《穿越之教主难为》 正文 第一章 初臨 南楚承平十年十一月 呼嘯而過的寒風,挾帶著暴雪,襲捲了整個南楚,位於南楚西側的嶺南村,雖有楚嶺這座大山為屏障,仍舊難敵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風雪。 莫清澄還沒睜開眼,就覺滿眼的酸澀,四肢關節酸痛難當,這是那兒啊?忽地她記起神識潰散前,那燦亮的精光,猛烈的撞擊力道,還有後腦劇烈的疼痛。 對照現在身上的疼痛,怎麼和她的記憶不太相符啊?頭是疼,可不像是撞擊後的疼痛,反倒像高燒所致的不適? 伸出手在身邊探了探,沒有探到喚人鈴,真是奇怪,莫清澄不解,忽地心頭一驚,如果只有她出事,有大哥在,肯定不會任由二叔、三叔他們胡來,祖父雖涼薄卻極看重大哥,他想拿捏大哥,必不會讓底下人苛待她。 該不會大哥跟她一樣,也出事了? 她恍惚記得,出事前,她和大哥被祖父召去山上宅子吃飯,祖父一如既往的拿她要脅大哥,祖孫兩一言不合,大哥拂袖而去,臨走前把呆在一旁的她拎走,祖父則氣呼呼的上樓去,二叔一家冷眼旁觀,三叔夫妻向來慣做好人,追上來相勸,只是他們夫妻的功力很差,每次來勸說,都反讓祖孫兩間更加無法溝通。 她對三叔夫婦不自量力的行為很是不解,她那好大哥卻說,三叔和三嬸才是高明,看她一臉困惑不解,他也只笑了笑就不再提。 對了!出事之前,大哥彷彿說了什麼?是什麼呢?莫清澄咬著牙想要坐起來,可是全身酸軟無力,別說坐,就是半倚著枕頭抬起頭都有點困難,喘著大氣轉頭張望,呃,這是病房嗎?這裏沒有醫院明亮的照明,也沒有病房柔和昏黃的燈光,事實上這屋裏陰暗無光。 這是那兒啊?莫清澄頭疼欲裂,終於熬不過的昏睡過去。 這一晚,外頭風雪漸歇,天一亮村民們就坐不住了,紛紛開門出來看看情況。南楚歷來氣侯濕熱,冬日從不下雪,直到先帝過世後,這天兒就一年比一年冷,老一輩的人總說,從前冬天他們只需一件夾襖就能挺過去,現在可不一樣了。 村民們看著及膝的雪,都忍不住要歎氣,這樣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大伙兒分工合作,鏟雪的鏟雪,把自家門前和村裏主要的道路上的雪給清出來,孩子們就往自家菜園、牛棚裏鑽,去檢查自家牲口了。 待忙和了一陣,日正當中,才有人看著村子尾靠大山的方向問,“黎大哥家沒事兒吧?” 話聲一落,村民們皆怔愣了下,齊齊看向黎家,平常天候好,在村裏抬頭一望就能看到黎家小院,不過連下了三天的大雪,黎家小院自然也躲不過風雪肆虐,村民們眺望那小院,小院安安靜靜遺世獨立於世外。 想到那自詡清貴,不屑與他們往來的女人,大家心裏不由一沉,大風雪來襲前,黎家大嫂才去了,那個女人十指不沾陽春水,壓根就不會過日子,這幾日不會都是使喚淺淺那孩子侍候她們母女兩的吧? 心軟的婦人們已經心疼的紅了眼眶,男人們望向村長,村長摸摸頭道,“走,上黎家瞧瞧去。” 雪都停了老半天了,黎家小院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淺淺和那對母女可還安好?真是叫人擔心? 事不宜遲,村長便要帶人上黎家小院去,村長太太見丈夫點了人就要走,忙開口喊住他,“等會兒,我跟你們一道兒去。” “唉!你風寒才好,跟著去幹麼?”村長皺著眉頭不悅的看著妻子。 “你傻啦?那一位最是注重身份,你們幾個爺兒去,只怕連門都進不了哪!” “就是!就是。”村長太太話聲方落,就有好些個婦人附和著。 村長和其他人摸著鼻子一想也是,沉吟片刻,村長便道,“那你們一道兒去吧!” 連日下雪,通往黎家小院的山路上都積滿了雪,男人們邊走邊鏟雪,女人們跟在後頭幫著清理雪塊,來到小院,村長便朝裏喊了幾聲,小院裏沒有半點回音,眾人面面相覷,這是怎麼了?難不成那一位帶著兩個孩子都遭遇不測了? 眾人一驚,忙伸手推院門,門一下子就鬆動了,卻推不開,原來連日大雪,院子裏堆滿了雪,把門後頭給堵住了,眾人齊用力,才將門推開,這才發現院門根本沒鎖。 婦人們不禁皺了眉,提腳就想往院裏去,眼看老婆領著人要往裏衝,村長額頭直跳,急忙攔住她,“別急,我們先進去瞧瞧。” 別是屋裏進了賊,那一大兩小都遭了毒手啊!他們一伙人動靜這麼大,屋裏的人愣是沒反應,怎不叫村長覺得心慌。 幾個大男人在院子裏繞了一圈,跟黎大哥在時沒什麼兩樣,算算時間,黎家父子被征去當兵,差不多有五年多了吧?說起來,那黎大嫂得知懷了孩子後,還托他到縣城給黎大哥捎了信去,只是那父子三人自離開嶺南村後,就一直音訊全無。 也不知是生是死! 村長長歎一聲,跟在他身邊的村民們見怪不怪的互擠了個鬼臉。 那頭村長太太幾個人已經逕自推開黎家那三間正房的門,隨即就傳來尖叫聲,可把幾個大男人嚇了一大跳,村長更是氣急敗壞的跑過去,這娘兒們,就叫她別急別急,她倒好,愣是不聽,這會兒是見著什麼嚇成這樣啊? “老頭子,老頭子啊!快來,那女人竟然把淺淺一個孩子給扔下了,這天殺的!”村長太太像隻老母雞咯咯咯的直朝丈夫抱怨著,其他女人也跟著罵開了。 村長走過去,就見老妻懷裏抱著個瘦弱的娃,通紅的小小臉蛋正粗喘著氣,正是發著高熱,有機靈的村人已跑去請郎中,有人跑回家去拿米粥,也有人見屋裏涼絲絲的,急忙去把地龍點起來。 說起來這嶺南村原是沒這玩意兒的,頭一回遇上天降大雪,村裏凍死了不少人,幸好那年黎大哥就來了,他請村民們幫忙蓋屋,黎家小院的屋子都蓋了這玩意兒,大伙兒好奇問東問西,黎大哥也都好脾氣的一一回答,沒多久,大伙兒也都在自家蓋了地龍,別說,自此後冬日就再不用愁了。 屋子很快就暖和起來了,村長太太帶頭給黎淺淺更衣,看到瘦骨嶙峋的小丫頭,眾人不禁搖頭歎息。 沒娘的孩子真命苦啊! “對了,那女人呢?怎麼沒看到人?” 眾人也覺不對,忙出去跟村長說,村長一聽愣住了,“那一位和她女兒都不在?” “沒看到人哪!” 村長與其他人交換了一眼,那女人該不會是帶著自個兒的閨女兒走了,把黎大哥的親閨女兒扔下,任其自生自滅吧? “那賊娘們兒,就知道她不是個好人。” 村民們義憤填膺罵個不停,村長太太看床上的小丫頭不安穩的皺著眉頭,忙揚聲制止了外頭男人們的叫罵聲。 屋裏頭,莫清澄半夢半醒間,將屋裏諸人的對話全聽了進去,敢情她這是穿越了?南楚國?這是什麼地方啊?什麼朝代啊? “說起來,黎大哥一家真是命苦,本來是養尊處優的城裏少爺,就因為是庶出,成親後就被分出來,眼看著日子漸漸好過了,偏偏要替嫡母的兒孫去打仗。”說話的婦人手裏忙著整理被翻得七零八落的衣物。 其他人看著不免要搖頭,以前羨慕黎大嫂生的好嫁的好,生的兒子一個比一個結實聰明,可誰成想,才短短幾年的功夫,原本和樂的一家人已不復在。 “可不是嗎!嗐!黎大嫂好好的正室元配,就因為那一位,閨中不知檢點未婚生女,便被嫡婆婆強行降妻為妾,挺著個大肚子,還得侍候那一位嫡妻和那個父不詳的拖油瓶。”靠過來幫忙收拾衣物的婦人歎道。 “可憐他們家小三兒!為了這事頂撞了黎老太婆,被賣得不知所蹤,小四兒更是為了提水侍候她們母女,竟然失足溺斃,要不然黎大嫂也不會動了胎氣,淺淺也不會早產了。” 屋裏的婆婆媽媽們邊照顧黎家的小女兒,邊聊起黎家的事兒來,讓躺在床上的莫清澄把原主的身份背景有了初略的了解。 原主黎淺淺的父親黎經時,本是城裏的有錢少爺,其父過世後,向來視他為眼中釘的嫡母立刻給他娶了妻,將他分了出去,小夫妻在城裏待了一段日子,攢了些錢之後,因被嫡母打壓,只得遠遠的避到這山村裏來落戶。 黎淺淺有四個同父同母的哥哥,她出生的前一年,她爹和大哥、二哥代替她大伯、二伯和大伯家的獨苗去當兵,之後,婦人們口中的那一位未婚生女,黎淺淺的嫡祖母為了給侄女一個名份,便把人硬塞到她們家來。 她爹有妻子啊!嫡祖母強勢作主,把她娘這個元配給硬降為妾室,好給她侄女兒騰位置。 為什麼不是直接把人弄死呢?好像是因為弄死元配的話,那一位進門就成繼室,是得在元配靈前執妾禮的,她那嫡祖母怎肯讓侄女兒矮庶子元配一截,所以才搞出降妻為妾的把戲來 正文 第二章 遗弃与往事 冬阳下,黎家小院一片祥和,村长太太抓来的几只鸡老老实实的栖在鸡棚里,从村尾阿毛家抓来的小奶狗就趴在正房外的廊下,院子里三个不到十岁的男孩子正笑嘻嘻的追来跑去,不时发出嘻笑声,引得小奶狗时不时睁开眼瞅一下。 两个妇人左右两手各提着一包东西推开小院的门进来,差点被追逐的男孩们撞上,走在前身形略胖的妇人吓了一跳,脚下一歪差点摔倒,气急败坏的骂了几句,小孩们压根不睬她,嘻嘻哈哈的跑开了去,气得她扔了东西就要追上去打骂,走在她身后,身形瘦高的妇人忙拉住她。 “行啦!跟那几只皮猴生什么气呢!” 前者犹气恼骂了几句才收声,跟着同伴拎着东西径自进了黎家的厨房,黎家的厨房干净明亮,恍惚间似能看到一苗条纤丽的身影,在灶间忙碌着,两人忍不住一阵鼻酸。 “可怜的浅浅丫头,亲娘就这么去了!” “可不是嘛!没娘的孩子,可怜啊!”黎大嫂长孙氏才去了不到一个月,女儿就被那一位给撇下,任其自生自灭,真是造孽! 轻叹了一声后,各自忙活,将手里的东西归置好,便忙着生火做饭。 “咦?你们来啦?”村长太太拎着空茶壸进来,看到她们两便笑了。 “村长不是说要进城打听那一位的下落?怎么样?可有消息?”本在试锅里肉粥味道的瘦高妇人,忙放下碗问道。 另一位妇人也抬头看过来,村长太太轻哼了一声,“她们母女两早就进城去了,听说是黎大嫂下葬当天就走了。” “唉呀!浅浅那孩子怎么都没说?” 妇人们叽叽喳喳的聊开来,无一不在谴责那一位的凉薄无情,并同情可怜浅浅。 躺在屋里的莫清澄暗摇头,说得再多又有何用呢? 她那位好嫡母此时正在城里享福呢!她们骂得再凶,她听不到更不会有任何损失,婆婆妈妈们骂得痛快,纯粹是让自己心里痛快而已,没有半点实质的作用。 轻轻的叹了口气,莫清澄从被窝里伸出手来,瘦,真是瘦啊!忍不住又叹口气,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叹气的次数就节节高升,要是叹一次气,老天爷就给她一块钱,那她肯定没几日就小有积蓄了! “那女人把黎大嫂一家攒下的钱全卷走了,浅浅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一个老太太哀声叹气的拍着大腿道。 “我们家老头说了,不用愁,等开春,帮着浅浅把地给佃出去,那些地的收成还怕养不了浅浅一个小丫头?”村长太太拍胸脯道。 其他人有些怀疑,黎家是有地有房,可那一位是浅浅的嫡母!临走时把屋子给翻遍了,难道还会留下房契地契给浅浅? 村长太太得意一笑,“放心,放心,昨儿老头子去城里的衙门查过了,那地和房子都还在黎大哥名下挂着,没动。” 众人松了口气,不用自家出钱出粮就好。 莫清澄听着想笑,这些人真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她那嫡祖母或嫡母若真惦记着她爹名下的财产,多的是法子弄到手。 她慢慢坐起身来,伸手揉了揉额角,原主记忆里有不少她不懂的事,这也难怪,原主再怎么懂事,毕竟是货真价实的五岁小孩,她亲娘跟她说,不懂没关系,先强记下来,等她长大了,慢慢就会懂。 只可惜长孙氏没想到,她才去世没多久,小女儿就跟着她去了,存活下来的,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幽魂莫清澄。 既然要代替原主活下去,那么她不能再紧抓莫清澄这个身份不放了!从今往后,她就是黎浅浅了。 为什么她要叫浅浅呢?她其实比较喜欢清澄这个名字说…… 黎浅浅抓过枕头塞在背后,让自己坐得舒服点,然后便开始认真回想长孙氏的话,她是怎么说的?黎家很有钱,非常有钱,所以她爹的那点财产,在村人们眼中是笔可观的财富,可在黎家人眼中,不过是渣,根本不屑去觊觎。 想到这里,黎浅浅便有些不懂了,她那嫡母甚是娇生惯养,怎么忍受得住没人丫鬟仆妇侍候的日子呢? “浅浅醒了没啊?来吃午饭了,你严伯娘特地给你熬了肉粥,这粥底可是用老母鸡精熬了四个时辰才得的,味道可香啦!”端着托盘进屋的村长太太招呼着,看到浅浅乖乖的坐在床上,就笑开了。 “哟!浅浅醒了啊!怎么没叫人啊?”村长太太柔声哄着,就怕声音太大吓着了眼前的小女孩。 黎浅浅承袭自父母的好容貌,小小年纪就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太瘦了,就显得小脸蛋上那双眼特别大,特别亮,她的头发柔细稀薄还有些枯黄,看得村长太太一阵心酸。 这孩子有五岁了,可身形看起来只比三岁的娃略大一些,村长太太看着心疼不已。“多吃点,一会儿吃完了粥,还得喝药。”村长太太边说边在床沿坐下,就开始喂浅浅喝粥。 黎浅浅有点不太好意思,她都多大的人了,还让人喂饭,可是她不敢驳了村长太太的意思,而且在这些婆婆妈妈眼中,她不过是个五岁的娃儿,还小呢!压根就不放心她自个儿吃饭。 “嗯。”黎浅浅点点头张嘴把送到嘴边的粥一口喝下,别说,用老母鸡熬的汤底煮出来的粥,还真是香! 幸福美满的滋味~ 村长太太看着眼前的小人儿满脸笑,似乎是吃到了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一样,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能吃就是福,就怕这孩子不肯吃,看黎浅浅乖巧的配合自己喂饭,村长太太禁不住拿自家儿女来和浅浅相比,唉!怎么人家的孩子就这么懂事,自家最小的娃都七岁了,吃饭从来就不像人家浅浅这样干脆,总是要挑三拣四的。 吃过饭喝完药,在村长太太几位婆婆妈妈的镇压下,黎浅浅乖乖睡觉,她跟这具身体还没完全相融合吧?所以总是很容易累。 看着她睡着了,村长太太让村里一个年轻媳妇在里头看着,自个儿则带着其他人退出来。 “那一位真住到城里,不回来啦?”压低嗓门的严伯娘问村长太太。 “应该是吧!之前有黎大嫂在,什么事都有黎大嫂打理的好好的,现在可不同了,她若留下来,就得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过日子,你们说,那女人是个能过日子的吗?” 众人皆鄙夷的冷哼。“那女人真真是祸水,还没进门,就害得黎三郎被卖,进门后,又害得黎四郎夭折,黎大嫂早产,我看哪,黎大嫂会这么早就撒手人寰,保不齐就是被她给拖累的。” “应该是吧?黎大嫂的身子原本多好,才能连生四个健壮的儿子。” “就是就是。” 村长太太领着大伙儿进黎家的偏厢,里头已经摆好饭菜,众人边吃边聊,说起长孙氏的早逝,全都一致认定是早产后月子没坐好,身子没调养好,又要侍候正室,又要照顾两个小的,还要操持家务及田里的事情,才会把身体拖垮。 同时间,城里的黎家,也有人在谈论此事。 黎家大房正屋内室,黎大太太蔡氏躺在床上,和躺在脚踏上的心腹蔡妈妈说着长孙氏的事。 “我原以为她是个命好的,没想到竟是个福薄的。”看着帐顶的卷草花纹,黎大太太小声的道。 “长孙氏确实是命好啊?”蔡妈妈提醒主子,“您忘啦?原本老太太买她回来,是要给大老爷作妾的。” 大太太闻言暗叹一声,如果当年长孙氏入了大房,说不得自己早就被挤得没地儿站了。 “说起来,长孙氏能嫁给三老爷为妻,可是托了您的福啊!”蔡妈妈恭维道。“不过她到底是作妾的命,就算嫁给三老爷作正室,最后还不是作妾。” 大太太轻笑了一声,“所以我说她是个福薄的。” “太太说的是。” 蔡妈妈又拍捧了几句,大太太这才满意的闭上眼沉入黑甜乡,蔡妈妈却是长叹一声。 当年老太太见太太生不出儿子,就想着给大老爷收房纳妾,好尽早给府里开枝散叶,除了在家生子里挑好生养的,还找来人伢子,挑了五六个宜男相的小姑娘,其中就属长孙氏生得最好,举手投足间,比出身世家的老太太、大太太及二太太还要像大家闺秀。 老太太一眼就相中了,想让长子纳了她,大太太和蔡妈妈等陪房如临大敌,大太太生性娇纵又泼辣,长孙氏要是进了大房,大太太肯定要失宠,主子失势她们这些陪房又怎会有好日子过? 正当她们愁眉不展之时,向来健壮的老太爷突然过世,蔡妈妈看到了转机。 因老太太素来厌恶黎经时这个庶子,可恨老太爷偏生最看重他,时时将他带在身边教导,老太太三番两次想对他出手,都苦无良机。 老太爷过世,蔡妈妈便献策,让大太太去跟老太太说,趁着百日热孝赶紧让三老爷成亲,然后就把他分出去,让他们夫妻滚得越远越好。 老太太一听很是满意,只是这新妇的人选不好办,一般心疼姑娘的人家,哪舍得让女儿这么赶着出嫁?还是嫁个白身的庶子? 老太太心里也是有数,可这个主意实在太好了,她实不忍心放弃,眼看百日将满,便在买来的女子里,给庶子挑媳妇,大太太一番周旋,长孙氏便成了黎家的三媳妇。 这也是后来,她敢替黎经时降妻为妾,长孙氏不过是个买来的儿媳,没有娘家,就算被欺负,也只有把眼泪往肚里吞,而不敢反抗的份。 正文 第三章 过年 “蔡妈妈?”门外丫鬟小声叫唤着,蔡妈妈怕惊扰了大太太,忙翻身起来,见大太太睡得沉,才放下心来,从床边的椅子上取来蓝花小袄披上,趿上鞋出来。 “什么事?” 见她沉着脸,丫鬟忙陪笑道,“那一位还闹腾着,要见老太太呢!” “什么那一位那一位的,那是三太太,没规矩。”蔡妈妈没好气的斥了一句。 丫鬟也不恼,笑嘻嘻的道,“外人不知道,咱们家的人谁不晓得啊!”秀美的脸蛋上满是不屑。“三老爷压根就不知有她这个妻。” 那所谓的三太太进门时,三老爷和大少爷、二少爷早就随大军去了西越,根本没有拜堂,而且三太太还带了个父不详的拖油瓶咧! 亏她们母女两有脸在黎家摆主子的谱,她们大太太可是当家主母,可从不像她们那样摆谱 蔡妈妈暗摇头,“你懂什么?三太太是老太太的嫡亲侄女儿。”边说边顺手在丫鬟的额上轻敲了一记,老太太看两个儿媳不顺眼,早想着要抬举个人来压制她们两,三太太纵使是庶子媳妇,但好歹是她娘家兄长的闺女儿啊! 论亲,大太太和二太太怎及得上三太太这亲侄女呢? 被敲的丫鬟抬手揉了下,垂下眼不作声,另一个丫鬟看她一眼,便冲蔡妈妈笑道,“您老别恼她,方才她才在三太太那儿受了气哪!” “怎么,三太太朝你们撒气了?” 三太太小蒋氏自进门后,就一直住在岭南村,娇生惯养的她,那受得了啊!要不是大太太和二太太拿话吓她,那女人怕是早早就带着女儿回老太太身边享福了!现在那个可能把正室名份夺回去的女人死了,她自然要回府来享福的。 “老太太疼三太太太疼得紧,哪儿舍得她受委屈?只不过是忌讳三房那姨娘才死,三太太身上晦气着呢!所以才不见她,不叫她近身的。”蔡妈妈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为老太太辩解道。 丫鬟们恍悟点头。 黎家二房院门,二太太的丫鬟脚步匆匆,守门的婆子忙上前讨好,“姑娘是打那儿回来的?怎么大冷的天,还能急出一身汗来?”婆子本只是寻常打趣,待见丫鬟脸上满是汗水,不由大惊。 丫鬟没搭理她,翻了个白眼便越过她往里头去,婆子在后头见她走远了,才朝她背影呸了一声。 二房正房内室里,二太太正在看女儿们绣花,大太太育有三女一子,二太太就只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底气不如长嫂足,因此性情很是绵和,丈夫为了生儿子,纳了七、八个妾室,可惜全都是生女儿的命。 想到过世不久的长孙氏,二太太就忍不住满腹的羡慕和嫉妒,为什么人家能轻轻松松连生四个儿子,她却连怀胎都受尽折磨,结果生下来的全是女儿!看着几个女儿粉嫩稚气的脸庞,二太太不禁要为女儿们的未来操心。 “太太可别多想了。”二太太的奶娘见状忙上前劝道。 “我知道。”二太太讪笑一声,复低头去看女儿手里的绣棚。 丫鬟匆匆告进,满脸笑容的道,“二太太,舅家表少爷考上童生了。” “真的?”一屋子人又惊又喜,二太太拉着丫鬟追问详情,纪氏的奶娘更是双手合十的直念佛。 几个姑娘更是挤眉弄眼朝长姐笑闹着,二太太笑了一阵,就让她们姐妹各自回房,只留下长女黎招娣,将屋里下人全遣出去后,二太太才把女儿搂在怀里,“这下好了,你表哥考上了童生,等他考上秀才,就该是给你们成亲的时候了!”二太太又是欢喜又是忧。 “娘说什么呢!这秀才可不好考哪!”她那表哥有那本事吗?黎招娣颇为忧心。 “总归要比你爹强!”说到丈夫,二太太就忍不住叹气,当初纪家会把她嫁进来,便是看上黎二老爷黎经月温文儒雅好风华,谁晓得内里竟是绣花枕头一肚子草包呢! 可嫁都嫁了,还能怎么着?就是凑合着过日子呗!只是到底意难平! 黎招娣娇羞的红了脸,埋首在二太太怀中,静静的听着母亲唠叨。 上房里,老太太歇午起来,终究是舍不得侄女儿,派身边得力的妈妈把人扶了进去。 三太太进府来,还是头次见到姑母婆婆,忍不住扑进老太太怀里哭了好半晌,老太太被她撞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疼得直抽气,身边侍候的丫鬟见状忙上前扶起三太太。 嘴里还叨念着,“三太太当心,老太太才刚起,可禁不得您这样吓她。” 一旁的嬷嬷们也道,“到底是亲姑侄啊!三太太见了咱们老太太自然是要诉说委屈的。” “三太太都是当娘的人了,可别把孩子给吓着喽!” 老太太嗔她们一眼,“你们这些老货,净会编派人,知道她受了委屈,要大哭一场的,还不赶紧把孩子领下去,要是给吓着了,晚上闹腾可怎么得了。” 嬷嬷们忙笑着福了一福,伸手把跟在三太太身边的小姑娘给连哄带骗的引出去。 等人都走了,老太太才指了一旁的椅子让三太太坐,“说吧!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人突然就死了?” “也,也不是好端端的,她,她一直身子就不怎么好。”三太太嚅嗫道,不敢老实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啊!就是气量小,故意瞎整人,这下好了,把人整死了!你就快活了?”老太太冷哼一声,把三太太吓得够呛。 她没想到姑母竟会知道,长孙氏之所以会死,全是因她想吃鲜鱼,逼着长孙氏冒着寒风下水捕鱼,回来后又赶着煮鱼给她吃,才会得了风寒一病不起。 “谁让她慢手慢脚的,叫她做个事就拖拖拉拉的。” “你还有理了!”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 三太太低下头不服的撇了嘴角,在她眼中,长孙氏和她女儿就是她和她女儿的下人,侍候她们母女两,是天经地义的事,能为她去死,是长孙氏的荣幸啊!姑姑为何要骂人? “以为你低着头,我就不知道你不服气了?” “姑母!”三太太抬起头坐到老太太身边去撒娇道,“那长孙氏不过是个贱妾,您为了她骂我,人家心里当然不服嘛!” 老太太看着娇媚得似朵鲜花的侄女儿,忍不住要叹气,真不知自己当初把她硬塞给庶子作妻,究竟是对是错?有了名份却要守活寡,可若真让她给长子或次子作妾,要怎么跟媳妇的娘家交代呢? 她嫂子当初的意思,可是作妾,行,之后得把媳妇除去好扶正她的女儿。 但,是侄女的性情压根就扛不起宗妇的职责,那就不能让她给长子作妾,次子风流倜傥,侄女儿要真进了二房,怕是要被那些莺莺燕燕给害了,最后方决定如了两个儿媳的意,让她嫁给老三那个庶子作妻。 然而现在看到侄女儿,想到她这些守活寡,老太太心里就一阵阵抽疼。 城里这厢心疼侄女的心疼得不行,看好戏的看好戏,却没人想到南岭村里,被三太太扔下的黎浅浅。 要黎浅浅说,城里的这些亲戚还是别往来的好,那什么嫡祖母,为了她侄女的名声,就逼着她娘从妻降为妾,黎浅浅对嫡庶之别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因为她来的世界没有嫡庶之分,所以她对此无感。 可是对于把妻降为妾,这就让她炸毛了。 因为那是把正室变成小三啊!虽然她对原主的亲娘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她来的时候,原主的亲娘已经死了,但当她还是莫清澄时,自小一起玩到大的小伙伴,都是大老婆生的,他们天生就对小三这种生物深恶痛绝。 莫清澄的父母早死,万能大哥足足大她十岁,玩不到一块儿去,因此她泡在小伙伴家里的时间,远比待在自己家里多,当然也就听过、看过那些小三们的手段。 所以就算她现在成了黎浅浅,但对小三这种生物的感觉却依然如故,因此有人为了一己之私,而强将原主娘亲由妻贬为妾,实是让黎浅浅愤慨不已。 只是,她那亲娘已经死了,亲爹也不知人在那儿,她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娃儿,要活下去都成问题了,怎么帮她那亲娘恢复正室的名份呢? 托着腮呆坐在床上,一脸落寞的黎浅浅,可让村里的婆婆妈妈们看了心疼不已,大伙儿上来好生安抚哄骗一番后,村长太太才把人统统请出去,自个儿坐到床沿和黎浅浅打商量。 “丫头啊!你村长伯伯说呢,你一个小娃儿单独住在这里,着实不太安全,想让你迁到村子里住,你看,怎么样啊?” 黎浅浅抬头看着村长太太良久,才摇头道,“不成,娘说了,我们得守着家,不然等爹和哥哥回来,看到家里没人会担心的。” 村长太太苦笑,只是再三劝哄,都没能说动这才五岁的小丫头,令村长太太好生挫折。 “村长伯伯不是说,等开春了,要帮我把地佃出去?到时可以帮我挑一户可靠的佃户,住到家里来吗?” 这是……“你是打算请人来照顾你?” “我要是再大一点,能自个洗衣烧饭,就不用了。”黎浅浅低下头,有些沮丧的说。 村长太太黯然的拍拍她的头,“我回去和你村长伯伯再商量看看。” 黎浅浅点头笑开了,村长太太又拍拍她的手,这才起身离开。 对于黎浅浅不愿离开家的决定,村长并不惊讶,听了老婆的话后,只道,“那得帮她好生挑一挑人,得老实可靠,家里单纯的才成。” 南岭村靠佃人田地维生的不少,大都是家里人口众多地少,要家里人口单纯的,还真有点不好找。 黎浅浅把问题丢出去后,就不管了,反正天塌下来,有大人们扛着。 在村长太太等婆婆妈妈们努力的喂养下,一直瘦骨嶙峋的她总算长出一点肉来了,小脸蛋丰润不少,五官看来也更像她娘长孙氏,只英气的眉眼与她爹黎经时如出一辙。 当村里的老大夫给她解禁,可以出门走动时,也到了过年的时候了。 正文 第四章 真巧 纵是山村野岭的,过年可是大事,家家户户忙着除旧布新,备置年货。今年收成不错,村长大致绕了一圈,见大伙儿都能过个好年,心底得意得很,逛至村头谢家时,却听到了个不幸的消息。 谢家在南岭村算得上是大户,子孙繁茂人丁兴旺,不止人多,这地也多,儿孙们都还算争气,因此村长经过谢家,总是会绕进去小坐下,不想今儿才跨进门,就见谢家的大小爷儿们在院子里或坐或站,面带愁容。 在门口玩耍的几个小娃儿见到村长来,忙招呼着往里让,一进院里,就有一少年过来招呼,他把弟弟们打发走,自个儿领村长到门边说话。 “你们家,这是怎么啦?”村长见状知他有话要说,可磨蹭了大半晌,谢家这长孙愣是不开口,饶是村长好性也熬不住。 “我家小姑婆没了。” 村长愣了下,“你家姑婆?” “祖父的么妹,嫁在岭东村的那一个,之前雪灾压垮了姑婆家的房子,一家子十几口人,如今就只剩在江东镇上给人打零工的小表舅一家四口了。”小少年叹了口气。 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这葬礼置办起来,可得花不少钱,若是缺钱,谢家帮衬下应该就能熬过去了,可谢家人却一脸愁苦,村长便知事情应该不止这么简单。 “严表舅得知恶耗,心急得想回家,不想就摔断了腿,表舅母一慌急便昏了过去,我那表弟请了大夫来,才知他娘有了身孕。”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这是。添丁进口在旁人家都是桩好事,可严家适逢遭了大难,唯一的顶梁柱又摔断了腿,能顶半边天的媳妇又有了身孕,剩下两个半大的一对儿女,能顶什么用啊? “严表舅摔断腿,差事自然就保不住了,虽说家里的丧事能请族里人帮忙,不过这回雪灾,岭东村可不止严家一个受灾户。”村长默,少年也不再说甚,径自把人领进堂屋见祖父去。 也不知村长和谢家老太爷说了什么,反正村长离开后,谢家老太爷便把儿孙召进屋去,才不过半晌便听众人欢呼一声,似是难题解决了。 这头村长离了谢家,也没回家去,径自往黎家小院来,村长太太才洗了衣晾晒起来,见他来便笑道,“哟!怎么这个时候跑来了。” 黎浅浅就坐在院里大树下晒日阳,见村长来,脆声的喊了他,村长笑了下,把她带进堂屋里,村长太太见状,知是有话要说,忙跟着进去。 “怎么了这是?” “你之前说想要找佃户住到家里来?”在堂屋里分着主次坐定,村长才开口问坐在上首的黎浅浅,他并不因浅浅年纪小就拿大。 黎浅浅点头,村长太太闻音知雅意,欢喜道,“你找到啦?”怎么会这么快? “说来也巧。”村长转了正色,把谢家姑太太的事说了,村长太太听了却有些着恼,笑着安抚了黎浅浅几句,拉着丈夫到一旁叨叨去。 “我说你啊!怎么给浅浅找了那么一家子?”严家这次遭难,可就剩下这么儿一家四口,计较一点的人家,肯定要嫌这一家子晦气的。 村长却道,“正因为他们家遭了难,这个关头上助了他们,还怕他们日后不尽心尽力帮着浅浅吗?” 村长太太迟疑了下,是这话没错,但,到底命不好啊!一下子十余口的人家就剩下他们一家四口人了。 “什么命好不好的,那是天灾,怪得了谁?”村长怕老婆这想头会让黎浅浅因此对严家人有什么想法,她到底是个五岁大的孩子,就算自家再怎么帮着看顾,也及不上同她一起住着的佃户,若一开始就让浅浅对他们有偏见,难免会在行止间带出来,日长月久的,就算人原本是好的,也要生出二心来。 村长太太被丈夫一喝,愣神了下,随即就看到丈夫朝自己挤眉弄眼,便也不再挑剔,毕竟要找户人口简单,又身强力壮的憨实人家不易啊!单看那严家老么得知家里出了事,便不管不顾要赶回家的行为来看,此人品行应是不错。 可惜时运不济,全家遭了灾不说,自个儿还摔断了腿,丢了差事,家里婆娘又有了身孕,一件件一桩桩都等着钱花,严家一口气死了这么多人,光是墓地就得花不少钱,还有棺木、寿衣等一应物什要置办,紧接着葬礼要请僧道诵念等等,怕是将严家的宅子、田地全都脱手,还是不够用啊! 不说别的,此次天灾,严家大宅被雪给埋了,塌的塌垮的垮,修整得花不少钱,明知要花大钱修缮,谁会出高价买?更别说这宅子里才死了这么多人,晦气啊! 要是严家么儿没受伤,人好好的,卖地卖屋后,缺的银两还能跟东家借来周转,偏偏他受了伤,差事丢了,办完了家人的丧礼后,他一家子何去何从还是个问题咧! 让他们一家来给黎浅浅作伴,既是解了黎浅浅的难,也是解了他们一家的困境。 只是村长太太到底想得多,“也不知这一家子的性情如何?” “放心吧!有谢家在,他们若不知好歹,用不着咱们出面,谢家自然会收拾他们。” 谢家在南岭村是大户人家,都是要脸面的,怎容得自家的侄孙忘恩负义,给自家抹黑咧? 村长太太这下点了头,去和黎浅浅说,黎浅浅只笑着点头道,“全听村长伯伯的。” 那一脸信任和感激的小模样,令村长看了有点小得意,黎浅浅又卯足了劲恭维一番,好半晌后,村长像只打了胜仗的公鸡一样,出门去谢家,同谢家人去寻严家么儿不提。 村长太太领着黎浅浅去往院里去,不想才一会儿功夫,天色又变了。 “看这样子,怕是晚点会落雪。”村长太太不禁要担心自家丈夫来,心烦意乱的扯着才晾上去不久的衣物。 黎浅浅看她心烦,便道,“村长伯母您看要不要先回家去了?一会儿要是下雪,怕是路不好走。” “不急,我等柳家婶子来再走。”村长太太把手里半干的衣服收起,拿进厢房找了地方又挂起来。 黎浅浅跟在她身后转悠,等村长太太把衣物挂好,又转进厨房做饭,此时外头开始飘起雪花,柳家婶子还是不见人影。 “村长伯母,您还是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儿雪大,可就走不了。”黎浅浅见她皱着眉头望着山路,便劝道,“您放心,您一走我就把门栓上,把粥端进屋里去,村长伯伯早帮我把地龙烧得旺旺的,不会冻着的。” 村长太太闻言不禁笑了,“看样子你柳家婶子怕是不能来了,我就不回去啦!在这儿陪你吧?走,我们把粥端进屋里去。” “可是,村长伯伯不是和谢家人去找严家叔叔了?家里没大人在,小山子哥哥他们独自在家,会怕的。” “他们会怕,难道你不怕?他们姐弟几个在一起,没事的。” 黎浅浅笑,“村长伯母还是回家去吧!村长伯伯不在家,万一村里人临时有什么事找不到人,可是会不高兴的。” 村长太太心道也是,只是到底不放心黎浅浅一人在家,便想把她带回去,黎浅浅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她打消念头,雪越下越大了,再耽搁不得,村长太太只得再三交代黎浅浅小心门户,又帮着她把鸡鸭和小奶狗全挪到屋里去,看着黎浅浅将院门栓好,她在外头推了几下,确定她栓好门了,才匆匆赶回家去。 一进家门,就听女儿说,柳家婶子临出门时头晕了下,她婆母请了老大夫去,才知道柳家婶子有喜,村长太太愣怔了下,“这是好事啊!”只是轮班去陪黎浅浅的人就少了一个啦! 接过女儿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正想问她兄妹几个在家可有什么事,就听门被人拍得震天价响。 “谁啊?这是。” 门一开,是住在村尾的一个少年,叫姚大牛的,只见他满脸惶急,“村长太太,我娘,我娘她要生啦!” “你娘要生了,还不快去请产婆?”村长太太一听便吼道,姚大牛急红了眼,“村里的方产婆不在啊!她媳妇说昨儿桃溪村的人把她请去洗三了。” 桃溪村在山里,离岭南村有段路,天候良好时,也得走上一个多时辰,就算现在派人去接,还不如让人去城里请呢! 村长太太忙交代孩子看好门户,随即带着姚大牛往村头去,村头住着个柯老太太,早些年跟过方产婆的婆婆帮人接生,方产婆媳承婆业后,她便退了下来,现在方产婆不在,也就只能找她顶上了。 说起来,黎家几个哥儿还都是这柯老太太接生的,就是黎浅浅也是。 把柯老太太送进产房,村长太太也跟了进去,忙乎了一晚上,直到天翻鱼肚白,姚家老么方呱呱坠地。 柯老太太年岁到底大了,累了一晚上精神早就不济,交代姚大牛好生把人送回去后,村长太太才有空相询,姚太太这胎正日子还没到呢!怎么会突然间发动了呢? 姚大牛的爹才吶吶的道,“见天下雪了,她怕又像上回一样连下个几天几夜,叫孩子们去搬柴火,又让把那些牲畜给带进屋,村长太太你也知道的,她向来是个急性子,见大牛兄弟几个动作慢,她便急了。” 这一急她便不顾自个行将临盆,急吼吼的出门要亲自动手,结果悲剧啦!才出门脚下一滑便摔了。 村长太太摇摇头,径自家去。 正文 第五章 初春 却说黎浅浅这厢,送走了村长太太,她便带着小奶狗回屋,去看了下被竹笼圈住的鸡鸭,见它们都安安静静的待着,就把小奶狗放下,飞扑上床,床上暖呼呼的,明明就是她刚醒来时睡的那一张床,可是现在铺了又软又暖的床褥,屋里烧了地龙,烘得床上也暖和。 她一上床,小奶狗也想跟着上去,可毕竟还小短腿,直急得在床前呜呜叫,黎浅浅露出笑容趴到床沿,费力的把小奶狗捞上床。 小奶狗上床后,小心的踩了几下,然后就乖乖趴在床边,看它懂事,黎浅浅伸手拍拍它的头,“今天是特例喔!” 小奶狗张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小主人,小尾巴甩啊甩,大概知道自己不会被赶下去了,讨好的朝浅浅的手拱了拱,黎浅浅从床边的箩筐里,挑出几件村长太太拿来的破布条,在床沿铺了个小窝,然后把小奶狗放到里头。 “这是你的小窝。”小奶狗叫了一声欣喜的在小窝里转了下,扭了几下,就睡着了。 “真好睡啊!你。”黎浅浅伸手戳了下它的小脑袋,小奶狗在睡梦中呜了一声随即便没了声音。 黎浅浅挪到窗边,借着微弱的光线想要看清外头,不过外头狂风突起吹得雪花乱飞,扰乱了视线,看不清外头,那就睡觉吧!黎浅浅轻叹口气,抓过日阳晒过的厚被褥,感谢村长太太她们,帮她把家事全料理好了! 怀着感谢之心沉入梦乡的黎浅浅,完全不知道自家的院子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抹高挑身影披着雪白的狐毛斗篷,轻灵的落到院中,小院在雪夜里更显静谧,来人在院中停留不过几息,便又轻飘飘的旋身而去,完全没有惊动院中的动物和人。 黎浅浅一夜好眠,睡到自然醒,小奶狗已经跳下床,在门边直打转,小爪子还在地上抓爬着。 “嘘,吵什么哪!乖。” 小奶狗听到小主人的声音,急忙跑回来,叫了两声又往门口钻。 黎浅浅打个呵欠,才推开被子起身,取过放在一旁的小袄穿上,到此一切顺利,就是在扣扣子的时候,遇到了难处,这年头没有套头厚毛衣,没有保暖轻便的卫生衣,当然更没有什么鹅绒、羽绒衣,没有拉链,只有布扣子,黎浅浅叹了口气搓搓手,努力把袄子上的扣子扣好。 这真不能怪她笨拙,农家人勤俭,裁新衣时总是要做得较大些,要是扣眼不做得小一些,万一风一吹衣服就被扯开了怎么办?当然,大人的手较灵活有力,帮孩子穿衣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但黎浅浅现在还小,就算她会自己穿衣,还是在扣扣子这关卡了好半晌。 不过这几天有村长太太她们帮着,她倒也不用自己动手。 穿好小袄,看了眼墙角的洗面架,架上铜盆虽有水,但是冷的,嗯,还是等等再洗脸吧! 昨日村长虽把地龙烧得旺旺的,但隔了一晚上,晚间又没人去添柴,火自然就熄了,所以黎浅浅纵使穿着厚厚的短袄棉裤,却还是冷的直哆嗦。 今天有点奇怪啊?村长太太她们通常一早就会来了,她早上从没睡到自然醒,今天却没人来叫她? 打开门出了屋,院子里雪白一片,黎浅浅忽然想到,昨天村长太太离去时,叫她把院门栓上的,该不会她们在外头叫门,自己没听到吧? 想到这儿,她忙套上木屐,小心翼翼的走到院门,拉开门栓正要往外头瞧,就听到轮到今天来陪她的谢家小婶的声音。 “哎哟!这么刚巧,浅浅来开门啦?”谢家小婶笑道,自昨日村长和公爹商议之后,谢家人对黎浅浅的好感是蹭蹭蹭的往上升,发生在严家的事,是谁也不想看到的,自家当然是要伸手帮忙的,可都说救急不救穷,严家的丧事处理完之后,严家表弟一家的生计可怎么办? 谢家人多地少,屋子挤得满当,严家表弟想卖屋卖地给家人办丧事,之后要住那儿去?严家表弟媳怀了身孕要养胎,表弟又摔断腿,他们一家人势必要暂住谢家。 正巧黎浅浅要请佃户进到家里来,刚好解了严家表弟的燃眉之急,自然也解了谢家的难处。 因此谢家小婶今儿一早要过来时,几个嫂子便忙着让她带东西过来给黎浅浅,所以她才会来迟了。 “浅浅可饿了?你等一会儿,婶子这就弄饭给你吃。” “谢谢婶子。” “乖。”牵着黎浅浅进院子,谢家小婶顺手把院门关上,带着浅浅进厨房去弄吃食。 谢家小婶动作很麻利,边做事边跟浅浅说起村里的事,当黎浅浅听到姚家大娘产子的事,不禁瞪大了眼,不是吧?这么巧?昨天她拚命鼓吹村长太太回家去,全是因为自来到这个世界后,身边就没缺过人,这让前世科技宅的她非常非常的难过。 她写程序的时候是六亲不认的,整天关在工作室里头不理人,让她对着这些婆婆妈妈卖乖简直就是要命了!虽然现在的她是黎浅浅,不再是莫清澄了,但偶尔还是想要透个气,不要有人时刻跟在身边。 所以昨天看到了机会,她便果断出手,倒是没想到自己嘴这么灵啊!“姚大娘还好吧?” “好,幸好村长太太在,及时找了柯老太太去给她接生。”谢家小婶看了坐在桌边吃饭的黎浅浅,细节还是别说了,省得吓着孩子。 黎浅浅见她收了声,抬头看她一眼,就见谢家小婶已转身出屋,吃完了最后一口粥,滑下椅子把碗拿去泡水,然后就跟着出厨房。 谢家小婶是去屋里把鸡鸭放出来,昨晚因下雪,屋里烧了地龙,才把它们放屋里,现在放晴了,自然就把它们挪回窝去。 小奶狗跟在黎浅浅身边跑前跑后的,谢家小婶料理好鸡鸭,回到屋里,看到床上搁着的小窝,心想会怕小奶狗冻着,把它带在床上睡,应该也会待严表弟一家很好吧? 黎浅浅不知她在想什么,见她在发呆,便自个儿从堂屋后的库房拖了个大大的竹箩筐来,“婶子,你可以帮我给小奶狗做个窝吗?” “行啊!”谢家小婶便张罗起来,边还问浅浅,“你不给它起个名字吗?” “福仔他们叫它旺财。”黎浅浅帮着把布条往箩筐里塞。 谢家小婶看她一眼,不禁抿嘴笑了,这孩子是不喜欢自家狗儿被人叫旺财吧? “那它应吗?” 应啊?怎么不应!这呆狗,人家叫它什么都应。 “那你想叫它什么?” “福星。”黎浅浅毫不迟疑的道,谢家小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小奶狗汪的应了声。 谢家小婶拍拍小奶狗,“你喜欢叫旺财,还是福星啊?” 汪汪汪!小奶狗兴奋的直摇尾巴,好像在说都喜欢。 黎浅浅无奈的摊手,“看,叫它什么都应吧!” “这是你养的狗,自然是听你的,你想它叫福星,它就叫福星,久了之后,自然就成了它的名。” 小奶狗似附和的又叫了两声,黎浅浅拍拍它,问起严家的事情来。“他们的丧事准备得如何了?” 谢家小婶叹了口气,“村长昨儿和我公爹他们去岭东村了,还没回来呢!”对于严家办丧事那些细节,她并没有详说,就怕勾起黎浅浅思母,毕竟黎大嫂才走没多久。 岭东村这次受难不轻,只是具体原因为何,并不清楚,严家并不算是最大的受灾户,还有人全家无人幸免的,他们的丧事便由村里人和族人们出面打理,严家则因还有严家么儿一家在,所以这担子就落到他一家身上。 谢家小婶陪着黎浅浅,不过时不时走神,看得出来是在担心严家的事,黎浅浅也不打扰她,静静的坐在一旁和福星玩,也不知小奶狗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它的名字,反正黎浅浅一叫,它就乐呵的应声。 一人一狗倒也玩得不亦乐乎。 谢家小婶偶尔看她们一眼,心里不禁道,孩子就是天真不知愁啊! 却不晓得,黎浅浅边玩边烦恼着,看看自个儿这小胳臂小手,要到什么时候才长大,不用时时被人陪着呢? 此时城东一处清静的宅子里,一名身着玄色劲装,年约三十的男子,提着食盒往宅院的正房来,来到门口轻敲房门,里头悄然无声,他轻推开门入内。 “教主,早饭来了。” “放着。”床上盘腿而坐的俊美男子闭着眼道。 玄衣男子应诺,把食盒放到窗下的方桌上。 等了好一会儿,被称为教主的男子方收功起身,只见他转身入净房,好一会儿才换了身雪青长袍出来,走到桌前修长的手指翻开食盒,随即皱起眉头,嫌弃的撇下嘴。“又是这些。” 玄衣男子有些尴尬道,“卑职就只会这些,您又不许去外头买,也只能委屈您了。” “哼!”教主在桌前坐下,玄衣男子忙上前把食盒里的白粥和一碟炒蛋端出来,粥还有些夹生,炒蛋呢?嗯,黑乎乎的一团还带焦味,吃得教主脸色越来越黑。 玄衣男子见着,不禁瑟缩了下,“要不,晚些,卑职去请个厨娘来?” “不必了!”教主没好气的哼道,“不是说人就住在岭南村那小院里头,怎么我没看到人?” 玄衣男子也不懂,“柳二回报,表姑娘确实是住在岭南村里,会不会是您找错了地方?”试探的问道。 教主顿了下,转头瞪他,“我会找错地方?” 呃,要不怎么解释您找不到人呢? 正文 第六章 寻人 近午时,谢家的几个小哥儿一起上门来,谢家小婶看到他们来,不禁要问,村长他们可回来了。 “没呢!小婶,我娘说路上大概不好走,兴许要等到明天才能回来。”带头的少年回道,他低下头和黎浅浅打招呼,跟他来的几个少年已经和福星玩开了。 他转头喝斥了一下,几个少年才乖乖走回来,和黎浅浅见了礼,然后才把背在身上的包袱解下。 里头是家里让他们带过来,有两件给小姑娘的新衣,还有糖饴,这可不是给浅浅吃的,而是要祭灶用的,另外还有几块用米磨成粉,做的小点心,做点心的人别具巧思,将小点心做成花的形状,大概是藉此讨好黎浅浅。 要不南一般农家,就算有闲有钱做点心,也不会在意外形的好看与否。 谢家小婶看到那些小点心,再看那两件新衣,便明白妯娌们的想法,当下也不说破,而是带着黎浅浅回房去试新衣。 黎浅浅前世贵为财团千金,试穿新衣这种活动,在六岁之前还有点兴奋,因为那时她妈还在,最爱打扮女儿了,母女两最热衷百货公司试穿当季新款的衣服,虽然可以请人送到府试穿,可在自家和在百货公司的感觉可是截然不同的。 后来父母意外身亡后,就再没人带她玩这个游戏了。 莫清远那时是半大少年,忙于课业之余,还要应付祖父各项要求,时不时还要应付叔婶们,对不到十岁的妹妹再关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却不想,来到异世之后,不只要再次试起新衣,还要表现出一个五岁小女孩对新衣的热切和兴奋,简而言之一句话,要对着大人卖萌! 黎浅浅暗翻白眼,面上却要露出欣喜来,谢家拿来的新衣出乎她的意料,本以为是谢家的女孩们穿不下的旧衣,不曾想倒是全新缝制的,上头的绣花略粗糙,不过手工倒是很扎实,看得出来制作的很用心。 谢家小婶看着那两件新衣,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没想到两个嫂子会把给女儿们的新衣拿来送给黎浅浅。 站在床上伸开小手,让谢家小婶给她套上件水红底掐雪青细牙小袄,当然,小袄做得很宽松,几乎可以塞进两个她,而且很长,几乎要拖地了,看得出来这件小袄是做给至少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穿的,另一件天青底绣粉梅小袄稍微好一点,不过也是很大一件。 黎浅浅试穿后,高高兴兴的跟谢家小婶道谢,并将衣服还给她。 “浅浅这是不喜欢吗?” “喜欢啊!只是,我娘才走,村长太太说,我得守三年的孝。”黎浅浅面露遗憾的摸着衣服,“还是让谢家姐姐们穿着过新年吧!” 唉呀!怎么就忘了黎大嫂去世,浅浅得守孝哪! 谢家小婶有点小尴尬,黎浅浅朝她笑了下,便爬下床穿上鞋出去找福星玩了。 村长太太歇足了起身,用过饭后,就带着小儿子往黎家小院来,她是来接替谢家小婶的,谢家小婶看到她来,便问,“村长和我公爹可回来了?” “还没呢!不过差了人回来,说严家的屋子和田地都找着买主了,等他们去城里办好手续,就会先把你严表弟一家子先带回来。” 严家的宅子肯定卖不到什么好价钱,能脱手换点现银回来,就不错了,至于田地,幸好没有被地龙殃及,只是价钱肯定也不会高到那里去,严树德等着钱用,能换一点是一点。 然而宅子田地全都脱手后,他们立即面临到无家可归的窘境,严树德的腿伤要养,他的妻子要安胎,因此谢老太爷便决定,由他带着儿子出面处理妹妹一家的后事,外甥一家既然要到黎家做佃农,那就先把他们送过来,把他们安置好,他也才能安心处理妹妹的后事。 谢家小婶听了总算安了心,不过想到适才的事,她嗫呶着跟村长太太说起,村长太太闻言心里有些不喜,但面上没有露出来,只探头看了院子里抱着福星坐在廊下的黎浅浅一眼,便将话岔开去。 谢家几个男孩之前已把院子里的积雪清掉,现在正和村长家的小儿子一起玩追逐游戏。 黎浅浅怀里的小奶狗看着不时吠叫两声,看它的样子,大概很想下去跟那些男孩子们一起玩,不过小主人抱着它,给它顺毛,它又觉得好舒服,舒服得不想动啊!还好想睡觉~可是它又想玩! 因此小家伙一下子躁动不已,一下又昏昏欲睡,然后又突然惊醒,如此重复循环,看得黎浅浅直想笑,看着院子里的男孩们追来追去,其实她也很困惑,这有什么好玩的啊?不懂。 耳边传来村长太太和谢家小婶的谈话,她发现原主的五感很强,隔着那么老远的谈话声,只要她静下心来,就能听得清清楚楚,丝毫不会被那些男孩们的叫闹声所干扰。 不久谢家小婶便带着侄儿们告辞,下晌时,轮到晚间来陪她的村东黄家大嫂带着自己的小孩过来了,跟村长太太聊了一会儿,就换村长太太带儿子回家,黄家大嫂和善寡言,她的一双儿女比黎浅浅大一些,黄春花一来就带着黎浅浅玩翻花绳,她哥哥则是在厨房,帮他娘打下手。 要是黎浅浅自个儿能做主,她肯定是不愿这些人来陪她的,麻烦人家又欠人情,只是谁让她小呢?不过再过几天,等严树德一家来了,也就不用这些人来家里陪着她了。 可是,这严家人好不好相处呢? 躺在床上被黄春花拍得昏昏欲睡的黎浅浅,有点烦恼的想着。 同一时间,之前曾造访黎家小院的不速之客,领着玄衣男子再度来到岭南村,主仆二人轻飘飘的落在岭南村附近山坡的林中,往下俯瞰整个岭南村。 “刘二的信呢?” 玄衣男子连忙取出火折子燃起来,然后掏出刘二的信,刘二的信上并没有写太多字,反倒是画了一张岭南村的地形图,黎家小院还被特地标示出来。 “您那天确定是找到地方了?”不怪玄衣男子要再三询问,谁让他家教主在荒山野岭不会迷路,反倒是在城镇里会迷路呢? 玄衣男子百思不得其解,教主大人自己倒是很坦然,荒山野岭中,夜晚只要有星星,他就能辨别方向,白天靠太阳,也能轻松辨别出自己要走的方向,可是在城里,镇上,那一条条长得一样的巷道,转个几圈就能转晕人,要是夜晚也还好,飞腾上屋靠着天上的星星,他勉强也能辨别方向,就是白天比较麻烦。 因此,他能确定自个儿上次绝对没找错地方,但为何他要找的人不在呢? “教主,不如等天亮后,咱们进村去打听打听?” 教主瞟他一眼,很任性的转身就走,玄衣男子只得苦哈哈的跟在身后,临走前又转头看了岭南村一眼。 隔天一早,村长和谢家老太爷便带着严树德一家四口回来了,村长太太忙带着村里的婆婆妈妈们帮忙安置,严树德因有伤在身,村长便带着黎浅浅去看他,他看到黎浅浅时,忙要翻身下来行礼,黎浅浅忙退后一步,像似被他的动作吓到了,村长和谢老太爷连忙开口制止他。 “舅舅,我们一家多亏了小姐出手相帮,怎能不谢?” “阿德啊!你身上有伤在,你这伤要养不好,日后怎么为小姐效力?” 甥舅两一个要表忠心和感激之情,另一个则以养好身体方能好好表现为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没完,村长对此很是无语,不过严树德身上带着伤,其妻又有喜,一双儿女半大不小的,真要说做事,还真干不了啥事,挺多就是能陪着黎浅浅住,多的他们家现在也干不了。 说起来是严家四口占了黎浅浅的便宜呢!他和谢老太爷这是倚老欺负了人家小丫头咧! 因此村长有些心虚的看了身边的黎浅浅一眼,见她一副动容的模样,总算稍稍安了心。 却不知,黎浅浅前世看多了叔婶们和堂兄姐们演戏,谢老太爷和严树德甥舅两的表演和他们比起来,简直就是破绽百出啊!一点敬业精神都没有,说的恳切呜咽,却是半滴泪水都欠奉,差评! 不过看在他们演得很卖力的份上,还是表现很感动好了! 村长看她眼泛泪光,觉得小丫头太好哄了,心底又微微不安。 村长太太那边安置好动了胎气,需要安胎的严婶子,打发严家一双儿女去归置他们的行李后,匆匆赶过来就看到这一幕,听到谢老太爷甥舅的对话,心里不耐的撇了下嘴,心道,哄谁哪!嘴上说的好听没有用,做事牢靠忠心才重要。 此时村里来个小伙子,道是来找人的,只是这村里没有他要找的人,小伙子有些颓丧,一旁的老人看着不忍,便指点他到黎家小院来找村长。 “村长常往四乡八邻走,说不定他认得你要找的人。” “谢谢老丈。”小伙子满是感激,跟着老人往黎家小院走,边走老人家边道,“你算运气好,要是早来一天,村长没回来,你想找人可就没这么方便了。” “村长不是都在村里的吗?” 老人便把村长这两日忙活的事说给小伙子听,当小伙子听到因为黎大嫂过世,唯一的女儿被嫡母扔下,差点被冻死的事时,眼睛睁得老大,天哪!怎么会死了?当初他来探查时,那位表姑娘还活得好好的啊!怎么才隔了几个月,人就死啦?而且她留下的女儿也差点冻死,小伙子面上笑着心里可愁死了!回去可怎么跟教主交代啊! 正文 第七章 斯人已逝 村民忠厚朴实又热心,老大爷领着小伙子来到黎家小院,替他跟村长说了,村长听着挠了挠头,看着小伙子道,“小伙子啊!你要找的这人怕是不住在这附近啊!” “是,是吗?”小伙子刘二闻言苦笑,当然是找不到嘛!因为他要找的人是自己杜撰出来的,真能找到才有鬼咧! 只是教主要找的那个人,真的不在了吗?他故做颓丧之状,在院子里随意坐了下来,村长几个见状,知小伙子找不到人遭到打击了,也不吵他,径自说自家事。 送刘二过来的老大爷拍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后,便走到一旁和坐在廊下抱着小狗的黎浅浅说话。 黎浅浅对老大爷不陌生,这些天老大爷天天都会来转一转,她家的鸡崽鸭崽就是他给的,老大爷很自然问她,喂养鸡鸭有没有问题啊! 黎浅浅有点忧伤,人家从前连宠物都没养过,第一次喂鸡就让小鸡给啄了,小鸡嘴尖啄一下就刺一下,可是鸭子,哼哼,欺负人啦!麻麻这里好可怕,我要回家。 老大爷看她扁着小嘴亮出被鸡鸭啄伤的小手,不禁笑了,“乖乖,等它们和你熟了,就不要咬你了。” 最好是啦!黎浅浅腹诽,老大爷笑弯了眼,拍拍她的头,“你娘在的时候,都没让你去喂鸡鸭?” 黎浅浅想了下,原主的记忆里没做过这事,便老实的摇摇头,老大爷忽地想起,黎家小院自从城里那一位夫人来了后,就没养过鸡鸭,听说是嫌吵嫌臭。 “会好的,你那嫡母既然回城里去了,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住了吧?”老大爷也不怎么确定。 黎浅浅点点头,跟老大爷挥挥手道别,老大爷又同刘二说了几句话便走了,村长安置好严家一家四口就和谢老太爷一起告辞,谢老太爷还要赶去岭东村,他妹子一家的后事还等着他发落呢! 村长太太和谢家几个妯娌一起来帮严家人安顿下来,此时忙得差不多了,谢家大嫂就同村长太太谈起日后的安排来。 “这煮饭洗衣的活,就先由我们妯娌轮流过来帮忙,带着仑月做,等她娘胎相稳了,便让她娘带着她做,至于那些粗活,就让仑峰跟着他舅舅几个先做着,等树德的伤好了,再让他带着仑峰做。”谢大嫂顿了下,笑意加深,“如此也就不用劳烦大伙儿了。” 村长太太听着点了点头,顶梁柱倒下了,小辈就得扛起来,让他们住在黎家小院,可不是白住的,浅浅的吃穿都得他们帮忙打理,两个大人眼下做不得,两个孩子不会,就由谢家人来带着做。 “行,只是要劳烦你们一家子了。” “那儿的话,树德他们一家能住在这,还得感谢村长想得周到。” 倒是把浅浅给撇开了,村长太太轻笑了下,“浅浅年纪小,我们两口子为她设想周到,也是应该的。” 谢大嫂含笑点头不再多言,留下最小的弟媳,便同其他人回家去,严仑峰跟在他小表舅身后去喂鸡鸭,又去柴房抱了劈好的柴进厨房,严仑月跟着谢家小婶进厨房做饭,村长太太见一切井然有序,带着浅浅去看严嫂子,严嫂子气色并不怎么好,看到浅浅过来,忙笑着招呼她们坐。 闲话几句后,村长太太便带浅浅出来,“他们是你家请来的佃户,要是他们待你不好,就跟我说,知道不?”村长太太委实不怎么放心,拉着浅浅殷殷交代着。 “嗯。”黎浅浅重重点头,村长太太又道,“每天我都会过来转转,你要有什么事,可得跟我说啊!” “好。”黎浅浅大声应道,村长太太牵着她的手走向院门,忽地想到什么似转回身,那个来找人的小伙子竟然还坐在那里不动,村长太太松开浅浅的手,大步走过去。 “小伙子,你找不到要找的人,可也不能就这样赖在人家这里啊!” “啊,是是是,我这就走,这就走。”刘二急忙跳起来,边说边往外头跑,村长太太还有话要说,完全没想到这小伙子会跑得那么快,等她追到院门外,早已不见人影。 “浅浅啊!你说是不是村长伯母吓到他了?” 黎浅浅抿嘴直笑,村长太太想了想也觉好笑,本来她是想问问,那小伙子需不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儿再走的,结果她话还没说呢!就先把人吓跑了!真是,当她是啥啦?啧! 看着村长太太走远,黎浅浅转身要回去时,眼角忽地一闪,她飞快转头过去,就看到方才那个小哥就在黎家小院外头的一株老榕树上,树冠上还有之前下的雪,他一身褐色短打在树影间,倒也不显得突出。 奇怪,那自己怎么会看到他的?黎浅浅好生不解,见那小哥儿望着村长太太走远,并未察觉自己发现他,黎浅浅当下果断转身回家,还不忘把门关上,还上了栓子,完成一连串动作后,她有点小得意的拍手转身,呃! “浅浅这习惯好,只是,小婶还有小叔要回去了,一会儿还得麻烦你锁门。”谢家小婶柔声道,站在她身后的谢家小叔笑着直点头,严仑月兄妹则是紧抿着嘴忍笑,就怕笑出来,方才还得意洋洋的小女娃会窘得当场哭出来。 重新打开院门,送走谢家小叔夫妻,严仑峰帮着关门上锁,严仑月已经牵着黎浅浅回去洗漱。 黎家小院朴实无华,但对他们来说,却像一处安稳的避风港,让他们一直悬的心,总算安了下来。 兄妹两一直过得很平顺,但亲人们的骤逝,让他们惊觉生命的脆弱,紧接着父亲出事,母亲也跟着昏倒,就像他们的天一下子塌下来了,自那时起,他们就害怕父母也会和其他人一样突然离世。 父亲的差事丢了,母亲有了身孕,亲人们的后事要办,钱从那儿来?原以为要搬回老家去住,谁知因为没钱,所以要把老宅和田地全卖了换钱,好给亲人们办后事。 那,他们一家何去何从? 大人们在商讨事情时,总是说他们小不懂事,不让他们知道,他们也不知怎么跟父母说,只是日复一日的消瘦下来。 直到来了岭南村住进黎家小院,他们总算有住处了。 兄妹两知道,这小院是黎浅浅的家,爹和娘现在不方便,他们就要帮着照顾好黎浅浅,毕竟是她在自家有难时,伸手帮了他们。 严仑月因此对黎浅浅很是温柔,原本以为这小姑娘不好相处,不想是个好相处的,严仑月帮洗漱好的黎浅浅穿上干净的衣服,心里暗松口气,看来这差事不难办啊! 这差事难办死啦!同一时间,回到城里的刘二,想到要面对教主,小腿肚抽筋,心跳加速,两手紧握成拳,不知道教主会怎么罚自己啊? 来到门前,正要抬手敲门,门里就传来教主的声音,“进来。” 刘二飞快闪身进门,门里玄衣男子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就眼观鼻鼻观心的做木头桩子。 刘二走上前跪倒,“教主。” “你可知罪?” “属下知罪。”刘二低头沉声应道。 教主的声音平静无波,“你那儿做错啦?” “属下没有打探清楚情况,误了抢救表姑娘的时机。” 教主抬眼看他,将面前的碗一推,“这倒不怪你,这些年派出这么多人,也只有你查到了她的下落,本来是大功一件的,只可惜你查的不够详实。” 刘二的头低得更贴近地面,要是可能,他真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进去算了。 “起吧!惩罚先记下,就看你能否将功赎罪了。” “是。”刘二躬身应诺,等出了屋,才惊觉背后的衣服全湿透了。 屋里的教主久久无言,良久,才对玄衣男子道,“谨一,一会儿随我去岭南村吧!” 谨一低声建议,“教主,不如明天一早再去吧?” “为何?” “外头天已经黑了。” 教主轻笑一声,“就是天黑了才好出门啊!”说完便丢下他出门去。 啊!他忘了,教主最讨厌白天出门,因为不能飞身上屋看方向。 来到岭南村时,天还没亮,再次来到黎家小院,教主可以听到好几个呼吸声,有四个集中在相连的两间屋子里,一个单独的呼吸声,还在上回他听到的屋子里。 看来那个小丫头,是独自一人睡一间屋子。 胆子倒是挺大的。 教主轻飘飘的落在那间屋子的屋顶上,谨一紧跟在后,看教主盘腿坐下,谨一才松了口气,他就怕教主一时兴起掀瓦入屋,那不把表姑娘的女儿吓死才怪。 “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家屋顶来干么?”忽然一个清脆的小女娃声音乍然响起,谨一吓了一大跳,差点从屋顶上摔下去。 “你胆子挺大的,不怕我们是坏人吗?”教主转头看着那小丫头。 黎浅浅站在靠着屋顶的梯子上,冷哼一声,“你们要是坏人,想要掳我去换钱,那可就打错算盘啰!我家没钱,穷得很。” “可你家有钱请佃户住到家里来照顾你。”教主立刻回击。 “各取所需罢了!”黎浅浅道,“你们可以走了吗?你们坐在屋顶上,我会睡不着。” 教主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黎浅浅觉得他在看着自己,却又好像越过自己在怀念什么人,是谁呢? 正文 第八章 表舅 教主大人起身把梯子上的小女娃一把拎下来,“你胆子真的不小。”将小丫头从窗口放回屋中,教主又是那一脸怀念的笑容。 黎浅浅咧嘴一笑,心道,要不是你们在上头吵我,谁会深更半夜的爬上屋顶去赶人?她还小,需要有充足的睡眠好吗? “快上床睡觉去,我帮你关窗。”教主温和的声音,差点让他身后的谨一摔了,那么温和哄孩子的腔调竟然是出自他家教主之口?太不可思议了,看来得对这小女娃另眼相看了。 黎浅浅对此一无所知,不是她对人没防心,而是这两个人给她的感觉就是没恶意,不然她也不敢爬上梯子去赶人。 看着小女娃爬到床上,弯身抱起小奶狗,谨一才发现屋里原来有只狗,懊恼的摇头,怎么自己的警觉心变得这么低了? 教主早就知道黎浅浅屋里有只狗,见她把狗儿带到床上去,有些嫌恶的皱起眉头,不过也没说什么,看着黎浅浅躺下,把被子盖好,就伸手将窗户掩上。 “走吧!”大半夜的到人家屋顶闲逛,被屋主赶了,教主脸上没有一丝尴尬,反倒有点微妙的笑意。 谨一看得头皮发麻,心想,教主不知又想到什么了? 教主几个飞纵就离开岭南村,谨一自然是一路相随,来到离岭南村附近的一个镇外头时,两人才慢下脚步,也没进镇,就在镇外的一座老宅屋顶上歇脚。 “教主,咱们不是去找人的吗?” “已经找到了。”教主闭目养神,谨一闻言却是一愣,找到了?他们唯一接触的人就只有那小娃娃啊?对了,刘二说那孩子的娘亲才刚过世,“那小娃娃就是表姑娘的女儿?” “嗯。”教主扯开嘴角一笑,“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大长老他们打算帮我办个收徒大会?” 谨一苦笑,“是啊!还交代属下,一定要想办法引您回去。” 教主睁开眼瞟他一下,“你也是辛苦了,这趟回去就把你家中老小接出来吧!” 谨一闻言大喜过望,连忙起身跪在教主跟前磕头。 “行啦!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得要两面应付着。” “不辛苦,不辛苦,能为教主做事,那是属下的荣幸。”谨一喜极而泣。 早在他到教主身边侍奉时,大长老就派人扣住他的父母兄弟,除了逼他泄露教主的行踪给大长老的人,还逼他在教主的饮食里下毒,亏得他一到教主身边,就老老实实的交了底,教主也派人探出他家人被大长老关在何处,只是之前时机未到,不能将他们救出来。 现在时机成熟了? 忽然他想到了黎家小院里的小女孩,“您该不会是想……” 教主绽开俊美魅惑的笑容,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谨一这心里就如猫挠着的痒,不带这样吊人胃口的。 清晨的太阳散发着热情的光芒,岭南村村民早早就起了,今儿是小年,家家都有一堆事要做,不过谢家还是拨出两个人手,去黎家小院帮忙。 谢老太爷担心外甥一家在黎家缺吃少用的,所以交代小儿子夫妻带了一堆东西过去,谢小叔又背又扛,谢小婶也不例外,厅里还有一堆东西没拿呢!谢大伯看着不好劝阻老父,便示意二弟、三弟把家里的牛车赶出来,让他们乘牛车把东西运过去。 来到小院门口,就见严仑峰开门出来,双方打了招呼,严仑峰便回头把妹妹喊来帮忙搬东西,谢小婶见他们兄妹还有些惺忪,不免要问,“怎么?昨晚上没睡好?” 严仑峰讪笑了下没回答她,搬起车上的米走了,严仑月偎在表舅母身边低声道,“昨晚上睡得很好,很沉,只是早上爬不起来。” 之前两兄妹悬着心,担心父母有个万一,伤心没了家,对未来的恐惧和忧心,昨天来到黎家小院后,有了安稳的住处,也有了差事,虽然爹娘现在不能动,但他们能帮忙啊!他们总算不用再站在一旁空焦急,而是能为这个家出点力了,那种被依赖,被信任的感觉,让他们兴奋得睡不着,不过到底少年心性,心事一放下,啥负担都丢开了,沉入梦乡后,就睡得不知道醒。 所以黎家小院今天所有人都起晚了,严树德就不用说了,他是家中么儿,自小就不用他担什么责任,因此一直很随性,就算已经成家,孩子都不小了,还是没什么责任感,所以一摔断腿,就连做了多年差事也保不住。 若说严家兄妹两觉得害怕恐慌,那他心里的压力绝对要比孩子们要大上好几倍,毕竟除了妻儿要养活,还有亲人的后事要处理,偏偏他又受了伤,什么事都做不了,那种无力感差点就将他吞没了。 亏得有谢老太爷及时帮了一把,加上他喝的药里头,本就有安神的作用,睡得沉很正常。 严婶子的心里其实比丈夫更不好受,在这个紧要关头上,她偏生怀了孩子,在一下子失去这么多族人的严家来说,她腹中的胎儿象征着新希望,所有人都希望她好好安胎,好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孩子来。 女人的心思细密,她又是个孕妇,自然想得多,因此镇上的大夫在她的安胎药里加了安神的药材。 严家四口来到新地方的第一个晚上,不免就睡得有点沉,那到现在还没露脸的黎浅浅又是怎么回事? 谢小婶怕她有事,带着严仑月进去叫她起床。 却不知黎浅浅送走了不速之客后,就一直睡不着,直到天蒙蒙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吃过早饭后,严仑月就帮着谢小婶洗衣,严仑峰则带着黎浅浅去捡树枝,其实黎家的柴火已经很足,让他们出来捡树枝,是为了让严仑月兄妹能多走动走动,好认识环境,至于让严仑峰带着黎浅浅?自然让是希望他们能多亲近,毕竟严家四口日后要在黎家小院长住。 只是严仑峰到底是个男孩子,还是个大黎浅浅好几岁的男孩,他对小女孩没什么耐心,虽然知道若不是这个小女孩,自家还不知要在何处安身,可到底年纪小,不耐烦照顾个小女孩。 带她来到树林边,就叫她乖乖待在树下别乱跑,他就在附近捡树枝。 黎浅浅难得有机会出来,又没有人盯着,对严仑峰的交代自然是依顺的点头,等人一走,她就找了根树头坐了下来,她需要独处,好想一想昨晚上不睡觉,跑到她屋顶上逛大街的人究竟是谁? 那人的眼睛看着她,却又不是看着她,应该不是和她爹有什么关系,嗯,应该也不是和她那嫡母有什么关系,不然干么跑到岭南村来?只是原主的印象中,她娘长孙氏是她嫡祖母买来的丫鬟,那人会和她娘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表姐,我是你表舅。” 赫?黎浅浅吓了一跳从树根上跳起来,脚下一歪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倒时,被人拥入怀中。 “小心点,别摔着了。” 你不吓人,我就不会差点摔了。黎浅浅没说话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教主。 “怎么?被吓傻了?”教主抬手拧了她的小鼻子一记,黎浅浅这才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教主和谨一无言的看着她,“你不知道自己说出口了?” 耶?黎浅浅惊讶的瞪大了眼,原来她方才不知不觉的把问题说出来了?真是的! 等等,这人刚刚说什么?“我娘是你表姐?那她怎么会被我祖母买来当丫鬟。” 教主笑了下,道,“听过瑞瑶教吗?” “没听过。”黎浅浅摇头,教主不以为忤,“我是瑞瑶教现任教主黎漱。”见黎浅浅听得专心,他便慢慢说起往事来。 黎漱接任教主一职时,不过十四岁,教中长老们对这年轻教主很是不服气,黎漱年轻气盛,面对众长老们的挑衅,便是直接出手打到他们怕,这让众长老们很是紧张,这个教主不好拿捏啊! 见他还没成亲,便想将自家女眷嫁给他,好拿捏他。 黎漱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便想着自己挑媳妇,可放眼望去,每一个接近他的女人都是怀有目的而来,于是他把目光放在了姨表姐长孙氏身上,长孙氏出身世家,不只貌美温柔多才,从小就很照顾他。 只是才订亲,就传出她与人私奔的消息,他还没说什么,长孙氏的继母便跳出来,想要以妹代姐好弥补他。 事情发展到这里,黎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放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他宁可终身不娶,长孙家能说什么?有婿如此,夫复何求,长孙夫人母女暗恨不已,但能如何? 以长孙夫人的作为来看,长孙氏的失踪,她定是幕后黑手,可他派出一波又一波的人去寻找,长孙氏却是音讯全无,黎漱当时还很年轻,不曾察觉长老们暗中阻挠,等到他发现并加以防备时,长孙氏已经失踪经年。 人都是从挫折中慢慢学习成长的,当黎漱日渐成长,长老们也更加积极想要掌控住他,然而黎漱是瑞瑶教历任教主里最让人头疼的一位,他行事不按牌理出牌,历任教主们都是中规中矩的,年纪到了该成亲生子就成亲生子,从不曾让长老们和教众为教主后继无人担忧。 但黎漱早已过而立之年,仍不肯娶妻生子,叫长老们怎不忧心? 正文 第九章 关系 黎浅浅就着教主的手,吃了瓣酸甜的橘子,心道,原来她娘出身世家啊!怪不得她懂得那么多,就原主的记忆来看,她那位嫡母的言行和她亲娘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我娘已经死了,你来迟了。”黎浅浅吃完橘子,擦完了嘴和手,摇头对教主道。 “我知道。”教主暗叹口气,他对长孙表姐并无男女之情,一直拿她当挡箭牌来阻挡教中长老逼婚,并使她被人如此对待,心中其实有愧,本想找剽人之后,好好的补偿她,并拉拔她夫妻一把,谁知不过晚了那么几日,便是阴阳两隔了。 既然无法补偿她,那就回报在她的儿女身上吧? “你爹和两位兄长都被征兵了?” “嗯。”原主还没出生,父亲和大哥、二哥就已出征,三哥被卖,四哥溺毙,所以她的记忆里,并没有他们的存在,她对他们的了解全来自长孙氏。 教主又拿点心喂她,黎浅浅却推了,“不能再吃了,不然一会儿要吃不下饭了。” “你娘把你教的很好。” 呃,这是我家万能大哥说的,不是长孙氏教的,黎浅浅心道。 “所以我娘是因为你,才会被她继母给卖了的?我娘是良民,是嫡女,她怎么可以卖了我娘?” 教主见她义愤填膺为母不平,便开怀的笑了,“放心,她既然敢做,就要有承担的勇气。” “你替我娘报仇了?” “没。”教主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原是想留着给你娘自个儿报仇的,不想天不从人愿。” 黎浅浅没说话,她不是长孙氏,不想替她做决定,不过她那继外祖母既然敢那么做,必定有靠山,而这个靠山不就是她外祖父吗?若不是他这做亲爹的纵容,继室有这么大胆子谋害元配嫡女? “我那姨母呢?还待字闺中没嫁人?” 教主有点讶异的瞟她一眼,“你识字?” 呃,说实话会不会被当妖怪?毕竟她才五岁啊! 要知道,因为长年的战乱所致,识字的人如凤毛麟爪般的稀有,这也是南岭村村民会这么快接纳黎经时一家的原因,因为他们夫妻都识字,家里的几个男孩也都跟着爹娘识字。 黎浅浅出生后,因为家中多了凭空而降的嫡母和嫡姐,长孙氏要侍候她们两,又要养家,还要照顾早产的黎浅浅,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她有空教小女儿识字吗? 可是她又不想说假话。 见她沉默不语,教主便认定她识字,不然怎么能说出待字闺中这样的话来?不过应该不是认得太多字吧?毕竟她还那么小,表姐就算有心教,她又学得了多少? 看来得给她找个夫子,教她读书识字,思及此,他手随心动,捏了捏黎浅浅的骨骼。 黎浅浅大骇,她这表舅这是在干么?正想避开去,不想就听到他低笑出声。 “天意,真是天意啊!” 呃?表舅教主,你在干么啊? 看到黎浅浅疑惑的眼神,教主伸手揉散小脑袋上梳的包包头,这下可把黎浅浅惹毛了,伸出小爪子就是一阵乱挠。 “咦?”教主见状有些惊讶,抬手格挡的同时,与谨一吃惊的眼对上,看来不是他的错觉,这小丫头竟是学过武术的,别看她的小爪子胡天胡地的对他一阵乱挠,其实还有点门道的。 黎浅浅毕竟年幼,挠了几下就气喘吁吁,教主将她扠起来,抬高到与自己面对面,“小丫头你习过武?” 黎浅浅紧抿着嘴不说话,这个问题叫她怎么回答!她在这个世界自然是没学过武,但上辈子因万能大哥曾差点被人掳走,所以他发狠习武,以便下回再遇同样情况时,不再只能倚靠保镳保护,他自己练还不够,也把妹妹莫清澄给拉了去,莫清澄自小习舞身软件柔,学起武术,进展竟比他还快。 只可惜,他们兄妹最后还是难逃算计,一颗炸弹直接了当要了他们的命,武术练得再好,也毫无用武之地。 黎浅浅忍不住红了眼眶,一语不发。 教主看她这小模样,心想,听说黎经时身手很灵活,也许他曾教过表姐几招,表姐又教给了小丫头,小丫头该不会是想起了她爹娘吧? 想了想,教主没再纠缠这个,他不会哄孩子,要是把小丫头惹哭了,可怎么收场,他还有正事要跟小丫头说。 “你听我说,我想收你为徒,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教主直接开口,毫无铺陈和解释,黎浅浅听了有点蒙,收她为徒?要教她武功吗? 教主点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复,然后她才反应过来,小脸蛋倏地涨得通红,她又把问题说出来了! “你要收我为徒,那我就得离开这里?” “嗯,怎么样?”教主一定不知道,自己问话的样子,好像拐骗小孩的怪叔叔,黎浅浅暗自腹诽,小脑袋直摇给了否定的答案。 教主和谨一都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会拒绝,愣了好半晌之后,才问,“为什么不要?” “拜你为师,就得离开这里,我答应过娘,要守住这里,等爹和哥哥们回来的。”黎浅浅很认真的回答。 当然,答应长孙氏要求的是原主,不是她,她不想离开,是因为她并不完全相信教主所言。 贵为一教之主的他,未婚妻无故失踪二十年,他竟然到现在才找到这里来,不是说这一带都是他的地盘吗?她娘被卖到被嫡祖母买下,到嫁给她爹,他就一点消息都不曾查到? 哄谁啊? 他连未婚妻都护不住,自己要跟着他去,说不定也会被人暗下毒手害了,他只会拿着为她报仇的名义,铲除掉那些跟他作对的人吧!她还要等爹和哥哥们回来,她的小命很珍贵的。 因为没想到会铩羽而归,教主离去时,俊脸直接就黑成锅底了! 不过黎浅浅才不在乎呢! 表舅! 他说是就是啊?哼! 教主完全不知,在他相中的准徒儿兼表外甥女眼中,自己成了个无能之人! 回到城里,刚请来厨娘上来询问,是否要准备晚餐,教主是完全不睬人,径自回房,谨一落后一步,交代厨娘煮些好菜,一会和好酒一道送上来。 厨娘自去忙碌不提。 谨一匆匆回到教主身边,教主坐在窗前,面前的桌几上摆着一盆水仙,长势很是喜人。 “教主。” “大长老定的收徒大会是在何时?” 谨一忙道,“开春后。” “嗯,还有点时间。”教主冷哼一声,“我记得小丫头家与祖上有亲,他们家不应该被征兵的。” 谨一点头,“表姑娘婆家祖上,与创教教主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当年天盛国的哀帝对贤太子一脉赶尽杀绝,其曾祖与另一位兄弟便投靠创教教主而来。” 黎浅浅的曾祖脑子很灵活,靠着瑞瑶教创教教主这棵大树,做起了生意,有瑞瑶教护着,就算没有儿孙入朝为官,也没有人敢为难他家。 “那小丫头她爹和哥哥怎么会被征去打仗?” 谨一愣了一下,有点不解,这些事刘二之前就回报过了,教主难道没听进去?不过身为下属,主子问,他答便是。 “本来是不用去当兵的,是因黎大太太得罪了人,官府的人便故意刁难他家,想叫他们服软,并从中捞一笔,黎老太太便拿咱们去压人,刚好承平帝之弟亲来此处点兵,那知府又查知黎家已同咱们久无往来,便强硬起来,不管黎老太太拿出多少钱,官府钱照数,人照样要去当兵。” “所以那老太婆就叫小丫头她爹和兄长,代替她的儿子和孙子去当兵?” “是。”黎老太太是很可恶,但她是嫡母,她开口要求了,身为庶子的黎经时就算被分出去了,也不能对嫡母不孝。 “他们一走,那老太婆就强塞给我表姐夫一个女人?还自做主张把我表姐降为妾?” 谨一点头,原来之前刘二的回报,教主全听进去了! 教主板着脸在考虑,要把黎老太婆留给小丫头去处置,还是自己帮她出手呢? 还是留给小丫头自己去处理好了,她要是办不了那老太婆,自己再出手,免得被小丫头瞧扁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在黎浅浅心里,早就和无能划上等号了。 于此同时,莲城的瑞瑶教总舵传出消息,教主将在明年春召开收徒大会,凡是瑞瑶教教众,每一家都有两个名额可以参选。 消息一出,不止瑞瑶教教众甚为激动,就是江湖也为之震动,甚至南楚京城中也有不少达官贵人蠢蠢欲动。 要知道,这瑞瑶教在南楚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教派,不只教徒众多,其名下资产更是丰厚,现任教主黎漱年轻俊美,更好的是他不曾娶妻,听说身边也没有通房侍妾,不知有多少女子就盼能嫁给他,不只能伴俊夫,还能享受荣华富贵,更能对娘家有所帮助。 但可恶的黎漱为了那个不知所踪的未婚妻,迟迟不肯成亲,不知令多少女人扼腕,想要藉联姻拉拢他的人更是着恼,这世上好女人、美女多的是,何苦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然而他们再恼再恨,黎漱完全不当回事,他上无高堂,没人能对他逼婚,大长老他们倒是想逼他成亲,但一来打不过他,二来,他是教主他们是下属,想要下克上?那完全是作梦! 没想到他干脆不成亲了,直接收徒?这是不打算日后将教主之位传给自己的子嗣了? 正文 第十章 祠堂 南楚莲城,此地曾是天盛帝国贤太子的封地瑞瑶城,南楚立国后,开国皇帝将之更名为莲城。 瑞瑶教的总舵就位于莲城以东的碧连山,众长老的住处就分别座落在碧连山上,其中以大长老的住处最是富丽堂皇,而教主的住处,反倒不如大长老的住所来得奢华。 因为大长老是众长老中年纪最大,资历最深,因此在教中算得上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尤其近来,大长老成功的说动了教主收徒一事,更是令教中人士对他钦佩不已。 要知道长老们和教主搏奕多年,一直没能成功让教主松口娶妻生子,初闻大长老想劝教主收徒,大伙儿还暗地里嘲笑他,大长老年老昏庸了吧?教主是轻易被他劝动得的了的?要真如此,大伙儿也不会为了想要拿捏教主,而苦思这么些年。 万万没想到,竟然就传出这么一个切确的好消息来。 因此不少人齐聚一堂,想要探知教主收徒的条件为何?一家只有两个名额,要是能探知条件,送上自家最符合条件的儿孙,才不致浪费了这么个好机会嘛! 大长老却不在外头待客,而是和自家儿子们齐聚在内书房里。 “我让你通知张谨一,要他务必不动声色的领教主在收徒大会前回到莲城,你可通知他了?” “父亲,儿子办事,您老就放一千两百个心吧!绝对不会误了您的事的。”大长老的幼子黎平嘻皮笑脸的回道。 “你要敢误我的事,仔细你的皮。”大长老黎宥瞪他一眼,但终究是最疼的么儿,因此挌下一句话就不再说什么,其长子等人见状便把话题转移到自家参与收徒大会的人选。 若照大长老私心所想,那肯定是么儿的独子,他们父子最是知晓他老人家的心思,最是贴心,有这么好的机会,不留给最疼爱的孙子怎么成?但在他之上,几个孙子都比他优秀,说是文武全才也不为过,若他能控制教主,让他越过其他孙子,直接收小孙子为徒,儿孙们也不得有异议。 只可惜,教主不是他儿子,更不是他孙子,不会对他的话言听计从,自然也不会照他的安排来走。 大长老不知,几个儿子都对他的打算心知肚明,心里不禁暗自庆幸,得亏教主和老父不对付,不然自家的孩子岂不一点机会都没有。 他们却不曾想,既然教主能力扛众长老逼婚的压力这么多年,又岂会轻易让大长老说动收徒呢? 大伙儿全想着,等到收徒大会那天,面对那么多人,教主不收也得收,不然怎么向众人交代? 大长老想的就是用舆论的压力,来逼使教主收徒,他对儿子们说,这对象定然要是自家的孙子,至于是那一个,他们兄弟自己去决定,他不参与,私下却交代了么儿别掺和。 等他们做出决定之后,再来动手脚不迟。 教里当然不止大长老一家有此打算,二长老、四长老他们也各有盘算,只有三长老老神在在的待在自家院子里。 侍候的侍女们守在一旁不敢吭声,良久才听三长老开口,“教主怎么可能如他们的意,我不信,再去查,看看教主在那?赶紧的把这消息送过去。” 侍女应诺,另一个侍女上前劝道,“三长老,天色不早了,您看,是不是该回房歇息了。” 三长老抬起头,露出她那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是不早了。”抬头望着夜空,心里思念的那个男人,现在在哪儿呢? 她思念的那个男人正在黎家小院外头,山林间夜色迷离,谨一坐在教主附近的树枝上,顺着教主的目光,看向黎浅浅所在的屋子。 “教主,咱们今天不进去了?” “嗯。”教主拿起酒葫芦抿了一口。 谨一犹豫了良久,方才开口,“教主,您还记得,小主子那天上屋顶来赶人。”因为教主打定主意要收黎浅浅为徒,谨一对她的称呼便成了小主子。 “嗯。”教主漫应一声,“你是想问,我们那天坐在屋顶上,明明没有说话,她却嫌我们吵?” “是。”谨一连忙点头,那天他们一句话都没说,为什么那小丫头会说他们吵? 教主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才笑道,“那孩子的五感极强,她听到了咱们的呼息,所以嫌咱们吵。” 耶?不是吧?谨一不敢置信的望着教主,教主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吧?他习武多年,虽能听出附近的呼吸声,知道附近有多少普通人,却无法确定附近习武人有几个。 “我说了,她五感极强,而且,你我是习武之人,呼息与常人不同,她一听就知,再说那天,我们就在她屋顶上,她能听不清吗?” 说他们吵,只是赶人的借口罢了!也就谨一实诚,把这话记在心里了。 “对了,教主,大长老又让人传信过来,吩咐我一定要在三月三那天,把您引回去。” 等了好半晌,都没等到一句回应,谨一不禁抬头望去,好嘛!他们家教主靠着树干睡着了!真是。 不知教主有没有忘记应承自己的话?到底不敢开口提醒,只得闷闷的拉拢身上的斗篷,学教主的样,靠在树干上睡觉去。 除夕这天,家家户户忙着打扫环境,祭祖,因为天盛帝国灭亡后,中州大陆便陷入了战乱之中,有很多习俗、礼仪都随着老人们的逝去而失传,就算建都在天盛帝国旧都的赵国,也不敢说他们所奉行的礼仪和习俗就一定是正确的。 南楚自然更不用说了,立国前此地不过是天盛帝国分封给众藩王的封地,天盛灭亡后,这些藩王自然也斗了起来,最后,由南楚的开国君王胜出,皇室是很有心要重拾天盛国昔日的荣光,可惜国内懂得皮毛者众,精通者一个也没有。 所以南岭村的除夕,也就没有那些繁文缛节,什么女人不许进祠堂祭祖的规定,在这里是不管用的,因为战乱时,家里能有人活下来就偷笑了!要真斤斤计较着女人不谁进祠堂祭拜祖先,那祖先们在地底下肯定要饿坏穷坏了。 黎经时是被分出来的,当他兴建黎家小院时,就在小院的角落建了个祠堂,除了祖先们及他爹的牌位外,还有他姨娘的牌位,逢年过节要祭拜祖先,便领着妻小在此祭拜。 他们父子出征后,祠堂里多了个小牌位,那是黎家四郎,三郎被卖不知所踪,是长孙氏心里的痛,她时常带着浅浅来打扫祠堂,并将家里的地契、房契全收在此处。 严树德一家不是黎家的奴仆,所以祭祖一事,他们只能帮黎浅浅把东西准备好,却不能陪着祭拜,而且他们家也要祭祖,严树德夫妻不方便,便由严仑峰兄妹代表,前一天晚上就由谢家小叔夫妻陪同,一起回去岭东村,虽然老宅卖了,但还有族人在,借住一个晚上还是不难的。 黎浅浅其实对进祠堂祭祖是有点害怕的,她怕黎家的祖先们会不高兴,毕竟她是占了人家后人的身体的游魂,也怕长孙氏就在祠堂里,等着把她赶出去,好让原主还阳。 不进去不成啊!她只好在心底默默向黎家祖先们告罪,言明自己不是故意来占他们家后人的身体的,她一醒来就是在这具身体里,想出来也出不来,要是可以,她也不想待在这里啊!她想回家。 最后她已经哭得不能自己,跪在祠堂里哭得晕了过去。 还是村长太太不放心,前来查看才发现她昏倒在祠堂里,这下子自然又引起一阵骚动。 村长太太对严树德夫妻颇有微词,腿断的那个不好动,但安胎的那个,又没叫她做事,让她盯着个五岁的小孩子,她做不到?还是说她压根没有为人佃户的自觉心? 不过这话她是不会直接跟严家夫妻说的,她找上谢家人,人是村长找的,但是谢家的亲戚,要真有点心的,就算腿不能动,也会叫儿子搬些轻活进屋给他做,安胎的也亦然,又不是完全下不了床,只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崁。 谢大嫂长叹一声,心说,严方氏以前是镇上住着的,也不用她做事帮衬家计,只要烧饭洗衣照顾好孩子就好,现在家里连立锥之地都没了,素来被人巴结讨好的人,如今要低声下气侍候人,心里那崁过不去,大概便是因此,才会借安胎之便,躲在屋里逃避现实。 谢大嫂叹气,逃避不能解决问题的,虽说严家夫妇的主家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但她背后可是有一整个村子的人在帮她看着,大家能体谅严家遭逢不幸,严方氏需要安胎,但不代表大家能一直体谅下去,黎浅浅提供了稳固的房舍及稳定的工作给他家,他们就得付出对等的服务,要不然人家大可去聘能把黎浅浅照顾得更周到的佃户。 谢大嫂和村长太太说,“我知道今儿这事是她不好,回头我说说她去。” “我也不是个心狠的,知道她胎相不稳,需要安胎,我们不也没要求她做什么吗?只是今儿他家哥儿姐儿去祭祖,浅浅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她好歹也多看顾着点啊!要是我今儿事忙没能过来,那浅浅丫头是不是就要一直待在祠堂里头冻着?” 谢大嫂也心有余悸,毕竟黎浅浅之前被嫡母遗弃冻出病来的事才过不久。 正文 第十一章 大怒 黎浅浅醒来时,严仑月已经回来了,她守在黎浅浅的床边,见她醒来,惊喜不已,转头朝外头叫了一声,然后就回头跟黎浅浅说话。 “浅浅你可醒了!” “月姐姐你回来了?”黎浅浅打了个呵欠,话才说完,房门就被撞开了,村长太太一马当先冲进来。 “丫头你醒了?” 村长紧跟在后,闻言心道,这不废话吗?脚步却也不慢的跟了过来,不过他只到门口。 村里其他几个太太们越过他,看到黎浅浅醒了,全都笑咧了嘴。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黄大娘双手合十直念佛。 “下回啊!就等人回来,有人帮忙拿东西了再去祠堂。”这是以为黎浅浅人小,扛不住那些祭礼,累坏了才会昏倒的许大娘。 黎浅浅点点头,在这些关心她的婆婆妈妈们面前,她没有说话只笑着点头,她看得出来,这些人是真心实意在关心她,也许有人心里是有些小九九,但无论如何都是对她好。 只是她也不能挑严方氏的错,人家婆家一口气死了这么多人,她肚里怀着的孩子不单单是他们这一房的新生命,更是严家一族的新希望,她要安胎,以肚里孩子为重,谁都不能说她不对。 自家的骨肉和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小丫头,谁轻谁重不用说也明白,黎浅浅没怪她,但不代表村里人对此没意见。 因为这件事生气的人不止岭南村的村民,还有一个人也很生气。 教主除了气恼黎浅浅新请的佃户无用外,更气的是自己就在附近,竟然没发现黎浅浅晕倒了,谨一对此表示无语,他们又不在黎家小院里,怎么会知道小主子会突然晕倒?至于严家人,本来在照顾黎浅浅的就是那两小的,他们出门去了,谢家也该派人过来照看嘛! 谨一都能想到的事,岭南村村民们自然也都想到了,无非就是因为除夕嘛!自家事多就忘了这回事。 幸好黎浅浅没事儿! “教主,刚刚您没听到那几个婆娘的话?” “你是说,小丫头被她嫡母遣弃的事?”我又没聋,自然是听到了!却不知谨一在心里腹诽,教主常常是听了不往心里去,谁知道他到底记在心里没? 谨一暗叹,提醒教主,“表姑娘原本好好的,就因这嫡妻瞎折腾才会患了风寒一病不起,表姑娘去了,就剩小主子一个庶女,那女人就带着她的女儿进城去,也没跟村里人说一声,小主子是直到暴雪停息,才被人发现独自一人被扔下,已经病得七七八八了!” 这事教主自然是晓得的,之前也想着有什么仇,让她自个儿去报,不过现在嘛!修长的手指轻敲着下颌,教主半晌没说话,正当谨一想开口时,他便忽然起身要走。 “教主?您不过去瞧瞧小主子?” 俊眸微闪扫向黎家小院,远远的就见院中川流不息的人潮,“人多着,怎么去?还是先去帮她跟她那位好嫡母收点利息。”话说完,人也已经走远。 嘎?“是。”谨一连忙跟了过去。 黎浅浅不知教主进城去了,这个年她过得很轻松,不用再像往年一样,要应付面甜心苦的叔婶们,还有想踩着她在祖父跟前露脸的堂兄姐们,也不用应付表面和善私下不知怎么编派她的堂嫂们,还有那些想从她这儿讨要个没完的侄儿们和外甥们。 因怕她再无故昏倒,所以她走到那里,严仑月就跟到那里。 黎浅浅对此并不喜欢,也不习惯,可碍于是村长太太亲自下的令,她也无可奈何,严仑月倒是甘之如饴,还频频跟她赔不是,请她不要生她娘的气,黎浅浅点头应了,可就是这样淡然的态度,反倒让严家人心生不安。 严树德反复叮嘱女儿,要小心侍候好小姐,又交代儿子要勤快些,别让人嫌弃他偷懒,转过头又安抚妻子,“小姐年纪还小,等你胎相稳了,做些好吃的哄哄她就是。” 严方氏面有难色的应承下来,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有点不舒服,严树德看在眼里心里暗叹,妻子自嫁进门,不敢说养尊处优,但好歹没让她低声下气去侍候人过,只是如今自家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到底是委屈了她。 谢大嫂回去后,难免要和妯娌们吐吐苦水,“浅浅那丫头要去祠堂祭祖,事先也没跟树德媳妇说,她一直待在房里安胎,又怎么会知道,她去祠堂多久?” 说到底就是对村长太太的态度不满,几个妯娌面面相觑,浅浅年纪虽小,但到底是东家,严家表弟夫妻住在黎家,儿女代表他们回去祭祖,他们两个大人难道还要人教,才知道要照看黎浅浅吗? 东家做事,还需要知会家里下人一声?这是那家的道理啊! 谢大嫂其实也知道这个理,但严树德夫妻是亲戚,自然就怪到黎浅浅头上去。 “哼!”不想厅外传来谢老太爷重哼一声,“老大,你回头好好管管你媳妇儿,这种话要是让外人听到了,肯定要说咱们家的人不知感恩图报。” 谢大老爷唯唯诺诺的应了,谢大嫂在屋里羞得满脸红,几个妯娌找了理由匆匆离开,留谢大嫂独自一人在厅里。 却说城里黎府,黎府现在是老太太当家,小蒋氏带着女儿回府起先很不受老太太待见,不过到底是姑侄两,没几日就让她们母女搬到自个儿住的院子里来住,此举令大太太和二太太很是眼红。 两房的姑娘们都对黎深深没有好感,黎家女儿多,两房加一加近二十个姑娘,平日面上好得跟什么似的,私底下下绊子上眼药样样来,早就斗得不可开交,偏又来了个三房的闺女儿,本来姐妹几个也没把她放在心上,毕竟进门五六年,极少见到三婶上门来。 不曾想,她一上门来,就此住下了,姐妹几个早就从大人们口中得知,这三婶的身份和来历,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拘着自家嫡女不让接近,深恐女儿不晓事,轻易被小蒋氏给带坏了去、 至于庶女们,嫡母们才懒得管她们呢!她们的姨娘们也是心眼儿明亮的,早早就就叮嘱女儿们别去亲近三房的母女。 其实不用太太、姨娘们叮咛,姑娘们个个门儿清,谁会去亲近小蒋氏啊!听说她未出门子就先产女,她带在身边的黎深深,明明就不是她们三叔的种,老太太却硬要栽在三叔头上。 偏偏因为小蒋氏是老太太的侄女儿,所以她们母女一来,就凌驾在所有人头上,什么好东西、吃食全都紧着她们母女来。 像年前置办首饰,银楼送来了各式新款首饰,她们姐妹全都相中了其中一套镂金镶红宝的蔷薇头面,拚死争活抢破头,结果黎深深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到手,才五岁、六岁的小女娃呢!那些首饰根本还戴不得,老太太硬是略过嫡亲的孙女们给了她。 诸如此类的事情层出不穷,叫素来备受娇宠的众嫡女们几要咽不下这口气,庶女们则是又嫉妒又羡慕,然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反正那些名贵的首饰、衣裳本就没她们的份,能看着嫡出的姐妹们吃瘪,她们心里可痛快了! 黎深深自小就被小蒋氏养得娇滴滴的,吃好穿好,粉嫩嫩的小女娃,谁见了不说是观音面前的玉女下凡来。 在岭南村的时候,黎深深都是在黎家小院里活动,以前总听她娘说,外祖家如何,她在家时住的院子如何,祖母家又是如何富贵,等到真正进了黎府,黎深深发现,祖母家比她娘说的要好上千倍百倍。 吃好穿好住的更好,只是有一点不好,时时都有人跟着她,做什么事都有人管着,不像在黎家时,她爱睡到几时起床就几时起,就算想一整天赖在床上都没关系。 在黎府可不行,早早就得起,然后去祖母跟前请安,然后就是跟着一群姐姐们玩耍,当然,是她们玩,她只能看她们玩,因为她年纪跟她们差太多了。 要是她不想跟她们玩,姐姐们就会说酸话,她不是很懂她们说些什么,但看她们的脸色听她们的语气,就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她不止一次问娘亲,她们几时回家去,那个小讨厌鬼还自个一个人待在家里呢!娘却笑着跟她说,这里就是她们的家,还回哪儿去。 原来黎家小院不是她们的家啊!可是黎府是她们的家吗? 她们母女跟着老太太住,吃穿用度都是按老太太的份例来,只是黎深深毕竟年纪小,那里知道老太太的份例全是全府最好的,还以为府里的姐妹们吃穿用度都与自己一样。 刚过了年,府里上下皆是喜气洋洋,二房的四姑娘年前刚出阁,此次过年是头一次与夫婿一起回门,大房的大姑娘和三姑娘一起传出喜讯,今年就不回来了,二姑娘的夫婿去年考上秋闱,开春后要考进士,因此也不能回来。 今年同往年不一样的是,三房的太太带着大姑娘回府来住,没看老太太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啊! 一个才进府的小丫鬟,坐在一旁听几个嬷嬷们闲聊,不免好奇的问,“大房和二房的姑娘们是一气排下来的,怎么三房的姑娘没跟着一起排行呢?” “三老爷是庶子,一成亲就分出去了,不算是家里的爷儿们了,三房的女儿自然就没和府里的姑娘们一起论排行。”圆脸笑得和善的一个妈妈拍拍小丫鬟的头道。 小丫鬟这才恍悟的点了点头,“那既然已经分出去了,怎么三太太带着深深姑娘又回来住了呢?” 说起这个几个嬷嬷全掩嘴笑了,当初两位太太就怕这一位不守妇道的妯娌勾引里了自家的爷儿们,便想方设法的哄着她住在黎家,免得被那位长孙氏越过她去,毕竟人家可是当了三老爷十多年的正头娘子。 却不想天算不如人算,三老爷还没回来呢!长孙氏就先死了,她一死,也就不存在越过小蒋氏的说法了,小蒋氏早就不想待在乡下,自然立刻带着女儿进城来住。 把她们母女撵去岭南村,除了怕她勾引人,也怕女儿们被她教坏,不想她会杀回来,两位太太如临大敌,姨娘们也防她防得死紧,唯一欢迎她们母女的,大概只有老太太和两位老爷了吧? 教主满腹怨气来到黎府外头时,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教主一见就懒了,“你去查探,我回去了。”说完掉头就走,谨一忙不迭跟上去,“属下还是先送您回去,再过来查探吧?” 知道自己毛病的教主不置可否,谨一见他没有反对,暗松口气跟上去,待把教主送回住处后,才悄悄使人去分舵调人手来,查探消息这种事,还是交给专门的人去办。 正文 第十二章 摆布 都说术业有专攻,这话一点都不假。 午后才从分舵把人调来,当天晚上就已经把黎府的底都查透了。 消息送到谨一手里,他的脸立刻就黑了,厉声问,“这是真的?” “真真确确。”奉命来回报的探子是个长相平凡,扔到人堆里丝毫不起眼的汉子,但那双眼却是透着精明。 “这女人还真是水性杨花啊!怪不得她那两个妯娌要把她隔得远远的。” 只是隔得再远也没用,人家一回府,当晚就和黎二老爷滚到一张床上去了,小蒋氏会到正院前头去跪,也是黎二老爷出的主意。 黎老太太会让她们母女住到自己院子里,也是黎二老爷开了口,才让黎老太太点头的。 “偷自己兄弟屋里人,这黎二老爷还真不是个东西。” 也不想想,黎经时父子是为谁才会去当兵的,谨一边摇头边叹气。 探子想了想又道,“这事怕黎老太太也知情。” 谨一听了这话,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指着探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嘛!那老太婆既然能干出代庶子贬妻为妾的事情来,那眼看着嫡子和庶媳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通奸,还帮着遮掩,应该也不算太奇怪了。 “教主为何要查他家的事……”探子被谨一的冷眼瞪掉了后头的话。 谨一看着他冷笑,“教主做事还得跟你解释啊?” “不,当然不。”汉子摆手摇头连退三大步,谨一看着冷笑。 想打探教主的事,好去跟大长老邀功?哼!别的不说,光看大长老这些年,仗着是年龄老大想拿捏教主,却频频吃瘪,就知道教主不好惹,而且大长老年纪不小了!再活能有几年?大长老一职虽从创教起,就一直由他家担任,但不代表,这职位就是他家的,能父传子,子传孙的。 老教主在世时,曾有意撤换现在这位大长老韩宥,只是还来不及动手,人就过世了,教中的护法们因此曾怀疑过老教主的死因,然而后来不了了之,教主黎漱接掌后,大长老便一直想要拿捏他。 谨一被挑上担任教主的贴身近侍时,他爹就把这事掰开来揉碎了分析给他听,便是因此,他才会一到教主身边,就老实交底,这些年看下来,大长老应是急了吧! 他年岁有了,几个儿子却都没能力独当一面,一旦他退下来,大长老一职想再落在他家头上?难了! 探子站在一旁,见他似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想要提醒他,又怕得罪他,只得老实候着等他回过神来。 “派人盯着,不用插手多管。” “是。”探子说着顿了半晌,试探的看着谨一道:“还有一件事,是在探底时,不小心听到的。” “啥事?”谨一有点心不在焉,他正烦恼要怎么向教主回报此事。 探子小声道,“教中传出要给教主收徒,教徒中每一户有两个名额,您是知道的,这家子阴盛阳衰,姑娘们个个头角峥嵘都不是好相与的。” “说重点。”谨一不耐烦的打断他。 探子苦笑,“小的们听到大房的几个姑娘在说,三房的姑娘年纪小,要这名额作啥?不如由她们姐妹顶了。” 谨一听闻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是了,黎家与教主祖上有亲,收徒大会有他家的份不足为奇。 “大房的姑娘想要抢了三房的两个名额?” “是。”探子点头,“二房的姑娘们说,三房的嫡女根本就是野种,凭什么占一个名额,至于那个庶女,不知还在不在呢!” 言下之意,她们也有心想抢三房的两个名额,谨一冷笑,“派人看着就是,她们想做什么,由她们去,别插手。” 探子应下,离开时颇为苦恼,看来这差事不是一两天就能收工的,人员的调派可得费一番功夫了。 黎家已经出嫁的姑娘不算在内,大房二房的姑娘,还是多的让人两只手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且不说她们能否真得入得了教主的眼,好歹这是个难得能露脸的机会,能让知道黎家有这么一个姑娘在,黎府和瑞瑶教教主有亲,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们能够有机会嫁个好归宿。 至于黎老太太想得又更多一点,自打老太爷过世之后,瑞瑶教这些年就几乎和黎府断了往来,要不然当初那个负责征兵的老家伙,也不敢把黎大老爷父子和二老爷给点召去。 给钱不要,只要人,摆明了就是刁难人,要不是老太太脑筋动得快,把三房的父子三人给填了上去,还不知要怎么收场呢! 想巴巴不上,好不容易来了这个好机会,黎老太太自然想要把握住这个好机会,只要自家的孙女们有一个能入了教主的眼,就算日后接不了教主之职,好歹也能从瑞瑶教里捞些好处不是。 不说旁的,至少那些当官的,以后绝对不敢再上门来找麻烦了!相反的,还得要讨好巴结她们黎家。 只不过黎家的姑娘们个个都是娇养的,若是成为教主的徒弟,就要下功夫苦练武功,家里这些娇娇女们扛得住吗?想到这里,黎老太太不禁暗恨,要是老大家的在怀孩子,能省点心,也不会生出个体弱多病的儿子来。 她就这么一个宝贝金孙啊!偏偏身子差,要不然以他的资质,被教主收入门下为徒的肯定是他。可惜啊! 老太太和大太太婆媳两都是一样的心思,大房的几个姑娘倒是觉得幸好这唯一的兄弟身体不好,要不然可就轮不到她们出头了! “只是,要怎么让那个小鬼放弃这个机会?”大房的姑娘们齐齐黎五姑娘黎娟娟的房。 “哎唷!不过一个五岁的小鬼头,拿点好吃的好玩的哄一哄就是,还想怎么着?” 几个姑娘对三房的黎浅浅见都没见过,对自己不认识,却又占了个名额的小孩,自然是怎么编派怎么来,只要自己心里舒坦就好。 “要我说啊!三房的两个名额,都该是咱们姐妹的,黎深深那丫头又不是咱们三叔的种,至于那个庶女,三婶母女回府后,不是连下了三天的大雪,她一个小丫头,怕是早就给冻死了吧?” “还是请太太派人去瞧瞧吧?” 万一人真的不在了,那这个名额…… “先说好,咱们这房的名额该由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他人打断,“五姐啊,你都及笄了,太太都已经托人帮你相看了,这名额还是留着给妹妹们吧?” “就是啊!要是妹妹们能有个好前途,日后也能帮衬姐姐一些。” 大太太生的三个嫡女,已经嫁了两个,分别是大姑娘黎沁沁和三姑娘黎清清,另一个黎净净自然是不在这里。 “你们先别吵啦!咱们大房原有两个名额,再加上三房的两个,就有四个名额了。” “那还少两个,咱们一共六个人呢!”坐在角落的姑娘幽幽开口。 她们想抢二房的名额,指不定二房的也想抢她们的呢!几个姑娘面面相觑好半晌,才有人道,“还是想先办法,把三房那两个名额弄到手再说吧?” 这话说的在理,只是,谁去?又要怎么弄到手? 几个姑娘七嘴八舌几乎吵翻天,侍候的丫鬟们全躲到屋外头,谁也不想掺和进去。 要知道,三老爷就算是庶子,但三太太可是老太太的亲侄女!没看老太太为了她,连替三老爷贬妻为妾的事都干了,要是让她老人家知道,几位姑娘这样算计三房,姑娘们肯定是没果子吃的。 她们这些侍候的,说不定也得吃挂落呢!一个丫鬟左瞧瞧右瞧瞧,又听到里头讨论得热烈,便悄悄攀着身边那丫鬟的肩头,悄声道,“姐姐,你看,咱们要不要去跟老太太禀一声?” “要去你去,我才不去。”那丫鬟肩头一抖将她甩开,小声回道,“你不怕回头姑娘们知道了,撕了你的嘴。” “怕啊!可要是姑娘们这事儿做成了,回头咱们也要被老太太处置的。”反正左右都是死,还不如争争看,兴许能活呢? 另一旁站着的丫鬟靠过来,“你别瞎折腾了。”下巴朝另外几个安静的丫鬟呶了呶嘴,“没看姐姐们都没动静吗?她们都是在姑娘身边侍候老了的,跟着她们走,才不会倒霉。” 是这样吗? 不等她想明白,里头的姑娘已经在喊人,“快去把十三姑娘请来。” 众丫鬟们愣了下,十三姑娘便是大太太最小的嫡女黎净净,她素来不和这些庶姐们亲近的,请她来五姑娘这里?她会来? 主子们吩咐了,就算请不来,也得去请,不然怎么交差? 也不知五姑娘的大丫鬟是怎么跟十三姑娘说的,反正人是请来了,不久,就听到屋里欢笑声一片,倒是让丫鬟们百思不解。 黎净净和庶姐们达成协议,笑弯了眼眸同她们道别,只是一出五姑娘的房,她的脸就拉了下来。 悄悄的回眸一望,就见几个庶姐们灿笑如花,似乎在嘲笑她的好骗,她冷哼一声,掉头就走不再停留。 那些蠢货。 黎大太太早就同小女儿说了,大房有两个去参加教主收徒大会的名额,她两个嫡亲姐姐已嫁,她和她哥两个正好一人一个,只是她哥体弱多病,而且庶女和她们的姨娘必定想抢那个名额。 这么多人怎么分?那要是再多两个名额呢?所以大房的庶女们会起心思抢三房的名额,全是大太太在背后操弄的结果,如此一来,庶女们想做什么,她全都了如指掌。 找黎净净合作,让她去诱哄黎深深,叫她带路,领她去南岭村排除异已,她们自以为聪明,以为她会傻傻的听任她们摆布? 正文 第十三章 成行 时间过得很快,过了元宵出了年,大伙儿的生活就恢复往常的步调,春天到了,田里的活开始忙起来,岭南村村民不止种稻,还种了不少药草,早年有个游医路过岭南,小住一段时日后,发现此地有不少野生药材,气候宜人,就教人种植药草,然后他派人来收购。 附近几个村庄看得眼热,央着住在岭南村的亲戚教,也跟着种,因为各村土地良莠不齐,花的功夫有深浅,质量没岭南村的好,但也差不到那儿去,倒是让附近几个村庄的人日子渐渐好过起来。 岭南村村民看着有些不快,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谁家没亲戚在附近几个村。 黎浅浅家的田除了水田还有药田,还没出年,村长就帮她把水田给佃出去了,就是这药田有点不好处理,他私心里是希望由村里人来佃这几块药田,如此才不会把技术传出去。 另外还得考虑严树德父子的情况,当初说了是佃户,只是住在黎家帮照顾黎浅浅,并不是旁的事就不用他们做了。 只是严树德的腿至少要养个小半年,严方氏就算安好胎,一个孕妇能做什么?田里的事她大概是做不来的,严仑月兄妹从小就住在镇上,也不会耕田种地,村长连水田都不放心他们兄妹去种,更何况药田。 谢家就算想帮忙,自家也有农活要做,能拨出工夫来帮忙的,实在很有限。 本来是想,等严方氏胎稳了后,就由她带着女儿做家务煮饭洗衣,照顾黎浅浅,严仑峰则是做些内外的粗活,等严树德的腿养好了,就帮忙巡视水田和药田的佃农们。 设想的是很好,可惜,除夕那天发生的事,让村长太太和婆婆妈妈们对严方氏很有意见,严家的遭遇是很令人同情,但也不能拿黎家去做人情!看看严家四口在黎家的待遇,吃好住好,事又不多,照顾黎浅浅一个小娃儿,能费多少劲儿?结果严方氏还做不好!现在就没把东家放在眼里,那等她生下孩子,黎浅浅这个正主儿,在黎家小院还有地方站吗? 说穿了,村长和谢家商量这事之前之后,都没有和村里人商量,一开始大伙儿对此决议没什么意见,等知道了严家人在黎家的待遇,不免就有人不服了! 凭什么要便宜了严家人?凭什么独厚谢家的亲戚?村子里也有人的亲戚住在岭东村,一样也遭了灾的,为什么要帮黎浅浅请佃户时,就直接请了严家人呢? 黎浅浅托着腮坐在堂屋里,听着这些婆婆妈妈们和村长、谢老太爷据理力争,村长被顶得无力回答,不由有些埋怨的看了谢老太爷一眼,谢老太爷也很闷啊!他怎么知道侄儿媳妇是这样?可严仑月兄妹很用心在做事,大伙儿怎能无视两个孩子的付出呢? 枯坐一个上午,这些人没吵出个结论来,黎浅浅心想,大概等到严方氏孩子都生了,这些人还是吵不出个所以然来。 “村长伯伯,我能不能说句话啊?”小女孩软软糯糯的声音,完全被针锋相对的争吵声淹没。 严仑月看着她,心里有些慌,她真的很怕这小姑娘会把她家赶出去。 “浅浅,我们先去吃饭吧?”她弯下腰和黎浅浅说道。 黎浅浅看她一眼,再看看吵得正欢的大人们,无奈的点点头,没办法,她太小了,就算她说话了,怕也是会被忽略过去吧? 伸出小手让严仑月带她走出堂屋,来到厨房,一个年轻媳妇正在里头忙活,看到她们过来,连忙招呼她们进屋。 严仑月不认得她,黎浅浅却记得,她之前有跟她婆婆一起到家里陪伴她。 “张嫂嫂。” “欸,浅浅饿了吧?仑月也饿了?来,我这面刚煮好,你们两个先吃吧!”说着盛了两个面过来,招呼两个女孩坐,又另外取来一个小碗,从其中一碗面里捞了些面出来,然后自己端着要喂黎浅浅。 黎浅浅小脸立刻皱成一团,“我,我自己吃,我会,不用人喂。” “可你还这么小,会用筷子自己吃吗?”张嫂嫂有些为难,不过真不怪她,谁让黎浅浅看来比实际年龄要小。 黎浅浅很坚持,张嫂嫂只得坐在一旁,看黎浅浅自己吃面,确定她会吃,也不会撒得到处都是,这才放下心来。 “浅浅可真行!”张嫂嫂很是夸赞。 黎浅浅大冏,严仑月边吃边笑,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担心村长他们的最后决议对自家不利,可吃饱了,这事便也放下了。 村长他们吵了几天,最后不了了之。 黎家的药田最后交给几户村人来帮忙打理,有村长盯着,不怕他们偷懒,谢家原本也想佃来种,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好处都让他家亲戚占着了,他们又想跟村民们争,未免太过了。 不过黎浅浅觉得,这事没完。 城里黎府,开春后,三太太就病了,夜里总是不好眠,再怎么鲜艳的好颜色,哪禁得起夜夜不寐,于是她就像离了水的花朵,迅速的萎靡下去,黎老太太看着心疼,请来城里名医,不想大夫们都说是心病所致,若是解不开心障,就只有死路一条。 黎老太太心想,该不会是长孙氏纠缠不放吧? “老太太,您看,是不是把三太太给挪出去?” “挪出去,对,就该把她挪出去。”免得长孙氏纠缠她一个不够,改来纠缠自己,黎老太太急忙派人把大太太找来,要她给小蒋氏安排住处。 大太太有些为难的对老太太说,“咱们家就这么大,老太太跟前的几处院子都有人住着,媳妇要是把三弟媳安排得远了,又怕您想她……” “就安排远一些吧!反正她年轻,等病好了,多来回走动活动筋骨,身体才能健壮些,省得动不动就病。”黎老太太这会儿只想把小蒋氏隔得远些,省得长孙氏会找上自己,听大太太这话,就忙不迭的说道,深恐慢了点,大太太便把小蒋氏安排在自己院子附近。 大太太有点失望,她本想借机压二房一头,叫二房的姑娘把院子让出来给小蒋氏,不想,话还没铺垫开呢!老太太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那,好吧!只是,眼下只剩四丫头出嫁前住的那院子了。”大太太盘算了下便道。 四丫头的院子,那是在二房附近…… 不管了,先把人挪出去再说吧! 三太太一住进新院子,病情就好转,黎老太太直念佛,她身边的心腹嬷嬷奉命去探望三太太时,不由笑着对三太太道,“三太太果然是有福的,瞧,一挪了新居,果然气色都好起来了。” 小蒋氏未语先笑面带桃花,“以后还得请嬷嬷,多多在姑母跟前帮忙说话。”边说边往嬷嬷手里塞了个荷包。 心腹嬷嬷伸手在荷包上揉了揉,听到了纸张的摩挲声,笑容更深了,“三太太说那儿话。”和小蒋氏又说了几句才告辞离去。 “姑娘?”小蒋氏进府后,才从蒋家过来侍候的丫鬟不解的问。 旁边小蒋氏的奶娘忙扯她一把,丫鬟不服还想开口,却被奶娘一拐子撞到心窝,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滚出去。”奶娘踢她一脚,推操着丫鬟出去后,才转回来。“姑娘,这些小蹄子可得好好管教。” 小蒋氏笑颜如花的道,“那就交给奶娘吧!”说着便偎在奶娘怀里,“当初就应该把你带过去,要不然我也不会吃那么多年的苦。” 当年因为她未婚产女,蒋太太舍不得对女儿出手,便狠狠的收拾了侍候女儿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奶娘,所以小蒋氏嫁过来时,身边并没有得用的人手,要不然她也不会被大太太她们几句话,就给忽悠岭南村。 奶娘暗叹一声,姑娘走到那儿,都有人侍候着,哪里苦了?真正苦的是她们这些侍候她的人,当初不是没有拦过劝过,可是小蒋氏是家中么女,最是得宠不过,家里爷儿们奶奶也不敢违逆她,就怕惹她不喜,老爷和太太会怪责他们。 谁会想到,这么一个娇惯的主儿,竟然会和个不知来历的男人有了首尾,还留了种,她知道的时候险些吓得魂飞魄散,想给姑娘下药滑了胎,但到底舍不得姑娘受这个罪。 “奶娘,一会儿帮我好好梳妆,晚些,二表哥会过来。”小蒋氏巧笑倩兮的模样,却让奶娘背后一凉。 她是知道自家姑娘装病,也知道姑娘熬不住,一进府就和二老爷勾搭上了,可没想到会…… “姑娘,咱们这里离二房近,左右又都是二房的姑娘住着……”万一被人发现那可怎么得了? 小蒋氏没好气的瞟她一眼,端的是妩媚妖娆,奶娘看了却是心惊。 什么时候,她奶大的姑娘竟成了这幅模样? “有二表哥在,奶娘你怕什么?” 奶娘只觉寒气从脚底直直往上冒,上一回,姑娘惹出事来,是她身边侍候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这回要是再惹出事来,又会是谁来背祸? “娘,娘,娘。”由远而近传来的叫唤声,让小蒋氏眉头皱起,没等奶娘看清楚,就又舒展开来。 一个粉装玉琢的小女孩飞奔进屋,“娘,姐姐说要带我去找浅浅,你要不要跟我们去?” 去找浅浅?“那个姐姐要带你去?” 黎深深笑弯眼,“就大伯母家的姐姐啊!”她哪知道谁是谁,反正统统叫姐姐。 小蒋氏扬眉看向侍候黎深深的丫鬟,那丫鬟立刻上前回答,“是大房的十三姑娘。” 原来是黎净净啊!“她要带你去找浅浅?” “嗯。”黎深深本来是不想去的,可是大伯母和那个姐姐给她做了好吃的,又许给她一条漂亮的彩色珠子手炼,她才勉强答应的,只是娘要是不点头,手炼就没了,所以她满眼紧张的望着小蒋氏。 “也该派人回去瞧瞧,毕竟是三老爷的宅子。”奶娘提醒道。 小蒋氏点头,“也是。”离开时,她翻了又翻,愣是没找到房、地契,只搜到了长孙氏存的一些碎银子,那点钱那经用,回府后打赏一下就没了,幸好她娘聪明,把奶娘派过来时,顺道给她送了银子来。 虽然那宅子和地不值什么钱,但好歹是她的,反正三房除了她们母女,全死光了,那宅子和地留在那里给谁?还不如卖了给她拿来花用。 她是算准了黎浅浅必死无疑。 其实离开时,她曾想去通知村长一声的,可想到要怎么跟他们解释为何不带走黎浅浅,她就觉得烦,便想着等回府,再打发人去南岭村说一声就是,谁想到会接连刮了三天的大雪咧! 后来又听闻楚岭一带的村庄受创严重,便认定岭南村也受害,黎浅浅肯定是活不下来了! “要不是我的病才渐有起色,不好出府,不然我肯定要回去一趟。”小蒋氏有些遣憾,看着女儿的小脸良久,最后什么也没说,便点头答应她们小姐妹成行。 正文 第十四章 忧心 两个半大不小的主子出门,做娘亲的怎么放心,随行侍候的人手是一点再点,最后人数庞大到连黎老太太都看不过去。 “老三那宅子有多大,老三媳妇你应当是最清楚的,派这么多人去,你是打算让他们露宿在院子里头不成?” 老太太不晓得黎家小院有多大,但照她想来,应当不会太大,毕竟庶子当初等同是净户出身,就算乡下地方土地便宜,又能盖得多好?另一方面也是不高兴两个媳妇太会折腾了! 不过是两个孩子出游,用得着派上近百人侍候着?这么招眼,是想给家里招祸吗? 大太太讪讪的笑指小蒋氏,“还不是三弟妹,深深那丫头就是她的心头肉,就怕离了跟前不放心,所以才央着我,给多指派了些人,就怕底下人侍候不周到。” 老太太闻言面无表情的瞟了大太太一眼,转向小蒋氏时,却是满脸的和风暖煦,看得大太太忍不住咬牙。 “你啊!老这么把孩子拘着可不成,深深那丫头六岁了吧?可教她读书识字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不许养出个目不识丁的来。”说着轻轻拍了拍小蒋氏的手背,“回头就让人送她跟家里的姐妹们一道儿去读书,人从书里乖,她现在还小,你不教着点,等她大了,你想教,可就管不了。” 老太太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让小蒋氏很是感动,泪盈于睫,“是,我听姑母的。” 大太太却在一旁暗翻白眼,说得跟真的一样,啧!这家里谁人不晓,那黎深深是个野种啊!偏生老太太要惯着,她们做媳妇的能说什么?想到自家的女儿得跟这小野种一道出门,日后还要一起读书,大太太整个人都觉不好了! 等出了老太太屋子,便立刻对心腹蔡嬷嬷再三耳提面命,“我不管你怎么做,反正我不希望再看到三房那个野种。” 蔡嬷嬷郑重点头,三房那个嫡女名不正言不顺,那配和她们净净小姐一道儿,“奴知道了。” 小蒋氏从老太太院里出来,立刻就有仆妇备了软轿侍候她,笑眯眯的坐上了软轿,满心满眼俱是甜蜜,奶娘看着心惊胆颤,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蒋氏往歪路上走去。 “奶娘啊!回头你就陪着囡囡一起走一趟吧!” “是。”奶娘暗摇头,她家姑娘这随心所欲的性子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吧?那天才让她好好的管教那些丫鬟和仆妇,今天又派她侍候黎深深出门,完全不管她之前花的功夫会不会白费。 当然,就算是白费功夫,要重新来过的人是奶娘,又不是小蒋氏,等丫鬟、仆妇侍候不如她意时,奶娘就得承受小蒋氏的怒气。 做下人的,侍候主子不就都是如此吗?奶娘暗叹。 下去之后,把事情交代一番,也不知她回来后,这些人还都在不?也罢!她总不能一直护着她们,侍候主子看似简单,其实内里多的是窍门,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就由着她们去吧! 奶娘倒是不担心,自己出门一趟,回来就失了主子的欢心,底下侍候的丫鬟及仆妇们却是很乐见奶娘出门,那表示她们就有机会在三太太跟前露脸啦!虽不指望短短几日的功夫,就能把奶娘给挤下去,不过机会难得啊!不好好表现一番,实在对不起自己啊! 隔天一早,精神抖擞的护卫骑在马上,候在黎府门前,而头一回独自带着下人出门去,十二岁的黎净净很是得意。 只是有点美中不足,她得和黎深深同车。 就算大太太不喜女儿和她相处,也不好做得太过明显,更何况,今日出行的就只有她们姐妹两个,要是坐不同车,怕老太太知晓会不悦,只得交代女儿要开口相邀,至于黎深深应不应,那就是她的事了! 黎深深怎么会不应,没看黎净净那辆车特别漂亮吗?尤其车门上悬挂着的九彩缨珞,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呢! 黎家富贵,黎净净又贵为大太太的宝贝小女儿,出门的车驾自然是华丽又舒适,不管是坐褥、桌几或是车内摆放的吃食,都和黎深深上一回坐车的经验有着天壤之别。 小蒋氏带她从岭南村回城时,可是走了老长的一段路,才遇到有老农赶车进城卖菜,捎带了她们母女两一程,驴子拉的卖菜板车,和这四匹马拉的豪华马车,绝对是不在一个档次的。 黎净净让丫鬟端茶上点心,“深深,早上可吃饱了?再吃些甜点吧?” “嗯。”黎深深立刻点头靠过去,丫鬟们笑嘻嘻的把攒盒里的吃食端上小几,又倒了杯杏仁露给她。 黎深深自进黎府后,便大开眼界,吃的东西不止多而且精致,就说这杏仁露,往常在黎家小院,长孙姨娘也不是没弄给她吃过,只是盛装的碗不过是粗瓷陶碗,那及得上黎府,浓香纯白的杏仁露盛在绯红细瓷莲形小碗里,显得特别的可口。 还有那些点心,纵使她出门前,才在小蒋氏身边吃饱了,可看到这些玫瑰糖糕、雪片糕等小点,还是忍不住诱惑吃将起来。 黎净净看她吃得欢,嘴角微勾,和丫鬟们交换了一眼,笑容更深,“深深真是小馋猫。” 黎深深朝她咧嘴一笑,露出沾染了红色梅馅的小乳牙,黎净净暗不喜,面上虽没显露出来,但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又怎会看不出来,忙催着黎深深喝些杏仁露好润喉。 岭南村里的黎浅浅完全不晓得,这两位姐姐即将到来,她正被严仑月兄妹牵着往自家的药田走,因为有他们兄妹在,村长太太便松口,答应黎浅浅可以到村里头走动了。 其实年前,村长太太看严仑月照顾得好,便已经答应,由她陪着黎浅浅到村里来玩,只是还没成行,就因除夕昏倒而被否决了,好不容易熬到现在,都快一月底了,才答应她出来逛逛。 黎家的药田已经由村人们承租,黎浅浅来,就只是大约了解一下自家的土地位于何处,严仑月像个小母亲般,无微不致的照拂她,严仑峰则对这个娇弱的小东家有点不满,毕竟他娘是因为她,才会被村人嫌弃,舅公和村长也因此被大伙儿怪责。 这些天大人们在黎家的堂屋吵翻天,他爹心情很不好,才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他娘更是整天抱着肚子直掉泪。 看妹妹小心翼翼的呵护她,严仑峰心里就有说不出的烦躁。 “小姐,你看,这里就是咱们家的药田了。”田里头有人在忙活,黎浅浅并不认识。“哦。” 严仑月见她兴趣不大,心想也是,就这么光秃秃的一片地,她自己也兴趣缺缺。 “我们再去看看水田吧?” “好。”黎浅浅由她牵着,边走边打量着南岭村,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就一直被局限在小院里,就算偶尔放她出来,也只在小院附近,今天倒是头一回来到村子里,感觉真的很新鲜啊! 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种着树,枝桠上头已经冒出尖尖的绿芽,路旁还开有迎春花和獐耳细辛,獐耳细辛花色有白蓝粉,黎浅浅之所有对它有印象,是因为大学时有个室友去日本旅游,拍回来的照片,就有这种花,它有个很美的名字叫雪割草。 倒是没想到,她会在异世看到它。 “小姐喜欢这种花啊?我们采一些回去插吧?”严仑月说着就伸手去采,黎浅浅来不及拒绝,她便已采了一把。 严仑峰见状早就避得远远的,他是大男孩了,才不想跟小孩子玩这些花花草。 严仑月采了一把给黎浅浅,又继续采了一大把,“带回去给我爹和我娘看看。”她羞怯的抿着嘴道。 黎浅浅微笑点头,跟着严仑月往回走,村长家的小儿子正在门口和小伙伴们玩耍,远远的看到她们来,忙回头喊他娘一声,村长太太闻声忙带着女儿出来。 “浅浅啊!走得累不累,要不要进来休息?” 呃,黎浅浅点点头,跟着村长太太进屋去,严仑月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不知是该跟进去,还是该先回去,把花给插上。 村长的女儿已经拉着她进屋,“来,这些花真好看,我帮你找个东西先装起来,不然一会儿就不好看了。” 严仑月笑着道了谢,村长的女儿抿着唇招呼她坐,那头村长太太倒了碗热水给黎浅浅,“给,喝一点暖暖肚子。” 说着也给严仑月倒了一碗,至于严仑峰,他就站在门外候着,叫他进来就只会摇头,村长太太便倒了碗热水叫儿子给他送过去。 看着黎浅浅喝了水,村长太太才问她们去那儿了。 黎浅浅有问必答,村长太太听了很满意,看向严家兄妹的眼光软和了许多。 留她们吃过饭,她才带着儿女送黎浅浅他们回去,才哄黎浅浅睡下,就听到屋外头,她小儿子喳喳呼呼的喊着。 “哗!好漂亮的马!好漂亮的马车,好多人啊!咦?他们往这里来了。” 黎浅浅翻身坐起,村长太太忙道,“你在屋里待着,我出去看看。”把黎浅浅塞回被窝里,又让小奶狗守着小主人,村长太太便出去了。 来到屋外,严仑月兄妹面露忐忑的站在院中,“村长太太。” “我出去看看,你去陪着浅浅。”她对严仑月道,等严仑月进屋后,她才面露忧色的走出小院,就见一队车马浩浩荡荡往黎家小院而来。 这些是什么人啊? 正文 第十五章 羞臊 岭南村村民们得知来人身份后,都大为吃惊。 他们是都知道黎经时是城里的富少爷,不过是庶出的,他爹过世后,他就被嫡母分了出来,原本看他夫妻两手头并不宽裕,还以为不过是城里小富户家的少爷,不然手头怎么这么紧呢? 没想到黎家竟这么富贵!看看那些护卫骑的马,还有那几匹拉车的马,岂是小富户置办得起的。再瞧那领头的马车,不说旁的,就看车门前挂的那两串缨珞,谁家要是有了其中一颗,还不当传家宝珍藏起来,可人家就拿了那么两大串,挂在车外头,浑不当回事! 怎不叫他们看得眼红! 跑在前头的小厮,已然先行打听过了,三房的庶女被三太太扔下后,差点被活活冻死,亏得村里的人发现才救了她一条小命。 喔,为什么村长没派人去城里通知三太太一声?那也得找得到人,才能通知吧?村里人质朴,看人家孩子被大人扔下,便一家一口饭的把人养着,还帮着她一个小孩子,把家里的田给佃出去,请了佃户住在家里照顾她。 这事儿做的,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就是三太太亲来,还得老老实实的跟人家道谢才成,毕竟她理亏在先,谁让她遗弃庶女的?那孩子差点就冻死了,这是恶意遗弃。 蔡嬷嬷听了小厮的回报,差点没气出个好歹来,三太太怎么蠢成这样啊?她来时还以为,三太太回府没带庶女,是把那丫头托给人照看了,没想到她根本没通知村里人一声就走人。 想到这儿,她就有点发愁了,净净姑娘答应几个庶姐,要帮她们取得黎浅浅的名额的,这下好了,要怎么跟那小丫头开口?万一那丫头记恨三太太,咬死不答应怎么办? 黎净净倒是不在意,她是答应帮忙,可没说一定能成,愿意跑这一趟,是想安着几个庶姐的心,省得她们府里动歪脑筋,反正她是不愁的。 黎深深睡了一路,进了南岭村才刚醒过来,听到黎浅浅活得好好的,她心里是有些高兴的! 在黎府虽多了许多姐妹,可到底都不亲,她和黎浅浅虽也不亲近,但好歹相处了几年。 陪着黎深深来的奶娘可就不是如是想了。 在她心里,只有她的小姐才是最重要的,给她家小姐添堵的姨娘和庶女都是不应该存在的。 她完全忽略了,人长孙氏原是黎经时的发妻,因为她家小姐未婚生女,才会被婆母降妻为妾,要说添堵,那也是她家小姐和黎深深给长孙氏母女添堵才是,毕竟不是因小蒋氏母女,人家可是元配正室和名正言顺的嫡女。 奶娘想着要怎么拿捏黎浅浅,好让她就在这山村野岭一直待下去,别妄想跟她们回城里享福。 这次随行的人,除了蔡嬷嬷和奶娘辈份较高,还有一位老太太派来的邱嬷嬷。 老太太看黎经时,那便是眼中钉肉中刺,虽然他姨娘早就过世了,可谁让她在老太爷心里的份量,是谁都及不上的。 就算已经把他逐出府,知道他在城里混得不错,她便使人将他赶出城,便是不想让他好过,也好叫老太爷和黎经时的姨娘在天之灵看着心疼难过。 黎经时搬到岭南村之后,老太太并不在意,都已经被她逼到穷乡僻壤去了,还能怎么着?这次之所以派人跟着来,无非只是替她来看看罢了!毕竟三房除了黎浅浅这个丫头,都没人了。 邱嬷嬷是知道老太太心思的,无非就是心里憋着股劲儿和老太爷拗上了,这是执念,人都已经死了,老太太却还想着要让他们心里不痛快,真正不痛快的人是谁?还不是自个儿! 但这等话是不能说出来的,也劝不得,都几十年的执念了!还劝什么? 就在她们各自思量时,车队已经抵达黎家小院。 村长太太早把黎浅浅带出来,同黎净净等人见了礼,村长太太便陪着黎浅浅回房去。 “三位嬷嬷不知道,这孩子的身子自那次后,亏损可大了,所以大夫交代了,要她好生调养着,这会儿正是该歇午的时候,想来三位嬷嬷不会介意她去歇着吧?” 邱嬷嬷和蔡嬷嬷自然笑着回答不介意,倒是奶娘想说些话刺回去,可还没张口就让邱嬷嬷一记眼刀给收了声。 “应该的,应该的。我这就让人侍候她去歇息。” “那倒是不用了!浅浅自小就怕见生人,还是我们这些乡里乡亲的照顾她就好。” 说完便带着黎浅浅回房去。 只要守好黎浅浅这间屋子,其他地方随便他们整去。 蔡嬷嬷等人却犯了难。 黎家小院看起来不小,但房子就那么几间,黎净净带来的人根本不够住,蔡嬷嬷为难良久,最后留下贴身侍候的几个丫鬟,邱嬷嬷看着就道,“有些粗活,可不好叫几个丫鬟做。” 那就要留几个粗使婆子,蔡嬷嬷和邱嬷嬷商量着,“这院里屋子就这么几间,护卫、车夫和小厮怕是住不下。”她捏着帕子挡住鼻子,嫌弃的扫了黎家小院一眼,“想留也没地儿住,那些马根本就没地方休息。” 负责带队护送的謢卫甲听了却不从,“大太太派我们护着两位小姐,小姐们没回府,我们的差使没交卸,怎能回去?” 这话说的也是,可是黎家小院就这么点住的地方,怎么办呢? “我们可以先搭个棚子让马住,反正两三天就回去了。”护卫甲道,其实要他说,最好现在就回府去。“至于我们,您老也不用担心,我们随便找个地方窝一个晚上也就打发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晚上若歇不好,万一白天里遇着事,需要他们出头的时候,却因为精神不济而派不上场怎么办? “还是让那一家子挪出去吧?”黎净净身边的大丫鬟厌恶的朝严家人住的厢房呶了呶嘴。 “那可不行,”蔡嬷嬷摇头,“那是村长帮咱们三老爷请的佃户,就算看他们不顺眼,也不能找他们麻烦。”蔡嬷嬷心思深沉,想的也多一点,姓严的一家是外人,若这小院出了什么事,也好往他们头上推不是?就是赖不上他们,也能帮着做个人证。 只是,要怎么做到大太太的要求? 她倒是没想去动黎浅浅,不过是个没娘的庶女,又住在山村里头,能碍着大太太什么事?是吧?再说,要算计黎深深,说不得还得从她那儿下手呢! 邱嬷嬷也道不可,“要不是三太太做的不地道,人家村长会多事?” “那就由着他们住厢房,我们几个姐妹没屋子住?”侍候黎净净的丫鬟不服嚷道。 黎净净受宠,她身边侍候的人也跟着趾高气昂,甚至没把和气的蔡嬷嬷放在眼里,蔡嬷嬷暗地冷笑,这小蹄子瞎眼了吗?没看到邱嬷嬷正不悦的看着她? 村长太太把黎浅浅带回房,便交代严仑月守着她,别让她落单。“我总觉得她们不是单纯来春游的。” 邱嬷嬷给村长太太说她们是来春游的,可谁家春游会去别人的住处?要去也该去自家的庄园吧?怎么会跑到已经分家的庶叔家里来?看看随行的阵仗,就知这不是亲近的,要不怎会不晓得黎家小院容纳不了这么多人? 而且黎家在岭南村落户十几年了,几时看过黎家的主子们上门来?现如今,黎家真正的主子就剩黎浅浅一个了,她们才上门来做客?黎浅浅病弱,叫她一个六岁又在病中的小女孩招待她们?这些人真是大门大户里出来的?比她们这乡下人还不知人情世故啊! 黎浅浅又被塞回被窝里,村长太太和几个匆匆赶过来的婆婆妈妈商量着情况,严仑月奉命去泡茶,回来时好奇的问村长太太,“方才我听到一个贵人主子问另一个贵人主子说,这不是你家吗?怎么问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哎呀!该不是那位的女儿也来了吧?” “那孩子叫什么来着?” 真不怪婆婆妈妈们叫不出黎深深的名字来,因为她们根本就不晓得,只是见过她一两面,小蒋氏又是个高傲的,怎么会跟她们说自己女儿的名字。 “黎深深,她叫黎深深。”黎浅浅道。 村长太太转头一看,就见黎浅浅已经坐起来,被子滑到她腿上,便连忙奔过去帮她穿衣服,一边嗔严仑月,“怎么浅浅起来你没拦着,也没帮她加件衣服。” “我才刚起,月姐姐不知道,您别说她啦!” 村长太太笑道,“不想让我骂她,以后你起床就得先喊她,让她帮你把衣服准备好。你要是个健壮的,我也就不用紧盯着不放了,偏偏你之前才大病一场,还没养好呢!” 黎净净她们终于安顿下来之后,听到黎浅浅之前曾大病一场,便跟蔡嬷嬷道,“去看看浅浅姑娘醒了没,我要去探望她。” “姑娘不可,万一被过了病气,那可就不好。”蔡嬷嬷心想去岁那场大风雪都过去多久了,那丫头的身体还没调养好,万一黎净净去看她,被染上病气,万一因此耽误了瑞瑶教教主的收徒大会,那她有几条命都不够填的。 黎净净想了想,一个素未谋面的堂妹,和收徒大会,何者轻何者重,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那就你代我去瞧瞧她吧!顺道跟她说些好话,反正她一个小丫头,你应该哄得来吧?” 蔡嬷嬷面上恭敬的应下,心里其实在苦笑,哄孩子是简单的吗?没看村长太太几个人把那孩子护得死紧,想哄她,还得哄村长太太她们一群人,能简单? 黎深深那边,奶娘安顿好她之后,便寻了个由头出去,她在院中闲逛,黎家小院到底容不下所有的护卫,所以出钱跟村人租了几间房,好让他们住,马不好安排去别处,黎家又没马棚牛棚,只能临时请村里人帮忙搭个马棚,又跟村长接洽买了些草料喂马。 本来他们是用黎家的粮食来喂马的,可人村长说了,黎家现存的粮食全是村民们给黎浅浅的,因为黎家那位太太临走时,把黎家的存粮全吃光了,还把银钱也都带走了,黎浅浅现在就是靠他们大伙儿养着的。 他们这些人没打声招呼就跑来,要吃要喝,是打算吃垮人家一个小女孩吗? 话不用说多,那领头的护卫就先臊红了脸,乖乖掏钱出来,回过头去跟蔡嬷嬷报账时,邱嬷嬷也在,两位嬷嬷闻言都羞得满脸红,两人心里对小蒋氏真是恨透了! 正文 第十六章 掉包 蔡嬷嬷掏了钱给护卫,心里忍不住想要抱怨两句,可话到嘴边,堪堪想起三太太可是老太太的亲侄女儿,就算人家做得再不厚道,也轮不到她一个下人来抱怨,万一邱嬷嬷把话传回去,让老太太知道了,误会是自家大太太对她不服,那可就亏大了。 邱嬷嬷倒没想那么多,只是在想,村长说三太太临走时,把存粮吃光了,还把钱都带走了,那个庶女还是村里人养活的,看来三房这些年混得真不怎么样啊!小蒋氏初进黎府时,打赏人有多抠门,满府皆知,都在暗暗笑话她,堂堂一个三太太,还是老太太的侄女儿呢!一出手就只有十钱,还好意思出手咧! 后来蒋太太给女儿送侍候的人来时,八成也给她送钱来了,打赏人的价码总算是从十钱上涨到一贯了!只是看在邱嬷嬷这等老人眼里,实在不算什么。不过从三太太的作为来看,三房实在穷得可以了! 有三老爷父子的薪俸,又有田有地,三太太还那么抠门,可想而知是真没多少余钱。 邱嬷嬷却不知,黎经时父子当兵的薪俸根本就没到三房手里,全被蔡嬷嬷的儿子蔡管事给贪墨了,母子两一个中饱私囊,一个在大太太跟前********,两母子配合得天衣无缝,别说大太太不曾起疑,就是二太太也抓不到把柄。 小蒋氏在三房虽是正室,可长孙氏到底当家做主十几年,她一个外人初来乍到就想接管三房的钱财,无异是做梦,就算她拿出正室的款要压长孙氏,长孙氏只消全推给黎经时,小蒋氏便无可奈何了! 谁让她这个正室来路不正,连夫君的面都不曾见过,身边还带着一个父不详的女儿,真要把黎经时闹回来,她这名份保不保得住还两说呢!所以小蒋氏在黎家小院是摸不到银钱的。 也就莫怪,长孙氏过世后,她会趁着村人们送长孙氏出殡的空档,趁机搜刮银钱,并带着女儿离开。 说来也算她们母女好运,没有在路上遇上大风雪。 蔡嬷嬷对于自己和儿子贪墨了三房的钱,完全没有压力,三老爷是庶子,早被分出去了,长孙氏已死,就算三太太要查这钱那儿去了,只消推给长孙氏就是,谁会疑心到她们母子身上来,当时母子两会贪这笔钱,也是料想三太太不会回黎府。 原以为老太太由着大太太她们,把三太太送到岭南村,是厌了她,毕竟是给老太太脸上抹黑嘛!倒是没想到,老太太会留她们母女两住下。 “真是丢脸丢到家了。”邱嬷嬷端起茶抿了一口恨声道。 这话也只有她能说,不过也是语焉不详,丢脸的是谁?到底没敢明言。 蔡嬷嬷暗哼一声没搭话,心里在盘算着,要怎么跟大太太报这笔帐,要哄黎浅浅答应把名额让出来,肯定得花功夫,不可能住个一两天就能走,这么一群人要吃要喝,难道全叫自己来付账? 眼珠子一转,就要对邱嬷嬷开口,不想邱嬷嬷抢先道,“这事咱们都做不了主,还是派人回去跟主子们禀告一声才是。” 黎老太太不缺钱,大太太可缺得很,蔡嬷嬷自忖是个下人,那有财力支付这些人的用度,想要老太太出钱,邱嬷嬷怎会看不出来,只是被人算计着付这笔钱,和心甘情愿掏钱出来,那感受可是截然不同的,她可不想老太太以为是自己和大太太的人合谋算计她。 蔡嬷嬷暗撇嘴,面上笑得灿烂,恭维邱嬷嬷道,“还是老姐姐想得周到,是该跟主子们禀一声,这事咱们做不了主。” 两个嬷嬷立刻叫来护卫甲,让他派人回府一趟,把此间情况禀报给老太太和大太太知晓。 护卫甲应诺,把此间护卫的事交给护卫乙,然后自己便策马进城去。 护卫乙满心得意,以为自个儿终于要出头了!却不知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 其他护卫心里暗骂护卫甲,要回府也不趁机拉兄弟几个一把,啧!送信回府这种事,那用得着护卫出马,只消一个会骑马的小厮就能办了!那家伙肯定是看此间没有油水可捞,又嫌护卫大房的娇娇女麻烦,才会找到机会就溜了!可恶啊!回头看兄弟们怎么收拾你。 策马狂奔的护卫甲完全不知兄弟们在后头怎么编派他,只一个儿劲的往城里走,然而虽然已入春,可这天还是寒凉,到了城门口,下马等进城时,寒风一吹不禁觉得冷,进城后,他便寻了家茶馆先喝个茶暖暖身子。 他才一坐下,就有伙计上前招呼,点了碗热茶和花生酥等小点,天色渐暗,风也一阵一阵吹得人发寒,来茶馆喝碗热茶取暖的人也越来越多,护卫甲进来时还有好几张空桌,等茶上来时,他这桌已都坐满了。 有人喝茶快,有人慢,等护卫甲起身要走时,同桌的客人已走了两个,剩下的那个还慢条斯理的品茶呢! 护卫甲悄悄看了那人一眼,真俊啊!一个大男人生得这么俊,叫女人家怎么活啊!哈哈!护卫甲会完帐起身离去,却不知有人缀在他身后,途经一处暗巷,蒙头一棍就把人打昏了。 暗巷里窸窣了半晌才安静下来,隔了小半个时辰后,护卫甲才脚步轻盈的走出暗巷,临出暗巷时,一声猫叫让他浑身抖了下。 “注意点,别露了馅。”缩在暗巷口的老人瘖哑的提醒着。 “知道,知道。”护卫甲不耐烦回答。 忽地他小腿一疼,整个人一歪,差点就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那人的武艺不高,练的是外功,你脚步那么轻,是想人一眼就拆穿你吗?” 护卫甲这才老实的走了。 暗巷里慢慢走出一个人,赫然是之前和谨一见面的探子。“真想不懂教主在想些什么?黎府究竟有什么,值得他老人家这么大费周章?” “办好你份内的事就是,那来这么多废话,再有下次,小心你的舌头。”瘖哑的老人淡淡的提醒他,探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下,眼见老人起身要走,忙开口问,“那个人怎么处置啊?” “事情还没办完之前,他肯定是不能见光的,怎么做,还需要我教你吗?”老人阴凉的问。 “不敢,不敢。”探子忙摆手,见老人慢吞吞的踱步远去,才转身要把正牌的护卫甲带走,不想才回头,暗巷里已不见人影,他气恼的往暗巷里奔去,这条暗巷只有一个出口,那人肯定往暗巷深处去了。 护卫甲知自己遭人暗算了,可他不过是黎府一个不起眼的护卫,谁会算计他?没道理啊?摀着头拖着脚拚命的往前走,就盼那几人说久一点,别太早发现自己不见了。 可惜,上天没听到他的祷告,没一会儿,头上传来的剧疼告诉他,他们已经找到他了! 重重踢了昏迷的护卫甲一脚后,探子才把人架起来,还不忘往那人气海一点,“叫你乱跑,破了你的气海,看你没了功夫还怎么跑。” 冒牌的护卫甲进了黎府,先去向总管回禀,然后跟着总管进内院去见老太太,老太太听闻侄女干的事,额角青筋直跳,“你来回奔波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儿去账房支钱,带过去给邱嬷嬷,由她负责打理。” “是。”护卫甲应诺,出了内院,总管才拧了他的耳朵,“你这个傻小子啊!这么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谁叫你出头的啊?你是要气死你老舅啊?” 咦?原来总管是这人的老舅?唉呀!失策失策。“老舅!”不知道这人和他老舅关系近不,想想之前盯梢时,护卫甲的一些言行,最后只喊了这么一句就不出声了,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不知能否蒙混过关? 也是他走运,一出内院的门,就有管事追上总管回事,总管没功夫搭理这外甥,不耐烦的挥手打发他走,“记得明儿一早到我这儿取支钱的条子,别急着上路!” “知道。”护卫甲头也没回的摆手,不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林间小道,等总管处理完事情,回过神来才发现,外甥方才好像不是往回家的路走啊?只是不等他多想,又有婆子过来请示,他边走边处理,就把这事丢到脑后去了。 却说小蒋氏的奶娘顾氏,在黎家小院里逛来逛去,终被她发现了位在黎家小院一角的祠堂,姑娘说她临走时,只去翻了长孙氏母女的住处,不知那房地契会不会被藏在里头? 她悄悄的凑上前去,黑漆大门上挂了串铁链和大大的锁头,她不禁暗啐一声,上什么锁啊!又不会有人上门来偷东西,弄那么大一个锁,真是笑死人了!她走到门前,用力的拽了下锁头,确定门是锁得死紧,没有钥匙根本别想进门。 看来那房地契,肯定是被收在这里头了! 她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窗都关得好好的,想从外头探查,根本是不可能。 看样子得让深深姑娘去哄那个庶女,叫她把门打开,才好进去里头查探一番了! 打定主意后,她便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去了,却不知祠堂旁的老榕树上坐着谨一,因为长孙氏母女的事,不好让旁人知道,所以黎净净她们进了黎家小院后,都是由谨一来盯梢,至于被探子安插进来的仆妇和丫鬟,则完全不知谨一就在附近,当然也就不知黎家小院与教主有何关系。 不过她们进黎府时,就已经晓得黎府和瑞瑶教教主的关系,以为教主派她们潜进黎府,是想查探黎府可有适合收徒的好苗子,也就不曾多想。 顾奶娘回到黎深深身边,便旁敲侧击的对她说,“姑娘啊!小院角落里有栋三房的小屋,门上还锁了大锁,那是什么地方啊?跟咱们来的人不够地方住,要不叫浅浅姑娘把那屋开了,好让人住进去?” 黎深深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那是祠堂,不能住人的吧?”她记得那间屋子,里头黑乎乎的,全是牌位,看着挺吓人的,她娘曾叫她进去上香,不过她怕闹着不肯进去,她娘气得脸都红了,到底没叫她进去。 “祠堂啊!姑娘,您是出远门归来,按说是该去给祖宗们上炷香。” “不用,我娘说,我不用进去祭拜。”黎深深想到那黑乎乎的屋子,就全身发抖,听她娘的奶娘叫她去祠堂上香,连忙把她娘抬出来。“我娘说了的。” 顾奶娘听了暗气,难道姑娘从没让女儿去祭拜过黎家的祖先?那深深姑娘这嫡女的身份仅是姑娘自个儿说了算吗?可曾记到祖谱上? 正文 第十七章 胡涂 顾奶娘看着黎深深,这孩子生得真是好,肤白唇红眉眼如画,抿着唇浅笑时跟她娘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可惜命薄,不如姑娘幼时,那真真是爹娘的心肝宝贝啊!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就是因为这样的娇宠,把她家姑娘给纵出问题来。 承平九年底,从京城来了征兵的天使,听说奉皇命来她们水澜城征兵的天使是皇上的亲弟弟,那可是位年少英俊的贵人!家里几位姑娘全都想上街去围观,她家姑娘自然也去了,这一去,就坏了。 姑娘回来就茶饭不思,她质问侍候的丫鬟,她们只说姑娘在酒楼时,和一少年郎擦身而过,姑娘还掉了帕子,那少年身边侍候的还拿来还。 本以为不过是件小事,直到她发现不对劲时,姑娘已经珠胎暗结,她可怜的姑娘一直相信那少年会来提亲,娶她过门,然而直到现在,那人依然音讯全无。 老爷太太疼闺女儿,可毕竟未婚生女名声不好听,只能事后补救,原本想先进大房作妾,日后再扶正便是,反正世道乱了这么多年,只要不作官也没人会去计较黎大老爷扶正一个妾。 谁知黎老太太会让姑娘进三房作正室,只是三老爷出征去了,根本不在,怎么迎娶?只能由大老爷兄弟代劳,之后的事顾奶娘也不甚了解,因为那时她刚被杖责过,正在床上养伤,家里男人早死了,儿女都怪她当差不尽心连累了他们,就算她想打听姑娘的事,也没人帮忙。 没想到那长孙氏这么狠,竟然没让深姐儿进祠堂祭祖?那黎深深到底有没有被记上祖谱,是不是三房的嫡女啊?她家姑娘胡涂啊!她年轻不知这事关系到女儿的未来,难道黎老太太也不清楚? 想到这里,顾奶娘气愤难平,嫡亲的姑母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个妾氏,欺凌她家姑娘? 黎深深不知顾奶娘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身上一股阴郁之气,让她很不舒服,伸手招来侍候她的丫鬟细妹,“我想去看妹妹,你带我去。” 细妹生得粗壮,是黎家家生子,一看就不是在内院侍候的料,可蒋家送来的那些,还在顾奶娘手里教规矩,暂时只能将就黎家给黎深深指派的丫鬟,从侍候的人来看,就知道,黎老太太面上说的再好听,都是假的,一个给她抹黑的娘家侄女,和嫡亲的孙女,任谁都知道该看重那边。 那么老太太把姑娘捧得高高的,是想干么?顾奶娘想不明白。 细妹看顾奶娘没说话,便抱起黎深深去找黎浅浅。 黎浅浅正由严仑月陪着,在房里和福星玩,福星和小主人又跑又跳的玩得可开心了,忽然听闻黎深深来看她,她还愣了下,村长太太都说她病还没养好,她那堂姐只派了个粗使婆子过来探望,倒没想到,嫡姐却自个儿来了,是因为年纪太小不懂要避,省得被过了病气吗? 她那嫡母没派个知事的侍候女儿? “姑娘,怎么办?”严仑月蹲在黎浅浅身前,挠着头有点为难地问,村长太太交代过她,别让那些人进浅浅的房,可那是浅浅的姐姐,能不让她进吗? 黎浅浅拍拍她的脸,“别皱眉头,不然就变丑了。” 这是村长太太哄她的话,没想到她拿来哄自己,严仑月脸有点黑。 “放心,我不是病着吗?她来看我,就让她在门外看呗!” 她明白村长太太的一片苦心,来的这些人有她嫡祖母的人,有大房的,有她嫡母的,这些人来意不明,村长太太不想她自己单独对上她们,怕她应付不来。 还是先探个底再说吧! “姐姐?真是你啊?你和母亲上那儿去了?我都找不到你。” 黎深深听到黎浅浅的声音,露出笑容正想推门进屋,却发现门栓着推不开。 “浅浅,你开门,我们好说话。” “不行啊!郎中说了,我的病还得再养养。” 黎深深不高兴了,用力拍着门,“你开门,开门。” “不行啦!万一过病气给姐姐,母亲会生气的,会让我跟娘一样去死,姐姐,我还不想死,我想等爹回来。” 她也想爹,黎深深垂下手,返身让细妹抱她回房。 她没见过爹,母亲说,她爹生得很俊俏,走在路上多的是姑娘悄悄的偷看他,可他谁都没理,就只看母亲,又说她爹是贵人,什么是贵人,她不懂,她只想她的贵人爹赶快来,她和母亲都好想他。 屋里的黎浅浅滑坐在地上,附耳在门板上听外头的声音,结果只听到一个脚步声,那脚步声还蛮沉的,应该不是黎深深的,大概是有人抱她过来吧? “姑娘快起来。”严仑月见叫不动她,只得发狠把黎浅浅抱起来,黎浅浅被吓了一跳,忙伸手搂住她的脖子。 “月姐姐你干么啊!” “你病还没好利索,还坐地板上,凉啊!” 黎浅浅回以傻笑,会滑坐到地上,全是原主残留的记忆在作祟,原主对黎深深这个嫡姐的反应很激烈,想想也是,好好的一个家,凭空掉下来一个嫡母和嫡姐,她们母女什么都不用做,而她却得和她娘侍候她们。 长孙氏的死引爆了原主所有的情绪,她既不甘又害怕、满心的愤恨无处宣泄,恐惧着自己是不是也会被她们母女害死! 她的直觉也没错,她后来确实是因小蒋氏恶意遗弃而亡。 面对偷走她们母女名份的罪魁祸首之一,她怎会没有任何反应呢? “姑娘,你乖乖坐着别动,我去给你弄点热水来。” 严仑月让黎浅浅坐在床上,自己走到角门想要出去提水,就看到她哥提着热水过来。 “正好,快,快提进去吧!”严仑峰松了口气,他正愁不知怎么叫他妹来接应呢! “怎么这么刚好?” “还有这个食盒,是村长家的小子送来的,让你和姑娘别吃她们送来的。”严仑峰忙把手边的食盒提过来。 “这是怎么了?”严仑月接过食盒不解的问。 严仑峰摇头,“村长太太他们跟那几个婆子套出话来了,那两位贵人之所以会大老远的跑来,是因为想叫东家姑娘让出什么教主收徒大会的名额。” 这什么东西啊? 黎浅浅爬下床跑到严仑月身边,抬头问:“教主收徒大会?什么教主?” “是瑞瑶教的教主,和你们家是同一个老祖宗,因为有亲,所以你们家每房都有两个名额,可以去参加那个收徒大会。” 严仑峰对黎浅浅道,看小奶娃一脸茫然,心里有些遗憾,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轮不到自家呢?要是他能被那个黎教主相中,收为徒弟,那他们家就不用跟这么东家小奶娃佃田了。 严仑月看她哥话说着说着就傻住了,一抬脚就踹了她哥小腿一记。 “嗷!”严仑峰怒视妹妹,“你踹我!” “话还没讲完,发什么愣。”边说还边朝黎浅浅呶了呶嘴,拜托,别以为人家年纪小,就看不出你心里在想什么!全写在脸上啦! 严仑峰这才反应过来,讪笑的对黎浅浅道,“村长太太说了,既然那是人家给您的名额,就该自个儿去,干么让给人,您家里都已经分出来了,而且这些年本家也没照顾你和你娘过,凭什么要抢你的名额。” 黎浅浅点头,村长太太她们好厉害,没想到黎深深她们才来没多久,村长太太她们就已经从下人口中探得她们真正的来意。 却不知,那些透露消息给村里人的婆子,全是探子安插进去的人。 邱嬷嬷和蔡嬷嬷以为她们不说,村人们就不会知道她们的打算,没想到不到一天,就全露了底。 “你跟村长太太说我晓得了,不会轻易松口的。” “那就好。” 严仑峰点点头,交代他妹小心点,便走了,严仑月把门关上,站在窗边看着她哥走进自家住的厢房,是娘来开的门,似乎感觉到女儿在窗后看她,还悄悄抬手跟严仑月挥了挥。 “她们待不久的,等她们走了,你就不用总陪着我了。”黎浅浅已经爬上床,正伸手把福星抱上床。 严仑月忽然有点心虚,她不过是几天不能回房睡,远远看着娘,觉得有点委屈,那姑娘呢?她相依为命的娘可是死了,再也见不到面,说不上话了,姑娘还这么小,怎么受得了啊!想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这一哭,可把黎浅浅吓到了!这是怎么回事?月姐姐哭什么啊?她连忙上前去劝,谁知不劝还好,一劝淹大水啦!黎浅浅抱着已经睡着的福星,无奈的看着发大水的严仑月束手无策。 天亮时,黎浅浅伸了个懒腰,福星就在边上舔她的脸,“姑娘你醒啦?” “嗯。”赫!黎浅浅被眼前的女孩吓了一大跳,那眼睛肿得跟泡了水的梅子似的,还有那声音。 “你昨晚上哭得太过了,呃,以后,可别再这样哭了!伤身。”黎浅浅看着严仑月的眼,其实很想问,妹子,您眼睛都眯成条线啦!可还看得清楚,走路需要我扶着你吗? 严仑月也知道自己昨晚哭得过头,哭到最后也不知是怎么睡着的,只是今天一早觉得心情特别的平静,好像把心头所有的郁结全都一扫而空。 黎浅浅见她眼睛肿得厉害,爬下床浸湿了帕子来给她敷眼睛,“回头问问村长太太,看看怎么办?” “别问了吧?丢脸。”人家要是问她哭什么,她答不出来怎么办? “有啥好丢脸的?说你想你爷你奶他们了,谁敢笑?”黎浅浅又给她换了块帕子。 也是,怕是还会说她孝顺呢! 正文 第十八章 哄骗 被派回府的护卫甲回来了,还带了一百两银票,和一车的南北干货和米面等食物,最重要的是,还附带了大太太院里小厨房的两个厨娘。 大太太听说,村里人不让他们动黎家小院里的食材,气得直跳脚,待知晓那些人之所以这么做,全是因为三太太的作为后,她便收了声,转身把自己小厨房的两个厨娘叫来,好生的叮嘱了一番,又亲自带着人去库房挑食材,整整挑满了一车才罢手。 直到送走了厨娘她们,才回房愤恨的砸了一整套新茶具。 不管大太太在府里如何气恼,蔡嬷嬷接到这么一大车的东西,心是整个踏实的落到肚子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食材,没有厨娘要怎么把净净姑娘侍候得开心?现下不用愁啦! 邱嬷嬷看着那些食材,笑容满面的交代厨娘们,“好好的使点手段,让这些乡下人瞧瞧你们的手艺。” 厨娘们对看一眼,躬身福礼应诺,待去了厨房,两人才互咬耳朵,“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呗!大太太让我们来,是心疼净净姑娘,又不是为了跟那些泥腿子炫耀来的。” “也是。”话虽如此,但在整治给黎净净和黎深深吃食时,还是忍不住做得特别精细讲究了些,看得在厨房打下手的婆子们都忍不住吸溜口水,称赞道,“两位姐姐今儿是拿出真功夫来啦!” “可不是,这味儿,香得我口水直流。苏!” 不止婆子们高兴,就是黎净净身边的丫鬟们也跟着开心不已。 跟着自家姑娘出门办事,那表示自己是被看重的,一个个当然都很开心,然而这乡下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别看她们只是主子身边侍候的,在府里那可是一个个像是副小姐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范儿,来到黎家小院,她们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吃食粗糙,食不下咽啊! 没想到大太太这么体贴的送来厨娘,真是太好了! 坐在树梢上,看着底下一阵混乱的教主,淡淡的道,“还真是热闹。” 是啊!很热闹。谨一嘴角微抽,看着厨房内外忙成一团,不多时就传出阵阵甜香,不屑的撇了撇嘴。用吃的来诱拐孩子,啧啧啧,那位大太太打的如意算盘。 教主看他一眼,问,“你觉得浅浅那孩子是这么好哄骗的?” 不然咧?黎大太太是女人,又有好几个孩子,对孩子应该是比他们了解,既然她会让特地派两个厨娘来,那就表示好吃的东西,确实很好哄孩子。 教主却觉得他表姐教出来的孩子,应该不至于这么轻易就被美食所诱拐。 黎浅浅觉得她得和村长太太谈一谈,她不能一直关在房里,总得出击才能知道她们想做什么,又会做到什么程度。 看看一早送来的东西,这是打算长期驻扎,不达目的就不走啦! 这是她的家,她不想让这些外人鸠占鹊巢反客为主。 严仑峰得知她的决定,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你确定?” “嗯,确定,你去请村长太太来吧。”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看不出来这丫头有点意思啊! 严仑月再度狠踹她哥的小腿。 “喂!你还踹上瘾啦!”严仑峰跳脚,严仑月好想捂脸,有这种哥哥好丢脸,心思全写在脸上,还以为人看不出来。 黎浅浅没介入她们兄妹间的打闹,只要求严仑峰赶紧去。 严仑峰看她一眼,随即不睬还要跟他理论的妹妹,径自扬长而去,气得严仑月在后头直跳脚。“你看看他,你看他!” 黎浅浅抿着嘴笑了下,严仑月被她看得怒气全消,讪讪的道,“我就是气不过他,看他那副蠢样子,以为天底下就他最聪明,其实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那也只有从小被父母护着长大的人,才有这么单纯的心思,想到了她家万能大哥,黎浅浅就忍不住叹气。 她家和严仑月兄妹是完全反过来的,每次都是她哥嫌她单蠢,心思全写在脸上,怎么教都学不会,别把喜怒全放在明面上。 不过她家大哥厉害,就利用她这个特点,反过来算计人,叫叔婶和堂兄姐们因此吃了不少闷亏。 看到严仑月气恼她哥,黎浅浅彷佛看到了大哥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 “你眼睛再敷一敷吧!” 严仑月点头,自个儿拿了湿帕子敷眼睛。 等严仑峰请村长太太过来的这段时间,蔡嬷嬷和邱嬷嬷都派了丫鬟送吃食过来,不过黎浅浅都没让开门,只在屋里道谢了事。 蔡嬷嬷气得半死,觉得黎浅浅不识抬举,邱嬷嬷不以为然,她认为长孙氏一个贱妾能养出什么有见识的孩子来,那孩子纯粹是露怯,她们一下来这么多人,那孩子怕,所以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这也没什么,小孩子嘛!哄一哄便是,不是叫厨娘来了吗?多做些孩子爱吃的甜食,她就不信拐不到那丫头。 没多久,村长太太来了,听完黎浅浅的话,她不放心的问,“你确定这么做不会有事?” “不会的。她们还想从我这里拿到名额,要是弄死了我,那名额说不定就没了,那她们回去怎么跟主子们交代?” 也是,“那一会儿,我让郎中上来一趟,给你解禁足令。” “好,谢谢村长太太。” “那儿话,不过你一切要小心啊!” “我知道。”黎浅浅亲自送她出门,早有黎府的丫鬟候在门边,看到送村长太太出来的黎浅浅,便急急忙忙凑上前想说话,不过立刻被村长太太一记眼刀给钉在原地。 “赶紧进去吧!可别吹了风一会儿又受寒。” 黎浅浅点头退后一步,和严仑月一起把门关上,外头村长太太扫了那几个丫鬟一眼扬长而去,把丫鬟们气得直跺脚。 “这泥腿子未免太拿自个儿当回事,那有这样拦着人家一家骨肉亲近的。” “就是就是!”见不到人说不上话,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事情办妥回城去啊? 几个丫鬟分别回去向主子们抱怨,黎净净没好气的瞪了她们一眼,“才来呢!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 蔡嬷嬷便过来训斥,“毛毛燥燥的,就你们急啊!真是。”把丫鬟们打发了,蔡嬷嬷侍候黎净净用早饭,因为大太太特意送来两厨娘,黎净净便不再将就几个粗使婆子做出来的吃食,宁愿饿着,等两厨娘做饭,所以拖到近午才用早饭。 “适才派了丫鬟给那丫头送点心去,没想到被拒于门外。” “邱嬷嬷说了,她年纪小,又刚了亲娘,家里突然来了我们一群人,能不怕?就是府里的姐姐们,又有几个贸然见着外人不露怯的?”黎净净慢条斯理的数着饭粒似的慢慢吃着大米饭。 蔡嬷嬷想到府中那几位庶出的姑娘,面上堆笑,“还是姑娘有见识。”就算话是邱嬷嬷说的,可拍邱嬷嬷的马屁她又听不见,也未必受用,还不如把好往大太太心肝宝贝头上推。 黎净净受不受用且看不出来,不过,接下来她把满桌的吃食全赐给了蔡嬷嬷,让蔡嬷嬷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死丫头一直躲着不见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还说别人急躁,她自个儿不也一样?才来两天,就想黎浅浅展开双手欢迎她们的到来?人家又不是傻子。 到了下午,村长带着郎中来给黎浅浅复诊,看完之后,另开了药,等送走郎中,就听说黎浅浅终于可以出门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啊!邱嬷嬷大言不惭的往老太太脸上贴金,“这肯定老太太福泽护佑,浅浅姑娘才会好得这么快。” “可不是!”几个丫鬟忙附和,这等好事自然要往老太太身上堆嘛!就算老太太不在这儿,听不到她们拍捧,但这里不是有邱嬷嬷在吗? 邱嬷嬷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几个都是聪明的。” 蔡嬷嬷接到消息也很高兴,不过随即就头疼了,因为郎中开了好几样禁吃的食材,其中就有糖,可要哄孩子的点心,里头怎能不加糖呢?也不能吃油炸等刺激的食物。 顾奶娘听到黎浅浅好了,可以出门的消息,却是愤恨不已,“那丫头怎么不跟着她娘去死!”想到郎中开的忌口食材,不禁计上心头,只是厨房现在由一早才来的两个厨娘管着,想要从中动手脚,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教主和谨一坐在树梢上,看村长送郎中出去,看着黎府的仆妇们东串西逛的,很是热闹,良久,教主问:“刚刚你听到那郎中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小主子真可怜。”什么好吃的统统要忌口,就算黎家厨娘送上香喷喷的点心,她也只能闻香不能吃!真是好可怜啊! “你觉得她一个小孩子能克制得住?”教主真的很好奇,谨一在旁额角直冒汗,他怎么感觉教主似乎很想看小主子克制不住,然后吃出毛病咧? 教主没好气的瞟他一眼,问,“你觉得我相中的徒弟,体质会很差吗?” 不会吗?小主子去岁差点就死了,除夕那天又无故昏倒,身子能不弱? “咱们之前见过她,你觉得那时她像身体还没好全?” 不像。 “我觉得,那郎中让她忌口,是在给那些人下套!” 黎浅浅要是知道,有人看穿了她的打算,说不定会换一招,然而她不晓得,所以也就没换招。 当天晚上就热闹了! 因为早饭延迟了,午饭也就晚了,连带着晚餐也进得比平常迟,所以当厨房又送来甜汤时,黎浅浅没用,而是直接打赏给奉黎净净之命,前来探望她的两个丫鬟。 不想,那两丫鬟用完甜汤回去,就腹泻不止,不到一刻整个人就白了脸软成泥。 蔡嬷嬷大骇,急匆匆想去跟黎净净禀报,一进门就看到她端着汤碗正要喝,连忙上去打落,碗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里头的山药排骨汤撒了一地。 “蔡嬷嬷你这是在干么?” 汤碗被打落时,蔡嬷嬷已知自己犯错,连忙跪下认错,“奴婢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被吓着了!” 便把两个丫鬟腹泻不止的事说了,黎净净瞪大了眼,“是谁想要谋害她啊?”竟然是自己的人替她挡了灾不成? “不是咱们的人,也不会是老太太,那就只有……” “深深?” 蔡嬷嬷摇头,“深深姑娘才多大,之前还和浅浅姑娘一起住,怎么会下这种毒手。” 说虽没有说清楚,但已经明白指向顾奶娘。 正文 第十九章 浑水 可就算知道是顾奶娘暗使坏,蔡嬷嬷手里没有实质的证据,再说点心全是出自大房的两个厨娘,若要动手脚,厨娘们不是更方便? 蔡嬷嬷不用去对质,就能猜到顾奶娘会说些什么,要是把人逼得狠了,那女人回头同老太太告上一状,大太太非剥了自己的皮不可。唯今之计就是交代下去,让人防着顾奶娘一些。 只是事与愿违,接下来几天,黎净净身边的丫鬟、仆妇陆续出状况,不是脸上起了红疹痒得不行,就是受了伤,伤势都不严重,看起来似乎都是不熟悉环境才会受伤,只是伤势虽不重,但能侍候人的就这么几个,却全都挂了彩或起疹子,侍候的人自然就不够了。 黎深深身边侍候的丫鬟便开始心浮气躁起来,黎深深身边的丫鬟结构还颇复杂的,蒋家送来的大丫鬟自然是贴身侍候,而大太太送过来侍候的黎家家生子,除细妹一个,其他人全都进不了内室,顾奶娘拦着不让亲近。 在黎府,谁不知三房早就已经被分出去了,三太太虽然回府来住,那也是因为老太太还在,三太太母女两的吃穿用度,不是走公中,而是走老太太的私帐,只要明白这一点的,就知道跟着三太太母女,那是没有什么好前途的。 没看三太太一回府,穷得连打赏人的银子都没有? 所以看着黎净净那儿缺人侍候,那几个丫鬟和仆妇无不悄悄的巴结蔡嬷嬷,就盼能结个善缘,等回府后,能有机会脱离三房。 如是数日,黎府忽然派来捎信来,黎净净看完信之后,气得把桌上的茶具全砸了!与大太太数日前在家时的举止如出一辙,蔡嬷嬷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可外头可不只黎家的下人,岭南村的村民们听到动静,纷纷摇头,“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脾气怎么那么大啊?” 待看到清理出来那堆茶具碎片后,又忍不住叹道,“这么败家的女子,谁家敢娶啊!” 黎净净的一个丫鬟吊着前天拐到的手,站在廊下,不屑的扬声道,“这南楚谁不知我们黎家富贵,想娶我们家姑娘的人家多的是,没点家底,谁敢向老爷和太太开口求娶啊?这点东西就舍不得,那配得上我们家姑娘。” 蔡嬷嬷在屋里听得不对,急忙起身要出去制止那丫鬟继续信口雌黄,却忽地脚下一拐,腰重重的撞上摆在屋中央的桌子。 发完脾气,重新梳洗换过衣服出来的黎净净在丫鬟的侍候下,用滴了玫瑰露的水净了手,落坐到窗边的桌前。 “蔡嬷嬷你急什么?”黎净净面前放着,厨娘刚刚送过来的点心。 “姑娘,可不好让那丫鬟在外头胡说。”蔡嬷嬷揉着腰指着外头气急败坏的道。 “行啦!由着她说几句怎么了?难道我们黎家不富?”黎净净没听清楚那丫鬟说些什么,只隐约听到一句黎家富贵。 是啦!是啦!蔡嬷嬷腹诽,黎家是富,但没有贵,近几年又和瑞瑶教没有往来,要不那来征兵的官爷怎会把大老爷、二老爷和大爷给勾了去?亏得有三老爷父子替他们挡灾,要不然现在生死未卜的人就该是大老爷他们爷仨了。 家里没人当官,唯一一个会读书的,就是黎经时,老太爷在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让他去考个功名,只是老太太不答应,她恨死了黎经时母子,怎允许庶子出人头地,没把他养废了,就已经是她宽宏大度,还想要她怎样? 因为妻子不同意,又要顾虑到两个嫡子,老太爷终究没能让三子去参加科举,只是从那时起,他就亲自教导黎经时庶务,还请了武师来传授他武艺,要不然老太爷过世之后,成家后就被分出去的黎经时,如何能在短短一年内挣下财富,并引来老太太的打压? 站在老太太的立场,她绝对是对的,然而站在家族的立场,老太太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置家族的前途于不顾。 过了这么几年,黎府在城里的发展大不如前,这次瑞瑶教教主的收徒大会,正是老太太迫切需要的一个契机,一个与瑞瑶教教主往来的机会。 黎净净是嫡女,她认为不管如何,大房的两个名额,她是稳占其一的,剩下的那个,不管给那个庶姐,对她而言都没差,抢不抢得到三房的名额,于她,真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来了这么几天,她一直很气定神闲,就算丫鬟、仆妇们一直出事,她也没放在心上。 可她和大太太万万没想到的是,大房的两个名额,被大老爷指给五姑娘和六姑娘,如果黎净净要出席收徒大会,就一定要拿到三房的名额才行。 “我娘到底在做什么啊?”看着桌上的精致点心,黎净净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黎浅浅因为已经解了禁足令,这天便在严家兄妹的陪伴下,来村长家小坐,村长家里已有几个婆婆妈妈在这里,她们正七嘴八舌的商议着,要怎么修理自家的小孩。 因为黎净净的丫鬟和仆妇,之所以会受伤,全是因为这些小鬼头们害的。 被人家告状的家长们很生气,觉得此风不可长,几个小家伙跟在各自娘亲背后,不复平日的生龙活虎,一个个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蔫头蔫脑的,看到严仑月牵着黎浅浅进来,忙朝她使眼色。 黎浅浅朝他们笑了下,走到村长太太面前,“大头哥哥他们怎么了?” “浅浅乖,往后可别和你大头哥哥他们学,这几个皮小子,竟然敢作怪,把你家姐姐的下人给整了!” “村长太太,你们误会大头哥哥他们了!他们是在帮我的忙呢!”黎浅浅转头示意严仑月把详情说给她们听。 原来侍候黎净净的丫鬟和仆妇会受伤,是因她们想对黎浅浅出手,想要害她受伤或生病,因而不得不把名额给让出来。 人村里的小孩们因为年纪小,跟着家里大人去黎家小院,虽惹黎府下人们不悦,却也不好说什么,她们在做亏心事的时候,难免作贼心虚,就被这些小孩们盯上了,因此被人反算计受了伤,也是很正常的。 村长太太板着脸瞪着她道,“那也不能让害人啊!” “他们可没害人,顶多就是做事不小心而已。” 如在院子里走动时,跑快了一点然后撞到人,或绊到人,他们都很礼貌的赔了不是啊!只是那些大门大户里出来的人特没品的,总是对着他们破口大骂。 “还说没害人,那那几个出红疹的是怎么回事?” “那真不怪到他们身上,是那几个姐姐贪嘴,呼呼喝喝的叫大家去帮她们摘果子,大伙儿不干,她们就自己去外头采浆果,沾染到脏东西才起疹子的。”黎浅浅一本正经的对村长太太几人解释。“大头哥哥他们可是帮了浅浅的大忙呢!村长太太我堂姐是不是不识字啊?明明郎中开了忌口的单子,可她们每天还是给我送一大堆点心来。” 村长太太还没说话,婆婆妈妈们就先七嘴八舌吵开来了。 人家都把忌口的单子给他们了,偏偏还天天做点心送来,那是故意要让浅浅旧疾复发?还是亲戚呢!对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出手,真是太过份了! “反正她们送来的吃食,你都别碰,我记得厨娘来的那天,送给你吃的东西就出过事的。” 没错,黎浅浅点头应诺,村长太太又交代严仑月好好守着黎浅浅,严仑月跟在黎浅浅身边,自然最是清楚,若非村里的小伙伴们出手,出事的肯定是黎浅浅,面对村长太太的交代,自是郑重应下。 严仑峰也跟着应诺,他不像严仑月一直守在黎浅浅身边,看到听到的远比妹妹要多,因此他比严仑月更清楚,黎浅浅的处境之艰难,而且他也比妹妹更明白自家的处境,如果黎浅浅出了事,不管是死了或是被接去城里,那还需要请佃户住家里照顾她吗? 如此一来,严家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势必要再起波折,严树德的伤还需要静养,严方氏要养胎,离了黎家小院,谁家会请严仑峰兄妹这样半大不小的孩子做事,还养着他们的父母? 便是为着这,就不能让黎浅浅出事。 “我们会把小姐保护好的。”想到此处,他郑重的对村长太太道。 把黎浅浅和严家兄妹送走之后,村长太太才重重的叹口气。 “叹什么气啊?”没等村长太太回答,开口的大婶便转头对自家儿子道,“行啦!浅浅既然说你们帮了她忙,我也不罚你跪了,回去给我老实点,要是再犯,仔细你的皮。” 婆婆妈妈们各自拎起自家儿孙回家去,心里还是有点小得意的,自家的孩子到底是做了好事嘛! 回黎家小院的路上,黎浅浅远远的就看到自家屋顶上隐约躺着两个人,她忍不住哀叹,那两人除了她的教主表舅,和他的侍从还能有谁? “对了,难得出来一趟,你们要不要去看看你们舅公?” 虽然空手去有点不太好意思,不过谢家人都知道他们家的情形,应该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 “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黎浅浅大方的说,“不过我就不进去了,我就在村子里逛逛。”黎浅浅很想甩脱跟屁虫们,自由自在的闲逛一回。 严仑月立刻摇头,“哥哥去就好,我陪你在外头等他。” 谢家是他们的亲戚,既然小姐不愿去谢家,他们不好勉强,她就在外头陪小姐,让哥哥去看舅公就是。 严仑峰点点头,“那我先过去,你和小姐慢慢走,别走太快。”免得到了谢家门口他还没出来,她们不进去,会对谢家失礼。 “哥你快去吧!”严仑月赶她哥,严仑峰懒得理她,径自飞快往谢家奔去。 黎浅浅略感无奈的看着他离去,又悄悄瞟了严仑月一眼,跟得这么紧,她要怎么去跟表舅见面啊? 原本她就觉得奇怪,黎净净身边的人怎么会一个接一个被放倒,就算村里的小伙伴们再机灵,也不可能防堵得这么成功,但看到她那位表舅的身影后,她便想通了,原来是表舅在暗处出手帮忙啊! 正文 第二十章 安睡如牛 春风慢送百花盛开,黎府中一片欣欣向荣,往来的丫鬟及仆妇们,个个脚步轻盈,脸上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的这么开心的。 大太太的人个个板着张脸,与那些笑容灿烂的人擦身而过时,几个年长的仆妇还当面啐了一口。 “你干什么?”被啐了一口痰,脏了衣服的俏丫鬟气不过,跳过来质问道。 “干什么?”仆妇冷哼,“就瞧不过你们那贱样!” 俏丫鬟气得满脸通红,她这身衣裳是五姑娘才赏给她的,昨儿刚刚做好今儿头一次上身,结果就被人啐了浓痰,叫她怎么不气! 园子里下人间的争吵,自然是瞒不过主子们,二太太得知后,只是把自家下人约束好,不许她们参与其中,三太太正在老太太房里,听到这事立刻清泪盈眶,怯生生的拉着老太太的袖子。 “姑母,我怕。” 老太太看她那可怜兮兮的俏模样,心里暗叹,这个侄女小的时候做出这幅模样来,是很惹人生疼,可她到底已经为人母,还这么不长进,遇着事就哭,实在是……拿不出手啊! 她不禁庆幸,当年没答应让她进自家嫡子的房做妾,不然,她这德性,是能扶正来当家做主的吗?不过是几个下人之间的纷争,她一个做主子的人就怕成这个样子,若遇上大一点的事,岂不是就要怕的厥过去?并盼着她醒来时,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 “别再哭啦!来人,侍候三太太下去洗梳。” 老太太开口,所有人全都动起来,三太太纵使不乐意,也只乖乖从命,只二房的庶女们对五姑娘、六姑娘欣羡不已,大老爷开口把大房的名额定下了,二老爷知道得,立刻表明态度,此事他不管,由二太太决定这两个名额由谁去。 一时间二太太那儿挤满了人,有姨娘派来巴结她的,也有庶女们亲自上阵,相较之下,大太太这里就显得冷清多了! 大姑奶奶和三姑奶奶接到消息,隔天一早连袂回府探望生病的亲娘,三姑奶奶一进门便气冲斗天想找父亲理论,却在出大太太院门时,被大爷黎天赐拦下。 “你拦我做啥?” “三姐想做什么?”十八岁的黎天赐面容俊秀,瘦高的他看来有些阴郁。 被他盯着看,三姑奶奶不自觉的转过头避开去。“我就想跟父亲说理,每家两个名额,你和小妹正好,凭什么让老五和老六去?” “因为她们年龄不小了,婚事却还没着落,母亲自然是不着急,但她们姨娘们急,自然父亲也就跟着急。” 大姑奶奶眼睛微闪,“你的意思是,她们是想藉这个机会,自己相看婆家?” “她们话里话外都是嫡母不慈,不曾为她们的婚事着想,平常出门也从不带她们,她们也不怨怪母亲,但十三妹妹还小,我又身体欠佳,这个好机会给我和十三妹妹,也只是凭白浪费了。” 还不如让她们得了去,好让她们能借机多结识些人,也好机会得嫁高门。 黎天赐不觉得她们有错,只是拿这件事来踩他母亲很是可恶。 “所以你也觉得父亲做的没错?” “父亲已经发话,我们为人子女的,难道要跟他老人家逆着来?”黎天赐反问。 三姑奶奶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以为她们得了好处,就会记着你的好吗?别傻了!她们只会觉得这是应该的。我告诉你,你再对她们宽容下去,只怕回头她们就要踩到你头上来了。” 她就没看懂这个弟弟在想什么,他有时很护着母亲,有时却又会偏袒父亲,甚至帮庶姐妹讲话。 大太太在屋里听到儿女争吵,心里五味杂陈,“我怎么和净净交代?她临出门前,还跟我说,要我帮她守好,别让她那几个庶姐钻了空子,我还觉得她小小年纪太过操心,没想到,真让她料中了!害得她没了名额,这可怎么办啊?” 几个侍候的能说什么?她们嫡母和庶女之间本就处得不是亲密,庶女们之也不是块铁板,大太太母女以为她们母女假装上套,好安庶女们的心,却没想到人家转过身就往大老爷那儿下手,等到大老爷发话,另外几个姑娘也才知道,自己被两个庶姐连手给算计了。 可能怎么办? 黎净净已经在岭南村,她若想出席,就一定要拿到黎浅浅的名额,不然就只能从黎深深的手里抢,至于二房,那两个名额她们尚且不够分,那轮得到她们大房的人。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黎浅浅与严家兄妹从谢家回来后,就想让严仑月回父母身边去团聚一下,可是这小姑娘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愣是不肯,搞了好久,才让黎浅浅以之后要小心防备黎府的下人们,可能会没空让她回父母身边为由,方使严仑月点头,当晚回父母身边,明儿一早再回来陪她。 把严仑月送出门,在她叮嘱下栓好门,黎浅浅将灯吹熄,严仑月方提着灯和哥哥一起回房。 且不说严树德夫妻见到女儿有多激动,黎浅浅这头把灯熄了,就开了北窗想要爬出去,福星摇着尾巴紧跟在后,似乎对小主人不睡觉不带它,要自己溜出去玩很有意见。 “嘘,别吵。”她才低头跟福星说话,就见一道黑影快速闪进屋中,窗户随着他入屋的动作轻轻合上。 “谁?” “笨丫头,除了你表舅我还有谁?” 呵呵!黎浅浅挠挠头抱起福星,教主很不屑的看了福星一眼,把小家伙吓了一大跳,全身都紧绷起来。 “表舅好能耐。”吓狗,算什么本事啊! 教主一把捞起小狗,一手捞起准徒弟,虽然小丫头还没点头,不过他觉得她答应只是迟早的事。 “那些人什么时候会走?”虽然已经派人潜进去,自己又和谨一紧盯着,可他总觉得不安,但又说不上来那里不对劲。 把黎浅浅放到床上,他伸手摸墙,“这房子是你爹的主意?” “嗯,我爹很聪明吧?”黎浅浅仰起小脸蛋很是得意。 黎漱冷哼一声,“是不错,不过更有可能是你娘出的主意。” 他们是夫妻,谁出的主意不都一样?黎浅浅觉得计较这事好无聊,却不懂黎漱的心里,表姐长孙氏是最好的,黎经时就算再好,在他眼里都未必配得上她。 黎浅浅没时间和他纠结这个事,直接了当的问,“是不是你们暗中帮了村里的小孩,破坏了她们算计我的事?” 教主点头,“之前不过都是小打小闹,今天你那堂姐接到消息,大房的两个名额已经定下出席的人选。” 什么意思?“你是说,原本她就已经有名额可以出席那个什么收徒大会了?”得到教主肯定答复,黎浅浅深感不可思议,“那她还大老远的跑来我家干么?” “不过,现在没有了。”教主提醒她。 “原本黎净净以为属于她的名额,被人抢走了?”黎浅浅暗忖,她这堂姐会跑来这她家,是以为自己不用愁,现在名额没了,她肯定要急。 教主点头,“所以说,她们兴许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跟你慢慢来。” 黎浅浅撇嘴,大概是她看起来很好哄,只是碍于村长太太她们护得紧,而且那时没有迫切的需要,自然可以慢慢玩什么亲情牌,送吃食拉拢她,现在事情有了变化,她们怕是要改变策略了。 “你今天让严家那丫头回去,正好误打误撞遂了她们的意,要不然,只怕那丫头的小命……” 不是吧?“这是草菅人命。”黎浅浅生气的说。 “你忘了你娘是怎么死的了吗?在她们的眼中,只有她们的命才是命,其他人的存在,都是为了满足她们的需求而存在的,她要的东西,你有,你不给,就是罪大恶极,因为她要,你胆敢不给,死了都是活该。”教主赏她额头一个爆栗。 “嗷。”等等,“你会这么说,是因为……”黎浅浅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她听到屋外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喔!真是太不敬业了,难道不知道这么重的脚步声会出卖他的行踪吗?被教主一把捞起扔到房梁上的黎浅浅暗自腹诽,却不晓得,她会听到那人的脚步声,是因为她的五感特别灵敏之故,一般正常如严仑月那样的孩子,是完全听不到的,再说,按屋外人的推算,她应该已经睡熟了,毕竟是小孩子嘛!因此他完全没有控制脚下的力道。 教主把开始警戒的福星塞到床边的大篓子里,然后就飞身上梁,黎浅浅低头看,怕福星会被闷死在大篓子里。 因为那大篓子里头摆满了村长太太她们送过来的旧衣服,村长太太打算要教浅浅和严仑月,把这些还能穿的衣服修改给她们两平日穿,还有些不能穿的,要裁成小块布头,好教她们女红,布头若多还能拼起来做冬天的被面,或春夏的凉被。 福星被塞在里头,呜呜的向坐在房梁上的小主人撒娇求救,呜呜呜,为什么人家要被塞在这儿,而不是被小主人抱着,坐在上头看热闹? “嘘!”黎浅浅怕福星开始吠叫,忙朝它示意,只是小奶狗那能明白小主人的意思,它很奋力的往外爬,并且感觉到来自窗外的威胁,就在它要张嘴吠叫时,教主利落出手,黎浅浅抓着他的手,别字还没喊出来,福星已经软软的窝回去篓子里睡觉了。 “它怎么了?” “睡着了。”教主有点后悔,刚刚把狗塞进去的时候,就该顺手让它睡觉的,不过幸好窗外那人的警觉性不高,没有发现屋内的异常。 等到窗上响起咔嚓声,教主准备着要出手,可惜等到他快睡着,那人还没能把窗子撬开,真是太差劲了!连做贼都不会,害他好想动手帮他把窗子打开。 黎浅浅等到都要睡着了,没办法,她毕竟还是小孩子,小孩子的生理时钟很准时,睡觉时间一到,怎么强撑都没用,没一会儿就在教主臂弯里睡得东倒西歪,教主看着觉得很无言,心想,若是把她搁在这房梁上,是不是也是一样安睡如牛?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笨贼还是杀手 夜色如墨,远处传来一声鸟啼,把站在窗前的王大田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匕首差点滑落,他先是小心翼翼的左右张望,确定除了自己没有旁人后,方抬手用衣袖把满头的汗水擦了,又把手心里的汗抹在衣襬,然后又开始撬窗大业。 原本他是想去撬门,后来又想到,那丫头身边,就只有一个佃户家的女儿在侍候,那佃户家的女儿年纪不大,一看就知道是没学过怎么侍候人的,这样的丫头做事就算想尽心也没用,因为她不懂,自己有那里做的不够好。 想到蔡嬷嬷的交代,王大田头皮有点麻,他家里也有孩子,叫他对个小孩出手,他是下不了手,可是他可以把那丫头先藏起来,等到他们要回府时,再悄悄的把那丫头放出来便是。 如此既没把差事办砸,也没伤天和。 王大田对自己的决定很满意,只是,天不从人愿,他在窗户边耗了半天,愣是没把窗给撬开。 伪。护卫甲脚步轻盈的靠过来,把王大田手里的匕首给吓掉落地,“你,你从那儿冒出来的?” “啧!瞧你这胆子,小成这德性,能干啥?我都去他们家的祠堂转一圈出来了,怎么你还在外头,没进去啊?” 原来晚饭后,蔡嬷嬷把两人找了去,分别让他们去办事,一个去祠堂转转,顺带制造点事儿,另一个则把黎浅浅弄出去杀了,伪。护卫甲怕会露馅,便主动接了去祠堂的差事,办完事之后,本想直接回去跟蔡嬷嬷交差,后来一想还是来找王大田一道儿吧! 没想到王大田的差事,竟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怎么办?”王大田挠挠头,“好不容易那个姓严的丫头不在屋里,只有三房的那个丫头在,偏偏我撬了半天,这窗就是纹风不动啊!” 伪。护卫甲听了他的话,上前查探一番,立时就发现这窗没有栓,只是轻轻掩上,那为何王大田撬不开呢?因为他搞错方向,怎么撬得开?窗扇反而被他越弄越紧。 所以说,术业有专攻,王大田当护卫是不差,但叫他做贼?那就是个标准的笨贼。 伪。护卫甲想了下便道,“要不,咱们回吧?” “这,成吗?”王大田有点犹豫。 “怎么不成?”伪。护卫甲谆谆诱导,“其实这事蔡嬷嬷有点急了,府里才传了消息来,没两天三房的姑娘就出事,谁都不是傻子,猜不出来是谁动的手!再说,这里就只有咱们和三房的两个姑娘,蔡嬷嬷不防着那个顾奶娘使坏,把脏水泼到咱们大房来,还上赶着叫人下毒手?” 王大田心里一咯噔,伪。护卫甲看他心思浮动,便又道,“哪,一会儿我给你动点手脚,回头你就这么跟蔡嬷嬷说……”他靠在王大田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王大田听了直点头。 “我知道了!兄弟,你放心,若有什么不妥,我自己扛了。”王大田很有义气的道,“绝不会拖你下水的。” 伪。护卫甲嘿笑了两声,“我知道,放心放心,回头有机会,我就拉你一把,咱们一起把吴丰那家伙给踩下去。” 吴丰就是护卫甲离开后,接手他职务的护卫乙,伪。护卫甲回来后,没有急迫的把职务抢回去,他毕竟是假冒的,费力去争权干么?还不如把精神省下来做事。 但吴丰却很不安,不时找机会给他穿小鞋,要不然这种夜探人家祠堂的差使,怎么会轮到伪。护卫甲去做,多的是不怕得罪人家祖先,又急切想要冒出头的人想要做。 蔡嬷嬷一个内宅的管事媳妇,以往和护卫们没什么接触,更甭说了解,想要人办事,就是找领头的人过来问,然后就照他说的,把人叫过来吩咐下去就是,护卫甲原本是此行的领头人,可他那日自行进城的行为惹恼了兄弟们,护卫乙吴丰好不容易拿到权柄,自然要下狠力的踩他。 蔡嬷嬷一问,他便推举了护卫甲,至于王大田,光看他连撬窗都不成功,就知道为什么这种吃力不讨好,事发还可能要担祸的差事会落到他头上。 王大田听了伪。护卫甲的点拨,方才明白过来,这事不是好事儿,就算他真把黎浅浅偷出来藏在别处,有谁能保证她的安全肯定无虞?他要回来交差,不可能跟着保护她,此地除了山区,他偷了孩子还能把人藏那儿去?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这种天气被弃置在山区,只有死路一条。 等到东窗事发,不说蔡嬷嬷会怎么做,那吴丰肯定会第一时间把自己扔出顶祸。 得了指点后,王大田收起匕首,和伪。护卫甲慢步离开,走到一半时,他便故意脚滑跌了个狗吃屎,身上沾了泥灰,脸颊上也被地上碎石划伤,伪。护卫甲扶起他,朝他竖起大姆指,他苦笑,“总得有个说头。” 待两人离去后,教主才悄悄开了窗,谨一倒勾在屋檐下道,“这小子能啊!” “回头叫刘二好好的栽培。” “是。”谨一朝屋里张望,“小主子睡着了?” 教主很是不耐烦,“睡了!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摇也摇不醒。” “教主这小孩子重眠,要是没睡好,回头身子受了影响长不大,那可就不好,您可千万别去吵她啊!”谨一提醒他。 他们家教主没成过亲,没有孩子,又是家中独根苗,唯一曾经亲近的表姐只留下个这么一个小丫头,要是没把人照顾好,教主是不会感到愧疚,但是会把火气撒在他们身上。 因为黎经时父子久无音讯,被卖掉的黎三郎又一直找不到下落,所以谨一把黎浅浅当成长孙氏唯一的孩子来看。 教主没好气的点头,顺道丢了记白眼给他,“烦。” 谨一苦笑,他要是没提醒教主,回头有个什么不妥,教主又要骂他不仔细了! 黎浅浅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教主当然已经不在屋里,他留了封信给她,用最浅白的字句将情况说给她知道,大概是怕她识字不多? 教主最主要是要她放心,黎府的下人有他的人,昨晚想对她下手的人,是黎府的护卫,不过已经被劝退,让她放心。 “小姐?可起了?不好意思啊!蔡嬷嬷,我家小姐年纪小胆子也小,可是心地好,看我已有数日不曾在父母面前尽孝,昨晚就放我回去,可怜她一个小小孩,昨晚上怕是睡不好吧!您可千万别见怪啊!” 严仑月来了却在外头说了那么一大通话,黎浅浅听她提到蔡嬷嬷,想到教主信中所言,忍不住在心里冷笑,手上没闲着,动作飞快的把被褥和枕头弄乱,还顺手把垫被弄皱,看来就像她一晚上没睡好的样子。 抬手把脑后的发丝揉得像鸡窝,才抓起床边的被子包裹住自己,拖着脚步去开门,边开还边带哭腔的道,“月姐姐,往后你要归家,就把我带着一道儿去吧!呜呜呜……我昨晚后园一直有怪声音,一个人好害怕啊!” 蔡嬷嬷朝身边的仆妇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悄悄的离开,严仑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蔡嬷嬷和她带来的丫鬟给挤到旁边去。 蔡嬷嬷柔声道,“唉呀!浅浅姑娘可是给吓着了?不怕,不怕,嬷嬷保护你!”边说边伸手要抱住黎浅浅。 “你是谁?”黎浅浅软软的声音问,蔡嬷嬷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好姑娘,我是蔡嬷嬷,是你大伯娘身边的管事媳妇。” “哦!”黎浅浅漫应一声后,忽地扬声大叫,“月姐姐,快来,我要去净房。” 童声高亢,尤其黎浅浅又故意叫得很大声,反正她是小孩子,又被黎府的人说是乡下人,不表现得粗俗些,怎对得起她们这些天那么努力的编派她呢? 虽然黎府的下人们很尽力想破坏她的名声,不过碍于她们目前人手不足,所以那些话仅在黎府下人间流传,来黎家小院的岭南村村民们,根本就不理她们,她们想传播这些不实的谣言,也没有管道。 对于黎府下人这种作为,黎浅浅只想摇头,她又不是已经及笄,准备要相看人家要结亲的少女,她才六岁,而且她娘亲刚过世,是要守孝三年的,有必要破坏她的名声吗?不过一个收徒大会的名额罢了!又没保证出席就一定能被收为徒,有必要做到这样吗? 等她从净房出来,蔡嬷嬷她们已经离开了,她略扫过屋内,就发现东西被动过的痕迹。 因为面对的是两个小孩子,所以蔡嬷嬷她们并未掩饰她们翻东西的痕迹,严仑月天天收拾这间屋子,不用黎浅浅说,她也看出来了。 “真是太可恶了!这些人竟然就这样搜屋,这是想干么?” 我也想知道,她们想干么? 蔡嬷嬷她们回到黎净净屋里,黎净净正在梳妆,看到蔡嬷嬷她们一脸颓色,就知什么收获都没有。“你以为我那三叔是什么牌面上的人?不过一个庶子,分出府后,没有黎府替他撑腰,他能有什么作为?” 蔡嬷嬷讪笑着没敢说,大太太叫她搜黎家小院的房地契,不是想贪,而是不想让三太太得了去,蒋家能补贴小蒋氏一次,能补贴她一辈吗?老太太手里是有不少私房,可侄女再亲,终究亲不过嫡亲的儿子。 对三太太而言,手握丈夫名下的财产是名正言顺的事,可是,她别说把房产地契掌在手里了,她连东西在哪儿都不知道,所以大太太想抢先找到,好拿来和三太太做交易,她把三房的房地契给她,她把她女儿的名额让给黎净净。 如此就算没能从黎浅浅那儿哄来名额,也能保证黎净净得以出席收徒大会。 可这话,蔡嬷嬷能跟黎净净直说吗?当然不成,万一让黎净净误会,她娘认定她无法从黎浅浅那里得手,岂不是让母女两生隙?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谁傻 黎净净没和蔡嬷嬷多说,三言两语把人打发走之后,才对身边的丫鬟们冷笑道,“这老货,以为别人都是傻的啊?当我看不出来她搜屋是想干么吗?真是傻子。” 丫鬟们肃目垂手不敢多言,现在屋里侍候的这几个,除了伤势或病况较轻的,还有两个是大太太刚提上来近身侍候的,规矩学的还不错,就是还不熟悉主子的心性,比不得前头的丫鬟贴心。 她们小心翼翼看着黎净净,又偷偷瞄向另几个丫鬟。 黎净净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冷哼一声,指着一个新来的丫鬟道,“你,去把浅浅姑娘请过来。” “还有你们,去叫厨娘准备一些点心,记得,是要给浅浅吃的,叫她们用心一点,郎中交代要忌口的食材,别再放进去了!” 又指了其他人一一分派工作,总算把所有人都指使出去后,她才懒懒的爬回床上去,把绣鞋用力一踢,反身扑到床上。 她娘到底是在干什么?明明交代她,要她看好那几个不安份的,怎么还会让她们钻了空子,哄得她爹把名额许了出去?气恼不已的抡拳用力捶打着被褥,犹不解气,她索性翻过身用两脚愤恨的踢着床板。 办完事重回到屋子的几个丫鬟,听到里间的声响,全都不约而同的缩回脚,站在廊下等候主子发泄完怒火,去请黎浅浅的那个丫鬟领着黎浅浅主仆过来,看到她们守在廊下,不由好奇的看了她们几眼。 “春花你回来啦!快去通知小姐吧!”脸上红疹未完全消褪,名叫青霜的丫鬟笑容可掬的道,说着还用力推她一把。 亏得春花才进府,身子不似她们那么娇弱,那丫鬟这一推,没把春花给挪动半步,反让自己一个趔趄差点跌倒,眼看黎浅浅就在旁边,她心里暗庆幸有人给她当垫背的,不想就觉被人用力推了下,她本就不稳,受了这么一下,便从廊下滚到院子里。 廊下所有人都看傻了! 她们方才都看得很清楚,青霜想要害春花,姑娘正在屋里发脾气,若她贸然闯进去,只怕立时就会被蔡嬷嬷遣回府去,从此再也没人会用她,没想到春花这么稳,她害人不成反害已。 她们对春花和桃花两个新来的,都戒慎甚深,毕竟她们很有可能就此替代自己在姑娘跟前的位置,能有机会把她们踩下去,又不用自己出手,全都乐得在旁看热闹,看到青霜想要借压到黎浅浅身上,好避免自己受伤,她们也不觉有什么不妥。 她们是大房嫡女身边侍候的丫鬟,可要比已经分出去的三房庶女尊贵多了!但是她们没想到,青霜竟然会被一个六岁小女孩给推出去,力道之大竟让她直接翻落廊下。 几个丫鬟看傻了眼,严仑月却是焦急的查看黎浅浅有没有受伤。 屋里的黎净净被青霜的尖叫声吓到,气恼的翻身下床,趿上鞋气冲冲的冲出房门。 “吵什么,就不能安静点吗?”她气呼呼的瞪着门外的人们。 丫鬟们一个个惊异的看着黎浅浅,方才是因为青霜本就不稳,才会被她推落到廊下?还是这个才六岁的三房庶女有怪力? 黎净净见丫鬟们神情有异,顺着她们的眼光,方才看到近在眼前的黎浅浅主仆,这丫头实在太矮了!怪不得她没看到。 “妹妹来了啊!快进来吧!”对青霜的情况视若无睹,连问一句都不曾,就招呼黎浅浅进屋去。 青霜伤得并不重,可是颜面严重受创,她气愤的瞪着跟着姑娘进屋去的黎浅浅和春花两人,与她交好的两个丫鬟过来扶她回房,其他人则跟着进屋去服侍了。 黎净净让人把黎浅浅抱上窗前的软榻上,然后落坐在她身边。 “妹妹生的真好。”黎净净这话倒是真心话,跟黎深深那有点艳的美比起来,她觉得这个堂妹生得要好看许多,虽然瘦弱,可看来不像黎深深那样让她觉得不舒服。 黎深深有双媚眼,未语先盈波,她娘说黎深深和三太太一样,有双勾人的媚眼,骨头轻的男人怕是一见就先软了骨头。 黎浅浅的眼睛却是圆亮有神,让人看起来很舒服,感觉就是不用防着她会在背后使坏,是个直来直往的主儿,不过,她很快就知道,这样一个直来直往的主儿,让她几乎要招架不住啊! 黎净净让人送点心茶水过来,茶是红枣枸杞茶,不用加糖都带着甜味,点心是咸的,因做的小巧还蛮吸引人的。 “我吃过早饭了,谢谢。”黎浅浅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她,便干脆略过去,黎净净有些不悦,却不好说她什么,人家姨娘刚死,嫡母又是个不负责的,想来没人教过她规矩和礼仪吧! 黎净净难得耐着性子哄人,只是她说了老半天,面前这傻丫头好像没听懂似的,不是跟自己鸡同鸭讲,要不就是很没礼貌的转头不说话,差点把黎净净给气得吐血。 “浅浅,等你跟我们回了府,祖母便会给你指个教养嬷嬷,她会教你很多规矩和礼仪,以后你就不会犯错了。” “不要。”黎浅浅摇头拒绝。 “嘎?你说什么?”黎净净不敢置信的瞪着她,“你不学好规矩和礼仪,日后可是会没有人家要娶你当媳妇的。” “浅浅又不要嫁人。”黎浅浅直言道。 “怎么可以不嫁人?”黎净净几乎要尖叫了,至此,她已完全忘记初衷,忙着想把自己的长篇大论塞到黎浅浅的脑袋瓜子里去。 只不过她忘了一件事,她自己也才十岁,拿着婚姻大事去跟个六岁的孩子较真,任谁看了都觉得很好笑,丫鬟们不敢笑,憋笑憋得很辛苦,黎浅浅一副我还小,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模样,差点把黎净净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 后来还是蔡嬷嬷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看到此情状忙上前打断她的长篇大论。 “浅浅姑娘大病初愈,怕是坐累了吧?要不要回房休息?” “嗯。”黎浅浅朝蔡嬷嬷点头,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不好意思,我实在很困了,就先回房了!谢谢招待。”说完拉着严仑月拔腿就跑。 黎净净在后头气得伸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等人都跑得没影了,她才整个人瘫软下来。 “那死丫头,真是气死我了!我三叔不是很聪明的吗?怎么会生下这么一个傻女儿来?” 蔡嬷嬷暗摇头,大老爷和大太太脾气都很好,生得几个嫡女脾气却是一个赛一个的大! 黎浅浅离了黎净净这里,那头顾奶娘就来拦她了。 看着顾奶娘眼里的嫌恶和鄙视,黎浅浅就有些无言,这一位是凭什么鄙视自己啊?她奶大的姑娘未婚生女,强压正室为妾,母女两窃据了她爹正室和嫡女的名份,她这做奶娘不觉得羞耻,还这样大剌剌的敌视她? 是啦!她亲娘是死了,亲爹和哥哥们下落不明,但她有表舅啊!哼!想到教主的信里曾提醒她,要小心防备顾奶娘,这女人一来就摸到祠堂去,不消说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以为她人小就傻吗?会把房地契一直摆在那里?都说狡兔有三窟了!她虽不是狡兔,可也知道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 所以她早就把房地契挪了位置,想来是没有人会料到,她把装房地契的木匣藏在福星狗窝旁边的地砖底下。 顾奶娘压根就没把黎浅浅放在眼里,一个没了亲姨娘的庶女,还不是任由嫡母搓磨拿捏吗?黎浅浅又是个没见识不识字的乡下小女孩,所以她觉得自家姑娘和小小姐,肯定都能对她手到擒来。 “走吧!姑娘等着你哪!” “你谁啊你?别推我,我警告你哦!再推我就不客气了喔!” 顾奶娘冷哼,心里不服气,手下力道便不小,有些发狠的推了黎浅浅一把,见推不动,眼眸里才闪过一丝讶异,然而已经迟了,黎浅浅已经反推回去,顾奶娘被推得踉跄了下,幸好旁边的丫鬟们扶了她一把,不然她肯定要成为今天第二个被推落到院子里人。 黎浅浅拍着手走上前,“我都跟你说了,别再推我,你年纪这么大,怎么听不懂呢?还是你年纪大耳背听不见?” 顾奶娘气极推开扶着自己的人,冲上前扬起手就想要掌掴她,黎浅浅心想完蛋!避不过去怎么办? 想不到下一秒,顾奶娘就捂着方才扬起想打人的右手直哀嚎。 顾奶娘的右手呈不自然的弯折状,看来是被人打折了,黎浅浅詑异的朝四下张望,果然在院里的大树冠里看到教主和谨一,谨一笑笑跟她挥手,又指了指教主,教主则是板张脸瞪着她。 谨一见教主是不高兴小主子还无力护自己周全,就想去挑衅人,太不自量力了!便小声的数落了黎浅浅几句,本想让教主出气,谁知反倒惹来教主的怒目而视。 “谁叫你编派她的!” “属下不敢。”谨一苦笑。 教主瞪着他好半晌,才道,“把蓝海叫回来吧!” “教主?”谨一一愣,蓝海和其父曾是先后掌理教中药堂,他的医术远在其父之上,只是多年前因故离开。 “蓝堂主肯回来吗?”谨一有点怀疑。 教主冷冷的看他一眼,谨一背后一凉,便跪下道,“属下错了!” “你年纪不小了,怎么老是明知故犯?是认定了就算犯错,我也不会处置你吗?” “属下知错了!” “待此间事毕,你便往刑堂领罚。” “是。”谨一再度苦笑,幸好还能待到事毕。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蓝海 南楚京都东城一处三进宅子,一名年约十二岁,身着杏黄襦衫的女孩,拿着一封信轻快的走向主屋,主屋里正传出男子的哀嚎声。 “行啦!男子汉大丈夫,这么一点伤,就叫成这德性,回头看我家丫头不笑死你才怪。” 趴在主屋正堂一张春凳上的粗壮汉子,满头脸的汗水把胳腮胡弄得湿答答的,发髻凌乱,背上那刀伤深可见骨,站在他背后,拿着刀小心为他剔去腐肉的男人,嫌弃的摇头。 “蓝老头你给我当心点啊!” 蓝海将汉子背上最后一点腐肉削去,洒上药粉,汉子疼得整个脸都扭曲成团,钵大的手掌紧握着身前的官帽椅椅脚,旁边侍候的两个随从不敢再看,可又不敢走,只得眯着眼睛时不时偷偷瞄一下,看看弄好了没。 好不容易把汉子身上的伤处理好,蓝海才抬手解下系在额上的汗带,这是女儿特地为他缝制的,怕他帮人处理伤口时,没空擦汗致使汗水滴入伤者患者,那可就不好。 纯绵制的汗带湿淋淋的,他顺手塞到袖袋里,“行啦!来,把你家大人抬去客房,阿宾,阿宾?”他喊着人,可喊半天就是不见阿宾进屋来。 “您不是让阿宾去药房抓药去了?”蓝棠站在门前扬声提醒,蓝海这才想起来,药箱里缺了几味药,他一直说要去补货,只是连续来了几个伤员,他只能暂时搁下,适才给这汉子动刀时,才想起来,便让阿宾跑一趟,幸好这家伙没用到那几味药。 “那,你在这里候着,一会儿阿宾回来,你让他收拾收拾,你可别动啊!留着他来做。”蓝海殷殷交代着,蓝棠有点不耐烦,不过还是乖巧的应下。 “那爹带他们去客房。” “嗯。”蓝海见女儿应下,便指挥汉子的随从将人春凳抬起来,跟着他走。 等人走远了,蓝棠才想起来自己手里的信,唉呀!怎么忘记交给爹了呢?等阿宾回来,她再拿去给爹吧! 过了半刻,阿宾汗涔涔的提着药包回来了,看到屋里已没人,慌得直跳脚,完了,完了,都是药房那个小徒弟误事,害他回来晚了,看屋里的样子,老爷应该已经动完刀了!也不知自己有没有误事。 蓝棠生得一张娃娃脸,笑起来时眉眼俱弯甚是可爱,“阿宾,爹让你收拾屋里,你忙吧!我去找爹。” “是。”阿宾忙把药包交给她,请她一并转交给老爷。 蓝棠笑着应下,提着药包揣着信,去客房找她爹。 只是她爹已不在客房,她又往书房找人,还没走近,就听到她爹在和人说话,她连忙放轻脚步,悄悄的靠近窗下。 “蓝先生还请直言,我那姨母究竟是染了什么病?”男子低沉的嗓音让蓝棠愣了下,轻轻的挪到窗边,悄悄的探头朝里望,就见她爹坐在屋中的书桌后头,问话的玄衣男子就站在桌前。 下首还坐着一名身着青色长袍的少年,与昳丽俊容却端肃不苟言笑的玄衣男子不同,少年嘴角似乎一直带笑,他的样貌虽略逊男子,但因笑容使得他看来远比男子要可亲许多。 蓝棠见了心道,笑笑笑,就知道笑,除了笑还会什么?随即又将目光定在玄衣男子身上。 “大公子,方夫人虽是您姨母,您的长辈,可到底是女人,而且这病家未允许,我实在不好向您透露她的病情。” 玄衣男子冷笑,“先生真是有医德。” 蓝海回以苦笑,那位方夫人……可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明明就没病,可为了要留在凤家庄,不惜对自身下毒,虽然毒性不强,可长期下来也是很伤身的。 他可以理解她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子女求生不易,因此不择手段也要留在凤家庄,但他不认同她的手段,所以他曾提点过她,那女人当时是哭得梨花带泪的谢了他,回头却向庄主夫人她的妹妹告状,说他对她怀有不轨之心。 庄主凤玄州与他除了是知交好友,更是见证蓝海与自家堂妹相恋成亲生女,知他痛失爱妻后心如止水,怎么可能会对妻子的寡姐有不轨之意。 庄主夫人凤章氏也道不可能,可是寡姐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来跟她告状,她不好开口为蓝海辨说,只能在姐姐又生病时,为她另请大夫来看诊。 “大公子,若您真想知道,令姨母身染何症,不如自己亲聘大夫为她把脉。” “那好,还请先生莫怪。” 蓝海起身拱手道,“好说。” 玄衣男子施礼告辞,走到门口,见青衣少年不动如山,“明光?” “我还有事请教蓝先生,大哥有事要办,便先请吧!” “你有什么事要请教蓝先生?”玄衣男子大步走回来,伸手就要拉少年的手,少年的手似飘忽不定的云,左闪右躲还不忘还击一下,指节敲在玄衣男子的肘上,玄衣男子脸色微变。 可恶,那里不敲专敲他的麻穴,心里抱怨着脚下却是不停顿的往门口去。“走了。” 少年朝他背影摆手,“不送。” 蓝海看少年起身往自个儿身前站定,头皮不觉一阵阵发麻。“三公子。” “你放心,我不会问你那女人生了什么病,我说你听,说对了就点个头,说错了就摇头,一个字都不用说。” 呵呵,我能说不吗?蓝海的脸苦得都能滴出汁来了。 “方夫人没有病,她之所以会不适,是因为中了毒。” 蓝海大惊,讶异的看着少年。 “蓝先生,我说的,可对否?” “…….”蓝海直觉就要张口回答,及时想起来,便轻点了头。 少年又道,“毒是她自己下的,她有解药,所以她不怕来不及就医。” 蓝海点头,心里却疑惑不知少年是怎么看出来的。 少年朝他一笑,拱了拱手便转身欲走,临走,又回头道,“黎教主传信想召蓝先生****,日后方夫人再有疾患,怕是请不到蓝先生为她诊治了!” 蓝海听得一怔,再听到后头这一句,不禁苦笑,“不得方夫人信服,是自己才识不足。” “先生太客气了!等先生定下行程,伯父和家父必会为先生饯行,到时还请先生务必要到。”少年恭敬施礼。 蓝海拱手还礼,“一定。” 少年转头看向蓝棠所在的窗户,轻扯嘴角便转身离去。 等少年走远,蓝海才抬手抹去额上汗水,世人皆道,凤家庄三位公子,大公子端肃却相貌昳丽,二公子温润如玉,三公子最是亲切和善。 除了大公子外,关于二房两位公子传言,全是假的!假的! 他们三人相貌都甚为出众,大公子已十八岁,面容已经长开,相貌最为出众,二公子温润如玉?才怪,明明就最是毒舌,几时温润过?至于三公子,亲切和善?他有心时,确实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待人非常和善,但翻脸跟翻书一样。 蓝海虽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可一样觉得他们不好应付。 “丫头?”蓝海想到少年方才看向窗户,便试探着朝窗外喊着。 “爹?”蓝棠冒出头来,笑着朝他招手,“方才忘了把信给您了!” 蓝海走过去把信过来,信封上那龙飞凤舞的字迹,让他不由一笑,凤家庄的消息果然灵通。 “当然灵通啊!爹您傻啦?忘了凤家庄是做什么的?”蓝棠歪着头看着她爹,她爹怎么呆呆傻傻的?把话问出口了都不自知。 是啊!他怎么忘了呢?要是消息不灵通,要怎么记武林史?低头看信后,蓝海的眉头不禁锁得死紧。 “爹,咱们要去瑞瑶教?”蓝棠站在边上,自然把信的内容全看完了。 蓝海瞪她一眼,“是回家。” “哦。”蓝棠自小就在凤家庄出生长大,对她来说凤家庄才是她的家,不过对她爹来说,瑞瑶教才是他的家,这里,是妻子的娘家。 想到要出远门,心里虽是很高兴,可是再想到要离开这些熟悉的人,蓝棠脸上的笑容便不由自主的收了起来。 蓝海的妻子是凤庄主的远房表妹,自小父母双亡,依附着表兄弟们长大,她对医术很有兴趣,才会和蓝海兴味相投,进而共结连理,只是好景不常,蓝棠七岁时,她因难产而过世,好不容易生下的儿子也跟着她一起去了,蓝海那时心痛不己,就想要带女儿离去,凤庄主兄弟怕他伤心过度,要是在外头有个万一,他们如何向故去的表妹交代? 兄弟两便强行将蓝家父女留下,为免他沉溺于丧妻之痛中,不断的找事给他做,庄里若有人受了伤,就算只是皮肉伤,也把人扔到他跟前来求医,后来名声渐渐传了出去,江湖上开始流传凤家庄有神医,不少武林人士慕名而来。 蓝海的医术也越磨越精,就连官家也找上门。 那位背后受伤的汉子便是朝中一名武官,月前在猎场受了伤,当时就有太医为他诊治,只是此人没将伤势放在心上,直到伤势加重,他家里人才强压着他来就医。 “那位大人的伤势,离了您,不会再有事吧?” “反正不会死!”蓝海冷哼,那个家伙不把自个儿的身体当一回事,就算把他治好了,也不能保证他就此无事。 蓝棠想了下问,“教主召您回去,是为了他的徒弟吗?” 瑞瑶教教主将收徒一事,如今可是传遍了整个南楚,蓝棠以为教主召她爹回去,是准备帮他徒弟洗髓伐骨,蓝海也以为如此,收徒大会还没办,这徒弟怕还没定下来是何许人吧? 父女两收拾东西,整理行囊,约莫半个月后,又收到一封信,里头指示蓝海,药浴的药材是针对女童,蓝海看着信愣了老半天,心道,这是已经定下人选了不成? 收徒大会可还没到呢!人就已经内定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犹豫 连着下了几天春雨,黎家小院里绿意盎然生气勃勃。 黎府的下人原以为一下雨,这院子就会泥泞不堪,不想这三老爷倒是个肯花钱的主儿,雨停后,她们才发现,原来这院子是铺着一块块石砖的,只是这石砖很大一块,不仔细瞧还以为这院子是一大块泥地,直到下了雨,她们才晓得其中的巧妙。 “还以为咱们带的鞋会不够穿呢!” “可不是。” 姐儿爱俏,就算是当丫鬟,这些姑娘们也是很讲究的,身上穿的衣服,戴的佩饰,腰封、荷包和鞋子都是精心搭配的,其他东西都好说,就是这鞋子不好做,纳鞋底得花力气,她们都是贴身侍候小姐的,这花力气的活计,自然有院里粗使婆子们帮着做,她们就只需把鞋面绣得漂漂亮亮的就成。 本以为只要哄个没见过世面,不懂事的小姑娘,就算哄不来,威吓几句也能成事,却没有想到,那个乡下丫头这么难搞,都在这破院子待了快一个月,还是没能得到她一句准话。 看到下雨,大家心里都慌,主子的事没办完,她们不能回府,就怕鞋子穿坏没鞋可换。 倒是没想到,黎家小院根本没有泥泞,她们的鞋子耗损也就降低了许多,只是虽不至于要发愁没鞋可穿,但所有人还是希望,能尽早回城的好。 希望能早点回家的,不止下人,黎净净也非常希望能早点回去,只是黎浅浅那个死丫头很不上道,她都低头哄着了,偏生就是不肯给她一句准话。 本还想叫丫鬟们去吓吓她,只是她们好像和黎家小院犯冲,只要是针对黎浅浅来的小动作,总是无功而返,一次两次的,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次数一多,难免就有人犯嘀咕了。 疑心是不是黎家的祖先在保护黎浅浅。 没看那个顾奶娘,指使人进祠堂去,结果隔天自个儿的手就遭殃了! 那日顾奶娘的手无故骨折后,伪。护卫甲就跳出来说,她曾托自己去黎家祠堂找东西,还说他从祠堂出来后,就觉得全身不对劲儿,内劲提不上来,看来是黎家的祖先气恼他们去扰他们安宁了! 有他这话,众人便很自然的把顾奶娘的伤和黎家的祖先做了联结,蔡嬷嬷那厢听了暗提心吊胆,伪。护卫甲会去祠堂,是她派去的,她没有想到,原来顾奶娘也找上他。 尤其王大田意图去掳人时,在后园无故摔倒还昏了过去,让蔡嬷嬷心里更加毛毛的,一时之间便老实了不少,伪。护卫甲又伙同潜在下人中的同伴,一起制造了些动静,把蔡嬷嬷和邱嬷嬷吓得不轻。 邱嬷嬷虽未出面做些什么,但上了年纪后睡得不多,长夜漫漫不由自住的就想得多,尤其她跟在老太太身边,做了不少有违天和的事,近年又常随老太太往佛寺去,听老和尚说佛法讲经,便愈发相信神鬼的存在。 尤其听说了顾奶娘受伤时的情况后,邱嬷嬷更加相信,黎家祖先们的存在,在蔡嬷嬷和黎净净有些按捺不住时出面拦助。 同生活在小院里,黎浅浅又怎会不知道这些事呢!其实那些事根本禁不起推敲的,若黎家祖先真的在,那怎么看着带着拖油瓶,硬把元配挤下去的小蒋氏在小院生活那么多年,而不曾出手对付她? 不过她是知道这些事,全是教主表舅的人做的,黎府那些下人和主子们不晓得啊! 也就因此,倒是让她悠哉度日,而不用一直防着黎净净等人。 这日入夜后,教主轻敲了窗户,黎浅浅便把窗给开了,“丫头,决定了没有?” “如果我拜你为师,是不是就得离开家?” “那是自然。”教主点头,“你也不想到时候这些人赖着不肯走吧?” 那是。 她一直下不了决心,除了对这个异世有着未知的恐惧,还有便是这里是原主和她娘一同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她和原主一样,小小年纪就失去了亲娘,她已经无法重返和妈妈共同生活过的世界,所以她不想离开黎家小院。 “你放心,这里我会派人守着。”教主以为她是不放心家里没人在,“他们会好好守在这里,等你和你爹他们回来。” 这里是他表姐长眠之地,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人破坏了。 黎浅浅眨着眼睛看着他没说话,良久才又重复一句,“我答应娘,要在这儿等爹和哥哥们回来的。” 教主差点暴走,这丫头怎么就讲不听呢! 最后还是谨一出马,“小主子,您打算什么时候打发她们走?” “不是说三月三开收徒大会?那就拖到她不得不离开时吧!”黎浅浅皱皱小鼻子。 谨一低头算了算日子,“从岭南村回城,坐马车要半天,到莲城则要十天。”谨一这个算法其实很宽裕,黎净净毕竟是个娇惯的小姑娘,要是他们,骑马到莲城约莫四天就能到。 黎浅浅在心里算了下,“好吧!过两天就应了她,让她们赶紧回去吧!” 谨一点头,朝教主望去,就见教主对他施了个眼色,谨一暗抚额,又开始重复每天一回的劝说大业,不过小主子很固执,任他好说歹说就是摇头。 说了一刻钟,谨一便鸣金收兵,因为不能耽误小主子的睡眠,临走前,一道指风朝睡在榻上的严仑月而去,就见严仑月闷哼了一声,翻了身又继续睡。 “看来你点穴的功夫还不算差。”教主伸手拍拍小丫头的脑。 黎浅浅暗翻白眼,她能学不好吗?每天被表舅点几百次,就为了教她认穴,为了不要再被点睡穴的经历,所以她发狠了去学,只是她没有内力,所以得靠巧劲,因此她一开窗,教主便会直接把严仑月的睡穴点开,然后再点一次,要离开时再点开。 就是怕她没点成功,让严仑月听到他们的对话。 “走了,快回去睡觉。”教主再拍拍她的头,催她关窗睡觉。 在外头听到小丫头睡着后,发出的沉稳呼息声,才翻身和谨一离开。 只是没离开多远,就有人悄悄来报讯。 “你确定?”教主面无表情的问。 “是。”那人沉声应道,头微抬,赫然就是刘二。 谨一不解,“大长老这是想做什么?” “还能是做什么?他弄了这么大的阵仗,不过就是想逼我收了他家孙子为徒,日后我若有个三长两短,他正好将他孙子扶上教主之位,他便能名正言顺的当起操控教主,把瑞瑶教据为己有。” 谨一和刘二交换了个眼神,刘二开口问,“教主,那几位眼下都伤势严重,您看……” “蓝海到那儿了?” “就快到莲城了。”刘二沉吟半晌方回答。 教主看他一眼,刘二原还有些莫名其妙,被谨一踢了一脚后,忽地灵光一闪,“您是想让蓝海去给他们疗伤?” “让人私下行事,别惊动了大长老。” 他不在莲城,蓝海若什么都不知道,就贸然出现,怕是会被大长老使唤去为人疗伤,他为人作嫁,还顺带替大长老拉拢了人心。 刘二点头,转身就要去传消息,忽地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教主,城里黎府的人已经名额报出去了。” “四个名额都有人了?” “是。听说二房竞争激烈,有姑娘受了伤,还有人被毁了容,更有姨娘因此小产。” 竞争激烈手段精彩,让刘二这种看惯内宅争斗的人,都不免要一再刷新自己的认知。 黎府把大房、二房的名额提报出去,黎大太太拦阻不成,便急匆匆的命人送消息给小女儿,黎净净接到消息,气得直跳脚,却也无计可施,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命人去请蔡嬷嬷。 蔡嬷嬷来得很快,见黎净净还算平静,心底暗松口气,一大一小遣退其他人,在屋里商议对策。 “去山上玩?”黎浅浅不解的看着黎深深,黎深深笑着点点头,“净姐姐说,我们就要回城去了,听村里人说,山上这时百花盛开,是最美的时候,就想去走一走。” 她顿了下,“净姐姐让我给带路,可你也晓得,我不熟,怎么带路,所以净姐姐说让你给我们带路。” “不怕我把你们给带迷路了,就成。不过,上山很累的,你们行吗?”黎浅浅满眼怀疑的看着黎深深。 不能怪她怀疑,谁让她们连在院子里都甚少走动,真要上山,怕是没那个体力吧! 黎深深一听上山很累,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可想到黎净净许给她的那些首饰和衣服,她又有些动摇。 “上山的路可是不怎么好走,你真确定要去?” “净姐姐说要去啊!”黎深深有些软弱无力的道。 黎浅浅无所谓的耸耸肩,“如果你们一定要去,那回头我先去问路,然后再带你们去吧!” “好。”黎深深见她答应了,立刻笑开了脸,带着丫鬟去找黎净净。 黎浅浅托着腮看她走远,才对严仑月说,“我怎么觉得,她们要找我上山,是有什么阴谋呢?” “那您还答应她?”严仑月不赞同的问。 黎浅浅回她一笑,“不答应,她就会缠着我不放,再说不答应她,又怎么知道她们到底想干么呢?” 严仑月抿着嘴,“要不要跟村长太太她们说?” “不用了!她们忙着要种地,这几天忙得很,还是别打扰她们!”黎浅浅想了下拉着严仑月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那好,我这就让我哥去问他们,叫他们带他走一遍,然后叫我哥带我们去。”严仑月说着就要去找她哥。 “用不着那么麻烦,问好了,请他们带我们走一趟就是,到时候,你们找地方躲在一旁,我想她们肯定不会让你或你哥跟着去。” 她边说,边遥望屋后的山峦。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出手 隔天一早,严仑峰就去找了谢家几个表兄弟,请他们带黎浅浅和他们兄妹上山,谢老太爷问了几句,便派了自家几个半大不小的孙子去领路,又有孙女们吵着要跟,老太爷想主要是陪黎浅浅上山,都是男孩子,怕照顾不周,孙女们既然要去,正好可以帮严仑月照顾黎浅浅,大方的道,想去玩的统统都去吧! 引得儿孙们一阵欢呼。 春耕时节,能有一天不用去田里,能到山上去玩,怎能不乐! 带头的谢家长孙毕竟年长些,想到老太爷的交代,便和严仑峰相约,他们一群人在黎家小院不远处的山路边等他们,让他把黎浅浅和严仑月带出来会合,省得遇上黎府那些啰啰嗦嗦的老太婆们。 要是让蔡嬷嬷几人晓得,这村里的孩子们说她们啰啰嗦嗦的老太们,肯定是要不服气的。 岭南村背靠楚岭,站在入山的山路上,往山上看去,苍苍郁郁的绿层层迭迭,仔细瞧,还能在林荫间发现隐约可见的红瓦,黎浅浅牵着严仑月的手,边往山上张望,边听着谢家的姐妹们聊天。 因为春耕,谢家几乎全员出动,就连在城里做事的二子因事忙走不开,便让老婆带着儿女回来帮忙,谢家二房的两个女儿都很健谈,大女儿十四岁,小女儿只比浅浅大几个月,因她们的父亲在城里的酒楼当账房,她们平常除了跟着娘亲做家务和针线活,最喜欢的消遣就是听八卦。 她们姐妹两说起来话,就像黄莺出谷般悦耳,又很会说故事,一点小事都能让她们两说的精彩万分。 “……听说去年夏天,离江发大水,是因为江里出现了鲛龙,短短一个月就把附近六、七个村庄给淹没了!” 黎浅浅心不在焉的边听着,心里边道,接下来肯定是要说什么活人献祭啦!给鲛龙娶新娘。 “那南州府和梅州府一起派了人去查探,听说派去的人死伤无数,后来还是正气山庄的庄主与十数名侠少前往追查。” 咦?故事的走向好像不太对啊? “然后呢?”谢家几个姑娘异口同声追问。 “孟庄主让人从南海请来珠女,让她们潜入离江中,看看鲛龙在何处栖身,结果那有什么鲛龙啊!根本就是骗局,凤家庄的记史公子在离江附近的一处村落外,发现有人穿着水靠戴着鲛龙头,潜在水里等候船只经过,然后冒出来吓人。” “是那一位记史公子啊?”严仑月原本住在镇上,对这些事情要比谢家表姐妹们热衷许多。 “还能是那位?就是那位十一公子啊!”二房的长女道。 她妹妹紧接着道,“十一公子和孟庄主是老相识,所以他一发现不对,就立刻传信给孟庄主了。” “孟庄主就一个人去了?” “没有,不是有一堆侠少跟着孟庄主吗?他们也跟着去帮忙了,只是这些人太不堪用了!不止没帮上忙,还扯后腿,要是只有孟庄主一个人,肯定利索的就逮到人了,偏偏就是因为这些家伙,除了要逮人还得花功夫救人。”谢家二房的长女叹气道。“原本十一公子早在去年八月就发现有人假扮鲛龙作怪,因为如此,孟庄主直到前几天才把人给逮到。” 黎浅浅听得津津有味,严仑月则是感叹,“怪不得从去年一直等,就是没等到消息,原来是因为那些侠少,拖累了孟庄主,到今年才把事情给解决了啊!” 去岁因地牛翻身,严仑月家也遭殃,那段日子夜里不敢睡在屋里,就怕睡着时又遇地震,那时大家心里都不平静,女人们白天聚在一起做针线顺便聊天,正气山庄孟庄主的事迹便广为在人们口中流传开来。 离江发大水的事,严仑月当时就听人说起,只是没等到结局,严家老宅就出事了,一时间严仑月只觉得天塌了,惶惶不可终日,直到来了黎家小院安身,她才渐渐安下心来。 只是岭南村是个偏僻的小村庄,村里的人大都务农为生,像谢家二房或严树德这样在城里或镇上工作的,就成了极少数的例外。 好不容易来了黎府的人,她们不是自视甚高不屑与她说话,就是对这没兴趣没关注,根本就聊不起来。 严仑月闷啊!今儿好不容易遇上志同道和的小伙伴,痛快之余,不忘向表姐妹们询问外间流传的最近八卦。 “还有件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就是白衣教教主收徒的事。” “嗯,知道,浅浅和府里的那两位姑娘,都有资格去参加。” 谢家二房的长女看着浅浅好生羡慕,“真好!不过我要说的,可不是这个名额的问题,而是这消息传开后,有不少人家往莲城去,听说因为如此,惹出事来了。” “怎么回事啊?” 正好遇到一段较崎岖的山路,众人小心翼翼互相扶持,越过这段之后,谢家二房的长女才道,“听说为了这次大会,不少人家点了自家最有出息的儿孙赴会,谁知连着好几家的孩子都出了事,有人说,是朝廷借机想要铲除这些江湖势力有前途的后辈,也有人说是这些人家的仇人上门寻仇。” 黎浅浅听得入神冷不防脚下一滑,差点跌跤,幸好严仑月和谢家三房的两个女孩及时扶住她。 “小心点。” “谢谢姐姐。”黎浅浅抿嘴道谢,乖巧的模样让谢家的女孩们爱不释手。 二房的小女儿挤过来和黎浅浅手拉手,“浅浅妹妹你生得真好看。”小女孩圆嘟嘟的小脸蛋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是可人,但她嫌弃自己的圆,一心盼着能瘦下来,黎浅浅这模样恰恰是她心目中最理想的样子。 “莲姐姐生的才好看。”黎浅浅笑,上辈子妈咪还没过世前,她也是和谢莲一样是个圆润可爱的小女孩,只是妈咪过世后,她就因食欲不振瘦了下来,后来就算跟大哥一起习武,饭量大增,还是胖不回来。 谢莲听多了人家说她可爱,难得听人家夸她好看,心情特好,挽着黎浅浅的手,跟她说起她最喜欢的武林人士凤家庄的凤大公子凤衍。 “凤家庄是什么地方啊?那个记史公子又是什么?” “哦,凤家庄分成两大部份,记史公子们负责记录,凤家庄负责保存,现任的凤庄主凤玄州就是大公子的义父,记史公子们则由凤公子带领,现任的凤公子是凤庄主的弟弟。” 严仑月凑过来问:“我记得凤公子有两个儿子。” “嗯,凤二公子凤耀,三公子凤奕。不过,最出名的当属大公子凤衍。” “对了!我上次听人说,那个宋城第一美人宋渺渺说她喜欢凤大公子,是不是真的啊?” 黎浅浅听得头大,好想坐下来歇一下,好把这些东西消化一下。 男孩们早就跑得不见踪影,女孩们则是慢慢走,黎浅浅左右张望着,还不时好奇的走来走去观望着,谢家几个女孩暗笑,这小丫头大概是很少出来吧?所以才会对平凡无奇的山径小路如此好奇。 只有严仑月晓得,黎浅浅是观察环境,方才出门前,黎深深来跟她确定明天要一道上山,严仑峰也回报,黎府的护卫这几天不断往山上跑,不晓得想干么? 趁大家在讨论江湖中那一位女侠最美丽,那一位武功最高强时,严仑月悄悄靠近黎浅浅,“万一到时不是走这条路,怎么办?” “她们不是要我带路吗?我带路就得听我的,不然我就掉头回家。” 也是。 严仑月便放下心,领黎浅浅回大家身边去,黎浅浅心里暗自琢磨着,方才一路走来,她发现山径边上有不少大石头被挪了位置,动手脚的人不是很细心的人,把大石头挪了窝,原本的窝却没有抹平,留下很突兀的空洞,这是叫人留心此处,还是不要留心此处? 谨一隐在暗处跟着黎浅浅她们上山,这些小姑娘的脚程慢到差点让谨一无聊到睡着。 黎浅浅拿了根树枝在脚边乱划,谨一看着眼睛一亮,定睛瞧去,只见黎浅浅划了两条长长的线,然后在边边写上石字,他想了一会,忽地灵光一闪,想起刘二早上的回报,黎家那几个护卫这几天老上山,伪。护卫甲和王大田因之前的被吴丰排挤,这次的差事就没轮到他们两个,刘二他们试探过,那个心眼小又爱记仇的吴丰身手不错,为免被发现,他们只能远远的盯着,不敢靠太近。 看来有必要派人好好的检查下了。 伸手掏出随身带的小哨,吹了一下,声如林中鸟啼,未久不远处便传来呼应声,随即就有人轻巧的落在谨一身边的枝干上。 刘二这回又换了张面孔,不是寻亲不遇讨喜的少年,也不是暗巷中阴森的老人,而是再平凡不过的中年人,做樵夫的打扮。 低声吩咐几句后,刘二应声而去,谨一又再度回到原有的无聊工作上。 好不容易把这群玩疯了的少年少女们护送下山,刘二已经候在黎家小院附近的一棵杏树下。 “如何?” “那些大石头确实被挪动过,只要稍稍一碰就会滚动,如果小主子走路不稳想扶石头稳住自己,很可能会跟着大石头一起跌落。” 小孩子走路常常重心不稳而跌跤,看到路边有大石,很自然会伸手想稳住自己,接下来发生的事只能说是意外。 真是好计谋! “这种事,那几个护卫是想不出来的。”都是大老爷子们,没带过孩子,怎会知道这种事,“会叫人做这事,肯定对孩子很熟悉。” 黎家小院中有三个熟悉孩子事,有动机有能力使唤护卫们的人。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下手 晨曦初绽,迎着亮而不热的晨光,黎浅浅打着呵欠,一脚深一脚浅的随黎净净她们出门。 身后的大树上,教主微眯着眼靠在树干上假寐。 “教主,您真要让小主子跟她们上山?”不是谨一要问,实在是,昨天的经验让他不得不问。 谢家那几个姑娘平日除了帮忙家务,还得下田种地,那点山路都走得气喘如牛,黎净净和黎深深两姐妹一个是娇养惯的,一个是从小就被她娘圈着养大的,她们两想走上山?作梦比较快吧? “大户人家的姑娘出行,用得着劳动她们的双脚吗?”教主连睁眼看他一眼都懒,怎么这么笨呢? 谨一闻言失笑,对啊!他怎么忘了呢!这些千金小姐们连在自家都懒得动弹,从这个院子到那个院子都要乘软轿的,怎么可能劳动双足走上山去。 “那……”照这样说起来,那些护卫动的那些手脚岂不是多此一举?谨一正想说什么,就看到黎府粗使婆子们抬了两架软轿,扶着黎净净和黎深深坐上去,小主子呢? 浩浩荡荡的队伍最后头,缀着一个小小的人儿,独自一人踽踽前行,她前头的仆妇还时不时回头呼喝她走快一点。 “可恶!”谨一气恼的伸手捶了树干一记,教主这才睁开眼睛望去。 “教主,您看她们竟然叫小主子自个儿走。”有没有把她当黎府的小姐看待啊! 教主倒是不以为意,他在看黎浅浅的步伐,嗯,之前教她的,都还记着,不错,本以为她小,就算教她轻功身法,她大概也只记得住一部份,却不会融会贯通知道运用在何处,没想到她不止记性好,还会举一反三啊!不错,不错! 能遇上根骨佳资质好的孩子不容易,要遇上个根骨佳资质好脑子还灵活的孩子那可是难上加难,至于人品?教主认为这不是问题,他家表姐生的娃,能品性差?开玩笑! 谨一代小主子气愤难平,万没想到护短的教主竟然毫无反应,真是太出乎他意料了! 他不知他家教主大人正在得意,收了个聪明伶俐的徒弟,真是太好了!老子总算有望卸下这副重担了哇~ 谨一只见教主笑得好……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了! 山路上,黎浅浅小心翼翼的按照她那教主表舅教给她的轻功心法挪移着小脚丫,其实她的体能还算不错的,昨天爬那一段山路,回去之后,严仑月就躺倒了,她哥本就常在外头跑,下山时不忘捡拾柴火,这是黎家小院要用的,黎府的人不用这些,每三天自有人从城里送过来。 黎浅浅跟着严仑峰去瞧过,因为他们很好奇,城里送来的柴火有什么不同吗?还不一样都是柴火,扔到灶膛里升火用的,别说,亲眼看了才知道,有所不同,城里送来的柴火都是人砍好的,大小份量都差不多,不像黎家小院用的柴火,粗细不一,还偶有带潮的,一升火就冒烟,呛得人直咳。 严树德怕黎浅浅看了,会对他们家有意见,便让严仑峰捡了柴火后,送到他屋里,他好教儿子怎么分辨。 父亲交代下来的,严仑峰乐得照办,天天都会去捡柴火,昨天也不例外,还吆喝了表兄弟们帮忙。 严方氏心疼孩子,捧着肚子扶着墙来回探望儿女,看得黎浅浅鼻子酸酸的,一早要出门时,严方氏就闹肚疼,吓得严仑月兄妹不敢离开,丫鬟们又催得紧,黎浅浅哪还看不出来,这是故意为之。 虽然心里己有准备,但万万没想到,这理由会落在她娘身上,严仑月不好明言,只得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出门,严方氏这回似乎特别脆弱,丈夫孩子一要离开她眼前,她就哭得不能自己,让严仑月无法悄悄去通知村长太太她们。 严仑月老实坐在母亲床边陪伴,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失望,严仑峰也是,看着母亲的眼里,满含着失望,严方氏心虚不敢面对一双儿女,只能翻过身避过。 “娘,你是不是知道,她们想做什么?” “没有,你在胡说些什么?”严方氏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严树德看着妻小的反应,又想到一早黎府那些人要上山,半大不小的孩子都能想明白的事,他又怎么会想不通?沉吟半晌他便对儿子道,“你从后窗翻出去,悄悄的,别让人发现,去通知村长一声,就说小姐让府里的小姐们带上山去了。” 严仑峰点点头,严仑月帮他开窗,左右张望瞧着没人,才招呼她哥翻出房去。 “你们!人家那是太太的奶娘,她能害咱们小姐吗?”严方氏也不躺了,推被坐起,“我们虽是和小姐签的契,可府里的太太到底是小姐的嫡母啊!” “你也说那是嫡母了!难道你忘了,舅舅和咱们说什么了吗?” 严方氏扭过头不愿听,严树德长叹一声,“那场风雪有多大,难道你忘了?” 她没忘,公婆,丈夫的兄长嫂子还有侄儿侄女们,还有小侄孙,全都因那场风雪而亡。 “小姐独自一人待在这小院里,侥幸没死,要不然咱们现在还不知要在何处栖身,咱做人不能忘恩!” 严方氏倔强的咬着下唇,她没有忘恩,她也是个当娘的啊!“她那嫡母也不是故意扔下她不管的,再说,你看过那家的庶女这样拿乔的?她嫡姐好言好语的相劝,她不睬,堂姐柔言劝哄,她也不理,吃穿住用都还得看本家的脸色呢!人家有所求,她就该感恩戴德的顺了她们才是。” 严仑月失望的看着她娘,“爹,娘不知黎府的下人曾数次暗中谋害小姐吗?” “那还不是她不肯一口答应人家,那些下人这是忠心,为主子出气!”严方氏义正词严的道。 严树德看着妻子良久,最后重重叹口气,“我就不该让你见那什么顾奶娘,好好的一个人都被她带歪了!” 严仑月听出父亲对娘亲的失望,不禁有些害怕。 “你以为你是谁?亏你有脸说人家那叫忠心,那你呢?我们是和小姐签的契,理应对她忠心,你却是自做主张替主子拿主意,是,你是忠心,你对谁忠心啊?” 严树德说完话转身就拐着脚,慢慢的离开内室,严方氏心底很慌,想开口挽留丈夫,却不知从何说起。 黎浅浅边走边慢慢调匀气息,她的心智并不是六岁的孩子,上辈子又曾学过武术,因此教主教她的心法、身法,她很快就上手了,其实昨天她就边爬山边练习,只是时不时被八卦所吸引,进展就没今天这么快。 前头两架软轿走得缓慢,随行侍候的丫鬟仆妇们走得更慢,不过不怪她们,谁让她们又提又背一大堆东西呢! 要黎浅浅说,上山赏花就是赏野趣,让人带那么多平日家用的家什上山,那还不如直接坐在自家园子里赏花得了!何苦劳师动众呢? 走着走着,她就发现不太对劲了!她没有带丫鬟仆妇侍候,所以她身边应该没有人紧贴着她走,可这两个适才一直呼喝她走快点的仆妇,为什么一左一右的贴近她,几乎要把她夹在中间不能动弹了。 嗯,左右观察了一下,似乎已经到被动手脚的路段了啊! 这是要动手了吗?终于要开始了!不得不说,她还有点小期待的,好像悬在脚上虚挂着的鞋,终于要掉下来了! “小主子您放心,我们就在旁边护着你,别怕。”忽地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黎浅浅瞪大了眼,悄悄抬头看了左右包夹她的仆妇。 就见那仆妇朝她眨眨眼,这是教主表舅说的,他安插进黎府的人?她再看向另一边,“小主子别慌,一会儿我们会故意失手,您顺势滚到草地上就是。” “不过衣服会弄脏。” “脏就脏,小命要紧。” 两名仆妇笑了下,这小主子倒是有趣,比她们喜怒无常老僵着俊脸的教主好玩多了! “教主说,她们心里有何打算,要让她们亲手做出来,您放心,我们会在一旁护着您的。”左边的仆妇轻声说道,“也许会受点小伤,您忍着点。” “嗯。”黎浅浅正在想,要怎么让她们亲手做出来时,身子忽被人提起,然后便飞去撞路边摆放的大石头,哇,靠!我还没准备好啊! 眼看就撞上大石头了!软轿上的黎净净眼也没眨的直盯着,黎深深倒是尖叫了一声,伸手捂住眼不忍目睹。 黎浅浅发现自己略过了那颗大石头,然后落在其下的草地上。她看着天空,发现今天的天空很蓝啊! 黎净净暗咬牙,怎么失败了? 来到山路上的一处凉亭歇脚,邱嬷嬷亲自出马,去安抚受到惊吓的黎浅浅,临走时,她还冷冷的看了蔡嬷嬷一眼,蔡嬷嬷直想喊冤,可有王大田的事在前,邱嬷嬷压根不信她的鬼话。 黎净净打发走愁眉苦脸的蔡嬷嬷,让她去照看黎深深,蔡嬷嬷原不想去,可黎净净冷笑一声,“嬷嬷,方才三房的庶女险些出事,要是嫡女也跟着出事,你说祖母会怀疑我还是疑心你?” 蔡嬷嬷一凛,老实领命而去。 她一走,黎净净立刻命人把那两个仆妇叫来。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姑娘饶命!我们实在没料到,那丫头这么轻,这力道一时没拿捏好,就让她飞过去了。” “蠢货!“黎净净走过去,一人踢一脚,又罚了她们一年的月俸方才了事。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魔障 因为之前黎浅浅出事,所以歇过脚喝完茶,听到还要再往上走,所有人的兴致都不高,可主子说要继续,她们也只能照着办,出了亭子,侍候着姑娘们上了软轿,别说丫鬟了,就连那些仆妇都有些意兴阑珊,拖着脚走路了。 蔡嬷嬷被派去照顾黎深深,心里着实放不下黎净净,只得走在黎深深的软轿旁,却紧盯着黎净净的软轿瞧,恨不能有两双眼四只手,好能照顾周全。 邱嬷嬷却与她心思不一般,她知晓黎净净要弄鬼,可没想到心肠这么狠,就算是以前从没见过,但好歹也一个院里住了那么些天,又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就下得了手? 命自个儿带来的仆妇抱着黎浅浅,心里暗摇头,大太太怎么教孩子的?这才多大的姐儿,就给教得这么狠心!幸好没出事儿,要不然这岭南村的村民怕是不会善罢罢休!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大太太就不怕姐儿做的这事露了馅,被这些刁民拿捏住?要她说,还是老太太的主意正,啥都不说,什么都不用提,先把人哄回城,把这些乡下人稳住,待把人弄进了自家,怎么搓磨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偏生老太太想要看看大太太母女的手段,令她看着就是,还有那个顾奶娘,长眼睛没见过像她这么蠢的,怪不得她奶的表姑娘会长歪了!未婚生女!啧!黎家的姐儿们纵使斗得再凶,也不敢拿闺誉名声开玩笑!还要不要嫁人啊? 也就舅老爷和舅太太两个胡涂的,把闺女儿宠出事儿来,就塞到老太太这里来,也亏得有三老爷能顶缸,要不真叫表姑娘进了大老爷或二老爷屋里,怕是没两天就给大房、二房的女人们给搓磨死啦! 黎浅浅被仆妇抱在怀里,觉得很是尴尬,又不是还很小不会走路,叫人这样抱着,很丢脸耶! 不过也因为如此,她才能看到邱嬷嬷的表情,这老太太表情很多变,一忽儿笑,一会儿怒,一忽儿忧伤,一会儿愁,让她看得目不转睛,抱着她的那个仆妇悄悄的看看邱嬷嬷,再看看怀里的小女孩,暗地里摇头。 希望这小姑娘可千万别被邱嬷嬷给哄回府去,要不然只怕给人卖了还帮人算钱呢! 一行人继续往山上走,岭南村背靠楚岭的神剑峰,听说神剑峰乃仙人遗落的神剑幻化而成,越往山顶,山势便越发陡峻,黎净净她们一行人自然是不会往山顶去,她们走走停停时近正中,也还只在山腰下而已。 抱着黎浅浅的仆妇悄悄提醒邱嬷嬷,“用过饭就回吧!不好再往上走,否则回到山下怕是早已天晚。” 邱嬷嬷听的有理,便点头道,“你提醒的是,回程虽是下坡,可人多已劳累,万一脚下一个打滑,让姐儿们伤了那可就不好。” 眼下不是有一个已经受到惊吓了吗?邱嬷嬷转头看黎浅浅,见她整个人蔫蔫的趴在仆妇的肩头上,心里暗叹,要不怎么都说没娘的孩子命苦呢?若这丫头的姨娘还在,姐儿们想要她的名额,自有她姨娘作主,轮不到她一个孩子拿主意,也不必这样被人搓磨。 指挥大家歇脚用餐,吃饱喝足后,邱嬷嬷来找黎净净,“姑娘,该下山了,再往上走,怕还没回到山下就天黑了!”黎净净没有回答她,而是望向吴丰,吴丰朝她摇摇头。 “再往上走走,再走一走就回。”黎净净朝邱嬷嬷笑得甜美,眸子里却是冷光一片。 邱嬷嬷看着一悚,心道话都说这个份上了,姐儿不听,要真有什么事,老太太也不好怪我了!姐儿毕竟是主子,她是下人不好不听她的吩咐嘛! 想到这儿,邱嬷嬷忍不住怪起小蒋氏来。 其实黎老太太是很想让侄女开口,把黎浅浅的名额给让出来,只是她不敢,就怕黎府已跌落谷底的名声更加不堪,七年前,她令已分出去的三房父子为大老爷父子及二老爷当兵,就令城里人哗然,后来她替老三降妻为妾,另娶她娘家坏了名声的侄女为妻,更是让黎府的名声一落千丈。 本以为老三家在乡下,降妻为妾和停妻另娶的事,不会传到城里来,也不知是谁舌头那么长,不过短短几日就让这事传遍了,等她听闻时,黎府名声已经臭大街。 这也是后来,老太太会答应两个儿媳把小蒋氏母女送去岭南村的原因之一,等风声过了,再把她接回来就是。 若小蒋氏当初回城时,一并把庶女给带回来,她们也就不用劳师动众的跑来岭南村,被那些唯恐她们苛待了黎浅浅的刁民盯得死死的。 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黎老太太等人不知,把他们欺负三房之事给传扬出去的,就是长孙氏所为,凭什么大太太惹的祸事,要她长孙氏的男人和儿子去顶祸?三房虽是已被分出去,但老太太一个孝字压下来,黎经时他们不照做不行,但她们既敢做初一,就别怪她做十五。 后来黎老太太把她降为妾室,另给黎经时娶妻,还叫她进城把小蒋氏迎回家,人家当她是包子,她就真当包子给全城的人看,还没进城就让人把事传开了,她愁眉苦脸揣着肚子牵着小儿子走进城的,男人和孩子都替大房二房当兵去了,家穷坐不起车,只能走路来迎大妇呗! 这种事黎府下人就算知道,又有谁敢捅到老太太跟前去?找骂挨吗?因此老太太和邱嬷嬷都不晓得这事。 这会儿邱嬷嬷心里怨怪小蒋氏,嘴上却不好直说,只把事推到顾奶娘身上,说她做事不尽心,派她来照顾深姐儿,却是啥事都没做就受伤了。 黎浅浅发现邱嬷嬷越骂越起劲儿,脚下生风走的飞快,抱着她的仆妇想要跟上,却累得直喘气。 “婶子,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成吗?”几乎要喘不过气的仆妇不太放心,迭声追问。 黎浅浅点点头,拍拍她的肩头,“放心!我昨儿还和人来这里玩过呢!” 仆妇这才想起,昨天是听说,三房的庶女和村里的小孩一道出去玩,原来就是来山上吗? 就见怀里的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抿着嘴笑了下,“姐姐们说让我给带路,可我没来过山上,怕会误了事,所以就让村里的人陪我先走了一次。” “这样啊!没去过的地方要你带路,确实是让人有点慌。”边说边把她放下地,“那几个护卫,早几天就老往山上跑,我们还说他们是不是想爬上神剑峰拔仙人的神剑咧!”那时她们根本不知道,主子们想上山玩,那些护卫是来探路的。 黎浅浅眨眨眼,“原来大人也怕给人带路啊?” “是哪!”说着就牵着黎浅浅的手,她们原就落在软轿之后,邱嬷嬷脚下发力一个劲儿的往前走,她们看来是跟不上了,只得慢慢的在后面走着。 却说教主这头,那两个仆妇出手后,就传信给刘二,刘二向教主禀报后,教主便拔地而起往神剑峰而去,谨一和刘二紧跟在后,不多时就赶到了浅浅她们前头。 教主扫了软轿上的黎净净和黎深深一眼,冷哼一声,道,“传令下去,让她们依计行事。” “是。” 一名仆妇搓着手陪着笑向黎净净的丫鬟们告罪,道是肚子不舒服要去解手,丫鬟们听到她肚子咕噜咕噜直响,不免嫌弃的捂了口鼻打发她走,正要抱怨一二,就听到又有肚子咕噜声响起,还有臭气传来。 娇滴滴的挥着手里的罗帕,厌恶的问,“是谁?”话声方落,就见一个粗使丫鬟扔下手里拿的东西,一手捂肚一手捂后,跑得比兔子还快,咻地一下子便窜入草丛中不见人了。 紧接着,不止粗使丫鬟中奖,就连大丫鬟们也陆续发作,最后就连抬轿的仆妇也闹肚子了。 黎净净不得不让人停轿,让她们去解决生理问题,一边把蔡嬷嬷和邱嬷嬷都叫过来,蔡嬷嬷见状,心知怕是吃坏了肚子,忙叫丫鬟把她随身带的腹泻的药丸子发下去,又给黎净净和黎深深两喂了药,这才放下心来。。 一人一颗吃下肚,状况是缓解了,可这地方也臭死了! 护卫们同她们吃的是一样的,自然也是腹泻不止,不过他们自个儿随身有带着药,吃过药后,恢复的速度要比这些丫鬟仆妇们快。 邱嬷嬷心说得赶紧下山,可不好在山上再多待,于是分派任务,让状况好一点的护卫各带一姐儿下山,其他人就护送她们这些人下山,送姐儿们下山后,让没跟上来的护卫们上来接应,看状况严重一点的,已然脸青唇白,邱嬷嬷心里着实慌得不行。 不曾想都这个时候了,黎净净还拖着不肯下山。 好不容易上山一趟,她的目的还没逹成,还没有从黎浅浅口中讨得一句准话,让她就这样下山?门儿都没有! 邱嬷嬷气得满脸通红脸皮直跳,平日她在老太太跟前极有脸面,家里主子们都得给她三分薄面,不料竟在黎净净这里踢到铁板。 黎净净一手拉着黎深深,另一手紧抓着黎浅浅不撒手,邱嬷嬷和她两个僵着,蔡嬷嬷不得不上来打圆场,她是知道黎净净的脾气的,于是一上来劝的不是黎净净,而是邱嬷嬷。 “老姐姐你是知道的,姑娘因为那个名额的事,都魔障了,要是不顺着她,让她走这一遭,回头不知她要怎么怨怪我们呢!” 蔡嬷嬷又道,“就算年纪小不懂事,到底还是主子。”邱嬷嬷叹口气,只得点头放行,只是叮咛又叮咛,让她们千万别走得太远,要赶紧回来云云,见黎净净眉头紧锁极不耐烦,才怏怏收了声。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亲手 因着只有三个姐儿,没有侍候的丫鬟仆妇跟着,邱嬷嬷到底不放心,安排好事儿之后,就找了蔡嬷嬷,两个人悄悄的跟上去。 黎净净这时已经发难,推着黎浅浅到山路边,这里是吴丰特意寻的,山路上动了手脚,她犹嫌不足,吴丰便提议找处山势陡峭之所,前头的安排若失败,便从此处要人命。 吴丰提这建议时,黎净净原觉得有些狠,但现在她不得承认,吴丰确实算无遗策。 她不知吴丰自进黎府当差,就一直苦无出头之日,他苦苦熬着,好不容易能升上去做个领头的人了,谁知蒋总管把他那会点三脚猫的外甥方果给弄进来,黎府的护卫管事就把这头领的位置给了方果。 这次出城方果带队,他便攒着劲儿要收拾他,谁知他就趁送信的机会溜了,把领头的差事给了自己,虽然从城里回来后,方果就变了,既没给他下绊子,也没暗地里跟邱嬷嬷她们告状,但吴丰还是不放心。 因此黎净净找他去,让他办事时,他便想尽办法要在主子面前露脸。 虽然黎净净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但她是嫡女,是主子,她的一句话,可要比蒋总管要管用得多,只要她说自己好,蒋总管就算再想让外甥压着自己也没用。 吴丰找好地方好,还特意画了张图给黎净净,黎净净原还觉得麻烦,反正到了地头,跟她说一声就是,吴丰却道有备无患,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若没这张图,她还真不知道到底走对地方没。 黎净净掏出画四下查看着,黎深深从没这样劳动过自己的双足,方才被黎净净拖着走,这会早就走累了,看黎浅浅找了块石头就坐,她不禁瞪了眼,这么粗鲁?没有垫子就这样坐下? 眼下没有人跟上来侍候,黎深深很自然就使唤起黎浅浅来,黎浅浅才不理她,要就坐,不要就站,想要她侍候?她娘亲在的时候,小蒋氏拿正室身份压着她们母女侍候,她娘为了女儿,为了生死未卜的丈夫儿子,忍了,现在嘛!呵呵! 黎深深跺跺脚指着黎浅浅嚷道,“快给我弄个垫子,我好坐下休息。”她本就是小蒋氏捧在手心里娇养惯的,住在黎家小院时,长孙氏忙里忙外,黎浅浅自是带在身边,因此黎深深大小事全是她娘在做。 待进了黎府,有了丫鬟、仆妇侍候,娇气愈发重,重回黎家小院,因村长太太她们护着,黎浅浅与她并无太多接触,后来黎深深来找她,想要说服她放弃名额,旁边也都跟着人。 她没想到黎深深的脾气这么大! 黎深深的叫嚷并未让黎浅浅有所反应,反倒是把黎深深给吓了一跳,竟把手里的图给放开了,不及喝斥黎深深,忙伸手去捞,只是山上风大,一会儿功夫就把那张图给吹到山路边缘下,探头看去,垂直的山壁竟是深不见底? 原来她们已经爬得这么高了? 正好,她正愁要怎么做,才能吓到黎浅浅,好让她乖乖听话,这不,借口送上门了。 “浅浅,快来,我的图掉下去了,就在边上,你快来帮我拿。” 黎浅浅看她一眼,又看一眼生气的黎深深,慢吞吞的起身挪过去。 “我人小腿短手也短,肯定构不到的,姐姐人高手长,何不自己探手去拿?” “唉呀!我手也不够啊!可我抓着你的脚,你伸手去构,就能拿到了!” 她能不能跟黎净净说,她那样子活像拐子在哄骗小孩?看来这里就是她们安排好要算计她的地方了,迟疑着要不要走过去的时候,忽然眼角划过一抹深蓝。 黎净净见她恍神,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抓住她的手,就想把她往山崖下甩,只是她错估了自己,也错估了黎浅浅的体重。 那两个奉命要把黎浅浅甩去撞大石头的仆妇,说她们没想到黎浅浅太瘦,她们用力过猛,才会让她越过大石头,黎净净见黎浅浅很瘦小,便以为她真如仆妇说的很瘦,却忘记她自己不过十岁出头。 所以她把黎浅浅甩出去,也把自己陷入了困境,黎浅浅人虽小不重,但重力加速度的结果,就是黎净净被带得双腿重重跪倒在地,然后一路滑向山崖边,黎净净早在要甩开黎浅浅时就放开手,只是没想到会被黎浅浅紧抓不放。 “放手,放开我!”黎净净感觉自己往山崖边滑动,害怕又恐惧的尖叫着,双腿不断蹬着地,想要爬回安全的地方,只是那股往下拉的力道不断的增强,泪水溃堤,原本梳整齐的发髻被风吹开,恐惧的巨爪倏地紧捏住她的心,她不想死,她不要死! 一旁的黎深深早看傻了眼,只会不断发出尖叫声。 黎净净挣脱不开黎浅浅的手,“别叫了,快过来帮我的忙。” “啊?怎么帮?”黎深深害怕的问。 “快,帮我把她的手弄开啊!” “哦,哦!”黎深深怯怯的走上前,走到离崖边还老远的地方就停下来。 黎净净快被她气死了!又吼道,“快点,我快撑不住了,你再不帮忙,一会儿我要是要掉下去,肯定拉着你一道。” 黎深深害怕的抖了一下,然后才又举步上前,看看黎净净,又看看山崖边,“怎怎么弄啊?” “跪下来把她的手从我手上拨开啊!” “不要,不要!”黎浅浅的声音从山崖边传来,把黎深深吓得跪倒在地,抖着声音,“浅浅,你把手松开。” “不要,松开了我就掉下去了!”似乎在呼应她的话,黎净净感觉到有指甲狠狠的扣进自己手背上,痛得她哀嚎一声,黎深深怕被骂,往山崖边靠,强劲的山风呼呼吹,吹得她几乎要睁不开眼睛,低下头想避开劲风,却撞进一双清冷的眸子里。 黎净净只想赶紧脱身,催促着黎深深快点行动,她只得伸手去扳开黎浅浅紧扣在黎净净手上的手指。 “不要!”黎浅浅惊呼,更加用力扣死黎净净的手,山风越来越强,黎浅浅的身体被风吹得左摇右晃,看着上方的低垂着头,有着绝美脸蛋的黎深深,黎浅浅轻声低叹,还以为这位嫡姐是个好的,没想到事到临头,也是会亲手想致她于死的啊! 黎浅浅低头看了眼脚下,因有强劲山风,她们往下看时,都不敢完全睁眼,黎浅浅其实也差不多,不过从她的位置往下看,离她约莫一百公尺的地方有个小平台,上头的人看不到,此刻平台上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不用说,就是她那教主表舅。 就见他朝自己招手,这是什么意思?叫她放手掉下去? 会摔死吧? 她摇摇头不敢松手。 教主和谨一交头接耳后,便如履平地般的踩着山壁间的峭石,来到她下方不远处。 “来吧,我接着你。” 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完全没有被风影响,黎浅浅心道,这难道是内力?忽然就感到她的手指被用力扳开了,她抬头往上看,赫然发现邱嬷嬷和蔡嬷嬷两个人出现在黎净净身边,正是她们扳开她的手指。 从她们的位置看不到教主,可教主却看清她们,伸手把黎浅浅接住,“尖叫。” 黎浅浅还没反应过来,刚刚体验一把自由落体的她心里只有一个感想,这里好可怕啊!麻麻我要回地球。 教主见她没反应,只好用力拍她的小屁屁,啊~拖长音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山崖边上的四个人吓出一身冷汗。 刘二和谨一两人不约而同伸手掏了掏耳朵,小主子的叫声真可怕,太有元气啦! 而被留在原地等候的黎府下人们,则是浑身一抖,“怎么了?这是谁的叫声?” “发生什么事了?” 吴丰拉着几个交好的护卫,努力往上跑,可千万别是净净小姐出事啊! 山林深处一处宅院里的竹斋中,一名少年斜倚在窗边看书,听到那嘹亮的尖叫声,不禁轻笑,“这管嗓子,可比你日前看上的那位莺歌姑娘,要好得太多了!” “这还是个小丫头,莺歌可是已经是个知情识趣的俏姑娘了!”躺在斋堂中的竹编地板上的男人轻声笑了下。 “我说凤三啊!你就这样跑出来,没关系吗?” 被称为凤三的少年转过头,赫然就是曾在蓝海书房里出现的三公子。 “你不怕凤大来把你抓回去?” 凤三看他一眼,“是大哥帮我溜出来的。” “是想让你到瑞瑶教走一趟?” “嗯。”凤三又埋首书中,躺在地板上的男人侧翻面向他,“不过是个收徒大会,也值得数字公子出动?” 凤三头也没抬的道,“你可知为何瑞瑶教教主收个徒弟,会让整个中州大陆都为之震动?” “为何?” “因为,宝藏。” 男人翻身坐起,“你说什么?” “宝藏。”凤三放下书正色重复,“因为宝藏,传说天盛灭亡之后,国库里的宝贝十有八九不翼而飞,便有人说,贤太子的父皇临终前,后悔废了贤太子,又觉继后和太子不可靠,遂命人悄悄的把国库里的宝贝运到瑞瑶城,交给贤太子保管。只是他过世后,新帝登基,下令诛杀贤太子一家,贤太子便把这批宝贝给了嫡次子,也就是瑞瑶教的创教教主。” 男人呵笑,又躺回地板上,“你信?”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很多人都相信了!”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心狠 是夜,教主在城里的小宅院里踱步,听到院门轻响,顿了下,抬头望去,见进来的是谨一,遂扬眉问:“人呢?” “还没到。”谨一讪讪的道。 教主点头,“你先去吃饭吧!” “是。”谨二看了下院子,“刘二还没回来?” “我让他等事情告一个段落再回来。”教主冷哼。 谨一不敢作声低头退下,他找到厨房,圆胖的厨娘正挥汗忙活,见到他,忙笑着迎上来。 “谨爷,肚饿了吧?等会儿,我这就给你弄碗银鱼粥。” “嗯。” 这城离海虽远,但附近有座银月湖,盛产约莫大人小指大小的银色小鱼,银鱼味鲜不腥,个头小骨头细,常被用来熬粥给老人和小孩吃。 厨娘舀了一碗粥过来,谨一接过闻到香味,肚子就开始叫起来,厨娘笑了下,又转身回灶前忙活去。 “小主子可醒了?” “没呢!我刚刚才去看过她,还在睡。” “嗯,郎中开给她的安神汤,你喂她喝过了?” “喝过了,就是喝过了,才能睡得这么熟。” 黎浅浅是一路从神剑峰睡回来的,进城后还先到药房给坐堂郎中看过,郎中说她受的大都是皮外伤,就是受到惊吓不轻,便给开了安神汤。 因为是教主抱着她,被郎中误以为是不靠谱的父亲带女儿出门,遇着了事把孩子吓着了,还被郎中狠狠的臭骂了一顿。 可把谨一吓坏了,就怕教主当场翻脸,幸好,幸好! 不过教主老实挨训一事,可不能泄露出去,不然教主要知道了,定要剥他一层皮。 厨娘边做事,边打量着谨一,见他忽笑忽愁的,只觉这东家就没半个正常的人吗?一个俊是俊,可成天绷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欠了多少钱没还,另一个会说会笑,就是表情忐多,感觉不怎么牢靠。 就不知道新来的小主子是个怎么样的?看样子倒是长得挺漂亮可爱的,唯一不好的,就是太瘦了!小孩子就是要圆润润的,笑起来才会可爱嘛!太瘦了,难免给人不健康的印象。 也不知道那孩子的爹妈怎么照看孩子的,怎么把孩子养得这般瘦,嗯,敢不会真有病在身吧? 厨娘把汆过水的鸡肉和香菇配料一起搁入汤瓮里,上头用湿布封住,再把盖子盖上,放到灶上去小火慢熬。 “谨先生,我去看看小主子。” “好。” 谨一点点头,心里不由暗自庆幸,幸亏有厨娘在,不然他们两个没带过孩子的大男人,怎么照顾小主啊? 厨娘端了银鱼粥过来,推开房门,床上的小孩似乎从她离开后就没动过,她把粥碗放到桌上,走到床边,正想要叫她,却见小主子啊的一声推被坐起,厨娘也跟着惊叫一声。 “怎么了!”她声音未落,已有两道身影飞快进屋,谨一嘴角还挂着一根菜蔬,教主则是直扑床前,手掌已袭向厨娘的门面。 “爷!她是厨娘。”谨一怕教主下重手,连忙提醒他。 教主眯着眼盯着厨娘看了好半晌,厨娘不知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指着黎浅浅说,“小主子发梦了!” 谨一没好气的一把将她拉离床前,“发梦就发梦,你跟着尖叫什么?” “不是啊!”厨娘怕丢了差事,忙解释。 教主却不耐烦听她多言,对谨一摆摆手,让他把人带出去。 床上的小家伙睁着眼睛,却是一脸的迷茫,似乎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丫头,你还好吧?”看起来傻呆呆的,教主有点担心,小徒弟不会被吓傻了吧? 黎浅浅回过神来,立刻感受到全身酸痛。两手手腕因被黎净净抓过,有点红,手指也生疼,还有被指甲抠伤破皮。 “他们呢?” “都回村子里了,我让人盯着他们。”教主觉得低头盯人太累,左右张望下找了张椅子拉到床前坐下。“村长他们知道你出事了,你才掉下去没多久,他们就上山了。” 这么快?黎浅浅还以为大概要等到她们下山,没看到她,才知道出事了。 “你那个佃户家的儿子,在你们上山不久就悄悄去通知村长了,只是村长还要召集人才能上山,因此耽误了小半个时辰,他们脚程算快,你出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快到你出事的山崖了。”这些事是刘二的手下回报的。 黎净净他们想不到的是,村长他们上山的路,与他们不一样,他们爬的是快捷方式,快捷方式比山路要更崎岖些,但能更快爬上山,而且他们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山崖边上发生了什么事。 教主得知此事时,深感人算不如天算啊!村人们竟然看到了事发经过,目击了黎浅浅是如何被他们所害,只是他们没看到教主把黎浅浅救走了,现在一心要黎净净她们为谋害黎浅浅付出代价。 “村长太太她们知道我没事吗?” “不知道,等事情告一段落后,再跟她说就是。”教主端坐椅中端详着小家伙的脸,良久才问,“决定了吗?” 黎浅浅坐在床上,雪白的小脸没有任何表情,教主见她如此,以为她还没想明白,便分析给她听。 “为了一个名额,就能狠心致你于死,若是知晓我收你为徒,她们会怎么做?我知你答应过你娘,要守着家,等你父亲和兄长们回来,但她肯定不会希望看到你,为了这个承诺死守原地,让有心人有机会来谋害你。” 见她还没说话,教主只得把严方氏的作为说了,“就算她的丈夫和儿女都是好的,有她在,就很难保证你的安全,因为她太轻易被说服,难保那些人不会从她下手,利用你对她女儿的信任,来伤害你。” 黎浅浅叹了口气,她知道严方氏不可信,但她是严仑月的母亲,又身怀六甲,一早她嚷着肚子不舒服,要丈夫儿女陪侍在侧,就可知她是故意为之,严家只是佃户,并不是卖身为仆,人家亲娘不适,她没有理由拦着人不让留下侍疾。 说严方氏不知黎净净她们打算做什么,她是不信的,就不知严方氏是晓得自己今天会出事,所以强把儿女留在身边,以免遭波及,还是顾奶娘她们要求她这么做,好让自己孤身一人上山,好任由她们摆布。 不过无论如何,好像都没什么差别啊! “如果我跟你走,那谁来帮我看家?” “我会派人过来看着,你放心。”教主暗松口气,其实在那教徒弟不是教?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大长老那几个老家伙,轻松掌握住他的行踪。 “那严家人呢?虽然严方氏不好,可她一双儿女和丈夫是好的,我不想因为她而迁怒他们。” 教主板着脸不发一语,好半晌才道,“他们既与你签了佃户的契,因你不在就赶人走,不太近情理。” “嗯嗯,没错。” “就这样吧!暂时先让他们住着,回头我让刘二去和村长说一声,帮他们在村里赁屋居住,严树德的差事不变,严仑峰兄妹就帮着他爹跑腿,如何?” 黎浅浅点点头,教主看她脸色发青,指了桌上的粥让她吃,黎浅浅便推被下床,教主一看不对,现在天气还很冷,忙起身把她塞回被窝里,顺手把粥端过来塞到她手里。 “会不会自己吃啊?”有点小怀疑的问。 黎浅浅抬眼狠瞪他,“我会。”哼! 教主无所谓的耸肩坐回椅子里,看她吃粥的动作还算可以,便开始叨念起她,“你上山时用了我教的轻功心法和身法,对吧?” 吃饭,不理他。黎浅浅很努力加餐饭,教主岂是能让人无视自己的人,他针对浅浅的运用,指出数处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问题,浅浅本来是很专心吃饭的,可是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在心里比划起来。 等到谨一打发走厨娘,把半饱的肚子填饱,才发现教主真是……能不能让小主子安心吃顿饭啊?小孩子重睡重吃,不让他们吃饱睡足,就容易长不好长不高啊! 再看小主子,天!这师徒两个是怎样?还真是天生一对宝啊!一个说得兴起,一个听得入迷,连饭都忘了吃,真是哟!谨一长叹一声,老子真是劳碌命,侍候完老的,又要照顾小的,这小的才多大啊!要养到她大,得养几年? 怪不得教主要把蓝海找回来,他记得蓝海的老婆死了之后,就是他自己一人独自抚养女儿的,教主找他回来,难道是想向他取经? 不久之后,谨一就知道,自己还是太天真了!把教主想得太美好啦!教主把蓝海找回来,不是跟他取经要如何养女儿,而是直接叫蓝海父女帮他养徒弟! 黎浅浅毕竟年纪小,白天接连受了两场惊吓,就算她自己觉得没事,但是身体却很老实,她需要充足的睡眠休息,好让精神恢复过来,因此吃完粥,厨娘帮她洗漱过,还没穿好衣服,她就已经昏昏欲睡。 厨娘把她抱上床,教主便打发她出去,自己在屋里守着。 黎浅浅就这样吃饱睡睡饱吃,直到第三天才终于恢复过来。 教主又让谨一把郎中请来把过脉,确定没事了,才把小徒弟拎过来开始练心法。 黎浅浅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也粗略应用过,只是被教主批评得体无完肤,让她有点小小受挫,不过没事,她是越挫越勇,没在怕的啦! 教主对她的抗压性很是满意,他最怕遇到一点挫折就哭哭啼啼个没完的人,小徒弟被他毒舌狂喷都没事,可见抗压性极强。 反倒是旁观的谨一忍不住担心,小主子会不会那天被毒舌的教主给气哭啊?唉!到时候可就得苦命的他去救援啦! 正文 第三十章 磨合 新手师父和新徒弟两个,一个是恨不能立刻就把所学统统塞到徒弟的脑袋瓜子里,新徒弟却是憨吃憨玩,还不忘在来给她复诊的郎中面前,坑师父一把。 坐堂郎中姓高,今年正好七十高寿,偏生家里老婆、媳妇、孙媳妇给他生了儿子、孙子、曾孙,偏偏就是没有女娃娃,平常坐堂给人看诊,也是见多了女娃娃的,可就没有一个像黎浅浅这样跟他投缘的。 老人家一眼看到黎浅浅的时候,就心疼得不得了,这是那个不负责的父母把孩子养得这么瘦?身体曾经受过大寒,底子有些虚啊!再看身上的伤,高郎中当场就把教主当不负责的爹狠狠的训了一顿的。 头一回来复诊,觉得这爹还不错,孩子复原得还算好,家里条件也好,吃食跟得上,小姑娘的身体应该很快就能养好。 谁知再来,就看到小姑娘在扎马步! 扎马步! 这当爹的该揍!不知道小姑娘身体还虚着吗?受到惊吓的神魂也还没完全稳固,再来一次,小姑娘的精神状况很可能就会出问题! 于是乎,高郎中再次发难,教主再度老实挨训,黎浅浅被勒令只能坐在椅中晒晒太阳,晚一点太阳下了,她就得回屋里去。 这次不只教主挨训,就连谨一和厨娘也统统遭难,因为他们没提醒主子,要小心照顾孩子。 痛快的骂完人之后,留下新开的药方,高郎中慈爱的摸摸黎浅浅的头,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 完全不知身后小院里,教主脸都绿了! 黎浅浅表示,这和我无关,我是无辜的,然后就被厨娘抱回房去了。 “小主子啊!你乖乖听话,那高郎中可是我们南城医术最好的郎中,他既然交代你好好休息,让你这几天就别再跟在爷折腾了!” 厨娘觉得那位爷怪怪的,这年头小姑娘是该习武防身,可也不用这么急吧?不能等孩子情况再好一些吗? 因为谨一跟她说,小主子是被仇家所伤,所以爷急着要教她武功好防身,日后不会再被仇家所伤,所以厨娘也没多想,便相信了,只不过她还是觉得教主太心急了!心急是吃不了烫豆腐的。爷不懂吗? 看着娇滴滴的小主子,每天早晚都得在院子里扎马步,厨娘就心疼得不行,她就没见过像小主子这样的孩子,这般刻苦受累却都不喊苦。 黎浅浅回房后,就被厨娘安置在床上,被好生交代叮嘱一番后,厨娘就回厨房去做饭了,枯坐在床上半晌,黎浅浅最后只得瘫开四肢躺平,好无聊啊! 谨一在外头,哄教主哄得口干舌燥,最后祭出终极一招,“教主,刘二这么久没回来,是不是村长他们摆不平啊?” 教主低头沉吟,刘二打探消息很在行,叫他出面理事,似乎就没那么行。“要不你跑一趟吧?” “您不是让我每天去城门等蓝先生的消息?” 也是,要是蓝海来了,就不用高老头上门!要不是看他大了,又还真心疼惜浅浅,他肯定就灭了他,省得老家伙老训他,以为他是自己的老子吗?哼!就是他老子还在,也不敢这样训他。 当然,若老教主还在,他不会开口训斥儿子,直接动手揍人就是,就不知他老人家若还在,还打不打得过他亲手教养大的儿子就是。 教主原以为有刘二在,岭南村村长肯定很快就能把事情给处理掉,没想到刘二一去多日,至今未归。 “教主,要不您走一趟吧?” “留丫头一个?你信那个胖女人?”教主朝厨房微点了点下巴。 谨一苦笑,“要不,我出门时就把小主子带上?”他小心观察教主的神色,“说起来,小主子也是可怜,打小都在岭南村生活,身为您的徒弟,怎能没见过世面呢?” 教主沉吟片刻,“你说的有点道理,嗯,蓝海那家伙看到小丫头肯定会心软。”第一印象很重要的,教主相信,他外甥女这么可爱,蓝海肯定一见就会喜欢,然后乖乖应承留下来,帮他照顾丫头了! 嗯,好主意。 “那你明日就劳累一点,带她一道出门,对了,不要骑马去,叫辆车送你们去。” 教主说完也没跟黎浅浅打声招呼,径自走人,谨一在后头满脸泪痕,好难得啊!他家教主竟然会让他叫车送他们去城门,虽然是因为小主子之故,不过他家教主可从来不曾体贴人的,没想到今儿竟会如此细心,真是太难得了! 谨一不晓,教主不过是不想再被高郎中训话罢了! 黎浅浅直到隔天一早,才晓得教主出门了,“表舅去哪了?” “去岭南村了。”谨一老实回答,还不忘抱怨一下刘二,“要不是那小子办事不力,教主也不会拖那久才找到你们,要是再早一点,兴许表姑娘就不会那么早死了!” 谨一有些遗憾,他家教主就只剩长孙氏这么一个亲人,好不容易查到她的消息,却偏生迟了那么一步,找到地头时人早已香消玉殒。 黎浅浅听得一头雾水,想要问清楚,她娘的娘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表舅都不肯说?谨一拍拍她的头道她还小,便不理她了!真是太份了!消息怎么可以说一半,这样吊人胃口呢? “对了,你们有派人去找我三哥吗?他没有跟我爹和哥哥们去当兵,他是被祖母给卖掉的。” 说起来真是气人! 当年黎经时父子才走没多久,小蒋氏就出事了,老太太一开始还很顾及面子,派人去岭南村暗示长孙氏,要她自请下堂,黎三郎年纪虽小,但对那管事话还是听明白了,二话不说上来就打,那管事被打之后,回去便在老太太面前加油添醋抹黑长孙氏。 那管事便是蔡嬷嬷的儿子,蔡嬷嬷心疼儿子被打,便在老太太面前给长孙氏上眼药。 隔天老太太便做主卖了黎三郎,蔡管事领了差事,带上人守在岭南村外,见到黎三郎就把人绑走,长孙氏痛彻心肺却无计可施,无处可寻。 之后又逢黎四郎溺死,才会动了胎气,提早产下黎浅浅。 长孙氏生前最渴盼的愿望,便是丈夫和儿子们都能回到她身边,跟她一起陪伴小女儿一起长大。 只是她的愿望至死都没能实现。 谨一听到黎三郎不禁愣了一下,刘二似乎只是一笔带过此事,是没到人,还是压根没到去找? 看来回头要好好跟刘二沟通沟通。 眼下不是讨论这事的时候,吃过早饭,谨一便让厨娘帮黎浅浅换衣服,看到换好衣服的黎浅浅,谨一不得不承认,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小主子以前穿的衣服都太过简朴,颜色也太单调,尽是寡淡的素色,现在这么一打扮,嘿!可比黎净净和黎深深要好看数倍。 谨一指着黎浅浅头上双丫髻上的彩带,问厨娘,“怎么给小主子系青色的,怎不给系条红色的,艳一些好看。” 厨娘愣了下,转头看黎浅浅,黎浅浅低头带哭声道,“我娘过世还不到一年呢!”你就叫我发上系红彩带? 谨一惊觉说错话了,忙补救,答应给她买好玩的,好吃的,又答应给她买书,割地赔让牺牲良多,才让黎浅浅饶了他,不跟教主告状。 叫来车,黎浅浅拉着厨娘一起上车,“你跟着我们一道,半道你去买菜,坐车回来,我们中午不回来吃,下晌,让车去城门的茶楼接我们就是。” 谨一听她吩咐甚是讶异,小主子这安排的好啊! 厨娘坐上车心里亦是欢喜,干厨房里的活,是麻烦又繁琐,可她自小就喜欢,去菜场挑选食材,也是一大乐事,唯一不喜的是,提着大包小包的从菜场走回来。这才是最痛苦的事。 当即就对黎浅浅道,“小主子喜欢吃什么,一会儿我去菜场买回来做给您吃。” 黎浅浅沉吟半晌,张口就要点菜,话到嘴边才堪堪想起,这里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世界了!她若贸然说出菜名,万一厨娘没听过,问她怎么做她要怎么回答? 幸好,厨娘以为她小,不知道自己爱吃的菜叫什么名字,便自己拿主意了。 到了菜场外头的街道,车夫和厨娘约好地点,等他送黎浅浅他们去茶楼后,再过来接她。 厨娘便下车买菜去,车夫则送黎浅浅他们往城门去。 到了城门附近,谨一挑了一间干净的茶楼,领着黎浅浅进去,伙计很快就迎上来,把人引到二楼的包间里,谨一之前就来过,跟伙计相熟,双方闲聊了几句,虽然伙计对黎浅浅很好奇,不过他没多问,帮他们点了东西就退下了。 谨一想了下又追出去,请伙计帮他买些给孩子玩的小玩意儿,又请他去书斋买些给小孩看的书来。 伙计接了赏银,办事效率奇高无比,不一会儿功夫就买回来了,摆得满满一桌,幸好他家茶楼里的点心都还没送上来咧!要不真没地方摆。 黎浅浅走到桌前,一伸手就是拿书来看,倒是让谨一颇为惊讶,知道小主子识字,可他原本以为,小主子会先挑玩具来玩。 才将东西放到旁边的椅子上,伙计就送点心和茶水进来,看到黎浅浅在看书,伙计便笑了! 倒是没想到这小姑娘识字呢!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朋友之义 清晨的春风像轻灵的精灵,飞过枝桠上青葱的绿叶,滑过田里新种的嫩绿新苗,最后落到村头的小溪流上,舞出圈圈的小旋涡。 教主在林间舞了一套剑法,出了点薄汗才收功,就见刘二匆匆到来。 “见过教主。” “嗯,都几天了,事,还没办完?"教主擦了汗接过刘二递过来的茶盏,拔拔浮沫轻抿一口。 刘二闻言冷汗直流,“回教主,那黎家人着实蛮横不讲理,和村长他们扯皮数日不休,硬说是小主子自己贪玩失足才会跌落山崖,她们家两位小姐是在救人,又说有老太太和大太太身边的两位嬷嬷能左证。” “那村长他们又怎么说?” “小的看村长太太很想为小主子主持公道,但村长则说,就算让害她的那两个人伏法,小主子也回不来了,倒不如以此和黎老太太作交易,为村民们换点实质的好处。” 教主听得额角青筋直跳,“接着说。” “村长太太和村里的婆婆妈妈们觉得就算如此,也得要让那两个姑娘生受些罪才成,村民们倒是都赞成村长,不过他们也赞同村长太太她们,害人者是该受点罪。” 教主嘲讽道,“反正死的不是自家人,有好处可拿何乐而不为?那么是村长要求的条件太苛,所以黎老太婆不肯应?” 刘二苦笑,“并不是,村长的要求并不多,村里家家户户都有所得。”每家分得十两银,岭南村才多少人,黎老太太买件首饰的钱,就绰绰有余了! “那是怎么回事?” “黎老太太想把黎家小院收回去,然后卖掉,只是她们找不到房地契,便指控村长他们贪财,把房地契藏起来了,叫他们拿出来。” 教主冷笑,“黎家小院不是我那已被分出去的表姐夫所有的吗?她凭什么收回去,还想卖了?” “您忘啦!她侄女儿如今占着三太太的位置呢!” 夫死无子,家产自然是归嫡妻所有。 “他们怎么确定我表姐夫和两个外甥都死了?” 刘二摇头,他怎么会知道,“本来小的是想跟村长说,小主子还活着,可又怕您不乐意让黎府人知道,您收小主子为徒,日后那老太太会带着人巴上来。” 他家教主的性情,他不说最了解,但好歹也知一二。 一怕麻烦,二怕麻烦,三还是怕麻烦。 之所以一直容忍大长老,没处置他,便是怕麻烦,不是处置大长老很麻烦,而是处置他之后,要另麟选新的大长老很麻顉。 教主沉默不言,刘二不敢打扰他,悄声的收拾东西,教主看着他有些失望,依刘二所言确实是有麻烦,但他不该只呆呆看着事情发展,而应早些传消息给自己,由自己来定夺。 回心一想,算啦!刘二打探消息是专才,处理事情的能力差就差吧!回头让谨一敲打他去,让他遇事就赶紧传消息回来,别再傻傻待着等结果。 一声清脆的鸟鸣自黎家小院响起,刘二转过头道,“教主,村长他们已经到黎家小院了。” “这么早?” 刘二笑了下回道,“不早了,他们已经在田里忙了好一阵啦!只是黎老太太拿房地契一事和村长他们扯皮。” “那个三太太有回来吗?”教主阴着脸问。 刘二摇头,“那倒没有,大概是不敢回来吧!” 黎浅浅前一回受罪,便是拜她所赐,小命差点丢了,这一回拜她女儿和侄女所赐,丢了小命,她要敢回来,村长那些男人不敢拿她怎样,但村长太太那些婆婆妈妈们,肯定要狠狠的挠她一顿方解气。 “黎大太太一到,就想把女儿送回城去,顾奶娘也急着想把黎深深送走。”他顿了下道,“严家那对兄妹一知道小主子出事,就不顾严方氏拦阻,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上山找人,村里的男人们拗不过他们,便带着他们上山,只是小主子出事的地方,山壁陡峭,他们不好下去,就绕从下方爬上去,只是没找到人。” 他们当然是找不到,人都被他救走了。 “回来之后,兄妹两都不搭理严方氏,任由严方氏又故意装肚痛,都没人理她,因为如此,那女人暗地里还咒骂小主子!” “不用管她,你继续盯着,我回去把丫头带过来。” 想要借此讨要好处?凭什么这些无关的人能借此向黎府要好处,而当事人什么都得不到,连自个儿的家都还要被不慈的祖母拿走? “您不怕黎老太太她们缠上来?”刘二面露讶色问道。 “我是她们想缠上来,就缠得上来的吗?”开玩笑是吧?拔地而起飘然离去。 刘二呵笑,目送教主消失在远方,然后吹了声鸟呜,待听到响应方起身起个跳跃,落到黎家小院中。 黎家小院里正热闹着,黎老太太自是要护着两个孙女,纵使死掉的那个也是她的孙女,可那是庶子的庶女,她连见都没见过面,怎及得上,自小养在跟前的嫡孙女黎净净,及侄女儿生的黎深深。 说起来就荒唐,外人为她的孙女被另两个孙女害死,要向她讨公道,而做祖母的,宁可付钱也要护住这两个孙女,却又为了万全起见,想要将这座宅子给废掉,好将此事完全掩埋住。 只是把庶子分出去时,是很痛快,但已成两家人的情况下,她这嫡母在没有房地契的状况下,想要偷偷处置掉这宅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如果之前她没一时冲动,把打算嚷嚷出来,事后悄悄的往衙门重办一份房地契,然后将之卖掉,村长他们就算事后知道了,也无济于事不是? 黎老太太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后悔,那天太冲动了! 大太太也后悔万分,她就不该让女儿到黎家小院来的,瞧,先是大房的名额被丈夫定给黎五娘与六娘两个庶女,现在女儿又为了三房的名额,做出这种事情来! 不,不对,她的女儿才不会那么心狠,肯定是那些刁民们,为了跟她们勒索才故意抹黑她的女儿,她女儿那么聪明又善良,怎么可能会做出谋害堂妹的事情! 被称为刁民的岭南村民们则是对黎府上下人等,投以鄙视的眼光,“浅浅那孩子真是命苦啊!先是亲娘撒手人寰,后是‘嫡’母将她扔下,任由她自生自灭,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又有人为了什么名额逼上门来,一言不合就杀人,真是太可怕了!” “可不是,还以为城里的姑娘都是好的,没想到越是好看的,心肠越是歹毒啊!” 黎老太太因着身份端着架子,坐在上首一言不发,大太太有心想说什么,却被人一句,‘就是你养的好女儿害死了浅浅。’给堵住,让她张不了口。 老太太让人把黎净净和黎深深关在房里,深恐她们出来,会被村民们骂死,然而黎浅浅那些小伙伴们的攻击力不容小觑。 她们两个祸首不出门,没关系,小伙伴们发挥打带跑的能力,不是在她们两房外大声说起鬼故事,就是装鬼吓人,总之男孩子平日怎么对女孩恶作剧就怎么来,难得家长们不骂人,便是原本不想来闹腾的人全都来凑兴。 黎府的护卫和仆妇们也不是吃闲饭的,有人闹他们就赶,只是护卫和仆妇们心里难免有些嘀咕,这大房的十三姑娘心狠哪!那么小的孩子,她怎么下得了手?还有深深姑娘,那可是和她一起生活五、六年的妹妹啊! 对自己血脉至亲,都能下手杀害,那他们这些下人呢?遇到有利害冲突的时候,是不是就该换自己倒霉了? 伪。护卫甲还常抱壸酒去和同僚们闲聊,话里不说姑娘们的不是,却是说吴丰,为了想出头,明知姑娘们行差踏错,却不加劝阻,反而助纣为虐,实非我辈该为啊! 向着吴丰的人,自然是要出言反驳一二,伪。护卫甲也不反驳他们,只问他们,待事情告一个段落时,吴丰会是何下场? 众侍卫默。 这回十三小姐怕是难逃责罚,大太太惜女,必会把气出在下人身上,吴丰虽是奉命行事,但明知主子有错却未加劝阻,反而纵着她行事,若事成,自然无人追究他的责任,偏偏失败了,还被人当场逮个现形。 眼下大太太大概还没想到,也还没功夫来收拾他。 就有跟吴丰交好的,就想去跟吴丰打声招呼,让他赶紧跑吧!虽然黎府的月俸多,待遇不错,但为了那点银子而丢了性命?那可不值得。 伪。护卫甲扯着嘴角笑了下,“要是他跑了,大伙儿说,大太太要是怪罪下来,该谁去顶祸?” 肯定不会是伪。护卫甲和王大田两个,因为吴丰不遗余力的踩伪。护卫甲,和王大田,谁都知他们关系不好,会被大太太迁怒,而替吴丰顶罪的也就只有他们和吴丰交好的人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兄弟们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啊!”说完就走,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走了,走了!”与吴丰关系不好的几个互相招呼一声,跟着走了。 最后只留下三个与吴丰交情好的,其中一个想了想最后决定道,“还是跟他提一声吧?好歹都是一起进府的。” 另外两个也道,“总是尽个朋友之义。” 三人相偕去回房找吴丰去,却没想到吴丰已经走了,他们三人的行李被扔在床上,衣物全都被翻出来,一室凌乱,似在嘲笑他们的朋友之义!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鬼啊 黎浅浅跟着谨一在茶楼里用过中饭后,眼皮子就开始沉重,小朋友的生理时钟很准时,她想睡了! 茶楼里没有地方让她躺,谨一不敢让她趴在桌上睡,要是因此受寒,回头高郎中就要盯着他念叨了!茶楼的伙计见状便帮着出主意,把两张太师椅面对面摆着,铺上厚厚的椅垫权充床榻。 黎浅浅也不用谨一抱,自个儿钻着扶手的空隙爬上去,谨一连忙把她穿出来的斗篷卷成筒状充当枕头,再把自己的斗篷给她盖上,正要说什么,就看到小主子眼睛一闭睡着了。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还是真如高郎中所言,小主子受到惊吓不轻,神魂不甚稳所致? 看着小主子半晌,确定她睡熟了,他才又踱回窗边,把窗开得小小的朝外观望,蓝海怎么还没到啊? 这会儿,着急的不止谨一一个人,蓝海也很急。 被困在莲城瑞瑶教总舵的他,恨不能立刻插翅飞出去,可恨大长老那老家伙,面也不露,只不断派人送来伤员,因凤家庄中存放着历年的江湖史,所以往来的人很多,蓝海这些年待在凤家庄,见过不少上凤家庄腾抄江湖史的侠少,这些伤员全是他见过的。 一个个都是家族或师门中的佼佼者,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这些人有的送过来时,就已伤重不治,也有的人遍体鳞伤容貌已毁,还有人断手残足,就算救回来也成废人,偶有一两个幸运儿,救治后再好生休养,便能完好如初。 纵使蓝海医术过人,还是救不回那一条条宝贵的年轻生命,他的医卫再高明,对那些因伤成残的偒者,也是无能为力。 蓝海自习医以来,就不曾受到这么大的挫折和冲击,因此大长老命人来请他时,他直接就赏了一个字,滚! 来请人的管事被蓝海这一嗓子给吓得脚底打滑,旁边侍候的人看着皆低头偷笑,平常这管事仗着是大长老的亲信,总是对他们摆臭脸,没想到这位蓝先生竟然敢凶他! 管事涨红了脸,“蓝先生,您可不要给脸不要脸啊!”一双绿豆眼恶狠狠的瞪着蓝海。 蓝海嗤笑一声,“老子在总坛的时候,你还不知在那儿混哪!敢威胁我?大长老会为了替你出头,而怪罪于我吗?”说完随手朝管事微一弹指,那管事咬着牙不发一语的瞪着他。 “爹?”蓝棠领着几个丫鬟款款而来,管事便趁大家分心之际溜了,溜走之后,他原想往大长老处告状的,谁知肚腹一阵乱响,他只得匆匆往最近的茅房去。 这一去就去了大半天,直到月上树梢头,他才拖着虚浮的步伐从茅房出来,勉力走回家,老娘看到他回来,直念佛,妻子却板着脸质问,“你上那儿去了?大长老派人来问了几次,你不好好当差,上哪儿混去了?你说啊!你……怎么这么臭啊!” 管事一把推开她,急急往房里冲。 大长老派人去请蓝海,等来等去等不到人,派人来问,才知那管事出言不逊,遂沉了脸让人卸了那管事的差事。 “曾祖父,还是我去请吧?”大长老的曾孙开口问道。 “不必了!那小子从小就和教主亲近,我这般把他强扣在总坛,他怕是不高兴了!你别往上凑,省得他拿你出气。”大长老有张和善的弥勒脸,笑起来眉弯嘴翘,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与他亲近,此刻他便慈爱的对曾孙笑道。 “唐哥儿,日后,你便多亲近亲近你蓝叔父的女儿。” 韩玉唐那双好看的眉微蹙,蓝叔父的女儿?那个死丫头?想到那天他们父女初到总坛,因曾祖父催着她爹去救人,她便独自一人被留在大堂上,他看她可怜,好心好意去问候一声,谁知手才搭到她肩头,立刻就被那死丫头过肩摔,他有生以来从未受过这么大的耻辱。 曾祖父竟还叫他去亲近那死丫头? 大老长看他一脸嫌恶,不由呵笑一声,“反正你多亲近她便是,有你的好处的。” 他这个曾孙承袭了父母双方的优点,大长老看这许多人,除了教主黎漱,凤家庄的凤大公子,就没人生得比他这曾孙更好看的了!而且教主黎漱桀骜不驯满脸戾气,凤大公子端肃古板,那及得上他这曾孙如暖暖春阳吸引人呢? 得意的捋着精心照料的美髯,大长老很是得意的笑了,不一会儿,又有仆人来报,城北又来一队人马,看样子又是受到重创,怕是又要劳烦蓝海救人了! 大长老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都做过几回了,再有,不必来报我了,直接领人进总坛,送往蓝先生那儿救人便是。”说着还骂了几句废物,才放人离开。 仆人恭敬应是,退出去时,心道,之前要我们都要上报,现在又骂我们是废物! 却说蓝海父女这厢,在总坛待了这么些天,蓝棠只感觉到自己像犯人,身后这一群人,是她走到那,她们就跟到那,不让她们跟,她们要死要活哭地喊地的,彷佛她犯了什么淊天大过似的。 真真是烦死人了! 每次她来找她爹,她爹不是关在屋里给病人疗伤,就是在睡觉,好不容易逮着她爹现在有空,可是她打发不掉这些跟屁虫啊!要怎么跟她爹问话? 蓝海却已不耐烦再待下去,见女儿打发不走这些丫鬟,他索性走过去每人赏一指,把她们全定在原地,然后拉着女儿避到下风处说话。 蓝棠不是很懂教主和大长老之间的恩怨,不过知道自家爹亲是教主那边的,也就难怪他们才到莲城附近,就被人硬请到总坛来,因此她对大长老他们的印象很不好。 “你打听得如何了?”蓝海问道。 “没有用,她们防得很紧,我问什么,她们都不说,反倒一直追问我,知不知道教主在那儿,对了,她们不是一直跟着我吗?可是大长老的曾孙一出现,她们就一个个找借口溜了,很奇怪吧?” 蓝海冷笑,“那老头不安好心。”他女儿才多大啊!就这样算计她?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如果女儿嫁了大长老的曾孙,他就算不顾惜自己,也要为女儿考虑一二,从而转支持女婿一家。 他立刻决定,回头给女儿一些药好防身。 “选日不如撞日,咱们这就走,你有什么要带的?” “没有,那些东西扔了就扔了。”蓝棠很是干脆的道。 蓝海欣慰的拍拍女儿的头,“走吧!”抱着女儿旋身而起,就见他脚步轻灵,踩着和教主一样的轻功身法,避开了总坛来回巡逻的守卫,没有惊动任何人的离开了总坛。 蓝海自小就不是学武的料,不过他爹说,武功不高没关系,但逃命的功夫一定要练好,紧要关头保住小命方是上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爹好厉害啊!”出了总坛,蓝海放下女儿,改牵着她的小手走在莲城的街道上,蓝棠赞叹的道。 “回头你还是跟着爹,好好学着吧!”摸摸女儿的头,蓝海长叹一声。 蓝棠笑而不应,蓝海带着她寻了家客栈,进房后便招来小二,命他帮忙备热水来,热水一来,蓝海就从随身药箱里取出一团油土,抓了一小块,放在手中揉捏,然后抓了一小块放在女儿脸上,这边捏一捏,那边揉一揉,很快就让蓝棠变了样儿,他把女儿身上穿的对襟比甲翻过面,再给她穿上。 蓝棠手脚麻利的拆了自己的分肖髻,改梳双丫髻,看来显小些,蓝海也在自己脸上动了手脚,然后把外衣翻过面穿上,父女两互相替对方检查了下,然后便开了窗,蓝海先跳出去,客房窗户外头是隔壁店家的屋顶,他伸手把女儿从窗里抱出来,然后小心的走到隔壁客房,见里头没人,便撬开了窗,把女儿放进去,然后他跟着进屋,等了好半晌,就听到有人脚步飞快冲向他们适才订的客房。 “蓝先生,蓝先生,大长老请您回去,又有贵人受了重伤,等您回去救人!”擂门声很快就引来住客们的抱怨。“ 蓝先生?”领头的人不为所动的让人擂门,蓝海叫女儿坐在床上,她越上被褥,然后走到门边用力打开门,并大声怒斥,“谁啊!吵什么吵,要是把我闺女儿吵醒,我要你们的命。” 话声方落,他彷佛才看清眼前的情况,“你想要谁的命啊?滚回去!”领头那人恶狠狠的对蓝海怒斥。 蓝海吶吶的退回屋里,客栈掌柜愁眉苦脸上来求情,“大爷,您到底要找谁啊?” “瑞瑶教办事,需要跟你报备?” “不敢,不敢,只是,大爷您有话好好说,别扰了其他客人啊!” “我们要找这间房的客人,你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去,便不吵你们。” 掌柜的无法,只得取来钥匙开门,只是门才开就感觉到一股冷风迎面袭来,原来窗户洞开,屋里早就没人了。 “可恶!”领头的人气愤的转身出房时,用力的撞了掌柜一下,疼得掌柜眼泪立刻喷出来,见他们咚咚咚的大步离去,掌柜的扶着小二的手,长声哀叹,真是流年不利啊! 岭南村的夜晚很不平静,天擦黑时,村人们来报,稍早时擅自离开的吴丰,被人发现手脚俱残,躺在村口的溪边,他的包袱被人掀开扔在地上,只有衣物散落一地,所携财物皆不翼而飞,吴丰神智不清,因为他一直喊着鬼啊!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是人不是鬼 黎家小院因为发现了吴丰,而显得非常不平静,护卫们很自觉的加强巡逻,却是没人往吴丰面前去关心,管事让人把吴丰抬进黎家小院,将他安置在他之前住的房间,又快手快脚的去找郎中来给看诊。 黎净净姐妹不敢睡,全赖在老太太屋里,黎净净缩在她娘怀里直哆嗦,黎深深的娘没来,所以她是紧拉着黎老太太的衣襬不撒手。 若是平日,老太太还蛮喜欢孙女对她黏呼,不过现在嘛!老太太只觉腻烦 黎老太太让仆妇去熬安神汤来,一人灌一大碗下去,才让人把她们抱下去睡觉。 老太太领着儿媳、丫鬟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去探视吴丰,大太太一见那惨状立时反胃作呕,老太太不耐烦的看她一眼,“出息!滚出去。” 大太太立刻扶着蔡嬷嬷的手退出去,到了户外呼吸到冷冽的空气,胸臆间的浊气才略散了去。 而村子里头,村长家则是来了不速之客。 村长太太拖着孩子的手,指着眼前的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村长张大嘴瞠大眼,尽是不可置信,村长家的孩子也是瞪大眼睛看着门口的来人。 “咱们先进去再说吧?在外头拖久了,让人见着不太好。”谨一在旁笑道,边把教主牵着的黎浅浅,轻轻的往里推了下,门口的两个人不堵着门了,谨一便大方的跟进门。 黎浅浅脸上一直挂着笑,她还是下午见到教主时,才晓得村里的人都以为她死了! 村长太太紧盯着她,看着她走近,烛火映照,地上人影微微摇晃,“有影子,你没死?” “嗯,我没死。是我表舅救了我。”黎浅浅仰头看教主,村长一家人也跟着看向教主,吓,这人长得真俊哪!村长的女儿忍不住脸红了,村长的儿子们却在想,能在那么高的地方救了黎浅浅,还没被人发现,这人武功真好。 村长想的则多了点,他的脸也红通通的,不过和他闺女儿不一样原因,她是羞怯,他则是羞愧,黎浅浅活得好好的,他却拿她的死,为村人向黎家谋利。 在来的路上,谨一就同她说了,初闻村长行事时,心里确实不太舒服,不过他到底不是自私为己,而是为村人福祉为之,黎浅浅看他一眼随即别开头去,松开教主的手,扑过去村长太太的怀里。 “好孩子!活着就好,有没有伤着?”村长太太一把抱住她,她的小儿子有点吃醋,然而好奇心还是站了上风,他和兄姐站在母亲身边,围观逃过一劫的黎浅浅。 那边教主已经自动找位置坐下,谨一把村长拉过来咬耳朵,村长得知教主身份后,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您,您是说,浅浅她亲娘,是,是,他表姐?” 村长都结巴了! “嘘,这事不好让太多人知道。”谨一莫测高深的望着他笑,村长点头如捣蒜,“我不会跟人说。” 村长心里却在犯嘀咕,教主和黎府有亲,那和黎经时是族兄弟,怎么长孙氏嫁了他族兄,他不知道,还找人找了这么多年?找到人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这运气也实在太…… “村长您是晓得,黎府是怎么欺负我们小主子母女的,甚至为了个名额就想置人于死,所以我们教主不想让他们借机缠上来。” “可这事想瞒也瞒不了多久吧?”村长道,瑞瑶教教主收徒一事,全南楚都知道了,到时候一公布徒弟的身份,不就人尽皆知了?有必要瞒着吗? 谨一收了笑脸,“就算如此,总要让作歹的人,受点教训吧!” 村长秒懂。 被害者命大逃过一劫,那是人家祖上积德有此福报,不代表加害者就没错,做了就是做了,就应该接受到惩罚。 所以他没再说什么,并答应不说出去。于村民来说,眼下还是保持现状的好。 谨一看教主没反应,便大着胆子教村长,如何再加重力度,狠敲黎老太太一记,能教出这样心狠心辣的孙女儿来,老太太也有责任。 村长见教主他们都不介意,他们村跟黎府讨要好处,便放心下来,只是……“我们之前已同老太太说好了,不好再加条件了!” 教主闻言看他一眼,黎浅浅耳尖也听到了,也跟着转头看村长,村长太太虽不赞成丈夫所为,面对黎浅浅,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可是还是得为丈夫说句话,“你村长伯伯也不想拿你的事,跟黎府要钱的……” “我懂。”虽然理解,但还是觉得不舒服,这种事搁谁身上,都一样不好受。 谨一笑了,“既是已经说定,那自然是不好加条件,不过,现在情况有变,那个吴丰……” 村长一悚,看着他们的眼神不免带着恐惧,“那是你们下的手?” “我们没动手,不过进村子的时候,恰好遇上他,他看到我家小主子了。”就是动手了,也不能承认,更何况他们没动那人,不过倒是看到了动手的那三人的背影。 村长恍悟,“所以他才喊着有鬼!”可这事又和……村长明白了,“那我们要怎么提……” “不必。”谨一打断他,“你们什么话都不必说,什么要求都不用提,她们会提,只是你们别贪心,她们给什么,你们接着就是,省得节外生枝。” 村长连连点头。 “你们这就要把浅浅带走?”村长太太抱着黎浅浅问。 “是。” “那,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等她大一点,有自保的能力的时候吧!”教主难得开口,可把谨一吓坏了,黎浅浅抱抱村长太太,“等我长大了,再回来看你们。” 村长忙问,“那黎家小院怎么办?” “啊!我的福星。”黎浅浅想到她的小狗狗。 “谨一。”教主不耐烦的喊道,谨一忙应诺,“是,我这就去抱福星过来。” 谨一说着就要走,黎浅浅忙喊住他,“等等,我家的房地契。”谨一听到她把房地契放在福星小窝旁的地砖下,忍不住要佩服她了。 “怪不得她们找不到,原来你把东西换地方藏了!”村长太太笑着亲黎浅浅一记。“老太太来了之后,就命人开了你家的小祠堂,进去里头搜,只是怎么都找不到,我还在奇怪,东西哪儿去了呢!” 原来村长太太知道,她娘把东西收在祠堂里? “原本她是托我帮她收着的,可是这样不妥,还是要放在她眼皮子底下才成,反正那位三太太从不进祠堂,不怕她会发现,只没想到黎老太太会来。” 还一来就想处置了小院,幸好她找不到房地契,不过也只能拖一时。 谨一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抱着小奶狗揣着房地契回来了。 “让人把那小院记到我名下,日期就登记在……去年,丫头她娘过世之前。”教主这么一交代,谨一点头,“这就让人去办。” 黎老太太是还没反应过来,而且也还没找到房地契,等村里的事告一个段落,就算找不到房地契,她也有门路让官府重开一份,到时候她要如何处置黎家小院,谁也没话说。 但若是一开始,这黎家小院就已经不在黎经时名下呢? 黎浅浅可以想象得到,那老太太知道后,大概会气得抓狂吧? 只是这么一来,严家人就不能住在黎家小院了。 “没事儿,回头我帮他们家在村里租间房子住。”村长拍着胸脯道,又问,“能让严家兄妹知道,你没事儿吗?” 黎浅浅转头看教主,教主道,“先别说,他们一家现在还住在黎家小院,要是现在告诉他们,难保不会露出痕迹来,等黎府的人走了,再跟他们说吧!” 村长点头应下,话都说完了,纵使再不舍,还是要离开。 教主抱着黎浅浅,同村长他们一拱手,随即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谨一又交代了几句,方才离开。 村长家就在岭南村中央,家里来了人,左右邻居都听到了动静,可是都没人来探问,村长一家子觉得很奇怪,不过告诫自家儿女,千万别说出去。 隔天一早,黎老太太就派人来请了,村长和村里的男人们一出门,婆婆妈妈们就上门来,“你们家昨晚上来客人了?” “有吗?”村长太太扬眉反问。 “没有吗?”住在左边的婆婆问,“我媳妇儿说听到你们家门响动,可探头看没看到人。” 村长太太张口欲言,忽见小儿子拉了拉自个儿的衣服,她忽地灵光一闪,怪不得昨天晚上她看黎浅浅她们三人时,就觉得好像那儿不太对,原来是她们穿的斗篷,那是全黑的,夜色里灯光昏暗,瞧不见人也正常,尤其昨日不太平静。 “我们昨儿就在猜,那个黎府的护卫头头肯定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然怎么会被人挑断了手脚,还乱嚷嚷。” “昨儿可是第七天了!” “什么第七天?”话才出口,村长太太就想起来了,是黎浅浅是八天前出的事,昨天刚好是第七天。 这也就难怪,昨天大家虽好奇村长家来了什么客人,却也都没人过来询问,原来如此。 黎家小院这边,村长他们一到,就有人请他们进堂屋里坐,才坐定就有人奉上茶水果点,与之前的怠慢截然不同。 村长心道,不会真如那个谨一所言吧? 不多时,老太太扶着媳妇进来,老太太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言再给村里人多少好处,另外又说要为村民建学堂请夫子,只是供应学堂一切所需,却是黎经时名下的田地产出所供。 老太太眯着眼盯着村长瞧,村长两手一摊,“我知道老太太您的意思,只是黎家小院的房地契真不在我手上。” “那……这件事,咱们再说吧!” 村长点头起身,村民们也跟着起身,有一两个性急的已经窜到村长身边,想开口却被村长抬手制止。 “老太太,您那两位孙女犯错,您却要拿苦主父亲的田产为她们赎罪?”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闹太大 被人明白的点破,黎老太太也没脸再多待下去,起身就走。 边走边生气的骂那不知好歹的村长,又骂那些胡涂的村民,老太太原是盘算得好好的,觉得村长是个明白人,既一心为村民谋福利,那便投其所好,给岭南村一个学堂,对黎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的事。 只是老太太想借此,让村民们逼村长交出黎家小院的房地契,只是没想到那村长这么精明,当场就让她下不了台。 回了房老太太火气犹未消,愤愤的跺了跺脚,“真是气死我了!”老太太气得全身直发抖,大太太见状没跟着进门,悄悄的脚底抹油溜了。 气得老太太在后头愤愤砸了个茶盏。“你看看,你看看,就这出息,怪不得把我好好的孙女儿给教歪了!” 老太太粗喘着气跌坐到窗前的罗汉椅,又嫌咯得慌,不屑的扫过屋内的陈设,觉得黎经时夫妻真是没用,置办了这么座宅子,里头的摆设却是这般简单。 浑忘了她让人压着庶子,不让他们有闲钱,能在有限的情况下,置办出这宅子和家俱已是难得,可老太太却觉得黎经时亏待了她侄女儿,“可怜她这么些年,就住在这么破烂的地方。” 然后就想起来,是两个媳妇连手哄着自己,把侄女儿送到这乡下地方来。 老太太的思路就这样跳过来跳过去的,亏得邱嬷嬷等人早已习惯了,不然还真能被她绕昏头。 “老太太,咱们现在要怎么办?”邱嬷嬷问。 “不管了,让老大去衙门,帮老三重办宅子和田地的房地契,对了,挂名在……深深的名下吧!到底是已经分出去的了,日后她出门子,不好用公中的钱给她置办嫁妆,就拿她爹的产业给她做嫁妆吧!” 邱嬷嬷笑着恭维,“还是老太太心疼三太太母女两,只是这座宅子到底不吉利……” 不止老太太她们对黎家小院有阴影,就是邱嬷嬷等人也对这小院很有意见,她们在城里黎府一直顺风顺水,几曾遇到像这回的事,一个个遇着不顺。 老太太听了暗自点头,“记在深深名下,过段时日就脱手,省得村长他们来闹。” “那是。”邱嬷嬷顿了下,“那您今儿应允他们的事?还有建学堂的事情?”邱嬷嬷从小丫鬟手里接过茶,递给老太太后,就站到老太太身后,为她捏起肩头。 “学堂,他们是甭想了!至于其他的事……算啦!就便宜他们一回吧!” 其实是怕村长他们说出去,另外也怕找上吴丰的鬼来找她们。 “花钱消钱,就当买个心安!” 黎老太太当天下午就回城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很是壮观,等到人去楼空,严仑月才发现福星不见了。 严仑峰陪她一起找,严树德拄着拐杖也来帮忙,严方氏捧着肚子站在廊下,想要阻止他们,却是没人搭理她,村长夫妻正好过来,看到这情形,忙问怎么回事。 “福星,小姐的福星不见了。”严仑月扁着嘴红着眼道。 “福星啊!”村长太太叹了口气,把严仑月拉过来,帮她擦了泪,才道,“福星让浅浅接走了。” “啊!”严仑月放声大哭,村长太太被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村长无奈的看老婆一眼,小声的对严家父子道,“浅浅丫头没死,她福大命大被人救走了。” “嘎?”严树德父子不敢相信的看着村长,村长回以肯定的点头,“真的,没骗你们。” “那,那她怎么不回来?”严仑月眼泪还挂在脸上问,她哥已经回道,“回来干么?再接着被人害?” “哦。”也是,严仑月紧抿嘴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她娘。 “我们过来,是要安排你们一家的。”村长对严树德道。 严仑月握着小拳头,冲着村长嚷道。“小姐不在,我们要帮她守着家。” “你放心,我已在村里帮你们家租了房子,这院子很快就有人过来看顾了。” “为什么还要另外请人?”严树德不解的问。 村长和妻子对望一眼,村长太太道,“浅浅其实就是被这宅子的新主人所救。”村长太太按照谨一的交代说道,“浅浅她娘就把这宅子卖给她表弟了,她表弟事忙,直到那天才从外地回来,适巧经过看到了,就顺手救了浅浅。” 既然嫡母不慈,族姐和嫡姐心狠,又是人家表舅亲眼所见,亲手救下的,自然是不放心再把孩子送回来。 “难怪黎老太太她们找不到房地契,原来是早就卖掉了。” “是啊!那天浅浅跟她表舅来时,就交代了,宅子是不好让你们再继续住着,免得黎老太太派人找你们麻烦,但田地还是要请你们帮忙照看着,收成就交给来照看宅子的人,他们会转交上去。” 严仑月还是不放心,“浅浅还那么小,一个人跟着她表舅,身边没个熟人,有什么事都没人可讲,村长太太你也不放心吧?让我去侍候小姐吧?” 村长太太沉吟良久,最后还是摇头,“她那表舅看来不好说话,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在那儿落脚,来接管小院的人,不知何时才能到呢!” 村长则说,“看看情况吧!等他们来接手了,我再跟他们提。现在先帮你们搬家吧!” 严树德点点头,儿女去收拾东西,村长太太留下来帮忙,村长则回村里召集人手来帮忙。 严方氏不想走,黎家小院是她住过最舒服的地方,既宽敞又温暖,环境又好,只是没人听她的,村长太太只跟严仑月兄妹说话,完全不睬她,谢家人过来时,见她抱着肚子站在屋中央,实在危险,上前将她带到旁边的屋子。 “表嫂,我不想搬。”严方氏泪涟涟,看着很可怜,不过谢家几个媳妇都不想理她,她只得抓住送她过来的谢家大嫂。 “你不搬也不行,你老实待着,免得被人撞着又动了胎气,你这胎老是不稳,你自个儿不担心,我们瞧着却心惊胆颤的,算我求你了,老实的待着,别再靠过去了,大家好心来帮忙,你不能帮忙就别在旁边添乱。” 谢家大嫂对这个表弟媳很是无奈,感觉她就是个不懂事的,就连她女儿严仑月也比她要晓事,想到这里,谢家大嫂就把严仑月和自家女儿叫过来,“你就和你表妹陪着她娘,她大着肚子呢!你们看着点别让她四处走动。” 严仑月点点头和谢家表姐守着她娘,严方氏几次想跟严仑月说话,都让严仑月避开去,搞得谢家表姐很是尴尬。 却说黎浅浅那天从岭南村回来,就生病了,高郎中被请来看诊,知道怹们大晚上带着她出门,自然生气的痛骂他们一顿,厨娘更是心疼,她好不容易才把黎浅浅养得圆润点的说。 教主气死了! “你立刻出城,沿着路往莲城找过去,我要看看他们两父女是多能磨蹭。” 要是有蓝海在,就用不着请高郎中来给浅浅看病,他就不用老被那个老头当孙子一样骂。 谨一摸摸鼻子应诺,心里也在埋怨,蓝海父女两到底是在干么啊?这么一点路,走了那么久,就是爬也早该爬到了吧? 蓝海这边因易容改换容貌,总算摆脱了大长老的人,不过他不敢大意,打扮成庄稼人,买了辆破驴车,挑了只瘦弱的驴拉车,蓝棠倒是一点都不嫌弃那只瘦弱的驴子,还给起了名,叫阿强。 要蓝海说,这只倔驴的名应该是阿犟,因为不管他怎么使唤,它都完全不理不睬,叫它向前,它偏给你绕圈,叫它绕圈,它反给你后退,搞得他是一个头比两个大。 但,是,只要蓝棠驾车,它就老实听话了,真是奇哉怪哉! 因此负责赶车的是蓝棠,蓝海只在需要指路的时候,才会坐到车辕上,其他时候都躲在车里装病人,不然怎么解释,这车为何由一个十岁的孩子在赶,而大人却窝在车里睡大觉? 也亏得如此,他们才能躲过大长老派出来找他们的人。 “真是奇怪,为什么要大长老派这么多人找你回去?”蓝棠驾着车慢慢的往南城去,适才歇脚的茶棚里,又遇上一波找蓝海的人,所以她忍不住了,一定要问个明白。 蓝海躺在车里,听着车轮吱咔作响,好半晌才冒出一句,“他把事情闹得太大了,现在他大概快兜不住了。” 蓝棠又问,“他把什么事情闹得太大了?” “你也看到了,这些天老有人受伤,要你老子出手。” “嗯,您累坏了吧?”那么多受伤的俊杰,有的还没送到总坛就死了,有的容颜尽毁,还有的手残腿断,跟在她身边的那些丫鬟们,私下都在叹息,因为其中有不少侠少颇具盛名。 蓝海冷哼,老实说,他并不同情那些人,他们会在莲城附近出事,表示他们是来出席教主的收徒大会的,为什么想成为教主的徒弟?还不是为了教主之位,为了传说中,瑞瑶教所拥有的宝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既有心一争,付出代价在所难免,只是,大长老的手段太狠,他撒出食饵引诱这些人自相残杀,就该有心理准备,事情会闹大的。 既然有心闹大,就该由大长老自己去收尾,他才不帮他收拾善后。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会合 谨一的运气还算不差,出了南城一路往莲城走,第三天午后,就让他发现蓝海父女了,他眼毒,大长老的人没认出他们两,他倒是一错眼就认出来了。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蓝海非常不服气,质问道。 谨一正忙着把阿犟换下,改用自己的马来拉车,听到这问题笑指蓝棠,“她一见我就笑,不是你们两,还能有谁?” 蓝棠没想到是因自己之故,不解的指着自己,“因为我笑了?” “之前你看到多少人经过,都是绷着脸的,看到我却笑了,因为你认得我,知道我对你们父女没有威胁。”谨一拍拍蓝棠的头,蓝棠素来拿他当长辈,被拍头也没恼,反倒是她爹意见很大。 这丫头最近都不准他拍她的脑袋,却让谨一拍她的头,真是,到底谁才是她老子啊?狠狠的瞪女儿一眼,然后才跟谨一说话,谨一赶车,他就坐在边上,至于蓝棠,自然是塞在车里让她休息了。 “所以你不是看穿了我的易容术,而是因为丫头跟你笑了下?”一定要追问清楚才成。 “真没看出来,真的。” 谨一拍胸脯保证,蓝海这才转了话题。“教主这回是怎么了?竟然答应大长老收徒弟。” 和大长老硬扛了这么多年,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让蓝海反应不及,自得了消息后,就一直云里雾里的瞎猜。 “教主根本就没答应大长老,大长老问了,教主没搭理他就走了,然后就传出收徒大会的事来。”谨一略带气愤的道。 蓝海挠挠头,“那这事怎么处理?” “事情是大长老搞出来的,自然就由他来收尾。”蓝海突然觉得背后有点毛毛的。 “对了,你们父女两个为何要易容,算算行程不是早就该到了,怎么磨蹭到现在?”谨一一连串的问题,把蓝海轰出怒色来。 “最近莲城周边频出事,你们听说了吧!”见谨一点头,他才又道,“知道教主急,我们十天前就已经到莲城边上了,只是一路紧赶,有些累就想歇一下,谁知就让大长老派人请回总坛去。” “然后我爹就从那时起,一直在给人疗伤,前天才带着我一起出来,可是大长老的人像是长了狗鼻子似的紧追不放。” 谨一点头,“前头不远有个小镇,我们上那儿去休整下。” 蓝海抓住谨一的手臂,“我们身上被人留了暗记?” “应该是撒了香粉,这玩意儿冬天的时候就不管用了,幸而现在才初春,要是再晚上几日,就算你易了容,他们也能一抓一个准。”谨一同情的拍拍他的肩头,然后将手掌给他看,蓝海低头一闻,便忍不住开骂。 蓝棠凑上去闻了闻,没味啊?“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是他们拿你祖父留下的方子,改造出来的玩意儿,将之撒在要追踪的人身上,然后用教中培养的蜜蜂进行追踪,只要在方圆五十尺内,一定能找到人。”谨一对这玩意儿很是戒慎,这些年大长老没少见这玩意儿来追踪教主,只是,追到了人,又如何? 打,打不过,压,压不下,凭白惹自个儿生气罢了!也不知这人为何如此的坚持,把一教之主拿捏在手里,他大长老就了不得了?谨一隐隐还有个想法,只想没敢对别人说,他总觉得大长老真正想要的,是坐上教主之位!只是碍于其祖上乃创教教主之奴,还曾蒙创教教主赐姓,方才不敢宣诸于口。 蓝海看着自己衣服的肩头,良久才苦笑说,“原以为自己准备得万无一失,没想到……” “其实教主早就想把你召回来,老堂主留下的那些方子,可不能都被大长老拿去做人情。” 蓝海点头,“大长老最喜欢慷他人之慨,用别人的东西,去替他收买人心。” 谨一将车转上一条岔路,“你说,我要不要直接把衣服就这扔了?” “那他们就知道,你晓得了。还不如不动声色,把这一身衣服全都送人,让人穿着走。” “有道理。” 说做就做。 也是蓝海没考虑周详,想说已经换了容貌,他们应该认不出来了,就没想着要把衣服也换过。 进了小镇,谨一先找了家估衣铺子,给他们父女买了两身衣服应急,然后才找间客栈住下,换了衣服后,谨一将他们父女换下的衣服打包,拎着衣服骑上马,往莲城的方向,在另一处小镇,假作赶路而不知包袱掉落的粗心人,包袱落地后,随即被路边的乞儿捡走。 谨一隐在暗处,见包袱被捡仍不放心,又跟了一段,见乞丐窝的头子将包袱里的碎银取走,然后将包袱里的衣物拆分了,谨一这才安心走人。 重回小镇,蓝海父女已经车换过,给阿强另找了主人,蓝棠颇为不舍,看得蓝海直问她,“要不要把阿强留下?” “不用了。它跟着新主人,比跟着我们要好。”蓝棠抬手拭泪。 蓝海看她难过,心略酸,“等咱们安定下来,看你要养什么,爹都让你养。” “真的?”蓝棠有些不敢置信。 “自然是真的。”蓝海拍着胸脯保证,看着他那动作,蓝棠笑着点点头,“嗯,那好,等我们安定下来,我要养一只狗,一只猫,一对鸟儿,还有一匹马。” “狗儿倒是不用了,小主子养了只狗儿叫福星。”谨一开门进来,正好听到蓝棠在细数以后要养的动物,便开口道。 蓝棠见他头发微湿,以为他赶路赶得急,就要去喊伙计备水让他洗漱。 “不用,我刚洗过。”连他之前穿的那身衣服都换了。 蓝海问他吃过没,见他摇头,便让女儿去喊伙计送吃食来。“你也太小心了吧?” “不得不小心。”谨一倒杯茶一饮而尽,“大长老执念甚深。” “你方才说小主子,是谁家的孩子?不是还没到大会,教主就已经先收徒弟了?” 谨一便把长孙氏和黎浅浅的事说了,蓝海听到长孙氏已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年幼丧母,他爹醉心医药的天地里,他是跟着教主黎漱一道儿长大的,小时候是老教主夫人照顾他们两,稍大了些,老夫人身体不好,就托长孙氏照看他们。 彼时长孙氏的继母已露出真面目,处处为难长孙氏,也亏得黎家把她接过来,不然她早就被继母搓磨死。 她把他们两个当弟弟一样照顾,后来教主要娶她,他还懊恼自己迟了一步,万万没想到,她竟从此失去踪影。 “小主子长得像她娘吗?” “我没见过表姑娘,所以不知道。” 蓝海一愣,“怎会没见过,难道你们找到他们时,她已经……” “是。而且那时小主子才刚逃过一劫。” 谨一交代完事儿,蓝海托着腮看着他,“教主要收她为徒,是看在表姑娘的份上?” “不,不止,教主说,小主子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只是她是早产,生得比别的孩子小,最近又三番两次的遭难。” 扳着手指头算一算,小主子最近这几个月挺不太平的! “行啦!我知道了,回头好好的给她泡药浴就是,不过,这住的地方虽不必讲究,却得方便才成,取药方便,遇事走人方便。” 谨一笑,“这你得自个儿跟教主说去。” “也不知教主教徒弟的时候,能不能顺便把我家那个笨丫头也一并教了?” “那真的得你自个儿去跟教主说,别问我。”谨一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蓝棠领着伙计上菜,吃过饭之后,各自回房睡了一觉,天一亮就往南城走。 黎老太太一行人回到城里,立刻就让儿子去衙门办事,不想才去了一个时辰,就见他黑着脸回转。 “这是怎么了?” “娘,您确定三弟那宅子的房地契真不见了?” “是啊!怎么,衙门不让你办?” 黎大老爷抹了把脸道,“甭说了,那起子奸滑的小人,让我花大钱重办了房地契后,才跟我说,那宅子和田地早在去年时,就卖给一个叫黎漱的外乡人。” 黎漱?这名字怎么听起来点耳熟啊? 不对,去年就把宅子和田地卖掉了?“没听珍珍说啊!”老太太疑惑不已。 “唉唷!我的娘喂!表妹那身份怎么来的,别人不知,您还不知道,虽然名份上表妹是妻,她是妾,可人家之前十多年都是妻,她要背着表妹做什么,表妹看得出什么来吗?” 老太太被儿子这么一吼,便也认同了,侄女儿都能笨到被个不知来历的男人骗得失身,骗得为他产下一女,长孙氏要哄骗她,真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那她就想不通了,既然长孙氏没被小蒋氏欺负到,那她怎么会早早就死了呢? 见老娘纠结在完全无用的细节上,黎老大老爷几乎要疯,“娘啊!现在是研究这事的时候吗?” 哦,哦对!“确定是卖人了?不是那人偷了房地契去衙门里偷偷办的?” “应该不是。” 这么一来,她就不能处置黎家小院了!“可恶啊!” “娘,真的要把净净送去庵堂?”想到妻子和女儿哭得凄惨,大老爷颇感头疼,老婆年纪有了,一哭起来整张脸就不能看了,可是不看不成,女儿还在一旁哭着,满心满眼信靠着自己咧! “她的性子且得磨一磨,这是为她好,你切不可妇人之仁。” 一个顶家撑门户的大男人被老娘评说,别妇人之仁,他还敢说别的吗?讪讪的退下去后,便去安抚她,谁知希望落空的黎净净哭闹不休,抓起屋里的东西就砸,把黎大老爷吓得够呛! 差点被羊脂白玉雕的骏马砸到头,大老爷果断退出来,深感老娘说的是,这丫头确实很需要去庵堂冷静冷静。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落空 黎净净被送去庵堂小住,黎深深却是好生的在黎府安享富贵,有老太太护着,三太太母女日子过得可滋润了,大太太恨得不行,却是无计可施,而且老太太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老是针对她和二太太发威。 大房的庶女们日子却相对好过起来,尤其是五姑娘和六姑娘,她们不日就要往莲城去,大老爷让大太太帮她们置办新的衣饰和首饰,其他几个庶女也有,大太太气恨得不行,不能拿庶女们出气,那就让姨娘们来立规矩,把几个姨娘整得苦不堪言,往大老爷那儿告状。 大老爷本就恼大太太没把女儿教好,大太太则怨他将大房的名额给了两个庶女,夫妻两一碰面就吵成一团。 反观二房,倒是一片详和,让大老爷心羡不已,却不知二太太也是暗恨在心,二老爷是个甩手掌柜,家里事全扔给老婆管,二太太不似老太太精明,也不比大太太能干,只能和稀泥,二房到现在还没确定谁去莲城呢! 老太太催,大房也问,可二老爷不管,二太太没主意,就这么耗着呗! 可是时间不等人,总不能到时候二房没人去吧?又三房的两个名额都空着呢!谁去呢? 三太太很想为女儿争一争,不过黎净净因此事被送去庵堂,黎深深若没事状的去莲城,大太太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所以顾奶娘费尽心思劝住了小蒋氏,并道,“三房的宅子和田产都被长孙氏那贱人卖了,得的钱也不翼而飞,这府里是大太太当家,您要是和她处不好,这日子可就难熬了!” 小蒋氏泪如雨下,“可那原就是我们深深的啊!为什么她不能去莲城啊?”她还想,如果女儿得教主相中,那她往后的日子就有靠了! 顾奶娘暗摇头,小蒋氏不甘又怎样?三房的钱财她没捞着,手里没钱连可栖身之所都没了,回娘家住?老爷和太太自是欢喜,其他人可容得下?再说那有嫁出去的女儿带着外孙女回娘家长住的? 只能待在黎府了!有老太太这姑母护着,日子想来不会太难过才是,唯一头疼的就是,要如何劝姑娘和大太太好好相处呢?经此一事,只怕大太太是要拿三房母女当眼中钉了。 最后老太太拍板定案,二房的两个名额,由年纪最大的七姑娘和十二姑娘去,至于三房的两个名额,一个给大房的八姑娘,另一个则给二房的十四姑娘,都是按年龄排下来的,大房的九姑娘等人纵是不平,却也挑不出理来,十二姑娘和十四姑娘想不到自己能去,开心的抱着她们的姨娘又叫又跳,少不得被老太太的嬷嬷训斥。 黎府里有人欢喜有人愁,莲城瑞瑶教总坛也在上演悲喜剧。 往来的商队已因日前的事故,暂停前往莲城,短时间内,还不至于对城里的百姓造成影响,但对商家来说,可就是不小的损失。 因此就有不少商家找上瑞瑶教,希望他们能出面,将在莲城附近疯狂杀人的歹徒缉捕归案,好让大家能安稳生活。 大长老面上应得痛快,转过头就沉了脸。 可恶! 可恶啊! “曾祖,现在怎么办?”韩玉唐跟在身后小声问。 怎么办? 原本只想折掉几个堪与和玉唐相争的人,再让蓝海施救,搏个好名声,没想到事情越演越烈。 “祖父,又来伤者,来头不小。”一身着宝蓝莲花纹文士袍的男子,神色匆匆,来到大长老身边耳语。 “来头不小也没用,蓝海不在,谁去施救?” 这,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交好朝中勋贵的机会白白溜走?男子和韩玉唐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曾祖,不若让药堂的熊大夫出手?”韩玉唐建议道。 “他?”大长老苦笑,“他不成,他就只会抱着蓝老头留下的方子照本宣科,根本就没本事救人。” 好好的人交到他手里,他都能把人整得半死,叫他去救人?那不是救人,而是结仇了! 大长老忽地凌厉的看向韩玉唐,“是他女儿要你帮他的?” “没有没有。”韩玉唐连忙摆手否认。 “没有就好。”大长老对熊芳姝的印象很不好,因为韩玉唐小时体弱,常往药堂去,熊芳姝仗着她爹是药堂副堂主,没少欺负韩玉唐,长大了,知道韩玉唐的身份,便处处巴结讨好他,让他在自己面前说好话,好早日让她爹由副转正。 小姑娘的那点心思,大长老岂有看不明白的,因此他极不喜韩玉唐与她往来,偏偏同在总坛,不好将两人隔开。 “赶紧再加派人手,务必要把蓝海给我找出来。” “是。”男子应诺,临走时还顺带把韩玉唐带走。 大长老发现时,人已不见踪影。 此时的蓝海则悠哉的坐在马车里,和女儿一起看着闲书,谨一则在外头赶车,这天下晌就赶回南城,一进小宅,就看到教主黑着脸坐在院子里。 “来啦!”教主没好气的看蓝海一眼,“你带他进去给丫头看诊。” “怎么回事?”蓝海纳闷的问。 谨一连忙扯着他往黎浅浅的屋子去,“忘了跟你说,小主子染了风寒,请来给她看病的高郎中,气得把教主当孙子骂。” 嘎?“那人还活着?” “呵呵,活得好好的,因为你们迟迟不到,教主只得请他来给小主子看病,你不知道啊!已经挨好几回骂啦!” 蓝棠看了看黑着张俊脸的教主,朝他怯怯的笑了笑,就提脚跟上她爹,她还是跟着爹走吧! 到了黎浅浅屋里,蓝海就看到个小小的人儿坐在床上,被子上还躺着只小狗狗,小娃儿听到有人进来抬头来看,乌亮的大眼睛在那张小脸上显得特别大,蓝海就只看到那双眼了! 本以为这孩子身世坎坷,应该是充满惊恐才是,没想到他只在这孩子的眼中看到好奇,其他什么都没有。 “谨一叔叔你回来了。”黎浅浅和谨一打招呼,谨一应了声,然后跟她介绍蓝海父女。“你烧退了吗?” “嗯,早上高爷爷有来看诊,他说我好多了。”黎浅浅的声音还有点沙哑,蓝棠倒了杯水给她。 “谢谢。” “不客气。”蓝棠一眼就喜欢上这娇娇小小的妹妹,“这是你养的狗,叫什么?” “福星。”小孩子聊起宠物来,话匣子就关不住,蓝海给黎浅浅把了脉,又把高郎中留下的方子看过,点头道,“这郎中医术不错,就这样先喝两天再说。” 黎浅浅一听,还要喝两天苦药,脸都绿了!蓝棠看了直笑。 厨娘端了甜汤过来,得知家里又添了两口人,放下甜汤便急急出去安排房间。 人越来越多,屋子没那么多间,住不下怎么办啊? 蓝海和谨一让那两个小女孩自个儿聊天去,一起走了出来,教主斜睨了蓝海一眼,“说吧!怎么这么晚才到。” 长叹一声后,蓝海便将自家的事全说了,教主听完后,摸着下巴问,“凤家庄的人一路跟着你,想干么?” 蓝海愣了下,“他们跟着我?” “别告诉我,你都没发现。”教主鄙夷的看他一眼道。 “我还真没发现,你是从那看出来的?” “这个。”教主扔给他一本小册子,上书江湖名闻录。“这是什么鬼?”蓝海翻开一看,竟发现他父女二人,自出京后的事全都被记在上头。 教主笑了下,“第七页。” 蓝海急急翻到第七页,竟然是他在总坛中医治过的人名。“这不是凤家庄的江湖记史。” “你以为凤家庄就是记史?没有出这种东西,如何维持他们整个山庄的开销,如何支应数字公子们在外的支出?”教主笑道。 可是这也太……“这江湖百晓生是谁?” “不知道。”教主很干脆的两手一摊,“这本是这两天才出的。” “以前没有?” “以前没有,不过有类似的,我会猜是凤家庄搞的,是因为从你们离开京城就开始记录,除了凤家庄的人,谁会知道你们几时离京,然后就紧紧跟随?” 蓝海想了下,最后还是摇头,“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若真有人跟着,也是我没见过的。” “那可不一定,你不是对你的易容术很自信。” 蓝海一愣,然后怒吼,“那群小王八蛋!” 教主拍拍他的肩膀,起身走人。 谨一也跟着走,“那本江湖名闻录,真是凤家庄搞出来的?” “八成是那个凤三搞的,那小子鬼精鬼精的,大长老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被人识破了。” 江湖不乏聪明人,也许一开始大家没能看清楚,但这本名闻录,虽未把猜测写出来,却将发生的事故一条条详细列载,大家都不傻会看不出大长老的算计。 大长老这次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 谨一有些担心的问,“教主,这事,咱们瑞瑶教不会被大长老牵累吧?” 教主嘴角微翘,“那是一定会的,毕竟大长老是咱们瑞瑶教的,不过影响也不大,因为大长老存了私心,他想借此为自己积攒人脉赚名声,所以他都是以私人名义,请蓝海为那些人疗伤。” 因他这点私心,蓝海就算累死,也不会被那些人感激,因为他们认为,若不是大长老开口,他不会出手帮忙,他们把这恩惠全记在大长老个人身上,而非瑞瑶教头上。 谨一愣了下,随即就抱着肚子直笑。 现在大伙儿如何感激大长老,日后就有多痛恨他!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难得 自蓝海父女来了之后,黎浅浅就有伴了,两个小女生带着只小狗,整天在院里撒欢。 这天,教主看着疯玩的徒弟,有点手痒,很想把徒弟抓过来练功啊! 蓝海却拦了他,说是再让她松快几天,而且小孩子跑跑跳跳,对身子骨好,有利之后练功,教主只得暂时先放下,只是见不得小徒弟净疯玩。 蓝海便让谨一陪着教主出去闲逛,“顺便看看凤家庄那些小混蛋有没有跟来。” 他觉得应该是没有,不过很难讲。 虽然他不认为凤公子会让宝贝小儿子出京来,可离京前,他听说,凤庄主夫人那位继姐,想要同凤家联姻。 凤庄主夫妻只生一女凤乐悠,另有一义子凤衍,是为大公子,凤公子则有二子,长子凤二公子凤耀,么儿凤三公子凤奕,只是人家父母没一个愿意的,偏偏这位方夫人非常的自以为是,认定了她家闺女儿是天仙下凡,只有她们挑人,凤家就得娶。 他离京时,隐约听说,那位方夫人似乎是相中他,要叫他娶自家小女儿方束彤,至于长女方束青,她似在犹豫,是要许给凤大公子,还是凤二公子,而且还想逼凤庄主夫人把独生女许给她儿子方信怀。 对此,蓝海只觉这女人脑子坏掉了,真以为她还是官家夫人,她的儿女是人中龙凤不成?她挑谁嫁女,为子挑谁娶妻,别人就都得听她的?皇帝都不敢这么干咧! 凤大公子和凤二公子且不论,单说那凤三,那就不是个任由长辈摆布的小子。 不愿娶方家女而离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出息。”教主嗤笑一声,调头就走,谨一忙追上去。 他们两一走,厨娘搓着手出来,说要去买菜,蓝海眼睛一亮,和玩疯了的女儿说了一声,便跟厨娘走,蓝棠不以为意的朝他们摆摆手,便又转回头和黎浅浅玩了。 活动了一早上,黎浅浅也累了,和蓝棠两个缩在廊下阴凉处,抱着福星和蓝棠聊天。 蓝棠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她自小长在凤家庄,可谓见多识广。 “这凤家庄是做什么的啊?”为什么能让个十岁大的女孩,知道这么多事情?不止南楚事如数家珍,就是中州大陆上其他国家的事,她都知晓。 “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专门记录江湖上的大小事,江湖人喜欢乱跑,他们自然就跟着跑,他们习惯将路上遇到、看到、听到有趣的事记录下来,每旬传回凤家庄,凤庄主手底下有人负责汇整这些消息,然后抄录重要之事,存入凤家庄的记事楼里。” 抄着抄着自然要讨论一番,蓝棠是凤庄主的表外甥女,又生在庄里,和凤大公子他们一起长大,他们长大后要继承父业,从小就要学着分管庄务,蓝棠虽不用学那些事,却也跟着他们听了不少事。 黎浅浅点头,听了一堆各国的八卦,肚子有点饿了,摸摸小肚子,想到厨娘出门前曾道,她灶上蒸了笼小笼包,要是肚子饿,可以去拿来吃。 当然,这话是跟蓝棠说的,她可不敢让黎浅浅自个儿去拿。 蓝棠对黎浅浅很是照顾,在凤家庄时,她便是最小的,后来庄主夫人的姐姐带着三个孩子来投奔,他们三兄妹也比她大,而且她跟方家孩子玩不到一块儿。 至于凤乐悠,那自来就是个娇惯的,爹娘纵着,兄长让着,唯一不让她的,就是凤三,他少爷说,凭什么?她比我大呢!不应该是她让着我吗? 凤庄主对此再赞同不过,庄主夫人也不好叫小侄儿得让着自家女儿,只得隔开了他们,不让他们碰头。 所以蓝棠在凤家庄,就是跟着凤家三兄弟混,方家姐姐倒是把凤乐悠哄得好,不过只她们两处得好,方束彤跟凤乐悠就像天敌似的处不来,一见面就斗得火光四射。 而方信怀则是被方夫人拘着读书,不让他和凤家庄的人厮混。 因此蓝棠对好不容易才有的小妹妹,很是疼爱。 见她肚饿,便牵着她,往厨房去,小院的厨房就靠着左邻的墙,还没走到厨房,就听到隔邻传来声音。 “咦?隔壁没人在耶?” “大概是出门去了,你们跟上去没啊?”少年的声音好耳熟啊!蓝棠微眯着眼,不自禁紧紧握住黎浅浅的手,黎浅浅被握得生疼,不过她没出声。 “三公子,咱们还要跟啊?”说话的人忍不住哀嚎,蓝先生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手里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没见瑞瑶教总坛那个管事,被他一整,先是拉得虚脱,后来连差事都没了,原本趾高气昂的一家子,现在如丧家之犬般人人喊打。 凤三轻轻的笑了下,“那管事之所以狼狈落魄,可和蓝先生无关,那是他的主子故意为之,给蓝先生招事儿!” 其他人纷纷白那问话的家话一眼,你得有多笨,才看不出来!绝口不提三公子没说,他们自个儿也捉瞎。 “对了,可查出来,小院里住着的小丫头是谁?”凤三拿起一颗果子咬了一口,随即扔下,呸呸呸!酸死了! 便有人上前回答,“说是黎教主新收的徒弟。” “新收的徒弟?他要收几个徒弟啊?”收徒大会闹得很大耶!连京里的王公贵族都心动,悄悄的派人过来看情况,他们是打定主意,自家孩子没入选,就想办法把黎教主收的徒弟拉拢过来。 那个韩玉唐不就是因此,才迟迟不订亲的吗? 韩宥前两年还曾派人到凤家庄探过口风,想要为韩玉唐求娶凤乐悠,结果被凤乐悠着人打出去。 想到他那位堂姐,凤三公子就觉头疼,他哥悄悄跟他说,指不定大伯母是想招大哥为婿咧! 啧!若大哥真娶了凤乐悠,凤家庄的前途堪忧! 至于他的婚事?呵呵,他今年才多年,大哥、二哥,凤乐悠的婚事都还没下文,急什么? 他不急,自有人急,凤家庄里,方章氏就正在她妹跟前哭来着,觉得都要订亲了,凤三竟然不告而别,凤庄主和凤公子却都没有任何表示,彷佛凤三只是正好出门去玩了! 凤章氏眉头微蹙,对于凤三不告而别,她也是不高兴的,毕竟方束彤是她的外甥女,但人家爹娘都不说话了,她这个隔房的伯母能说什么?再说了,这门亲事从头到尾都是她姐姐一头热,二房从未对此给过确定的答复。 凤乐悠坐在母亲身边,眉头轻扬有些得意的看着低头装哭的方束彤。 该!以为她谁啊!说要嫁,凤三就得娶?呿!这门亲事若是说给她姐的话,说不定她就帮忙撮合了,哼哼,等束青表姐嫁过门,有表姐压着,看他还敢不敢跟自己对着来。 方束青坐在凤乐悠身边,怯生生的看着凤章氏,“姨母,您别恼,母亲她是心疼妹妹,可怜我们自没了父亲,就一直被人瞧轻,如今说个亲事,也这般不顺。” 她生得好,说起话来柔声细气的很是我见犹怜,凤乐悠就坐她身边,看到她泪盈于睫,便生气的对凤章氏道:“凤三那家伙实是太混账了!表妹生得好,又是官家千金,难道配不上他吗?他不吭声就跑得不见人影,父亲和叔父、婶母也都不吭气,母亲难道就看着姨母家被父亲他们这样欺负?” 凤章氏用力的揉着额角,这女儿活像是个炮仗,一点就着,她可曾想过,被她数落的人全是她的长辈啊!要是有人把这些话传去,她将来可怎么嫁人啊? 说不得回头要好好敲打侍候的人一番,凤章氏与心腹嬷嬷交换了个眼神,见嬷嬷朝她微点了头,她方定下心来,“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管到隔房弟弟的婚事上头,象话吗?” 凤乐悠气鼓鼓的嘟着嘴,摆明了不服气,方章氏见状,忙朝小女儿使了个眼色,可惜媚眼做给瞎子看,她闺女儿正感丢脸而生气呢!她姐叫她哭,她哭不出来,她姐发狠给她涂了生姜汁,得亏凤章氏离得远没闻到。 方束青最是贴心,立刻抹泪拉着凤章氏的袖子撒娇道,“姨母别怪表妹,表妹素来心直口快,没有心机。” 凤章氏屋里的丫鬟们暗撇嘴,这位表姑娘虽说是在为凤乐悠说话,可也不忘踩她一脚,可惜凤章氏愣是没听出来。 方章氏暗咬牙根,算算时间,应该是凤庄主回房的时间了,怎么还没看到人影呢?正想着要怎么赖到妹夫回来,就见凤庄主打发仆妇回来,“庄主夫人,晴翠山庄庄主夫妻携儿女前来拜访,庄主命老奴过来通知夫人一声。” 凤章氏立时就笑了,“紫宁丫头也来了吗?” “是。” “快,快请。”一边领着女儿往外迎,一边吩咐人准备客院,又忙着让人备宴。 方夫人气得脸都歪了,方束彤更是直接跳起来,指着母亲和姐姐嚷道,“我就说我不要嫁凤三,你们就是不听我的,我喜欢的是凤二,凤三那家伙根本就是个没出息的,偏你们把他当宝,叫我嫁,我呸!” 方束青抬眼看她一眼,随即低头抹泪,“妹妹既有主张,往后姐姐不帮你出主意就是,你怪娘亲作啥?” 方夫人粗喘着气,指着小女儿,“冤家啊!真是冤家,打你还在肚子里,我就知道你是个祸害,果然,打生下来就是专来气我的。” 方束青又是劝着娘,又是哄着妹妹,好生忙碌,看得凤庄主夫人院里的下人们皆怜她夹在母妹之间甚是可怜。 方束青嘴角微翘,更加上心劝哄母妹。 被人嫌弃没出息的凤三,此刻正坐在石椅上,看着墙头上对他怒目而视的蓝棠,旁边一颗小小的脑袋,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素来对女性生物没什么好感的凤三难得的被那小家伙所吸引。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难办的事 不怪他对黎浅浅好奇,他身边的女人们,一个个都很喳呼,连他娘也是,蓝棠也差不多,不过她旁边那只小小的小家伙,跟在蓝棠身边半天,愣是没开口说话,只是听着蓝棠冲他开炮。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你爹知道吗?你伯父知道?你哥他们知道不?”蓝棠像连珠炮似的问个没完,凤三连个眼神都不耐烦给她。 起身走到墙边,伸手就把黎浅浅给抱过来,事先完全没招呼一声。 这家伙在干么?黎浅浅瞠大眼,还没开口说话,蓝棠已经在梯子上跳脚了!“喂,喂喂,凤三,凤三你把浅浅给我抱回来,喂!喂!” “想带她回去,就自个儿过来带回去啊!你又不是不会跳墙。” 蓝棠气结。 是,她自小就跟他们兄弟三个混,上房揭瓦爬树掏鸟蛋,无所不为啦!但,是,那是她十岁前的勾当了,好吗?过年后,她爹说她十岁了,不能再爬墙上房啦!不然将来嫁不到好婆家。 虽然她一点都不想嫁,只想赖着她爹一辈子,要不然她要嫁出去,留她爹一个,她怕他会寂寞得哭死!而且她爹哭起来很难听,为了大家的耳朵着想,她想,还是别嫁人吧! 凤三双手架在黎浅浅的胳肢窝,他不会抱小孩,所以黎浅浅被他架得很痛苦,顺脚一踢就往他脸面招呼,蓝棠吓得尖叫,院子里凤家庄的人看傻了眼,这小丫头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竟然敢踢他们家三公子? 凤三在感觉她的脚有动作时,就把人往外架,可怜的黎浅浅人小短腿,一击落空,不过她随即低头就咬,凤三的手臂就被咬个正着。 “嘶!原来小家伙有牙啊!”凤三笑着把黎浅浅放到桌上,“你叫浅浅?” 黎浅浅睁着大眼睛看他,嗯,这人颜值极佳,只是行为讨人厌,欺负小孩子。 凤三可不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孩,“你爹娘呢?怎么这么想不开,把你交给她看顾啊?她自个儿都还得别人照料呢!” 我去!蓝棠气得跳脚,平常都是谁照料谁啊?这臭小子睁着眼睛说瞎话。“凤三,你给我说清楚,到底都是谁照顾谁啊?” 黎浅浅看墙那头的蓝棠一眼,又转回头来看他。原来他就是凤家庄的凤三公子?她没想到才刚从蓝棠口中知道这个人,现在就见到真人了! “大哥哥,我想回去吃饭了!我好饿啊!”黎浅浅摸摸小肚子,一副饿到没力气说话的样子。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凤三难得有耐心和小朋友交谈,不想放她走,小院里的人连同趴在墙头上的蓝棠全都看傻了!这货是谁?谁把凤三给调包了? 黎浅浅暗瘪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杰杰,“我叫黎浅浅,今年六岁,我爹和我哥哥们去打仗了,我娘死了。” 要死!凤三看到小家伙说到最后时,大眼睛里泪水已经快要溃堤,连忙抓起桌上的果子给她。 “来,吃果子。”黎浅浅正想用眼泪攻势,不想嘴巴就给塞了个果子,她嘴巴小,果子一塞连咬都没办法,想拿出来也没力气拿,只能张大嘴巴瞪着凤三。 “凤三你快把果子拿出来,浅浅要喘不过气了!”蓝棠急得不行,凤三眼见黎浅浅脸色不对,连忙把果子取出来,黎浅浅伏在桌上直喘气,吓死人啦!等手脚恢复力气后,便手脚并用爬下桌。 四周看了一圈,她便腿软的坐在地上哭了,墙太高,她爬不回去啊!而且有个熊孩子在,万一她爬到一半就被抱回来怎么办? 越想越伤心,自打来到这个世界,没有万能大哥罩着她,被嫡姐欺负,堂姐欺负,现在还要被个熊孩子欺负! 放声大哭的童音是很惊人的,虽然黎浅浅的肺活量不怎么好,毕竟是早产儿嘛!但童音的声线是很可怕的。 凤三就被吓到了,连忙拎起小家伙,纵身一跃把人送回去,黎浅浅只感到身子腾空而起,然后就被摆到教主常坐的石椅上,“好了,好了,把你送回来了啊!别再哭了!”凤三伸出两手食指往耳朵挠了挠,见黎浅浅闭嘴了,才拍拍她的脑袋,正想说什么,就见她脑袋上的包包头散了,头发直披泻下来,阳光下像匹上好的缎子闪闪发亮。 顺手摸了下,嗯,手感不错,再摸一下,被摸头的黎浅浅不痛快了,用力甩开他的手,张开嘴巴准备要再哭了!吓得凤二赶紧把手收回来,“行行行,怕你了,走啦!” 说完就纵身而起,越过墙头不见了。 蓝棠已经爬下梯子,过来安慰黎浅浅,“别哭,别哭,你要哭凤三就得意了。”蓝棠本想用力贬低自己的小玩伴的,但到底是个心善的小姑娘,让她抹黑小伙伴,她做不到,还帮他说了几句好话。“他就是嘴巴坏,其实人不错的,你别恼,将来我帮你跟他爹告状,叫他收拾他。” 黎浅浅那管得以后啊!只消眼前这熊孩子别再来弄她就好。 那头凤三回去后,吃过了午饭,躺到榻上歇午时,忽然想起了黎浅浅回答他的话,她说什么来着?爹和哥哥都去打仗了,娘死了!他猛地坐起来,难怪蓝棠对她那么好,同是丧母之人,才清楚知道丧母之痛! 怪不得那小家伙生气! 怎么办呢? 想到他爹惹他娘生气时,就会亲自去街上买东西回来赔罪,不定是什么,有时是一套首饰,有时则是酱肘子,还有的时候,只是摘了一朵江边的野花,他娘就喜笑颜开,不生气了。 嗯,就这么办! 翻身下床才趿上鞋子,又犯难了!那丫头喜欢什么啊?她看起来比蓝棠还小,蓝棠跟他们混惯了,要送她首饰衣服,还不如送她医术或匕首,那小丫头喜欢什么呢? 小孩子好像都爱吃糖,嗯,就买甜点和糖给她吧! 近午时,蓝海和厨娘回来了,得亏厨娘体积庞大,不然就只看到大包小包不见她。 蓝海手上不止拎着菜,还拎着鸡鸭,手里还抱着个缸,看他脸上淌着水,就知缸里大概养着活鱼,而且这鱼还挺活泼的。 爹回来了,蓝棠立刻告状,蓝海一听,凤三带着人就住在隔壁,整个人都不好了!连饭也没吃就回房躺下了,看得黎浅浅好生纳闷。 “蓝先生这是怎么了?” “我爹他,也怂凤三,哈哈,嗯,就是这样。”蓝棠掀她老爹的底毫不留情,黎浅浅看着也是醉了!这对父女真好玩。 教主和谨一直到晚间才回来,教主一回来就先回房梳洗去了,谨一则和黎浅浅道,“事情都办好了,派去照顾宅子的人已经过去了,严家人在村里租了房,已经搬好了。” 他顿了下,终究没把严仑月想来陪她的事说出来,在他看来,严方氏脑子不清楚,就算她丈夫儿女都是明白人,可难保这个胡涂的不会又做出混账事来,还是别冒险的好。 黎浅浅点点头,又问黎净净她们,谨一手握成拳,捂在嘴前忍笑,“黎净净被送去庵堂静心,您那嫡姐倒是没挨骂也没被罚,有她娘和老太太护着,大太太想弄她,也苦无机会。” “黎大老爷花了一笔冤枉钱,重新办了房地契后,才被告知,宅子和田地早在去年就已经卖掉了,黎老太太气坏了,质问黎三太太,房产几时被卖掉的,黎三太太是一问三不知就只会哭,黎老太太差点被她气昏过去。” 蓝海插嘴问,“那老太婆就这样放手了?” 谨一摇头,“她让黎大老爷去问买主是谁,说表姑娘不过是个妾室,没有权利做主把房产田地卖人,大老爷怕丢人不敢去,派了管事去闹。” “然后呢?”蓝海追问。 谨一笑弯了眼,“结果被衙差打出去,交易都已经完成这么久了,他们现在跑出来闹,难道是指责衙门办事不力?” 官字两张口,教主事先就命人打点好了,衙门里当差的个个是人精儿,哪看不出来人家是冲着黎府来的,再看买家同是姓黎,便当成是黎氏家族在内斗,难得有机会光明正大踩黎府一脚,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大概也是因为,黎府在南城日久,习惯了人人巴结他们,几时他们家上衙门办事还得拿钱开路,才会被踩得这么厉害,管事被打后,回家就跟大老爷告状,大老爷也蒙了,从来就没踢到铁板啊! 板着脸带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管事去跟老太太回复,老太太也傻了,从她进门就没遇过不买账的衙差,母子两正想辙,大太太又来闹,气得大老爷恕掴大太太两巴掌。 大房的庶女和姨娘们自是额手称庆,老太太却怪儿子太冲动,眼看着就要出发去莲城了,把大太太打伤了,她怎么出门? 大太太想着要给婆婆和丈夫难看,悄悄的把消息放出去,一时间南城黎府便站到了风尖浪头上。 蓝棠听完后,拍手叫好,“该,叫他们欺负浅浅。” 教主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嘴角微勾,“就先这样吧!”谨一恭敬的点点头,“等你长大了,再自己出手。” 大人总是这样哄孩子,黎浅浅不多话,乖乖点头,教主看她蔫蔫的,便问,“怎么了?玩累了?” “没有。就是想睡觉。”黎浅浅很想把鸠占鹊巢的小蒋氏母女赶出去,好恢复她娘该有的地位,可是这事不好办啊!唉!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商道 第一卷初临异世 “累了就去睡吧!”把小朋友们打发走,大人好商量事儿,教主不想继续住在南城,想要另寻住所,楚岭这里环境虽好,但离莲城太近,又有黎府一家子在,他是不怕黎老太婆找上门来,但他怕黎浅浅还小应付不来。 蓝海苦笑着泄露了凤三的行踪,教主却不以为意,“我也猜到他在这附近了,只是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敢就住在隔壁。” 呵呵,他怎么不敢?他都趁咱们不在,偷偷欺负小孩子了! 凤三要知道蓝海说他偷偷欺负人,肯定要抗议,他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好不? “还有一件事,那收徒大会,你去不?”蓝海看教主一直没动静,觉得他应该是不想出席。 “去干么?去帮他收拾残局?”啧!教主冷哼,算计他,还想他去帮忙收拾残局,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才不干。 “我觉得去比较好喔!”揉着眼睛的黎浅浅披着被子过来。 教主黑了脸走过去把她连人带被子抱过来。“你睡觉不睡觉,爬起来干么?” 黎浅浅看他一眼嘟嚷着,“你们讲话好大声,吵。”嗯,虽然这表舅感觉不怎么靠谱,不过窝在他怀里,有种被爹保护的感觉啊! 蓝海愣了下,他们讲话有很大声吗? “别理她,她耳朵尖。”教主弹了下她的小耳朵,黎浅浅睁眼瞪他,不过眼皮实在很酸,瞪没两下就闭上眼,“我说真的,去比较好,你不在,大长老正把事全推你头上,让你顶锅,好人都让他做了!你多冤哪!” “有道理。现在事情闹得太大,看情形他是难以收拾了,到时候你不在,话就随便他说了。” 教主沉吟良久,还是有点不想去,黎浅浅睁开眼皮子瞄他,“去,不止可以踩他,还能把事情撇干净,不去,你想大长老会放过抹黑你的机会吗?” 不会。 那就去吧!先把麻烦事摆平了,才好安心教徒弟。嗯,就这样办。 隔天一早谨一出门买车马,又置办了些小孩子的玩具,至于书嘛!也备上一些,在客栈休息时,让小朋友们打发时间,教主很想把这项删掉,不过蓝海说了,总不能教出个不明事理的姑娘来,他不是还寄望着,把教主之位让贤?想想看当年他爹是怎么栽培他的。 不说这话还好,一提这事,教主的脸就黑了! “你又不是不晓得,我爹当初是怎么教我的!”为了训练他的耐力及内功,数九寒天把他扔到山里的瀑布下,三伏天里顶着大太阳扎马练功,教里其他的孩子白天练功,晚上就可以休息了,他不行,他要读书练字,所以说,教主后来会叛逆成性,都是被他爹逼出来的。 大长老要是知道此节,大概会深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拦上一拦。 如果只有教主他们三个大人,那直接骑上马就走人,方便极了,可现在不行,有两个小丫头在,大的那个还好,自小就是身强体健的健康宝宝,小的那个风寒才刚好些,不能劳累。 所以教主只得耐着性子,看厨娘和蓝海使唤谨一,把马车布置得温暖舒适,厨娘是南城本地人,所以不跟着走,教主觉得她厨艺不错,便让谨一把她安排去南城的堂口,照旧当厨娘。 南城堂口的一众兄弟们吃了厨娘做的饭,立刻为之欢呼,无他,自打老厨子过世后,就一直没找到合用的厨子,只得大伙儿凑合着自己下厨,有时勉强能下咽,有时候完全看不出煮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吃得下去? 真叫他们一日三餐都在外头解决,舍不得花钱啊!在堂口的食堂吃饭不用花钱,食材都是教里出钱买的,有些是教众送的,或是教里田庄自家产的,不煮来吃掉,多浪费啊! 谨一带着厨娘去了堂口,打了照面后又回来,厨娘便赶着做甜点和肉脯、干粮,就怕黎浅浅路上会饿着。 黎浅浅忽然想到,凤三他们还住在隔壁,“他们会不会又跟来啊?”伸手指了指隔壁。 蓝棠笑着摇头,“他们已经先去莲城了,你忘啦!江湖那里有事,他们就往那里钻。” 黎浅浅也笑。 上车出发时,厨娘抱着她哭了一场,蓝棠看着有点鼻酸,福星灵巧的凑上去舔她的脸,这才把她逗笑了。 才转上大街,很不巧的,跟黎府的车队碰到了一块,黎府的护卫不肯相让,硬是挡着路不让人过,谨一也不在乎,驾着车滴溜的一回转,此路不通,咱们走别的路去。 谨一的技巧高明,车里的教主也不是省油的,回转走了约莫半个车身,推开半窗,手指一抖,就听闻后头乱成一团,黎浅浅和蓝棠两个巴着车窗往后看,就见有匹马仰头嘶鸣,前蹄飞扬,旁边的马儿受到惊吓,也扬蹄不安的躁动,坐在车里的黎老太太受到惊吓,喊着心口疼,旁边坐着的二太太忙唤嬷嬷们请大夫,取药来。 总之是一片人仰马翻,好不热闹。 谨一把车转了条道,不多时,就绕到黎府马车前头,黎府车队前头的护卫们不知后头发生何事,只觉这辆马车从旁边插到他们前头很碍眼,可又不能拦着人家不让走,因为自家车队后头好像出事了。 最后只怏怏的看着人家的马车欢快的出城,紧接着又来一辆,然后是一串载货的板车,全都是从旁边的路钻出来的,几个护卫看得纳闷,大老爷坐在车里觉得不耐烦,叫人去后看看怎么回事,护卫头子就叫王大田去。 伪。护卫甲自从岭南村回来,就报了病假,这不奇怪,看过吴丰惨状后,不少人都请了病假,独独这王大田没事儿,照常上工,倒是让护卫头子大为赞赏,只是这家伙笨手笨脚的,做事不怎牢靠让人头疼。 没多久王大田捂着鼻子回来,“你怎么回事?” “被马撞的。”他苦笑道,把情况跟护卫头子一说,护卫头子才晓得,后头乱成一锅粥啦! 得知老太太也受难,护卫头子连忙向大老爷兄弟回禀,兄弟两连忙下车去关心老娘。 而黎浅浅她们的车已经出了城,一路往莲城而去。 莲城是南楚在楚岭一地的重要城市,天盛帝国时期,曾经名为瑞瑶城的莲城,是为贤太子的封地主城,瑞瑶教创教于此,才会起名为瑞瑶教。 瑞瑶教总坛位于莲城东郊的山区,因临近教主收徒大会,总坛显得异常热闹,二长老等人也纷纷赶到,大长老带着自家儿孙迎上来,二长老何定邦瘦高个儿,脸上沟壑深遂看来就是个刻薄的。 就见他对大长老皮笑肉不笑地道,“大长老真是能者多劳啊!我等不如你啊!” “呵呵,二长老太过谦逊,老夫不过是尽己所能罢了!” 几个长老都想拿捏住黎漱,三长老还想嫁给他咧!可惜,就没一个得逞的。 谁也料想不到,大长老会改弦易辙不逼婚啦!咱们改逼教主收徒,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搞得这么大的阵仗,为的是啥?不就是想逼教主收他曾孙为徒吗?呵呵! 这老匹夫八成是忘了,当年要逼黎漱成亲,找来当年创教教主黎定平那位红粉知己的后代,以为黎漱和他老祖宗一样?定会对齐家的女人倾心,非卿不娶?可惜,被他自个儿的孙子给破了局。 想设计黎漱和齐氏女,最后却是韩宥的孙子韩青入了局,二长老原以为,大长老会因此恼了韩青夫妻,万没料到,他们的儿子韩玉唐竟成了韩宥最疼的曾孙。 为了让他拜入教主门下,不惜这么大阵仗,搞那么一个局。 这世上从来就不缺聪明人,看到好机会不趁机利用一下,岂非对不起自己? 二长老又怎会看不出来?只是他不太相信,教主真的被大长老说动收徒,在他看来,教主就是个不负责任的家伙,要是自己做教主,肯定要比他强上数百倍。旁的不说,就看他管的几条商道,历来收益都是最多的。 他最看不惯教主的无所为,大长老的假好心,三长老的妇人之仁,还有四长老的单纯好骗,这样的人怎能胜任长老一职? 大长老转向三长老,就见他眼睛黯了黯,三长老颜秀德是位二十出头的大美人儿,一袭雪青大氅并未将她窕窈身姿遮掩,妩媚的大眼瞟向大长老身后的一名男子,那是韩素,大长老的次子,年轻时曾向老三老求娶其女被拒,至今未娶。 大长老对这门亲事一开始是乐见其成的,谁会想到,老三长老会拒婚,颜秀德还道她只愿嫁教主黎漱,害得他向来看好的儿子从此一蹶不振,真真是个祸水啊! “不是说教主会来吗?人在哪儿?”三长老声音柔美似水,质问的话也是软绵绵的没有威胁性,韩素随着她的问话为之黯然,这些多年了,她还是一到总坛就问教主,眼里从没有他这个青梅竹马。 四长老张建业不待大长老问他好,直接开口,“我的房间收拾好了吧?我先去睡一觉,娘的,赶了几天路,都快累死了!” 大长老客气一笑,指了小厮为他带路,转回来正想回答三长老的问题,人家已经不想听了,直言道,“我先回房歇息,走这一趟可累坏了!” 自有机灵的仆妇上前招呼,大长老只得又转回来看二长老。 二长老咧嘴一笑,“如何,还扛得住吗?要不要老弟弟帮忙啊?” “不必了!二长老还是多多保重自己吧!”大长老顿了下,若有所指的笑说,“听说去年东齐国王下令,新开了条商道,专门往南楚来,不知二长老可拿下这笔买卖了?” 二长老眯着眼看着大长老良久,他为了这条商道筹备良久,谁知就差临门一脚时,被东齐官员摆了一道,后来他派人去打听,看是谁在背后卡他,不想矛头直指大长老的长子。 正文 第四十章 吓到 二长老皮笑肉不笑的与大长老笑了笑,便随领路的仆役回了他在总坛的院落,跟着他来的,都是心腹,各自安置后,才又聚集到上房来,二长老仅有一子还早逝,只留一双儿女,这回他把他们兄妹也带过来。 心里盘算着,如果教主真收了韩玉唐为徒,那便不能厚此薄彼,也得收他孙子为徒才行,若是可以,最好连孙女也一并收入门下。 “你们两先去歇息,等用饭时再叫人去喊你们。”何威和何燕兄妹应诺,跟着乳母退下。 二长老和心腹们议事前,先对身边的一名仆妇交代,“着人去打听,韩见那家伙在不在总坛。” 仆妇领命而去。 二长老这才定下心来,与心腹们商量,如何利用这次大会,好好的赚它一笔。 等到商议妥当,大伙儿散去,仆妇这才回转。 “韩大老爷最近都不在总坛,听人说,是往章城去了。” 章城是南楚通往西越的重要城市,以前常常遭受西越军侵扰,后来南楚皇帝派威武将军领兵坐镇,情况方才好转。 韩见这个时候往章城去做啥?还是说,在散布消息,将各家来往莲城的行程散布出去,就是韩见在背后操弄的? 若真是如此,大长老应该早就安排韩见回莲城,以免被人发现内情才是,还是背后操弄这事的人,不是韩见,那会是谁?韩玉唐不过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大长老必不放心,让他主事,难道是韩素? “二长老,听说最近,大长老颇为倚重韩素。” “哦?是他那继室吹的风?” 大长老的元配只生一女,长子韩见是妾室所出,而次子韩素则是继室所生,他出生时,他的大哥都已经成亲为人父了! 韩见分管着大长老手底下泰半的生意,让二长老最恨的是,这家伙不走正道,自己没什么本事开创新局,那你守成就是,大长老手底下的生意都是老字号了,只要平稳,就不会出什么大错。 偏偏韩见是个见不得人好的,看到二长老的人屡开新铺子,便找人来使坏,不是在附近也开家一样的店来抢生意,就是让人使些不入流的手段,给人添堵找麻烦。 “倒是没想到,他竟学会新招了,呵!”利用东齐的官员来卡他的商队,真是出息了!只是,以韩见的能力来说,断不至于做事这么没分寸,眼下大长老怕是没能力收尾了。 如果这件事是韩素所为,那就说得通了! 大长老一直很看重韩素,就盼着他能继承自己的位子,奈何他因求娶不成,而自暴自弃至今,大长老的继室眼看着长子在家里,在教中越来越有份量,不免要急,闹着要丈夫分派的事情给他做,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只是韩素太久不曾正经做事了,整天浑浑噩噩的,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方,好像也不为过!不对,这小子好像也从来没做过事啊?他们就只一直听大长老夫妻吹嘘,这儿子有多优秀,到底没见他做过件实事啊! “怪不得颜秀德要拒婚。” 就算教主无德无能,但好歹人家是教主啊!韩素有什么?就算要他老子挂了,要重新遴选大长老,他哥韩见也不会允他越过自己。 老三长老就颜秀德一个女儿,当时已经病重,他一走,三长老的位置就是由颜秀德接任,教主娶长老,那是佳闻,长老嫁另一长老默默无闻的儿子,那算什么? 二长老嗤笑一声,让人去盯着韩素,并让人盯着山门,看看教主何时回来。 同时间,三长老也在交代心腹去守着山门,看教主回来。 只有四长老,他是真的睡熟了。 跟着他回来的人,洗漱完吃过饭,就拿着凤家庄最近出的书刊来看,也有人拿着江湖见闻录在啃,他们识字不多,不过不影响,不懂的字跳过去,内容倒也猜对了八成。 来收食盒的小厮看到他们在看的书,不由好奇的伫足瞧了下,“小子,你识字?” “懂一些,看到不认识的字,就跳过去呗!”小厮这话立刻引发共鸣,“对对对,就是这样,不是我说啊!这凤家庄出的江湖记史还真不错,我不认识的字,他们用得少,嘿嘿,他们家出的记史,我大概能看懂九成。” “我也是啊!”小厮遇到同类,高兴的与他们聊了起来。 熊芳姝带着提着食盒的丫鬟经过时,就听到里头兴高采烈的讨论声,忍不住皱着眉头瞪了四长老的院子一眼。“真是吵。” “四长老他们这一院子的粗人,自然是吵,咱们快走吧!您费尽心思才熬出来的美颜汤,可是极其珍贵,咱们快给三长老送去,别放凉了。” 熊芳姝点头,快步离开四长老的院子,往三长老的院子去。 三长老本是不愿见熊芳姝,这女孩小小年纪就心思重,若是懂得委婉一点,颜秀德还不会这么厌恶她,偏偏她心里想什么全都毫无遮掩的放在脸上,还美其名她坦坦荡荡,让三长老连话都懒得跟她说。 只是今天熊芳姝却祭出蓝海这个话题来,让颜秀德不得不让她进来。 熊芳姝有点小聪明,用蓝海做敲门砖,进来之后,却是一直把话题绕在教主身上,然而教主已经太久不曾到总坛,所以熊芳姝所言全是颜秀德早就知道的旧闻。 颜秀德毕竟大她几岁,不好当场给她没脸,便耐着性子听她翻旧闻,就在她快要忍受不住时,熊芳姝总算说了点有用的消息。 “你是说,蓝海并不是大长老请回来的,而是教主请动他的?”那蓝海帮人疗伤就不是教主授意的? 她心思细密想得多,便暗疑这收徒大会,教主根本就没应,全是大长老拿着鸡毛当令箭搞出来的吧?可又想,若教主真没同意,依他的性子早该跳出来吐槽大长老了。 所以这真假究竟为何呢? 又,教主现在身在何处?他到底会不会出席收徒大会? 教主这会儿正悠哉的坐在溪边垂钓,边看着徒弟跟蓝棠两个追在小狗后头疯跑。 “瞧,孩子就该疯玩,哪!看看,脸色多红润。”蓝海指着黎浅浅邀功。 教主看那两个丫头一眼,随即调回视线,“盯着些,初春水边的草地怕有蛇。” 才说完,就听到蓝棠一声尖叫和福星的狂吠,倒是黎浅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她遇着事了吧? 扔下钓竿飞身过去,就见黎浅浅站在草地上不动,蓝棠在她身后,福星则挡在她前头,正朝着前方的蛇狂吠。 “真是。”教主一指过去,那条刚从冬眠中醒来的小蛇,就这么胡里胡涂的告别了这个世界。“你傻了啊?怎么动也不动?” “动了,它就被引过来了。”黎浅浅抱起福星,“你这傻小子,不怕被蛇咬啊!”福星似知危险已过,乖巧的舔着小主人的手背。 教主摇头,他在担心她,这丫头却只担心她的狗? “再说你们都在啊!蓝先生医术高明,就算不慎被咬,也能及时救命。” 蓝海有点小得意的挺了挺胸,蓝棠冲过来抱住黎浅浅,“你吓死我了!” “没事了。”谨一过来察看那条倒霉的蛇,“没毒的,它运气不好,不过倒便宜了我们,午餐有蛇肉吃了。” 蓝海自告奋勇去杀蛇,顺便取下血清和蛇胆收起来,日后好入药。 溪边有大树遮荫,还偶有野兔等小动物来喝水,也不怕人,看到福星也不悚,静静的喝完水就蹦蹦跳跳的离开了,蓝棠看得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黎浅浅看了几眼就打起瞌睡了,没办法,身子骨还虚着,加之年纪小,这一路坐车又摇摇晃晃,早就想睡了,只是蓝海说,不能让她一直睡,这样晚上会睡不着,反倒对身体不好。 所以才让谨一寻了溪边休憩,让黎浅浅下车耍玩,等用过午饭再让她睡。 教主挠着头,心道幸好把蓝海找来帮忙,不然让他自己带,怕是没教主之位传下去,徒弟就先呜呼哀哉了! 他要真把黎浅浅带坏了,他表姐怕是夜里会来找他算账吧? 因为时不时要停下歇息,让小朋友们玩耍,所以当他们抵达总坛时,已是收徒大会的前一天了! 大长老接到通知,暗松口气,随即又立刻打起精神,盯着人布置一切,务求万无一失。 二长老得知教主到了,心里五味杂陈,真不想相信,教主竟真的答应了大长老的要求。 三长老晓得教主来了,连忙叫人侍候她更衣洗梳,务求要以最漂亮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四长老那里就直接多了,拉着人就往山门跑,看到教主一行人,他便扑抱过去,教主抱着黎浅浅微一闪身避了过去。 四长老大声朗笑,“阿漱的武功又见长了。” “好说。”教主淡笑,张建业性情直爽,全心放在练武上头,武力值只在教主之下。 “你要再不来,我都快被大长老烦死了!”四长老拉着教主抱怨道,“也不知道他从那找来那么多女人,一个个浓妆艳抹动作扭捏,说句话能拐上几百个弯,看得实在累人。” 教主闻言直笑,“他该不会是想塞女人给你吧?” “别逗了!我要真敢接,我家那只母老虎肯定二话不说就宰了我,咦咦咦?这谁啊?” 四长老这会儿才看到教主怀里抱着一只萌萌的小萝莉。“唉呀!这谁家的闺女啊?你去那儿拐的?老实说啊!人家爹娘要是找上门来,哥哥好帮你挡挡灾!” “我家的。”教主很理直气壮的说。 四长老的下巴咔嚓一下差点弄不回来,“你家的?你几时偷生的?和谁偷生的?老实说啊!” “你管得也太多了吧!”傲娇的别过头去,不屑回答这个问题,四长老在后头迈开步伐拚命追,蓝海和女儿在后头窃笑,这四长老是不是被吓得忘了怎么用轻功了啊?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惊吓 看到教主抱着小娃娃,惊掉下巴的不止四长老,还有大长老一家子及三长老,至于二长老,他仅止眼睛微眯了下,并不曾放在心上。 “这是谁啊?”互相见过礼之后,大长老和善的笑问,眼里的冷光却是瞒不过人。 “我徒弟。”教主一副很欠揍的脸回道。 大长老咔巴一声,下巴真的卡住了!“教主您怎么,收徒大会还没开始呢!您怎么怎么就已经收徒了!”大长老这下慌了,这小丫头是何来历?竟然能让教主收为徒? “这是,谁家的孩子?”大长老面上的亲善早已消失不见,起而代之的是肃冷的寒意。 “我们黎家的,你有意见?”教主冷冷的回望他,大长老被看得悚然一惊,背上都冒出冷汗来了。 “不,不是,只是,明天……”大长老低头提醒。 “哦,有人规定我不能在收徒大会前收徒弟吗?还是有人规定,我只能在明天出席大会的人当中挑徒弟?” 怎么可能!大长老摇头否认,教主便笑了,他这一笑犹如桃花开,让人目眩神迷。 三长老看得痴迷,不禁露出灿烂的笑容,站在大长老身后的韩素看得着迷,还是大长老的妻子狠狠的推了儿子一把,才让他回过神来。 “这孩子姓黎?”二长老迟疑的问,脑子却在飞快的运转,教主和他那些叔伯们都不亲近,这孩子是那一家的? “是啊!不是说了吗?我们黎家的孩子。”教主抱着黎浅浅不撒手,重提一回她的身份。 老实说,也确实没有错,黎经时和黎漱确实同为贤太子的后代,只是黎浅浅宁可喊他表舅,而不是按照黎府的规矩来喊他,别说她搞不清楚该喊黎漱什么叔,就是黎漱自己也闹不清,既然闹不清,索性就略过吧! 反正以后这丫头都得喊他师父,其他的称谓也就不重要了!却不知,这在黎老太太他们眼中很重要。 这会儿,三长老那双媚眼也不再盈柔似水,而是泛着冷光在教主和黎浅浅身上探索,良久,她似乎看出点什么来,教主黎漱自幼就是个美男子,只是长大后逆反成性眉宇间便带了些戾气,黎浅浅尚年幼,承袭父母的好容貌,长孙氏和黎漱是姨表姐弟,黎浅浅的五官及气韵上与黎漱有些神似,也就不足为奇。 但三长老只听黎漱说这孩子是黎家的孩子,姓黎?莫不是他的孩子?孩子的娘亲呢?是那个女人?妒火立时吞没了理智,怨妒的目光几乎让黎浅浅被烧出两个眼洞来。 黎浅浅五感灵敏,这几位长老除四长老外,全带着恶意的眼光看她,她那能感受不到呢?而三长老的目光又尤为奇特,嗯,这一位该不会是表舅的烂桃花吧? 大长老他们还想说什么,也不能堵在门上说,于是就亲自领着教主一行人,去了总坛教主居住的院落。 云停院。 因为人小短腿,被教主嫌弃了,所以一路被抱着进门的黎浅浅,借着高度很是打量了一番。 云停院是历代教主的住所,虽然从没一个教主,是老实在这里住上一整年的,但云停院并不因此而荒废。 大长老夫人在前领路,还一路详细解说着。 她每天都会亲自来这里精心打理,对此里里外外皆如数家珍,虽然丈夫没有明说,但身为枕边人的她,又怎会看不出来,丈夫的野心呢? 就算自个儿当不成,好歹也得确保自家儿孙有机会啊! 她和大长老大目标一致,但人选上有所不同,大长老原是寄望次子韩素能有出息,可惜韩素让他失望了,失落多年后,他把目标落在了韩玉唐的身上,反正都是他的儿孙。 大长老夫人则不然,韩素是她的亲儿子,韩玉唐不过是便宜曾孙,谁入住云停院,于大长老来说无差,但对她而言,却有极大的差别。 只是目前看来,不论是韩素还是韩玉唐,好像入主云停院的机会都很渺茫。 说着说着就有些恍神,教主根本不搭理她,这是他的地盘,何时需要个外人来为他介绍了!看着迎上来的仆妇和丫鬟,都先向大长老夫妇请安,教主的脸越发冷峻。 黎浅浅很能感同身受,当年和哥哥去美国游学回来,回到家,家里的佣人全被人换了,眼睛里只有她叔婶,拿着她家给的薪水,却不把雇主放眼里。 “浅浅累了,该休息了,你们可以出去了。”教主进了堂屋,径自在主位落坐,云停院里侍候的人眼都看直了!这人是谁啊?竟敢这样和大长老夫妻说话?活得不耐烦了吗? 大长老夫妇躬身应诺,大长老夫人交代他们要好好侍候教主云云,就加紧脚步追上丈夫,二长老笑眯眯的看他们惊掉了下巴,然后才与教主作别,领人走了。 三长老却是对着教主欲言又止,一双媚眼盈如秋波,黎浅浅就坐在教主腿上,看得再清楚不过。 “你还有事?”教主见她不走,又不说话,就杵在自己面前,不禁开口问。 三长老被他冷硬的口气吓了一跳,“教主,她……她真是黎家的孩子?” 教主觉得非常不耐烦,“她是不是我们黎家的孩子,需要跟你做交代?” 潜台词是,你谁啊?凭什么过问? 三长老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强,任教主待她怎么冷淡,她都依然坚定不摇,可万万没想到,会在今日破功,就因这么一句话! 令黎浅浅佩服的是,看似娇弱无比的三长老没有被打倒,虽是泪盈于睫但她硬是倔强的没让泪水落下,还极为有礼的福身告退。 四长老已经追进来,恰与她擦身而过,见她如一抹游魂般飘然而去,四长老皱着眉数落教主,“你啊!心肠也真是够硬得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对你这般倾心,你不动心也就罢了!还老对人家这么不客气,这人心啊是肉做的,你同她自小一起长大,怎么就……”教主挥手一点,四长老立时没了声音。 “蓝棠,你和浅浅两个自个儿去挑房间,挑完了,就在屋里玩儿,一会儿我让谨一把东西送进来,你们两别乱跑。” “知道了。”蓝棠抱着福星走过来,“浅浅我们走吧。” 黎浅浅下了地,“表舅我和棠姐姐去玩了!” “去吧!”教主拍拍她的小脑袋,看她们两个跑走,蓝海不用他开口,便认命的说,“我去看着她们两个。” “让谨一调人过来。”蓝海嗐了一声走了,心里暗道,同谨一这悲催的相比起来,他不过是看孩子而己,谨一跑外头,怕是要跑断腿了。 四长老不待主人发话,便自动自发在下首挑了长椅坐下,张嘴欲言才想起方才被人点了穴,伸手为自己解了穴。“怎么要调人过来?这些人不合用?” “连主子是谁都搞不清楚的人能用?”教主闲闲的把玩着手里的茶盏,话才出口,屋里侍候的人全都抖若筛糠的跪下。 娘啊!原来这位是教主?他们又没见过,大长老夫人也没跟他们说,他们怎么知道啊? 四长老笑呵呵,“你才回来,就把人家为你精心安排的人全给踢出去,怕有人要说你不识好人心啊!” “他们不就打着这个如意算盘的吗?”要不然这整院子的人怎会不知他要回来,见大长老夫妻领着这么多人进来,只知向大长老夫妻请安,而不曾向旁人见礼。 “他们也不是有意怠慢你的,是被人故意引导所致。” 教主闻言不禁正色看他,“你倒是长进啦!能说出这些话来,可真不容易。” “嘿嘿嘿!是我家娘子教的。”四长老很是得意,“你也知道我家娘子聪明,来之前她就跟我说,大长老拿捏不住你,必想给你添堵,添堵的方式不过就这几种,这一招虽不高明,不过却很有效,你不信任他们挑的人,又见他们目中无你,必会将他们赶出去。” 不止教主有兴趣了,就是屋里侍候的人也听住了,四长老难掩得意,笑得眉弯眼弯的,“只要你把他们赶出去,他们心有不甘,必会在外说你的不是,却会感念大长老夫人点他们进院来侍候的恩惠。” 看着那些仆妇和丫鬟眉眼微动,四长老才又笑呵呵的道,“说穿了,不过是误会一场,他们是下人,自然是上头吩咐什么做什么,上头的人没说,他们自然不知你才是他们的正经主子,怠慢了你,也不是他们故意的,只要他们日后尽心尽力侍候就是。” 教主嘴角挂着浅笑,没说话,四长老顿了一下,似在回想什么,“再说,你新调过来的人,对总坛的情况,总不及他们熟悉吧?” “你娘子说的很有道理,回去帮我向嫂子道谢。” “嘿嘿嘿!”四长老用力点头,“我就说我老婆聪明吧!” “既是四长老夫妇为你们说情,便留你们继续侍候,不过若让我发现不尽心,就别怪我按教规处置。” 众人齐声应诺,心里对大长老夫人不免生出怨怼来。 黎浅浅和蓝棠躲在隔壁的暖阁里偷听,蓝海抬手捂脸,这两个小家伙真是……怎么可以偷听呢? 蓝棠对着亲爹摇头,“您可别跟我说,从来没偷听人讲话过!” 蓝海当场卡壳,怎么可能啊!从小他和教主就常偷听壁角,要不怎会知道大长老和二长老的野心呢! 黎浅浅却是拉着蓝海,“蓝伯伯,我既拜了表舅为师,便是瑞瑶教的一份子,可我对瑞瑶教不是很了解,您行行好,跟我说一说吧?”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识不识字 教主黎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也亏得黎浅浅聪明,不然就算是他表姐的女儿,也肯定教不了三天,他就放手不管了。 想从他那里挖出瑞瑶教的事来?还是算了吧!蓝海就不一样了,虽然长得雄壮威武,可他本性就有点事儿妈,就算她不问,他也会说的,但不会是现在说。 蓝海想了下,道,“等明日事毕,再好好跟你说吧!其实呢,也没什么好说的啦!” 蓝棠听了好想捂脸,她爹在说什么啊? 黎浅浅点头,“好,就明天晚上说吧!” 咦?我只说明日事毕再说,没说明晚啊!黎浅浅可没打算让他反悔,拉着蓝棠,选好了东厢的两间相邻的房间做卧房,蓝海要就近照顾女儿,也要跟她们一起住东厢,却被女儿嫌弃,“东厢三间房,我和浅浅各一间,还剩一间,正好拿来读书用,您住了,我们两上那读书去。” “说的好像你很用功读书似的。”蓝海直接吐槽女儿,蓝棠不以为意,“您住西厢去吧!还是您要回药堂去住?” 蓝海一听直摇头,住西厢就住西厢吧!他才不想回药堂去。“要是那丫头把之前侍候我们的人送过来,怎么办啊?”只要一想到那几个痴缠不休的女子,蓝海就觉头疼。 “爹,您傻啦?”蓝棠笑嘻嘻的提醒他,“这里是教主的地盘,她熊芳姝敢伸手进来?”不怕她老子连副堂主都没得做? 也是,蓝海闻言就放心了,谨一正好带人把他们的行李送过来,小姐妹两也不用人侍候,自己拿着行李回房去,蓝海看着不放心,跟了上去,把衣服全检查了一遍,可不能再发生上回的事了! 谨一直笑,拜托,这些行李刚从车上搬下来,大长老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脚吧?再说,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趁早研究如何破解方为上策。 他环顾四周后,觉得就算要研究,也不能在总坛里,他们这里稍有动静,大长老那儿怕是立刻就知道了。 因为他家人已经被教主派去的人接出来了,这回从南城回莲城的路上,还让他趁机见了家人,知道他们都安全了,谨一的心总算是落到腔子里了,蓝海还帮他们诊了脉,得知他们都被下了********,谨一都要气疯了!幸好是慢性的,蓝海开了药,让他们连喝一个月,便能慢慢恢复正常。 黎漱安排他们住到京城的庄子去,一来大长老常年坐镇莲城,手还伸不到京城去,二来,正好让他们帮着打理庄子,并盯着京城的分舵。 瑞瑶教在京城有分舵,负责的人是二长老一派,因为二长老建立了几支商队,商队的起讫点都在京城,二长老岂容大长老插手,所以大长老虽一直想往京城发展,奈何二长老如拦路虎挡在前头呢? 让谨一的父兄盯着京城分舵,却不是为大长老,而是要盯着二长老,二长老野心不小,而且不像大长老那样,既要面子又要里子,他行事常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只是近年独子过世,才稍稍收敛了些。 他儿子之所以会早死,全是因他行事太过招惹了权贵之子,那权贵是南楚皇帝之弟,虽无实权,但因与皇帝一母同胞,孙子被人欺负了,太后一个不高兴,就让人弄死了二长老他儿子。 做生意好端端的,就因为意气之争,把儿子的命给葬送了,现在看起来,二长老是收敛了,但谁能确定,他之后不会再犯?要是下回付出代价的,不再仅限于二长老的儿孙,而是瑞瑶教的教众呢? 黎漱身为教主,不得不防着点。 之前虽已着人暗中盯着,但成效不彰,他们在京城,查不出二长老最近筹建的商队为何临时中止,刘二却已从别的管道,得知是大长老长子在背后使坏,怎不叫人为他们着急呢! 只能再派人从旁协助了! 二长老以为教主一直闲闲的没啥作为,哈!怎么可能!人家做事没给他看到,他就以为人家没做事,还笑话人家,却不知道教主的人在背后,悄悄的替他收拾了多少事,后来教主嫌他太会折腾了,便令人不再替他收尾,就那么一次,他儿子就挂啦! 暗中盯梢的人都看傻了! 谨一暗将此事告知父兄,让他们小心行事,将家人送走后,谨一这回重回总坛,心境已跟从前不同,适才大长老见到他,虽觉他没把黎浅浅的事提前跟自己说一声,实在很不该,可好歹他让教主在大会前一天回到总坛了,称赞之余不免要叨念几句。 末了还跟他说,等有机会就让他见见家人,心底不免要思量,看来大长老的人很忙啊!忙到他一家老小都不见了,都没人通知他一声,不过正合谨一的心意,大长老越晚发现他家人不见了,他们才越安全。 大长老夫妇还不知,因为四长老那一席话,让云停院的下人全都对他们夫妇有了意见,大长老夫人一直等人来回报,教主把侍候的人赶出去,不想这一等,就等到了隔天,大会都要开始了,还等不到教主生气赶人的消息。 大长老对此很是不悦,觉得老婆办事不力,这么一来,要怎么散布教主脾气暴躁喜怒不定的消息? 然而不管他高不高兴,收徒大会都如期举行了。 虽说是教众都有名额可出席大会,然而一般教众出席的人数却是少之又少,无它,请柬上有但书,这是大长老为了保障曾孙能顺利入选,特别定下的条件。 那便是,但凡要参选者,都至少要能书识字,如此一来,就淘汰掉一大半的人,教外人士要参选,必得先缴付一笔钱,保证会如期出席,不然人家帮你安排了食宿,人没来,损失要算谁的? 冲着宝藏,来的人不少,听到要先缴付一笔费用,大多数的人也都认了,想想若能被瑞瑶教主收为徒弟,就朝宝藏跨进一大步啦!为此先花笔小钱,也是可以接受的。 黎浅浅拿到请柬,看到那条附加条款时,不禁愕然,黎净净到底有没有仔细看过请柬啊?不过也是啦!在她打定主意要抢之前,不用在乎黎浅浅识不识字,合不合乎出席的条件,打定主意要抢名额之后,就更不必在乎她识不识字了。 黎浅浅自然不晓得,请柬一到黎府,就被黎老太太郑而重之的收了起来,就是她自己都没仔细的看过,更諻论其他人,黎净净若是晓得有这一项条件,压根就不必因为父亲把名额给了两个庶姐而气恼了! 她家的庶女都不识字啊! 因出城时,出了意外,老太太受到惊吓,大夫要她卧床静养,因此黎大老爷兄弟隔天,才带着要出席大会的女儿和侄女们同赴莲城,一路紧赶慢赶的,虽是提前抵达,但因此难得盛会,莲城所有大小客栈、酒楼,能投宿的客店,全都客满。 黎大老爷兄弟财大气粗,索性花大钱租了座宅子,把女孩们安置好,两兄弟便一起闲逛去了,莲城好玩的、能玩的地方比之南城只多不少,两兄弟如鱼得水玩得可起劲了!三天下来就收获了不少狗肉朋友,及两名清倌儿和五六个名妓。 直到瑞瑶教总坛报到,却被拦于门外,他们都还不知此事,在门外生气的大声叫嚷,后来有个管事嫌他们吵,一把抢过他们的请柬,指着那项条件,叫他们自个儿看清楚。 旁边等着要进总坛的人忍不住窃笑,在两兄弟看来就是在嘲笑他们。 “你们家的姑娘虽有资格参加大会,可惜,她们不识字。” 黎二老爷忙塞了个荷包过去,管事捏了捏荷包,面露可惜的推回去,“我要是通融,放她们进去,回头要是露了馅,你帮我扛责?” 管事说什么都不放行,黎大老爷一行人只得铩羽而归。 总坛上下都很忙碌,唯一显得清闲的,便只有云停院了,教主一早陪着黎浅浅用饭,然后派了功课给她,差点把黎浅浅的下巴惊掉了!真是太稀奇了!他竟然会派功课给她! 功课说简单很简单,说难,也确实有点小难。 原来是叫她描红,让黎浅浅写字,很简单的一件事嘛!但是,用毛笔,呵呵这就为难人了!她是科技宅,用数字笔写字,她ok啊!但是叫她拿着真毛笔写字,别逗了吧! 然而这个年代别说数字笔,连计算机都没有,能跟长辈闹着不写吗?当然不行,那就写吧!亏得她才六岁,又是自小和亲娘住在乡下,说没拿过毛笔写字,也没人会怀疑,所以当她把一张纸全涂成了墨团,也没人笑她。 蓝海不愧是教主特地找回来的奶爸,教孩子特别有耐心,尤其这孩子比他家的皮猴还乖,人还聪明,教起来特别有成就感啊! 瞧,才一上午,就直竖分明啦!黎浅浅嘴又甜,三两下就把蓝奶爸哄得找不着北啦! 蓝棠一旁看着暗暗佩服,不过叫她照办,她是做不来的。 教主和谨一他们没回来用饭,四长老倒是跑来蹭饭吃,听说是因为他昨晚喝酒喝多了,今天一早爬不起来,直到近午才起床,嚷着肚子饿,下人们为难的说,因为来参加大会的人多,大厨房的人很忙,大长老还把他院里的厨子全拨过去,可还是忙不过来,怕是没空招呼他。 四长老一听脸都绿了,后来听说云停院小厨房有煮吃的,便冲过来蹭饭。 云停院虽有小厨房,却没有厨娘,中饭是蓝海父女亲自下厨做的。 四长老边吃边问黎浅浅,“你怎么没跟你师父去参加大会?” “表舅说,他先去看大长老要怎么玩,晚点再带我去。” 想也知道,来参加大会的人这么多,就算要考较人,一天也考较不完,大概得耗个四、五天吧!就不知教主会考较他们什么,考较完了之后,他真会将通过考验的人收入门下吗?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考较 瑞瑶教总坛占地甚广,几乎是占一整座山头,此山原名已无人知,只晓得此地便是瑞瑶教总坛所在,总坛山门就建于山脚下,拾阶而上,约莫行三百余阶,就来到一处广场,收徒大会就广场正面的重檐歇山顶建筑里举行。 广场的两侧植满花木,走近一瞧,才发现左侧的花木好像是座迷宫,右侧则是借用了江南园林的造景,潺潺流水曲折婉转,奇山巍峨,花草扶疏,甚是宜人。 不过这个时候,没人关心这些,大伙儿只在意,到底谁会雀屏中选,成为黎漱的徒弟。 蓝海带着黎浅浅和蓝棠两个出来消食,四长老自然是紧紧跟随,他家长子正在议亲,女儿今年及笄,次子十二,小儿子十一岁,他和妻子及三个儿子,都是性情直爽的,偏生女儿是个娇滴滴的,嗓门稍微大一点,都能把她给吓哭,所以四长老看到蓝棠便直说好,再看小一点的黎浅浅,嘴巴甜脾气好,想想看,能不被教主冷脸吓到的小孩能有几个? 至少他家四个孩子都不包含在内,别说女儿了,就是儿子们小时候,也没才被教主吓哭。 蓝棠虽没被吓哭,不过看得出来,她心里还是怕教主的,只有黎浅浅,他愣是没看出来,她对教主有害怕之意。 对四长老的疑问,蓝海便黎浅浅第一次看到教主的反应跟他说,四长老不信,“怎么可能有孩子不会被他吓住的?” “谨一说了,那还是大晚上咧!要不黎漱怎么会收她为徒?”蓝海觉得,也许这才是黎漱收徒的主因。 四长老想想好像有点道理啊! “要去逛逛吗?”四长老带点恶趣味的指向广场左侧的迷宫。 黎浅浅看一眼就摇头,手指向广场正前方的建筑。“我比较想进去瞧瞧。” “那里是宁和堂。”说是堂,给黎浅浅的感觉却像皇宫里的宫殿。 其实总坛曾是贤太子的离宫,他原是储君,后来被废后封王,封地上他最大,把建于此地的离宫给儿子,没人会说话,就是黎定平的兄长贤王世子也不曾有过异议。 在贤太子那位残暴的弟弟登基之后,曾想借此罗织罪名,然贤太子已将此地记在次子名下,黎定平立刻就命人封山,说要改建,皇帝正想继续出招,奈何朝中已然不稳,他已无力寻瑞瑶教的麻烦。 而后南楚建朝后,皇帝也一度想找麻烦,不过被一众大臣劝住,比起才建朝不久的南楚,已屹立莲城近百年的瑞瑶教根基实较南楚皇室还稳固,便是因此,才能保留了广场上正殿的原样。 只是不再称宁和殿,而改为宁和堂。 蓝海小声的和黎浅浅介绍这宁和堂的典故,黎浅浅点点头,牵着蓝棠的手,紧跟在蓝海之后,进入宁和堂。 宁和堂里是无隔开的敞间,殿门大开,可以看见人们分成好几处,每一处正中都有两人在比试。 不说是收徒吗?难道是已学过别家武学的人,还能拜入黎漱门下?他们原先的师父没有异议? 黎浅浅小声的在蓝海耳边问,蓝海笑了下正要回答,怀中一空,转头一看,黎浅浅已被四长老抱走。 难得的是,大嗓门的四长老压低嗓门正在对黎浅浅解说。 “一般来说,已拜师习武,是不能再拜别人为师,不是有句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但若是家传武艺呢?反正,只要有利可图,多的是话能圆过去的。” 他顿了下看向场中,“就不知这样的考较,是大长老提出的,还是教主提议的。” “你觉得,我表舅会去为这事烦心?” 不会,那就是大长老提出的了!其实要他说,想要教主收他曾孙为徒,直接开口就是,搞那么大的阵仗,还弄那么多人来,真以为他家曾孙那么出色,这些人全是来给他曾孙当陪衬的?就算他想,这些人肯吗? 他能懂大长老为子孙计的心思,但,为此就能坑害别人? “大长老……嗐!”终究是说不出啊! 黎浅浅看他一眼,“蓝先生之前被强留在总坛,为那些赶赴莲城途中,遭人攻击重伤的人疗伤。” 四长老隐约听人提起过,只是不知详情,现在听黎浅浅说了,灵光一闪便将两者联想到一块儿。 “你是说……” “表舅说,大长老闹得太大了。”她笑眯眯的看着四长老,“表舅就是来帮大长老收拾残局的。” 四长老看着黎浅浅的笑脸,脑中忽然忆起一张和她相似的笑脸,一样的小狐狸脸啊!“你长得真像你表舅小时候。” 那时候黎漱也曾爱笑爱玩,使起坏来的笑脸就像只刚偷吃鸡蛋的小狐狸。 黎浅浅回以一笑。 因为人多,蓝海怕女儿人小被人挤踏到,便如四长老抱着黎浅浅一样,把女儿抱在怀里,因此蓝棠可以看见黎浅浅的笑脸,她忍不住靠在老爹耳边,“浅浅和教主真像。” 蓝海闻言也瞄了一眼,“当然像,他娘和浅浅的外祖母是双生女。” 那就难怪了! 然人很多,但已分成数组来进行考较武功,速度倒也挺快的,天擦黑时,已经全部考较完毕。 被淘汰下来的人,其实也不愁前途。 自有武林世家家主或招为婿,或结儿女亲家,或招揽入府,反正在人前出头,总不至空手而回就是。 不少家主带着儿女前来,除了盼着儿女能得黎教主青眼外,就想在这次大会上,能为儿女挑个合适的对象。 武林人士娶媳嫁女,素来不拘身份,并不讲究门当户对,要不然也就不会有比武招亲的事出现了! 同习文考科举一样,学武能有成就的,其实真如凤毛麟角,若自家一直没能出现俊才,引入新血方是上策。 每三年的武林大会,之所以会人潮汹涌,便是为此而来。 瑞瑶教的收徒大会则是个意外,加上两道门坎,等于为他们作了筛选,因此来参加大会的人不少,他们的亲友团人更多。 大长老宣布了成绩后,没有入选的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留下来说是要等最后结果出炉,至于当晚有几家结成亲家,有几人订了亲,那就不得而知了! 教主没等大长老宣布,就先行离开,临走时还特地走到四长老身边,把黎浅浅接了回来。“不是叫你乖乖待着,跑这儿来干么?” “我好奇啊!”黎浅浅理直气壮的道。 “好奇啥?走啦!”说完带头走出宁和堂,谨一和四长老紧跟在后,蓝海抱着女儿自也不落后的跟上去,临走还听到后头有人在问,“那个冰块脸是谁啊?” “你竟然不知道?” “你知道?” “当然,呃,小哥,方才抱着一个女娃娃出去,长得好俊的那个男人是谁?” 被拦下的小厮挠挠头,“那位,我们教主啊!” “什么?”眼冒红心的少女们扼腕,要是早知道那一位就是教主,她们就拚了! “我还以为那个老胖子是你们教主咧!”扼腕少女一抱怨道。 “哦,那位是我们大长老。”小厮笑笑,心想,你们要来之前,都没先打听一下吗?我们大长老今年高寿,教主贵庚? “他抱的小姑娘,是他女儿吗?”已经为人妇的少妇好奇问,那小女孩生得好漂亮!若能把教主的女儿娶回家当媳妇也不错啊! 小厮的笑都僵了,“我们教主还没成亲呢!”至于那小女孩,谁知道是那个啊! 回到云停院的教主,把黎浅浅放下,便脱下外袍练起拳法来,教主练得兴起浑然忘我,黎浅浅看得入迷,也不知道躲,差点被他的拳风扫到,还是四长老动作快,一个箭步就把黎浅浅放到庑廊下的美人靠,让她站在那里看教主练拳,自己则回身扑到教主面前,抬手就往他门面扫去,教主提手挡了回去,另一手则往他胸前招呼,两人一来一往过起招来。 两个仆妇见状,忙进屋搬来桌椅,让蓝海他们坐在廊下观看,蓝海见她们机灵,朝她们笑了下,“先去备热水,先让她们梳洗更衣,等教主他们过完招,也要沐浴更衣。” 仆妇领命,飞快去了,不多时便回转,道是准备好了,蓝海便让她们侍候黎浅浅和蓝棠去更衣,在蓝奶爸的镇压下,两个小朋友再不甘愿也只能乖乖从命。 两个仆妇领她们去浴间,本想要亲手侍候,却都被拒绝了,蓝棠的理由是,她不习惯人家侍候,黎浅浅则道,“我娘说要自己洗澡。” 嗯,人家娘亲都这么说了,她们做下人的能反驳说不行吗?但到底不放心,便守在外头以备不时之需。 熊芳姝送过来的俏丫鬟一步三摇的,想要进去侍候,被仆妇们挡了,“小姐们不喜欢人在旁侍候,几位姐姐们别为难我们了!” 严格说来,云停院的仆妇和丫鬟一般要比其他地方侍候的要高一等,但因她们虽在云停院当差,却和教主没有情份,不似熊芳姝派来的这几个,都是她娘精心栽培的。 虽然只是副药堂主夫人的心腹,但丫鬟们自视甚高,这会儿被她们瞧不上的仆妇阻拦,甚为气恼。 娇气一跺脚,娇嗔道,“哼,以为我们想侍候那两个野丫头啊!我呸!” “咱们还是去侍候教主吧?” “也是。” 把教主侍候好了,说不定还能捞个姨娘当当呢! 于是几个人便寻教主去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黎浅浅泡在浴盆时,被接二连三的尖叫声吓得差点滑到浴盆里去,慌张的穿上衣物,披着湿发就跑出来,把仆妇们吓得不轻,连忙拿厚布巾把她的头发包住,又拿另一条布巾包住她,将她送回房去。 黎浅浅转头就看到蓝棠,与她相同待遇被抱回房。 想要问方才发生何事,两仆妇皆是摇头不答。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砸痛脚 长驻总坛的只有大长老一家,教主与其他长老很少回总坛,长年累月下来,大长老一家子都有点占山为王的味道,底下侍候的人便有些以大长老家奴自居而不自知。 中州大陆自天盛帝国覆灭之后,又经战火洗礼,诸强近几十年才陆续建朝,独南楚莲城一带,自始至终都不曾被战火波及,一来地处偏远,二来楚岭一带农产不丰,土地也比不得中原肥沃,可说除了有些别地方也有产出的药材外,并无特地之处。 也就因此,大长老家保留了不少世家豪族的作派,譬如说,宠妾灭妻,嫡庶不分,以及内宅争权夺利也是时有耳闻,其实不止女眷们斗得厉害,就是下人间也是闹得很凶,已婚的仆妇争管事娘子之位,要卡有油水的位置,丫鬟们也是互相踩踏,心大的,便往主子的床上爬,盼着能被收房抬姨娘。 韩见的姨娘便是众有心丫鬟效法的对象,韩宥的元配是莲城世族之女,挟带庞大嫁妆进门,却一直没传出好消息,韩宥的母亲尚在,见状便急了,又是给儿子貌美丫鬟,又带媳妇四处求子。 正经媳妇没怀孕,自小侍候韩宥的丫鬟黄梅却传出好消息,韩宥的妻子只得含泪将她开脸抬举为姨娘。 有喜之后才开脸,那是因为她是背着主母跟主子好上,怀孕之后才说出来,黄梅的运气很好,一举得男生下了韩见,因她诞育庶长子有功,韩宥的妻子宁委屈自己,都不敢怠慢她,不然韩宥之母就是一通臭骂,好不容易成亲六年方传出好消息,本盼着生儿子,好反转局势,没想到生了个女儿。 韩宥的元配生产后,就一直体弱多病,韩宥之母做主,交当家大权交给黄梅掌管,内宅渐由她完全掌控,韩见成亲后,嫡长女韩芝及笄,由黄梅做主将她嫁给一守城门的小官为妻。 黄梅还去往主母面前邀功,耀武扬威之际,还不忘狠狠戳了主母一记,她原筹谋着要把女儿嫁回娘家去的,没想到她身边的人早就被黄梅收买,从一开始她的人就不曾回去同她兄嫂提及此事,韩宥的元配是被气死的。 大长老得知后,只是罚黄梅禁足一个月,期满后,家仍归她管着。 直到继室进门产下韩素,才把黄梅的气焰给打下去。 可那有什么用?韩素一事无成,连老婆都没有,只有一个庶子两个庶女,看看他大哥,别说嫡子女了,连孙子都在相看媳妇了! 有大长老一家做标竿,总坛里不少丫鬟皆想效法黄梅,奈何能让她们看上眼的对象并不多。 熊家虽与大长老一家极为亲近,但熊夫人对内宅的掌控,可比大长老夫人要强得多,至少在熊家,不曾出现过如黄梅这般的妾室,她教出来的丫鬟,虽是奔着姨娘的位置,目标却不是熊副堂主,而是总坛其他有地位的男人。 熊夫人的目的是安插人手在这些人的内宅,一来可以帮她相公吹吹枕头风,必要的时候帮上一把,二来便是让她多些消息来源。 走江湖的男人有的时候还是蛮传统的,妻子就是要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侍奉公婆,他们出门在外时,也需要人侍奉,便是这些通房丫鬟及姨娘们跟着去侍候,见多了世面,回传给熊夫人的消息自然也就不少,熊夫人因此帮丈夫立了不少功劳。 尝到了甜头,便再也停不了手,年年都要买新丫鬟回来,好生教着,以备不时之需。 瞧,今儿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只可惜!遇上了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教主,一口气折掉了她小半年的心血啊!看到被送回来的丫鬟们,熊夫人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 谨一也坏,他让云停院里的粗使婆子把人用板车拉回来,去时娇滴滴的可人儿,回来时,被堆在板车上模样凄惨。 偏偏婆子们说话还挺刻薄的,“熊夫人哪!教主说了,咱们瑞瑶教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您这几个丫鬟不懂规矩,忐不知羞的,咱们教里容不得这样的下人,所以命婆子们给您送回来了。” 虽是晚间,但就在门前这样大声嚷嚷,附近住的都是药堂里当差的人家,听到动静,虽不曾开门出来探询,可全都悄悄的关注着。 熊副堂主原不明所以,待听到婆子们的话,想到前几日,妻子曾送人去侍候蓝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气得满脸通红。 婆子们放下板车就走了,熊副堂主忙让人把那几个丫鬟弄进去,回过头看到妻子脸色忽青忽白很是难看,不禁冷声怒道,“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 熊夫人这才跟着丈夫转回,可那一幕已经被附近的人家看在眼中,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乏热爱八卦的人,很快,消息就在总坛传开了。 大长老夫人得知后,不免和心腹讨论,“她还真敢,我都不敢明着安插人到教主身边去呢!” “夫人,这教主正值当年,却这样对待如花似玉的姑娘们,您说,他是不是,有,有问题啊?” 心腹嬷嬷其实很早就这么想,只是一直不敢说出口。 大长老夫人愣了下,却是不怎么惊讶,因为她也曾这么猜测过。“别胡说。” “可是……教主年纪老大了,还不肯娶妻生子。” “兴许人家只是不愿让我们知道罢了,你没看,他这回还带个了个丫头回来,还说是黎家的孩子。” 大长老夫人是很希望,黎浅浅便是教主的私生女,如此一来,三长老还能坚持着要嫁教主吗? 她对三长老实有说不出的恨意,要不是因为她,她好好的儿子怎会自暴自弃至今未娶?虽然她已有曾孙辈,但那些人都和她没关系,她只想抱儿子生的孙子、孙女。 那女人要是早早嫁人,她儿子也好趁早死心,偏偏她不嫁,还扬言要嫁教主!教主要是愿意娶她,会拖上这么多年不肯成亲吗?如果教主没成亲却有私生女,她就不信三长老还想嫁给教主。 三长老听闻云停院的婆子推了板车,送人去给熊副堂主,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因为昨天受到的打击有点大,因此她今天根本就没出门。 得知熊夫人送了丫鬟去侍候教主,心里极为不痛快,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惦记上了,还光明正大的行抢了! “让人去查教主回到莲城之前的行踪,还有,让人盯着熊家,尤其是熊夫人。”三长老眸中闪过冷光,令身边侍候的丫鬟不禁微微轻颤。 “我总觉得那孩子和教主生得好像。” 丫鬟们不敢搭话,三长老也没想她们回答,只是沈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黎浅浅从仆妇那里问不到答案,最后是看到有人拉板车进来,抬了几个人上去,才悄悄和蓝棠猜测,可能是几个没长眼的丫鬟,惹毛了教主。 黎漱沐浴更衣后,依然冷着张脸,不过黎浅浅可以很明显感觉到,表舅大人在生气,于是她一晚上都很乖,就怕教主把怒火延烧到她身上。 用过饭后,黎漱看看她,然后对蓝海道,“我今天一直在想,不能只收丫头一个徒弟,得帮她收几个师弟才行。” “你确定要传给她?” “当然。”教主斩钉截铁道。 蓝海想了下道,“也不是不成,不过,那些人都是冲着教主之位来的,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与教主之位无缘,会不会把气出在她身上?” 黎浅浅装作很认真在描红,其实小耳朵拉得长长的。 “自然一开始就要讲明白,今天,有几个小家伙不错的。” 有世家子,也有父母在教中当差的,他们的表现也许不是很突出,但人品都不错,教主并不是一直待在原地不动,他常到处走动,因此看到许多人不为人知的一面。 有武林世家的小姐,在大会里表现得落落大方端庄大气,私下却是再小气记仇不过,打不过人转身就让人去使坏,也有看似软弱好欺的,出了宁和堂便挺直了腰杆,只因家中长辈交代,要输给自家堂兄弟,或师兄弟们。 宁和堂里,大长老出题考较的是应选者的武艺,宁和堂外,教主考较的是人品。 “那到时候,要怎么教?” “丫头是大师姐,我相信依她的资质和能力,绝对比他们强。” 蓝海只要问明白,“他们不用我带吧?” “不用,不用,你只要帮我带丫头就好,那几个年纪都比丫头大,让谨一带着就好。” 蓝海一听忍不住要为谨一一掬同情之泪啊!他只要带小丫头一个就好,反正要养女儿嘛!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没什么差别。 但谨一至少要带好几个孩子啊!看来谨一比他更适合奶爹这职务啊! “你只是想帮丫头寻些助力,既如此不如让谨一收他们为徒,会更适合些。” “那倒不必,既是为我办收徒大会,总是要收几个徒弟,才能堵住他的嘴,要是一个都不选,岂不正合他意,好将他那曾孙塞给我做徒弟?” 今日韩玉唐也有下场考较,他的武功不弱,但为人有些人云亦云,性子也有些软弱,尤其是对熊芳姝言听计从,没有自己的判断力,熊家送来的丫鬟能登堂入室,就是因韩玉唐从旁协助之故。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贵人 因考较成绩已晓,通过考较的人总算放松了点,可又想到,还得过黎教主那一关,又不免忐忑不安起来。 没通过考较的人及其家人们,有等着想看最后谁被教主收为徒,心里边叨念着,老天保佑啊!咱那死对头家的儿子就是个歪瓜劣枣,他要都能被选上了,咱家的儿子选不上,回去岂不被街坊邻居给笑死! 也有的想,我家孩子这么优秀,都选不上,我倒要看看,被选上的人究竟是比我家孩子强在那儿? 当然,也有存心想看热闹的。 总坛前山客院里头,众人都等着看结果。 而总坛药堂客房里,却又是另一副景象了! 来赴会而被攻击的大概都住这儿了,有的主子重伤而亡,护送的人便在此守着主子的遗体,等家里派人来,若受伤较重的,自然是在此疗养,伤势轻的,参加完考较后,仍是回到此处休息。 熊副堂主医术虽不高明,但御下还是有一套,将此地安排得很好,大长老也不时来此安抚,所以不论是伤者还是他们护卫,对大长老和熊副堂主都深表感激。 大长老领着韩玉唐探视过他们,要步出药堂大门时,忽又想到什么似的,唤心腹过来,交代数语,心腹便领命而去,韩玉唐好奇的看着那人离开,嘴角翕翕,似有话想说。 “想问什么?” 韩玉唐摇摇头腼腆一笑,大长老摸摸他的头,微微叹气,不多时,心腹即转回,凑到大长老身边回话。 “这么严重?熊副堂主没派人给他疗伤?” 心腹有口难言,大长老看他的样子也猜到了,这烂泥扶不上墙,他自个儿没本事,就算有心抬举也抬不起来啊! “没被人看穿吗?” “亏得他会装,装得有模有样的,贵人身边的侍从都没看穿,皆以为是贵人原就伤重之故,所以并不曾闹开来。” 大长老长叹一声,小声抱怨,“都怪蓝海,也怪那些人办事不力。” 没把蓝海看牢,让他跑了不说,说什么一定不会把人跟丢,结果呢?害他派出一大堆人手,被耍得团团转。 大长老一想起来就恨得咬牙切齿,真正的权贵不会让自家的孩子走这么一趟,因此来莲城赴会的,层级最高的官家子弟,不过是知府家的儿孙,谁会想到平亲王世子特地从京城跑来? 这些受伤的人,有几家是真被仇家盯上,也有本就互相看不顺眼,路上碰巧遇上了,血气方刚少年人一言不合打起来的,其他的嘛!就全是大长老授意,命韩素带人攻击的。 所以他的人才能在第一时间及时救助,对谁下狠手,对谁轻轻放过,大长老心里有谱,有些人家里是硬骨头,拉拢不过来,那便直接毁了他们的最出众的孩子,有些人态度模棱两可,便下手轻点,再施恩于人,谈合作就轻松多了。 而平亲王世子会来莲城,真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韩素那时都回来了,因此他的人根本来不及救治,而且究竟是谁下的手,至今还不得而知, 亲王世子啊!是他有心想攀结,也苦无门路结识的贵人哪!这么难得的机会,就因蓝海而害他失之交臂!真是可恨! “让人去请蓝海来给贵人疗伤。” 蓝海来不来是一回事,他有没有派人去请,又是另一回事,若这一位当真伤重不治死了!平亲王要是究责,他可不想扛这个责任,蓝海若来把人治好了,那自然偕大欢喜,要是没把人治好,就把熊副堂主扔出去扛责,蓝海若不来,不管人好没好,责任就都推给蓝海。 大长老很愉快的决定了,命人去请蓝海。 蓝海奶爸正在给两个小丫头说故事,这是应黎浅浅的要求,跟她说瑞瑶教的事情,蓝海想了想,黎浅浅怕便是下一任教主,对自家事,怎能不了解呢?指望教主自个儿说?那比等太阳打西边出来更加不可能,还是自己说吧! 又,既然要说,便把女儿也拎过来一起听,所以他这会儿正忙着呢! 听到大长老派人来请蓝海,教主和谨一也一起过来了,得知有贵人伤重,要请蓝海过去救人,三个大男人互相交换了一眼。 这贵人是谁,他们三人心里都有数。 大长老自认把总坛管得如铁桶一般牢固,却不知在他们眼中其实漏洞百出,教主他们还没回到总坛,刘二便已经把总坛的情况摸清,大长老以为除亲信外,总坛中无人知晓贵人身份,却不知教主他们还没进总坛,就已晓得平亲王世子在莲城附近出事,人被大长老人的带回总坛了。 “拖到现在才请你去,怕情况不乐观。”教主沉吟半晌提醒蓝海。 蓝海咧了嘴笑道,“我晓得轻重,有老熊在,好好的人都能被他折腾得半死不活,更何况这已经半死不活的。” 说着提了药箱就随来人走了,教主朝谨一示意,谨一忙出去,随即就有人跟着蓝海过去药堂。 “明天你们两就跟在我身边,别乱跑。”教主交代两个小丫头。 黎浅浅漫应一声倒头就睡,再看另一只,已经倒在被子上呼呼大睡,教主看着不禁纳闷,蓝海方才是在跟她们说什么?催眠效果这么好? 蓝海跟着人往药堂走,半道上听到响动,他微朝后瞥,就见刘二朝他点头,知是教主派他们来的,便放心往前走,前方引路的人倒是毫无知觉,直到要引蓝海入屋,才发现蓝海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 “两位,里头有贵人在,您二位不如在外稍候!”话说的是很客气,可是态度却一点也不客气,守在门边的两名侍卫直接就抽刀拦路。 “他们是跟着我来的,指不定一会儿要用到他们,你们要是把他们惹毛了,待会他们不肯尽力,可就别怪他们喽!”蓝海进到屋里,见此情状拉着药箱背带凉凉的开口提醒。 领路的管事愣了下,不知怎么办,两名侍卫反应倒是比他快,立刻收刀赔不是,“是我们兄弟失礼了,还请两位大哥大人大量,不与我等计较。” 蓝海与刘二交换了一眼,刘二面露微笑颌首示意,与另一人一起入屋,管事也想跟着入内,却反被两名侍卫拦在门外。 “喂,你们!蓝……堂主!”管事气恼,本来冲口而出就要直呼蓝海名讳,又及时改口称堂主。 屋里的侍从本已要领蓝海入内室,见状不禁停下脚,蓝海回头看那管事一眼,朝他摆摆手,“没事儿,你回去向熊副堂主复命吧!哦,对了,顺道让他把贵人这些天用的方子送过来,我要看。再让他把堂里的伤药材先备好送过来,省得万一有缺,才去备药耽误了时间。” 蓝海仔细的吩咐,让平亲王世子的侍从和侍卫们暗松口气,这一位听起来就是个懂行的,不像那个熊,副堂主,(那家伙只是副堂主?)好像为了显能似的,遇到事方喳喳呼呼的让人去备这个,找那个的。 他要真医术高明,不是该如蓝堂主这样,在事前就先把一切准备好! 这还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 侍从待蓝海的态度,就较之前更加有礼。 门外的管事眼睁睁看着蓝海三人被人礼遇的请入内,不禁暗跺脚,痛骂这些人逢高踩低,前几日还对他和熊副堂主百般客气,今儿就翻脸不认人了! 可再恼也无济于事,他只得怏怏的跑回去,跟大长老和熊副堂主告状。 蓝海仔细的检查过伤者后,命人备热水、干净的纱布,见室内太暗,命人准备油灯好照明。 刘二便道:“大长老那里有新造的荷叶灯,这荷叶是錾珐琅的,活信可扭转,可将灯影逼向外照,室内便会明亮许多。” “嗯,这个好,快让人去大长老处去来,若有相仿的,也一并统统取来。” 既然要叫他救人,总要让大长老也出点力嘛!不然他怎么向贵人邀功呢? 刘二得令,与侍从说了几句,自有人去找大长老要灯具。 跟着平亲王世子出京的这些人,大都是心腹,护卫不力致使主子遭受重创,本就是带罪之身,如果世子有个万一,他们就是一个死字,不止他们自个儿,连同家人也都要受累。 现在有机会把世子救回来,他们自然是要全力以赴,只要保住世子,他们兴许能保住小命和家人。 刘二等侍从们出去忙活,才悄悄问蓝海,“还有救?” “还有救,只是被庸医所误,而且这小子体内还被人下了毒,不止一种,而是三种。” 三种毒?刘二转头看那伤者一眼,却见原本沉睡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正看着他们两。 “你,们,是,谁?”因为处于高热,平亲王世子声音沙哑干涩。 “我是大夫,来给你疗伤的,刚刚给你看过了,你有些伤口没能及时处理,都化脓了,待会帮你处理一下,你背后中了一刀,你身边侍候的人不晓得吗?”蓝海边说,边让刘二倒水来,另一人则守在门边。 喝了些水润喉后,世子才摇头回道,“贴身侍候的,都倒下了,这几个,不是。”说完又昏睡过去。 刘二和蓝海咬耳朵,“他这是说,这几个侍从不是心腹?” “不知道。”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收徒 两章合一 蓝海一夜未归。 黎浅浅早在人来请他时,就已经猜到了,倒也不足为奇,蓝棠更是习惯了父亲为人疗伤彻夜不归,反正她就是准备热水热食等着他回来,让他洗个热水澡,吃饱饱,然后送他上床补眠去。 谨一来通知道她们两这事,还想着要怎么安抚她们两,倒没想到小姐妹两比他还淡定。 蓝棠甚至还请他帮忙,让人给她爹准备热水沐浴,热的好克化的吃食让他止饥。 谨一一一应下,“棠姑娘放心,都已命人备下了。” “那个人救回来了吗?”黎浅浅坐在桌前歪着头问。 “救回来了。”谨一没说的是,就算救回来,也不能保证那位世子从此安然无忧。 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能有多高?背后那一刀,据刘二说,下手的人个头大概只比世子高一些,下手时应该犹豫过,而且在他出手后,就被世子身边的人制止了,因此世子方能保住小命。 但因贴身侍候的人都死了,补上来侍候的,本就不是贴身侍候的,难免就有疏漏,加上熊副堂主粗心大意,只注意眼前可见的伤处,从未检查其身后有无伤口。 见其高烧不退,只不断的加重退烧汤药的剂量,却不知其身后的伤口已经化脓,才是导致世子高烧的原因。 严格说起来,平亲王世子的伤势,并没有熊副堂主向大长老所言那般严重,熊副堂主一开始就夸大了世子的伤势,原想藉治好世子的伤,来向大长老邀功,好早日把蓝海给踢出药堂。 万万没想到,看得的到伤都治疗得差不多了,可平亲王世子却突然发起高热,连着几天都降不下来,他才慌了向大长老报告。 大长老二话不说,就让人去请蓝海,熊副堂主虽不悦,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回家冲着老婆发脾气,熊夫人才刚遭受挫折,又被丈夫无故迁怒,心情极端不好,便往儿女和下人们出气。 于是一早,教主带着黎浅浅她们一出云停院,就被熊芳姝堵个正着。 熊芳姝自小就是父母娇宠的主儿,加上长得漂亮,在总坛很是受到少年们的欢迎,其中尤以韩玉唐为最,因此熊芳姝娇嗔两句,韩玉唐便做主把韩夫人送来的丫鬟硬塞进云停院去。 云停院里侍候的人是大长老夫人精心挑选的,原都对大长老夫妻很是感激,然而四长老说的话,让他们对大长老夫人产生了疑惑,若是之前,她们便会劝上一劝,但现在,她们跟谨一提了一句,谨一让她们随他去,她们便随他去。 后来教主发火处置那几个丫鬟,她们才知害怕,韩玉唐明知会惹恼教主,还硬要安排人进来,若不是她们事先和谨一说,出了这等事情,教主要是追究是何人放行的,她们岂不要遭罪? 看到熊芳姝竟然跑来堵教主,大家全都傻了!熊芳姝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 她知道是知道,但从小就没见过教主几回,在她心里,在总坛,大长老最大,然后是她爹,她爹有时还得听她娘和她的呢! 熊芳姝一来,就冲着教主叫嚷,“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娘被我爹骂?害我爹被大长老骂?你为什么不滚回你家去啊!” 黎浅浅和蓝棠两个手牵手,被谨一护在身后,见此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个女生是谁啊?知不知道瑞瑶教里,谁最大啊?竟然敢叫教主滚回他家去!拜托!难道不知道,瑞瑶教是教主的?总坛就是他家! 教主懒得理会她,直接伸手一指,就把人哑穴点了,手指微弹,人便被定在原地不动了! 黎浅浅心道,这招一定要学起来,见到唠叨不休的人就给他来上一指,哈!真是太威了! 唉呀!可惜上辈子她没学过点穴,要不然就不会让她那些叔婶堂兄姐们在她面前啰嗦了! 看客如黎浅浅、蓝棠觉得这招太棒了!但被点穴的那个就惊恐啦!她带来的两个丫鬟早在她冲着教主叫嚷时,就差点惊呆晕过去,现在更是傻眼,这是怎么回事啊?她们惊惧万分的看向教主一行人,盼着他们为她们解惑。 教主没那么好心,转身抱起黎浅浅,让谨一抱着蓝棠,走人。 等熊副堂主接到通知,你闺女儿跑去堵教主,还叫教主滚回去时,整个人都呆掉了!熊夫人还好一点,赶紧派人去把女儿接回来,“你还发什么呆啊!快想办法啊!” “我去找大长老。”熊副堂主回过神拔腿就往外跑,熊夫人在后头气急败坏,追了几步又跺脚回身,命仆妇去请大夫来,就怕女儿有个什么闪失,交代完终究还是不放心女儿,领着人匆匆往云停院去,边走边在心里哀叹,她这是走了什么楣运啊! 熊副堂主赶到大长老住处时,大长老正忙着呢! “让他们记住了,到时候就由黄庄主先开口,再是何帮主,然后就让其他人跟着附议,务必要让教主点头答应,收玉唐为徒。” 韩素郑重点头,旁边韩见的长子和次子也跟着点头,他们两个的儿女虽也跟着点头,但偶尔瞥向韩玉唐的眼中都带着羡慕嫉妒恨,一样是曾孙,为什么他们就不如韩玉唐那么被看重。 韩玉唐的父亲,韩见的么儿韩青与妻子并立,不时得意自豪的望向儿子。 韩玉唐却是板着脸站在曾祖父身边,大长老右手搭在他的肩上,重重的拍了他几下,“等你入了教主门下,怕就不能常常待在家里了,回头好好和你爹娘聚聚,别老往外跑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大长老言下之意为何,不就是不希望韩玉唐被熊芳姝勾了去吗? 年轻一辈的闻言不是做怪脸,就是不屑的撇开头去,韩修一辈的则是对韩青夫妻说,“玉唐也不小了,也该给他相看媳妇儿了!” 韩青虽不悦,但还是低声应是,韩青的妻子则是黑了脸,不理会妯娌们。 就在这时,熊副堂主来了,下人不敢拦他,让他冲进了正房,大长老不高兴的瞪了过去,要是平常,熊副堂主肯定就停脚住嘴了,但今儿不同啊! “大长老,您救救我家芳姝啊!” “芳姝怎么了?”韩玉唐挣开大长老突然重压在他肩上的手,冲到熊副堂主跟前,揪着他的衣襟问道。 熊副堂主忙把事情那么一说,屋里所有人都怔住了,这都什么事啊!长辈们还得捧着、供着教主咧!结果那个没长脑子的,竟然敢叫教主滚回去? “她在那儿?我去看她。”话声方落人已经跑得不见踪影,大长老来不及拦,忙叫人跟上去,几个儿孙里,就数韩素轻功最好,可是这会儿他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韩修等人倒是追了出去,韩青的功夫最差,等他出去时,大家都已经跑得不见人影。 大长老连话都不想和熊副堂主说了,直接摆了摆手,让人把他带下去,大长老夫人这时才开口,“玉唐这孩子对芳姝倒是挺上心的。” 韩青的妻子闻言忙道,“玉唐还小呢!他向来把芳姝当妹妹看。” 大长老夫人朝她微微一笑,便不再开口,大长老转头看到韩素还在,不禁斥道,“你怎么没去追玉唐。” “与其去追他回来,还不如想想办法,让教主消气。” 要命唷!熊芳姝惹毛了教主,韩玉唐看重熊芳姝,万一,万一这小子一冲动,和教主杠上,可怎么办啊! 家里人这些年来都看在眼里,只要是事关熊芳姝,韩玉唐就昏头,今儿正是拜教主为师的重要日子,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呢? 在他们大家眼里,熊芳姝是以下犯上,是为大逆不道之过,教主不过点她穴,罚她几个时辰而已,可是在韩玉唐眼中是什么样子?教主小气和个小女子计较?全然不顾是非对错的硬要袒护她? 教主会点头收这样的人入门墙? 大长老头疼不已,这要换作是自己,定是不肯收这样的人为徒!临阵换人呢?曾孙辈中有谁可和玉唐比拟的?有谁胜过玉唐的?他脑子转得飞快,可惜曾孙中无一人比玉唐更出色。 韩素说完那一句话之后,就转身离开,大长老夫人开口把挽留他,可看看丈夫的脸色,到底还是闭上嘴,大长老年纪大了,可不能让儿子把他气出个好歹来。 黎浅浅跟着教主来到宁和院,宁和院中已经挤满了人。 教主走到主位上坐下,静静的看着众人,本来高谈阔论的人们渐渐安静下来,然后才发现主位上坐着人。 有些人前一天已经见过教主,却不知其身份,也有人见过之后才知是何人,现在再见,都有些期待也有些兴奋。 “各位安好,昨日已通过考较的诸位,请出列。”谨一站在教主旁边,伸手指了他的右边。 衣袂窸窣,原站在该地的人纷纷让路,让已过考较的几十名少年列队,他们一过来便自动排成两列。 “昨天考较武艺,是大长老提议的,教主要收徒自要传授武艺,总不能挑个不能习武的。”谨一顿了下,见那几个武艺过人的面露得色,不禁暗笑,忽闻教主冷哼一声,他忙收敛心神。“不过,教主日理万机,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收入门下,只得择有缘之人为徒。” 黎浅浅暗道狡诈,悄悄看教主一眼,教主似有所感,转头瞪她,黎浅浅立刻缩了回去,蓝棠在侧旁观忍不住笑了出来。 谨一这边已经说完话,让那些人按照顺序一一上前,教主低声询问第一人一些问题,声音很小声,那少年似很紧张,回答问题时坑坑巴巴的,脸都涨红了,等回答完问题,谨一领他下去,路过黎浅浅跟前,她几乎都能听到他全身骨头在咔咔作响。 如此进行到第三人时,不知是家长,还是落选的人大声的问,“黎教主,您问他们什么问题啊?为什么不让我们听啊?” 当即就有人起哄,谨一及屋中侍候的人不禁要对他们怒目而视,黎漱却站了起来,对着那人道,“我问他,若你拜在我门下,就得以瑞瑶教教众的福祉为重,连你的家人都要靠后,你还要拜我为师吗?” 不过拜个师父罢了!竟然问这种问题?可是大家惊讶之后,又觉这似在情理之中。 “瑞瑶教创教教主当初创教的理念,便是发愿要让楚领一地的百姓,不止有的吃,还要吃的饱,不止有衣穿,还要穿的暖,不止有屋住,更要能遮风挡雨护住一个家。我身为现任教主,自要禀持祖宗的理念,是以我的徒弟都要以教众们的福祉为重。”黎漱难得义正词严的道,谨一听得愣住了,望向黎漱的眼光就有些复杂了。 黎浅浅却是突然觉得肩膀好重,她怎么觉得自己被表舅坑了呢? 经此一闹,有此宏愿的,自然是没半个,不过教主还是点了几个之前就相中的,收他们做记名弟子。 结果这般出人意料,实在是让人想象不到,同时,大家也在怀疑,黎漱搞这么大阵仗,闹这么个收徒大会,究竟是想干么? “其实对此结果,我心里早就有数,徒弟不好找啊!看来还是从我们黎家自己人里头找,只是不好拒绝大长老,让大家白跑这么一趟,真是万分抱歉。” 众人喃喃回话,只是回的是什么,大概连他们自个儿也不知道。 “为了表达歉意,还请大家收下这份礼物。”教主一挥手,刘二便带着人一一奉上一个信封,众人疑惑不已,有性急的打开一看,是张礼券,上头有瑞瑶教教主之印,金额为一百两及使用期限。 刘二他们边送上礼边解释,持这张礼券,到瑞瑶教名下的铺子去购物,可扣抵一百两银子。 黎浅浅转头对教主道,“表舅几时让人做的?” “离开南城的时候,怎么样?”教主扬眉问。 “我觉得太早拿出来了,万一被人学去,做了假的,到店里骗人怎么办?” 教主轻笑一声。“你以为我傻啊?那些礼券都做了暗记和编号的。” 呵呵,若有心,打个时间差,就能赚不少了!不过黎浅浅没说出来,上回不小心说了礼券这东西的用法,就被教主问到她要翻脸,后来她干脆全推给她过世的娘亲,才让教主不再追问,这回要再说溜嘴,难保又要历史重演! 不带这样玩的! 收徒大会就这样草草落幕,让赶来赴会的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是黎漱提问的问题,你又不能说他不对,或不该问,不过好歹有个补偿,倒也不算是白走一趟。 至于冲着宝藏来的人,不免暗中打量总坛,又私下打听,就想知道,瑞瑶教到底有没有宝藏啊? 当大长老一家匆匆赶到时,人差不多都散了。 “这怎么回事啊?”大长老瞪大了眼,韩青抓了个小厮问。 小厮目露精光满脸崇拜,把教主的问题大声的复述一遍,然后可惜的道,“那些人昨天那么拚,就是想要拜入教主门下,可教主把他那问题一说,就没人愿拜教主为师了!” 韩素脚下一滞,这话会是黎漱那货说的?怎么可能? “那天龙帮帮主和青河庄庄主他们呢?”大长老总算回过神来,心道,还不算太迟,黎漱不是没收徒吗?只要他们帮着说话,再让玉唐应了,黎漱不收他为徒也不成了! “谁?”小厮挠着头,他哪知道那什么帮主和庄主的行踪啊?“大概都走了吧!教主为表歉意,特意送了他们一张什么礼券的,有一百两耶!不少人拿着那张礼券,赶着要去买东西了,所以才会一下子功夫全走光了。” 这世上最痛快的事,不外乎想买却没钱,再有便是有钱却没东西买,大伙儿手上都有张礼券,想当然耳,都要去消费,可铺子里的东西有限,万一去迟了,想买的东西没货,怎么办?别忘了,这玩意儿有使用期限啊! 所以脑子动的快的,为确保自己不吃亏,立刻走人啦!其他人见状也跟着走,总坛没一会儿功夫,就又恢复往日的平静,虽然多了很多垃圾,不过莲城城里城外,瑞瑶教的众家铺子却出现了人潮,店里的伙计忙得脚不沾地,掌柜们却有些欲哭无泪! 教主平常不怎么花钱,怎么一出手就这么大手笔啊!虽然珠宝首饰等物,有不少单价就在百两以上,但像茶馆的消费,挺多二十两就封顶了,百两礼券要怎么消耗啊? 酒楼举宴,一百两的宴席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一下子涌进这么多客人,都点这百两上下的宴席,客人用百两礼券点了宴席,没花到半毛钱,掌柜们便令伙计们务必要让客人心甘情愿为酒水掏出钱来。 几天下来一结算,亏得并不多,而银楼珠宝坊也亦然,众掌柜们方才放下心来,他们教主到底没真的败家嘛!。 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他们正愁眉苦脸的,看着店里汹涌的人潮暗暗心惊,边还在心里痛骂败家的教主,边在心里期望着,这个月的亏损不要太过,账面不要太难看啊! 铺子里的异样,自然很快就传回总坛,教主和谨一他们纵有心里准备,却也料想不到会有如此盛况。 黎浅浅就不用说了,她早料到会有聪明人会看出使用期限上的问题,可是没想到聪明人这么多,才拿到礼券,就立刻冲到店里去消费了。 真是到处都有聪明人啊!呵呵! 大长老也接到消息了,不过目前重要的是,让韩玉唐拜黎漱为师,大长老费了这么一番功夫,就为了达成目的,只有韩玉唐拜黎漱为师,日后,黎漱一死,他才能名正言顺扶持曾孙继任教主。 因此不管韩玉唐乐不乐意,黎漱愿不愿收,他们都得听他的,就算没人帮忙也没关系,反正他今天一定要完成此事。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大长老好不容易才把韩玉唐从熊芳姝房里拉出来,一路死拖活赖的,好不容易到了云停院。 “教主。”看到教主坐在院子里,大长老暗松口气,不用再拖着曾孙了,真好! “有事?” 大长老努力让脸上的笑容看来亲和些,“听说您方才没有在大会上收徒。” “嗯。”教主不置可否,大长老笑意加深,“我知道您肯定很失望,所以我特地把玉唐带过来,就让他拜入您的门下吧!” 大长老用力一扯,韩玉唐被扯得踉跄了下,“我们家里,就数他武学天份最高,能文能武,又是咱们教里的孩子,自然会对教众们尽心。” 教主撩了下眼皮子,扫了韩玉唐一眼,“看起来是很像回事,不过,看他这副样子,好像很不甘愿拜我为师啊!” “您看错了,看错了!”大长老顺着教主的眼光,低头看向韩玉唐的脸,见他正对着教主怒目而视,不禁大怒,但在教主面前,也不能表现出来,心里直要呕出血来,手下暗暗使力,嘴上直笑着否认。 教主似笑非笑的看着大长老,“大长老这等黑白颠倒的功力,似乎又见涨了。” 大老长一噎,满脸尴尬,韩玉唐紧抿着嘴,对教主怒目而视,却是不发一语,黎浅浅心道,该不会是被大长老点了哑穴吧? 再次肯定这招一定要学起来。 韩修兄弟几个忙帮腔,不过可以看得出来,韩修、韩纬兄弟和他们的儿子们是言不由衷,而韩玉唐的父亲韩青倒是焦急的为儿子说好话,只是他口才不好,话总说不到点子上,至于韩素,他一直杵在旁边当背景,大长老夫人不时扯着他,就不知是想他开口为韩玉唐说话,还是不想他开口了。 一院子人七嘴八舌好不热闹,然而教主一直不冷不热的听着,本来说的很热切的韩家人,渐渐的都收了声,最后就只剩大长老还在奋战不懈。 “我方才在宁和院里就说了,我要收徒,自会从我们黎家自己人里头找,而且,我也已经找到了。”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世子 兩章合一 教主话声方落,大长老立刻就反应过来,瞪视黎浅浅的目光灼热的几乎能把她看出两个洞来。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全都瞪着黎浅浅不放,黎浅浅毫不畏怯,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看回去。 蓝棠就站在她旁边,自然是感受到那些人的恶意满满,微微轻颤着往前一步,想要帮黎浅浅挡住那些人的目光。 “没事。”黎浅浅拉住她,轻声安抚,语毕复仰起小脸蛋与韩家人对视。 黎浅浅颜好,小孩子眼睛清明,别说,看得有私心的韩家人心里拔凉拔凉的,大长老心道,好你个黎漱,敢情你早早就想好辙,等着要坑老子了?不知打那儿寻来的野丫头,想冒黎家的种?你还不如直接说是你的私生女,更能取信于人。 大长老夫人虽然也想韩玉唐将来当教主,可想想那又不是自个儿的血脉,韩见一家子都和她们母子不亲,要真让韩玉唐当上教主,她们母子可还有地方站? 韩素自听闻黎漱说的问题后,就一直不在状况内,被母亲拖来拖去神魂却不属,至于韩修兄弟几个及其儿孙们,气恼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 韩青瞪着黎浅浅,韩青的妻子除对黎浅浅怒目相向,便是不时看向儿子。 韩玉唐的反应倒是颇让黎浅浅好奇的。 按说之前被强压着拜师时,他是心不甘情不愿,带点不屑鄙夷,又挟杂着得意和自豪的。 可是现在,被表舅拒绝了,他先是有点茫然不知所措,之后就是恼羞成怒了吧?他们一家子人全是看着自己,不是怒目而视,就是羡慕嫉妒,还带点探究的意味,只有他,是红着眼一直瞪着教主,眼都不带眨一下。 黎浅浅其实能想象他的心情。 一开始大长老逼着他拜师,叛逆期的少年是有些不情愿的,但心里又有点得意,就只有他才够格当教主的徒弟,他不曾想过黎漱会拒绝收他为徒。 因为一直以来,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告诉他,你很聪明,你好优秀,教主能收你为徒是他的荣幸,久而久之,他也觉得教主能得他为徒,真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结果是,人家压根就没想过要收他为徒。 这让一直骄傲的他怎么受得了! 教主冷冷的看他一眼,韩玉唐忽地全身微微轻颤起来,有些惊惧的看向教主,这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光是看他一眼,就让他觉得害怕,不是说,教主是个没用的,要不是运气好会投胎,方才能成为教主,当上教主也不管事儿,全仗他曾祖父帮扛着。 可是教主仅用一眼,就让他对以往所认知的一切,开始产生怀疑。 大长老还想为曾孙争取一下,教主却没心情听他啰唆。 “行啦!你们都回吧!”教主淡淡的看韩素一眼后,便端茶送客。 “教主!”大长老有些气急,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安排曾孙的前程,临了却功亏一篑,叫他怎么甘心。 教主放下茶盏走到大长老身边,“我劝你见好就收的好。”大长老忽感不妙,就听到教主又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长老以为,您儿子的那点伎俩,能瞒世人多久?我今儿才将大会的事压下去,回头要再传出些什么来,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大长老背后冷汗直冒,他转头僵直的脖子望向黎漱,黎漱冲着他,笑弯了那双狐狸眼,可大长老一点都笑不出来,黎漱知道些什么?他知道多少?他看不出黎漱的深浅。 谨一上前请大长老一家离开,韩修等人率先离开,韩青夫妻伸手要拉儿子,不想完全拉不动他,最后还是唤云停院的粗使婆子备轿,把他给抬回去。 大长老母子紧跟在大长老身后,至于侍候的下人,难得失了往常趾高气昂的姿态,一个个低着头跟在大长老一家灰溜溜的走了。 三长老站在云停院外的一棵海棠旁边,静静的看着大长老一家从云停院出来,向来只要她出现,眼睛就不离她的韩素难得目不斜视,自她身边经过,大长老夫人看着心里暗暗点头,三长老心头却有些异样,生平头一遭,目光紧随韩素的背影不放。 二长老一行人从云停院门前的另一边走来,他看也没看大长老一眼,径自大声朗笑的走进云停院。 “教主啊!您可真行哪!这礼券可真是个好东西。”二长老从礼券上看到了商机,“您是怎么想到的?咱们要是能把这东西做大,就算是淡季,也能吸引不少客人上门。” 不愧是做生意的,黎浅浅暗暗投去佩服的眼神,她不知道二长老手里管着的是那些生意,不过应是有淡旺季之分吧? “二长老说好,那便是好。”教主笑道。 二长老坐下,接过仆妇送上的茶水,抿了口之后方道,“我在想,是不是把这东西就此定下来,日后淡季时好用?” “二长老果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教主面上笑着,心里却在骂,淡季时好用?怎么用?跟老子这回拿去送人不成? 哼!这次是为了替大长老善后,才大手笔花大钱,也是为了瑞瑶教的名声着想,日后要想比照办理?那些掌柜们会肯? 二长老明面上是来讨论,日后要如何运用这玩意儿,其实完全不想黎漱插手到他手上的生意里,他却不知,黎漱对他手上的生意不感兴趣,反倒对他手里的商队很有想法。 二长老独,他手上的商队完全掌控在他手中,商队是用瑞瑶教的名义申请的,一应用度走的全是公中,但是,商队所得除二长老及其心腹无人能窥得全貌,这点令黎漱非常不满,尤其,二长老对自家人的货品价格压得很低,黎漱行走各国,对楚岭出产的药材及特产,在各国的价格还是有所了解的。 楚岭有几处寨子所产的银饰,在西越极受欢迎,一件简单的簪子就能卖十两银子,不过二长老收货的时候,给的价格是一件十文,就算寨民们自己拿去城里卖,也不止这个数! 但他们选择相信二长老的人,凭的是什么?是瑞瑶教的名。 商人重利,但二长老的作为已经违反了创教教主当初的理念,他先是瑞瑶教的长老,然后才是商人,但二长老却是仗着长老身份,肆意欺压教众,借瑞瑶教的名为他自己谋利。 他不介意他们有私心,但千不该万不该,拿着瑞瑶教长老身份,来欺负瑞瑶教的教众及百姓。 二长老跟教主说了老半天,发现跟教主沟通不来,最后只得拂袖而去。 四长老守在院门旁,等二长老走远了,才笑嘻嘻的走进来,“教主啊!这次可以跟我回去了吧?我已经让人回去通知我老婆,说要带你们回去的,你可别让我言而无信哪!丢脸啊!” 教主转头问谨一,“蓝海可起了?” “已经起来了,正在洗漱。” 四长老性急的定要个肯定的答复,教主甩过一记冷眼,“等蓝海来了再说。” 为毛要蓝海来了再说啊?哦,是了,蓝海也要一起去,所以要先问他一声是吧? “了解,了解,就等他来。”呵呵,四长老自顾自的坐下,看到黎浅浅就跟在旁边,大手一捞就把她捞到腿上坐,“丫头啊,我瞧着你好眼熟啊!你真是黎家的孩子?”一边问一边剥了桌上搁的核桃投喂。 “是啊!”黎浅浅笑弯了眼,把香喷喷的核桃吃了。 四长老挠挠头不再问,“大长老他们回去了?” “嗯。” “他们没为难你吧?”丈探的问道。 “不为难。”教主拿起手边的一本书看起来,才看不到一页,蓝海就过来了。 听说要去四长老处,蓝海先是笑着应了,随即又摇头。 “你这是干么?玩我啊?” “不是啊!那个,我昨儿给人动刀,这几天是观察期,得看看情况稳不稳,不然我会一直挂念着。” 四长老挠挠头,“你是说药堂的那个贵人?” “是啊!”蓝海不想吐槽熊副堂主的无能,可心里那把火又几乎按捺不住,只得是避而不谈。“我先过去瞧瞧。” 教主也不拦他,“快去快回。” “知道。”照他估算,那位世子应该已经退烧了,熊副堂主和他的人应该准备要抢功了。 “老熊医术虽然不佳,不过照看病人还是可以的。”蓝海边说边往外头走,黎浅浅忽地想到一件事。 低声的问蓝棠,“你跟你爹说没?早上有个女生来堵我们,结果被表舅定身了!” 蓝棠啊的一声,跳起来往外跑,嘴里还喊着,“爹,等会儿,我有事要跟你说。” 才跑出去,就看到她爹站在院门前,面前是跪在地上的熊副堂主。 “老熊,你这是怎么啦?”蓝海纳闷的看着熊副堂主,老实说,打认识这家伙以来,就没见过他这么颓丧的。 “蓝堂主,可否请您帮忙,帮我家闺女儿跟教主求个情。” 蓝海拧眉看着他,熊副堂主急了,一个劲儿的求他帮忙,却是绝口不提事因。 蓝棠走过来,扯了扯她爹的袖子,“您不是说要去看那个贵人?可别误了事。” 蓝海漫应一声,熊副堂主怎肯放他走,扯着他的袍襬道,“堂主,堂主,求求您了,救救小女吧!她真不是有心的。” 不是有心的还能故意跑到云停院门口来堵教主?蓝棠撇撇嘴,不想在这儿说出早上的事儿,免得熊副堂主纠缠上来,他女儿找死,凭什么要她爹去帮他向教主求情? “爹啊!您不是说那贵人已经高烧多日,您就不担心他,会不会因此留下后患?” 是啊!蓝海被女儿这么一提醒,就想起来,平亲王世子是因熊副堂主的失职才会高烧那么多天不退的,对熊副堂主的不满又蹭蹭蹭的往上飙高。 脚下微抖就把熊副堂主的手给震开,一旋身便运起轻功,带着女儿往药堂去,熊副堂主只能望着他们父女的背影兴叹,真是,好不容易才逮到个能帮忙说话的,竟然就这样丢下他跑了! 跟着熊副堂主来的管事悄声提醒,“副堂主,那位贵人!” 被女儿惹事搞得头昏昏的熊副堂主终于想起来了,那位他想把女儿嫁给他为妻的贵人,他原本计划得好好的,故意跟大长老夸大伤势,等把他治好了,自己就是大功一件啊! 起先他是安排女儿去帮忙照顾他的,近水楼台先培养下感情嘛!如此一来,把女儿嫁给他,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可恨世子身边的人不配合,不让他闺女儿近身侍候,连入屋都不让,两个带刀侍卫就守在门边不让进,就是他开口也没用。真真可恼! 后来那小子就发起高烧来,他拚命的开药想压下来,却不见效,他只得派人跟大长老说一声,大长老二话不说就让他派人去请蓝海来,蓝海那家伙也不知趣,就大剌剌的动起刀来,这表示什么?表示他之前没把世子的伤治好?蓝海这是打他的脸啊! 还是他那新收的小妾聪明,劝他先别恼,等蓝海把人治好了,再把功劳抢过来便是。 本来他还计划着,一早就去世子跟前邀功的,谁知闺女儿受不得气,竟然跑去堵教主,还大放厥词! “现在怎么办?”他已经跪在教主的门外了,还没见到教主,求他原谅女儿的不是,就这么走的话,教主说不定会更加生气,但不走,他就无法在世子面前邀功。 管事见他久久不语,“副堂主,事业为重啊!小姐要过好日子,可得看您啦!您若能高升,小姐就算犯了大错,看在您的份上,教主也得忍让一二不是?” 熊副堂主略想了下,觉得他说的有理,如果今天他是药堂的堂主,教主还会对他女儿那般不客气吗? 隐在暗处的刘二等人不约而同的点头,会,就算他今天是熊堂主,教主还是不会给他那个不长脑子的闺女儿面子。 真当他们家教主是好相与的?别逗了好吗? 见熊副堂主起身,与那管事匆匆而去,刘二嗤笑了下,让其他人盯好,自个儿则向教主报告去了。 教主正在教黎浅浅背心法,四长老穷极无聊,让仆妇取来棋子儿和棋盘,坐在一旁摆棋谱,摆完了,便戳黎漱一下,让他观棋,没想到这个讨厌鬼看了一眼,就拿起棋子儿破局,真是太讨厌了啊!有木有! 黎浅浅分心瞧了一眼就被教主敲了头,摸摸小脑袋,朝教主扮了个鬼脸,教主瞪她,“丑死了!” 理你咧! “把心法好好背熟来。”教主直接点穴镇压,第一次被点穴的黎浅浅欲哭无泪!我是想点别人穴,不是我被定住啊! 教主才不理她,和四长老闲聊。 谨一这苦命的娃,奉命到莲城逛了一圈回来,看到就是自家小主子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教主和四长老边喝酒边闲聊,悠闲自在得不得了。 “教主。” “回来啦!城里的情况如何?”教主让他坐下歇脚,四长老直接倒了杯酒给他,谨一受宠若惊的接过酒,郑重的谢过,才说起城里各家铺子的盛况。 教主听完只道,“知道了。”然后拿眼去看黎浅浅,黎浅浅很想扭过头不看他,可是她被点了穴,动不了啊! “你还有没有什么新奇的点子没说出来啊?”教主伸手一指帮她解了穴。 黎浅浅觉得全身都僵了,赶紧站起来动动手脚扭扭腰转转脖子,因为她年纪小,虽然手脚修长,可做起这些动作看来很是稚趣,谨一瞧着就想笑,四长老紧咬着腮帮子不敢笑。 教主则是伸手掩眼,真是伤眼啊!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手,盯着黎浅浅又再问一次。 四长老不由好奇的看着他们两,并伸手戳戳谨一,“什么状况?” “那礼券是小主子之前提过的,回莲城的路上,教主便让人去做。” 四长老心道,难不成教主早在那之前,就已经想好要这样帮大长老收尾了? 黎漱见黎浅浅不肯说,便问,“如果我想建商队,专做我们瑞瑶教的生意,怎么样?” “你想和二长老抢生意?”黎浅浅想了下,问。 “可行吗?” 黎浅浅苦笑,“我怎么知道行不行?表舅既有此意,肯定是看到了商机?” “楚岭一地的农产与旁人并无太大不同,想要以此赚钱,很难。”教主摇头,“有几个寨子出产的银饰,很受西越人的欢迎,二长老的商队也有向他们进货,只是价钱压得极低,对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商队不能只有那几个寨子的银饰,而且就算他们一个月的产量再大,也不足以支应商队走一趟所需的费用。”黎浅浅一说完就知要糟,连忙补救,“我娘说的。” 四长老面露疑惑的看着她,“你娘做过生意?” “也许吧!我哪知啊!”黎浅浅索性耍无赖了,反正我年纪小,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要不信就随便你们吧! 黎漱低头沉吟良久,“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先直接跟着商队走一遭,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生意的,那绝对比我们在这里空谈要有用得多。” 黎漱点头,朝谨一使了个眼色,谨一领命而去,他还没回来,蓝海父女就回来了。 “行啦!已经退烧了,伤口愈合的也不错,就是他体内的毒有些麻烦,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他回京后,让御医给他开解毒的方子,服个几次就没事了。” 四长老一听便道,“那几时可以去我那儿?” “后天就行,你得叫嫂子给我们准备鱼虾,上回吃过嫂子煮的鱼汤,害我再吃鱼汤就忍不住拿来比,可就是没人及得上嫂子的手艺。”蓝海开始点菜了。 四长老认同的直点头,他家老婆的厨艺就是好,尝过他老婆手艺的人都知道。 教主看他们说的起劲,忍不住兜头泼盆冷水下去,“你那药研发出来了?” “呃?”什么药?蓝海的眼神如是说,蓝棠摇摇头躲到黎浅浅背后去,“我看不下去了!我爹怎么这么健忘!” “不是说在总坛不方便吗?” “可他连想都没想啊!”蓝棠直接掀她爹的底。 黎浅浅笑,“咱们才来总坛几天,光是帮那位世子疗伤就去了一整晚,蓝先生还补了一早上的眠,他睡觉都来不及了,哪来的时间去想这个。” 蓝海听了直点头,“听听,听听,你徒弟可真是明理又贴心啊!” 教主没说话,只是看黎浅浅一眼,黎浅浅被看得很是莫名其妙。 四长老转头问蓝海还有没有想吃的,蓝海把女儿抓过来一菜,教主让谨一安排后日离开的事。 黎浅浅见状暗暗松口气,她觉得表舅应该早就想整顿教务了,只是大长老和二长老手里掌握的生意不少,若贸然整顿,怕会引起他们不满,进而影响到全教上下,所以才一直隐忍不发。 但大长老这回的作为,把他彻底惹毛了,收徒大会上提出的那个问题,以及创教教主的理念,都是在敲打大长老,只可惜大长老没反应过来,而二长老兴冲冲的拿礼券来说事,却难掩其私心。 表舅对他们两个,应该很失望吧? 莲城东市里的凤书坊,凤三公子正与书坊的坊主在对帐,一名少年跑了进来,边跑还边嚷着,“三公子,京里大公子的信到了。” “到了就到了,拿过来。”凤三公子揉着眼接过信,年近六十的坊主见状忙起身,“三公子您忙,我先出去了。” “你去吧!”凤三公子头也没抬的道,一目十行把信看完后,他才露出笑容。“大哥办事就是牢靠。” “大公子信上怎么说?”送信进来的少年笑嘻嘻的问。 “还能怎么样?那位方夫人以为她家还是官身吗?啧!一家子人全赖在我凤家庄,靠我们家养活呢!既然瞧不起我们跑江湖的,那干么还赖着我,要把女儿嫁给我?”凤三公子鄙夷的道。 少年重重点头,“那大公子拦住了吧?” “哪用得着拦,在他们跟前摆上个官家出身,比我们兄弟更加有前途的权贵子弟,她们还会巴着我们不放吗?”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沉重 兩章合一 凤三公子是不喜方夫人,既想把女儿强娶给他,又一副施恩下嫁的嘴脸。 跟着凤三公子出京的,皆对方夫人一家很有意见,不过只要她们不把算盘打到他们公子身上,他们可大方的不予计较。 “叶翔,让人把这信送回去给我哥。”叶翔亦即送信进来的少年,接过凤三公子才封好的信,点点头转身要走,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道,“三公子,今儿也不知怎么回事,瑞瑶教旗下的酒楼、银楼等商号,都非常热闹。” 凤三公子闻言笑了下,“黎教主送了礼券给人,他也够贼的,上面还有使用的期限,就那么十天,所以那些人赶着要花用掉。” “白白捡了一百两啊!不用掉难道要留到不能用?”从外头捧了一迭衣服进来的玄衣少年闻言道。 叶翔是从城外回来的,凤家庄有自己的通讯管道,一般都不设在城里,因方夫人逼婚,凤大公子才和凤二公子把弟弟送出京,可到底不放心这小子,便约定十天通一次信,算算时间凤大公子的信快到了,叶翔便去城外等候。 好不容易接到信,一路进城就只见到满城热闹的景象,却没功夫去问怎么回事。 “黎教主这回为了帮大长老善后,可真是下了重本啊!”叶翔是算过这次大会一共来了多少人,黎漱不止给通过考较的人礼券,就是没过的也都给了,可真是大手笔。 凤三沉吟了半晌却道,“你们以为黎教主会做亏本生意?这几天大家都抢着去花掉,可你买的东西总价不到一百两,你会怎么办?” “再多买些东西,凑足一百两呗!”把衣服收进箱笼里,玄衣少年直起腰来道。 “很难刚好凑齐一百两的,总是会不小心超出。”叶翔若有所思道。 “就是如此。”凤三点头,“至少黎教主不会因收徒不成,反被人记恨上。”就算记恨上了,也只会默默放在心里头,不至于明目张胆的找瑞瑶教麻烦。 “如果让那些人知道,他们走后,瑞瑶教大长老便想让教主收他曾孙为徒,不知心里会作何感想?”凤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笑道。 叶翔想了下便笑出声来,“肯定会很热闹。” “那就让人把这消息放出去吧!对了,之前不是凤一不是说,已经查到莲城附近袭击人的歹徒是何人了?” “三公子,这也要说出去?” 凤三点点头,“人家既然敢做,怎会怕人说呢?传出去,统统传出去。”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笑得猖獗。 叶翔和玄衣少年不禁要摇头。 瑞瑶教总坛,云停院里,谨一正带着人检查行李,刘二的人笑嘻嘻的翻墙而入,黎浅浅和蓝棠一起扎马步,看到那人利落的身手,不禁张大了嘴巴看傻眼。 “好酷。” “好帅。” 蓝棠已经被黎浅浅怪怪的词汇所感染,教主也不管她,他自小被亲爹压着管,爹死了,大长老他们接着想压服他,差点被他反镇压,没看大长老憋了这么多年,直到今年才搞出这么一出闹剧来。 只要他要求的,都做到了,他就不管那些小毛病了! 四长老的行李自有人去打理,所以他就赖在云停院里,旁观教主教徒弟。 不看不知道,看了才晓得,黎漱这货竟是拿他自个儿来卡徒弟的标准,四长老跟黎漱一道儿习过武的,知道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变态。 他比黎漱大几岁,小时候他爹教他武功,他祖父疼他,不让他爹严管,他爹索性把他扔去和黎漱作伴,一起让老教主教几天,老教主教儿子很是严格,他只看了几天,都替黎漱累。 要知道,四长老他爹要求他站桩一个时辰,他祖父会在旁边护着他,才站一刻钟,就让他赶紧歇会儿,可老教主要黎漱站一个时辰,他站完一个时辰后,硬是再加了半时辰。 相同的事情一再重复上演,四长老看得心惊,要知道黎漱比他小七、八岁啊!但也就是这样的自我要求,黎漱才能在老教主过世后,迅速的站起来。 结果他现在看到了什么?这家伙竟然用自己的标准,来要求那么个小不点!瞧瞧那细胳臂,那小脸蛋,她扛得住吗? 别说,黎浅浅还真扛住了。 蓝海的功劳可不小,从南城到莲城这一路上,黎浅浅和蓝棠一块儿玩闹,活动筋骨,又加饮食调养,身子骨要比出南城时要好上许多,进总坛之后,蓝海更是从药堂的库房取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准备安定下来后,就开始让黎浅浅泡药浴,并且做药丸给她服用。 对小孩子来说,药补总不如食补强,药总是有三分毒,服多了并不好,而且补药怎及得上食物可口,蓝海看黎浅浅那么小就得喝苦药,于心不忍啊!可她是早产儿,要强身健体熬得住教主的搓磨,有些药不得不吃,所以蓝海就想把药炼成药丸子给她服用。 黎漱祖上是贤太子的嫡子,自有一套宫中传下来的秘法,调养孩子的身体。黎老太太他们却是不知此法,因为黎浅浅的祖上虽也是贤太子之子,但是为庶出,而且他和另一个庶子是怆促逃离王府的,身边侍候的太监和宫人几乎没有,只有护卫他们兄弟二人逃命的侍卫,因此他们两家自然不似黎漱祖上知道的多。 黎浅浅扎完马步,就和蓝棠一起,被蓝海一手一个给拎回房去沐浴了,四长老摸着下颌,和教主打商量,“我家那几个也一起交给你教了,你看如何?” “不如何。” 教主没好气的瞄他一眼,“我们两家武学不同,他们都多大了,基本功都扎好了,你把他们丢给我,想让我教他们什么?” 这下换四长老没好气的瞪他了,“行啦!知道你懒。”直接换话题,“你打算去那儿落脚?拖着个小家伙,她底子不好得调养,肯定不能随你东奔西跑的,得找个地方定居才成。” 教主看看他,再瞄了四周一眼,四长老秒懂,嘿笑两声,就把话岔开去。 两个小丫头沐浴完毕,丫鬟们正帮她们两绞干头发,本来是不好天天洗头的,但在太阳底下练功出了一身的汗,连头发都湿了,不洗不成,幸好有丫鬟帮着绞干,倒也不用她们两个劳动自己的小手。 “你拜教主为师了,要不要请教主派人去通知你父亲?”蓝棠的声音从大布巾下头传出来,有些闷闷的。 “不必了吧?又不知道他们在那里。”黎浅浅捧着粉彩百花戏蝶小茶盅,在喝加了黄耆的红枣枸杞甜汤。 “他们都没传消息回来?” “没有。”说到这个,黎浅浅就觉得气闷,如果他们安然无恙,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曾捎封信回来?但若是他们不在了,南楚的兵部也该会派人通知一声吧?而且他们是被征召入营的,要是战死,兵部要给抚恤。 不过要是伤残了呢? 那没有他们的消息,也就说得通了!黎经时可能会因伤致残而不想回来面对妻子,但黎浅浅的两个哥哥若因伤致残,他们会不想回到亲娘身边寻求安慰吗?又或着是,他们两已经不在了,黎经时不知如何跟妻子交代,所以干脆不回来面对? 状况可能有很多种,但黎浅浅现在不太想去面对。 蓝棠听她这么说,怕触到她的伤心事,便也不再问下去,等头发干了重新梳装好,才手牵手一起去找大人。 身后的丫鬟们则是开始讨论起来,“原来小主子是有爹娘的啊!” “原来真不是教主的私生女。” 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不多时,这话也就传出云停院了。 大长老那里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事,但是,那又怎样?教主已经摆明了不收韩玉唐为徒,再说了,人家已经把徒弟带在身边了,和韩玉唐这个已经进入中二状态的逆反少年相比,小姑娘粉嫩嫩的乖巧听话,任谁都不会选择韩玉唐吧? 大长老长久以来的希望落空,大费周章安排曾孙拜师不果,最后还被教主威胁,任大长老心性再是坚韧,也难以承受打击,所以他病倒了! 大长老夫人焦心不已,派人去请大夫,总坛有药堂,还有蓝海这位名医在,跑外头请大夫?想嫌得罪蓝海还不够重吗? 只是真去请蓝海,他肯来? 韩修有些迟疑,韩纬不明白大哥在迟疑什么,韩修苦笑,“我怕请不动蓝海。” “就算请不动也得去请,咱们亲自去。”说着兄弟两就要往外走。 “为什么不请熊副堂主来为曾祖父把脉?”韩玉唐这几天一直像游魂似的飘来飘去,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 韩修兄弟还没说话,韩玉唐的堂兄韩修的长子便道,“你是嫌曾祖父病得还不够重啊?熊副堂主除了说得一口好医术,什么本事都没有,真请他来给曾祖父看病,只怕雪上加霜,让曾祖父的病更加严重吧?” 也不想想看,曾祖父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其他几个堂兄弟皆对韩玉唐怒目而视。 “你,你们!”韩玉唐从来都是大家拍捧羡慕的对象,堂兄弟们就算对他羡慕嫉妒,但从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现在在长辈面前,他们就敢如此对他!真是反了! 韩纬对么弟这儿子很是不喜,打小就一派目中无人,甚至没把他们这些叔伯放在眼里,现在还敢对兄长们发怒?孰可忍孰不可忍,上前就是甩他两巴掌,韩玉唐没想到会挨打,怒火中烧的伸手就要打人。 “住手!”韩修大声制止,可韩玉唐已经出手,韩纬躲也不躲的让他打个正着,既然要踩就要把他彻底踩下去,绝对不能让他有翻身的机会。 “目无尊长,以下犯上。”韩修和韩纬交换一眼后,便大声定下韩玉唐的罪过,“来人,把他给我捆起来,关到祠堂里去罚跪,等祖父好转再放他出来。” 韩家几个玉字辈的兄弟们心说,等曾祖父好转?等他好转,韩玉唐那双腿也废了吧?父亲(大伯父)果然狠辣。 韩青夫妇得到消息,匆匆赶到时,儿子已经被他大伯父命人押去祠堂罚跪了,韩青待要找兄长理论,韩纬的妻子气红了眼,指着丈夫脸上的伤,“你养的好儿子,胆敢对长辈动手,祖父为他操碎了心,人还躺在床上呢!他倒好,竟然对要去给曾祖父延医的长辈不敬!只罚他跪祠堂,算便宜他了!” 韩青不相信儿子会这么胡涂,韩青的妻子哭闹着要去看儿子,韩修的妻子过来就赏她两嘴巴。 “哭哭哭,遇事就只会哭,你这样子没有半点世家女的气度?更没有大家夫人的样子,亏祖父还说你出身名门,我呸!就只会在男人跟前装模作样,你已经是为人妻为人母的当家夫人了,还端着这副模样给谁看哪?” “就是,我就说玉唐小时候是那么乖巧,怎么越大越不成样,看来都是被他娘给惯坏的。” 玉字辈的姑娘和媳妇们不敢吭气,只是站在韩修妻子和韩纬妻子身后助威,韩青的妻子万没想到会被攻诘,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当韩修带着蓝海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不禁羞红了脸,悄悄去看蓝海,发现蓝海面无表情,似乎毫不在意。 “不是说大长老病了?快领我过去啊!这老人家上了年纪,稍稍有点病痛,可是不能轻忽的,一个不注意,可能就变成大病,到时候可就后悔都来不及啦!” 韩修听他说的严重,当下不敢逗留,急急领他去大长老处。 大长老的底子好,他又注重保养,又有内功做底,病情倒不是很严重,最主要是因心病所致,只要保持心情愉快,病情便大有起色,只不过嘛!想要让他心情好起来,也就只有一样,让他心愿得遂,韩玉唐拜入黎漱门下,日后继承教主之位,那保证他的病立刻就好。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蓝海歉然的向大长老夫人说,“大长老这病是心病引起的,你们多开解开解他吧!” “蓝堂主,您和教主素来亲近,教主跟前,您一句话的份量,能抵我们数人,还请您帮忙,在教主面前,帮我们求个情?” 蓝海又不傻,前头才被大长老坑去帮人疗伤,结果得了好处的是大长老,现在大长老的老婆,想凭几句话,就哄他去教主面前帮大长老求情?蓝海真想率性的呵呵她两声,不过他到底是成熟的大人了,不能像黎浅浅和蓝棠那样率性。 因此他只客气的回道,“您太抬举我了,在下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末流之辈,那担得起您的谬赞,再说,教主素来有自己的想法,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动摇的,在下不敢当大长老夫人您的托负,还是请您另请高明吧!” 说完话也没留方子就走人,气得大长老夫人在后头直跺脚。 蓝海从大长老那里出来,就遇上二长老一行人,他们今天要离开总坛,二长老笑眯眯的对蓝海道,“日后若差什么药,尽管派人来找我,就算我那儿没有,也定让人帮你寻了来。” “多谢二长老。” 蓝海也以一笑,躬送二长老一行离开,转身想去药堂,就看到远远的,三长老的车队也缓缓离开,也不知是不是那天打击太大,从那天之后就不曾见三长老往云停院来。 奇怪的是,总是远远的守着她的韩素,像是不再对她上心了,摇摇头不再关注于此,蓝海径自走向药堂。 熊副堂主家就在药堂里头,蓝海往里走,要往平亲王世子住的客房去,就得经过熊家院子外,才走近就听到里头一阵吵杂,女人尖锐的哭喊声,男人低声劝哄,好像哄不住,又没耐心的高声吼了几句,女人尖锐的哭声陡地拔高,震得蓝海的耳朵生疼,伸手塞住耳朵,他加快脚步越过熊宅。 直到进入药堂供伤者休养的客房地界,才觉好些。 平亲王世子的高烧已退,身上的伤好得很快,就是心里的创伤难以平复,这需要时间,蓝海挑了个看得较顺眼的小太监,跟他提点了一二,小太监感激涕零,他义父是平亲王的心腹,世子出远门,做父亲的平亲王不放心,特派心腹来保护儿子,没想到会遭到世子身边的人背叛,他义父死了,世子身边侍候的也都死了,就剩他一个。 他是随义父过来侍候的,和那些平日近不了世子身边的人不同,因此,这些天他没少被那些人排挤,亏得蓝大夫看重他,委以他照顾世子的重任,他的日子才好过了些。 对蓝海的提点,他铭记在心。 平亲王世子看在眼里,等小太监出去打水来为世子清洗时,便问蓝海,“蓝大夫,我身边侍候人不少,为何你独看重他?” “他义父是您父亲心腹?” “是。”世子点头。 “他义父为保护你死了,他在这世上等于是无依无靠了,其他人我不知他们是否有别的退路,不过他,只有你,只有把你照顾好,他才前途可言。” 世子轻轻一笑,他母妃千挑万选,才挑齐了那十个人,只是没想到会有一个害群之马,使得贴身侍候保护他的人全军覆没,连父王派来保护他的心腹黄内官也死了。 “其实也不怪那些宫人和太监,他们本就不是贴身侍候的,会有所疏漏也是难免。小黄子人虽然小,不过胜在仔细,要是他之前没有被排挤,说不定能早些发现您的不妥。” 世子笑着点头,“我知道,我并没有怪责他们。”反正回京之后,自有人收拾他们。又问,“蓝大夫可知我当初是在何地出事的?我那些人可有人帮忙收了?” 蓝海摇头,“这我倒不知,不过我可以帮你去问人。” “有劳蓝大夫了。” “您客气了。”蓝海又与他叮咛了些养伤的禁忌,并提醒他中毒一事。 世子到底还是个孩子,听到有人对自己下毒,还不止一种,心情百般沉重。蓝海拍拍他的肩头,“尚幸发现得早,回京之后,让你父王带你去让御医瞧瞧,请他们开药给你服用,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蓝大夫不能帮我治吗?” 世子对于蓝海有种雏鸟心态,蓝海笑着摇头,“我只能看出你中了毒,要我来解,怕是会越解越糟,若你只中一种毒,那我勉力一试,兴许能解,但你体内共有三种毒啊!” 其实他不是不能解,只是不想和朝廷中人牵扯太深。 世子却觉得蓝海是个实诚的人,有一说一,做不到就实话实说,不贪功,反倒让世子高看他一眼。 “蓝大夫今天交代得事甚多,是有什么不妥吗?”世子好奇的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明日我就要离开,因此才唠叨了些。” 世子顿觉不舍。“蓝大夫不是瑞瑶教药堂的堂主,难道平日不在总坛吗?” “药堂平时由副堂主掌理,我习惯在外头乱跑,这次是因大长老替教主召开收徒大会,教主特召我回来的。” 世子又问收徒大会结果为何,蓝海自是一一告知,当世子听闻教主只收了几个记名弟子,并未在大会上收徒弟,眼睛不禁闪了下,蓝海故作未见,又对世子说了教主所问的问题。 “瑞瑶教创教教主的理念,这以往倒是不曾听闻。”世子倚在大迎枕上道。 蓝海见他有些喘,便为他把了脉,“你平常还是多歇息,等复原得差不多了,就常常下床走动走动,不过千万记得不要勉强自己,慢慢走,不要急,记得欲速则不达啊!” 见蓝海脸色有些沉重,世子便一一应承,蓝海犹不放心,等小黄子公公打水来,又跟他耳提面命一番,等他应诺后,才转回云停院。 “世子,蓝大夫真是个尽责的好大夫。”小黄子边为世子擦身,边称赞蓝海,世子漫应一声,心里却在想,蓝海为什么为自己把脉后,脸色变得那么沉重呢? 蓝海回到云停院之后,蓝棠看她爹脸黑如锅底,便拉着黎浅浅回房歇午去,黎浅浅好奇的和她咬耳朵,“蓝先生是去那儿了?脸色这么难看?” “如果是大长老没救了,他脸色不会这么难看。” “要是只看过大长老就回来,不可能拖到现在。”黎浅浅提醒她。 蓝棠挠挠脸,“那他肯定又去别地方转悠了。药堂?那只老狗熊惹他了?”蓝棠火气很旺肯定的道。 “我看不像,熊副堂主女儿的事还没平息,他会作死的跑去惹你爹?”他还想托蓝海在教主面前求情呢! 蓝棠觉得很有道理,“那就只有那个什么世子了!”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巧遇 蓝海请谨一帮忙,查一查世子出事地点,及亡者的遗体如今安置何处,并遣个人去禀报世子之后,就将这事给抛诸脑后,对他来说,把女儿养好,把黎浅浅的身体照顾好,可比那个世子要重要得多。 教主对此表示很高兴,觉得自己把蓝海找来,帮忙他带徒弟的这个决定真是太正确了。 隔天就带着徒弟离开总坛。 与他抵达总坛时不同,这次没人来送,二长老和三长老已于前一日离开,四长老和他一起离开,大长老卧病在床,他的孝子贤孙们深恐他有个三长两短,全都围守在他跟前。 至于熊芳姝,那天被爹娘接回去之后,先是被当爹的臭骂一顿,再是被罚禁足,熊夫人想求情,都被丈夫甩了一巴掌,熊夫人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就便丈夫吵起来,想到自己的委屈,就朝丈夫发火,熊副堂主先是办事不力,后又纵女对教主不敬,老婆觉得她委屈,难道他不委屈? 一直对妻子疼爱有加的好好丈夫,也火了,夫妻两几乎是照三餐吵,还时不时加个点心宵夜,总之是吵个没完,都没空去搭理自觉颜面受损的熊芳姝。 教主本就不在乎这虚礼,反是四长老觉得不悦,如果是他自己被这么怠慢了,他是不在意的,但教主是他的上司,上司被人轻待了,那就不行。 大长老是在病中没错,但就算你病了,就能把你的职责抛诸脑后了吗?大长老的副手呢?大长老的手下呢?全病了死了?大长老不能出来亲送,这些人也不出来恭送教主? 四长老不冲着这些人发火,他直接派了心腹,去大长老那里责问,四长老的心腹一去到大长老院中,大长老夫人还以为四长老要走了,特派心腹来探病,心里还颇为不快,既然有心,为何不亲自来探?一点诚意都没有! 不想与她恭敬问好的心腹,进到大长老房中,便换了个态度,直把大长老给责问到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四长老的心腹说完话,也不管一屋子鸡飞狗跳的径自扬长而去。 等到他们回过神来,人家早走的不见人影。 大长老吐了血就昏了。 药堂的杨大夫来的虽快,可到底没有教主他们离开的速度快,药堂熊副堂主自尊自大,没把蓝海放在眼里,即便今日,他也没想过来送教主和蓝海,但药堂里其他人则不然。 杨大夫和几个同僚一起去送教主,蓝海听到四长老交代心腹的话,便让杨大夫远远的跟着,大长老家的下人出来请大夫,走没多远遇遇上杨大夫了。 杨大夫进来时,韩修等人正在和大长老夫人争吵,大长老夫人要请蓝海来给大长老诊治,韩修他们则说,赶紧请个大夫来救命才重要。 杨大夫心说,得亏蓝海是个厚道人,不然,等大长老家的人折腾完,老人家不死也半条命了! 大长老夫人见杨大夫已经来了,便收了声,不然得罪了人,丈夫有个万一怎么办?韩修他们心忧大长老的病情,只要这位继祖母不再折腾,他们也乐得少一事。 杨大夫很快诊完脉,开了方子,交代要心情放宽些,多休息便走了。 等大长老醒了用过药,一问才知教主今天离开,自家无人去送,连做做姿态都没有,心说坏了!想骂人,可看着一屋子儿孙惶惶不安的望着自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看了屋里儿孙一圈,没看到韩玉唐,老人家心里更加灰暗,有气无力的摆手把人都赶出去,他颓然的望着帐顶,如此掏心掏肺操心他的前途,可自己卧病在床,这个曾孙连来关心下都不曾! 闭上眼睛后,一滴泪水顺着老人的眼角滑下脸庞。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春风暖暖,小脑袋靠在倚在车窗上的小胳臂,黎浅浅舒服的闭上眼睛。 蓝棠则是趴在柔柔的车垫上,懒懒的打了个呵欠。 “好想睡啊!”手在已经睡得打呼噜的福星肚皮上搔了下,福星的小尾巴动了一下,继续安睡,蓝棠又打了个呵欠。 “你想睡就睡啊!”黎浅浅回头看她,看到福星睡到翻肚皮,忍不住笑出声来。 “真难得教主没把你抓过练功。”上路后,黎浅浅一直是被教主拘在身边练功,说是练功,其实就是背心法。 四长老也忙得很,天天都有人过来跟他禀事,谨一被教主派出去办事,直到昨天才回来,蓝海则是上路后,就埋首研究他爹留下来的笔记,忙得昏天暗地的,有时到了打尖的时候,还得蓝棠去揪他出来,要不他根本不离开他那些医书。 “谨一回来了,表舅和他有事要说吧!”黎浅浅心道,谨一大概是被派出去看看何处适合落脚定居吧? 蓝棠点点头,等到了宿头,大人们都在忙,她们两个就自由了。 只要不出客栈,教主便不管她们怎么玩,再说有刘二的人暗中保护着,也不怕有人不长眼盯上她们。 黎浅浅才归整好自己的行李和福星,蓝棠就过来了,她把她爹安置好,就来找黎浅浅,两个丫头就溜出客房,跑到大厅去玩了。 因还不到用饭时间,大厅显得有些空洞,就在她们两有些失望时,就来了好几拨客人,第一拨穿着黑色劲装,有人腰上别着剑,也有背上背着刀的,一个个看来横眉竖眼凶神恶煞的样子,很是吓人。 第二拨是位俊秀的公子领头,身边跟着五六名娇滴滴的侍女,他们一进来,莺声燕语很是热闹。 第三拨有男有女,穿着不一,男子有人穿劲装,也有人穿道袍,女子有穿宫装,也有穿劲装,听他们称呼带头那名青年为大师兄,便知这一拨大概是那个门派的人,由大师兄带队出门来,就不知他们欲往何处。 黎浅浅两个小丫头,在偌大的大厅里一点也不显眼,原本两个落单的小丫头应该很是突兀,但她们穿的平实,因此这些人就以为,她们两是客栈的人。 三拨人各自落坐,颇有井水不犯河水的味道。 第三拨人中,有个身着粉红宫装的少女,本来对第二拨侍女的嗲声嗲气很是不爽,张口就想骂人,不过被坐她身边的紫衣少女制止了。 出门在外本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想到自家师妹竟然要挑事,大师兄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师父交代的,你们忘了?”大师兄生得高壮威武,一张俊脸正气十足,板起脸来很有威严,镇得底下的师弟妹们乖乖低头,独独那个方才想挑事的少女,扬起小脸颇不服气。 只是还没张口,就被紫衣少女给扯住了。“别给你大师兄没脸。”这才老实低头不说话了。 伙计们在旁抹了冷汗,老天保佑啊!可千万别闹起来。 思忖间,又来一拨人,这一拨一看就不是武林人士,而是行商之人,身上穿的锦袍质料就比前三拨人要好,一个个笑脸迎人很是亲善。 伙计上来招呼,点过菜后,不多时就上菜,用过饭后,第二拨的俊秀公子便要了房要住下,伙计忙领人去客房,几名侍女经过第三拨人时,还特意朝那位身着粉红宫装的少女挑衅的笑了笑。 少女气得霍然起身,“你笑什么?” “姑娘也未免太霸道了,连奴笑不笑的也要管。”侍女边说边可怜兮兮的以帕掩面,不知内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她被少女吓哭了,只有少女清楚看见,侍女在帕子的掩护下,朝她挑衅一笑。 “你,可恶!”少女气恼伸手指着侍女说不出话来,女侍缩到同伴身后,身子还微微颤抖着。 第一拨的黑衣男子们见着,不禁起了怜惜之心,正欲上前解围时,就见从客栈内院走来几名男子,为首的那人身着雪青长衫,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美,跟侧的男子们,虽不及他清俊,但各有特色。 少女见着为首的清俊男子,忽地面容一红,羞的。 侍女们也是盯着他不眨眼,她们那位主子站在门边见了,眼睛微一眯,然后愣了下,最后露出笑容来。 第一拨带头的那人见到清俊男子后,反应跟那位公子一样,只是他没有露出笑容,而是对手底下的人道,“都给我小心点,别惹事儿。” 手底下的人不知发生何事,不过对老大的命令倒是言听必从,老大说小心,别惹事儿,他们便照办就是。 第四拨的商人们,看到黎漱,先是愣了下,笑容就有些凝住了。虽然稍纵即逝,不过黎浅浅眼尖看到了,心想,这些商人该不会是二长老的人吧? 不想,还真的是,就见他们为首那人站了起来,走过去朝黎漱见礼。 “见过教主。” 黎漱看他一眼,道,“你是二长老旗下的?” “是,小人曹桑在二长老旗下供职。” “嗯,二长老跟我提过你,说你很能干。”黎漱的记性极好,曹桑难得遇上他,想要在他面前露脸,自动报上名字,他便将人与刘二日前送来的消息对上号。 二长老手底下有不少做生意的好手,黎漱想建商队,不经二长老之手,却想要从他手里抠出人来用,因此便让刘二去搜罗二长老手下人的资料。 黎漱自己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曹桑得了称赞,面上虽没表露出来,心里可乐开花了! 第三拨人中的大师兄看着黎漱,不禁流露出羡慕的眼神,几个师兄弟们也对黎漱行注目礼,师姐妹们也是偷偷打量着黎漱。 蓝海在教主被拦下说话时,已经走到两个小丫头面前,蓝棠冲她爹傻笑,黎浅浅很老实的伸手让谨一把她抱起来,四长老摸摸她的头,“饿了吧?怎么也不知道回来吃饭,还劳动你师父出来寻你。” 正文 第五十章 谈合作 回房用过饭之后,客人陆续上门,教主正在等曹桑,见黎浅浅她们吃饱了,便让蓝海带她们回房,蓝海一心想回房研究医书和他爹的笔记,草草点个头,便要带蓝棠和黎浅浅两回房,不想走到一半,教主又把他们拦下。 “浅浅留下。”教主想了下,决定还是把徒弟留下来。 “嘎?”不只蓝海愣了下,就是四长老也不懂,黎浅浅才六岁,大人谈事,留她一个小丫头下来干么? “跟着听听。”黎漱顿了下,“你将来要接我的位置,可不能当个不知世事的小天真。” 黎浅浅挠挠腮帮子,听就听呗!四长老看看粉嫩嫩的小丫头,忽然有点同情她,前世不修啊!才会遇上这么个师父哟! 黎漱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等黎浅浅走回来,一把将她抱到身边的椅子上坐,“刘二那天送来的东西,你可看过了。” 刘二送来的东西?“大长老和二长老手下的花名册?” 教主点头,“看过了。方才在大厅见到的曹桑就是其中之一吧?”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才又道,“曹桑能力不错,早些年颇得二长老器重,不过这一、两年他渐渐不如原本不如他的简真受重视。” “他们两人是同时被二长老所网罗,曹桑能力好,简真能力也不弱,不过后来,简真的妹妹简素兰被二长老纳为妾室后,情况就开始有所变化。” 四长老坐在一旁,听他们师徒两的对话,越听越感到好像那里不太对,可又说不上来那里不对。 谨一是看习惯了,从还在岭南村时就对黎浅浅小大人模样看惯了,见教主跟她这样讨论事情,也就见怪不怪了,习惯真是好可怕啊! 蓝海带着蓝棠回房去,怕女儿没伴不肯老实睡觉,还特地把她带回自己房里盯着她睡,免得一个不小心人又溜出去玩了。 黎漱没和黎浅浅说太多,因为曹桑进来了。 对于二长老的知遇之恩,曹桑是很感激的,二长老渐倚重简真而疏远自己,他认为是简真兄妹的错,二长老是被蒙蔽了。 因此黎漱虽有心拉拢他,却不好在这件事上着墨太多,问过他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后,就打发他走了,曹桑纵使对教主与自己谈话时,也不遣走那个小女孩很是疑惑,却也没开口问,他一走,立刻又有客人上门。 这回来的是道清观的门人,由那位大师兄曲风带头,后头一群师弟妹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 教主却没见他们,让谨一婉拒了他们求见的要求。 谨一的话声方落,黎浅浅就听到外头有女子尖锐的质问谨一,还有道柔婉的女声在旁劝阻着。反倒是刚才开口求见的大师兄不发一语,黎浅浅略撇了下嘴端起桌上的茶碗来抿了一口。 四长老靠过来,“我带你去瞧热闹?” 黎浅浅看他一眼,大叔,您老这么八卦,行吗? 黎漱已经开口,“别带坏她,你要看,自个儿去行啦!” 人家师父不答应,四长老也不好硬拐小丫头去凑热闹,便自个儿去了,咻地的一下便飞上门边的大树上。 底下那身着粉红宫装的女子正大声嚷嚷着,什么他们是很有诚意来拜见老前辈的,老前辈却见也不见,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云云。 紫衣女子一脸为难的劝阻着,不过就谨一和四长老来看,她哪是在劝,分明是在火上添油嘛!至于带头的大师兄呢?他木着脸站在一旁看着师妹撒泼,其他人也都木着脸看着粉衣女子在那儿闹腾。 谨一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心里却在骂娘,长青道长您老知道您家徒弟们在外头是什么德性吗? 四长老冷眼看着双方僵持不下,看来若是没人打破这个局面的话,这些人是要闹到教主不耐烦,终至松口放他们进去了。 就不知他们要真见到教主,要说什么呢?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道清观众人身后传来。 “哟!这是在做什么哪?”适才在大厅里,因嗲声嗲气而被粉衣女子对上的那名侍女扬声道。 粉衣女子正嚷嚷到一半,听到这声音,不由噎住回身望去,就见由那位俊秀公子,由侍女们簇拥着走过来,俊秀公子走过粉衣女子身边时,还眉微微挑起瞟她一眼。 粉衣女子立刻小脸绯红,不胜娇羞的看向那位公子,只是那公子只瞟她那么一眼就越过她来到谨一面前。 “有劳大哥通报黎教主一声,在下是水月宫少宫主薛慕华,想要拜见黎教主。”薛慕华施礼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般,教人见了便目不转睛。 “您稍等。”谨一回以一礼,回身向教主请示。 “水月宫?”四长老伸长了脑袋,想看清薛慕华的样貌。 曾听人说,水月宫宫主薛凌月倾慕凤庄主而终身未嫁,少宫主薛慕华其实是她收养的孤儿,不过也有人说,薛凌月曾嫁过人,只是丈夫早逝,只留下个遗腹子,真相到底为何,就不得而知了。 黎漱听到薛慕华的名字时,微微愣了下,才对谨一颌首示意。 谨一转身出来,“薛少宫主,我们教主请您进去。” “多谢。”薛慕华拱手为礼,便领着侍女们入内,后头粉衣女子气得直跺脚,“凭什么他们就能进去,我们却不行?” 谨一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等薛慕华的侍女都进去后,他也跟进去了,粉衣女子追上前去,不想却吃了记闭门羹。 大师兄脸都黑了,粉衣女子气得满脸通红,其他人则是眼观鼻鼻观心装木桩。 人家门都关上了,他们若是再在外头继续闹,丢脸的只会是他们,因此大师兄暗瞪了院门一眼,不发一语调头就走,其他人也自动跟上,粉衣女子见大师兄和师兄姐们都走了,连紫衣女子也是,愤恨的跺了两脚,急急追上众人。 四长老看着他们走远,才摸着下颌飞下树头。 回到教主他们身边,正好听见薛慕华在询问瑞瑶教中,是何人经管药材。 水月宫位在南楚与北晋交接的武阳山,武阳山盛产各种珍贵药材,水月宫之前是与北晋的程通商会程氏合作,只是最近程氏频频出事,据传是因内部异动所致,水月宫想换个合作对象,也不令人意外。 教主早就派人前去了解,只是一直到不久前,才得到回音,所以谨一才会那么忙。 薛慕华与黎漱交谈甚欢,不多时便起身离去,四长老这才发问,“你是打算建商队和二长老抢生意?” 适才薛慕华说了,二长老也有派人去跟他母亲接洽,不过他母亲似很厌恶那人,所以任凭对方开的条件如何优厚,她都不曾答应,反倒是黎漱派去的人让他娘心动了,这才会派他过来。 “都是为瑞瑶教赚钱,何来抢生意之说?” 四长老摇头,“就怕他命人暗中破坏。”做生意讲究商誉,一旦信用出状况,想要重新站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黎浅浅托着腮,若有所思的看着四长老。 虽然是个小孩子,可是这么被盯着看,四长老还是觉得不舒服。 “浅浅在想什么?”黎漱自然也看出四长老的尴尬,伸手拍拍黎浅浅的头转移了她的视线。 “大长老长驻总坛,管的是那里的生意?二长老除了商队,在京城可有经营铺子,都是些什么样的商铺,生意如何?三长老和四长老又分管些什么?” 自家人抢自家人生意,感觉很怪异! 黎漱沾水在桌上写道,大长老主要经管莲城及其周边的商号,而二长老则掌理往来各国与京城的商队,兼管京城及京郊的店铺,三长老管的是女子有关的商号,如布庄、绣庄及胭脂铺等等。 说到这里,四长老接下去介绍自己经管的业务,“我负责管理瑞瑶教在各地的田庄,最重要的是,位于庆州山区的两处矿场。” 庆州位于南楚南方,多山且临海,四长老负责的矿场,都是贤太子还在时,分给嫡次子的产业,一是银矿,一是金矿,两处矿场开采多年,产量日渐减少,大长老旗下的金楼和珠宝坊,打造首饰的金银便是来自这两个矿场,这次回总坛,四长老便知会大长老,请他另寻金、银的来源。 黎浅浅点点头,不再说话,似陷入自己的思绪里,黎漱也不吵她,径自和四长老聊起来。 “一旦那两个矿场开采不出东西来,你打算如何安置那些矿工和他们的家眷?” 四长老挠着后脑勺,“这可是个大问题,不好解决啊!” 是不好解决。 那些矿工祖祖辈辈都在矿场里采矿,他们就只会采矿,叫他们去种地,不啻是要他们老命。 “那附近可让人去看过?” “看过了,都说没有矿脉。”四长老感到头疼不已。 黎漱看黎浅浅一眼,见她还傻呼呼的看着桌面,之前沾水写下的字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她却还看得认真。 “别看了,谨一带她回房歇午去。”教主大手一揉,直接把蓝棠早上帮她梳的双丫髻给揉散掉,气得黎浅浅直跳脚。 谨一赶忙把小主子带走,把她送回房才发现蓝棠不在里头,谨一不敢大意,带着她去蓝海那里,得知蓝棠在蓝海屋里,便把黎浅浅留在蓝海那儿。 蓝海心不在焉的跟谨一道别,扭头就要关门,黎浅浅连忙跑进去,免得被关在门外。 蓝棠听到动静坐起来,看到她过来高兴的朝她挥挥手。 “你怎么过来了?” “外头忙完了呗!”蓝海见有女儿招呼黎浅浅了,便又埋首书堆去,看得蓝棠直摇头。 正文 第五十一章 丫鬟的素质 黎浅浅离开后不久,黎漱这里迎来了一群黑衣人,领头的男子俊美不输薛慕华,黎漱没在院子里待客,而是将人请入堂屋里,黑衣人围着屋子外站了一圈,四长老随侍在黎漱身边,谨一则是忙进忙出泡茶待客。 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总之等他们离开时,太阳都快要下山啦!晚霞红似火,倦鸟归巢时,黎浅浅和蓝棠两个早就睡醒,待在蓝海身边临了字帖,把文课作业都作完了,蓝海让她们出来,唤人备水给她们沐浴。 黎浅浅一出来,就看到谨一累得像狗,趴在门边上的桌上休息。 “谨一。”黎浅浅原本是唤他谨一叔叔,不过把谨一吓得半死,最后便只叫他名字。 “小主子您怎么出来啦?” 谨一抬起头伸手抹了把脸,看来还是得找几个侍女来侍候,不然这走出去,一点气势都没有啊!他们家教主那是个怪胎,要他身边带着人侍候,就像要他老命似的,但小主子不一样啊! 这么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什么事都得要亲力亲为,多掉价啊!教主小时候也是婢仆环绕的,小主子身边就只蓝棠一个陪着,实在不象话,而且蓝棠也不是侍女啊! 他再怎么能干,也不好贴身侍候个小姑娘啊!要是小姑娘有娘在,这种事情,自然有她娘去烦恼,偏偏她娘过世了,而且她爹多年无音讯,这么论资排辈下来,教主总要为徒弟操点心了吧? 很抱歉!遇上他家教主,小主子您还是自求多福吧!思来想去,谨一最后想到了,有了!到时候就请四长老夫人辛苦点,挑几个丫鬟和仆妇来侍候小主子吧!嗯,最好连蓝棠的丫鬟、仆妇也一并选齐了。 黎浅浅不知谨一在想什么,见他脸色忽晴忽阴的,和蓝棠交换了个眼神,谨一大概累病了,瞧,他脸色都不正常了呢! 谨一得知她们是出来唤人备水的,便让她们回房,自己找人去传热水来给她们用。 堂屋里,四长老脸色沉重问黎漱,“咱们真要与朝廷搭上线?” “谁让大长老自做聪明,怕收徒大会没人来,便放出风声,说瑞瑶教有前朝的宝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宫里那个正缺钱呢!你说他会不会想将宝藏占为己有。” 四长老不悦的沉声道,“就算有,那也是您祖上留下的,可不能给南楚的皇帝。” 黎漱但笑不语。 “喂!我跟你说真格儿的。”四长老正色道,黎漱见状识趣的点头,“我知道,只是你也晓得的,我们教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藏,不然为何要四大长老辛苦操持经营,不就是为了咱们没钱吗?” 呵呵呵,堂堂瑞瑶教教主说自家没钱,这要传出去,怕是会被眼红嫉妒恨的人们给拍死!更别说那些连立锥之地都没有的小门派,若知黎漱说出这种话来,怕不半夜就杀过来了! “我是赚辛苦钱,他们可不然。”四长老冷哼,创教教主究竟有没有传宝藏下来,他们四大长老并不知道,但都曾听家中长辈们说起,他们的长辈曾经说过,当年贤太子对黎定平很是疼爱,似乎觉得这个儿子很有理想,很有抱负,不是个纨绔子弟,再加上有世子和太子妃帮忙说好话,所以对儿子创立瑞瑶教很是支持,没看他把自己领地里,最美最好的瑞瑶城给儿子做根据地吗? 贤太子一脉覆灭后,负责抄家的御林军清查出的财产,和当初贤太子就藩时存档的财产并不相符,而且太子妃与世子妃的嫁妆呢?他们统统未能清查到,这些财产哪儿去了? 因此才会有传言,贤太子早就知道继后母子会对自己出手,早早就将财产转移了,连妻子和长媳的嫁妆也一并转出去,但查来查去都没能查到下落,便有人猜测,贤太子将这些财产全移转给黎定平。 四大长老虽与黎定平一同创立瑞瑶教,但严格说起来,他们都是黎定平的从人,第一任大长老自幼侍候黎定平,对他极为忠心,曾蒙黎定平赐姓,不过他的儿子并不愿意低人一头,在接任大长老一职后,积极谋求恢复原本的姓氏韩。 二长老祖上则是黎定平的贴身侍卫,第一任三长老原是太子妃的陪嫁丫鬟,成亲后又回太子妃身边做管事媳妇,黎定平出生后,就是由她负责掌理他的院子,四长老的祖上原为贤太子打理田庄,黎定平创教后,为疏解百姓吃的问题,买了不少农田和庄子,可他手边没有这方面的人材,贤太子为解儿子困境,便将这个心腹派过来。 如果黎定平真从他老子那,得到了大笔的财产,那,也是人家老子给儿子的私产,说什么宝藏,搞得好像是什么无主的宝贝,被贤太子发现了,然后传给他儿子了! 就算贤太子真发现了什么宝藏,他传给自家儿子,只要长子没意见,谁有资格说什么? 第一任的四大长老碍于等同家奴身份,也不敢去深究这事,主子没让你知道,你就没必要知道,他们都谨守分际不敢越雷池一步。然而随着时光推移,第一任长们纷纷过世后,随着继任者上台,主仆之间的分界就逐渐变得模糊,尤其老教主过世后,继位的教主黎漱太过年轻,大长老倚老卖老,很有奴大欺主的嫌疑。 只是黎漱不是个任人欺压的主,大长老与之明争暗斗这么多年,会在今年传出瑞瑶教有宝藏,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黑衣人的头头是近来颇受南楚皇帝承平帝倚重的少年将军齐治平,其祖上齐辞东眼光独到,投资了南楚季氏,季氏登基后,封他为镇国公,齐辞东无嫡子,由庶子齐应嘉承爵,齐应嘉子应定国要承爵后不久,因御前失仪,而被降等,现任的镇国侯为齐定国嫡长子齐安和。 齐家原是一脉单传,到齐安和时,竟然不止生一个儿子啦!齐安和夫人是个好生养的,一连生了三个嫡子,不过她在生嫡长子之前,丈夫一个自小侍候的丫鬟早她一步传出喜讯,自此她就一直憋着气,等到那丫鬟要生时,她一急便动了胎气。 两个孩子前后脚出生,齐夫人娘家人便仗着内院是齐夫人管着之便,将庶子齐治平的出生时辰,硬是和嫡子齐治海的八字调换,反正是同一天生的,自家外孙若是嫡长子,对自家女儿有利!于是齐夫人的亲娘和嫂子就这么干了。 取名的时候,还不忘压庶子一头。 齐治平自小便显得很平庸,文不成武不就的,而齐夫人生完齐治海后,就像开启了任督二脉,接连生了两个儿子齐治河和齐治川,镇国侯太夫人乐得开花,觉得这媳妇真是太会生了!三个嫡子啊! 有三个嫡孙在,庶孙也就可有可无了。 所以齐治平一直表现平平,没有太过出众的表现,直到前年随皇帝秋猎,为皇帝挡了一箭,养好伤之后,他便被皇帝钦点成为近身侍卫,贴身保护皇帝。镇国侯才知这个儿子不止武艺过人,就是文采也不错,齐夫人更是扼腕,怎么就让他坐大至此! 不过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齐治平会出现在这里,除了奉皇帝之命前来,还有谁能使唤得动他? “你这样应付他,不怕他日后算账?” 黎漱笑,“他,是条汉子,说话算话,还不至于做出自毁承诺的事。” “那可难讲,还是防着点的好,毕竟你也不想和皇室正面冲突吧?” “怎么说起这个来?” 四长老笑,“谁让大长老把齐治平给引来。” 黎漱摇头,“对了,你先让人传个信回去,到了你那里,我想正式收徒。” “之前在总坛时,你怎么不让大长老去办?” “是我收徒,不是大长老收徒,再说,你觉得那老匹夫要是知道,丫头要在总坛正式拜师,他会做些什么?” 大长老一心要让曾孙拜在教主门下,若黎漱在总坛收黎浅浅为徒,大长老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时候,黎浅浅的小命保不保得住两说,黎漱很可能会被迫收下韩玉唐为徒。 “知道了,我这就让人回去准备。”顿了下又问,“那齐治平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回复他?” “还能怎么回复?”黎漱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就这么简单,堂堂皇家要强取豪夺百姓的财产,好为皇帝所用?这要是传出去,是我们没脸还是他?” 那还用得着说吗? 四长老笑着起身,“行,你心里有数就好。”话毕便转头出去办事了。 谨一跟了上去,跟四长老提了一句,请四长老夫人为小主子和蓝棠挑些合用的丫鬟及仆妇。 四长老同情的拍拍他的肩头,“真是辛苦你了!难为你和蓝海两个一个当爹一个做娘。” 小主子的大小事,都由他们两个大男人来操心,怎不叫四长老一掬同情的眼泪! 谨一苦笑,“记得跟四长老夫人说,小主子和蓝棠都是活泼的性子,千万别给那些计较什么规矩的丫鬟和仆妇。” 谨一可是看过黎净净的丫鬟嘴贱,仗势欺负黎浅浅,一口一个规矩的烦死人。他可不想给黎浅浅找这样的丫鬟和仆妇来。 正文 第五十二章 落脚 四长老的家就在楚岭和庆州交接处的一处山城,山城位于庆州江连县,名唤江羡城,山明水秀的江羡城虽是山城,但因有数条溪流自山中来,于江羡城外汇合,给附近的居民带来丰沛的水资源,故江羡城的粮食产量不低,这也是四长老祖上选择此处落脚的主因。 一进江羡城地界,就看到四长老的长子带着弟妹前来相迎。 四长老家位于江羡城西城,邻居皆是江羡城中的权贵,也是张家落户得早,要不然也买不到这么大的宅第, 四长老领着几个孩子拜见教主,教主没受他们的礼,“还在外头见什么礼,等到了你家,再好好的见吧!” 四长老呵呵笑,叫儿子和侄儿们上马,女儿和侄女们上车,一行人缓缓往张宅去。 到了张家,四长老夫人已候在门上恭候,教主下了马后就到车边把黎浅浅抱下来,四长老夫人看得眼睛瞪得老大,她与丈夫交换了个眼神,四长老朝她微点了下头,四长老夫人便笑吟吟的上前来。 “这就是教主新收的徒儿了吧?长得真是漂亮呢!”说着就伸手拉起黎浅浅的小手,见她生得瘦弱,不禁怜惜道,“怎么这么瘦?可是挑食?还是一个人吃不香所以才吃不多?” 黎浅浅就是笑,四长老看起来就是个严肃的,不过他老婆不只生得美艳,还是个爱笑的,只是她一笑起来就彷如满树桃花盛开。 见黎浅浅不回答,她也不恼,牵着她又跟蓝棠说话,蓝棠笑眯眯的有问必答,让四长老夫人很满意,垂眸再看黎浅浅,心想大概是还小怕生,所以对自己的问话都没回答吧? 在张家堂屋分主次坐下后,四长老让家里子侄上前向教主见礼,谨一跟在教主身边,一一分送见面礼,男孩们的礼物清一色都是小巧锐利的匕首,女孩们则是一套赤金头面。 四长老夫人见了暗暗心惊,这些礼物应该不是教主挑的吧? 她望向丈夫,四长老毫无所觉,笑看男孩们把玩着匕首,女孩们得了头面,不免相互比较起来,每一套头面的花色各有不同,份量倒是相同,就算有人不喜欢自己头面上的花样,与人交换,也不会有什么纠纷出现。 亲自将教主一行人安置在客房后,四长老夫人才跟丈夫咬耳朵,“教主送的那些见面礼,是你挑的?” “不是啊!我也是刚刚才晓得,谨一有帮教主准备见面礼。” “谨一虽然仔细,可也不至于细心到这个地步?” 张家的孩子都习武,不过各人专长不同,有人习剑有人练刀,送匕首,让他们能贴身带着防身用,正合了他们的意,至于女孩子,赤金头面份量十足,各色的花朵样式,正适合自家女儿和侄女们的年龄。 想到蓝家的女儿自小就在京城凤家庄长大,又想到方才蓝棠的应对,便认为是蓝棠帮谨一准备的,却不知,蓝棠在凤家庄时,就跟个假小子一样,上房揭瓦爬树掏鸟窝,都有她的份,女儿家喜欢的衣物首饰,她是一概不管,有什么穿什么,有什么戴什么。 那些个甚合张家小辈们喜欢的礼,统统都是黎浅浅挑好,然后摆在谨一那儿的,其实她还挑了不少表礼,是要送张家人的,不过因为教主懒,四长老怕自家那些兄弟叔伯会惹教主不快,所以没敢让他们过来见教主,因此那些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全都搁在车里。 在客房安置后,自然是把车上的箱笼礼物全都搬下来了,看到那一摞摞红通通的礼盒,教主不禁眉角微抽,谨一忙上前解释,并不忘帮小主子美言一二。 教主扬眉瞪他,那是老子的徒弟,她好不好,还要旁人来告诉老子?不过说出口的是,“那丫头是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样处处护着她?” 谨一傻笑,小主子没给他好处,不过帮他解决了几个难题,那可比给他好处要强啊!他也没瞒着教主,一五一十的老实交代了,教主没好气的瞪他好几眼,才道,“叫个小丫头帮你解决难题,你可真是出息了!” “小主子聪明啊!要不您怎么会收她为徒呢?”谨一小小的拍了下教主的马屁,总算让教主的臭脸缓和了些。 隔天用过早饭之后,四长老夫妻就领着和仆妇过来,丫鬟们清秀仆妇们精明,都是四长老夫人接到丈夫的信后,精心挑选的,为此不仅是请来江羡城里所有的人伢子,就连周边的几个城的人伢子都找来了! 只是时间短促,只能从她们手头上现有的人来挑,好不容易才凑齐四个大丫鬟,六个小丫鬟,和四个仆妇,蓝棠让黎浅浅先挑,黎浅浅将人看过一遍后,也没细挑,就直接点了两个大丫鬟和三个小丫鬟,以及两个仆妇,剩下的自然就归蓝棠所有。 四长老夫人看得目瞪口呆,她还以为黎浅浅会客套一下,或是只挑一两个,然后把其他的退还来,没想到她就全接了,蓝棠亦然,比家里的女儿、侄女们还好侍候。 之后又想起来,黎浅浅之前的生活,心里便有数了,至于蓝棠,黎浅浅身为小主子都没说什么了,她自然也就不好多说。 四长老夫人不晓得的是,教主跟黎浅浅说了,今儿挑的丫鬟、仆妇只是先暂用,若是不喜欢或不合适,再挑就是,不要让四长老下不了台。 反正日后他们又不在江羡城长住,等找到落脚的地方之后,若这些人不得用,便打发了,四长老夫人难道还会追问不成? 四长老夫人办完了事便回去忙了,四长老则是和教主、谨一一起出门去,临走时,教主还不忘派了一堆功课给她。 黎浅浅老实扎马练功,蓝棠也跟着一起练功,新来的丫鬟和仆妇将自己的行李归置好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看呆了。 不多时四长老夫人也知道这事,不禁感叹,“怪不得教主要收那孩子为徒,要是咱们苑儿和慧儿,那肯这样老实!” 自家孩子自己知道,虽然也都很用功,可是那么小的孩子,又才经过长途跋涉,师父开口便没有二话的老实练功,不因师父不在,就偷工减料。 “说来,那孩子也是命苦,小小年纪就没了娘,父兄又音讯全无,她一个小女娃儿,好不容易有了依靠,能不老实听话吗?”四长老夫人的心腹轻声道。 “也是。嗐!只是心里仍旧想着,要是教主能看上咱们家的孩子……” “教主的性情古怪,要真看中咱们家的少爷们,您就真的放心让教主把孩子带走?” 四长老夫人苦笑,“所以说,人啊!就是这么矛盾,既希望孩子能有出息,可又舍不得孩子吃苦,想要他们出人头地,又舍不得放他们离家。” “夫人这是慈母心肠啊!” 四长老夫人笑了笑,“去叫针线房的管事来,让她们给小主子添几件新衣。” 黎浅浅练功完毕,就看到四长老夫人笑吟吟的坐在一旁候着,“我带了人来给小主子量身,让她们给您做几件春装。” “多谢夫人。”软软糯糯的声音好听极了,说来还是四长老夫人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因听着这声音,四长老夫人不禁细看黎浅浅的样貌。 “像,真是像极了。”四长老夫人恍惚的道。 “我像谁吗?” 四长老夫人回过神来,看着她的小脸,“小主子和教主的表姐长得真像。” “哦,那是当然的,浅浅的娘亲正是教主的表姐啊!”蓝棠早就收功,坐在一旁喝水,听到四长老夫人这么说,便回道。 咦?四长老夫人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惊道,“您的娘亲是长孙氏?” “是啊!” “怪不得!”四长老夫人这便明白了,她就说嘛!教主这个不收那个不收的,却偏偏收了个这么一个小女娃为徒,“你娘……”话说了半截,她才想起来,黎浅浅的娘过世了。 “我和你娘有过数面之缘。”那时她家要和张家议亲,她娘带她去相看,是黎漱和长孙氏陪着张建业来赴会,印象中,长孙氏就是个体贴温柔的大姐姐,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用餐到一半时,她忽然来了月信,当时年纪小不敢说,整个人僵在坐位上不敢动,偏偏她娘和她舅娘、姨母说得正起劲,便是长孙氏为她解围。 当时她还想,若是有个这样的教主夫人也不错啊! 谁也没想到,长孙氏会失踪,真是世事难料啊! 送走四长老夫人,蓝棠小心翼翼的看着黎浅浅。 “你干么啊?”黎浅浅被她逗笑了。 “我怕你想你娘啊!”蓝棠老实说。 黎浅浅抿嘴浅笑,没说话,直到下晌教主他们回来,她才有了笑颜,蓝棠看着才放下心来。 到了晚上,黎浅浅才晓得,教主他们出去,是为了明天她要拜师在做准备。 隔天一早,用过饭之后,黎浅浅就在丫鬟们的侍候下,换上一套玄色曲裾,头上也不梳双鬟髻,而是像男子一样梳了髻,还戴了个小小的金冠,看起来就是个小男孩。 蓝棠见了忍不住道,“真好看!” 黎浅浅咧嘴笑了下,便随谨一去张家正厅,正式拜黎漱为师。 拜完师之后,在张家停留了小半个月,便又启程离开张家。 半个月后,大长老接到消息,他的人把教主等人跟丢了! 正文 第五十三章 药浴 庆州北为楚州西接兰州,东边则是梅州,梅州的上方则为京城所在的武州,楚江从楚岭的岭北村而下,一路往东,掠过南城经莲城,越过平州、武州、梅州,于通州出海。 楚江于梅州途经密林、曲江、滨江、九江等县,这四县以曲江的风景最为优美,曲江县府就座落在镇江城,顾名思义,镇江城就在楚江的边上,站在县城城墙上远眺,就能看到阳光下的楚江波光粼粼。 镇江城城东,住的都是城中权贵,偶有几家富户掺杂其中,不过不多,大概也就十来户,这里的宅第大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少有买卖,但是最近却传出有所变动。 首先是胡桃里的曹富户把宅子卖了,荷叶里的杜大官人和方大富户也把宅子转手,另外就是香树里的蒋家和许家、黄家也不约而同把房子卖掉了。 香树里这三家会卖屋,其实大家早就有数,只是一直在看他们会撑到几时,谁让他们不长眼,得罪了曲江县的县令大人。 胡桃里的曹富户在京里的生意蒸蒸日上,想把老人和孩子接过去同住,把城里的房子卖了换钱,并不足为奇,反正他家老宅还在,也不怕回来祭祖时没地方住。 倒是荷叶里的杜大官人会卖屋,就让大家震惊了,就在去年底,还听说杜大官人想要把隔壁的方家和张家给买下来,好扩建给他家儿孙娶亲成家用的,方、张两家被杜府的下人扰得连年都没能好好过,对方、张两家势在必得的杜大官人,怎么可能会放手?进而将自家给卖了? 话题人物杜大官人已经举家搬迁,去向不明,便有人说,杜家得罪了人,为保命才匆匆搬走,至于方家,撑了那么久都没卖房子,却在此时把房子卖了,也是让人想不明白! 没过多久,大家的焦点就开始移转到这几处宅第的新主人身上。 买下曹宅的听说是一对兄弟,哥哥俊美绝伦,弟弟年纪还小,还没长开,但已能看出日后定个不输其兄的美男子,看他们搬进屋里家什,可以窥见家底很是丰厚,不少人明着暗着来探听,不过就是没能从下人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杜府的买主却没有露面,只是几个看来像是管事的人,领着工人进驻,又有人运砖瓦来,想来是新屋主对原有的格局有所意见,想要重新改建,等改建好了,大概就搬进来了。 不是没人去找那几个管事搭话,几个管事待人亲切有礼,轻而易举就把人拍捧的得意忘形,等到离开了,脑子没那么热了,才发现,没能从对方那里套出点什么来,反倒把自家的底全都掀了。 至于蒋家和许家都是被隔邻给买下,买下黄家的是位少年公子,看起来这位公子似是体弱多病,一应事务都是由位老管家出面。 于此同时,香树里一座与胡桃里原曹富户的宅子相邻的空宅,不知何时悄悄有人进驻了。 这座宅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是太大,只是,黎浅浅他们带来的下人要打理,还是有点难度的,毕竟那些丫鬟和仆妇是侍候她和蓝棠的,教主只要有谨一一个人就足以,蓝海几乎埋首书堆,有什么要人去做的,跟谨一提一声就是。 有丫鬟和仆妇帮忙做事就是好,行李全交给她们去打理后,黎浅浅和蓝棠就带着福星去探险啦! 消磨了一个下午,最后两个饿扁扁的小丫头拖着脚,跟着依旧精气神十足的福星后头,踱进了正院。 谨一正在和教主列举宅子还缺什么人手,“门子、跑腿的小厮、车夫、厨子、粗使的婆子。”算一算至少还缺十几个人。 教主摸着下颌,“把事情交代给刘二,让他去办。” 又交给刘二啊?可怜的刘二,教主把他当万能的了!缺什么,找刘二,缺人,找刘二,缺宅子,也是找刘二。 对,这座宅子便是刘二找的,既满足蓝海交通便利的要求,又同时满足了教主大隐隐于市的要求,唯一不好的是,太大了,不过正好,不至于像南城的小宅一样,在院子里练武,就都被两边的邻居看在眼里。 宅子太大,侍候的人便多,人多眼杂!莫怪教主不爽。 黎漱偏过头,看着门口的黎浅浅,谨一顺着看过去,暗松口气。“小主子你们来啦!” “疯好了?”教主看她们两个小脸蛋红通通,就知是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下午。“不是叫你们歇过午再出去野的?怎么晒得这么红?” 教主嫌弃的看她们两一眼,转头朝谨一使了个眼色,谨一会意,忙问,“棠姐儿那里可有涂日晒的药?” “有。”被教主嫌弃了,蓝棠才后知后觉得的发现脸上皮肤绷得有点紧,感觉刺刺的。 再看黎浅浅,不禁羡慕不已,“浅浅你的脸色都没变。” 其实黎浅浅的脸也泛红,只是不像蓝棠的红得那么严重。 黎浅浅笑,“因为我不像你,一直在太阳底下啊!我都有躲在荫凉的地方,而且我有喝水。”她拨了下腰间系的小紫竹筒。 “啊?”蓝棠懊恼的道,“我忘了。” 小紫竹筒里装的,是蓝海最新研究出来的消暑汤,黎浅浅身边的仆妇中,有一个厨艺不算挺好,却很擅长煲汤,蓝海发现之后,就让她专门给黎浅浅和蓝棠煲汤喝,就连新研究出来的消暑汤也交给她来煮。 不用自己亲自窝在厨里房熬药煮汤,对蓝海来说真是太幸福了! 尤其天气越来越热,他还是喜欢待在凉风习习的屋里看钻研医理,杂事有人帮忙了,他才能放心一头钻进医书里去,短短数日就让他有了大突破,破解了大长老用来让追踪蜂跟踪人的药粉。 想到大长老知道跟丢人的脸,蓝海就乐不可支。 他不止破解了追踪药粉,还将之改进升级,现在的追踪药粉不必再使用专门培养的蜜蜂,一般的野蜂都能用来追踪,如此一来,便可省下不少功夫去费力养殖专门用来追踪的蜜蜂。 这种蜜蜂养殖不易,还非常娇贵,天气稍有变动,它们就吃不消,挂了,要使用野蜂来跟踪人,只需喂它们吃掺了药粉的蜜汁水就行,野蜂可比专用的蜜蜂强壮得多。 他一研究出来,就交给刘二去测试,大长老派来追踪他们行踪的探子,跟丢人不说,还被反跟踪,可怜他们还以为,是因为跟丢人时的动静太大,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进而被反跟踪的。 不过,老子这么天才,为什么女儿这么的……谨一都不好说出口啊! “你们先回房去洗漱,一会儿让人把晚饭送到房里去。”教主觉得蓝棠那张脸实在是太伤眼了,索性让她们在房里用饭,“晚上的功课就休息一天吧!明天再补上。” “是。”黎浅浅应诺,蓝棠小声欢呼,拉着黎浅浅的手,赶紧回房去,肚子都快饿扁了。 隔天一早,刘二就把人送过来了,谨一打开门时,看到刘二带来的人,当场傻眼,刘二嘿笑道,“我早就备好人了,只是知道教主向来讨厌人多,所以就没敢送过来,你昨儿一说,我就让他们准备好,一大早就把人送过来啦!” 既然如此,为何昨天不送过来? 似是知道谨一在腹诽,刘二笑眯眯的解释道:“要是昨天你一说,我就把人送过来,那我以后恐怕就有得累了!” “你觉得你一大早就把人送过来,表示你的工作能力很强,以后就轻松了?”谨一冷笑。 刘二怔愣了下,对厚,他好像应该下午再把人送过来,不,不对,应该拖个几天再送过来,啊~ “我现在把人带回去,会不会太迟?” “你说咧?”谨一微微侧身,让他看到坐在门里的教主。 呵呵,刘二垂下头,可恶的谨一。“你故意的。” “是啊!” 既然人都送过来了,怎么可能再让刘二带回去,他可不想又要充当门房又当小厮,小主子身边那个叶氏很会煲汤没错,但她煮的食物,都带点药味,也不知她是怎么弄的,另外那个方氏不会煮饭煲汤,不过她很会做衣服,蓝棠身边的两个仆妇一个略通文墨,一个会绣花还会做胭脂、调香,算是都是有所专才的人。 至于丫鬟,一眼看上去都差不多,大丫鬟只是年纪较大,并不代表她们就比较好,小丫鬟吃亏在年纪小,不过相形之下,也比较能和主子培养较好的默契。 只是这种贴身侍候的人,谨一就算敢交给刘二去找,刘二也不敢大包大揽,但像门房和厨子这些人,他便比较有把握了。 不过厨子关系到入口的食物,不能马虎,因此从离开南城,他就开始寻摸,当他们还在四长老家时,就接到消息,找到人了,他立刻赶过去看,尝过他的厨艺后,又确定肯到镇江城来,才把人订下来。 把人带进去见过教主之后,就由谨一带着去安置下来,各人各司其职,宅第很快就进入轨道。 刘二便忙其他事情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去蓝海那里搜刮了一大堆新做的追踪药粉,也不知他想要跟踪谁。 至于黎浅浅,在院子里探险完后,就老实练功,不数日,蓝海便命人准备大木桶,和药材,准备要给她进行药浴了。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邻家少年 黎浅浅泡药浴的地方,并不在她住的院子,蓝海对她那几个丫鬟不是那么放心,所以没让她在住处泡药浴,而是在园子里另找了处院子,还让谨一在这里弄了个小厨房,如此就不用在大厨房煮好药汁送过来,直接就在院子里煮,药材用料的也不会流出去。 蓝海提出要求时,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就怕教主那个抠门的会不答应,不想教主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直接应了,“你在园子里挑好合意的院子,让谨一安排去,浅浅身边不是有个仆妇善煲汤?就让她负责煮药浴的药汁,顺便让她煲些滋养的汤给两个丫头喝。” 教主这是把蓝棠也纳入重点照顾对象了!虽说蓝海在照顾黎浅浅时,也不忘捎带女儿,但悄悄捎带,和教主挑开来明说,可是有着很大的不同,蓝海心里感激,却不曾在面上带出来,只是回去后,更加尽心照顾黎浅浅了。 谨一有刘二这个万能小帮手在,做起事来自然是如鱼得水,没两天功夫就把蓝海挑的院子修整好了,这个小院里有座水榭就靠着园里的小湖,这小湖是引楚江水而成,镇江城东城的宅第都这么做,无一例外的。 黎浅浅泡完药浴,就和蓝棠在水榭里玩。 她每五天就要泡一次,蓝棠跟着来陪她,泡药浴并不是件舒服的事,药汁要热,泡在里头才能好好吸收药性,也亏得蓝棠坐在一旁陪她闲聊,分散她的注意力,要不然黎浅浅觉得自己可能熬不过去。 这日又到泡药浴的时候,叶妈妈把药汁准备好,却发现小主子站在旁边一动也不动。 “小姐,您怎么还没宽衣?” “棠姐姐还没来。” 叶妈妈这才发现蓝棠不在屋里,“奴出去看看,您等会儿,等奴回来,再侍候您进去。” “嗯。” 黎浅浅点头催促叶妈妈快去找人,叶妈妈才从小厨房出来,热得满头脸都是汗,抓了汗巾草草擦了汗水,就出来找人,才出门就看到蓝棠匆匆走来。“棠姐儿您可来了。” “浅浅开始泡了?” “还没呢!就等您了。” 蓝棠闻言加快脚步,叶妈妈紧跟在后,忍不住问,“您去哪儿了,怎么来迟了?” “嘿嘿!一会儿说给你和浅浅听。” 叶妈妈苦笑,蓝棠什么都好,就是好八卦,有时还会使钱,叫丫鬟去打听消息,回来好说给她听,也不知是从那学来的习惯,叶妈妈不是蓝棠的仆妇,就算有心想纠正她这习惯也不好开口。 后来见她说起八卦事,也不曾出格,说些闺阁女儿不该听的,反倒说的极吸引人,便就熄了纠正的心,转而被同化喜欢听她说八卦了。 黎浅浅冷眼旁观叶妈妈的一应变化,后来忍不住和小伙伴说,“八卦魅力凡人无法挡!” 把蓝棠笑得肚子痛。 这会儿蓝棠脚下生风,一下子就进屋里了,叶妈妈紧赶慢赶的,进屋时,蓝棠已经帮黎浅浅进到装了药汁的浴桶里了。 叶妈妈备好白开,这是给黎浅浅喝的,又端来消暑的绿豆汤和装了小点心的食盒,这是给蓝棠的,然后把自己喝的茶水和瓜子儿摆好,蓝棠就说话了。 “你们知道,咱们搬进来之前,镇江城东城有几家卖了房子吧?” “嗯。”黎浅浅只敢微微点头,因为叶妈妈用布巾泡了药汁拧干后,搁在她头顶上。 “咱们家旁边那家曹宅,被卖给了一对兄弟,听说他们姓姚,那哥哥生的真是俊,他们家在城里开了家珠宝坊,听说他设计的首饰,城里的贵妇名媛都抢着买。” “是哦?” “还有,那个杜府,前几天已经整修好了,听说新屋主是晴翠山庄的少庄主。”蓝棠说起晴翠山庄时,眼里带着几分嫌恶,黎浅浅看着有些惊讶,印象中蓝棠似乎不曾有过这种表现。 叶妈妈边嗑瓜,边听八卦,听到晴翠山庄时,不禁好奇问道,“这晴翠山庄是做什么的啊?” 原谅她以前不过是个寻常老百姓,就算曾在高官家里工作,对江湖上的事情却是毫无所悉。 “晴翠山庄就是武林世家啦!修老庄主修敦成盛年时,曾与正气山庄当时的庄主争过武林盟主,不过很可惜,没成功,反倒惨败,自那之后,就专心经商,只是时运不济,做什么生意都失败,最后把家业交给儿子们再不管事。” “修大庄主武功平平,不过他很擅长做生意,短短几年功夫就把晴翠山庄经营起来,成为南楚颇为知名的武林世家。他的儿子修紫溪听说自小就武艺出众,他女儿修紫宁更是被誉为武林第一美人!” 得,黎浅浅可以肯定,蓝棠说到修紫宁时,那语气之酸,简直让人牙艰发软。 和叶妈妈交换了一眼,叶妈妈便知机的问道,“这修小姐几岁啊?武林第一美人,是不是有很多人在追求她?” “她今年十六岁了,不过还没订亲,听说凤家庄的大公子凤衍和正气山庄的现任庄主孟达生在追求她。” 黎浅浅听到凤家庄大公子时,脑中灵光一闪,是了!肯定是他。蓝棠从小就住在凤家庄,定是和凤大公子相熟,听她的口气,是把凤二公子当兄长,凤三当弟弟兼伙伴,虽然凤三比她大,不过想想凤三那天的表现,莫怪蓝棠把他当弟弟。 至于大公子嘛!嗯,看来小姑娘对他的感情不一般啊! 难怪会对修家人敌意甚重。 “不知道这武林第一美人生得如何?什么样的女子堪称第一美人呢?” 蓝棠冷哼一声,从食盒里翻出块果脯用力的嚼着,“谁晓得。” “你方才说晴翠山庄的少庄主,买下了杜宅?” “是啊!”蓝棠挠挠腮帮子,“不过他不是从杜家手上买的,而是从人伢子那里买的。” 也就是说,杜家为何卖房子,他们并不知内情。 放出这种消息,是怕有人上门纠缠追问吧?不过也难怪,杜家算得上是镇江城里的名门,之前还让下人扰邻,就为了要想买人家的宅子,如此霸道的一家子,却突然把宅子卖了,搬得不知去向,连一众亲友都不知其下落,怎不叫人好奇,他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了,你还记得水月宫的少宫主吗?” “记得,怎么不知道。表舅见了他,却把道清观门人拒于门外。”黎浅浅汗涔涔,连头发都湿了,叶妈妈起身帮她擦汗。 蓝棠倒了杯水给她,捧着茶碗,抿了口温白开,虽然是温水,不过黎浅浅觉得身体没那么热了。 “水月宫原本不是和程通商会合作的吗?”蓝棠从黎浅浅手里接过空茶碗。 “不会水月宫的人也在镇江城落脚吧?” “不是他,是程通商会的七房的庶长子程子尧,他买下香树里的黄宅。” 且不说姚家兄弟,就说程通商会和晴翠山庄,为何会在此时,不约而同选择镇江城落脚?那天听薛慕华说起程子尧时,看得出来他们两交情不错,会是薛慕华建议程子尧来镇江城的吗? 叶妈妈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用大布巾把黎浅浅包起来抱出浴桶,帮她洗澡洗头,整个人都清爽了,才让蓝棠帮她穿衣,自己则去处理浴桶里的药汁。 泡过药浴之后,又喝了一大杯温白开,黎浅浅开始昏昏欲睡,蓝棠送她上床,帮她盖好被子才转身出来。 她走到浴间,叶妈妈已经把药汁处理好了,正在刷浴桶,看到她过来,便笑道,“饿了吧?厨房一会儿就会送吃食过来。” 蓝棠笑着点点头,帮着整理浴间,叶妈妈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为什么小姐要泡药浴啊?” 小姐还这么小,就让她这样受罪,真是做孽啊! “浅浅是早产儿,教主怕她身子骨弱,将来要吃苦头,便让我爹想办法,让她的身子骨强健起来。” “原来如此!”叶妈妈恍悟,然后不好意思的问,“棠姐儿啊!你们为什么都称呼爷为教主?” “咦?四长老夫人没跟你们说吗?” 叶妈妈抿嘴笑了下,“张夫人什么都没说啊!只叫我们要小心侍候小姐们。” “哦,教主是瑞瑶教的教主,我爹是瑞瑶教药堂堂主。” 叶妈妈张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运气这么好,竟然能进瑞瑶教当仆妇。“那我们小姐?” “你说浅浅喔?她是教主的徒弟,也是教主的表外甥女,所以有时候她会叫他表舅。” 叶妈妈还有些不在状态内,只是呆呆的点头。 蓝棠见状不由有点担心,推了她一下,见她回过神,才问,“我记得你以前是在高官家里侍候的,不会看不惯江湖人吧?” “棠姐儿说那儿话,我们做下人的,在那儿不是侍候人的呢?高官家里看似规矩森严,其实啊,都是面上一套,背着人又是一套,还不如江湖人爽快呢!”叶妈妈笑道。 蓝棠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那就好。你知道瑞瑶教的创教教主,是天盛帝国贤太子的嫡次子吗?” 叶妈妈瞠大了眼,这可真没听说啊! 蓝棠笑弯了眼,领着叶妈妈出浴间,然后便开始跟她说起瑞瑶教的历史来,这一说就说到了黎浅浅睡醒。 她是给饿醒的。 叶妈妈看她出来,忙侍候她用饭,“你们也用啊!” “我们吃过了,你睡得还好吧?” “嗯。” 吃过饭,小姐妹两个就在水榭里玩,说是在玩,却是在投壸,练臂力和准头及眼力,稍晚,教主派人来请她们过去,说是有邻居来访。 叶妈妈忙派人回黎浅浅住处,找方妈妈取衣服,又让大丫鬟送首饰过来,蓝棠的也一并取了来。 忙活了好一阵,才往正院来。 正院堂屋里,教主正慢条斯理的喝茶,底下坐着姚家兄弟。 姚大少爷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就见两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连袂而入,姚二少爷也转头看她们,不过只一眼就转回头去,姚家是做珠宝首饰生意,姚大少爷很自然的就估量起两个小姑娘身边的首饰来。 估量完后,心里大惊,看来这黎府家底可厚着呢!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生意不好做 姚家兄弟名义上虽是来拜访邻居,但不排除是来探底的,香树里、胡桃里除了黎家之外,其他人家身份、做何营生,家中人口云云都是半公开的事,只要你有心去探听,就没有打探不到的,但黎家…… 这一家子落户于此,只比他家晚几天,想打听都无从下手,就连侍候的下人,听说也是住进来之后,才匆匆托人买了送过来的。 想从下人那里打听,所得极其有限。 只是姚大少爷估算,能在这地界买下宅子,本身财力都不弱。 做珠宝首饰生意,硬底子条件如能人巧匠做出别家做不出的样式,有不断推陈出新的新花样,还要经营者灵活的脑子,和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人脉广人缘好也是不可或缺。 姚家兄弟初来乍到,想要在镇江城里站稳脚跟,客源是必不可少的,老字号的银楼当然不好相与,姚大少爷选择在东城落户,便是打着人不亲土亲,远亲不如近邻的想法,先住进住户非富即贵的东城,再借着敦亲睦邻的机会,先跟人见面。 他对自家兄弟的颜值很有自信,再加上一个父母双亡后,遭族人迫害的兄长,独立抚养幼弟的励志故事,让不少女儿正当龄的人家,眼睛为之一亮,看看,人长得俊俏又斯文有礼,又会自个儿挣钱,还没娶媳妇(这个是重点)。 若是结了儿女亲家,姚家宗亲靠不上,不就得仰仗岳家?家中无公婆,仅一幼弟,嫂子进门虽得帮忙拉拔幼弟,但长嫂如母啊!不管如何,姚家兄弟都得感念长嫂的恩惠。 如此女儿就能在婆家站稳脚跟啦! 想姚大少爷为婿的人家,纷纷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频往姚家珠宝坊跑,不止自家关照姚家生意,还不忘拉亲友们下水。 不过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亲事未落定前,自然是不好宣诸于口,不然坏的可自家闺女儿的名声。 然而这走的是险招,现在不成亲,还能说孝中不好成亲,日后呢?要从这些人里头挑媳妇?姚大少爷不可能一辈子不成亲,所以他便积极的寻求合作伙伴,也好在生意上帮衬一二。 伙伴不好找啊! 他一个小年轻,纵有才、有财又有貌,但他太年轻,又非本地人,镇江城中这些生意场上的老滑头,谁也不肯贸然投资他,当然若成儿女亲家,拉抬下女婿,自然是无人不肯啦!但姚大少爷只有一个人,不可能全部娶回家,得罪人是无可避免的了。 因此他遣人出去打探各家情况,遇到黎家这个查不出底细的,他灵光一闪,心说指不定黎家会是个好机会。 进门后,仆一路行来人井井有条,看到来客恭敬有礼,行动举止皆有分寸,令姚大少爷信心大增,没有点条件的人家,可用不上这样的仆人,就不知黎老爷是做什么的? 没想到进门坐下,说不几句话,就听黎老爷让人去请小姐,姚大少爷一阵头皮发麻,不会又是见他生得好,想要招他为婿吧? 亏得黎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然肯定要说,你想太多了。叫人把黎浅浅请来,不过是因为,小丫头日后要接手教主一职,想要让她早些接触这些生意上事情。 他爹当年就是太信任大长老和二长老,只教他读书练功,却不曾教导他如何打理教中庶务及生意,使他接任教主,就因银钱不趁手,被大长老压得死死的,幸好他聪明,知道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以声东击西之术,让大长老疲于奔命,如此才得以逃出生天。 要想治这些用瑞瑶教资源中饱私囊的家伙,短时间是动不了他们,不是他不想动,而是贸然动了他们,他们留下来的窟窿怎么填?再有便是,大长老那个蠢蛋,对外散布瑞瑶教有宝藏,这等不实的传言,却不知引起的后患无穷。 本来瑞瑶教就已经为南楚皇室所忌惮,如今再加上这一笔,不止南楚皇帝坐不住,他底下那些儿子们也坐不住了吧? 要不然,平亲王为何会派世子亲往莲城? 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大长老却反其道而行的凑上去,他自家要找死,他却不能让他拖着瑞瑶教一起去死。 想要与之切割,又要确保教中事物不受影响,他一个人来做,怕是会有所疏漏的地方,尚幸表姐留下了个好苗子给他。 鉴于他爹教育他时的疏漏,黎漱觉得自己可千万不能重蹈覆辙,从小就要教她生意经,而且表姐早就教过她了,只是这丫头不肯全说出来,着实让人气恼。 然而她不畏自己,坚持己见不肯轻易吐实,反倒让黎漱高看她一眼。 人是矛盾的动物。 如果黎浅浅轻易就把她娘教她的东西全说了,是会省了黎漱不少麻烦,但也会让他对黎浅浅印象打折扣,她不说,他倒觉得她守信,是个好孩子!虽然如此一来,他会比较辛苦点。 但辛苦些他也认了,毕竟一个好徒弟就足以让他忘却烦忧。 所以黎浅浅和蓝棠便一起来了。 黎浅浅年纪小,又因早产瘦弱,就算最近调养得宜,但外形看来还是不像六个的小孩,特别的娇小,蓝棠自小在父亲的照顾下,营养自是不虞匮乏,而且她打小就跟着凤家三兄弟皮,筋骨强健自不在话下。 她们两一起出现,姚大少爷领着弟弟恭敬见礼,黎浅浅她们亦然,姚大少爷看到她们两个,首先就是评估她们身上的首饰价值几何,得出令自己满意的答复后,便在猜她们两个的身份。 黎漱是个爽快人,三言两语就把她们两的身份交代完毕。 姚二少爷抬眼瞅了黎浅浅一眼,没敢多看,心说,黎老爷还真是敢,竟是打算将自家的产业尽付一外人之手。 他不知在黎漱眼里,黎浅浅是家人不是外人,而自天盛帝国灭亡之后,礼教崩坏,时人并不觉得家业交托在女儿之手有何不妥,毕竟连年征战后,男人死了大半,剩下的顶用的不多,女人能顶半片天,故他对黎漱打算将家业交给黎浅浅,不曾觉得交给女孩接手不对,而是关注在外人之手。 黎漱自然不会去外人解释自家的问题,见姚二少爷面露不豫,便笑着端茶送客。 送走姚家兄弟后,黎浅浅抿了下嘴,问,“为什么特意要我来见他们?” “一时兴起罢了,你别放在心上。”黎漱笑了笑,让她们回房去,黎浅浅摇头,“我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没事啊?” “他们是来探底的。”黎漱解释,“之前刘二就回报过,有人在打探咱们的底,他找来的下人,都是他精心挑拣的,他管情报的,以他的标准来挑,口风紧是第一条,那些人自然是探不到咱们什么事。” 谨一接着补充,“姚家之前是在晋州的丰江县,本来生意做的很不错,但因丰江县县令想招他为婿,被拒,所以才待不下去,他兄弟与族人不睦,不好回老家去,也不好待在丰江县邻近之地,便迁到他舅家附近的镇江城来。” “大概因为之前的事,所以想找人合作吧?”黎浅浅还没到之前,黎漱曾试图套话,三两下就让他看出姚大少爷打什么主意。 “表舅想要和他们合伙吗?” “再说,他们做生意的手法本就不怎么入流,要不怎么会招惹上县令。” 靠美色做生意,黎漱冷哼一声,黎浅浅却觉得做生意各显神通,没什么不对,黎漱又哼一声,师徒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辩了起来,叶妈妈过来问几时用饭时,差点被他们两个吓死。 老爷生的很好看,可总是冷冰冰的,像是没什么温度的人,小姐年纪小又软萌,万万想不到这两人会吵架,再听蓝棠说他们两因何吵嘴时,叶妈妈更加目瞪口呆。 竟是为了做生意的手法在吵嘴!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别扭! 一个才六岁的女孩子,和一家之主为别人做生意的手法吵起来?小姐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她懂什么啊?再说老爷,竟然有这么鲜活的时候! 蓝棠呵呵直笑,“行啦!你先派人去厨房交代一声,两位小姐都留在这里用饭,叫他们把饭菜送过来。” 黎漱是想开间珠宝坊,免得要买什么,都得向大长老的铺子拿,让他感觉受制于人。 他本不管这些东西,可养了个徒弟,总不能不管她吃穿吧?这一管就管出火气来了。 大长老记恨黎漱不收曾孙为徒,便下令刁难,黎漱岂是受气包,回头就狠狠的收拾了两家珠宝坊,可怜珠宝坊的掌柜被人修理了,却不知出手的是谁。 好不容易有人送上门来,求合伙,偏偏做生意的手法让他看不下去。 黎浅浅暗摇头,其实姚大少爷若是处理得宜,是能让那些助力发挥出所有的能力,而且还不被记恨,就看他对自己的婚姻事是如何看待的,没把源头想清楚,想要解决问题,岂是件容易的事?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瞎猜 姚家兄弟回到家,姚家的总管目露焦急的在门前踱步,见他们回来,连忙上前相迎。 “大少爷,晴翠山庄的少庄主派人来请。” 姚大少爷闻言脸便沉了下来,“他也在镇江。” “是。”总管苦笑,“您也知道少庄主的脾气的。” 姚二少爷看哥哥一眼,问,“来人等很久了?” “有半个时辰了。”总管小心翼翼的看着姚大少爷,“您可要过去?” “不了。”姚大少爷摇头,“见他干么?徒增烦恼罢了!” 总管闻言面色隐隐有些愤恨,又有些心疼,“大少爷!” “去吧!”见总管犹豫着,姚大少爷提醒他,“做错事的不是我们,我不是他们修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修少庄主想冲我发火,还得先拈量下自己的分量。” 总管唯唯。 见总管要走,姚大少爷又唤住他,“不必你亲自去,派个小厮去就得了。” 总管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派身边的小厮去见修少庄主派来的小厮,对嘛!修少庄主既派个小厮来,自己身为姚家总管却亲自接待,莫怪修家觉得自家少爷好欺负啊! 姚大少爷见弟弟看着小厮离去,唤他一声,等他回过头,方道,“回去换套衣服松泛下吧!” 姚二少爷点点头,带着小厮回房去,姚大少爷这才转回书房,书房里已经有人在候着他。 “凤三公子。”姚大少爷一进门便恭敬揖礼。 站在书架前浏览的少年转过头,“振藩哥回来了。” “不敢当凤三公子一声哥。” “啧!酸气。”凤奕嗤笑一声,走到姚大少爷身前,虽然只到姚大少爷胸前,不过这无损他的气势。“听说修紫溪派人来请你过府?” “是。”姚大少爷苦笑了下,“只是在下已同修家没有关系,便回绝他了。” 凤奕点头,赞同道,“很是,很是,既然都解除婚约了,他还来缠着你干么?” “凤大公子知道您来镇江吗?”姚大少爷请他坐,挥手让人送上茶和点心。 小厮很快就送上一个红漆食盒,并一碧水天青茶盏,凤三公子打开食盒,食盒里的点心小巧玲珑很是别致,他拿起一颗圆滚滚的点心,触手软绵还有些粉在上头,扔入口中一咬,嗯,甜的,红豆? “那是红豆团子,这是绿豆团子。”姚大少爷为他一一介绍,凤三公子等他说完,才开口要求,“嗯,给我这个十个,这个十个,还有这个也不错,也来十个。”他指了三、四种团子,又要了酥酪。 “您这是?”姚大少爷问。 “我要送人的。”凤三公子略带防备道,一副护食的样子,看得姚大少爷心里暗笑,这样子的凤三公子,那还有之前杀伐果断斩杀路匪的模样。 “是。”姚大少爷抿嘴微笑,不敢小觑眼前的少年。 凤、姚两家本就认识,不过姚大少爷的父亲姚明华与妻谢氏过世后,姚大少爷便同凤家断了连系,一直与凤家往来的,是姚大少爷的祖母和叔伯们。凤庄主为此曾有过微词,因为姚老太太和其叔伯对外宣称,,姚明华是被姚振藩气死的,其母谢氏则是心碎而亡。 姚振藩年轻气盛,祖母不慈不公,偏疼长子幼子,还对外编派其父母死因,气愤下姚振落便顶了祖母和叔伯们几句,没想到被叔伯们拿来做了文章,将姚明华及其妻的嫁妆夺了去,将两个侄儿几近净户出身。 姚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原比晴翠山庄要高上一大截,因此当年为女儿订下娃娃亲,便有几分攀附的意味,选择姚家次子姚明华的长子,而非长子姚明中的儿子,无非是相中姚明华的能力。 姚明华一死,姚振藩的优势不复存,修大庄主便做主退婚,想为女儿另觅对象,但姚明中因想为儿子聘侄儿的前未婚妻修紫宁为妻,多次连系晴翠山庄都遭拒绝,姚明中怒从中来,便聘了杀手想要除去姚振藩兄弟。 姚振藩武力值不算很高,他弟就更不用说了,被杀手戏耍玩弄甚是狼狈时,为凤三公子所救。 凤三公子认出他是谁,直接手起刀落,就杀了一个杀手,另外两个则是被凤三身边的小厮给杀掉的。 之后,那三个杀手是被凤三派人扔到他祖母的院子里,直把老太太吓得昏过去,他得知后开心得大笑,一直笑到泪流满面,他不知道老太太为何要置他于死地,她就这么恨他,恨他娘,恨到连自己儿子的命都搭进去,也一定要除掉他娘? 恨他恨到坏了他的名声还不够,还要他死。 他很不孝,他知道。 也许是怕了他,所以叔伯们不再花钱雇用杀手来为难他。 原以为日子就这么继续平淡过下去,不想,才刚站稳脚跟,数月后,竟然惹来县令逼婚,逼得他只能选择避走。 “修紫溪时常来找你?”凤三微眯着眼问。 “偶尔。”老实说,他真不明白修紫溪想干么?若说为了他爹退婚,觉得对他不起?可他的表现又完全没那个意思,叫姚大少爷完全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凤三冷哼,“你想那么多干么?”嗤之以鼻冷笑一声,“有那等功夫去琢磨不相干的人想干么,还不如好好想一想,要怎么样在镇江城站稳脚跟。” 姚大少爷腼腆一笑,“是该好好想一想。” “对了,我方才来时,听你家总管说,你去见拜访黎老爷?” 姚大少爷点头,“是啊!” “怎么样?"凤三倾身向前,似对黎老爷颇感兴趣。 “没怎样,就是个……奇怪的人。”姚大少爷顿了下,想着要怎么形容黎老爷,想到自己误以为他有意招自己为婿,想到那个小女孩,那双清亮的眼睛,姚大少爷失笑。 凤三纳闷的看着姚大少爷,“奇怪的人?”黎漱?也是,黎漱确实是个奇怪的人,搞了那么大的收徒大会,结果却只收了几个记名弟子,真正的徒弟是他带在身边的一个小女孩。 想到那丫头被自己抓在手上,不急不惧,还踢他,真是有趣。 “他那里奇怪了?”凤三好奇的问。 姚大少爷摇头,“也许在他眼中,我才是那个奇怪的人。” 凤三瞟他一眼,直接转移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你替我急什么?”姚大少爷略恼的瞪他,凤三耸耸肩,“不是我替你急,是你要是再不成亲,我怕修紫溪会继续纠缠你。” “管他呢!”姚大少爷起身顺手在凤三头上揉了揉,“喂,别碰我头。” 姚大少爷笑了笑,“瑞瑶教的事已毕,你还不回京?” “回京干么?”家里还没把方家人清出去,他回去让方夫人又伺机让女儿赖上来吗?再说他爹来信,交给他一堆事,让他去做,说是要磨练他,啧,不就是怕他在家又生变量吗? 毕竟方夫人是他伯娘的亲姐,他爹气愤方夫人算计他儿子,这要是别人,他才把人扔出凤家庄了!偏偏是长嫂的亲姐,他不好动,怕伤了长嫂颜面,只能委屈儿子避开去。 “我在镇江还有事要办呢!家里有我大伯、我爹还有两个哥哥在。” “外头传说,你大哥和孟达生都在追求修紫宁。”说到前未婚妻,姚大少爷的口气略显不稳。 凤三冷笑,“你信?他们是都见过修紫宁,不过是修大庄主带她来的,可不是他们去见她,而且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大哥那个人,他会看上修紫宁那女人?”呵呵,别闹了好吗? 他大哥是个没耐心的,对上有事没事就落泪的义母,他尚且不耐烦,让他去追求一个时刻注意自己仪容,三句话不离自己的美貌,只知风花雪月,不知人间疾苦的千金大小姐?你还不如一刀杀了他,让他死得痛快些。 姚大少爷和修紫宁订的是娃娃亲,又怎会不知她的性情,听凤三这么说,心里五味杂陈,那原本该是他的妻,现在却成不相干的两个人,再怎么了解她,又有何用? 长叹一声,他很难说清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娶她的人能懂她,可是又怕自己从此被她所遗忘,如果她过得不好,是不是就会想起自小呵护她的自己? 凤三见他一会儿喜一忽儿忧,不禁要摇头,“我走了。” “等等,你住在那儿?” “放心,我自有落脚的地方。”凤三绽开笑颜,姚大少爷差点被眩瞎了眼,再定睛一看,凤三还是那个有点青涩的小少爷,方才肯定是他眼睛出问题了。 出了姚家,凤三便大摇大摆的上黎家去了。 黎漱听到凤三来访,不由掏了掏耳朵,对来通传的小厮道,“你再说一遍,谁来了?” “凤家庄的凤三公子。” “凤三?”这家伙不是应该回京去了?怎么还在这儿晃? “老爷,可要请他进来?” 谨一见教主还在晃神,便回道,“好生把人请进来,千万别怠慢了人家。” “是。”小厮好奇的看看黎漱,然后才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你说他来干么?” 谨一摇头,心说,您有问题等人进来直接问便是,何苦在这浪费时间瞎猜呢?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偷盗的丫鬟 黄昏时分倦鸟归巢,夕阳将整片天空染成了金橙色,水榭里,黎浅浅和蓝棠正在作功课,叶妈妈和方妈妈带着两个丫鬟送饭过来,见她们还在描红,也不吵她们,径自将食盒摆上案。 方妈妈打发两个丫鬟出去,拉着叶妈妈咬耳朵,“适才姚家两位少爷走了之后,又来了位客人,也不知咱们老爷是做什么的?怎么天天都有客人上门?” “你啊!少说多做就对了。”叶妈妈知晓自家老爷是瑞瑶教教主后,便在行事上便略有调整,教主看来是把小主子当继承人在教,她就说嘛!谁家教女儿是这样的,教儿子都没这么要求的。 若是打一开始,就准备将教主之位传给小主子,那不要求严格些,日后小主子扛不住,那可怎么办? 蓝棠虽没交代不能跟人说,但小主子和蓝棠都没让她把话往外传,那她还是小心点,别随便说出去。 因此面对方妈妈这么问,她也没说出来。 “嗐,这不是和你说吗?要是别人,我才不说呢!”虽说是一道儿进府做事的,但她们和蓝棠的人,却是明里暗里的互争出头,不过由于叶妈妈的表现突出,且深得蓝海看重,目前是叶妈妈和方妈妈她们这方领头,侍候蓝棠的两个妈妈和丫鬟暗恼于心,却也无计可施。 叶妈妈没回答她的问题,方妈妈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以为叶妈妈跟自己一样,也不知道黎漱是做什么的。 叶妈妈吃不准四长老夫人没跟她们说,是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不过没得到小主子允准,她还是闭紧嘴巴的好。 安置好菜盘,方请黎浅浅她们用饭,吃到一半时,忽听到外头有人讲话,方妈妈脸都绿了,叶妈妈则是脸色一沉,就要往外去制止,黎浅浅忙拦住她,“等等,听她们说些什么?” 黎浅浅泡药浴的院子非请莫入,外头说话的丫鬟,除了方才跟着方妈妈过来的那两个,别无他人了。 就听她们两在聊教主,一个猜黎浅浅是老爷的私生女,因没让家里知道,所以不敢把孩子带回家认祖归宗,一个则说,老爷行事作风,都不像是个因惧怕家里妻妾,就不敢把私生女领回家的男人。 前者又叹,若自己侍候的是个少爷就好了。后者则笑她不自量力,“就算咱们侍候的是个少爷又如何,你不会以为自己有机会给少爷做通房吧?” “有何不可?”前者有些恼羞成怒了。 “就凭你?”两个人吵得热闹,却都忘了,她们的主子,是女的。 叶妈妈和方妈妈听得脸都黑成锅底了,蓝棠却是笑了起来,“这两个是谁?” “是小主子院里二等丫鬟。”一等的两个丫鬟性情较稳重,至少不会做出这样无脑争吵的事情。 “方妈妈待会直接领她们去见谨一吧!” 相信谨一会晓得怎么做。 方妈妈点头应诺,“那小主子院子里就少两个丫鬟了。” “先让其他人帮着分担她们两个的工作,想来,都能做来吧?”黎浅浅捧起茶碗喝了一口,甜甜的枸杞甘草茶让她眼皮子都满意的搭下来,看着这心满意足的小模样,可真难想象,方才那些话是出自她口中。 叶妈妈轻推了方妈妈一下,方妈妈这才回过神来,施礼告退,去得外间,也未闻她斥骂二人,只轻声道,“走吧!” 两个丫鬟吃不准她有没有听到她们争吵,但都不好说什么,偷偷瞧了水榭一眼,不晓得小主子有没听到她们的话?毕竟是年轻女子,想到方才意气之争冲口而出的话语,都忍不住红了脸,紧闭着嘴低垂着头跟随方妈妈走了。 直到见了谨一,她们方才祸闯大了,慌忙跪地求饶,谨一只道,“你们身为小主子身边的丫鬟,没侍候好小主子,闹口舌之争,亏得张夫人之前还说,你们懂规矩,因着如此进府后,便没叫你们再学规矩,没想到你们让人太失望了! 说得两个丫鬟不敢抬头,她们便是瞧,进府也没叫她们再去学规矩,以为这家不过是暴发户,不懂这些,又因侍候的不过是个才六岁的小姑娘,她们心里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再加上黎浅浅隔几日就要去泡药浴,不在院中住,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叶妈妈个性较严谨,她们比较惧怕她,可她随小主子去水榭啦! 方妈妈是个随和的,又因大家是一道进府的,所以方妈妈待她们便颇宽容。 便是因此,她们适才才会忘形,忘了不是在小主子的院子里,而是在水榭中,小主子和叶妈妈都在里头呢! 莫怪要被发落了! 方妈妈点了两个丫鬟跟去给小主子送饭,结果两个丫鬟都没回来,另一个二等丫鬟看了心惊胆跳,跑去找两个大丫鬟,两个大丫鬟却是再淡然不过了。 “早就叫你们小心些,别以为侍候的是个小姑娘,就能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偏不听,看,出事了吧?” “素月姐姐,能不能去找小姐求个情啊?”素兰为两个同伴焦心不己,实在没心情听素月再数落下去。 “你想去找小姐求情啊?去啊!只是你凭什么去跟小姐求情呢?小姐又为何要应下呢?” 嘎?素兰被素月问得目瞪口呆,“好歹,好歹,她们也侍候小姐一个多月了。” “所以你觉得自个儿够资格,去跟小姐求情?”素月被气笑了,指着素兰直笑,“你和她们两个一样,怪不得能处得来!你们没把小姐放在眼里,侍候尚不尽心,出了事便想着求小姐帮忙,然后呢?是尽心侍候小姐,还是一样没把小姐放在眼中呢?” 她看了素兰一眼,嗤笑一声,“别以为这天下只有你们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瓜。” 素兰吶吶的垂下头,不敢再说。 素月不再理会她,另一个一等丫鬟素芷笑着把她请出去,“回去吧!看来她们两是不能再进来了,你且帮她们好好收拾东西,着人给她们送过去,可别自个儿去。” 为啥不要自个儿去?素兰的眼神如是说,但到底没敢问出口。 回到房里,帮两个同伴打包行李,却赫然在素玉的箱子里,发现她娘亲临别时留给她的素银簪子,素香的箱子里则是放了小姐日前不见的银手镯。 “这……”她咬咬牙,把簪子拿回来,银手镯没动,找了两块包袱皮,把她们两人的衣服及杂物全打包好,银手镯也收在素香的包袱里,她背起两个包袱走出房间,转身要走,又迟疑了下,转向素月她们屋子。 “你说这是在她们箱子里发现的。”素月托着腮问。 “是,素月姐姐,你说,我该把银手镯取出来吗?” 素月看她一眼,无所谓的耸肩,“那是小姐的东西,应该要让小姐知道,跟我讲干么?”素月不愿管,素芷不赞同的对素月道,“不跟咱们说,她还能跟谁商量去?小姐今儿不回来,她又不好去水榭。” “去找方妈妈吧!叶妈妈今天大概也不回来。”转过头素芷帮素兰出主意。 素兰点点头抱着两个包袱,去找方妈妈。 屋里,素月看素芷一眼,道,“你倒是好心。” “好歹是一起进府的,总不好只剩我们两个大丫鬟吧?你也不想想,小姐虽小,可要侍候的好,该做的事可也不少。” 素月淡淡又看她一眼,“随便你!不过老爷若真看重小姐,怕是很快就会再添人进来。” 素芷轻叹一声,“我知道,咱们现在就和蓝小姐侍候的人争不休,如今又去了两个助力,唉!” “那两个算什么助力啊?光会扯后脚而已,而且手脚不干净。” “咦?素兰不是说只有一个?” “两个,另一个偷的八成是她的东西,她悄悄取回去了,以为不要张扬就好,却不晓得,她那张脸全都写得明明白白的。” 两个大丫鬟说着素兰,方妈妈那里对着素兰,头疼不已。 素香已经要被逐出府去了!再多一条偷盗主子东西,怕是小命都没了,素兰不是还想着要为她们求情,怎么转脸就又把这事扔出来?自己知道了这事,若是不处理,怎么向主子交代?处理了,素香八成活不了了。 思来想去,她终究无法决断,带着素兰去见水榭,到底小姐才是主子,只能由她来决断。 素兰这是第一次进到园子里,原本她很是羡慕素玉和素香,能跟着方妈妈来给小姐送饭,可现在,看到这满园春色,她却脚下颤颤,毕竟,素玉和素香便是因跟来送饭,才会出事被逐。 进到水榭里,方妈妈叫素兰候着,自己则先去找叶妈妈,叶妈妈正在小厨房里忙着,见她过来,不免有些奇怪,待得知是为何事而来,不由怒道,“这个小蹄子,竟然敢偷小姐的东西?” 才骂完就发现不对,素香不过是二等丫鬟,平素不入内室侍候的,她是怎么把小姐的银手镯给偷走的? 方妈妈气道,“便是趁人不注意时偷溜进去的,我之前就逮过她一次,她哭得凄惨,说不过是好奇小姐的住处是何模样,方才趁素月她们不在时,偷偷溜进去,倒是没想到,她会趁机偷东西。” 叶妈妈道,“这事咱们不好做主,还是去跟小姐说一声吧!” 黎浅浅听完后,便道,“既已把她交给谨一,就看谨一怎么发落她吧!既然敢偷,那应是做好准备,一旦被逮,会是什么下场的,你们不必生气,记着,再有进人来,好生的教导,别让后来者重蹈复辙。” 正文 第五十八章 送礼 因着发生两个丫鬟被撵的事,方妈妈原本想跟叶妈妈分享的事,就被她咽了回去,所以黎浅浅三人都不知,前一天家里来了客人,还住了下来。 直到要往正房去练功,才在半道上见到凤三。 蓝棠看到凤三,有点小激动,上前追问他怎么没回家,黎浅浅在旁瞧着,忍不住嘴角微翘,凤三在蓝棠跟前,就像是个被管得死死的弟弟一样,既想发火,又怕把蓝棠惹毛了不好收拾。 凤三眼珠子乱晃,瞧见了黎浅浅,连忙捂着耳朵避开蓝棠的疲劳轰炸,“嘿,小丫头,咱们又见面啦!” “三公子好。”黎浅浅很有礼貌的跟他见礼,凤三却是摇头,“别,别,别,叫我奕哥哥就好,单叫三公子,我还以为你在叫我们凤家庄的数字公子呢!” 数字公子?啊,对了,蓝棠曾跟她说过,凤家庄很有名的数字公子们,他们行遍整个中州大陆,翔实记载江湖上发生的大小事情,凤公子便是统领数字公子的人。 而凤庄主则是负责掌管他们的营生,不让数字公子们在追逐消息的时候,还得为填饱肚子发愁。 凤三公子的父亲便是这任的凤公子,而凤大公子的义父,便是这任的凤庄主,上一任凤公子没有成亲,便由上一任凤庄主的次子接任新一代凤公子之职。 蓝棠没好气的问:“方家还没死心?” “是啊!”凤三笑嘻嘻,可是黎浅浅能清楚感觉到,他不喜欢这个话题,便拉了蓝棠一下,“棠姐姐,走吧!” 蓝棠跟着走了几步,回头对凤三道,“你也跟着一道来。” 凤三点头,心说,我本来就是要去见黎教主的。 黎漱见他们三个一起来,先派了功课打发走黎浅浅和蓝棠,才对凤三说,“你既在我这儿住,功夫自然不能落下,待会儿和我们一起练功。” 反正是基本功,也就不存在不能让人看,以避免人偷学的事。 凤三笑着应了,就此在黎家住下。 黎浅浅虽觉奇怪,倒也接受了,谁让蓝海父女与凤家有亲戚关系,蓝棠还是在凤家庄出生的呢!在她心里,论亲疏,只怕凤家庄还略胜瑞瑶教一筹。 日子就在练功、读书、泡药浴中度过,偶尔凤三会出门几天,不过他总是会回来,他不提去了那里,大家也不问,只是有时会带伤回来,蓝海帮他疗伤的时候,总是免不了要骂几句,有时是骂凤公子,有时是骂凤庄主,但更多的时候是骂凤三,小小年纪自视太高,才会频频受伤。 凤三虽然表现的一副浑不在乎的样子,但蓝海骂他,他又会老实听训,倒是让黎浅浅觉得惊讶,“我还以为他会跟蓝先生顶嘴咧!没想到他会这么老实。” “这有什么?从小他们兄弟受了伤,都是我爹管的,庄主夫人是只会哭,他娘不会照顾儿子,但是会拿剑说要去帮他出气。” “还真去帮他出气?” “是啊!他娘的武功不弱,又有他爹护着。”蓝棠笑,“我小时候就想,等我长大,就要像凤公子夫人这样,护着自家的小孩。” 同是没娘的孩子,说起这个话题总是心有戚戚焉,黎浅浅心说,有机会定要认识凤公子夫人,不过大概因为父母这个态度,才纵得凤三行事有些自我。 五月初,凤大公子与凤二公子奉父母之命,前来镇江城送礼,一是感谢黎漱照看凤三,二便是来探望凤三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要不是怕方夫人借机缠上来,凤公子夫人怕是要亲自来一趟了。 他们兄弟到时,黎浅浅随蓝棠相迎,凤大公子看起来很严肃,只有在看到蓝棠时,微有笑影,凤二公子则是盯着蓝棠好一通训,就跟凤三挨蓝棠训话时一模一样,只是训人的变成挨训的。 不过看得出来,他们兄弟和蓝棠的亲近,黎浅浅见状不禁想念她的万能大哥,唉!也不知此生还有机会相见吗? 蓝棠见黎浅浅情绪低落,以为她是在羡慕自己有兄长,笑着过来拉她,“这是大哥,这是二哥,以后你就跟我一样,这样喊他们吧!” 黎浅浅抿着嘴笑了下,却没有这样叫人,仍是喊凤大公子,凤二公子。 凤大公子挑了挑眉,凤二公子笑容依旧只是眼中颇为惊讶,他们两都以为,黎浅浅会顺着竿子往上爬,如蓝棠的愿喊他们大哥、二哥的,没想到这小丫头对他们的称呼依然不变。 凤二公子不禁想到大伯母的两个外甥女,还有那位修大小姐,都是一照面就迫不及待喊得亲密些,反观人家小姑娘,忍不住要感叹,亏方氏姐妹还自诩是官家千金,却不及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有规矩,修大小姐就更不用说了,以为号称武林第一美女,便人人都应拜倒在她裙下吗? 所以说,娶妻当娶贤,黎浅浅年纪虽小又自幼长在乡间,但人家有个好娘亲啊!自诩官家夫人,成天端着官夫人架子的方夫人,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也是同她一个德性。 黎浅浅在前领路,凤大公子跟随在后,凤二公子便拉着蓝棠好生叮咛,“你啊!多跟那小丫头学学,别成天喳喳呼呼的。” “我跟她学?”蓝棠指着自己鼻子问,“二哥,浅浅可比我小耶!” “可人家行事比你有分寸。” “是吗?”就为了浅浅没跟着自己叫他们大哥、二哥? 凤二公子轻笑,“你不会以为,黎教主收她为徒,就只是因为她是长孙氏的女儿吧?” 蓝棠摇头,黎浅浅的亲娘教了她很多本事,是自己想都没想过的,比如那个什么礼券,别说她了,就是大长老他们不也没想到过?听说原本抱怨会亏本的掌柜们,后来都在问,几时要再发礼券。 她不懂生意经,但能让那些掌柜们追问不休,就表示那是好东西。 “我知道她聪明。”蓝棠对此感到与有荣焉。 凤二公子拍拍她的头,对她不嫉妒小伙伴聪明,反感到骄傲的样子,很是满意,这才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蓝丫头。 只是忍不住感到有点酸意,以前蓝丫头可都是对他们兄弟引以为傲的,没想到现在她眼里就只有那个小丫头。 蓝棠没看出凤二公子的纠结,她正如数家珍的列举黎浅浅的好,越听,凤二公子的眼神越冷,忍不住就朝黎浅浅投去两道冰冷的视线。 黎浅浅感到背后一冷,不过她没回头看,想也知道那会是谁,只是凤二公子干么要瞪她啊? 几乎是同时,凤大公子就察觉到凤二的眼神不对,但他没想到的是,前头引路的小丫头如此敏锐,几乎是跟自己同时感觉到凤二冰冷的眼神,而且小丫头竟然没回头看,硬是给忍下来了! 进了堂屋,见到黎漱和蓝海,凤家兄弟上前见礼,黎漱大大方方的受了礼,转头让谨一奉上见面礼,蓝海则是脸一板,“过来。” 他要帮兄弟两把脉,凤大公子那张脸总算有所松动,像是要求饶,又不好意思开口,最后只能乖乖坐下,让蓝海把脉。 蓝海的手才搭上去,脸就沉了下来,“你啊!叫你练功悠着点就是不听话,练武之人最重身体,你的身子若有所损伤,这功夫怎么练?就像打铁的风箱,若有破损,还怎么用?别以为小伤小病就不在意……” 黎漱坐在上首喝茶,黎浅浅站在他身边,听着蓝海唠叨,暗自庆幸,自己都有老实听话,照着蓝海的要求去做,蓝棠听蓝海一直念叨,终于忍不住了。 “爹啊!大哥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了?”蓝棠满脸忧心焦急,蓝海转头看女儿一眼,忍不住在心里道,女大不中留啊! “被人下药了,不过药性不大,怕是你服了一小半就停住了。” “什么样的药?”蓝棠又问。 蓝海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死丫头老爱这么追根究底的,“春/药。” 凤大公子和凤二公子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蓝海见状心里便有底了,怕是他们出门前中了招,对方应是怕他们会如凤三一样,出门后就不再回庄,急了,想赶在他们出门前,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就不知,凤大公子是如何避过这一劫的? 凤二公子看了上头坐着的黎漱师徒,清了清喉咙,低声道,“出门的前一晚,有丫鬟奉大伯母之命,给大哥送了参汤,大哥不喝,那丫鬟便挤兑大哥,说他不孝,逼大哥喝,大哥无法只得喝了。” 凤大公子的脸又恢复面无表情,“正巧这时,义母跟前的丫鬟奉命给我送针线来,送参汤来的丫鬟急了,出手想夺走我手里的参碗,反被二弟拿下。” 话说到这里,不言自明。 送参汤给凤大公子的丫鬟是为方夫人所收买,参汤里放了春/药,凤二公子是拿蓝海留下的药验出来的,丫鬟自知抵赖不掉便全招了,凤大公子却不好拿这事去向义母告状,只能把那丫鬟交到义父手上,由他老人家去处理了。 “我临走前,不是留给你们一堆解药的吗?”蓝海是应凤三要求,才做了一堆各式各样的解毒丸。 “被乐悠给毁了。”凤二公子咬着牙说道。 “全部?”蓝海心疼死了!不敢置信的追问。 “全部。”凤大公子都不敢看蓝海的脸了。 蓝海揪着他,追问,“她怎么做的?怎么毁的?”要是砸破药瓶,掉到地上沾了灰,拍一拍也还能吃,小命重要啊!吃点沾了灰的药丸不会死啊! “她把药瓶打破,药丸全落到水里化了!” 蓝海听完摇摇欲坠,凤三才从外头赶回来,刚好听到此节,不禁大怒,“她是那根筋不对啊!”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珠宝坊开张 第一卷初临异世专坑亲友的凤乐悠 坐在水榭里头,蓝棠正小声的和黎浅浅说凤家三兄弟的糗事,黎浅浅发现,出糗的全是凤三,被蓝棠整啦!被他两个哥哥修理啦!出彩的都是凤大公子,偶尔凤二也沾点边,凤大公子占最重,他的事情往往是一讲再讲,凤三则是讲过一遍就算,不过和兄弟们相比起来,凤二在蓝棠的话题中,占的比例实在是少之又少。 黎浅浅觉得,凤二还蛮委屈的,夹在出色的大哥和备受宠爱的弟弟之间,他这个二公子实在不好当。 早上见过礼后,黎漱就把凤家三兄弟全给请去客房,让他们兄弟仨儿自个儿聊去,你们的家务事,咱们这些外人就不掺合啦! 蓝海不放心他们兄弟三个,怕他们打起来,这是常有的事,所以他跟着去了,看完了热闹,黎漱给徒弟交代了功课,便带谨一出门去,也不知他们去那儿。 天气渐热,还是待在水榭里舒服,所以黎浅浅干脆搬到水榭来住,蓝棠也搬过来做伴,这里侍候的还是叶妈妈,不过素玉、素香两个去后,谨一索性让刘二帮忙挑两个合用的丫鬟来。 刘二傻眼,什么叫合用的丫鬟啊?不懂啊!最后便从手底下新进的人里,挑了几个女孩,瑞瑶教自创立后,就成立了隐卫,隐卫只听命于教主,刘二就隶属于其中的鸽部,专门负责打探消息,收集情资等事。 至于隐在暗处保护教主的,则是属于鹰部。 隐卫极隐密,就连四大长老也不知他们的存在,黎漱当年能击溃大长老,这些人可算是幕后功臣,蓝海也只知刘二是黎漱的人,并不知他是隐卫鸽部的人,谨一的父亲原属于鹰部,后来他退下来之后,谨一递补上来后,大长老看他总是跟着教主,便以为他是黎漱的侍从,从而想收买他,还拿谨一的家人来要挟他。 谨一的家人如今都去京城,帮鸽部做事去了。 刘二手底下这一拨人里,有七、八个女孩子,本是想安排她们进大长老家里去的,原本就已安排人了,不过因为大长老此次严重受挫,少不得拿家下人出去,被波及了几个,伤得不是很重,但为安全起见,打算把他们撤出来重新安置。 不过谨一既然提了要求,那就得先紧着小主子。 于是他便全带过来了,不过黎浅浅只点了两个,一个活泼一个沉稳,也不把她们放院子里了,直接就让叶妈妈带着。 方妈妈还是带着素月三个,守着院子。 蓝棠则是自己一个人过来,妈妈、丫鬟全都没带,嫌烦。 叶妈妈倒是想劝,不过黎浅浅拦了她,“棠姐姐自在惯了,她什么都能自己来,就算要人帮,不还有你们三个吗?就别劝了。” 叶妈妈想了下,觉得水榭是小主子调养身体泡药浴的地方,还是别让太多人进来的好,人多手杂,要是服管,倒也还罢了,就怕蓝小姐院里那几个是不服管的。 黎浅浅是个甩手掌柜,有什么重要的,知会她一声便是,至于丫鬟、仆妇间的争斗,她一概不管,把权下放给叶妈妈,由着她去管,总归一句话,人,交给她了,怎么管就是她的事情,丫鬟们做的好,自是记着她的好,做的不好,一样都记在她身上。 叶妈妈之前在高官家做过事,看她的气度,当是主子身边的管事媳妇,让她管丫鬟仆妇,当是小事一桩,真要做不来,也不用愁,换了就是。 有黎浅浅的这个态度在,不管是新来的春江、春寿还是素月、素芷及素兰,全都老实听叶妈妈的,尤其是素兰,经历过素玉、素香被逐的事情后,她再也不敢不听素月她们的告诫,或是叶妈妈的教导,总之是乖得不得了。 反倒是蓝棠屋里的妈妈和丫鬟们,起了内斗。 黎浅浅听叶妈妈说了一耳朵,都是让她去劝劝蓝棠,好歹管一管,她很顺从民意的去了,蓝棠却道,“只要到我跟前,所有事都侍候得好好的,她们要怎么闹都由着她们去,只一条,不能把火气带到我跟前来,不然所有人统统连坐。” 对,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黎浅浅两手一摊,那是侍候蓝棠的人,她不管,谁也管不着。 叶妈妈只能悬着心,一边吩咐方妈妈让素月她们平常多留心一些。 因凤家兄弟到来,而激起的涟漪,随着凤大公子的离开,而渐渐恢复平静,凤二公子没有和凤大公子一起走,他留下和幼弟多处些时候,顺便等凤大公子办完事,回程经过镇江城时,再与他一道儿走。 凤三公子自此陷入苦恼中,大哥虽然对他要求严格,不过更多时候是纵着他的,相形之下,二哥不只要求他文科要好,不止过得去而已,对他的武功更是要求严格,偶尔凤三熬不住了,忍不住嘲讽他二哥,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求他做到。 他二哥狠抽他一顿,才道,“你的天份比我高,我做不到的,你未必做不到,所以才这么要求你。” 这种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一定要帮我达成我的梦想的作法,差点让凤三吐血三升。 黎漱看着觉得很可乐,还不忘把徒弟也捞过来让她看戏,黎浅浅看多了凤三被二哥欺负的场面,都忍不住要为他一掬同情泪了。 日子匆匆过,就到了中秋时分,十五这天,做完了早课,黎浅浅才梳洗好,正由春江帮她擦干头发,蓝棠动作较快,头发已经烘干,由春寿帮她梳头,谨一便过来了。 “要带我们出去逛街?”黎浅浅不太敢相信的反问。 “是。”谨一笑得眼弯弯,似有什么喜事。 黎浅浅盯着他半晌,问,“表舅和姚家兄弟合伙的珠宝坊,今天开张?” 赫?谨一被吓到了,后退一步双目圆瞠,“您怎么知道?” “简单啊!你们三天两头的出门去,也不说去那,我就猜你们大概是去谈生意,家里原有凤三在,后来又来凤二,你们不想让他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便只有避出去喽!” 黎浅浅看谨一一副见鬼了的样子,就知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那您怎么会知道是和姚家兄弟合作?” 黎浅浅给他一个白眼,拜托喔!就只姚家兄弟上门谈合作,其他人除了探底之外,就是想招黎漱为婿,想拿黎家当他们的钱袋子,那些人打什么主意瞒得过教主吗? 虽然姚家兄弟也是想依附个靠山,不过好歹人家是有真本事的,生意原也做得火热。 “表舅想做首饰的生意,和大长老别别苗头,姚家兄弟有经验,有工匠,还会设计图样,和他们合作,是和有经验的人合作,不怕遇到难题时,不知如何应对。” 算得上是试水的好机会。 谨一笑容更深,“就是这样。” “那他们原有的那家店是收起来了,是就用那家店,还是另开一家新店?” “和咱们合作的是另开的新店。” 黎浅浅便道,“等我们收拾好,就过去。” “是。” 谨一不好多待,咻地一声便离开了,春江和春寿很是镇定,倒是叶妈妈按着胸口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是那个,什么轻功?”叶妈妈问。 “嗯,叶妈妈您不舒服?”黎浅浅闻声转头,见状不由问一声。 叶妈妈扶着杌子坐下来,“没事儿,没事。”她摆摆手。 黎浅浅看她似乎很不舒服,便道,“一会就由春江和春寿跟我过去,叶妈妈好好歇一下。” 叶妈妈应下,春江和春寿有些兴奋,自进府之后,就没出府过呢!蓝棠也高兴的直笑,“你们先去帮我回去说一声,让她们给我送衣服和首饰来。” 春江应诺,又问黎浅浅,“小姐可要方妈妈给您送衣服来?” “不必了,这边柜子里还有几件新衣没上过身呢!至于首饰,戴那个东西太累赘了。” 这个年代不像黎浅浅前世,还有专做孩子生意的,这年头给小孩子戴的首饰不多,而且小孩长得快,首饰不像衣服,可以做大一点,然后收边时先折起来,等穿不下了,把之前收的缝份放出来。 小孩用的簪子、步摇,长大后也还能当配衬用,但耳铛,项圈、戒指、手炼等物,就只能留起来当收藏,因此不是家底丰厚的人家,还真舍不得花这个钱。 当然真正有钱人家是不在乎钱的,如黎净净她们,身上的首饰头面样样不少,花样繁多不说,还镶有各色珠宝。 黎浅浅现在的首饰,大概都是四长老夫人帮她备下的,至于从大长老那里送来的,就全留在总坛里了。 “一会去了店里,请教主帮你挑些好的来戴。”蓝棠笑眯眯的帮黎浅浅把散落的碎发拨到耳后。 “还是别了吧!戴了满身的首饰,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了!” “你啊你!出息!”蓝棠伸手就要戳她额头,不想黎浅浅笑着脚下微动便避开了去,蓝棠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咦?你会用轻功了?” “表舅教那么久了,我要再不会运用,怕他要气坏了!” 正文 第六十章 凤乐悠 黎浅浅见收拾好了,便和蓝棠一起往正堂去,正堂里头,凤三兄弟两已经坐在里头喝茶,看到她们两过来,凤二便笑了,朝蓝棠招手。 “怪不得我娘要生气,原来棠儿打扮起来,还真是不输修紫宁啊!你以后就该这么打扮。” 蓝棠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今儿是有事,要不然天天穿这样,岂不累赘?” “我娘她们也都天天穿这样,可没听她们喊累的。” “那是她们习惯了,我不习惯。” “天天穿就习惯了,小时候就不该纵着你,叫你和我们一起混,要是你和乐悠……” “别,我可不想和凤乐悠一样。”虽是一起长大的,可说到凤乐悠,蓝棠的脸色就变了。 凤二对凤乐悠也无甚好感,因此见蓝棠脸色变了,便知自己说错了,抱歉的看她一眼,就转了话题。 凤三坐在一旁喝茶,见黎浅浅还站在门边,便朝她招手,待她走到身边,才拍拍身边的位置,让她坐。 黎浅浅看看他,又看看椅子,若自己不顺着他,怕他又一把将自己抱起来,黎浅浅很识时务的坐了,凤三见她听话,很满意的拍拍她的头,手上的动作非常小心,和上回的粗鲁完全不同。 哟?这熊孩子学温柔了?黎浅浅颇惊讶,呆愣愣的看着他,凤三朝她微笑,喔喔,不带这样欺负人的!这熊孩子怎么可以有这么漂亮的笑容啦!黎浅浅心里暗呻/吟,脸上还是一副呆萌脸。 看在凤二眼里,就是一副甜蜜的两小无猜,我家弟弟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得赶紧跟娘说,不用担心弟弟以后娶不到老婆了!他好像自己相中人啦!只是他相中的对象好像有点……不过看起来,小丫头在弟弟面前就一副呆萌相,嗯,有戏! 想到家里的两位女性长辈,凤二觉得,还是像他娘好点,大伯母那种,他实在生受不了啊!也就大伯父扛得住! 原本以为大伯母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她姐姐和外甥女是更上层楼,说起话来总是未语先凝噎,稍不顺她们的意,就哭哭啼啼个没完,真是受不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一定要先拐三个弯,扭扭捏捏的等人哄,哄得她开心了,才吞吞吐吐的一句三停的,把事情说出来。 凤二自认家里就数自己耐性最好,可在方家母女面前,是完全的破功。真是没见过那么会折腾的,他悄悄怀疑过,那位方大人是不是被妻女给折腾得没命的。 凤三取了桌上的果盘给黎浅浅,黎浅浅看了果盘一眼,心道,这熊孩子是想干么? “吃,这果子很甜。”凤三看到黎浅浅那双大眼朝自己看来,笑得更加灿烂,“这红果子还只有镇江有,京城这时节想吃,还没得吃呢!” 呃,所以我天天吃,吃到都腻了啊!黎浅浅暗自腹诽,这熊孩子是不是忘了这里是镇江,不是京城啦? 不过还是吃一个好了,免得这熊孩子发作起来,她可受不了。 见黎浅浅取了一个果子去吃,凤三眉开眼笑,很是欢喜。对面坐着的凤二和站在凤二旁边的蓝棠都忍不住掩目不看,太蠢了啊! “你说,他是不是看上那小丫头了?” “你说什么?”蓝棠闻言立即瞪大了眼睛,“那臭小子看上浅浅?浅浅才多大啊!真是个……”卡住了,不知怎么形容的蓝棠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之情。 凤三压根没发现他们在干么,他发现了投喂小朋友是件蛮好玩的事,难怪他爹和他娘总爱喂他吃东西,因为看小孩子专心一致吃东西,就令人心情很好啊!瞧,那腮帮子吃得鼓鼓的,跟树上的吃食的松鼠一样,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可爱极了。 黎浅浅完全不知自己被当松鼠了,吃完了镇江特产红果子,接过春江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手,擦了嘴,然后就捧着杯白开坐着,凤三还想喂她吃东西,都被她拒绝了。 “一会儿要出门了。” 凤三解读为要留肚子出门吃好吃的,“嗯,一会儿到街上,再请你吃好吃的。” 黎浅浅抿嘴微笑,不搭腔。 又等了一刻,才见黎漱带着谨一从外头进来,跟在他两身后的,则是蓝海和四长老。 黎浅浅眸光微闪,四长老也来了? 黎漱见他们都在,便道,“都到了,那好,咱们就这出门吧!” 四长老笑呵呵的拍拍黎浅浅的头,“小主子长高了啊!” “有吗?”黎浅浅欣喜的跳下椅子,得到四长老肯定的答复后,方才开心的拉过蓝棠,小姐妹两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 教主看得直皱眉头,张嘴想让她们两安静,可看到蓝海在侧正板着脸,想了想还是把话咽回去,方才已经惹恼蓝海了,现在要是再呵斥两个小丫头,蓝海怕是要跟自己翻脸了。 算啦!就忍一忍吧! “走了。”说完便领头走出去,经过黎浅浅身边时,不忘把徒弟拎过来,蓝棠只得和她挥挥手,转身跟着她爹去。 凤二拉着弟弟跟上去,谨一和四长老落在最后面,他们两边走边交头接耳,似是在讨论什么事情,凤二侧耳倾听了下,嘴角便翘了起来,原来南楚军又打胜仗了啊! 把来进犯的西越军打得落荒而逃,向来只会捡便宜的赵国,这回没占到便宜,还惹毛了西越,溃逃的西越军被南楚追击时,拐道赵国,狠抢了赵国边境一带的诸多城镇后,方才扬长而去。 这场仗,南楚获胜,西越虽然战败,但因抢了赵国,倒也损失不大,反倒是赵国损失惨重,这次战役本是可以避免的,便是因为赵国从中挑衅,西越着恼进犯,赵国便招同盟南楚前来协助。 还故意把西越军引到南楚境内,若是打赢了,他们没损失,还能得战利品,输了,损失的是南楚,因为战场在南楚。 也不知南楚皇帝是怎么想的。 四长老与谨一在商量的是,这次南楚大胜,西越要奉上赔礼,还要派使节前来议和,赵国这次损失惨重,只怕也会派人前来,想分一杯羹,他们正好将水搅混,好为日后要建的商道先把路打通。 只是派谁去呢?四长老是不行的,他没那口才,不过他大舅子口才倒是很溜,本来考上进士后要谋官,不过被个大官相中,要把女儿嫁给他,得知他家里已有妻小,便暗示他,将妻小除去,好娶他家女儿作妻,并保他高官厚禄。 不是所有的男人见到利益富贵就腿软的,四长老的大舅子偏是个有骨气的,老子能考上进士,还需要靠新妻的裙带关系做官?当下恭敬的把大官家的说客送走,然后叫下人把那些话传出去,也没和大官打声招呼就走了,等到大官知晓时,已经来不及了!事态严重啦! 外头已经传开,大官逼婚,令新科进士杀妻灭子,好迎娶大官女为妻,大官还保他高官厚禄咧! 闻风奏事的言官们,就似打了鸡血般鸡冻,卯起来弹劾,一时间皇帝的御案全被弹章所淹没。 当不成官,四长老的大舅子便管起自家生意来,别说,他掌理之后,生意便比以前好了许多,叫他爹娘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四长老此番来镇江,便是想为教主引见自家大舅子,不想正好遇上珠宝坊开幕,自然是要去共襄盛举啦! 镇江城东市芙蓉街,此地是专做珠宝首饰生意的,黎漱与姚家兄弟合伙的珠宝坊就位在芙蓉街的中心,当黎浅浅她们的马车抵达时,只见珠宝坊门前人潮汹涌很是热闹。 黎漱下车后,把徒弟抱下车,牵着黎浅浅的手走向珠宝坊,姚大少爷远远的就看到黎漱等人,笑着上前招呼,“你们可来了,快,里面请,我们到楼上坐。” 此时又有客到,掌柜的挤过人群,小声的向姚大少爷禀报,黎漱见状便拦了他,“你自去忙吧!我们先逛一逛。” 姚大少爷微笑颌首,“那你们自便,来的是县太爷,不好不亲去招呼。” 说完唤来一小厮,命他好生招呼教主他们,然后便离去。 “表舅不用去招呼客人吗?”因人小短腿看不到,所以黎漱干脆把徒弟抱起来,因高度加成,所以黎浅浅很轻易就看到,姚大少爷迎上一穿着端肃的中年男子,那人板着脸看来极具官威。 “不用。”教主冷着脸很酷的回答她,黎浅浅点点头,不再多话,专心看起店内的陈设和人员招呼客人的情形。 很快,她就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总是好几个伙计争着去侍候某几个客人,而把其他想询问的客人晾在一边,掌柜看到了,便会点名叫人过去侍候,被点名的人不是臭着张脸,就是过去之后,口气不是很好,三言两语就把客人给气跑了。 黎漱和蓝海一起给两个小丫头挑了不少件首饰,四长老看得咋舌,凤二则和凤三咬耳朵,“瞧,不是咱们娘亲见了首饰珠宝,就失了分寸。” 凤三没好气的看哥哥一眼,“凤乐悠的生辰快到了,你给她挑生辰礼了没?” “还送她什么生辰礼啊!”凤二咬牙,“真不知道方家母女给她灌了什么迷汤,一心一意叫我们娶她表姐妹,我们要出门,她便闹着要跟,还要带着她那两个表姐妹,她娘不答应,她连她娘都敢顶撞。” 凤三呵笑,“大伯母老叫我们要让着她,说她是女孩子,我们是男孩子就得让着姐妹,现在轮到她自己了,怎么就不肯让步了呢?” “你傻啦?大伯母若让步,我们就得带着她和方氏女一道来找你。” “大伯母为何不让步?还不是怕惹大伯父不高兴?” 他出门是伯父和父亲一同决定的,为的就是要让他避开方氏女,所以大伯父怎会同意凤乐悠和方氏女出门来寻他。 “前两天,京里传信来。” “哦,说了什么?” “大伯母被气病了,她这一病倒,凤乐悠得侍疾,谁还有心思帮她过生日?” 凤庄主夫人病倒,没办法帮女儿操持生日宴,她病了,身为女儿的凤乐悠得侍候她,也不用为生日宴备新衣和首饰了。 这让依附她的方氏姐妹很是懊恼,一年四季的衣服和首饰都有定例,只有为生辰特别准备的衣饰是另计,她们就盼着能捞笔好的,没想到竟然落空了,怎不叫人气恼呢! 正文 第六十一章 不甘心的人 珠宝坊的开幕很成功,人潮川流不息,不过来的客人大都是有钱有闲的人家,一般的小老百姓来就是来凑凑热闹,添个人气,叫他们消费,不好意思哪!没那闲钱。 不过,今儿上门来的客人,都能拿到折扣竹牌,听说日后来珠宝坊买东西,可以打九五折,虽然说折扣不算多,但好歹能便宜一点啊!因此,上门的一般民众都是冲着这张九五折的折扣竹牌而来。 至于开幕当日消费满千的客人,则能拿到一张九折竹牌,期限为一年,不少太太小姐就为了这张竹牌,特意消费满千,到了晚上结算时,首日的营业额直把姚大少爷和掌柜的吓了一大跳。 “大少爷,这,跟您提这建议的,是那一位啊?一定,咱们一定要他留下来。”掌柜不知姚大少爷与黎漱合作的事,只知珠宝坊重新开幕,是与姚大少爷新认识的一位朋友有关。 “我也想把人留下来啊!”呵呵,只是两家合作,是姚家去巴着黎漱,可不是黎漱上赶着的。 “贵伯,你看着他们把帐做出来,一会儿我要带回去。” “您是要带去给那位朋友看?” “是啊!咱们珠宝坊重开,他可出力不少,光这折扣卡,影响可不只是今天的营业额,还关系到日后的客源。”姚大少爷道,掌柜贵伯点头,自去看账房做帐,出门时,正好遇上姚二少爷带着小厮过来。 姚二少爷看贵伯眉开眼笑的同自己打过招呼,便脚下生风走的飞快,不禁多看他一眼,“大哥。” “你来了,今天可把你累着了吧!” “还好,我今儿个才晓得,为何大哥这么热衷于做生意了。”以前姚大少爷虽让弟弟参与生意上的事,不过都不曾像今天这般,让他参与招呼客人。 “你且学着,日后,这些你也得要担起来。” “是。” 姚大少爷颌首,看看时辰已不早,命人摆饭。 这厢黎漱和蓝海两人分别客串了败家老爹,买的首饰摆得满满一桌,一时间满室光华耀目珠光流转,饶是黎浅浅见惯了世面,也不得不被这些珠宝首饰眩花眼,就更别说蓝棠和一众丫鬟们了。 因要把首饰入库,所以选在蓝棠住的院子里摆开来,黎浅浅把素月等人唤来,她的衣物、首饰大都放在院子里,水榭中只摆日常穿用的,所以要素月过来把属于她的东西登记入库。 叶妈妈即便从前在大官家里服侍,也没见过有谁这么大手笔,给两孩子添这么多这么贵重的首饰。 “老爷和蓝爷可真是有钱哪!”只是有钱拿来宠孩子,却不知拿钱去哄娇娘,蓝棠院里的大丫鬟珍珠暗暗叹息。 她生来秀美,原也是在官家服侍官家千金的,小姐及笄后定亲,她曾替小姐给准姑爷送东西去,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姑爷是喜欢自己的,原以为随小姐出阁,被姑爷收房,是再稳当不过的了。 谁知晴天霹雳,小姐临出门子,她和另一个大丫鬟一起被发卖了,她不解的追问押她们出府的嬷嬷,那嬷嬷看她可怜,便把事情说给她知,原来是夫人嫌她生得太好,一双眼似会勾人,怕女儿成亲后,会吃她的亏,因此做主将她发卖了,还交代要把她卖去那肮脏的地方。 珍珠暗恨,夫人真是太狠了!竟然要生生掐断她的青云路,她机灵的把身上所有的钱和首饰全给了那嬷嬷,请她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将她卖的远远的就好,别让她一个清白女儿家,落入风尘之地。 那嬷嬷得了钱财,便将她卖得远远的,另一个丫鬟也有样学样,让那嬷嬷因此小赚了一笔,回去后只消一句办好了,夫人也不会将两个丫鬟放在心上,何乐不为? 只是这远远的发卖,就从繁华的京师远到西锤边境来,被张府买下时,她还想着,若是能到几位爷儿们身边侍候就好了,完全没想到会被送来侍候个小丫头,而且还不是张府的人。 不过她很快就看清楚了,她是侍候蓝小姐的,想要攀附上那个最俊美的当家老爷,是不可能了!那蓝老爷呢?他虽没黎老爷生的好看,可是他仅有一女,没有妻妾,听说连通房都没呢!若是能成为他的房里人,那……曾经与她擦身而过的一切,是不是就能重回她手中? 蓝棠不知珍珠在想些什么,只见她站在那里,看着首饰盒发呆,便喊了另一个大丫鬟宝珠,“珍珠在晃神,你去接手,赶紧把东西入册好收起来。” “是。”宝珠脆声应下,略不屑的推了下珍珠,珍珠被猛力一推直觉反应就是张口骂人,叶妈妈等人皱了眉头,却碍于不是自个儿的地盘,不好说什么,黎浅浅朝蓝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开口。 蓝棠沉声一喝,把屋里众丫鬟和仆妇都震住,珍珠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虽觉蓝棠性子软绵,随便拿捏都成,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得给她做脸,便俏生生的跪下。 “你眼里大概是没我这个主子吧!既然如此,我这小庙就不留你了。言妈妈,你领她去见谨一吧!” “是。”言妈妈早就看珍珠不顺眼了,明眼人一瞧便知,这珍珠是个心气高的,压根就没把小姐放在眼里,总是自恃她以前是官家千金的贴身丫鬟,真是可笑! 搞不清楚自个儿身份的胡涂虫一个! 珍珠不敢相信,一直以来都放任她们的蓝棠,竟然一开口就要把自己逐出府?她不是向来最是温厚仁善的吗?怎么会?“小姐,小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不敢了!小姐,你饶了我啊!小姐!” 蓝棠冷冷的看她一眼,便朝言妈妈摆手,言妈妈应是,却是有些为难,不知如何押珍珠出去。 珍珠见状便扑向蓝棠,高声的向她求饶,蓝棠气得不行,又不知该如何是好,黎浅浅想到教主之前点穴那招,便朝珍珠出手,大概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竟然就让她成功了,在目标一直不老实乖乖停着让她点穴的情况下,竟然成了!哈! 满屋子人看着珍珠犹张大嘴巴在说话,可是却半点不闻其声,全都看傻了。 珍珠惊骇不已,她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发不出声音来? “叶妈妈,唤两个粗使婆子来把她拖出去。” 叶妈妈怔怔的点头,出去唤来两个粗使婆子,粗使婆子们是刘二找来的,看到珍珠惊恐的抚着脖子,嘴巴不停张合却没发出声音,不禁嗤笑了一声,其中一个顺手掏了腰间系的汗巾塞住她的嘴巴,然后麻利的一人一边将珍珠给拖了出去。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都有点傻怔了,看着珍珠被拖走,她们才把视线转回,在黎浅浅和蓝棠之间游移,两位小姐都跟老爷在学武,珍珠刚才突然没声音,是不是两位小姐出的手呢? 不过她们没敢问,之后侍候她们两时,都特别的小心谨慎,再不敢似珍珠那样,不把小姐放在眼里了。 这倒是意外收获。 因着珍珠这事,屋里所有侍候的人动作都较平日麻利了不少,很快的就把首饰一一登记入库,黎浅浅的自然是要收回她院子的库房,方妈妈见素月等人弄好了,便向黎浅浅告退,带着素月几个赶紧把首饰盒捧回去入库。 宝珠也带着金珠、银珠和彩珠把登记好的首饰收入库房,言妈妈刚刚和珍珠拉扯时伤了手腕,蓝棠便让自己另一个管事妈妈苏妈妈去帮她上药。 等到屋里只剩她们两个时,蓝棠才对黎浅浅道,“真是吓死我了!” “你就这点出息。”黎浅浅站在椅子上,伸手戳蓝棠的额头,没办法,人太小了,不站在椅子上戳不到人。“怪不得珍珠没把你放在眼里。” 蓝棠叹气,“光听她在求情时,还一口一个我的,就知道了!” “算你机灵,还听得出来。” “她以前是侍候官家千金的,自然知道尊卑之分,对着主子只能口称奴婢,称呼主子要用您,可她从头到尾就只喊我这小姐,你。” 黎浅浅笑,“希望宝珠她们几个能改过来。” 因为珍珠这大丫鬟带头,宝珠她们有样学样,尤其蓝棠一贯的好性子,就算丫鬟们闹腾得厉害,她也不置一词。 “不过,她们不改也没关系,反正换人就是,有钱还怕找不到好的,合用的吗?”黎浅浅听到屋里的脚步声,故意大声说道,蓝棠被她突然放大的声量吓了一跳,正要说她,就见她以右手食指压在唇上,示意她安静,蓝棠虽不解,还是照做了,隔了一会儿,她就听到屋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们在偷听我们说话?” “嗯。”黎浅浅拍拍小伙伴的肩头,“棠姐姐,她们几个,你且再看看,若真是不好,就叫谨一跟刘二说一声,让他帮你再找合用的。” “好吧!”其实她还真不习惯有人贴身侍候,因着不习惯,便打算有机会就将珍珠她们遣走,所以她对珍珠几个有着歉疚感。 毕竟她们来,就是想有个安身之所,能长久留下来,不想却遇上她这么一个主子,倒没想到因为她的不作为,纵出几个丫鬟的脾性来。 “珍珠本就是个心气高的,从官家丫鬟落到咱们这里,她心里不定多委屈呢!是你心好,没压着她,才由着她过了几天松快日子,要不然以她那性子,早被人搓磨死了!” 蓝棠点点头,站在门外的叶妈妈暗摇头,话说的是很好,可是那画面,一个小不点的小姑娘,一脸老成的对着比她还大的姑娘殷殷劝导,怎么看怎么怪啊! 正文 第六十二章 进益 不管怪不怪,总之,她家小姐自个儿通透,还能劝人,这让叶妈妈高兴极了。她悄眼看了春江两个,见她们表情淡淡的,似乎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不禁有些奇怪,随即就想到,她们似乎不是从人伢子那里买来的,而是谨一带过来的。 不由心疑,若老爷家有家生子,又何必请张夫人代买自己这些人,一开始就让这些家生子来侍候不就得了? 她却不知,当年贤太子支持儿子创瑞瑶教,既给了总坛这么大的地方,又怎么可能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除去四位长老外,自然还有不少下人,只不过他们大多在总坛或总坛附近供职,黎漱因恼大长老,怕这些人早就偏向大长老,所以不用他们来侍候黎浅浅。 这可叫大长老气恨不已,因为他确实是收买了不少人,就等教主回总坛缺人侍候时,好能派上用场,谁知这小混蛋竟是宁可从外头买人进来,也不用祖上传下来的这些人。 如果遇上个性情软绵的,他还能怂恿这些下人,去他跟前,不管是哭诉、哀求、指责都好,总之先扣上个不敬先人的名,偏偏黎漱是个强硬的,而且他是教主,他要用谁就用谁,不用,那表示不被信任,是他们自己的错,怨不得人。 大长老不是黎漱的长辈,却妄想用不孝、不敬的名声压制黎漱,黎漱和他爹不同,不吃他那一套。 不过也就因为如此,才会从外头买丫鬟进来侍候黎浅浅。 然而大长老并未死心,追丢了教主等人的行踪之后,他忽然想到,教主是同四长老一起离开的,便派人去查四长老一家,在教主到江羡城前后,可有什么动静,不久就查到,四长老夫人曾从人伢子手里买下一批人,素玉和素香被发卖,自然就让大长老发现教主等人的行踪,再加上四长老最近去了镇江城。 因此当珍珠被发卖时,大长老便知教主等人在镇江城落脚了。 既然有丫鬟被卖,那就一定要补,大长老便让心腹在镇江城的人伢子那里安排人,只要一有动静,便能把他们安排好的丫鬟给安插进去。 大长老自信满满,认为这次肯定能在教主身边,安插自己的人手进去,他却忽略了一件事,黎漱既已大方的在镇江城落脚,又何惧他安插人手?他是和黎漱斗惯了,而生执着,才会觉得只要在教主身边,有自己的人在就能高枕无忧,但无忧什么,却是没想明白。 黎漱才没空去理会一个偏执的老顽固,他手头上要做的事情多了,要教徒弟武功,还得教她庶务,要安排开拓商道,成立商队,和姚氏兄弟合作珠宝坊是开端,接下来他还想在镇江开别的铺子,把瑞瑶教教众们擅长的织布、银饰和他们种的粮食、药材带出来。 大长老手上有宝,不知如何运用,虽是一心向往京城,只想着与二长老争利,从他手中夺得瑞瑶教在京中经营的铺子,对手里已有的生意,经营方式很是保守。 他经营的铺子,货物来源大都是收购教众们自产的农产及药材,饰物收得极少,因此教众们虽知二长老故意把价钱压低,却还是只能把货卖给他,不然怎么办?大长老的店不收,他们若卖给别家,回头大长老这边又要骂他们忘恩负义,卖给二长老的商队,至少是卖给瑞瑶教的人,大长老也不好说他们什么。 因为如此,大长老、二长老两家是越来越富裕,而教众们的生活却依然贫苦。 三长老和四长老辖下的教众还好,只是三长老并不擅经商,而四长老手里大部份的农产都是交给大长老的铺子,收益可想而知。 珍珠被发卖之后,宝珠几个老实得不得了,原本做事推三阻四的,现在可麻利了,不用人吩咐就自动自发去做,让两位管事妈妈省心不少,不过因少了个大丫鬟,有些事情便成了宝珠一人自专,言妈妈和苏妈妈觉得这样不妥,现在还好,待时日一长,焉知宝珠会不会起异心?总是要有一个和她互为犄角的。 那是要从三个二等丫鬟里提一个上来,还是从外头再引一个进来? 言妈妈两人讨论了半天,不得其果,只得来寻叶妈妈,请她帮出主意,叶妈妈惊讶的看着她们两,“这事得由蓝小姐做主,可不好咱们出主意。” “唉呀!瞧我,这都胡涂了!”可不是吗?犯了替主子拿主意的错啦! 叶妈妈笑着点了头,帮她们去请蓝棠过来。 蓝棠听了她们的话后,便道,“我让谨一去帮我找了,只是还没寻到合用的,你们且等一等吧!” 过了几天,刘二便把人送过来了,此女也是从鸽卫里拉出来的,名唤云珠,年方十四,生得清秀,身形瘦弱,不意却是个力大无穷的,宝珠比她大四岁,原是有些防她,可见她和善又事事以自己为先,便也就放下了。 蓝棠对所有的丫鬟都是相同的态度,这让宝珠几个放心不少,不过云珠一来,见蓝棠并不住在自己院中,而是跑去和黎浅浅挤水榭,小主子有两个丫鬟侍候,但蓝棠没带丫鬟,因此春江两个便得侍候两个主子,便自己拎着包袱跟着住进水榭来。 蓝棠气极,要赶云珠回去,还拉黎浅浅挺自己,黎浅浅才不掺和呢!只坐壁上观。 蓝棠和云珠两个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让黎浅浅惊讶的是,云珠言辞上虽和蓝棠一来一往,但言词间的礼仪却丝毫没打折扣,有礼极了。 春寿悄与她说,云珠是她们这一拨鸽卫里成绩最好的,“小主子当初没选她,却选了我们姐妹两,真是亏大了。” “谁说的?她有她的好,你和春江也有你们两个的好,只是好的地方不一样罢了!再说,人若是都一样,一样的好,那这世上岂不无聊?因为到处都是一样的人。” 好像,有点道理啊?低头看看小主子,春寿失笑,真难想象方才的话,是个才六岁的小姑娘说的。 蓝棠vs云珠,云珠胜! 云珠道,“春江和春寿是小主子的丫鬟,您住在这里,却没带丫鬟,她们两个除了要侍候小主子,还得分心侍候您,就算她们再尽心,都难免怠慢小主子,您觉得这样做,好?” 得,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蓝棠还能赶云珠回去吗?自然不成。 于是云珠便顺理成章的成为蓝棠近身侍候的丫鬟了,宝珠得知后,气得不行,暗恼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别说她了,就是素月等人也暗恨不已,原来不是只能老实待在院子里,等着小姐回来,还能自荐去小姐身边侍候。 亏她们比云珠早来这么多日,比云珠大,却不如她擅于钻营,对,就是钻营,是她们太老实了,不懂得钻营之道,才会让云珠出了头的。 人嘛!总是这样,见不得人好,云珠是新来的,原本以为是个老实的,万没想到转个身,人家便挤到小姐跟前去,成为小姐身边的第一人了!宝珠能不气吗?珍珠在时,因曾是官家千金的贴身丫鬟,懂得比她多,她不得不避让,可云珠呢? 她却不知,云珠在水榭里,与蓝棠据理力争,她能留下来的主因,是蓝棠看在她是为黎浅浅着想的份上,才同意她留在水榭侍候的。 金珠几个对云珠的作为也很不满,金珠提议,“要不然,咱们也去跟小姐毛遂自荐吧?” “别傻了!云珠能成,不代表咱们也能。”银珠摇头,“如果咱们真去了,却被小姐给驳回来,岂不丢脸?还会被素月她们笑话呢!” “说起来啊!素玉和素香两个算最好运了,咱们都只能守在院子里,她们却能跟着叶妈妈进水榭去侍候。” “是啊!所以才让那两个小蹄子昏了头。”彩珠鄙夷的道。 “银珠,你怎么想?”见小伙伙一直不说话,金珠推了她一把,银珠这才慢悠悠的道,“要我说啊!咱们把自己份内的事做好就是,小主子们是怕热贪凉才住到水榭去的,等入了秋,天候凉了,还不得回院子里来住?到时就是咱们表现的时候啦!又何必现在急吼吼的去出那个头?” 好像有点道理啊! 黎浅浅轻推蓝棠,示意她跟着走,然后纵身一跃就往院子外头的楠树去,蓝棠跟了上去,不想黎浅浅没停下来,一路在经过的屋顶和大树枝桠上穿梭。 不多时,就回到水榭。 “瞧,她们还是有点脑子的。” “是是是。”蓝棠应和着,跟在黎浅浅身后走进水榭,叶妈妈迎了上来,“小主子要先去沐浴吗?” “好。”黎浅浅笑着点头。 方才练功完毕,蓝棠便道整天练功,也不知能用否,黎浅浅便拉着她,用轻功在府里闲逛,她们先去了黎浅浅的院子,方妈妈正让素月几个晾晒衣物,又把书册拿出来晒,素月和素芷本就懂事,所以方妈妈只说了头,她们便知如何做,素兰则否,需要人全程盯着她。 看了一下没什么意思,便又往蓝棠的住处去,不意就听到了金珠她们的对话。 水榭里侍候的除叶妈妈外,都是鸽卫中挑出来的,也就是说,她们也有练功,因此对黎浅浅她们的武功进展颇为关注,见到比蓝棠年纪小的黎浅浅进益比她快,不由暗暗惊讶,尤其是云珠,她是所有师父都夸赞的武学天才,但和黎浅浅比起来,她还是差了一大截。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惊变 临近九九重阳节时,凤大公子风尘仆仆的从西越边境赶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了,干么大惊小怪的?”谨一来通报时,教主正在教黎浅浅新功课,黎浅浅被虐得死去活来,差点翻桌不练了! 为什么要她学弹琴?为什么?她是那里得罪教主了?为什么要学这个啊?她自认不笨,十根手指头弹起钢琴来,那叫一个顺溜,但,是,南楚没有钢琴,只是琴,要用手指头去拨去弹去……十指连心啊! 教主没好气的瞪了谨一一眼,然后把黎浅浅抓过来检查她的手,嗯,年纪太小了,小孩手指头太嫩又短,怪不得她要哭了。 好吧!他是个很有耐心的好师父,“今天咱们就不学了。” 哦耶!黎浅浅正准备欢呼,就听黎漱道,“等你大一点,我们再来学。”黎浅浅整个人立马蔫了,垂头丧气的抬起眼皮子,瞟了教主一眼,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师父! 黎漱装着没看见,和谨一两个跑了。 春江抿着嘴过来侍候,春寿则快手快脚的把琴等物全收了,蓝棠带着云珠过来时,就看到黎浅浅嘟着嘴坐在案前,桌上那把琴己经被春寿收走,春江正哄着她吃芙蓉糕。 “唉呀!她不吃,我吃。”见黎浅浅拿乔,蓝棠招手让春江端过来,春江却不好这么做,只笑着道,“小姐方才弹琴累着了,所以不想动呢!” 蓝棠只瞅着黎浅浅笑,“我看不是弹累了,而是根本就弹不动吧?” 黎浅浅冷哼,“还说我,你比我大,手比我长,也没弹得比我好啊!”咱们谁也别笑谁,哼! 蓝棠被戳到弱点,气极的直跳脚,“那是,那是因为,我,我手痛,对,我手痛。” 云珠悄悄的看蓝棠那完好的手指,嗯,手痛。 不过说也奇怪,蓝棠学旁的是千伶百俐,独独内功和琴艺两项是她的弱点,内功进展非常缓慢,能有现在的成绩,全靠蓝海用药物帮打底子的,而小主子学什么都快,只有弹琴,简直要命了!不是要她自己的命,而是要旁边听的人的命,难听啊! 根据小主子的说法是,她还小嘛!手指头短,指头不够力,可是云珠和春江三个,在受训时,都学过琴,她们当中琴弹得最好的那个,初学就能把先生教的弹得似模似样的,彼时,那人才七岁。 咦?比小主子大一岁啊!这么说来,还真怪不得小主子,这样虐待大家的耳朵啰? “你怎么还在这儿?”黎浅浅懒洋洋的蜷在椅中,就着春江的手吃着带着奶香的芙蓉糕。 “不在这儿,要去那儿?”蓝棠一手一块芙蓉糕,“嗯,今儿这芙蓉糕做的好,加了不少牛奶吧?” “大概吧?”黎浅浅淡应道,“你凤大哥回来了,你不去接他?” “什么?”蓝棠闻言跳了起来,手里的芙蓉糕也不知是要吃,还是扔下,最后干脆全扔回食盒里,两手拍了拍,伸手就要来拉黎浅浅。 “别,你去擦擦手吧!”黎浅浅嫌恶的避开她的手,蓝棠笑嗔她一句,转身去洗手,“走吧!” “去哪?”黎浅浅摇头,她才不要出去,她需要好好的安抚自己受创的心灵,明明她弹钢琴、拉小提琴都有大师级的水平,就是爵士鼓,她也能来上一曲,为什么偏偏就卡死在古琴的几根琴弦上头呢? “你不是说凤大回来了?”蓝棠完全不了解黎浅浅为何会垂头丧气到这种地步。 “他回来了,跟我什么关系啊?”我又不暗恋他,不像你……黎浅浅暗腹诽。 “走嘛!凤三说了,凤大回来,他们就要回京了。”能见多一点是一点啊!想到凤大回来,不久又要离开,蓝棠的心情也跟着低落下来。 黎浅浅叹口气,只得起身陪她去见凤大。 她是真不想去啊!因为有个熊孩子,以喂食她为己任,看到她,就是不停的投喂,是想把她当猪养不成!看在他投喂的食物都还蛮对她胃口的,不然早跟他翻脸啦! 她们到正堂时,凤家三兄弟才刚过来,凤大公子简单的洗梳更衣后,就带着两个弟弟过来,向黎漱道谢。 黎漱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他们两个都是懂事的,一早起身就勤于练功,练完武功,也不忘文课,真是用功的好孩子。” 是吗?自家兄弟是何德性,自家人最清楚,凤二也许文课很用功,但武课嘛!他总说,能把凤三给打趴便足以,也不知是否二哥这样针对他,因此凤三对武课很认真,但文课,要不是自小就被自己盯着,怕是就练成狗爬字了! 现在却有个长辈跟他说,他们两都是好孩子啊!超级用功的,凤大公子觉得自己进错门了,堂上坐着的黎漱说的是别人家的孩子。 诧异的看了两个弟弟好几眼,有点不敢置信啊! 别不相信,回头跟你细说。凤二的眼神如是说,黎浅浅全程旁观,对此表示十分好奇,凤二你那一记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凤大好像看懂了啊?难道这就是兄弟间的默契。 她和她万能大哥之间,好像就没这种默契啊? 郁闷的躲到蓝棠背后发呆,不想再看凤家兄弟们,在她跟前展现兄弟默契了!那让她更想她大哥了! 蓝棠因为凤大他们不久就要离开,情绪也很低落,两个小丫头就靠在一起各自发呆。 黎漱瞄了她们两个一眼,便把心思放在凤大身上,这小子这回出去,应是见血了,身上的气息与离开前不同了。 凤家庄有十几位数字公子,各自负责一个地方,要想知道南楚以外国家的讯息,找凤家庄买消息是最快速的方法之一,江湖上靠卖消息的人不少,但把生意做大到像凤家庄这样的,还真仅凤家庄一家,别无分号了! 若是可以,他也很想把瑞瑶教经营成凤家庄这般,然而,瑞瑶教的起源就注定了它与凤家庄不同。 不同就不同吧!总是能够走出条新路来的,他看了门边的黎浅浅一眼,希望这丫头不会让他失望才好。 黎浅浅忽然感到一阵恶寒,抬起头飞快的看向屋里,凤三正被他两个哥哥压着,跟蓝海不知在说什么,教主右手轻扣身旁的几桌,谨一在帮他倒茶,蓝海红着眼睛,不时还指了指凤三,似乎在叫他收敛脾气一些。 蓝棠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低声问,“怎么了吗?” “没事,应该没事。”黎浅浅轻拍蓝棠的手臂安抚她。 黎漱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茶盏朝黎浅浅招手,黎浅浅扁了嘴走上前,“你凤三哥哥家出了事,蓝先生怕是得走一趟。” “嘎?”黎浅浅愣住了,什么事得要蓝海走一趟啊? 蓝海等人听到这话也愣了下,凤家三兄弟随即露出笑容来,“蓝先生若能走一趟,想来我父亲就有救了。” 凤大公子朝蓝海拱手道。 蓝海朝他摆摆手,对着黎漱说,“我能离开?丫头还得泡药浴呢?” “我们跟你一道去。” 蓝海有些迟疑,在他心里,凤庄主和凤公子就像是他的兄长一样,尤其是痛失爱妻之后,若不是有他们两拉着他,他怕早就废了。 可是黎浅浅的药浴才进行到一半,不能中断,得持之以恒,他若不在旁边看着,怎么放心? 若是黎浅浅也跟着去凤家庄的话,一路上他就能看着她进行药浴了。 “你放心吧!她一路坐车过去,能有多劳累。”黎漱都打算好了,蓝海跟着他们三兄弟先行赶路,他带着黎浅浅和蓝棠慢慢行,“等你到凤家庄,把凤庄主的状况稳定下来后,再回头来接我们便是。” 蓝海想了想,也没更好的解决办法,便应下了,凤大公子领着弟弟们,郑重向黎漱道谢,黎漱毫不客气的受了,随即打发谨一去帮黎浅浅她们两个收拾行李,并决定一下带谁随行侍候,谁留守。 蓝棠除自己的东西要收拾,还得帮她爹收拾行李,可忙了,便点了云珠随行,又点了苏妈妈同去。 至于黎浅浅,那就更简单啦!叶妈妈要帮她准备药浴,自然是要跟,春江和春寿两个都会武,跟着出门安全性大大提高啊!方妈妈和素月等人就跟现在一样留守!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至于素月及宝珠她们高不高兴?那就不是她们要考虑的事啦! 谨一一出正堂,立刻给刘二发了讯息,黎浅浅她们行李都还没收拾好,刘二就已经领了个高壮圆胖的中年人来,他是来当总管的,刘二原就在寻适当人选当总管,正好赶在教主他们出门前找到人,刘二不禁要佩服自己一下啊!真是太厉害了啊! 隔天一早,姚家兄弟赶来送行,谨一低声同姚大少爷说了几句话,同时交代他,若有事便送信去给四长老,姚大少爷点点头,祝教主他们一路顺风,便退开一侧,目送车队出发,往京城而去。 车厢里,黎浅浅还昏昏欲睡,叶妈妈伸手轻轻拍抚她的背,春江摸摸她的手心,觉得有点寒,就从车里的被柜里,取出被褥给她盖上,黎浅浅发出低喟声,翻个身又睡着了。 “凤家庄是出了什么事吗?”春寿小声问。 “听说,是凤庄主被人下了药,目前情况不明。”叶妈妈也被蓝棠感染了,所以出门前特地去厨房打听了下。 “下了什么药啊?”春江也问,叶妈妈却卡壳了,她面色潮红有些艰难的摇头,“这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庄主夫人和她的寡姐闹翻了。” 哦,丈夫被下了药,庄主夫人在这个时候和她的寡姐闹翻,是不是表示,庄主夫人的姐姐和凤庄主被下药有关系呢?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姐妹反目 蓝棠的车就跟在黎浅浅的车后头,悄悄掀起车帘往外瞧,就见凤大公子骑在马上的英挺身姿,蓝棠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小脸微红,“你接着说。” 云珠应诺,接着道,“因之前蓝先生留下的药丸子,都被凤小姐给砸了,只得用旁的解毒丸先顶着,只是效果都不怎么好,后来还是凤公子想起来,凤庄主身上应该还有蓝先生给的解毒丸,这才去翻找,果然是找到了一瓶,不过只剩一丸。” “确定是那位方夫人下的药?” “是。庄主夫人大怒,和方夫人吵起来。”云珠垂下头声音越发低微,“凤小姐还帮着方夫人,斥责庄主夫人太过份了,庄主夫人因此气晕了过去。” 凤乐悠! 长眼睛就没见过像她那么笨的人!竟然是帮着谋害她亲爹的姨母,去顶撞亲娘!她到底是谁生的啊?凤庄主夫妻就是太宠她了! 自小就在凤家庄长大的蓝棠,对父母双全,被母亲捧在手心上当眼珠子看的凤乐悠,不能说不嫉妒,毕竟她没有亲娘,父亲再细心,也不及亲娘,凤乐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有时就为了想看蓝棠羡慕的表情,而故意为难亲娘。 庄主夫人疼女儿,自是宠纵着她。 只怕庄主夫人怎样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女儿竟然会站着寡姐那边,怪责自己过份吧? “可知方夫人给庄主下了什么药?” 云珠看了苏妈妈一眼,摇摇头,蓝棠看她们两个一眼,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却是不好说出口。 苏妈妈毕竟年长些,看云珠的神情,就猜到方夫人给凤庄主下的,八成不是毒药,而是****。 只是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在凤家庄,方夫人不过是庄主夫人的寡姐,到底是借不了势,给她的宝贝儿子撑腰,若是方夫人成了庄主的平妻,那方信怀就成了凤家庄的少爷了。”凤三嗤笑一声,随即就被身旁的凤二拍,“你干么打我?” 凤二朝凤大的方向偏了偏头,凤三一噎,没好气的瞪二哥一眼。 “平妻?”凤大重复这两字,“为何不是妾?” “大哥,你觉得以方夫人的个性,会给人作妾吗?呵呵,她要是再狠一点,完全可以直接除掉碍眼挡着她路的人,然后风光进门做继室。”凤三口没遮拦的直言道。 凤大公子闻言却是一震,“说不定,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凤三兄弟两面面相觑,却是不好接话,凤三向来对大伯母没什么好感,嫌她说没几句话就要哭要哭的,真是烦人,她自个爱宠她女儿,那是她的事,凭什么要他父母和他们兄弟两,也无条件的宠凤乐悠?凤乐悠是谁啊?啧!出了凤家庄,谁知道她是哪个! 论文没文采,论武,啧,别逗了,凤乐悠从来就无心习武,别说他们,就是那个才学几天功夫的黎浅浅,都能轻易将她击倒,就不知除了凤庄主女儿的身份外,她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凤二对凤乐悠母女倒不像弟弟反应那么激烈,只是对她们母女也没什么好感,不过明知有人可能要对付大伯母,而不出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大哥,我们先着人传信回去跟我爹说一声吧?”凤二斟酌着道。 凤大公子想了下便点头同意,“记得跟二叔说,让人盯好方家人,尤其是方束青。” “方束青?”凤二愣了下,关她一个姑娘家什么事? 凤大公子嘲讽的笑出声,“只怕这些事,全是这个姑娘家搞出来的。” “就凭她?”凤二不太敢相信。 不怪他不信,因为方家人里头,每每出头挑刺的不是方束彤,就是方夫人,因方束彤母女及凤乐悠的衬托,方束青给人的印象是极好的。 凤大公子被人下药的事,凤二只以为是方夫人出的主意,纵使是方束青去哄凤乐悠,被她们当枪使,也没想过此事是出自方束青之手。 “你们都太小看她了。”凤大公子淡笑,“我派人去查了,方茗中死的太是时候了!如果他那时没死,现在也该死了。” “不懂。”凤三直接了当的说道,“大哥你说仔细点。” 原来方茗中当初在任上时,与上官、下属同流合污,因贪渎的数目太大,引起皇帝关注,派了平亲王、瑞亲王等王亲,与户部郎中一同前往观州彻查,观州上下一众官员全部中箭落马,独方茗中这个从七品的小官,于钦差未到观州时,便因急病暴毙,而使家眷因此逃过一劫。 “这么巧?” “就这么巧!” “可是就算他死了,他曾做过的事,也不能抹灭掉啊!”凤三问,凤二拍拍弟弟的狗头。 凤大公子嗤笑一声,“原本是该入罪的,不过,因为他的上官们不知他已死,众口一致的把罪推往他头上,瑞亲王怒斥他们为脱罪,不惜把事情全推到个死人身上,以为这样一来就能使自己脱罪吗?并上书要求皇帝严惩他们,以儆效尤。” 方茗中因为已经暴毙,而使方家家眷逃过一劫,没有沦为阶下囚,方茗中也没有被革去功名,方怀信的童生身份得以保存,方夫人母女则仍能以官家夫人、官家千金自居。 但事实真相为何? 据凤家庄探子们查到的消息指出,方茗中虽才只是个从七品小官,但因他善逢迎谋划,颇得观州府君看重,事实上,这类贪渎案从来都不好办,但观州这案子却没有拖很久,除了皇帝下令严惩外,再来便是观州上下官员们招的挺快的。 “钦差让他们以为方茗中是畏罪自杀,并在死前,就把手里的罪证交给钦差了,他们为保命,便只能老实招供。” 只是,方茗中死的蹊跷,前一天还健壮如牛神采奕奕的一个人,隔日就传出暴毙,最重要的是,方家在方茗中生前死后,都不曾请大夫或郎中到家中为其看诊。 “就没人觉得他的死不对劲?” “因为钦差进城后,便将相关官员全数逮捕下狱,就算有人觉得方茗中死得不单纯,也无暇顾及。”凤大公子幽幽道。 凤三两眼放光的看着大哥,“大哥查到什么了?” “我查到,方茗中死前,就已接到消息,钦差不日就将进城,当晚方夫人与夫共进晚餐时,还屏退众人,只命心腹守门,隔天就传恶耗。” 太巧了! “大哥你怎么想?”凤二若有所思的问。 凤大公子轻声微笑,“还能怎么想?这事怕是只有方夫人才知真相。” 这女人真是心狠哪!不过也可知,方茗中涉案程度,怕是不浅,而方夫人也知丈夫涉案之深,要不,她也不会壮士断腕般的除去祸根。 从结果上来看,瑞亲王上书严惩,与她脱不了关系,凤大公子也查到了蛛丝马迹,她确实派了仆妇前往钦差下榻之处,只是去做什么,就还有待查证,然而有这些线索,就足以证明,方夫人不是个简单的人。 所以凤三方才玩笑似的说,她不像是个肯委身作妾的,她应是个除去障碍,好风光进门做继室的人时,凤大公子才会觉得有道理,先与义父发生亲密关系,将义母气死,义父因此会对方夫人有愧疚之心,方夫人再说义母是心碎而死,死前交代义父不能辜负她,义父就算再不愿,也不忍心让亡妻失望,进而迎娶方夫人进门做继室。 真是好算计啊! 使凤乐悠把蓝先生留下的药毁了,在他们出门前,对他下药,若能成,就把女儿嫁他,不成,她们也没损失什么,反而会让他们兄弟在外流连,不急着回家,她们就能从容算计义父。 被丈夫和亲姐同时背叛,再加上女儿也偏袒亲姐,如此三重打击之下,素来柔弱的义母能扛住多久? 凤大公子不敢想。 虽然对义母的感情,不似义父那么深,但好歹她总是自己的义母,凤大公子绝对不希望她因此而死。 凤二低声叹气,早在方夫人母子四人上门依亲时,父亲就道,凤家庄从此多事,果不出父亲所料,大伯母因为只生一女,硬气不起来,面对官家夫人的亲姐更是唯唯,没有半点庄主夫人应有的气势。 凤乐悠是否不分只论喜恶,顺着她的人才能得她笑脸,身为亲娘的大伯母不可能永远笑脸待她,因为要教导她,难免要板着脸,在她心里,处处逢迎讨好她的方夫人母女是好人,而处处规范她的亲娘反倒成了坏人。 如此便不难想象,她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怪责亲娘过份了。 “生个女儿如凤乐悠,还不如别生。”凤三冷笑。 凤二瞪他一眼,就算这是老实话,也别这么坦白说出来啊!笨蛋。 凤大公子不以为意,他对凤乐悠这个义妹只是面子情,虽知道她似对自己有情,不过他对她连兄妹之情都很淡薄,更别说男女之情了,义母倒是很怕他会看上自己的女儿,对他甚是防备,他也丝毫不在意,对他有恩的,是义父,义母和义妹只是附带的而已。 此时的凤家庄中,凤庄主犹昏迷不醒,庄主夫人自那日被女儿顶撞后,整个人便恍恍惚惚的,凤公子怕她出事,特让妻子过来陪伴,自己则守在兄长床前。 凤公子夫人轻拍丈夫的肩头,“她爹娘都躺在床上了,阿悠这个心狠的,竟然连来看一眼都不曾。” 养女儿养成这样,还不如别生! “方家人呢?” “方夫人之前还想来看大嫂,被我拦住了。”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强撑 凤公子对妻子摇摇头,他是早看出方家人会是隐患,是麻烦,可是他能直说吗?纵使是自家亲兄长,他也只能点到为止,总不能叫大嫂把寡姐母子赶出去吧! “你可别怪自个儿了!又不是你叫她们起心作歹的,再说了,这种事怎么防?大嫂自个儿傻,怪谁呢?” 凤公子夫人冷哼,凤家庄是大房当家,她只管自家事,不插手管到大房和公中来,可是那位方夫人却时常仗着自个儿是官夫人,不止管大房的事,管公中的事,还把手伸到她二房来。 她这人最是护短,她的人犯了错,自有她来管,方夫人一介外人啰唆什么?可恨大嫂却是护着她姐姐,要自己让她!为此妯娌两常常闹得很不愉快。 不敢叫她姐姐手别伸太长,却敢叫自己敞开门,由着人登堂入室作她的主?真是笑话! 这下可好啦!人家直接算计到她相公身上啦!她就说嘛!官夫人不是最讲究规矩的吗?怎么她方章氏身为一个寡妇,拖儿带女住在妹婿家,一住就是两三年不肯挪窝,还时不时和妹婿兄弟来个偶遇。 “你给我老实说,她是不是,是不是,也对你,跟你……”凤公子夫人实在说不出口,可将方夫人一家住进凤家庄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回忆,凤公子夫人不得不怀疑,方夫人不止对大哥起心,对丈夫也有情愫在吧? 凤公子微愣了下,随即苦笑,不得不佩服妻子,现在才这么敏锐做啥?初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多心,后来是身边侍候的人纷纷提醒他,得避嫌,他才惊觉,方夫人是有意来接近自己的。 后来他发现,方夫人不止是故意亲近自己,对大哥亦是如此,让他不得不多心,她想干什么?他可以做到完全避开她,却没办法跟大哥明说,叫他也避开她。 也许是他的作为太过明显,所以方夫人收敛了自己的行为,他还以为不会有事了,谁知她们母女就冲着奕儿来,还一副委屈下嫁的态度,他家儿子就算娶不到老婆,不至于沦落到娶她方家女,啧,她们还委屈咧! 害得他得忍痛把儿子送得远远的,让他去磨练。 却没想到她们还没完,又算计上凤衍,她们方家的女儿就没人好嫁了是吧?一定要巴着他们凤家儿郎嫁?还用药!这就是所谓官夫人的素养?官家千金的作派? 万万没想到,孩子们都离开之后,方夫人才露出真面目,她最终的目的,就是要算计大哥?只是有大嫂在,就算她真同大哥有了什么,难道她会肯委屈作妾?直到大嫂气昏过去,凤公子方才明白过来。 这女人实在太狠了!竟然是这样算计自己的亲妹妹?当他们凤家庄都没人啦?能由着她颠倒是非黑白不成? 直到拉着妻子过来大房住下,凤公子才发现,他的大嫂实在是傻,傻到自家墙角被人撬了,人全都被收买了,更好笑的是,方夫人是拿着妹妹的钱,来收买妹妹的人。 “要不是你一过来,就带着自己的人手过来,只怕,大嫂已经被活活气死,大哥也只能任由他人摆布了。” 凤公子夫人一脸邀功的朝丈夫灿笑,“你还嫌我多此一举,说大嫂这里多的是侍候的人,哼!没想到吧?那些人早都被方贱人收买了,亏得大嫂还老说我不会管家,看看她自个儿,是怎么管家的?连近身侍候的丫鬟、仆妇全被人收买了都不知道。” “那些人呢?” “全都关在后院的空房里,你放心,我已经派人看着了。”顿了下,又问丈夫,“你打算怎么处置她们?” 凤公子笑着拍拍妻子的手,“不用咱们操心,你只要让人盯好她们就是。” “嗯。”凤公子夫人点点头,“儿子不是让人送信回来,说要回来陪咱们过重阳?” 凤公子正在想,要派那些人去守在关人的屋子附近,他不审不查,不代表就这样放着,他要等着看,那条毒蛇会不会派人去杀人灭口。 凤公子夫人见丈夫没回答,不禁娇嗔的推了他一下,凤公子这才回神,“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凤公子夫人叹口气,道,“我说啊!儿子他们说要回来陪咱们过重阳,不知道人现在到那儿了?” “既说要回来过重阳,那八成快到了。” “你可让人通知他们兄弟三个,大哥和大嫂……” 凤公子站起来走到大哥床前,不过短短数日,大哥整个人就瘦了一圈,那贱人下的药竟是这般毒。 “这究竟是什么药啊!怎么这么厉害。” 凤公子夫人并没有上前,只远远的望着大伯,但也能看出来,凤庄主眼下的情况不好。 外头忽来传来一阵骚动,凤公子皱着眉头吩咐房里的两名护卫看好大哥,然后才和妻子一起出来,院子里是多日不见的凤乐悠,只见她衣着光鲜全身珠光宝气的,似是从那儿赴宴回来。 “二叔,二婶?你们在我爹娘院里干么?”她用力的甩开抓着她臂膀的仆妇,那仆妇一个踉跄连退三步,直接跌坐在地上。 “你爹娘出事了,你去哪儿了?” “我?不是早就跟我娘说了,广平郡主生辰,邀我们去她别庄小住。”凤乐悠不解的皱着眉头,“我爹和我娘出了什么事?” “你不记得了?”凤公子仔细端详着侄女的脸色,面带潮红嘴带酒气,竟是喝醉了? “记得什么?”凤乐悠抬手敲敲太阳穴,头一阵阵抽痛很是难过,“我娘呢?叫她给我弄解酒汤来。”她眼光一扫,发现除了她二叔二婶,院子里其他人都是她不认识的。 “我说二叔啊!你们别太过份了啊!这是我爹娘的住处,你们怎么把侍候的人全都换啦?蓉嫂、贵枝和云舒她们呢?怎么都没看到人啊?” “来人,把她给我押回房去,好好让她清醒清醒,才多大的姑娘,就学人家喝酒。”父母出事,她竟丝毫不放在心上,自顾自的出门去游玩,而未同家人说一声,简直是,简直是,狼心狗肺! 凤公子一声令下,立刻就有数名仆妇一涌而上,凤乐悠会武,她们手上也不弱,三两下功夫就把凤乐悠压制住。 “我不,爹,娘,悠儿回来啦!爹,娘,你们放开我啊!放开。”凤乐悠打出生就是备受娇宠的主儿,几曾受过这样的待遇,当即扯开嗓子大吼大叫起来。 不过向来疼宠她的娘,并没有出来,就是她爹也没有现身,她不禁慌了起来,瞪着凤公子怒吼,“二叔,你把我爹娘怎么了?为什么他们没出来?你说啊?” “我说什么?难道你忘了,你出门前,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凤公子微眯眼质问道。 “我,我……”凤乐悠因喝多了酒,脑子有些浑沌不清,只隐约记得,她爹倒在床上,她娘和姨母在吵架,不,不对,不是在吵架,是她娘冲着姨母在发火,,看到向来疼爱她的姨母,被母亲逼到墙角嘤嘤饮泣,她便冲上去,冲上去干么?冲上去…… 想起来了,她冲上去对着她娘一阵嘶吼,叫她娘不要太过份了。 然后呢?她怎么又想不起来了?抬手用力敲击脑袋,总算恢复了记忆,眼前赫然出现她娘那张由红转白的脸,那口脂和胭脂就像是浮在她脸上的面具,面具下的脸,好白,连唇都褪成白色,然后呢? 然后,束青表姐跟她说,大人吵架,她们是小孩子,别掺和,叫她放宽心,尽管去郡主别庄好好的玩,等她回来,一切就都恢复平静了。 所以她就乖乖的去了。 凤公子听她说完,一阵冷笑,“你真是个孝顺的女儿啊!你父亲遭人设计下药谋害,你娘找下此毒手的人理论,竟然被独生女儿训斥,说她太过份了!到底是谁过份啊?凤乐悠!” 说到最后,已然动了内力,形同少林的狮子吼,在他附近的人全都被震得心神俱荡,凤乐悠更是首当其冲,凤公子的话直接贯入她的脑中,如暮鼓晨钟,重重的敲击着她的心。 她,她做了什么?她做了什么?凤乐悠不断的反问自己,整个人颓丧的跌坐在地。 院子外头的方束青被震得直接吐血,一双眼直勾勾的瞪着院墙,可恶,原想着让凤乐悠回来闹腾一番,能够让凤公子把关在后院里的人放出来,没想到他压根不接这话,直接冲着凤乐悠而来。 还以为凤乐悠是凤家的小公主,所有人都捧着她呢!哈,没想到她二叔会朝她发火! “小姐?”方束青的丫鬟也不好受,她们都没学过武,被凤公子那么一吼,怎么受得住,她抬手抹去唇上的血渍,胸口还是觉得闷疼,“咱们先回去吧?” 不回去,难道她还能冲进去和凤公子据理力争吗?她和凤乐悠根本站不住理,因为父母双双出事,状况不明的情况下,凤乐悠丢下父母,径自出去玩,凤公子是她亲叔,不能过问吗? 而她方束青是小辈,又是外人,就算想帮凤乐悠,也不站理。 “走,咱们回去,让我娘过来同他理论。”方束青嘴角微微翘起,方才吐血的血渍犹在,令她看来带了几份邪魅,她身边的两个丫鬟看着方束青,都觉自家小姐看来绝美,可为什么她们却觉得全身发冷脚发软呢? 两个丫鬟只觉这条路好漫长,她们只能强撑着,扶着方束青往回走,方束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不察两个丫鬟的异状。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气结 凤公子让人把凤乐悠拘在正院东厢,将侍候凤乐悠的人全数关起来,然后才命人去查凤乐悠这些日子的行踪,待得知是方束青哄她出庄游玩的,气极反笑。 “公子,除了这些之外,大公子还命属下们去查方茗中的事。”送消息过来的是记史公子风一,年纪比凤公子略大,自小同凤庄主兄弟一起长大,情谊非同一般。 “衍儿命你们去查方茗中?”方茗中不是方夫人的亡夫吗?他的事有何可查的?扬眉疑惑的看着风一,等他解释。 风一见状忙将查到的事情,一一向凤公子禀报。 “真是没想到啊!这女人这么狠!”他比凤大公子兄弟年长,见多了世情,听了头,就能猜到尾。 方茗中之死,一看就知是有问题,之所以没人发现,是因未亡人一手压下了,而且彼时,钦差们急着要破案,方夫人将州府官员的罪证送给他们立功,他们就算明知方茗中死的蹊跷,却又有谁会在乎呢?他死了,对他们更有利,不是吗? “她送钦差们大功一件,他们则保她母子依旧拥有官家身份,真是笔好买卖啊!” 方茗中那些同僚统统被砍头,家眷们更是全数没入掖庭,他们的后代全都翻身无望。 但方夫人仍能以官夫人自居,寄人篱下还对主人家颐指气使。 “要打掉她的气焰,先把她这官夫人的底给掀了,贪官污吏的家眷还自以为了得,哼!” 风一笑,“方茗中的老母亲和兄弟,还以为方夫人是个好的,直到去年,他们不知何故请了道士去开棺捡骨,赫然发现,方茗中是中毒而亡。” “他中的是什么毒?”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忤作说是剧毒,从吃下去到发作暴毙不到一刻钟。这与方夫人当初同他们说的不符。” “哦?” 风一接着道,“方夫人跟她婆婆他们说,方茗中身染风寒病重,得知钦差将至,怕连累家人,便不肯再服药,生生把自己熬死的。” 听说那女人很会演,说的声泪俱下,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把她公婆他们觉得他们儿子真是深明大义,心疼儿子又怜惜媳妇和孩子们,方夫人带着孩子说不想留在伤心地,他们也就没拦着。 事后虽发现方夫人母子只留一千两给他们,其余钱财全数带走,她公婆也没说什么,还说方夫人厚道咧!当然,现在他们不这么想了。 方茗中在世时,对父母兄弟颇为照顾,不时派人送钱孝敬老人家,方茗中死后,从此没人时不时送钱回来,初时,并不觉得钱财不趁手,但从来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已经习惯大手大脚花钱,等到手头上的银钱快花光了,却没人再送钱回来,方才想到方茗中已死。 待得知方茗中的死有蹊跷,就想同方夫人闹上一闹,好歹拿点钱财回来。 可南楚说大不大,真要找存心要躲的方夫人等人,却实在不好找,不过事实证明,但人陷入困境时,是会被激发出潜能的。 方家老宅这些人好不容易想起来,方夫人有个继妹,嫁的是武林中人,方老夫人也想起来,方夫人与这个继妹关系并不怎么好,还曾跟家下人抱怨,她爹怎么会把女儿嫁个粗鲁不文的武夫,真是丢她的脸。 “他们知道方夫人一家在凤家庄?” “是。只是畏惧咱们凤家庄,所以不敢明着上门来。” 不敢明着上门,那就是有偷偷来啰?“他们威胁方夫人了?” 风一点头,“方夫人似乎有付钱给他们,因为他们走的时候,抱着包袱笑得很得意,不过嘴巴上却不干不净的骂方夫人。” 再一问他们来的时间,凤公子若有所思的道,“怪不得她们会那么积极的想把女儿嫁给奕儿,不果,又改换成衍儿。” 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彻底把凤家庄这个靠山牢牢的抓在手里。 为了自身利益,前途,富贵,方夫人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能下手,更何况一个跟她并不亲密的继妹?嫌弃他大哥是武夫?哼! “公子,方夫人想要找靠山,之前不是有机会攀附上权贵吗?她们为何……”不把握住机会呢? 凤公子淡然一笑,“你以为权贵是你想攀附,就能攀附上的吗?与其去攀附不牢靠的权贵,倒不如把大哥紧抓在手。” 方夫人这厢正着急上火,“可恶!”她怎么会漏算了凤公子夫妻两? “您忘啦?之前他们夫妻两说是要出远门,去镇江看儿子的。我就跟你说了,不要急,偏你急。”窗边的榻上坐着方束青,她边绣着花边阴阳怪气的对母亲道。 方夫人转头瞪她一眼,“你还说。你要是听我的,咱们现在也不会进退两难。” “听你的?听你的去给靖宁亲王作妾?”方束青冷笑,“不就是娘,打小跟我说,咱们方家的女儿是不给人作小的。” 方夫人难堪的别过头去,“此一时彼一时,难道你想嫁去你祖母娘家?” 方家老宅来人,除了要钱,就是想将方束青嫁去方老夫人娘家,方束彤嫁给她大伯母娘家外甥,如此一来,他们手里就攒着两个人质,不怕方夫人不老实掏钱。 至于方信怀,他们也都打算好了,给他娶个高门贵女,最好是能在前途上有所帮助的,这样他们才能继续靠着大树好乘凉。 方家老宅那些人是从何得知,方茗中是中毒死的?不是她没问,是他们不肯说,不管他们说不说,方夫人却是不敢不从,但只要她改嫁,儿子成了凤家庄的少庄主,还怕没有好前途吗?看看凤乐悠那个蠢货,还没及笄就已经一堆人上门提亲了。 可怜她的女儿们,束青都已经十七,束彤就要及笄,生得比凤乐悠那蠢货漂亮又有才华,却至今乏人问津。 其实方束青姐妹不是没人提亲,只是方夫人嫌弃人家粗鲁不文,纵是武林世家又怎样?她的女儿们可是官家千金哪!怎么能下嫁武夫? 要不是因为老宅的人逼迫,她也不想让女儿嫁凤奕或凤衍。 她却不知,方束青对凤衍怀有情愫,这也是她那天会失败的原因,她既想与凤衍成夫妻,又想要他是心甘情愿娶自己的,才会犹豫不决导致失败。 方束彤气冲冲的进门来,看到母亲便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娘,娘,凤乐悠那死丫头呢?” “你找她做什么?”方夫人温言问道。 “她是你表姐,你开口闭口就喊人死丫头,象话吗?”方束青板着脸怒斥。 方束彤对着姐姐冷笑,“哈,装不下去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也骂她死丫头的。” 方束青脸色铁青,“你!” “怎么?只许你骂?”方束彤见姐姐气得脸都青了,开心的咯咯直笑,“哼!你别以为这世上就你最聪明,比你聪明的人多了!” 方束青指着妹妹,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方夫人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亲姐妹两有什么好吵的?”让方束青去洗把脸醒醒神,又问小女儿,“你找凤乐悠做什么?” 方束彤总算想起来,自己方才为何气冲冲的进门来,“广平郡主派了丫鬟来,问我说,她托凤乐悠给我带的礼物喜不喜欢,可是凤乐悠根本就没带东西给我啊!” 她嘀嘀咕咕的依在母亲怀中抱怨着,“广平郡主的丫鬟还说,请我和姐姐重阳时,去她的别庄玩,您让不让我去啊?那死丫头回来什么都没讲,就跑得不见人,您说我怎么不气?” “是是是,都是那死丫头不好,怎么可以忘了郡主的邀请呢?对了,郡主这次没邀她吗?” “没,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郡主没邀她去,所以她恼了才故意不跟我和姐姐说,还把礼物给扣下了,那死丫头真是该死。” “是是是,她是该死,既然郡主又派丫头来请,你就宽宏大量些,饶了她这一次吧?” 方夫人哄着小女儿,方束青洗好脸,站在内室门里,一脸怨恨的望着那对母女,她娘从来只对小妹和颜悦色,彷佛只有小妹才是她的心肝宝贝似的,她连对方信怀都不曾这么和蔼可亲,可别说自己了! “娘,你看姐姐,她在瞪我。”方束彤指着方束青告状,方夫人抬头看她一眼,“洗好脸就出来吧!站在那里怪吓人的。” 方束青这才踏出内室,走到母亲身边,“凤乐悠被她二叔扣在正院里头这么多天,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您说,会不会出事啊?” “能出什么事?她好歹是大房唯一的血脉,她二叔不会也不敢把她怎么了的。”方夫人没好气的道。 方束青自那天被震得吐血,心口就老是隐隐作痛,可是她回来和母亲说了,母亲却不曾为她请大夫,只叫她忍着,等凤庄主醒来再作计较。 凤庄主几时才会醒来?还有她那位姨母,也不知她怎么样了,“咱们在正院的人手全都被关在后院里,您看,是不是要处置了?” “急什么?不是你叫我别急的吗?现在又急了?”方夫人抱着小女儿,没好气的瞪着长女道。 这两件事能一样吗?方束青气结。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赶路 方家母女不欢而散,不久凤公子这里就得了消息,“让人盯紧方束青。” “是。”侍从领命而去,风一慢条斯理的喝茶,直到喝完一盏茶,才问,“后院那些背主的家伙,您打算留多久?” “等大嫂醒了,让她自己去发落。”要不是因为她,他大哥怎么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想来他那好大嫂还不知道,自己的大丫鬟、陪房等,早就被她亲姐给收买了吧? “那,乐悠小姐?"毕竟是庄主嫡亲的女儿,凤公子纵是她亲叔,也不好代兄嫂管教她,毕竟她爹娘还在,要是她爹有个万一,凤公子大概会留到她成亲生子,再来处置,但若她娘有个好歹,风一想,乐悠小姐兴许得陪着她娘上路,以尽孝心吧? 如此一来,庄主若续娶,新夫人就不用受乐悠小姐这个继女辖制,而能专心侍奉庄主,孕育少庄主……只是,若由公子出手,怕日后庄主和公子兄弟间会起嫌隙啊! 风一兀自胡思乱想,凤公子起身走出书房,往正院去,正院里头很安静,往来侍候的人看到他来,纷纷垂首行礼,奉命暂管正院的邱管事听闻他来,连忙赶过来。 “你去哪儿了?” “奴去针线房了,时已入秋,得开始量制冬衣。”邱管事恭敬的回道。 “嗯。”凤公子指向东厢,“小姐可还安好?” 邱管事神情复杂的望了东厢一眼,苦笑道,“小姐这些天不吃不喝,奴无法,只得让人硬灌她喝米汤稀粥。” 她们本就不是侍候人的人,偏偏一来就遇上那么难搞的,庄主夫人浑浑噩噩,但好歹喂她吃喝,她都不会抗拒,而乐悠小姐则不然,不管喂她吃喝什么,都一律紧闭嘴巴,逼得她们没法子,只好硬灌。 “小心照顾她,别让她出事就是。” “是。”邱管事点头,“公子,庄主的情况很不乐观……” 凤公子苦笑,他怎么会不知大哥的情况不妙呢?“只盼蓝先生他们赶快到。” 邱管事暗松口气,只要蓝先生一到,庄主肯定就有救了。 “之前让你们派人去收药材,收得如何了?”邱管事立刻来了劲儿,一一的向凤公子禀报,又提到京里有人在打探凤家庄的情形。 “不用管他们,收药材要仔细些,别混收了次的。” 邱管事应诺,凤公子又交代几句,便抬脚去看凤庄主,凤庄主仍然安静的躺在床上,两名负责留守的护卫,正在帮他按揉四肢,见凤公子进来,也不曾停手。 凤公子轻叹一声,上前接手,让他们两下去休息。 知凤公子大概有话要跟庄主说,两名护卫不作声肃手退下,临走还看了庄主一眼,庄主兀自沉睡着,护卫两不禁同情的看凤公子一眼,然后才一前一后离开。 凤公子夫人过来时,看到守在门外的护卫,不由一叹,遂转身去看庄主夫人,侍候的丫鬟们见到她进来,连忙起身问安。 “夫人今天怎样?” “还是老样子。” 没变化就好,只是心病要心药医,等蓝先生来了,交给他处置去。 蓝海还没到,就已经一堆事砸在他身上等着他来。 凤公子夫妻殷殷期盼的蓝海他们,现在走到哪儿了呢?怎么还不赶快来啊? 他们正在船上,蓝先生正和晕船症状死扛。 他本来是不晕船的,可初上船那天,船家好意,特烹制了楚江特有的白鱼宴以飨佳宾,不想,所有人吃了都没事儿,偏偏只有蓝海吃了狂吐,真是……蓝棠看着她爹那模样,连忙把小伙伴拉走,省得黎浅浅看了之后,也跟着吐就糟糕了。 气得她爹边抱着痰盂呕心裂肺,边在心里臭骂女儿不孝。 这一路上皆由凤家庄的人安排,黎漱很自在悠闲度日,早上盯着黎浅浅练功,下午让她们练字看书,到了晚上,教她下棋或让她背心法。 而凤家三兄弟却忙得不行,飞鸽来来去去传信,黎浅浅常会被福星兴奋的叫声给吓到。 福星已经长大许多,活动量也增大许多,他们乘的船虽大,却也不是能让狗儿任意驰骋的场所,常常看它跑着跑着就冲过头,不是撞得头晕眼花,就是一头栽进楚江游水,看得船工和仆妇们哈哈笑。 船上除了人还是人,小主子又要练功写字,福星其实是很寂寞的,所以看到来来去去的鸽子,他非常的兴奋,终于看到小伙伴啦!来跟我一起玩啊!开始狂吠,那些训练有素的飞鸽丝毫不为所动,镇静的来去,飞走时还不忘赏福星一记白眼,敢吓我,老子下次再来肯定要啄你屁股。 黎浅浅被福星的叫声闹得练不了字,索性和蓝棠出舱房,看福星耍笨,顺便脑补一下飞鸽和福星的心里话。 把蓝棠逗得笑个不停,就连偶尔经过听到的凤二,也忍不住听住了,听完后回去分享给兄弟们,竟把凤大公子给逗笑了,凤二惊讶不已,凤三却是嘟着嘴抱怨,“那丫头真小气,竟然说给二哥听。” 哟呵?这小子是在吃什么醋啊?凤大公子赏了小弟一记白眼。 “她是说给棠儿听,我正巧路过,不小心听到的。”凤二手很痒,好想揍弟弟几拳,但不行,要回家了,揍了他,被娘发现,他会死得很惨。 凤三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很不痛快,他二哥虽然不揍他,但还是可以把他抓过来,好好的揉搓一番的。 凤三被大哥、二哥揉得头昏眼花后,才终于被放出去,看着小弟跌跌撞撞的走出去,两个当哥的在背后偷笑。 “啊!吾家有儿初长成啊!”凤大公子感叹道。 凤二满头黑线看着他,老大,您也没大他多少啊!“大哥很有感触,是有亲身经历吗?” 呵呵,凤大公子赏他一记白眼,然后翩然离去,凤二挠挠头也跟着要走,却被展十二搁下,“二公子您别跑,先看看京里的来信吧。” 展信一看,凤二立时冷笑出声,“去把大公子、二公子全请过来。” 守在舱房外的小厮立刻去办,凤二这才没好气看展十二,“你怎不早拿出来。” “属下一拿到就立刻拿过来了。”可半点没有拖延,他那知会这么巧,展十二觉得自己很无辜啊! 不多时,凤大和凤三一起回来,“怎么了?” 凤二也不多说,直接把信给他们两看,信是风一写来的,凤大公子他们原本只知凤乐悠把她娘气着了,却不晓得,她把她娘气昏之后去了那里,现在才从风一的信上得知,那个没心没肺的,竟然扔下情况不明的父母出门去玩了,一去就是快一个月。 “义母若知道,怕是会伤心死。”不过相比起被亲姐背叛,被女儿斥责,这事份量着实不大,然而他那爱哭的义母怕是要哭个不休了。 想到自己很可能就是被她哭诉的对象,凤大公子整个人都觉不好了,凤二公子则为父亲忧心,祖父母去世后,父亲便和大伯父两相依为命,若大伯父在他照看下有个不测,怕父亲会承受不住打击。 凤三见二哥忧心父亲,不禁要问,“母亲她没事吧?” “她自然没事啊!”凤二不解。 “怎么会没事?平常娘亲只要管好咱们院子里的事情就好,现在却是要管整个凤家庄,你说她会没事吗?” 呃,想到他们娘亲的性情,凤二默,良久才对弟弟说,“回去之后,常去母亲跟前尽孝,别再到处乱跑了,娘最疼你了,只要看到你好好的在她跟前,她就会开心了。” “你也得常去陪她,你以为她只疼我啊?娘也疼你啊!只是你个闷葫芦,有什么话都藏在心里,问也不答,把娘都快憋出毛病来了。”难得可以调换立场,换他数落他哥,自然用力的数落一番才行。 这厢兄弟阋墙,那厢姐妹一起欺负福星,把福星唤来又搓又揉,连春江、春寿和云珠三个也加入战局,福星可乐呵了!玩得不亦乐乎,听说晚上睡觉时还会作梦咧! 叶妈妈过来时,她们刚好停手,福星躺在地上撒娇不起,黎浅浅轻拍它的狗头,“有事吗?” “是。”叶妈妈上前道,“凤大公子说,等船到合江码头,他们要骑马先走一步。” 黎浅浅之前看过舆图,楚江过合江码头之后,会绕一个大弯,约莫要再走五天,才会进入京城地界,但从合江码头骑马疾驰,只需一天半就能到京城。 其实若不是顾及黎浅浅要泡药浴,不然在合江码头下船,直接乘马车过去,也只要三天的时间。 出门前,黎漱本是计划兵分两路,他带黎浅浅她们一路乘车,而凤家三兄弟和蓝海骑马赶路,还是谨一提醒,他们既在楚江边上,何不乘船?这才改变了计划。 不得不说谨一提醒的好,乘船确实要比骑马快许多,还比较平坦,另外也不需一路找客栈安排给黎浅浅泡药浴,乘船就直接在她住的舱房泡药浴就好,而且船上的人全都是凤家庄的人,也不必怕消息外露什么的。 “别忘了帮蓝先生把药都带上。” “是。”叶妈妈笑着应下,她早就准备好了。 蓝棠听到这里便起身往外走,“你干么呢?” “去帮我爹打点行李啊!不然等他下了船,才发现落了东西,怕是要气得跳脚,他是要赶着去救人的,可不能让他闹脾气。”(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打群架 隔天午后,船抵达合江码头,凤大公子一行人与黎漱等人作别,骑上接应的人早就备好的马,往京城方向而去。 大船却没有立时开航,黎漱带着黎浅浅等人去逛街,大船也正好补给一下所需。 合江码头就在平州第二大城临波城外,黎漱没打算进城,只带着两个小女孩在码头上逛,叶妈妈还要准备给黎浅浅熬补汤,苏妈妈也没去,留在船上帮忙,春江三个丫鬟则是紧跟在黎浅浅和蓝棠身边,就怕一个不注意,小主子就会不见。 黎漱和谨一两个看着码头上人头钻动,不时交头接耳,黎浅浅跟在后头,不时顺着他们目光看过去,然后就发现,他们看的不是粮行,就是药商,八成又是在商量教众们的农产要卖往何处去。 码头上人来人往,三教九流的人都有,黎浅浅和蓝棠两个粉装玉琢的小丫头一出现,自然是引起各方注目,虽然两小身上并无太多饰物,但识货人一眼就看出来,那双丫髻上的发饰可是货真价实的东珠。 南楚与北晋的关系时好时坏,东珠的货源自然也不稳定,价格自然也就居高不下,这两个小姑娘身上的穿著并不显眼,但光发髻上的东珠就价值不菲啦!再细瞧,她们两个身边竟只跟了三个半大不小的丫鬟,没有家丁或侍卫保护,这两孩子的家长是傻的吗? 有钱给孩子买那么贵的珍珠当发饰,却舍不得花钱请几个侍从保护她们? 还是说,人家请的是高档的侍卫,只隐在暗处保护着,没出事,他们是不现身的。 所以码头上虽有不少人盯着她们两,却是无人敢上前来。 蓝棠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被盯得实在难受,再看看身边的小伙伴,见黎浅浅淡然处之,不禁好生佩服。 黎浅浅早就习惯旁人的眼光,很是泰然处之的拉着小伙伴逛大街,她们两一动,身后的三个丫鬟也跟着动,可除此之外,就再没看到有人,有心人便放下心,悄悄的凑上前来,也有人胆小不敢动,但见人动了,他们便也混水摸鱼的靠过来。 嗯哼,结果摸鱼摸到大白鲨! 一名年约四十许的扒手想要摸走黎浅浅发髻上的东珠,结果被小姑娘反手一折,痛得他哀哀叫,“大叔,你的手伸得太长了,你一定都没洗手,瞧,你的手好脏啊!”顺手就把大叔的手扭到路边卖菜店家的水桶里,“我娘说啊!好孩子就要常常洗手,双手保持干净,身体才会健康喔!不然,就会拉肚子。” 边说边作势拍他的脸,顺势把一颗药丸子拍进他嘴里,扒手原只觉手痛,注意力全放在手上,没想到小姑娘会拍他的脸,等他发现嘴里好像被塞进颗东西时,那东西已经化了,他大惊,这什么啊? 然后就感到肚子一阵作响,顾不得手痛了,当即跳起来,一手捂嘴,一手捂着身后,拚命的挤开人群往人少的地方钻去。 “咦?那大叔怎么啦?”蓝棠好奇问道。 黎浅浅可爱的一耸肩,“不知道啊!大概是没洗手又抓东西吃,所以闹肚子了吧!” 蓝棠想到她爹昨晚交给她们的一堆药丸子,不由和黎浅浅相视甜笑,“你真是太坏了!” “姐姐也不差啊!”别以为她没看到,方才她在整治那扒手时,蓝棠往那扒手身上轻轻弹了下,就不知弹上去的是什么药粉了。 蓝棠回以一笑,然后小姐妹两个笑眯眯的手挽着手,继续逛街去。 “你看清楚了吗?” “没有。你确定那小丫头有作怪?” “肯定有,不然岑老三怎么肯空手而回。”杂在人群里的几个人交头接耳,最后还是不敢贸然上前,打了退堂鼓。 刘二见状,朝隐在暗处的手下摆了摆手,那些人不动声色的微微颌首,心里头却都有点得意,不愧是他们教主相中的徒弟啊!就算是女孩子又怎样?一般的男孩子能像她那么机灵吗?瞧瞧,小主子一点都不害怕,下手快狠准,真是尽得他们家教主的真传哪! 黎漱这个为人师的,自然也在一旁盯着,看到黎浅浅迅速出手,他不由露出笑容,对,就是得这样,只要敢朝她下手,就狠狠的反击回去。 不过就是塞药撒药粉,有点……怎么说呢?不地道?但她们两还小,练武的时间也不太长,能轻松制服那个扒手,是因出乎那人意料,才能出奇制胜,算小巧,回去得好好的训练,能靠自己的武力一举拿下对方,那才是真本事。 “看在那人给浅浅练手的份上,让人去给他解药吧!” “是。”谨一忍俊不住急急转身就走,回来时,却带着刘二传来的消息。 黎漱接过看了一会儿,才笑道,“大长老的人又摸瞎了,不过他也是厉害,就这样了还是不死心。” 韩玉唐的双腿已废,大长老气极,但是能为此找长孙的麻烦吗?做错事的是韩玉唐,他们不过是按照家规惩罚他,能说他们有错吗?可最被他看好的曾孙却毁了双腿,叫他如何忍得? 以瑞瑶教的名义去请名医,不想都遭到婉拒,有人说惭愧,医术不及蓝先生,不敢在蓝先生面前献丑,也有人说你们在逗我吧?明明瑞瑶教总坛有名医在,为什么还要请他去?是故意要羞辱他吗?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请不到半个名医来为韩玉唐看诊。 大长老此时悔之不已,只是悔什么呢?是悔自己不该作局,设计蓝海,设计教主,还是悔自己不该把曾孙宠过头,让他不知进退。 之前命人追查教主下落,是为和教主作对,现在命人追查他的下落,是为了蓝海,他只希望蓝海能治韩玉唐的腿。 好不容易查到人在镇江城,结果一个错眼人就不见了。 只知他们一大早出门,去了码头上了艘船,然后就不知去向。 “这都是他自己做来的,怪谁哪?”黎漱冷笑,“大长老不是说熊副堂主很厉害,想要废掉蓝海,把他提上来当堂主?叫他治啊!韩玉唐不是喜欢熊副堂主的女儿吗?为了女婿,想来熊副堂主定会卯足了劲,尽全力救治他。” 谨一没好气的看教主一眼,您别逗了行吗?明知熊副堂主不在行,还说这种话。 “如果大长老把他曾孙带过来,您会让蓝海帮他治疗吗?”谨一想了想,终究忍不住问出口。 “这不应该问我吧?我又不是大夫。”黎漱讶异看着谨一,似是不懂他怎么会问这么笨的问题。 怎么不是问您呢?谨一的眼神反问着。 “你问错了,首先应该是,他的伤还能不能治,蓝海治不治得来,而不是我让不让蓝海帮他疗伤。”黎漱难得有耐心的回答他,“你觉得,蓝海真遇上个疑难杂症,他会听我的,不去帮那人疗伤吗?”蓝海不见得很有医德,但是,他乐于接受挑战,遇上具挑战性的伤势,他会忍不住一头栽进去。 谨一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啊! “你先别操心这个了,先烦恼那个吧!”黎漱指了不远处的黎浅浅,她已经买了不少东西,春江她们手里抱着一堆,蓝棠手里也拿了不少,只有黎浅浅两手空空,犹很有兴致的在一个又一个摊位上逛。 谨一忽感头疼,伸手招了几个小厮上去帮忙拿东西,码头摊位上卖的都是些不值几个钱的小玩意儿,想到黎浅浅自小生长在山村里,对这些东西感到好奇,实在不足为奇。 打发小厮把黎浅浅买的东西全送回船上去,黎漱这才上前,“好玩吗?” “好玩。”花钱当然好玩,而且花的不是自己的钱,那就更好了! 黎漱摸摸她的头,又低头看蓝棠,见她没有因跟父亲分开而情绪低落,便道,“都饿了吧?走,咱们上酒楼吃饭去。” 直到黎漱带着两小去了码头边最大的酒楼后,那些还在观望的人方才死心散心,原来人家家长一直在旁边盯着呢!而且那个家长看来就不是个好惹的,是个练家子呢!他们刚才若贸然出手掳人,肯定没好果子吃的。幸好,幸好! 酒楼伙计看黎漱一行人的穿著打扮,笑吟吟的领他们上了三楼包厢,谨一见他有眼色,给了他一个大红封。 他一出去就被同伴们围住,有人羡慕他的好运,也有人酸溜溜的,更有人好奇问道,“张哥,张哥,教教小弟吧?我看你一句话也没问,就把人直接带上三楼,这是为何啊?” “呵呵,看那位爷和那两个小姑娘的打扮,就知家底丰厚,那样的人家,带着两个小姑娘出门吃饭,难道会乐意坐在大堂里,任人打量吗?你们没看到那两个小姑娘头上戴的可是东珠耶!舍得花那个钱打扮孩子的,肯定愿意多花点钱坐包厢。” 嗯,有理。众人纷纷点头,那伙计得意洋洋的又道,“难得带孩子出门一趟,必然是想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咱们酒楼三楼包厢,就能远眺江上风光。” 人家看他周到,自然乐得多赏他银子啦! “怪不得张哥总是比咱们赚得多。” “难得的是,人家还不藏私,愿意教我们哪!” “可不是。不像有的人,光会嘴巴上说人。”一名伙计阴阳怪气的朝方才酸溜溜说人的那人看去。 “你说谁?”那人立刻就炸了,跳起来抓着那人便往对方头上招呼,打架的时候总是免不了波及旁边看戏的人,于是又是一堆人加入战局,等掌柜过来时,已经乱成一团了。 而那位机灵的张哥早就趁乱跑掉了,他还有客人要侍候呢!才没那闲功夫和他们混。(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心碎 一 凤大公子带头一路疾驰,总算赶在当晚回到凤家庄,负责迎宾的门子和小厮看到他们回来,欣喜之情表露无遗。 自庄主夫妻双双病倒,唯一的嫡亲女儿偏生不靠谱,大伙儿就悬着心,盼着大公子赶紧回来,虽有凤公子在,但独木难支啊! 看到他们三兄弟一起回来,大伙儿这心可算落回肚子里了,再看,蓝先生也跟着回来,庄主夫妻有救啦! 三位公子回庄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的小鸟般,迅速的传遍了整个凤家庄,就连专门招待外宾住的楼外楼,也都晓得了。 楼外楼里住的江湖人士们,听说蓝海回来,便都放下心,“有蓝先生在就好了。” “可不是。”楼外楼里一片欢欣,凤家庄里更是欢喜不已。 独方家人居住的院子,呈现与旁处完全不同的景况。 方夫人却是失手砸了装了燕窝的粉黄芙蓉碗,“蓝海回来了?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屋里侍候的人不禁腹诽,谁说人家走了,就不能再回来? 蓝海的亡妻可是凤庄主的表妹,她这庄主夫人的寡姐都能长住,凭什么蓝海就不能回来小住?而且人家亡妻就葬在凤家庄附近,难道不兴人家回来祭坟? “可恶!”方夫人自然也晓得自己那话说差了,恼羞成怒的重重一拍桌,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应声而断,还不慎将她的手腕给割了一道口子。 丫鬟们连忙上前帮忙收拾,并处理伤口,方夫人又问,“就他们三兄弟和蓝海?” “是。”来送消息的小丫鬟,是守二门仆妇的孙女,年纪不过八、九岁,歪着头想了想,便点头回答。 “没别的人了?”方夫人问,心里不断思索着要如何应对。 小丫鬟愣了下,才又道,“没别的人了。”至少不是今天到,大公子说棠小姐她们随后就到,可没看到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到,棠小姐不过比她大个两岁,蓝先生却把她扔下,和公子们一起赶回来,也不怕棠小姐一个人会害怕?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啪地一声,小丫鬟傻怔怔的抬眼看方夫人,然后才感到脸颊火辣辣的生疼。 屋里的丫鬟们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心有不忍别过头去不忍看,也有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的,但有一个站在方夫人身后的大丫鬟,朝小丫鬟示意,叫她赶紧跪下。 小丫鬟一个激灵连忙跪下,“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哼!滚出去吧!” “是,是,奴婢这就滚,这就滚。”小丫鬟连滚带爬的飞也似的逃离,屋里的丫鬟们各司其职,有上前劝慰方夫人的,也有收拾善后的,自然也有人匆匆往两位小姐和少爷那里去通禀的。 方束青得知凤大公子回庄,俏脸绯红星眸灿灿,让人一看就知,她心悦凤大公子,来向她通禀的,便是适才在方夫人身后,示意小丫鬟跪下的大丫鬟秋月,见方束青此状,不禁暗暗忧心,就算小姐与凤大公子已经成亲,夹着此番事,只怕夫妻也要反目,更何况两人并未成亲,也无婚约。 只怕小姐与凤大公子终究是无缘! 方束青不知秋月所想,她满心雀跃的想要去见凤衍,匆匆唤来丫鬟侍候她梳装更衣,秋月则是伺机走了,方束青直到换好衣服,才想起来没打赏秋月,问丫鬟们,才知她早就走了。 临要出院子时,便被人拦下,这才晓得,凤大公子一进门就下令守着方家人的院子,只许进不许出。 至于方束彤那里,只回了句知道了,就打发来人走,等人走了,她身边的大丫鬟不由劝道,“二小姐,您别再跟大小姐呕气了,你们姐妹不合,夫人看在眼里,可是疼在心里哪!" “那又如何?”方束彤嗤笑,“是她方束青老爱管着我,偏偏自身不正,如何有资格来管我?” “就算如此,您也不必在夫人面前说大小姐的不是。” “行啦!啰唆。” 方信怀不在庄里,屋里的大丫鬟说他与同窗去书院请教夫子问题了。 不论是真是假,方夫人听了都觉高兴,觉得儿子长进了。 凤大公子四人风尘仆仆,一回到家,全都回房洗漱,怕身上不洁,不敢先去见庄主夫妻,等他们收拾好,才先后来到正院。 不等他们下跪请安,蓝海直言看病要紧,那些虚的等人好了,才请安行礼不迟。 凤大公子只得依他,大哥都无二话了,凤三他们两个小的自是照办,蓝海为凤庄主把脉时,凤公子夫人抓着两个儿子上下一阵打量,确定儿子们都安好,才放下心来。 凤大公子坐立难安,索性站着守在义父床前,看得蓝海压力山大,直接开口让凤公子出手把侄子镇压下去,凤公子视若无睹,还跟着侄子站到蓝海身边来,催着他快点。 蓝海气结,还是凤三出手,把他爹和大哥请到一旁坐下。“你们两太高了,挡着光啦!叫蓝先生怎么给大伯父看病?” 有道理! 凤二在旁默默给弟弟点赞。 凤公子和凤大公子关心则乱,听说自己妨碍蓝海做事,便由着凤三安排,只是坐下后,不免又伸长了脖子客串下长颈鹿。 “青州,你可给大哥服了什么药?” “有。我把药单记下了。”怕说不清楚,他连忙从怀里掏出药单给蓝海,蓝海看过一遍后,稍稍松了口气,“算大哥运气好,你给他服的这些药,倒是缓解了毒性。 凤大公子问,“义父中的药,和我中的可是一样?” “略有不同,而且你服的本就不多,且毒性远不及他的一半。” 凤公子恨声道,“那贱人。” 因方束青犹豫不决,所以下的药量极轻,且凤衍没有吃完,饶是如此也伤了身,而方夫人给凤庄主下的药量十足,且凤庄主没有防备下,把下了药的汤都喝完了,所以他的情况才会这么严重。 “不就是春药吗?怎么如此霸道?”凤二公子问。 “可不就是霸道,嗐,这药其实不少见,多是青楼用来给不听话的妓子用的,你们想,青楼花了钱买下她们,为的就是要她们听话,又怎会顾及她们的身子,用了药还不老实,那就让她们去死,所以服药后没有阴阳交合就会伤身。” 伤身的程度因人而异,凤庄主之所以会至今未醒,便是因为凤公子给他服的解药,春药已解,然因耗损大,营养没跟上,便昏迷至今,其实后头已是昏睡,因精神不济才一直不醒。 蓝海来,先给他扎针,让人先醒过来,如此要用饭用药都方便些。 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围在身边的弟弟、义子和侄儿们,凤庄主就先笑了,“怎么都在啊?”再一转眸,看到蓝海,不禁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我能不回来吗?大哥差点被人害得连命都没了。”蓝海说着就感到鼻头一酸,尴尬的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凤庄主自那天倒下后,直到今天才完全清醒,自是要问问情况,知道妻子为了他,和亲姐吵上了,却被女儿狠斥,直到今天还浑浑噩噩的,不由心疼不已,想去看她,可是自己连坐起来都还办不到,怎么去看她。 最后还是凤二公子让仆妇去寻了滑竿,把凤庄主夫人送过来给凤庄主看。 少年夫妻老来伴,没想到夫妻两个,现在竟变成这样,看妻子一副呆傻的模样,凤庄主不由气恨,“那个孽女呢?” “关在东厢里,大哥,她......”后头的话却说不出口,凤乐悠为了个谋害生父的外人顶撞生母,不管从那个观点来看,都是不孝,凤公子原想替她求情,说自己已经罚了她,可看到大嫂现在的模样,他又觉得这侄女被罚的不够。 凤乐悠自晓得大哥带着蓝海回来,便知父母有救了,抹干了眼泪,就盼着他们来放自己出去。 被凤公子怒斥一番,神智回笼后,凤乐悠便知自己犯的错不小,被关在东厢这么多天,故意刁难丫鬟不吃不喝,其实都是在作态,在向她娘撒娇,她想,若她娘知道她不吃不喝,定要心疼死,会立刻冲过来看她的。 只是她没想到,她娘一直没有出现。 这让她不禁忐忑起来,她娘向来疼她,不管她做错什么,她娘都会护着她,宠着她,可是这回,她娘一直没有出现,令她不禁害怕起来,她那天是不是做的过份了些? 想到她娘那张脸,凤乐悠不禁轻颤。 好不容易等到凤衍他们回来,凤乐悠听到门响动,大喜,“你们都死了啊!现在才想到我?” 一开口,口气就极差,凤乐悠说完话才警觉不妙。 当头进来的那人是凤衍,一进门冷冷的看她一眼,随即侧身,让仆妇进来扶她,有凤大公子在,凤乐悠很是老实,由着人把她带到上房。 看到躺在床上虚弱的父亲,她的眼泪立刻掉下来,她爹怎么就成这样了?转头一看,她娘就缩在滑竿上,怯怯的笑着,人虽面向她,眼里却没有她,她的眼落在她身后,不晓得在看什么。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十章 心碎 二 “义父原本一直昏迷不醒,是蓝先生回来,帮他扎了针,刚刚才清醒过来,义母却不好治。”凤衍面无表情,看着凤乐悠冷冷的道。 “怎么会?姨母说,她说她只是好心给父亲送了汤,娘亲却小题大作的怪责她,所以我才......”会觉得娘亲太过份了,边说眼泪就一直往下掉。。 蓝海叹口气,将凤庄主被下春药,药性不是一般霸道的事跟她讲了一遍,凤乐悠犹不肯信,“姨母她为什么要给父亲下春药?”根本就没理由啊! 真是见识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凤三很直接把方夫人的底全掀了,直指重心,几个问题便把凤乐悠问到哑口无言。 不是说她是官夫人吗?那位官夫人在丈夫过世后,不带孩子回老家为丈夫守孝,反拖儿带女的投奔关系并不亲近的继妹? 不是说她们官家家眷最重规矩,那她为什么常在义父回房后,还流连正院不走? 是谁在义父义母出事后,还哄着她出门游玩,不顾他们死活的? 又是谁告诉你,你姨母好心给你爹送吃的,却被义母厉声斥责?姨母真是好心吗? 义母尚在,姨母却越过她去关心义父,这算什么? 一句句问得凤乐悠无言以对。 与此同时,坐在滑竿上的庄主夫人似有所感,一双眼睛紧盯着凤衍,嘴里嘟喃着,“对,对,对,没错!从小到大,她就见不得我好,我有娘,她没有,就害我娘,想让我和她一样没有娘,我都看见了,她怕我说出去,就一直盯着我,我娘那傻子,还以为她疼我!” 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年少的旧事,凤乐悠方知,她那好姨母是怎么欺负她娘和她外婆的,还有她外公、外婆和舅舅们会早死,竟然是和姨母有关? 凤庄主心疼妻子,却只能转头看她,不能把她抱在怀里疼惜她,真是痛煞也。 凤公子见大嫂情况似乎不太对,疑惑的望向蓝海,蓝海黯然朝他摇头,方才他给庄主夫人搭了脉,已呈油尽灯枯之势。 凤三几度想开口说话,都被二哥拦了,只得气鼓鼓的瞪视他。 庄主夫人越念叨眸子越发清明,整个人也越发精神,蓝海却知这是回光返照,低声让人去端参汤来。 丫鬟把参汤端来,蓝海让丫鬟喂她喝,庄主夫人原本虚弱无力坐都坐不直,这时却能自己撑起身体,伸手端起碗一气喝尽,蓝海趁机在她头颈间的几处大穴扎针,庄主夫人喝完参汤,似回复神智,她含泪望着丈夫。 “都是我不好,不该心软收留她们母子,是我对不起你,她向来看不起我,好不容易轮到我高高在上,她只能仰望我,为了这点虚荣,差点害了你。”庄主夫人深情望着丈夫倾诉着。 凤庄主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作坏事的人是她,不是你,是她的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自嫁给你之后,我只生悠儿一女,心里实在不安,就怕你会为了要儿子而纳妾,姐姐她,她很厉害,她总是知道我怕什么,我,我......”庄主夫人说不下去了,现在方知自己傻啊!为什么不相信丈夫,却相信不安好心的姐姐。 凤庄主一直摇头,泪水不断滑落,凤大公子暗叹口气,坐到床沿伸手把凤庄主扶起来,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方便他看到庄主夫人。 凤三见状便使人把滑竿挪过来,让庄主夫人能就近看到丈夫。 夫妻两相对无言,只有泪涟涟。 蓝海别过头去不敢看,凤公子轻叹一声,提醒道,“大哥大嫂,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跟对方说的?” 庄主夫人长叹一声,露出浅笑,“二弟,我没别的话要说了,就是放不下你大哥!”微偏过头看了女儿一眼,再转回头看丈夫,“相公,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给悠儿找个好人家,让她嫁得远远的去,免得她日后为难她继母和弟弟。” “你胡说些什么?”凤庄主哽咽道。“我们不是说好了,等衍儿大一些,就把庄主之位传给他,我好带你游遍整个中州大陆?你难道要食言?” 庄主夫人嗬嗬笑着,眼睛已失焦距看不清丈夫的脸,但她还是留恋的看着他,“衍儿是个好孩子,可惜我以前总觉得他不好,嗬嗬。”所以不肯答应丈夫把女儿嫁给他,可惜现在就算她想,凤衍也未必肯娶,她也就不给两个孩子添堵了。 模糊中看见丈夫点头的样子,她嘴角微勾转头看凤衍,“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好兄长,日后,乐悠就交给你帮着照看着了!别纵着她,该骂该罚,都随你,她,被我宠坏了,要辛苦你了。” “这是我做兄长该做的,义母您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她婆家人欺负她。” 有这么一句话,就够了!她贪恋的看向丈夫,到死都不愿闭上眼,一滴清泪滑下,人已去。 凤庄主沉痛的闭上眼,抬起无力的手想要碰触妻子,可惜他办不到,只能无声落下男儿泪。 凤公子仰起头,不让泪水落下,凤二和凤三两个咬着唇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哭了,凤乐悠颓坐在地,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她娘,她娘死了?真的死了? 不,这不是真的!不! * 凤公子夫人因处理后院那些人,来迟了些,才踏进正院就听到凤乐悠伤心欲绝的哭喊声,心道坏了,提裙匆匆进门,就看到几个丫鬟迎面而来,“公子夫人。” “这是......” “庄主夫人刚刚去了。”打头的丫鬟悄声道,凤公子夫人愕然,“怎么会?” 丫鬟上前一步,在她耳边低语,“蓝先生说,庄主夫人早已油尽灯枯,是强撑着,大概是为了等大公子他们到吧!” “那......”凤公子夫人张口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却不又知该问什么,“你们两个先去通知各处,庄主夫人过世了,让各处管事去红,仔细些,让他们清点名册,一会儿都到库房去领东西。” 丫鬟们齐声应诺,还有一个转身欲走,又回过头来,“公子夫人,可要通知方夫人他们?” 亲妹过世,方夫人身为亲姐,又是讲究规矩的官夫人,自然要依规矩行事了!凤公子夫人轻笑,“去,跟厨房说一声,庄主夫人过世,全庄茹素十个月。” “夫人,这不会太过吗?”大丫鬟小声提醒。 “怎么会?若有人不想茹素,离开就是。”脚长在他们身上,没人拦着他们,随他们爱上哪儿上哪儿去。 大丫鬟抚额,“我的夫人啊!不能放方家人不能离开啊!”方夫人胆敢给庄主下药,方大小姐给大公子下药,还唆使乐悠小姐不孝不敬母亲,虽然庄主夫人去了,但这些帐总要跟她们算才行,放她们走,还怎么算账啊? 凤公子夫人拍拍大丫鬟的手背,“你放心,她们,就算赶她们走,她们都不会走的。” “这是为何?”大丫鬟不明其意好奇问道。 凤公子夫人却是笑而不答,“问这些做啥?赶紧派人去楼外楼通知一声,若那些贵客要走,就送些程仪给人家,若不走,就得跟人家说清楚,接下来咱们庄子要茹素十个月,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他们多多包涵。” “是。”大丫鬟应诺而去,边走还在想,为什么方夫人她们会不肯走。 方夫人不想走,不能走,也不愿走,她不想走,因为还想争取一下,嫁进来当继室,怎么能走? 不能走,走了,可能就再也进不了凤家庄,章沅亭死了,她就再也无法用依亲的名义进庄。 不愿走,失了凤家庄的庇护,方家老宅那些人要是缠上来,她那应付得来? 对方家兄妹来说,留在凤家庄是利多于弊,要不然方束青也不会积极谋划,想要把凤家庄这个靠山牢牢的抓住了。 只是凤衍命人把她们拘在院子里,是想干么?拿她们当犯人看吗? * 在凤衍眼中,敢对他下药,他能忍,敢对他义父下药,想算计他义父?呵呵,在他眼中就是他的仇人。 “别做得太过火了。”凤庄主看着义子满面戾气,不免劝上一句。 “不会,她们不过份,我就不会做得过火,您放心好了,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蓝海已经闭关炼药去了,他们要让方家母女知道,敢下药害人,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他准备给方家母女下药,药性温和效果持久,他要她们母女慢慢领略生不如死的感觉! 不过他不打算让义父知道,免得他老人家想太多。 亲自侍候义父用过药后,凤大公子才退出去,凤公子就在外间候着他。 “二叔。”凤大公子有些忐忑不安,就怕凤公子不会赞成他的作法。 凤公子轻拍侄子的肩头,“你义父还需要好好调养身体,凤家庄就得由你扛起来了。” “是。” “外头的那些人,就交给你处理了,乐悠她......毕竟是女孩子,心肠软。” 凤大公子点头,“侄儿知道,那些人既然在义母生前没有侍奉好她老人家,那就让她们跟着到地下,好好的侍奉去。” “还有你姨母她们,不要让她们太好过。”想到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为方夫人的私心而毁了,想到虚弱的大哥,凤公子恨不能撕了她。 “您放心,只是还要再容忍她们一段时间,蓝先生还在炼药。”凤大公子解释道。“不过,侄儿已让人把她们一家全拘在院子里,不许她们出来。” 凤公子点头,“你办事,我放心。”说完便走进屋里看他大哥去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羞于启齿 这天一醒来,黎浅浅就发现船上的气氛怪怪的,舱房外偶尔会听到细微的啜泣声,等到叶妈妈带着春江端水进来,她才晓得,原来凤庄主夫人过世了。 “是凤大公子的义母?” “是。”叶妈妈侍候她净面更衣,“听苏妈妈说,棠姐儿一晚上没睡好。” 蓝棠的亲娘早逝,凤庄主夫人待她虽不如凤乐悠,但也不薄,知道她是被女儿和亲姐气死的,蓝棠心里难受极了,黎浅浅过去看她时,她正抓着针在纸上戳小人。 上头画着好几个人,黎浅浅看了简直想自戳双眼,画得真难看啊!“这是方夫人母女?”黎浅浅着画上梳着妇人头的女人问。 “嗯。”蓝棠头也没抬只应了声。 黎浅浅偏头看她,她个头矮,一偏头就看到低着头的蓝棠那双红肿的眼睛。 “姐姐吃饭了吗?” “吃过了。”大概是哭得过头,声音有点沙哑,鼻音挺重的。 黎浅浅却看云珠,云珠朝她摆手,表示蓝棠根本没吃,东西还摆在桌上呢!“棠姐姐歇歇吧!”黎浅浅上前拉住她的手,取下她手里的针,不小心手就刺了下,吃痛的吮了手指下。“咱们别玩针了,洗洗手,歇会儿,还得练功呢!” 有时候,遇上伤心事时,是只想一个人待着,不想人理自己,也不想理人,身边的人通常也都不去打扰他,但要是这是个容易钻牛角尖的,若中途有人打断她,那也就罢了,要是大家都很体贴的不去吵他,自然就无法及早发现他钻进牛角尖去了。 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黎浅浅不知道蓝棠会不会钻牛角尖,反正不让她有机会想太多就是,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有事情忙,按照正常的作习是个不错的选择,都是既定的行程,只要照做就是,不用太费脑子,正好放空。 黎漱晓得凤庄主夫人过世,本不想跟蓝棠说的,但谨一说了,现在说总好过到了地头才让她知道的好,黎漱没带过孩子,他自己小的时候又是个怪小孩,他爹说的,和别人家的小孩不一样,他娘说的,所以养小孩,他是真没经验,只能听人说。 谨一这么说,就这么办,结果蓝棠哭了一个晚上,差点没把他哭疯了!早上起来,他脸都黑了,后知后觉的想到,他表姐去世不到一年啊!黎浅浅会不会触景伤情,也跟着狂哭?蓝棠丫头哭,他只觉得快疯了,要是浅浅丫头哭呢?想想就头疼!能不能让她们别哭? 没想到浅浅不但没哭,连带着蓝棠被她拖着练功,也不哭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黎漱今天穿的是竹青道袍,发上插的是竹簪,很是仙风道骨,再加上那张脸,嗯,很有看头啊!谨一看完后暗摇头,可他家教主不成亲不娶妻也不生孩子,唉!真是暴殄天物啊! 黎浅浅她们练完功,又跑教主这儿来交作业,黎漱看她们精神还好,只是蓝棠有点蔫,便放下心,“一会儿午饭想吃啥?” “啥都好,就是不要面。”蓝棠想了下开口道。 黎浅浅倒是什么都好,特别好养。 谨一觉得教主真是走运,收个徒弟,却收到这么好养的,学习不用大人费心,生活作习又省心,怎不叫人羡慕嫉妒恨啊! 对比下大长老那个不省心的曾孙,不得不赞一声他家教主英明啊! “下午要不要下船走走?”前头就是渡林码头,这码头没有合江码头那么大,不过也不小,规模还比镇江码头大一些。 黎浅浅看看蓝棠,随即摇头,“不去了,还是留在船上写大字吧!” “也好,那你们留在船上,我和谨一去逛逛,你们两个乖乖写大字,回来给你们买好吃的。” “知道了!” 黎浅浅扮个鬼脸,黎漱直接敲她头,吃过饭带谨一下船去。 蓝棠却是被黎浅浅和苏、叶两位妈妈一起镇压,去睡觉。 她本以为自己肯定睡不着,没想到躺到床上,没多久就沉沉睡去,实在是眼皮子太酸了,黎浅浅自去写大字,留云珠和苏妈妈陪蓝棠。 春寿帮她研墨时,忍不住要问,“棠小姐和庄主夫人很亲?” “亲不亲的不知道,不过棠姐姐幼年失母,庄主夫人和公子夫人是最亲近的长辈,知道庄主夫人去了,伤心难过也是在所难免的。” 蓝棠不只是伤心,更是气,她气凤乐悠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娘在,不知珍惜,还听信旁人顶撞她,生生把她气死!真是欠揍啊! 所以苏妈妈就看到,她在梦中咬牙切齿嚷着要揍凤乐悠。 黎浅浅写着大字,听云珠来送点心时说起,不禁感到好笑,叶妈妈煲汤的时候,就添了道安神汤,准备让黎浅浅和蓝棠都喝一些,省得晚上统统睡不好。 黎漱遣人送信回来,说晚上不回来吃饭,叫她们早点吃,吃完了早点上床睡觉。 黎浅浅觉得奇怪,蓝棠算算日程,心道,不会是嫌她晚上没睡好,见了她爹没法交代吧? 到了隔日起床,才知船上来了两位客人,黎漱让谨一来跟她们说一声,早上就在自己房里练功,下晌自己练大字,晚上他一总验收。 谨一说完就要走,黎浅浅忙拉住他,“是什么客人?” 谨一想了下,道,“是水月宫少庄主薛慕华,及程通商会的程子尧。” 原来教主昨日是和他们见面去了。 程子尧之前得薛慕华指点,特意搬到镇江城,想和黎漱打交道,只是没想到身体不争气,才到镇江就病倒了,买好宅子整修好搬进去住,又好生调养一番,准备去拜访黎漱,才知黎漱不在,似有急事赶往京城去了。 薛慕华正好去看他,得知情况,不禁要叹,时也命也。 不想程子尧却命人急急去调遣船只,他要追上去。 一路紧赶慢赶的,总算让他们在渡林码头追到了。 黎漱原就有心与水月宫合作,邀请他到船上来小聚,不足为奇,但程子尧?黎浅浅心不在焉的早饭吃了,去找蓝棠,才知她还在睡。 “小猪。” “奴婢怕棠小姐不好睡,所以给她点了支安神香。” 黎浅浅抬眸看苏妈妈一眼,“以后别给她点了,那东西闻多了不好。” 苏妈妈虽不以为意,不过当着面还是点头应下,黎浅浅看她一眼,也不跟她争,想着回头直接和蓝棠说一声就是,蓝海是大夫,想来蓝棠不用她多说,也知道那东西不好多闻。 蓝棠差点把苏妈妈给掀了,她最恨熏香等物,因为曾遭方束青姐妹暗算过,所以她对熏香等物没好感,连带着对安神香也没好印象,苏妈妈暗道晦气,若不是听言妈妈说,出门在外,两位小主子年纪小,怕有受到惊吓夜不安枕的情况,让她就给她们点安神香,她也不会想到这茬。 稍晚,她就找上叶妈妈抱怨,叶妈妈心道,幸好没听你的,要不连我也得吃挂落,见苏妈妈仍不开怀,便开解她,“言妈妈也是好意,只是谁知道,棠小姐不喜这些东西呢?以后咱们都记着不给她们点这些东西就是。” 苏妈妈点头,“也是,棠小姐没说,咱们怎么可能晓得,现在知道了,以后不再犯就是。” 送走了苏妈妈,叶妈妈端煲好的汤去给黎浅浅,顺便跟她说起此事,黎浅浅诧异道,“我只知棠姐姐不喜欢熏香,倒不晓得,她曾因此被人算计过。” “苏妈妈说的方束青姐妹,是凤庄主夫人的外甥女吗?” “是啊!”因为蓝棠之故,黎浅浅对这两位姑娘的印象很不好,又得知方夫人是造成凤庄主出事,庄主夫人命殇的主因,有母如此,女儿耳濡目染又能好到那里去? 这段日子都在船舱里练功,黎浅浅已经习惯在摇摇晃晃的船上稳住自己,不过在自己船舱里练功,到底是有些不通风,远不如随教主在厅里练功来得舒服。 叶妈妈看她汗如雨下心疼不己,早早就备好热水和干净衣物,等她一收功,先给她擦汗,再喂她喝水,等热气消散得差不多了,才领她去沐浴更衣。 黎浅浅觉得她真不像是在学武功,反倒像是富贵人家里的千金小姐,出入有人侍候,就连练武也都有人侍候得好好的,让她有些心虚啊! 叶妈妈把她收拾好,春江帮她梳通了头发,重新梳髻,蓝棠就过来了,她睡到方才才醒,自然就没练功,和黎浅浅一起用了饭,写了几个大字就又要回去睡觉。 “你怎么回事啊?还要睡?” “还不都是方束青她们害的,自那次之后,只要闻了熏香或安神香,我就会很累很想睡,至少得两三天才能恢复正常。” 黎浅浅忧心的看着她,“她们到底是弄了什么样的熏香给你闻啊?” 蓝棠沉吟半晌,才低声跟她说,“还能是什么,就是她们给庄主下的那种药呗!” 呃,这位姐姐你确定没说错吗?黎浅浅满腹怀疑的望着蓝棠。“她不是官夫人吗?怎么手里有这么多……这种药啊?又是内服,又有熏香用的,种类繁多啊! “听说方夫人那位亡夫,当初在任上时,备了不少这种药,专门用来替上官……”说不下去了,蓝棠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黎浅浅秒懂,方夫人让她引以为傲的丈夫,就是专为上官拉皮条的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十二章 药好了 接下来的时间,教主都在忙,直到要下船了,都还没看到人影。 黎浅浅让人把行李收拾好等着,她则和蓝棠要去找教主,才出门就看到谨一行色匆匆而来。 “教主让我护送棠小姐去凤家庄,让小主子留下。” “为什么啊?”黎浅浅不懂,蓝棠到底比较大,隐约能明白教主的意思,见谨一望着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便对谨一颌首。 “我来跟她说,你先在外头等我。” “是。” 谨一笑着应下,蓝棠转身把黎浅浅拉回房,“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一起去?” “因为我是亲眷,你不是啊!凤家主母过世要守孝,只怕楼外楼里的客人也都离开了,这个时候你自然不好跟我去。” 黎浅浅点头,“那我之后再去找你?” “嗯,你放心,等我爹忙完,我们就回来。” “好。”黎浅浅应道,叶妈妈上前帮着检查蓝棠的衣饰,见都是素面无花的衣服,头上插戴的是银镶南珠簪子,才点头放行,临行又提醒了蓝棠一声,到了凤家庄,让人捎个信回来。 蓝棠知道这是怕她受了委屈,点点头应诺,就随谨一去了凤家庄。 黎浅浅以为她们就要在这船上,一直待到回镇江城为止,正打算让人把行李解开来,教主让刘二来带她下船。 “我们不住在船上了?” “这是凤家庄的船,咱们不好一直住着,教主已经让人去通知庄子上的人,我们要过去住几日。” 谨一的家人就在庄子上,因此谨一一直眉开眼笑的,黎浅浅笑眯眯的说,“那你就可以回去跟家人团聚了。” 谨一没有答话,只是回以一傻笑。 等到庄子上来人,黎浅浅才看到她表舅,原本仙人似的一个人,完全变了样,胡子拉渣满眼血丝,再往后瞧,薛慕华和程子尧两个也没好到那儿去。 “你们这是去作贼啦?” 教主当仁不让直接赏了她一个爆粟,“怎么说话的。” 抱着额头嘟着小嘴,黎浅浅指着他们三个,“你们这模样,说不是去作贼都没人信。” 还胡说,再赏一个。 你还敲上瘾了?黎浅浅脚下微动,我跑,我跑,我跑跑跑,后头教主一瞧,哟!有进步啊!会用轻功闪我啦!我追!师徒两个就在甲板上玩起你追我跑的游戏来。 看得薛慕华等人傻眼,这是……大伙儿纷纷看向谨一,谨一装死中。 还是叶妈妈看时间不早了,也不知从码头到庄子要走多远的路呢!忙开口提醒一声,教主这才停下脚,可是黎浅浅到底年纪小经验不足,要煞车了却煞不住啊!眼看就要跟福星一样,栽到船外去,被教主大手一捞救了回来。 “呼呼呼!好险!好险!”拍着胸口直庆幸,不想额上又被敲一记。 啧!大人真烦,怎么这么爱敲人头啊!抚着泛红的小脑袋,被抱在教主怀里的黎浅浅非常不平。 “我下来自己走啦!” “算了吧!你那小短腿,让你自个儿走,要走到什么时候?” 呜呜呜,人身攻击,好过份喔! 教主抱着徒弟率先下船,谨一招呼大家跟上,薛慕华被侍女们簇拥着紧跟在后,程子尧在小厮的扶持下缓缓前行,叶妈妈看着人搬箱笼下船,至于教主的行李,自有刘二他们代劳。 黎浅浅从教主的肩头往后瞧,看到程子尧竟需人搀扶,不禁有些吃惊。 “他和他娘都是可怜人。”似是知道黎浅浅在看什么,黎漱头也没回的说。 “表舅是说程子尧?” “嗯。” 他小声的把程子尧的来历说给黎浅浅听,原来程子尧的母亲,是南楚第三大商会金氏商会会首之女金香玉,自幼就是个伶俐能干的,被程家七老太爷相中,聘给其长子为妻,金香玉及笄后,便前往北晋完婚,甫离开不久,京里就传出金氏商遭人密告,说他们有通敌之嫌,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当时情势很不乐观,程七老太太和七太太见金家可能不保,既不想自家被连累,又舍不得金香玉那十里红妆,便来了个李代桃僵,成亲当天迎进门的是七太太娘家的侄女,而金香玉则被人以小轿自侧门接进府。 七老太太和七太太只手遮天,金家的下人欲告无门,自家小姐被人捏在手心里,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派人回南楚求援,才知道出事了,众人焦急万分不知所措,只能伺机而动,与七老太爷连系,七老太爷得知老妻和儿媳做的事后,竟被气死了! 在北晋唯一一个能为他们小姐做主的人,死了!金家下人全都傻眼了,这下子怎么办啊?想走,身契在金香玉手里,还是在程家人手中?不走,难道要为程家人赚钱卖命? 正左右为难时,南楚传来好消息,金家无事,还被提为皇商。 金氏商会会首金大富亲自来北晋,处理女儿的事情,金香玉究竟是妻还是妾?还有他金家女儿的嫁妆,为何变成她人的嫁妆? 程七老太太哑口无言,把事情全推到媳妇身上,七太太傻眼却也只能认下。 “程家就是一笔烂账,不过金香玉虽然可怜,却也可恨。” “为何?” “当初金大老板亲赴北晋,便想不管为妻为妾,都不行,要把女儿接回南楚,可是她不肯,说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是妾,她也认了!可她认,她爹不认,拿捏着程家的罪状,将女儿提为平妻,嫁妆他也收回了一半。” 黎漱难得说的很仔细,让黎浅浅有点讶异,难不成表舅他曾经喜欢过金香玉? “又在胡思乱想了。” 嗷!又被敲了,为什么今天表舅特别爱敲人脑袋啊? 却不知黎漱是故意的,怕她因为凤庄主夫人过世,勾起她的伤心事,蓝棠去凤家庄,没人陪着她,万一小丫头想太多,而伤心落泪,他可没本事哄她不哭。 想想就心塞啊!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蓝海不都赶过去了,为什么凤庄主夫人还会死? 被教主抱怨的蓝海正埋头研究毒药,好不容易终于出关,迎面而来的小炮弹,是他家女儿。 “咦?你怎么到了?浅浅丫头呢?” “您还说,我都到好些天了,您今儿才出来。”蓝棠抱怨着,本想一头扑进她爹怀里,可一靠近就闻到一股子酸味,又停下脚步。“您是多久没洗澡了?” 呵呵呵,蓝海挠着头,“忘了。啊!对,快去通知大公子一声,我把药弄出来了。” 药房外头守着的人立刻领命而去,蓝棠捏着鼻子大声吩咐,“快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服来,您先去沐浴更衣。” “不成,不成,等阿衍来了,我跟他把话说完,再去洗,这很重要耽误不得的。” 蓝棠这才嘟着嘴让他坐下,先让他吃些点心垫肚子,免得饿坏了。 蓝海正亢奋着哪吃得下,可看到女儿忧心的小脸,他也只能老实听话,拿起食盒里的杏仁松糕吃起来,杏仁香甜奶香十足,竟让他越吃越顺口。 等凤大公子进来时,他已经把一食盒里装的杏仁松糕全吃完了,蓝棠看得目瞪口呆,都忘了别让他吃太多。 “蓝先生?” “你来啦!”张口欲言,忽地看到女儿正坐在旁边,眨着明亮好奇的眼睛看着他们,蓝海不由老脸一红,这种事实在不好在女儿面前说啊!可是他又不知怎么打发女儿走,只得朝凤大公子使眼色。 凤大公子心想那是您女儿,您不开口赶她,叫我赶,她会听我的? 蓝棠不走,蓝海就是憋死也不张口,凤大公子只能试探的道,“棠棠,你去厨房说一声,让他们给蓝先生炖个乌骨鸡汤,好好的补一补。” “好。”蓝棠很干脆的应下,二话不说起身就走,让蓝海看了好生羡慕。 “你说的话,她就乖乖听,我说的话,她就当耳旁风似的。”蓝海抱怨着。 “那是您女儿。”言下之意便是,女儿是你教出来的,她为什么会这样,该问你怎么教的,不该问我吧? 蓝海嘿笑两声应付过去,左右瞧瞧没人,方才靠过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这是我刚弄好的药丸,只要服下,药效便会缓缓起作用,慢慢的掏空她们的底子,任她们吃再多补品都没用。” “好。” “可是你确定真要给方束青姐妹服用?她们还这么年轻,就这么剥夺了她们生儿育女的机会,岂不……” 凤大公子抬手制止了蓝海的妇人之仁,“蓝先生可知,去年底时,她们姐妹曾用熏香设计棠棠,想要让方信怀坏了她的名声,令她只能给方信怀作妾?” 什么? 蓝海大眼圆瞪不敢置信的看着凤大公子,“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是假,蓝先生大可去问棠棠。” “等等,你怎么知道的?”蓝海一把拦住攒着药瓶要走的凤大公子。 凤大公子停下脚步,道,“我适巧经过,发现不对,所以把棠棠带走了,她们姐妹发现棠棠不在里头,遂不敢声张。” “这母女几个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好的。”蓝海怒极,敢算计到他女儿身上!真是太可恶了!“棠棠怎么没跟我说?”他拉住凤大公子的袖子,可怜兮兮的问。 凤大公子无奈的拔开他紧攒自己袖子的手,“她一个小姑娘,遇上这种事,您要她怎么说得出口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十三章 伤心欲绝 不管活着的人如何伤心欲绝后悔不已,过世的人都不会知道了吧! 凤乐悠跪在灵堂前,红肿的双眼望着手底下的火盆,旁边的丫鬟们,一直不断的往里头化纸钱,嘴里喃喃念叨着,夫人您好走,夫人您好走。 凤乐悠茫然的抬头看她们,这几个丫鬟都是她二婶身边侍候的,她曾见过的,她娘身边侍候的那些人呢? “庄主恼她们背主,已经让她们下去给夫人认罪了。”一个圆脸的丫鬟回答她,凤乐悠才知自己把话问出口了。 “她们背主?” “是。”圆脸丫鬟同情的看着凤乐悠,平日看庄主夫人和悠小姐高高在上,身边簇拥着一大堆人,可谁曾想,那些人包藏祸心,帮着方夫人母女谋算着庄主夫人母女呢? “她们如何背主?” 圆脸丫鬟便把凤公子命人查出来的事情,一一跟凤乐悠说,凤乐悠才晓得,原来过份的,一直是她那位好姨母。 “她们怎么,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就被姨母给收买了去? 圆脸丫鬟旁边嘴角有颗爱吃痣的丫鬟嗤笑了一声,“悠小姐您不晓得吧?夫人当初出门子时,身边那些侍候的,全是方夫人安排的,她们本就是方夫人的人啊!就连当初您能生下来,都还是她们大发慈悲呢!” 凤乐悠懵了,方夫人章沅妩到底和她娘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连她娘要出嫁了,都还要算计她? 她却不懂,方夫人那是执拗了,从生母过世,继母进门,她就憋着股气,给继母下绊子,找继妹麻烦,她娘没生儿子,继母也不能有儿子,她嫁进士为妻,妹妹就不能嫁得比她好,只能嫁武夫商人,就是如此,她还不让继妹好过。 后来她丈夫死了,妹妹成了她得仰望的人,那怎么成,所以她要把继妹踩下去,原本她已如愿,开始操持儿女婚事,谁知婆家人竟然跑来要挟她,继妹一家也不同意娶她女儿,或嫁她儿子,她便一不做二不休,除掉继妹她好进门做继室,她年纪已大,万一生不出儿子,那就直接让方信怀改姓凤,继承凤家庄便是。 至于凤衍?那不过是义子,再怎么出色,也是别人家的儿子,怎能跟她儿子比呢?是吧?再说了,她儿子改姓凤,可是放弃了官家子弟的身份,凤玄州怎么能不感激她的深明大义呢? 两个女儿出嫁时,他这继父自然要把她们和凤乐悠一视同仁,嫁妆不能厚此薄彼喽! 可以说方夫人母女的算盘打得很精,若没有凤公子横插一杠,她的计策说不定是能成功的。 凤乐悠听完丫鬟们的话,忽觉眼前一片清明。 往昔自己的眼前罩了一层方夫人给她披上的纱,纱很柔很美,美的将方夫人的心机全都掩盖住了,让她看不见亲人被伤害的情形,柔的将她的耳和心都包覆住,而毫无所觉,让她听不到母亲哀伤痛心的哭声。 现在这层纱被掀掉了,她那好姨母压根就不是个好东西,而她那铁石心肠的亲娘,原来才是被姨母欺负的小可怜,天地骤变,任是再坚强的人都要难受一回,更何况凤乐悠这个娇女,生下来就没受过什么挫折,从前遇到过最严重的问题,不过就是新衣新首饰穿戴出去,不及旁人的出彩。 现在遇上这种大问题,扛不住了,人就直接晕了过去。 丫鬟们见状不慌不忙,把人扶起来,送回房去了。这次不是送往正院东厢,而是送回凤乐悠的住处悠然楼,原本侍候凤乐悠的丫鬟、仆妇等全都被汰换掉,就连乳母亦然,无他,这些人与方夫人身边的下人有着牵丝带缕的瓜葛,凤庄主深恨方夫人,连带着与她有关系的下人,也全都遭殃。 不查不晓得,一查才知道,方夫人为何轻轻松松便把凤乐悠给忽悠了呢?无它,她身边围绕着的丫鬟、仆妇甚至是乳母,都有亲戚在方夫人身边做事,方茗中健在时,她们以有亲戚在官家做事为傲,方茗中死后,方夫人来到凤家庄,又对她们许以好处。 相比起任性脾气不好,动不动就责罚她们的凤乐悠,方夫人亲切和善,不止许以重利,还兼许以前程,不过是在凤乐悠耳边,替方夫人说几句好话罢了!有何难的?而且有不从者,不需方夫人动手,其他人便连手排挤出去了。 凤庄主得知内情时,气得连声道好,拿着凤家的月例,倒替方夫人做事,真不知她们究竟是谁家的下人了!如此下人还留她们作啥?凤庄主下令痛责六十大板后,便将她们连同她们的家人全送去庄子上,这庄子不是凤庄主的陪嫁庄子,而是凤家庄在东齐靠海的庄子。 这般长途跋涉后,还能留下命来,算她们命大,真到熬到了庄子上,更辛苦的事还在后头等着她们。 既然脑子不清楚,那也就不用她们动脑子了,统统去盐田做事吧!只要能做活就能做。 原本侍候凤乐悠的几个大丫鬟,根本熬不住,还没出京城就死了,其他人熬到了东齐,原以为离了南楚,日子就好过啦!谁知苦日子还在后头。 女儿能进府侍候大小姐的,做爹娘的多少都有些体面,这下子一掳到底,几辈子的体面全都没了,平日养尊处优吆五喝六的,一下打落凡尘,还得去盐田里干粗活? 能怪谁?怪自家不长眼呗!总好过庄主夫人身边侍候的那些人,全都没命啦!至少他们还能留下命来。 吃苦受累的时候,不免要想,当初若不听方夫人的话,唆使自己女儿、孙女儿为方夫人说好话,给庄主夫人添堵,是不是就不会沦落到今日的下场? 凤乐悠对此毫无所悉,凤公子让人把她送回房歇息后,便找蓝棠去。 “我?她看到我就生气耶!你不怕把她气死了?”蓝棠听到凤大公子来很是高兴,可听到他让自己去陪着凤乐悠,就傻住了。 “她以后不会了。” “那可难说。”蓝棠对凤乐悠的脾气算小有了解。 凤大公子笑着拍拍她的头,“以后我们都是没娘的孩子了,你悠姐姐母亲新丧,你就算帮帮我,开解开解她吧?” “好吧!不过,话先说在前头啊!她要是看了我就恼,你可不能强迫我。”凤乐悠的娘死了,她心里不痛快着呢!万一她要拿自己出气怎么办? “放心吧!她就算有气,也不会冲着你来。”凤大公子心说,她恨死她姨母一家子了,留下她们家,就是让她出气用的,哪用得上你。 “那可不一定。”蓝棠觉得凤大公子真不了解凤乐悠,不过却又因此有点高兴,她是怎么了啊?肯定是生病了,回头找她爹给她把把脉。“对了,教主他们来了吗?” “他们去京外的别庄了,你身边的丫鬟派人捎信过去,他们也已经回信了。” “真的?”蓝棠笑眼弯弯,“浅浅没我作伴,肯定觉得无聊了!” 凤大公子没接话,老实说,他觉得蓝棠不在,那丫头搞不好还松了口气,不用应付一个大哭包啦!当然,他没敢说,怕又惹哭包大哭,“你有空就多过去陪乐悠,我还有事,先走了。” “慢走。”蓝棠心不在焉的朝他挥手,心思已经飞到黎浅浅的来信上头了。 赶紧回头找云珠拿信,云珠没问她怎么知道小主子有信来,直接把信掏出来给她,黎浅浅没写什么,只说她们去别庄住了,谨一的家人也在,然后提到两位客人,水月宫的薛慕华和程通商会的程子尧。 这两个人蓝棠都听说过,所以知道他们竟追着教主跑京城来,不由吓了一跳,拿着信跑去找她爹,她爹补眠完毕刚起身,洗漱到一半,闺女儿喳喳呼呼的来了,这次换他吓一跳。 “哎哟!闺女儿欸!慢点,慢点,小心脚下,别跌……”话还没说完,就听砰的一声,他闺女儿嘟嚷着一句乌鸦嘴。 蓝海果断闭嘴,手脚加速,待收拾好了,云珠也已经帮蓝棠上好药了。 给云珠一个干的好的眼神后,才问女儿,“什么事啊?瞧你急的。” “浅浅写信来了。” “咦?小丫头还会写信?真了不得。”蓝海是拿自家女儿的标准来看,蓝棠六岁的时候,才刚学写字一年,字写得扭扭歪歪的,光抓住她盯她描红,就快累死他了,就甭说写信了。 “是啊!是啊!”蓝棠没好气的把信拍到蓝海身上,“快看吧!” 蓝海一目十行,很快就把黎浅浅写来的信看完了,看完后还不得不佩服一下,长孙表姐是怎么教的,为什么人家的孩子总是那么省心呢? 嫌弃的瞄女儿一眼,蓝棠从他眼中看出嫌弃,不由撇了下嘴,“那是浅浅她娘亲教的好。”要是她娘还在,她肯定也能学得很好的好吧! 浅浅比她好的是,至少她还跟着娘亲学了不少本事,不像她,打出生就没见过娘! 蓝海心道不好,女儿这个样子通常就是在想她娘亲,连忙出言打断她,“就这两家伙追来京城,又咋了?叫你这么紧张?” 呃?蓝棠静下心来一想,也是,她紧张什么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可怜之人 “他们来,是有正事要和教主商量的吧?”蓝海摇头,女儿是怎么看的信啊?没看浅浅丫头说,他们来了之后,教主忙得很吗?就不晓得教主要跟他们两家合作什么? 蓝海猜错了,不是和他们两家合作,而是和程子尧合作。 金大老板原是想撕破脸,把女儿接回家,才那么闹的,谁知女儿不领情,他失望的走了,金香玉留在程家日子又岂会好过?程子尧的嫡母的嫁妆被人讨要回去,失了面子更失了里子,能放过金香玉吗?程子尧的祖母、曾祖母在他外祖父面前丢脸丢大发了,回过头收拾一个妾罢了,岂会手软?要不是金大老板终究顾及女儿,留下了不少人手护着,程子尧母子怕是早就死透透了。 然而就算金大老板留了人,也得自家小姐立起来,不然他们给她撑腰,她却扯后腿,再能干的人也禁不起这样搓磨。 唯一让他们大家有所期待的是,金香玉早元配一步生下儿子,还是个健健康康的孩子,相比起程子尧的健壮,小他几日的弟弟就实在瘦弱太多,明明他在娘胎里时,他娘就拚命进补。 知道金香玉发动了,还自做聪明的服了药催生,结果孩子愣是不落地,元配吓到了,不敢再服药。 直到程子尧洗三后,他才姗姗来迟,也不知是否在娘胎里,补得太多,又服了催生药,所以这孩子生下来不只瘦小得很,还体弱多病,都说会吵的孩子有糖吃,程子尧的嫡母深谙此道,动不动就在丈夫面前哭诉,一会儿说儿子病了,一会儿又说儿子那里不舒服。 有七老太太和七太太帮着,程子尧这个弟弟程子规被家人宠成了霸王。 养孩子就算摸牌一样,抽到了好牌,哦,不,是懂事的好孩子,那就省心啦!不用你操心,他就能老实上进,如小时候的程子尧,他就真的是个乖孩子,不用人催,该读书习字,都不用人催的,侍候他的下人们多开心啊!只可惜少爷他爹程方兴程老爷对这儿子不上心。 但金大老板留下的人可乐了!小主子上进,他们日后辅佐他成材便是。 而程子规就是那种熊孩子,叫他习字,他能把墨糊了描红本,然后嫌描红本不好,毛笔不好,墨不好,害他字写不好,反正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与他,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遇上这种熊孩子,家长要是明理的,镇压个几回,还不老实听话,偏偏,能养出熊孩子,家长自然也熊啊!能干出强抢人嫁妆给自家侄女充嫁妆的女人,她娘家家风如何,不用想都知道了。 孩子小的时候,都是待在内宅,长于妇人之手,这程家内宅从上到下都是歪的,教出来的孩子能有好的?那才是奇怪了!哦,程子尧算是金家人养大的,虽然他在程家长大,可他的吃穿用度,花的全是金大老板留给他的。 及长,也是金家这些管事们给他请先生开蒙,当他一步步往前迈进时,程子规在家人的溺爱下,也往另一个方向前进。 去年,程家当家老太爷考较各房子孙时,发现了程子尧这株好苗子,打算要好好栽培他,至于程子规,当家老太爷说的很直率,家里好生养着他就是,别让他费心神。 言下之意,七房日后的前程,要看程子尧,至于程子规这个嫡子,就是娇养着就是,不让他去碰家里的生意,免得他费心神。 在程家,手里无权就无钱。 程家七房,也就七老太爷管着程家油坊,七老爷程甫光没本事接手,只在油坊里当个不大不小的管事,七老太爷过世后,人走茶凉,没多久就遭人排挤做不下去了,索性回家当田舍翁。 程子尧的父亲程方兴程七爷就更不用说了,他书读的不好,也没做生意的脑子,所以他祖父七老太爷,当年才会为他求娶金香玉,想借金家的势,好为孙子安排差事。 谁知道妻子和媳妇两个短视的妇人坏了他的事,让他什么都没安排,就被气死了! 七房自七老太爷过世后,就靠七房当年分得的产业所得,过得紧巴巴的,想到被金大老板抠回去的那些嫁妆,七老太太和七太太就心痛不已,然后就去折磨金香玉。 当家老太爷要栽培程子尧,程子规却只得了那么一句评语,七老太太几个气愤难当,连手逼迫金香玉,叫程子尧向当家老太爷推辞掉,再推程子规去顶替他,金香玉被逼得无法,只能要儿子照办,程子尧去了,当家老太爷对七房很是失望,答应了他的推辞,却没答应要栽培程子规。 紧接着,当家老太爷就病倒了,程家几房开始争当家大权。 水月宫宫主派人去谈事情,发现程家内哄,开始寻找新的合作对象。 大人们谈事情,薛慕华这位少宫主闲着无聊就四处逛,顺手就救了湖里溺水的程子尧。 “所以表舅和程子尧合作,是看在他是金大老板外孙的份上?”黎浅浅边喝鸡汤边听谨一说八卦。 “是金大老板唯一的孙辈。”谨一叹气,“金大老板本有五儿一女的,现如今,只剩下金香玉一个女儿了。” 儿子全死啦!就连孙子们也没幸存。 “怎么这么惨?”黎浅浅愕然。 “您忘啦?去年寒冬那场大雪。” 啊!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场大雪? “金氏商会在金氏嫁到程家那年,金大老板折了两个兄弟、三个儿子和七个孙子在南楚京城里,所以金大老板觉得女儿这门亲不吉利,无论如何都要把女儿接回去。没想到金氏出嫁前,那么爽利能干的一个人,嫁人后就变了个样,软得没有骨头了,金大老板生气伤心又心疼。” 黎浅浅点点头,善尽听众职责,“然后呢?” “去年那场雪灾,金家二老爷正押送商队要去北晋,而五老爷则从西越返回南楚,五老爷那一队人马是遇上了雪崩,二老爷他们则是遭到路匪劫杀。二夫人当时正怀着孩子,闻讯动了胎气早产,一尸两命,那是金大老板殷殷期盼的男孙。”谨一觉得金家真不知是走了什么楣运。 “那五老爷家,没有留下孩子?” “五老爷的妻子,在得知两个儿子死在牢里后就疯了。”金五老爷与妻子是青梅竹马的少年夫妻,很是恩爱,金家遭难那年,他们两个儿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也被关到牢里,那么小的孩子怎么熬得住? 金家脱困后,金五太太便疯了。 现在的金家就剩金大老板一人独撑大梁。 “程子尧赶在这个时候,要和表舅合作,是怕回到金家之后,自己势单力薄压不住那些老人?”黎浅浅想了半晌,便抬头问谨一。 谨一面上不显,其实惊讶不已,“是。金大老板已经派人和他接触,之后没多久,他就遭人暗算,水月宫的少宫主赶巧又救了他一命。” “还真是巧,巧到不知该说是少宫主神机妙算?还是该说程大少爷运气真好?”黎浅浅笑眯眯的道。 谨一面皮一抖,笑望着黎浅浅,“这只能说他们有缘啊!” “嗯,是有缘,还真是有缘呢!”黎浅浅点头。 “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谨一恭敬的问。 黎浅浅想了好一会儿才摇头,“没了,啊!我们几时去给凤庄主夫人上香?” “我一会儿回去就问教主,明儿一早我再给您回话?” “好。” 黎浅浅让叶妈妈送谨一,春江见谨一走了,便过来问,“小主子,您要不要先看看,去上香时要穿戴什么衣饰?” “嗯,也好。”说完便蹦蹦跳跳的带着福星一起进内室去挑衣服,春江忙把衣柜打开,把素色的衣服拣出来,春寿则把带来的首饰盒打开,放在屋中的八仙桌上,不够摆就再往窗前的炕上放。 “那些金的就先收起来。”黎浅浅点了点赤金梅花簪子、镂金彩云步摇及金镶红宝凤钗,“我还小,这些都收起来吧!平日也用不到。" “可是偶尔拿出来点一点,不也挺好的吗?”春寿眼冒星星建议着。 “好啊!不过现在是客居在外头呢!老拿出来清点,不是招贼吗?” 春寿嘟着小嘴,“有教主在,那个小贼敢上门来?” “哼,那可不一定!”春江摇头道,“你没看庄子上好些丫头看咱们那眼神,都泛着绿光呢!” 黎浅浅心道,人家可不是看着她们身上的首饰眼泛绿光,而是看到了青云路,才会眼睛发亮。 此处虽是黎漱名下的别庄,可是他一年到头来的次数不多,有时两三年才来一回,来去匆匆,根本没让那些人有机会在他跟前露脸。 要知道,能到主子身边侍候,那可是祖上冒青烟啦!尤其他们这别庄是前几年才卖给这位主子的,这位主子年轻英俊,听说没成亲呢!不少生的漂亮的姑娘就盼着能一步登天,可惜这位主子来的次数少之又少,没成亲就表示没孩子,也就不会从庄子上挑人进府去侍候小主子。 进府的希望实在渺茫! 没想到先有谨一的家人到来,之后主子爷又带了个小姑娘来,小姑娘身边不止有仆妇,还有两个小丫鬟。 小丫鬟们年纪小,若是侍候不佳,不就是她们的机会到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十五章 不安 机会就摆在那,就看有没有人发现它,甚而进一步伸手抓住它。 而有准备的人,往往能在发现机会的同时,把握住机会,因为他们一直在寻找机会,一直在准备着。 看起来,薛慕华会引荐程子尧来结识黎漱,但若不是黎漱早安排人去接触水月宫的人,薛慕华又如何知道黎漱?进而把程子尧引过来。 黎浅浅心想,表舅早看大长老和二长老不顺眼,他身边既有刘二这等人在,又怎会不晓得大长老他们的底细?他所欠缺的,就是行商的人材,教主的名头虽好听,但因四大长老割据,因此很多事情,都交由他们去办,教主想另外派人去办,就会被长老们质疑,为什么不交给他们去办?是怀疑他们什么吗? 四长老和黎漱交情匪浅,而且大长老和二长老不厚道,令他想另辟销货的管道,才会和黎漱一拍即合,或者该说,就是因为他手里的货,被大长老和二长老连手压价,他觉得不公。 尤其在街市访价后,发现别人家卖的杂粮、药材等物,没他手下这些人产的质量好,价格却是翻两翻,大长老他们赚取的差额哪儿去了?全都中饱私囊啦!叫他怎么不气? 于是就和黎漱抱怨上了,黎漱本就看大长老不顺眼,想着要修理他,才发现,得,他手底下没有做买卖的人材! 这人材不能现在就从教里拉壮丁,不然大长老和二长老那里一啰唆,他光忙着和他们扯皮,事都甭做了。 “小主子?天晚了,该睡了。”春江小声提醒。 黎浅浅回过神来,问了现在的时辰,嗯,将近子时,确实晚了,忙更衣上床睡觉,福星早就睡得直打呼噜,耳朵听到响动,尾巴还左右晃了几下,黎浅浅见了一笑,“天冷了,给它加床被子吧!” 京城偏北,确实要比镇江要冷,春江应了,看着黎浅浅躺下,帮她掖了被角,转过头就见,春寿拿她们日前专为福星缝的小被子过来,帮福星盖上,福星大爷;在柔软馨香的小被子上蹭了蹭,尾巴慢悠悠的甩了几下,睡得更沉了。 春江抿着嘴笑了,春寿拍拍它的狗头,然后才和春江举着灯,一起退了出去。 小主子晚上睡觉不留灯也不留人,叶妈妈原说这不合规矩,可是真要讲究规矩,那小主子就不能习武啦!所以后来叶妈妈再无二话,与她们直言,“既然小主子不留人上夜,那你们就歇在外头,总不能让小主子起夜要喝水没人侍候。” 春江她们自是照办,不过打她们到黎浅浅身边侍候起,就不曾遇过她半夜起来,总是安安稳稳的一夜到天明。 谨一原是说,隔天就来给她回话,不想他那天回去,就被派出门办事去了,直到三天后才回来。 他过来见黎浅浅时,还让人抱了个小箱子,里头装了不少小玩意儿,仔细一瞧,嗯,都是男孩子喜欢的车、马、船及弓箭等物,车船马皆是木刻,倒是那把弓箭有些特别。 黎浅浅好奇的抬眼看他,谨一讪笑,“这不是卑职备下的,是,凤三公子请人送过来的。” 他也不知道这位凤三公子在想什么?有送小姑娘弓箭的吗?而且看起来,还是用过的旧物呢! 黎浅浅把弓拿起来端详,“这是用过的?” “应该是。”谨一接过去看,“保存的挺好的,看来这把弓的旧主很爱惜它。” “既然是他心爱之物,那我可不能收。”黎浅浅摆摆手,让谨一放回去。 谨一依言照做,“您要给他回礼吗?”弓箭不能收,其他东西要一起退回去,就怕那位任性的凤三公子会不喜。 “嗯,回他些新出的吧?就不知道他喜欢看什么样的书了。” 谨一暗道,小主子您够狠,送书给凤三公子,是嫌他书读得不够吗? 黎浅浅看他一眼,“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不知道要回赠他什么罢了!” 谨一笑着指出,“您上次在码头不是买了很多东西?” “那些啊!都是些小东西,早就散得差不多啦!”住进别庄后,她便让春江把之前买的小玩意儿小玩具,分送给庄子上有孩子的人家,现在手里还真没剩多少。 “要不,卑职去跟教主说一声,陪您出门去逛逛?”谨一问。 “好啊!好啊!”黎浅浅拍手叫好,“总不能大老远来京城一趟,却什么都没见识过就回去了。” 谨一见她开颜,遂安心松了口气。 “不是说要去给凤庄主夫人上香的吗?什么时候去?” “教主说明天就去。” 凤家庄这厢,头七已过,因凤家庄在江湖上的地位,陆续有不少人前往凤家庄致祭。 凤庄主夫人娘家人,除了方章氏一家,就只剩旁支,来上香的是章家几个小辈,带头的是凤庄主夫人的一位族兄,他与凤大公子道,“家祖父不敢来,得知阿亭去了,难过得睡不着,叔祖家原本人丁兴旺,就剩她们姐妹两个,如今又去了一个,家祖父难过得紧。” 凤大公子点点头,请他们入内上香,等他们上过香,才引人入内喝茶。 章家几位老爷捧着茶,眼睛却是四处乱转,章家号称书香世家,其实名不符实,真正读出前途来的,也就凤庄主夫人祖父和父亲两人,凤庄主夫人的祖父章淇志是有才华的,二甲二十七名进士,若非遇着乱世,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凤庄主夫人的父亲章舟璋虽不如其父,但也是少有文名,方夫人的外祖便是相中他父子二人都有文名,都是官身,才把女儿嫁给他。 只是没想到他女儿觉得自己偏执又短命,外孙女执拗,生生把娘家人全整没了,现在又把唯一的亲妹给气死啦!他老人家要是泉下有知,八成会气得活回来。 章家其他几房,男丁也都读书,可最好的也不过是秀才,再无人有如章淇志父子的成就。 他们和凤家庄素无往来,瞧不起凤家庄是江湖人,一心只想巴结方夫人,无奈方夫人住在凤家庄里,他们若要攀结她,就得上凤家庄,进凤家庄又如何能绕过当家主母,见到客居的方夫人呢? 为了儿孙前途,他们不得不捏着鼻子去结交凤庄主夫人,接到她过世的恶耗,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太好了!日后不用再去巴结凤庄主夫人了,直接就能上门拜访方夫人啦! 然后才想到,凤庄主夫人过世,方夫人这个来投靠妹妹的寡姐,势必得要避嫌,不好再住在凤家庄,她一家孤儿寡母的,要搬去那住?不会要搬到他们家里来吧? 以他们的财力,哪撑得起方夫人一家的生活啊? 因此他们前来致祭的同时,不免四下打量,就怕方夫人一家突然冒出来,这一打量才发现,凤家庄和他们之前相像的全然不同,完全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粗鄙,往来的下人举止有礼态度恭敬,比他们家里的下人还讲礼啊!他们不是江湖中人吗?怎么用得起这样的人手啊? 等到要走了,带头的族兄才忐忑不安的开口问起方夫人一家。 “……怎么没看到阿妩她们母子啊?” 凤大公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里则在想,阿妩是谁?听名字应该是女的,是谁?旁边侍候的仆妇见状,忙上前提醒,“夫人的亲姐叫章沅妩。” 哦,原来是那个贱人啊!“到底是亲姐妹,得知义母去了,她很难过,已经卧床休息多日。” “这样啊!”章家族兄点头与其他人交换了个眼神,觉得回去后,换自家婆娘前来探望。 不好和方夫人断了连系才是,随即便告辞离去。 凤大公子交代仆妇,“给我派人盯着他们。” 方夫人一家被拘起来了,她的爪牙也都被清理出去,可是凤大公子还是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那女人肯定还有后手。 凤三这里收到了谨一送过来的东西,悄悄的让人送回房里去,凤二看在眼里,只掩嘴偷笑,凤公子夫人得知此事,急急忙忙赶过来关切,却被长子给拦住。 “你做什么啊?你弟他,你知道是谁给他送的礼?”小儿子脾气大又任性,她就怕他被那些脾气古怪的江湖耆老们给带坏了,偏偏丈夫老爱带他出门去见那些耆老们。 “您放心,不是那些耆老,是个嫩生生的小女娃给他送东西来了。”凤二笑眯眯的道。 “小姑娘?谁家的啊?”太稀罕了啊!亲朋好友家的小姑娘们,乍见到她家凤三,先是脸红害羞偷偷看他,等到被他恶作剧了,就一个接一个的跑得远远的,根本没人愿意接近他,没想到竟然有人不怕他的,凤公子夫人实在好奇啊! “是黎教主的徒弟。” “啊!蓝先生就是因为她,才会被黎教主请回去的?”想起来了。 凤二公子点头,“就是她,您见过黎教主吧?”得到母亲肯定答复后,他才又道,“黎浅浅长得和他很像。” “黎?她是黎教主的女儿?”不对,说是收的徒弟了,可是怎么会姓黎?难道被黎漱给收养了? “不是,黎浅浅的娘亲是黎教主的表姐,就是原本他要娶的那个。” 凤公子夫人听儿子这么一说,立刻想起来了,“是她的女儿啊!那和黎教主长得像也是应该的,只是,她怎么也姓黎?” 凤二公子忙把黎浅浅父系和黎漱之间的关系说给母亲听。 “原来如此,她那嫡祖母真是太坏了,庶子都被她分出去了,她竟然还趁庶子不在,欺负庶子媳妇。”(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十六章 看破 凤公子夫人心道,难得小儿子看上个小姑娘,人家小姑娘也不嫌他,真好!笑眯眯的对长子道,“来来来,你跟我去库房,好好的挑拣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送小姑娘玩的?” 凤二公子抚额,他娘这是在干么?帮儿子追媳妇不成?要抢媳妇,不是该先帮他抢吗?他年纪比凤三大啊! “瞧你,小小年纪就跟个小老头儿似的,小心那些小娘子瞧不上你啊!”凤公子夫人嫌弃的抬手指了儿子的额头。咻!凤二公子膝盖中一箭。 凤二泪涟涟看着他娘,您是我亲娘吗? “走吧!跟我学着点,日后要讨好小姑娘,就不用愁了!娘跟你说啊!这送人家礼,不能挑你自个儿喜欢的,得挑她喜欢的,那怎么知道她喜欢什么呢?这就要考验你对人家上不上心啦!” 您肯定不是我亲娘,我弟要追小娘子,您就掏库房里的宝贝帮他! 凤公子夫人说走就走,完全忘记来意为何了,母子两才走,后头凤三院子里就传来叫嚷声。 凤三的声音?怎么回事? 母子两又转回来,还用上轻功,侍候的人见怪不怪,跟在后头慢悠悠的晃进凤三院中。 凤公子夫人母子已经蹿进屋里,“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关心则乱的凤公子夫人。 凤二公子不发一言,看着抓着弓箭呈呆滞状望着他们母子的弟弟,脑子高速运转着,想搞清楚他弟怎么了? 凤三公子被母亲和兄长吓得不轻,想想看,你以为小伙伴(他自己觉得)给你送回礼来了,正高兴呢!没想到却看到自己送去的礼被送回来,正惊讶不解想找人问明白时,你娘和你哥却分别从窗和门蹿进来,追问你怎么了,他能不被吓着吗? “没,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嗯哼!没事儿。”他清咳了几声,打算就这样混过去,他娘的性子他很清楚,还是别让她知道太多,省得给他添乱。 “在屋里闹什么?”凤公子在外头朗声问道。 屋里母子三人一惊,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他怎么跑来了? 还没反应过来,凤公子和凤庄主一起进来了,他们后头跟着凤大公子和蓝海。 凤三暗自张目结舌,怎么都往他这儿来了? 原来谨一送完回礼后,便去见蓝海,蓝海是看着凤三长大的,知道这孩子的禀性,他性子直爽,直来直往,家里这些姐姐妹妹,他就只和蓝棠合得来,除了打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外,更多的是两个人性情相合。 反观凤乐悠,论说亲是她和凤三较亲,偏偏两个堂姐弟水火不容,凤乐悠被宠得认为所有人都该捧着她,凤三却不吃她那一套,凭什么要捧着她?就因为她是女的? 那时庄主夫人没少因为女儿告状,而来找凤公子夫人兴师问罪的,只是每每铩羽而回,无它,人家站理啊!人家舅舅送外甥的翡翠貔貅,被凤乐悠见了,很喜欢,就要占为己有?人家外祖父送外孙的孤本,就因为她想要,便硬要人送她?这是那家的道理? 凤三日渐长大,交游广阔,不少小娘子因他生的好而倾心,但之后就避着他走了,蓝海问女儿怎么回事,蓝棠一副莫名其妙,凤公子问长子,凤二也不懂,反倒是当事人不以为意。 得知凤三竟然送东西给个小姑娘,人家竟然还回礼了,不止凤公子惊讶,就是凤庄主也很吃惊,这要是搁别人家,他们肯定会想,那回礼应该是大人帮着回赠的,可那孩子是黎漱的徒弟啊!黎漱这人他们都知道的,不是那种会帮孩子赠回礼的人。 那谨一送过来的礼,就是那孩子自己备的?当然要过来看看啦! 为此还问凤大公子,那个黎浅浅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可真是难倒他了! 他那知道啊?就是个小孩子呗!长得和黎教主很像,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就这样。 差点被两个耐心听完话的父亲暴打,有你这么形容人的吗?谁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你倒是找个生得四个眼睛两个鼻子两张嘴的来给我看看。 那是妖啦! 谨一事后晓得此节,都不禁庆幸自己溜得早。 蓝海全程围观,只有一句话,小的欠揍,老的揍得好。 要不然还能说什么?摊手~ 然后就做伴,往凤三这里来围观啦! 凤三差点翻脸。 不过他在外头再怎么耍横,回家来,可不敢在他娘面前横,不然,他会被父兄连手镇压,他又不傻,才不做这种傻事呢! 凤公子夫人翻看完了黎浅浅的回礼,心说,不是说这孩子才六岁?怎么会给她儿子送书呢?挑的书也很有意思,都是些风土人情杂记之类的,没有他们凤家庄出的江湖名人录等畅销书。 那种书不是挂凤家庄的名头,按说,外人应该不知是凤家庄的记史公子匿名而着,怎么这小姑娘没送凤三这些书呢? 凤庄主他们却不奇怪,毕竟黎漱手底下,有一批人消息灵通得很,如果真如蓝海所说,黎漱是把黎浅浅当继承人来看,这点小事,黎漱自然不会瞒着黎浅浅。 凤二翻了翻,见都是书,就笑,“你送她些什么?看那小丫头送你的全是书,该不会是暗指你该多念点书吧?” 笑!就会笑。凤三眉一挑横了他哥一眼,然后跟他使眼色,叫他帮忙把人弄出去啊!凤二笑,直到他弟求饶的两手朝他拱了拱手,他才三言两语把这些长辈们全哄了出去。 “走走走,咱们别吵他了,阿奕皮子薄,要是惹他恼了,他要不追媳妇啦!您可就等不到孙子抱了唷!” 嗬?这怎么成,得走,赶紧走,顾不得问清楚黎浅浅为何送儿子这些书了,凤公子夫人满脑子都是孙子,全然忘了,她儿子还不到十五岁,那个疑似被她儿子相中的准媳妇才六岁大。 凤公子扶着凤庄主,兄弟两头碰头直笑,只是凤庄主的笑声,仍然有些黯然,凤公子暗叹,方章氏那个贱人真是害人不浅,若是大嫂还在,这样的场合里,大哥只会笑开怀,而不会黯然神伤。 凤大公子和凤二公子簇拥着婶娘一道儿离开,等他们娘儿两出了门,他才又转回来。 凤三看到他,很是戒慎的望着他。 “大哥?” “没事儿,只是想在你这儿坐一坐。” 凤三哦了一声,放下怀里的那把弓,让人沏茶上茶点,“虽然事忙,但大哥也得要保重自个儿身体,千万别被气坏了。” 大伯父传出恶耗,差点没把他们吓出病来,幸亏大伯父没事,大伯母虽然去世,不过他本就和她不亲,她在亦或不在,对他来说,其实影响不大。 “大哥别再让棠姐去陪姐姐了。”凤乐悠那就是个白眼狼,看看她娘怎么宠她的,结果呢?却是被她生生气死,她娘死了,她现在情绪不好,蓝棠这会凑上去,那不是找罪受吗? “家里就她们两个姐妹,不让棠姐儿去陪她,难道叫你去?” 凤三敬谢不敏,凤大公子道,“那不就结了?棠姐儿和蓝先生怕是不会在庄里久待。她们姐妹亲近,也就这一段日子了。” 凤三就觉得这么做是白费功夫,也没再开口劝,只在心里向蓝棠道歉,他已经帮开口了,可他大哥一意孤行,他也没办法啦! 上门吊唁的人川流不息,黎浅浅跟着黎漱前来,一出现就引人关注,黎漱那张脸太吸引人,加上他的气质,压根就低调不了,一露面,就引起不小的骚动,来吊唁的人有不少是江湖中人,其中有些人还去过莲城参加过收徒大会的。 看到黎漱身边带着的小女孩,两人长的还很相像,便有人猜,那是黎漱的闺女儿。 那问题就来了,既然人家黎教主有女儿,为什么还要办收徒大会呢?最后还无疾而终,害大家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有记性好的,就将黎漱在大会上问的问题说出来,又说到黎教主送的礼券,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下就有人看出黎教主和大长老不合啦!在黎教主有女儿的状况下,还硬要办收徒大会的,应该就是大长老吧?不是听说会后,大长老还逼黎教主收他曾孙为徒,结果被拒吗? 不多时,大伙儿就几乎真相啦!大长老以为自己的算盘高明,没有人会看穿,殊不知,这世上聪明人比比皆是啊!这样一个致祭的场合,一群人三言两言就猜中他的心思啦! 黎浅浅跟着黎漱,一板一眼的行礼如仪,一旁还礼的凤公子夫妻差点把眼珠子给瞪下来,黎漱几时这么老实啦?看他这样规规矩矩的,叫他们好不习惯啊!再看跟在他身边的小姑娘,和黎漱真的长得很像,行起礼来似模似样的,虽然因为年纪小,动作有点不到位,不过这个年纪,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了不得了! 没看在他们前头上香的虎啸山庄庄主一家,高庄主夫妻是还说得过去,可他们那几个孩子就……亏他们家的女儿都已经及笄了!就这样子,还想把女儿嫁来凤家庄? 凤公子暗摇头,幸好凤衍得守孝三年,高庄主能等,他老婆女儿等得了吗? 黎漱上过香后,就被蓝海差人领去见他了,黎浅浅自然是跟着,她个头小,要不是黎漱牵着,谨一护着,没两下就迷路了。 好不容易去了蓝海的院子,蓝棠早就等着她了,看到她来,先依礼向黎漱问了安,然后便拉着她下去净面。 “幸好你来了,不然我又得去陪凤乐悠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自傲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用在凤乐悠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娘死了,还是被她气死的,她自责自弃,很正常,但你以为她会因此,给上门陪伴她的蓝棠好脸色看?别傻啦! 在她心里,蓝棠就是个好欺负的,她心里有气无处发泄呢!身边侍候的下人全是新来的,要是她娘还在,朝她们撒气就是,反正她娘会给她兜着,现在,谁来给她善后? 火气不能朝她们撒,蓝棠又凑上来,不朝她撒气,她还能往那儿出气呢?欺负了蓝棠,她又不会去告状,因为没人会信她的,从小到大就都是如此。 可惜,凤乐悠她忘记了,她娘过世了,还是被她气死的,以前有她娘罩着她,犯了什么错事,都有她娘擎天护着,为什么她以前欺负蓝棠,蓝棠就算去告状也没信她?因为她娘护着,所有的丫鬟全都睁着眼睛说瞎话,指蓝棠说谎。 现在不一样了,她身边侍候的全是新来的,上头也不再有个不分青红皂白护着女儿的主母,强逼着她们说谎。 更重要的是,蓝棠本不愿来,是凤大公子请她来的,虽然那个请字没有明白说出来,但是,凤乐悠身边侍候的人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一批,她们全都很清楚,凤乐悠做过什么,她身边那些人做过什么,自然是不会顺着她。 不用蓝棠去告状,自然有人去跟凤庄主和凤大公子说,而且蓝棠现在长大了,也不屑去告状啦!凤乐悠要欺负她,她也不是好惹的,才不会因为凤乐悠没了娘,她就忍着她,她娘早就没啦!从小到大,凤乐悠也没因为这点,就让着她啊! 凭什么要她,得让着凤乐悠呢? 凤乐悠泼她茶,她闪得可快啦!气得凤乐悠直跳脚,扑过来要打她,她再闪,拜黎教主所赐,她现在的武力值可非同日而语啦!凤乐悠想打她?那还得先抓到她才成。 只是每天这样和她斗,还是很累啊!蓝棠不是个逞凶斗狠的人,每天这样闹,凤乐悠不累,她都快累死了! 幸好今天黎浅浅来,她不用去陪凤乐悠了!真好。 黎浅浅笑眯眯的让春江把抱着的盒子放到桌上,“哪!这些是谨一帮我准备回礼时,顺道帮我买的,我想凤家庄在孝期,你待在这里,应该很无聊吧?就把这些写江湖轶事的书留给你啦!” “你送书给凤三?” “嗯。”黎浅浅点头,蓝棠一脸你死定了的表情看着她,“怎么了吗?” 蓝棠靠近她,小声道,“凤三书读得很好,但其实他很讨厌读书的,都是被两个哥哥压着,打,打不过,这才老实读书的,你送书给他,你,你啊你!等等,好好的,你没事送书给他干么?” 黎浅浅把凤三送了礼给她,她回礼的事说了,蓝棠这才恍悟,“原来昨儿他们就是在吵这件事啊!怪不得了。” 不过也奇怪,凤三怎么无缘无故送礼给黎浅浅呢?送那些车船不足为奇,倒是那把弓,她记得,凤乐悠曾被方束青姐妹怂恿,去跟凤三讨要过,没能得逞,还把凤乐悠气得半死,方束青则跳出来充好人,劝她别跟凤三计较。 想想就好笑,开口就讨要人家的宝贝,人家不给,她就恼了,方束青还劝她别跟凤三计较?本来就无理,还有脸跟人计较,真是笑死人。 “说起来,凤三很宝贝那把弓的。”便将这事说给黎浅浅听,黎浅浅听了抚胸庆幸,“幸好还给他了,不然就夺人所好啦!” “那有什么啊?又不是你开口跟他要的,是他自己要送你的啊!”蓝棠拉着黎浅浅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外间,云珠也拉着春江两个在吐苦水。 春江拍拍她的背安抚道,“放心吧!再待也没几天了,你就忍忍吧!” “你们不知道啊!那位悠小姐真的是……”云珠神色复杂的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原以为是人误会了,怎么会有小姑娘生生把亲娘气死的,可这几天看她那样对待棠小姐,真是由不得人不信啊!” 她们三个自小就进鸽卫受训,都是爹娘早逝的,因为没有,所以特别羡慕人家父母双全的,凤乐悠在她们眼中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笨蛋。 云珠跟着蓝棠进凤家庄后,便发挥鸽卫的特长,打探消息,凤庄主毕竟不是管内宅的,所以他并未下令封口,凤公子夫人虽想到了,却没开口提醒,何必呢?既然敢做就要敢于承担后果嘛! 再说了,凤乐悠敢如此胆大妄为,不就是她娘宠出来的吗?她娘都被她气死了,难道他们还要护着她?这样她永远都学不到教训,这次是她娘被她气死,下一次呢?凤公子夫人可没忘记,凤衍临出门前,遭凤乐悠暗算,差点就得娶方束青为妻。 凤庄主夫人已经死了,可是谋害她的人,还好好的活着,到现在还被好吃好喝的供奉在客居的院子里头,跟云珠说起此事的人,无一不深恶痛绝,听说还有人趁着送饭去给方家人时,故意在汤里吐口水咧! 这让云珠后来对厨房送上来的汤品,都有点心理障碍,不止自己不太喝,也不太让蓝棠喝,除非是她自己去厨房端来的。 只是蓝棠身边就她和苏妈妈两个,苏妈妈是管事媳妇,跑腿的事自然都落在云珠身上,常常她从外头回来,厨房已经把饭菜都送过来了,让她好生纠结,到底要不要喝汤啊? 尤其现在凤家庄在热孝期间,送过来的都是素的,没有汤汤水水的滋补,云珠的脸蛋很快就消了一圈。 庄里的人见了暗称奇,都道人家一个外人的丫鬟,都比凤乐悠这个嫡亲女儿有心哪! 这真是个美丽误会,幸好云珠不知道。 蓝棠倒是听其他丫鬟说了些,偏偏不好倒给苏妈妈听,这下子可好啦!统统倒给黎浅浅听。 黎浅浅听说了,便把云珠喊过来,仔细一端详,真是瘦了一圈,便问她是怎么回事。 云珠见小主子问,便一五一十的招了,蓝棠掩着嘴道,“你怎不早说啊!” “你们两个拜托一下,别听风就是雨的,那些人会在送去方家人的食盒里吐口水,那是人家恼她们,再说了,那也未必是真的,云珠,你亲眼看见她们这么做了吗?” 云珠摇摇头,“那就是了!方夫人一家,在凤家庄的人眼中,就是罪大恶极的坏人,你们又不是,蓝先生还是救治庄主的大恩人呢!借她们胆子,她们也不敢这样待你们,更何况,她们未必就真这么做了。” 云珠想了下,才赧然的笑了下,“是奴婢想歪了!还差点害棠姐儿也跟着吃不下饭,都是奴婢的错。” “不怪你,不怪你。”蓝棠听黎浅浅说完,就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呵呵笑着安抚云珠,转过头问黎浅浅,“怎么今日才来?” “谨一日前被派出去办事,昨儿才回来,他不在,你觉得我表舅会出门?” 蓝棠听了直笑,“说的好像你表舅离了谨一,就啥事都不做似的。” 黎浅浅也笑,“表舅是在等谨一带回来的消息,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好消息吧?” 两人就说起了薛慕华和程子尧的事情来,“金家已经和程家说好,要过继程子尧了?” “应该是吧!不过程子尧的亲娘还在程家,这关系是断不掉的。” 有些事,谨一没跟黎浅浅说,例如,程方兴想偷龙转凤,把长子扣下来,将嫡子程子规充做金家外孙,结果赫然发现长子早就不知所踪,只得作罢!被他冷落多年的金香玉,突然又得宠了,程方兴三天两头宿在她屋里,把元配气得半死,跑去跟两重婆婆告状。 逼不得己之下,程方兴才坦白相告,他是想和金香玉再生一个小的,然后把小的送回金家去,程子尧毕竟大了,不好教,相信金大老板能体会他的一片苦心的。 再不济,日后有这个小的在手里,程子尧念在亲弟的份上,就得乖乖任他摆布。 程七老爷觉得儿子这招好,七太太却觉得不靠谱,就算金香玉再生个儿子,与程子尧年纪相差这么大,又没时间让他们培养兄弟之情,日后想靠这小的拿捏大的?痴人说梦哪! 但丈夫支持,她还能说什么?只能去安抚她那侄女,让她别再动不动就哭闹了,还是好好的把儿子教好来吧! 金家,看来她儿子是巴不上了! “你们还要在凤家庄待多久?”黎浅浅问。 “不知道,走吧!我爹说你过来,就让我带你过去给他把脉。” 蓝棠说着就领黎浅浅去找蓝海,半道上,就遇上要送饭去方家客院的两个粗使婆子。 “咦?这是什么?”粗使婆子右手提着食盒,左手却提了几个结了彩线的红盒子。 “您说这个啊?是庄主夫人娘家的舅爷,托我们送给方夫人的。” “哦。”蓝棠点头,“耽误你们差事了,快去吧!别迟了。” 两个婆子笑着点头,“欸,欸,这就走,我们这就走。” “庄主夫人的娘家人难道不知道,庄主夫人是怎么死的?” “知道,怎么不知道,不过,庄主夫人真正娘家人,只剩那个恶毒心肠的女人,她们刚刚说的什么舅爷,其实是隔房的,不是亲的,他们对方夫人一家比对庄主夫人要亲。” 黎浅浅不懂,“这是为何?” 蓝棠笑道,“还能是为何,为她是官夫人啊!” “可她丈夫不是已经死了?” “那又怎样?不妨碍她以官夫人身份自傲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微妙 “也不知她得意什么?” “就算她丈夫过世了,她身上应该还有诰命在。”黎浅浅挠挠在脸颊边作乱的碎发。“她就是官夫人,不是吗?只是她的能量有限,逢年过节朝廷还是得给她帛酒的。” 蓝棠有些惊讶的看着她,然后摇头,“以前天盛帝国时,是如此没错,我记得,她相公过世时,是七品,还是从六品的官,总之是没过六品,本朝六品以下官员妻母皆无敕命,亦无诰命,官方统称为安人,也就是说,其实方夫人的丈夫在世时,虽为官身但其妻母是没有敕命的。” “这是为何啊?” “好像是开国的时候穷啊!这诰命敕命的文书,不是写在纸上,而是写在极贵重的丝织物上头,官员们任命的诰命书及敕命书,都快要没得写了,就把原本敕命夫人们的敕命给删除了。”蓝棠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那也不对啊!就算开国时穷,把官员家眷的敕命文书给删了,还是能写在纸上头的嘛! 蓝棠这次真的为难了,她是真的不知道。 “要不,我们问凤三去?” “不必了,我们管方夫人有没有诰命或敕命作啥?她又管不到我们身上来。”黎浅浅回绝了蓝棠的提议。 也是。 蓝棠便和黎浅浅说起京里的八卦来,京城里官员权贵齐聚,多的是话题以飨市井小民,凤家庄除了记江湖史,记史公子们对于南楚朝政,也多少有些了解,不了解不行啊!到底是在南楚的地盘上讨生活嘛! 因此市井流传的小道消息,凤家庄人皆知,凤家庄中人人皆知的八卦消息,市井中就未必流传了。 蓝棠以前就常跟黎浅浅说八卦,这次回凤家庄小住,又得了不少新消息,还佐以京城的地图详细解说,大大的满足了蓝棠的演说癖,真是过瘾啊! 黎浅浅看到挂在蓝棠屋里的京城地图时,不由惊艳了下,上头的景物画得仔细不说,还有不少人物点缀其中。 “漂亮吧?这是凤二哥画的。” “嗯,凤二公子画的真好。”黎浅浅走上去细看,蓝棠便指着地图如数家珍般的说起京里的八卦。 先帝在位长达三十二年,子孙满堂啊!奈何南楚版图不大,所以这些王爷们封王之后,也没封地,就这样待在京城里头,今上登基后,难的不是收拢朝臣,而是要收服这些兄弟们。 当今皇帝儿女缘也不错,目前十个儿子中,有七个已成亲开府,七个女儿,有四个已下降,一个已及笄,正在相看驸马中,另两个还不到十岁。 不算皇帝的兄弟们,光本朝新添的王爷就七个,还有四个驸马!南楚国库不丰,又要支应这些权贵们的俸禄,和西越的仗只是暂告一个段落,这也就怪不得知道瑞瑶教有前朝皇室遗留的宝藏,皇帝会派人前去关切了。 缺钱啊! 西越又老来扰边,赵国邀南楚一起对付西越,却老占南楚的便宜,朝中又有这么多光啃粮不做事的家伙,皇帝怎能不愁咧? 黎浅浅边听蓝棠说京中八卦,心里边在想,大长老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料! 被黎浅浅评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长老,正在听熊副堂主解说曾孙韩玉唐的伤势,听完之后,不由大怒,“为什么他的伤势一点都没起色?这几个月,你要什么,我给什么,为什么他的伤还是没有改善?” 熊副堂主一副便秘脸,跟大长老解释,“这真不是属下不尽责,实在是,玉唐少爷他,心情不佳,把好不容易熬好的药都洒了。” 可恶啊!大长老将手边茶几上的茶碗,朝熊副堂主挥了出去,立时茶水四溢,茶碗落在青砖上碎了一地。 “你就不能劝着些?” 怎么劝?熊副堂主暗地里摇头,他们韩家起内哄,见他去给韩玉唐疗伤,不少人酸言酸语的,叫他这个外人听了,都觉得难堪,更何况韩玉唐,自小就没遇过挫折,还是大长老看重的人,突然遇上这么大的劫难,若心志薄弱些,怕早就寻死觅活的了。 “之前听说凤家庄庄主出事,蓝海肯是要赶过去的,您看,咱们是不是送玉唐少爷去京城一趟?” 之前听说人在镇江,得到确切消息,准备要把人送过去让蓝海诊治时,发现人突然不见了。 现在知晓他们往凤家庄去,要不要再把人送过去呢? “不必了!”大长老沉着脸,“等我们把人送到凤家庄时,他们又不知跑那儿去了,玉唐的腿能拖下去吗?” 不行。熊副堂主摇头,“他的腿得及早治疗。”按说,不过是在祠堂跪了几日,韩玉唐又有武功在身,他的腿不应该会伤成现在这样子才对。 熊副堂主挠挠头,实在搞不清为什么。 大长老却有些明白,还能为什么?不就是怕自己偏疼韩玉唐,分薄了他们的利益,所以就朝个孩子下毒手! 他之前想送韩玉唐去蓝海处疗伤,也是不想让家里人有机会再次下手,不想天不从人愿。 凤庄主夫人的丧事在她出殡后就暂告一个段落了,蓝海便带着女儿去黎漱的别院找他们师徒。 才到别院附近,就被川流不息的车潮给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啊?” “去问问。” 凤家庄护送他们父女来的护卫得令,不多时就来回禀,“说是来拜访黎教主的。” “这些人是?” “有朝中的重臣,还有王公贵族,勋贵等。” 蓝海点点头,“咱们不急,慢慢晃吧!” “爹不急,我急,我先从角门进去找浅浅吧?” 蓝海盯着女儿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点头,让护卫护送她过去。 守角门的婆子却让她们在门口等,约莫一刻钟,才看到春江匆匆而来。 “快开门,快开门。”春江嗔道,婆子还好意的劝道,“还是别贸然开门的好,您忘啦了,前两天,不也有个小姑娘哄咱们开门?” 结果是上门来求见黎漱的,因在前头等太久,来人不耐烦,就来角门碰运气,那天看角门的婆子一时不察,就让人闯了进来。 “春江,是我,云珠。” 春江一听就先笑了,“行啦!把门打开吧!是蓝姑娘没错了。” 看门婆子半信半疑的开了门,看到曾经来过别院的蓝海,便笑了出来。“原来是蓝先生来了。快请进。” 凤家庄的护卫将车赶到门边挡住门,帮蓝海父女把行李卸下,这才驾车离去。 “小主子昨儿还在问,蓝先生和棠小姐怎么还没来。”春江掩嘴轻笑,“教主被被问怕了,指了谨一,跟他说,今儿您两位要是还不来,就让谨一去把您二位接过来。” 别庄里早就备好蓝海父女的住处,只等他们一到,就能入住。 黎浅浅接到消息,候在蓝海住处外头,见了蓝海,忙要行礼问安,却被蓝海给拦了,顺手就被把了脉,“嗯,再泡一次,就得要换药了。” 咦?“原来还要换药?” “那当然,就像你吃饭,每餐都叫你吃一样的菜,你也会吃腻一样,泡药浴也得时时更换不同的药材,以因应你身体不同的需求。” “懂了。” “你们去吧!我进去里头瞧瞧。”蓝海急着想进去看看,他之前吩咐的药炉,便打发她们两个走。 黎浅浅应诺,便和蓝棠去看她的住处。 蓝棠和蓝海的住处相连,都是一进的小院子,唯一的差别是,蓝海屋子后头的退步,被改建成药炉,蓝棠屋子的退步改成了小厨房。 “表舅说我们今年大概要待在京里过年,天气渐冷,等厨房把饭菜送过来,大概都凉了,弄个小厨房,好方便苏妈妈给你们热茶,平时要喝个热茶也会方便很多。” 蓝棠频频点头,黎浅浅又拉着她去看房间,屋里一应物什都是新添的,看起来就跟镇江城黎家,蓝棠住的院子一样。 “我还是喜欢水榭一些。” “我也是,这别庄没有水榭,不过有个鱼塘,里头养了鱼,不过才刚弄好,里头的鱼都还很小。” 蓝棠愣了下,问,“养鱼?养得活吗?” “不知道,是表舅听程子尧说,他家的鱼塘养了不少鱼,想吃就有,就让人也弄了个鱼塘。”听风就是雨的,真是服了他了!黎浅浅板着脸道。 “要是能成,冬日就多一道鲜鱼可吃,那多新鲜啊!” 会照程子尧说的去办,表示很重视这家伙吧? 殊不知黎漱只是听人说,吃鱼的孩子聪明,就想把黎浅浅添菜,让她变更聪明些。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程子尧家在北晋,程家在北晋有鱼塘,他们是怎么养的?要是能成功,可就给瑞瑶教开了条新路子。 他让别庄里的人试试看,成了最好,就是不成,也不打紧,多一个经验嘛!和程子尧处得好了,再请他想办法,从程家弄懂得养殖的人才来。 蓝棠留苏妈妈带人打理院子,她则拉着黎浅浅去看她爹的院子,看小厮们井井有条的归置箱笼,整理环境,她才放下心来。 “别庄外头怎么有这么多客人?” “还不都是拜大长老之赐,说瑞瑶教中有宝藏,之前远在莲城,他们都能不远千里而来,如今表舅就京郊,他们还不来探个究竟?”(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动脑 黎漱是江湖人公认最不好搞的,任你官居一品,还是位高权重,在他眼里,统统一视同仁,说不见,就是不见。 没有第二句话。 因此不少人乘兴而来,却只能败兴而归。 “不是说黎教主带了个孩子来吗?若是带小辈上门,让孩子们多相处,说不定还能从那孩子嘴里套出点消息来?”京里户部郎中的夫人给丈夫出着主意,边还盘算起来,听说那孩子还不到十岁,太小了点! 要是再大一些,说不定能把她娶进门,想想看,黎教主的徒弟是她家媳妇儿…… “你以为就你聪明?人家贤亲王今日就带着世孙上门啦!不过还是吃了闭门羹。” 贤亲王?“贤亲王也看上黎教主的徒弟?” “想什么呢?人家打的主意可更高明些,说世孙自幼多病,有得道高僧建议他,得让他拜高人为师习武强身。”户部郎中一脸赞佩,颇有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的感慨。 “那黎教主收世孙为徒了?”郎中夫人问。 “不就说了,连门都没得进啊!” 贤亲王府里,贤亲王气得砸了一整套新上贡的茶具,贤亲王妃慈眉善目坐在一旁,连眉都没抬一下。 “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发生了何事啊?” “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个武夫不识相呗!能有什么?”贤亲王妃抬眼看丈夫,“气什么,有什么好气的?他们教中有无宝藏,你已经搞清楚了?” 贤亲王摇头。“没有。” “那你气什么?人家为何不见你们?若真有宝藏,那也是人家祖上传下来的,你们这些外人想干么?就算不是人家祖上传下来的,那也是人家祖上发现的,与你们何干?” 要她说,瑞瑶教若真有宝藏,那个大长老为何要嚷嚷出来?不是应该捂得死紧,深怕被外人知道吗?还是说,就算有,那个大长老也染指不到,索性往外那么一说,引起一片混乱,他才好混水摸鱼呢? “看看平王爷家的世子,走那么一趟,什么好都没落着,反落得一身伤回来。真是作孽喔!” 贤亲王面色一沉,平王世子不远千里,跑去莲城,落得一身伤回京,回府后就大开杀戒,他安插进去的钉子,也被拔得一乾二净。 “还是别多想了!就算咱们真把宝藏弄到手,你想,皇上,会让宝藏就此落在咱们手里?还是伺机找个由头,将咱们全灭了?” 贤亲王厉声道,“他敢!" “他为什么不敢?就凭他是皇帝,你只不过是他的皇叔。”贤亲王妃提醒丈夫,贤亲王一噎,脸皮抖了抖,良久才恢复正常。 看丈夫恢复了,贤亲王妃才又淡淡的开口,“我听晴皓说,镇国侯府那位少将军,之前曾率玄衣出京,听他那意思,应该是往莲城去的。” 晴皓是贤亲王妃娘家的侄孙,在兵部供职,镇国侯那位少将军为皇帝所信重,他带着玄衣出京,必是奉皇帝之命,“你怎么不早说。”贤亲王气急败坏的抱怨着。 “我年初时,就跟你说了。”只不过那时贤亲王新收了两名小妾,正打得火热,回正院来不过是蜻蜓点水,稍坐就走,压根没把妻子说的话放在心上。 贤亲王讪讪然,拱手向妻子赔礼,将那时的两名小妾交由妻子发落,反正她们两个早已失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贤亲王妃早知丈夫冷情,淡淡的应下,让人去处置那两名小妾,便将这事揭过。 至于贤亲王,是再不敢往黎漱那儿凑了。 有没有这些上门的贵客,黎漱的日子都是照样过,反倒是程子尧觉得有些不安。 “你不用担心这些,只需专心规划商道就是,我已经去信,等人过来了,你们都瞧一瞧。”黎漱去信给鹰卫的头领,让他把找好的人手送过来,鹰卫头领差点没气死,他们鹰卫是专司保护教主的,教主却把他当刘二一样看待了!叫他怎么不气。 但知道教主有心为教众出力,他们他们也都乐见其成,只要别再天南地北的四处飘泊,找个女人生几个娃,就此安定下来,让他们也能轻松一点,就万事大吉啦! 所以教主让他找几个人手,他很快就找齐了,就等教主让他送来。 “好。”程子尧点头,他的人全都来自金家,黎漱不说,他也不好让把人遣过来,既然瑞瑶教这厢能自己出人手,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他和黎漱的合作方式是,他以金家少主身份,与瑞瑶教签定商队合作,每支商队由金家出人带队,押运的人员由瑞瑶教出,运送的货物以瑞瑶教自产的农产为优先。 他们现在就是先定商道,然后选定中途休息的地点。 黎浅浅带蓝棠过来时,他们正埋首地图上,为选何处为休息点争论不休,谨一通禀后,黎漱便道,“让浅浅进来看看也好。” 黎浅浅一进屋,就被教主拉过去看地图,还被要求提出意见,她连他们在吵什么都不清楚,怎么提供意见? 只得摸摸脑袋,问,“这算短程计划嘛!那中程计划,和长程计划呢?” “什么叫短程、中程和长程计划?” 呃,“设立商道算短程计划嘛!中程就是,你们已经想好,货运到地头后,要卖给谁了?长程嘛!有没有想过,商队其实可以跑短途的,例如这里,你们说的休息点,如果在这里建一个货栈,这里也设一个货栈,这里再设一个。” 她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点了点,“商队从第一个货栈接了货,送到第二个货栈,把货缷下,接第二个货栈要去第一个货栈的货然后转回,再建支商队,专走第三货栈到第二货栈之间。” 货物运送的次数增加,路途不长,走个几回就成熟手,累积了经验,再让他们去走中长程的,货栈慢慢增加,货源也可慢慢增加。 “有点意思。”黎漱点头,“以镇江为例,这货栈不只能建在官道附近,还能建在码头附近。” “嗯,教众若怕被压价,也可直接把货物送到货栈来,若不方便,我们派人去村寨收也成。” 黎漱摸着下颌笑,“你又知道了!” 黎浅浅笑弯眼,指着程子尧他们,“我就不信他们不晓得。” 他们当然都知道,黎漱一心想要改善教众们的生活,他们就得知道底线在那,省得不小心踩到底线得罪人犹不知。 薛慕华在听到黎浅浅说转运货栈时,眼睛为之一亮,武阳山山区辽阔,每季要汇整所有的药材,总是得费好一番功夫,若是能像黎浅浅说的,在武阳山附近设几个货栈,固定几天就运送一次,负责运送的人,就不用走老长的一段路。 “货栈多了,再来细分,像干货类的就送到专门存放干货的货栈,布料或饰物的,就专放在同一个货栈,如此要来看货的人也方便些。“ 等于是专门店了。 黎漱和程子尧又埋头去研究,薛慕华跟着黎浅浅她们出来,蓝棠奇怪的看着他,就见他跟黎浅浅请教上了,他身边的侍女们虽觉惊讶,面上却都没带出来。 黎浅浅让春江取笔墨来,问明白武阳山和水月宫的产业位置,及附近城镇的位置后,在纸上画出来,画功不好不打紧,重点是,货栈设立的位置能清楚就行。 “我先说一句,我没去看过地方,所以这个只能建议,不能全照我说的来,你得自个儿拿主意啊!” “好。” 得了肯定的答复,黎浅浅就玩起动脑游戏来,来到这个世界,大多时候练的是身手,是四肢的协调,已经好久不曾动脑了,好不容易有件事能让她动脑子,黎浅浅感动得都快哭了。 问明白细节后,她就开始在纸上画着,并一一为薛慕华解说,水月宫主要出产各种珍贵药材,货栈自然是要着重在干燥保存,还得有烘干室等设备,不然万一在运送的路上遇到了下雨,到了货栈之后,总不能就这样放进去吧?得先去除水份,再进行存放。 薛慕华听得频频点头,没想到黎教主这个徒弟很有料啊!等她说完,他慎重的将她解说的纸张收起,郑重道了谢,才带着侍女们离开。 当天下午就听谨一说,薛慕华回去了。 黎漱不感惊讶,要不是有事绊住,他也想立刻启程回镇江去,趁着年前把设货栈的地点先选定,等开春就能动工。 “咱们在京城附近,就能先这么做啦!”黎浅浅不解的道,“反正我们的商队还是要到京城来,金氏商会的大本营在京城不是?” 黎漱微愣,“你知道我们在等金大老板?” “不知道。”黎浅浅老实摇头,“该不会就是因为金大老板不在京城,为了等他回来,所以才要留在京里过年?” “最主要是,他,要过继给金大老板过世的长子,过年时要开祠堂祭祖,正好办过继。”黎漱解释道。 黎浅浅看着程子尧点头,“他家里同意?” “不同意,金大老板能这么做?”黎漱伸手戳她额头。 程子尧微笑不语,黎浅浅看着他的笑,总有种感觉,他其实在哭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八十章 胆肥心大 程子尧面上笑着,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他有家有父母在,原应是嫡长子的他,却被命运摆了一道,成了庶长子,当家曾伯祖要栽培他,不只嫡母跳脚,就连祖母、曾祖母都要他让贤,若只有她们,倒也还罢了,偏偏连他爹也这么说。 既然他在这个家里,是多余的,那他让路就是,省得嫡母母子整天想着要他死。 就算过继到外公家日子不好过,至少还有外公真心护着。 别庄外川流不息的人潮,并未因黎漱的不识相而减少,反而悄悄的多了些来探路的人,摆明车马不给脸面好啊!如果被他们拉拢过来,消息不会外露,凭添许多麻烦。 别庄的看门的门子和小厮,因此小赚了一笔,看得采买的婆子和其他人欣羡不已,奈何没有赚钱的门路,只能看门子、小厮搂钱。 黎漱虽打算把教主之位传给黎浅浅,但她毕竟还年幼,现在就是打基础,只有夯实了地基,学别的功夫,进益才能快。 所以问过她货栈的事情后,就又把她扔回去继续练功! 其实货栈不算新鲜的东西,早就有商家这么做了,只是因为黎漱和程子尧一心在商队上头,没把心思放开来,所以黎浅浅一提,他们心思就活泛起来了。 黎漱要建商队,二长老首先要跳出来反对,既然自家有商队,为何还要另建呢?是对他手底下的商队有意见吗?还是对他本人不满意呢? 若是建货栈后,再建短途商队,与二长老手底下的商队走向不同,二长老就算要抗议也师出无名。 而且建起货栈,对二长老来说,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他不用再派人去各村寨收货,自有货栈的人代劳,有些价格低又笨重的货物,就交给货栈的商队去转运,他的商队再也不用带这些挣不了几个钱,却占空间的货了。 大长老的铺子要进货,也不用跟外头的人订了,直接跟自家货栈进货得了,反正他缺什么,货栈里都有。 有了教主做靠山的货栈,就不怕大长老和二长老又连手压价。 只是如此一来,倒是不用和程子尧合作,商队也能建起来了。 不过就像黎浅浅问的,长程的计划呢?和金家合作,为的就是长程的计划了,瑞瑶教的教众遍布南楚,但以楚岭一带为重心,毕竟总坛位在此处,然而要把教众的生活拉上来,只把他们产的农产品销往南楚各地,是不够的,以长远计,就是要销往中州大陆各国。 要行远路,初期就还是得仰赖有近百年经验的金氏商会。 虽然目前卡在京城里,不过黎漱早已去信给四长老,让他先领着人在镇江和江羡两城之间堪查,看两地之间,是否需要另设货栈转运货物。 把事情分派出去了,黎漱就待不住啦!带着谨一在京城附近转悠,在京中看了几处宅子,然后叫刘二去查,他可不想花钱买气受。 刘二办事速度一向很快,没多久就查清楚了,那几处宅子,有一间是主人已十多年没有音讯,当初被留下来看家的老仆已逝,他儿子没什么本事,老父过世都没钱下葬,听孙子说,这宅子值不少钱,就想将之变卖,好有钱给父亲办丧事。 余下的钱,就扛回老家去,置几亩地,做个小地主。 虽然宅子确实很不错,不过有这等事在,就绝对不能买。 另外几处宅子,有三进,有两进的,第一座三进宅子位在闹市附近,买东西很方便,相对的也很吵,第二座三进宅院在国子监旁,环境清幽,采买东西较不方便。 第三座三进宅子便是下人意图盗卖这座。 二进的宅子,有一间位在京城太汶湖旁,离知名的牡丹园很近,不过价钱是另外几处的两倍多。 还有一处二进的宅子,就在皇宫附近,前一个主人是勋贵家的小儿子,原在御前当值,家里长辈心疼他起早赶晚,索性在皇宫附近置了这座宅子,谁知竟被他拿去养了外室。 日前外室有孕,闹着要名份,那人只得回家去说,不想家里的正室跑来大闹,把外室孩子弄没了,一张俏脸也被她毁了,家里长辈闻讯震怒,让外室签了身契弄进府,宅子自然也要脱手,好抹平这一切。 黎漱一听,这宅子自然就被排除在外,另外几处他还要再看看。 “教主,咱们为何不到京城分舵去住?” “然后被二长老的人烦死?”黎漱冷哼。 谨一笑了笑,“可是这几处宅子,都没有咱们分舵来的气派。您到京城来,却不去分舵走一趟,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说起人情世故,黎漱还真比不上谨一,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买一处宅子摆着,省得一直住在分舵里,惹人嫌。” 谨一笑,心说,谁敢嫌您啊?活得不耐烦了吗? 别说,还真的有。 凤家庄庄主夫人过世,瑞瑶教京城分舵舵主自然也前去吊唁了,然后就听到人说,瑞瑶教教主曾带着个小姑娘来吊唁,心道便直嘀咕,教主来了京城,怎么没到分舵来呢?还是来过了,没使人说一声?私下来暗访的?还是……总之脑补了一大堆,急急使人送信去给他亲家二长老。 京城分舵分舵主许金华的女儿,是二长老已经过世的儿媳妇,二长老平日就住在京郊的自宅里,他也早就知道,教主带着徒弟来到京城,只是教主没通知分舵的人,他便装着不晓得。 亲家传消息来,他就不能再装着不知情了,当天下午带着孙子何蘅威骑着马就来分舵。 听亲家一连串的猜想,他不禁笑着捋须,“你想太多啦!咱们那位教主没那么多心眼儿,他就是怕麻烦吧!怕来了分舵,会有一堆人堵着要见他。你没听说,京外那座别庄,天天有人上门求见?” 许分舵主点头,“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担心啊!” “担心啥?”二长老嗤之以鼻,“怕他们会跑来咱们分舵,求见教主?” “您难道不担心?” “担心有用?”二长老反问,见亲家无言以对,便岔开话题,问起几支商队目前的行踪,得知将有三支商队在年底前回到京城,二长老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先核算核算,他们走这么一趟,能带多少货回来?” “皮毛、香料都不少,还有南边的珠子,日前那几家老店派人来跟我催,说不少人家等着要香料和珠子,拿了订金抢着要买,让咱们务必多留些给他们。” 二长老含笑点头,“那就好。” 货还没到京城,就已经有人抢着要买了,看来今年又是个丰收年,只是教主就在京城里头,这帐得小心做,可不能让那小子逮到把柄。 又问,“可派人去教主的别庄过?” “没,正想要问你,咱们是继续装着不知道教主来京城了,还是……” 二长老沉吟半晌,咬牙道,“再看看吧!” 他得好好盘算一下,如果教主在京城待得够久,是不是能趁机把孙子、孙女送过去,不说拜教主为师,就说去陪小主子玩耍得了! 二长老打算回去就送孙子和孙女去教主的别庄,与分舵主说话时,不免就有些心不在焉,等出了分舵坐上马车,他才回过神来。 “回去就送你们兄妹两,去教主的别庄。” “您要我们兄妹陪那个小孩子玩?”何蘅威反应很快,二长老才那么一说,他立时就想通祖父想做什么。 “说是这么说,等进了门,你们兄妹两到了教主跟前,如何踩着那死丫头上位,就看你们两的本事了。” “祖父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把那死丫头踩下去。”然后成为教主的徒弟。 何蘅威信心满满,何蘅燕就满面怒色了。 “为什么要我们去和个小丫头比啊?我们是您的孙子孙女,教主应该看重我们更甚那个来路不明的死丫头。” “住嘴,这话你在我们面前说说无妨,可不能在人前这么说,听到了没有?” 二长老怒斥孙女。 何蘅燕满脸戻色还想反驳,却被她哥给镇压了。“阿燕,你乖乖听祖父吩咐就是,多什么嘴。” “我!” “你什么,祖父说话,你敢顶嘴,你胆子肥啦!” 何蘅燕气得直跺脚,出了祖父的屋子,嘴里就不干不净的直嘟嚷着,何蘅威跟出来,听到她骂的那些话,不禁黑了脸。 “你小心点。”何蘅威提醒她。 “怕什么?”何蘅燕笑弯了眼,“祖父有胆子做,却没胆子宣诸于口?其实现在的祖父,早就在京城站稳脚跟了,根本就不必再顶着瑞瑶教长老的名头与人往来。” 何蘅威眯着眼看着妹妹胡言乱语良久,等她说完了,才开口,“我们祖上本就是瑞瑶教的长老,教主不发话,我们就一辈子都是瑞瑶教的人,你以为与你交好的那些小姐妹,是因你这个人,才跟你交好的吗?” “难道不是?” “你是何人?何家的女儿?何家又算是什么?京里朝臣勋贵多的是,我们何家若不是瑞瑶教长老,谁会把我们放在眼中?” 连着两代教主不管事儿,才让大长老坐大,在总坛作威作福,光看这回,大长老打着为教主收徒的名义,其实是为自己攒人脉,想逼教主收他曾孙为徒,就知大长老心大,若老教主还在,他敢这么做吗? 或着说,老教主要在,他祖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利用瑞瑶教的资源,建立只听他话的商队吧?(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旁观 不等二长老把他们兄妹两送去黎漱的别庄,黎漱已经带着黎浅浅及蓝棠去了京城分舵。 各地的分舵都有教主专属的住处,只是京城分舵因分舵主与二长老的关系密切,教主又几乎不曾踏足京城,故早早就挪给二长老,供他在京里使用,连带着何家兄妹也时常在此小住。 不过自那日去凤家庄吊唁庄主夫人,得知教主来了京城,许分舵主一回来就命人赶紧收拾出来,更把外孙兄妹两留在此院的衣物和用品全收去他家里。 许分舵主屋里,继室高氏领着小女儿检视着仆妇们送过来的衣物和用品,许芳蕙满是嫉妒的翻看着何蘅燕的衣物和首饰,高氏则是翻看何蘅威留在分舵的日常用品。 她原以为儿子用的都是最好的,没想到和何蘅威的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而这些还是何蘅威留在分舵里,并不常用的物什。 再去看何蘅燕的衣饰,高氏两眼几乎要冒出火了。 “你爹就这么惯着他们两兄妹。”这些东西全是那两兄妹的好外公置办的。 许芳蕙不屑的撇下嘴,“谁让人家有个好祖父。” 高氏冷哼,“有个好祖父又怎样?教主一来,还是得收起尾巴老实做人。”没看教主还没来,老爷就已经紧张得夜不成眠了! “娘,我听人说教主长的比凤家庄的凤大公子还好看,是不是真的?” “我哪儿知道。”高氏没好气的道,“你见过凤大公子?” “上回和苏静姐妹去逛街,远远的看过一眼,凤大公子长的可好看了!” 高氏怜惜的摸摸女儿的头,“好看的男人不顶用。”高氏是有感而发,她爹相貌堂堂,却无养家活口的本事,家里全靠她娘和她哥给人打零工来维持生计,她哥年纪老大,却因付不出彩金娶不到老婆,后来她嫁给人作填房,家里拿了给她的彩金,勉强给她哥娶了房媳妇。 许芳蕙闭嘴不语,外公生得极好看,相形之下,她外婆就有点配不上了,可外婆能干,外公整天游手好闲,啥事都不干,吃饭时间到,他自去厨房装饭来吃,从他坐下到他吃完,如果这段时间里,菜没上桌,等他吃完就开骂了。 亏得外婆手脚麻利,不管她在做什么,只要看到外公提脚往厨房去,她就会放下手边的事,立刻冲去厨房做菜,要赶在丈夫扒完饭之前,把菜送上桌,不然全家就等着挨骂。 只是明知如此,看到长得好看的凤大公子,小姑娘仍难掩心动啊! 高氏摇头叹道,“看来得赶紧把你嫁出去了。” “您可别把我远嫁了,像姐姐那样。”高氏育有一子二女,何蘅烕兄妹的母亲则是元配所出,许芳蕙的亲姐许芳菲远嫁北晋富商做续弦,是二长老做的媒。 小女儿若不提起此事,高氏心里还没那么火大,想起远嫁的女儿,就由不得高氏泪涟涟,二长老手下的商队一年才往返北晋一趟,因是他拉的红线,所以每年都会帮许芳菲送家书和节礼回来。 不过高氏一点都不感激他。 若不是他,她女儿根本不用远嫁,嫁在京城附近,至少她照看得到,嫁得那么远,万一有什么事情,娘家人鞭长莫及,根本照应不到啊! 许分舵主回来时,就看到妻女愁着脸,也不知她们在愁什么,他只想知道,为何教主的住处还没收拾好。 “我又不知道之前是怎么样儿的,老爷叫我去收拾,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收拾起,再说,老爷也不曾和妾身提起,教主喜欢什么样儿的,万一自做主张布置了,却正好是教主所不喜的,那岂不是害了老爷吗?” 许分舵主叹气,他要知道教主喜欢什么就好啦!早早就自家凑上去讨好教主了,何需巴结二长老呢? 教主收徒,他何曾不想自家儿女能中选,但因二长老之故,所以他没敢把小儿子和小女儿送去莲城,就怕碍了二长老和两个外孙的事。 一对外孙虽说也是他的血脉,但相比起继室所出的一双儿女,还是儿女较亲啊!再说了,两个外孙又不姓许,他们姓何。 他又不真的傻分不出亲疏,只是在二长老手底下做事,能不给这个亲家面子吗? “老爷?”高氏轻推了丈夫一下,见他回过神,不再问教主的喜好了,反问他,“威哥儿和燕姐儿的东西都送了过来,您看是不是安置在咱们院子里?” 许分舵主摇摇头,“另外挑两个院子给他们兄妹,还得安排二长老的住处。”一下子要挤出三个院子来,谈何容易啊!分舵再大,也没大到老空着院子在哪儿,不让人住啊! “老爷,现在就已经住得紧巴了,怎么挤也挤不出三个院子啊!而且再过不久,商队就要回来了,总不能委屈了他们吧?” 教主不能委屈,商队的人也不能委屈,那就只能委屈何家祖孙挤一个院子了!反正他们之前来,不也都是住一个院子的吗? 许分舵主点点头,同意妻子去安排,“不过教主的院子先去布置好,可不好等教主来了,院子却还没收拾好。” “是。”高氏笑着应下,又提醒他,“只是妾身不知教主的喜好,若是布置的不好,您和二长老可别把事怪到妾身头上来才好。” “不怪,不怪,自然怪不到你。”若教主不喜,二长老也只会怪我办事不力。 高氏便带着小女儿去库房挑东西,先去布置教主的住处,然后才是二长老祖孙的院子,这一忙就忙到了华灯初上。 许分舵主回来吃晚饭,却不见妻女,一问才知她们还在忙,心生愧疚交代人去买了两套头面回来分赠妻女。 许芳蕙收到赤金玫块头面时,不由佩服的朝母亲竖起大拇指。 “娘,您这招真高。”果然引她爹觉得愧欠她们母女了。 高氏笑着抚过女儿的脸,“回头见到你爹,就懂事的把头面退回来。” “什么?可是这套头面我很喜欢啊!” “你傻啊!他觉得愧欠我们,才送这头面,你就这么收了,他还会觉得对我们有所亏欠吗?” 许芳蕙若有所思的点了头,“娘,我听您的。” 隔天一早,来给父母请安时,就把头面退给她爹,引得她爹老泪纵横,“丫头懂事啦!这套头面是爹嘉奖我儿懂事体贴的,长者赐不可辞啊!” 许芳蕙抬头看她娘,见她娘点头,她才笑着收下。 用过早饭,许分舵主便出门做事去了,许芳蕙偎在她娘怀里笑开怀。 “这套头面比起何蘅燕那一套也不差了!” “还同她比,你啊!”高氏伸手戳了女儿额头一记。 母女两正笑闹着,丫鬟忽来报,“教主来了。”母女两连忙梳妆了下,便出门迎接。 出了门才知道,许分舵主已经把人送进院子里了,高氏不由抚胸轻叹侥幸。 “幸好咱们昨天去布置好了。” “是啊!”只是心下不禁有些疑惑,教主他们的动作怎么这么快,她们接到消息,不过梳妆了下,他们就已经进院子里了。 当然快啦!因为黎漱在考黎浅浅的轻功练得如何了,跟许分舵主父子打过招呼之后,师徒两个就运起轻功往前冲,许分舵主深怕他们走岔,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便急起直追,累得一身汗才堪堪把人追上,将他们带进教主的住处。 黎浅浅一进院子,便皱起鼻子,这院子里的东西全是刚摆上的吧?也不知这些家具在库房里待了多久,也没擦好,伸手一抹全是灰啊! 高氏母女过来时,正好看到黎浅浅伸手在家什上划了下,然后拿给蓝棠看,蓝棠嘻嘻笑,“那有人像你这么刁钻的,专往那种小地方去计较。” “没办法啊!我人矮腿短,看到的就是那椅子脚上的灰。”黎浅浅两手一摊很是无赖,蓝棠看了直笑。 黎漱出声道,“从这种细节方能看出,这底下人做事尽不尽心,若是尽心的,自然是抹得干干净净,叫她挑不出刺来。” 许分舵主脸涨得通红,不知该如何把事情圆过去,高氏上前想要开口,却被黎漱一记冷眼给定在原地不敢动。 黎浅浅笑眯眯的对许分舵主道,“真是对不住啦!我个儿小嘛!看到的地方就跟大人不一样。” “您说那儿的话。” 黎浅浅说完就不再多话,静静的退到一边,让教主和许分舵主说话。 教主问的问题很杂,许分舵主回答得满头汗,高氏和许芳蕙母女看得目瞪口呆,不是说教主不管事的吗?怎么问的问题差点把许分舵主给问倒? 黎漱是久不涉教务,不过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好吗?毕竟从小被他爹严格管教的,他又极聪明,近来又和程子尧埋首建立商队的事,对京城事多少都有点了解,许分舵主想避重就轻,却避不开。 黎浅浅旁观者清,从许分舵主的回答,就可看出,他与二长老其实面和心不和,他在回答问题时,涉及自己或其长子的部份,都会不由自主的避重就轻,有关二长老的事,他的回答就有些微妙了,不是直接承认,但也不是否认,可话里话外,却又隐隐指向二长老。 真是有趣啊! 她看黎漱一眼,然后和蓝棠道,“表舅真坏,一个问题换了三四种说法,亏得许分舵主还回答得上来。” “许分舵主脑子还真是清楚,我听得都头晕了。”蓝棠挠挠下巴,觉得脑门生疼,她终于见识到教主的聪明了,这样绕来绕去都没把他自己绕晕,反倒是她这个旁观者都被绕晕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失望 送走许家三口,蓝棠就问,“许分舵主说的可都是真的?”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黎漱走过她身边,拍拍她的头,“这些事,小孩子别管,乖乖练功去。” “真要让那位姐姐跟我们一起练功?”黎浅浅皱着小鼻子问,许芳蕙一双眼全盯在表舅身上,一副想当她表舅妈的架势。 黎漱轻笑,“她敢来,就让她来啊!怕她吗?” 黎浅浅摇头,“不是怕她,是觉得没必要。”带一个不会武的娇娇女练武,而且她心思根本不在这上头,何必呢? 黎漱笑而不语,谨一开口解释道,“许小姐是分舵主的掌上明珠,她有心,又开了口,就这么拒绝她,未免显得教主不近人情。” “如果她能撑下来,便留下来给你当侍女。” 这也是在给黎浅浅积攒人脉。 黎浅浅点头应下,“您放心,我们会跟许家姐姐好好相处的。” 蓝棠也点头如捣蒜,黎漱笑着摆手让她们去练功。 等回到安排给她们两住的东厢房,蓝棠才呼了口气。 “你看出来没?那个许小姐。” 又没眼瞎,怎会没看到,黎浅浅失笑,“看到了,表舅生得好看,就算成了亲也会有女人攀上来的,更何况他没有。” 蓝棠笑道,“也是。我爹说,不少人想要招教主为婿,但自你娘失踪,她继母想以妹替嫁,被教主打了回去后,就只剩大长老还锲而不舍的追着要他娶妻。” 不过大长老今年改弦易辙,不追着他娶妻,改要求教主收徒,结果被打脸! 大长老不催婚了,不代表黎漱在婚姻市场上就不值钱了,恰恰相反,不少人家觉得,黎漱不被大长老所辖制,表示自家女儿若嫁过去,不会被大长老一家压她一头啦! 要是大长老真催婚成功,嫁进门的教主夫人是不是要对大长老感恩戴德?毕竟没有他,她也可能嫁不了。 再加上瑞瑶教有天盛国传下来的宝藏,视黎漱为佳婿的人更多了。 之前在别庄上,黎漱对所有上门求见的人赏了闭门羹,现在他就住在瑞瑶教京城分舵里,总不好再回绝上门拜见的人吧? 于是继黎漱的别庄后,瑞瑶教京城分舵荣登京城最新观光景点。 黎浅浅她们住进分舵隔天,二长老也把一双孙儿女打包送过来了,于是,黎浅浅和蓝棠练基本功的小院,就多了两位娇娇女,何蘅威年纪稍长,就不在此列。 何蘅燕对许芳蕙这个小姨没什么好感,同样的,许芳蕙对这个一点也不尊敬自己的外甥女印象极差,尤其何蘅燕身上穿戴的,都比她高档好几倍,看在小姑娘眼里,就是故意穿来气她的。 也不知她为何这么想,反正相差没几岁的姨甥两就像是前世的仇人一样,一见面就火花四射,要不是黎浅浅眼捷手快闪得及时,怕早被波及了。 怪的是,她们两个吵就吵,便往黎浅浅这里凑。 不过让她们扼腕的是,这个小不点手脚很是灵活,她们几次故意往她身边去,她不闪不躲,却总在她们发难时,及时全身而退,反倒是她们两个因为没有人做垫背,而摔得东倒西歪。 几次下来,蓝棠和守在一旁侍候的叶妈妈、春江等人也都看明白了,这姨甥两个分明是故意的。 只是为什么呢? 把她弄伤了,然后呢?借机来照顾她,好在表舅面前展现她们温柔亲切的一面?计划得很好,可惜黎浅浅不愿配合。 两个娇娇女练完功,不像黎浅浅她们就近回房去漱洗,还得走一段路回房去,第一天半打闹半练功,收功之后,两个小的还能笑嘻嘻的一前一后跑回房,她们两个就只能扶着丫鬟,艰难的走回去,走到半道,得到消息的高氏派人抬了滑竿过来接她们。 纵使何蘅燕看这继外婆不顺眼,也不得不道声谢,在丫鬟们半扶半抱下上了滑竿。 洗漱好的黎浅浅换了件淡蓝色的对襟襦衫,下着一件青色高腰襦裙,坐在窗前的罗汉椅,喝着叶妈妈特地为她熬的补汤。 蓝棠和黎浅浅穿的一样,只是颜色是橘色的,“不知道她们下午还会不会来?” “应该是不会了啦!说不定明天也不会来。”只一个早上,黎浅浅就看出来了,何蘅燕应该是学过武,不过因为受不了苦,基本功都没练札实,许芳蕙是完全没学过。 札过马步的人都知道其中甘苦。 明儿她们两还走得动就偷笑了! “她们两今天老往你身边凑,是想干么?” “我哪知道?”黎浅浅两手一摊回道,蓝棠笑着摇头,叶妈妈问,“小主子,许小姐和何小姐若是明天真没来,咱们是不是要送些东西给她们,以示慰问?” 黎浅浅想了下回道,“妈妈看着办吧!” “是。”叶妈妈领命退下,春江上前端走黎浅浅用过的碗。 黎浅浅将手边的书拿来翻看,蓝棠则把之前看到一半的江湖名人录拿出来,云珠领着厨房的丫鬟送中饭来,看到这一幕,笑着和那两丫鬟道,“瞧,我就说吧,我们小主子才不像许小姐那样没用。” 来送中饭的丫鬟看到黎浅浅和蓝棠两,坐在椅中看书,也笑了。“小主子不愧是教主的徒弟。”她们家小姐娇贵,又没学过武,苦熬了一早上,回去自然就趴平了。 春寿看她们两一眼,伸手要接过食盒,两个丫鬟推辞不给,春寿伸手一抓,就把食盒接过来,就见她轻轻松松的把食盒放到桌上,那两个丫鬟不禁暗咋舌。 那两个食盒,她们一人提一个,就走得有些喘,不想那个小丫头一人提两个却毫不吃力。 黎浅浅看着春寿打开食盒,探头看了下,有鱼有肉还有菜,嗯,菜色不错,将手里的书收起来,“别看了,等吃饱饭再看吧!”她对蓝棠道。 蓝棠点点头,将书收在旁边的桌子上,黎浅浅就着春江手里的水盆净手,蓝棠在云珠端的水盆里净手,然后和黎浅浅一样,自春寿手里接过帕子擦手。 整套流程如行云流水般完成,看得来送饭的两个丫鬟都呆住了,不是说教主收的徒弟是乡下来的吗?怎么比她们家小姐还像大家闺秀啊? 春江眼一瞟,看到她们两就大剌剌的站在屋里,盯着小主子看,不禁重重冷哼一声,“真是没规矩!”啐了她们一口将人赶出去。 两个丫鬟臊得脸红,羞得不行,相偕急急离去,春寿在她们后头瞧着,看她们往许小姐住处的方向去,才转回屋里。 跟黎浅浅说了那两个丫鬟的去向,黎浅浅点头,“知道了,她们八成是奉命要来给我难看的吧?瞧瞧那些菜,是不是有问题?” 春江和云珠已经把食盒都打开,里头有一大盘螃蟹,还有一盘虾。 “该不会是想着我不会吃螃蟹和虾,想看我出丑吧?” “大概是。”蓝棠笑着让云珠把菜端上桌,“碍眼的人走了,总算可以好好吃顿饭了。” 确实是有人想看黎浅浅出丑,不过不是许芳蕙,她对黎教主很有好感,虽想借由接近黎浅浅,让黎漱对她有个好印象,却没想让黎浅浅出丑,想要黎浅浅出丑丢脸的,是何蘅燕。 还没看到黎浅浅时,她觉得只要教主看到她样样出色的哥哥,必定会舍弃那乡下地方出来,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改而收她哥哥为徒。 她和何蘅威兄妹两个相依为命,祖父虽疼他们兄妹,但祖父内宠者众,其中年轻者居多,指不定那天就给他们兄妹添个小叔父。 他们兄妹若失去祖父这个倚靠,还能仰仗谁?外公?大舅舅?外公是祖父的下属,大舅舅亦然,而且大舅舅一家都不在京城呢!如果她哥能拜入教主门下,教主又不肯成亲生子,教主之位就只能传给徒弟了! 要是她哥能成为教主,那么就算祖父又添儿子,他们兄妹也不怕了。 她设想得很美好,只可惜,黎浅浅未如她所想,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野丫头。 “若我是她,要算计人,必得大张旗鼓,一击即中。”黎浅浅吃完饭,给自己舀了碗鸡汤,慢慢的喝着。 蓝棠用过饭,让人把残肴撤下,送上甜汤,“若是你,会怎么做?” “先试探,然后在公开宴客的时候,故意让我丢脸。”黎浅浅托着腮,“刚刚那应该就是试探我,看看我懂不懂得餐桌上的礼仪,接下来大概就是要设计我在众人面前出糗,等我害表舅的丢脸了,再来示好卖乖,如此,高下立见。” 蓝棠讶异道,“不至于吧?”看着个头比自己小的黎浅浅,不由汗颜,她这脑子是怎么转的啊? “今天没试出来,她肯定还会再使人来,等着看就是了。” 到了晚膳时,二长老和分舵主为黎漱办洗尘宴,黎浅浅她们两自也出席了,不过因为年纪小,就跟在黎漱旁边,许芳蕙姨甥却是和高氏坐一桌。 宴席上有鱼有虾还有螃蟹,何蘅燕眼睛放光的盯着黎浅浅看,似乎在等着她出丑,不想,她要吃什么,都有春江侍候得好好的,不管是螃蟹还是鱼虾,都有春江去刺剥壳。 许芳蕙坐在她身边,看她那失望的样子不禁暗笑,她祖父是二长老又如何?不常出席宴会的人,还想设计别人在宴面上出丑?(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人云亦云 何蘅燕隔天就“病”了,许芳蕙倒是来了,不过穿戴一身叮叮当当的首饰,还化了个非常精致的妆,一看就知她不打算练功,纯是来看黎浅浅她们练功的。 不过发现她坐了半日,黎漱不止没露面,就是他身边的侍从谨一也不曾见,熬到了黎浅浅她们收功,她才开口,“怎么不见黎教主啊?” “哦,他带谨一出门去啦!许姐姐有事找师父?” “呃……没有。”许芳蕙脸红红的回道,“你们练好了吗?” “欸,我们要回房洗漱,许姐姐还要在这儿坐吗?”黎浅浅笑得很可爱,可在许芳蕙眼中就是可恶至极,这死丫头似乎在等着她的笑话。 其实黎浅浅什么都没想,只是有点替黎漱可惜,人家大姑娘为了吸引他的注意,不惜顶了这一身妆扮,坐在这儿一早上,想跟他来个不期而遇,没想到黎漱根本就不在。 “不知道何姐姐怎么了,是不是昨儿练功太累了?”蓝棠接过云珠递来的帕子擦着汗,问许芳蕙。 许芳蕙想到昨晚宴席上的事,嘴角就忍不住翘得高高的压不下来,“没事儿,她就是娇气,不过也怪不得她,自小就是祖父和兄长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压根舍不得她受点委屈。” 言下之意是,她们昨天让何蘅燕受委屈了?这点挑拨的功力,实在太小儿科了!黎浅浅对许芳蕙的功力摇头。 “我们先去洗漱了,姐姐再见。”不想再听她扯下去,黎浅浅当机立断提脚走人,蓝棠自然不落人后,跟许芳蕙挥挥手,也回房去了。 许芳蕙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觉得浑身不自在,对身边的丫鬟道,“我们回去吧!” 丫鬟点头,扶着她起身,主仆二人边往外走,边打量着院子,“小姐,教主他们怎么也没添东西。”院子里用的全是那天小姐和夫人一起安置的物什。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教主还算蛮好侍候的嘛! 许芳蕙点点头,却觉得教主也未免也太不计较了吧? 却不知,内室里,早就让刘二和谨一换上教主用惯的东西,小如梳子、皂角,大到被褥和椅垫,全都换过了,因在内室,分舵负责侍候的人进不去,所以不晓得高氏准备的物什,已经被换下了。 许芳蕙主仆还以为教主好侍候呢!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黎浅浅和蓝棠这里,有不少东西被换掉,高氏晓得后,还暗跟丫鬟说,没想到小主子也有用惯的东西! 丫鬟面上附合着,私下却说高氏自己的出身也不怎么高,亏她好意思嫌小主子是乡下野丫头呢! 高氏没想把女儿嫁给教主,但女儿却在见了教主之后,心思挂在教主身上,要不怎么会被何蘅燕那死丫头哄去陪那乡下丫头练功,真是傻啊!要不是她派人去接,女儿都走不回来呢! 亏得年轻,她又去请教过人,练完功要怎么调理,要不然女儿昨晚上根本无法出席,也就丈夫那个粗心的,完全不知道女儿受的罪,一早起来还夸耀不已,说女儿有乃父之风,早知道就该让她习武才对。 气得高氏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夫人,表孙小姐说是病了,您看,咱们是不是也送些东西过去?” 也?“教主那边送了?” “教主不在,天还没亮就出门了,是小主子一早命人送的。” “哦?送些什么?” “咱们小姐也有,就一些常用的药材,旁的就没了。” 送给生病的人慰问用的,自然是以药材为重,夫人还想小主子送什么呢? 高氏原以为,黎浅浅会送些别的,例如一些把玩的小摆件之类的,最近京里颇为流行送人这些小玩意儿,手帕交小姐妹间互相馈赠,这些小摆件不值几个钱,但胜在新奇、流行,还好显摆。 让人去开了库房,点了些寻常用的药材,又取了几块时兴样式的布料,一一过目后,才让人给何蘅燕送去。 “你们觉不觉得,小主子穿的衣服有些太素了?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不打扮的鲜艳些,看起来也精神些不是?” “夫人,这事您就让小姐去做吧?也好让小姐在教主跟前露脸。” 高氏虽不想招黎漱做女婿,可是……若不想二长老又插手,那么也许黎漱会是她女儿最好的选择? 如果许芳蕙嫁给教主,二长老再怎么不情愿,还是得跟她女儿服软,如此一来,说不得丈夫也能往上挪一挪,毕竟是教主的岳父,总不好让他屈居在二长老之下吧? 高氏进门后,非为元配一双儿女苦恼,而是为元配女儿的公爹头疼,她的大女儿因为他干预而远嫁,继子也被他安排出京,不用看着继子一家在眼前晃悠虽然好,但外头却说,是她这个继母深恐前人子挡了她儿子的前途,才把人逼得出京求自保。 高氏心里挂着事,对于女儿倾心黎漱的事,也就没有那么积极的阻止了。 而明明没病装病,偏还收到一堆药材的何蘅燕则是气疯了! 指着一包又一包的药材,气愤的叫着,“这是在咒我生病吗?送那么多药来给我干么?” 众丫鬟心说,您既然装病,人家明知您是装的,也不戳穿您,还顺着您,给您送药材来,难道还做错了不成? 何蘅威大老远就听到妹妹的叫声,“精神挺好的嘛!哪像个病人?”领路的丫鬟讪笑,自家小姐的脾气,少爷难道还不清楚吗?就是个娇气的,昨天难得练功练了一上午,下午要是没少爷让人来给她按摩,昨晚的洗尘宴小姐肯定去不了。 少年撩袍快步进屋,见到兄长,何蘅燕的眼泪立刻溃堤,“哥,你看她们,真的好可恶哦!竟然送我这么多药,摆明了就是在咒我生病嘛!” 何蘅威暗摇头,“你都说自己病了,她们不送你药材,不然你告诉她们该送你什么?” 手一指高氏送来的布料,“送你布料好做衣裳?还是送你首饰,让你病中也不忘打扮?还是要送你甜食,吃了生痰加重病情?” 问得何蘅燕没了脾气,小声嘟嚷着,“她们可以送我书嘛!江湖名人录那类的杂书,让我在病中解闷啊!” “上次你生病,金御史的女儿不就送你书,结果你是怎么对待人家的?” 何蘅燕讪讪的别开头,金御史的女儿送她的书全是风土人情的杂记,可是她嫌书里太多难字,她看不懂,以为金御史的女儿是在嘲讽她识字不多,病好了之后,只要遇上她,就对人冷嘲热讽的,直到六月时那姑娘出嫁了,她才转移目标,另寻旁人去撒泼。 “那是她不识相啊!明知我字识得不多,还故意挑那样一本书送我。” 何蘅威长叹一声,伸手拍拍妹妹的头,“你这个脾气啊!在家做姑娘,家里人都让着你,外头的人见你尚未及笄,也说你还小,所以忍着你,可是,你总会长大的,长大了要出门子,婆家可不像家里,处处让着你。” 看着妹妹抿着嘴别过头去不看自己,何蘅威暗摇头,“阿燕,你这脾气真的得改了。祖父年纪大了,他不可能护着我们一辈子,哥哥也不可能一直护着你。” “你们别把我远嫁,就嫁在京里,你和祖父的眼皮子底下,有你们在,谁敢给我脸色瞧?” 她习惯所有的人都巴结着自己,觉得就算自己出嫁,难道祖父和大哥就不管她了吗?有他们在,婆家人敢为难她?不怕被她祖父和哥哥给收拾了! “婚姻大事又岂是你我能够决定的?”要他说,她这个性子若遇上个古板处处讲礼的婆婆,肯定要被搓磨死,本来还想着,若她武力值够高,将来遇上个难缠的婆婆,直接武力辗压就是,也不怕有什么小话传出去,不然她婆家要怎么解释,他妹为何要动武呢? 可是,她娇气,总是三天晒网两天捕鱼的,基本功不扎实,祖父也不敢教她旁的,怕她练不好反而伤身。 昨天看她兴致勃勃的去陪小主子练功,原本以为就是陪小孩子玩玩嘛!没想到小主子竟是一练就是两个时辰没休息。他倒是小看那个小丫头了。 亏他和祖父之前还想,若能让教主对那孩子失望,说不定自己就能顶上去了,不想那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用功,他六岁初练功时,可不曾那么用功过。 昨天早上,他和祖父悄悄去看过,祖父看过后,语重心长的跟他说,那孩子的耐性不输你,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天资怕在你之上。就算除去她,教主也未必会收你为徒。 有此珠玉在前,以教主的性子来看,就算没了这个徒弟,怕是宁缺勿滥,除非有资质更胜黎浅浅的,才可能让他再次收徒吧? 向来对自己很有自信的何蘅威,有生以来头一次遭受了到的重大打击,就是因为那个六岁的小女孩。 “大哥?你怎么了?”何蘅燕偏着头问。 何蘅威轻笑一声安抚她,“没什么,想到点事情,对了,你今天没去练功,小主子让人送东西来给你之外,可还说了什么?” “没有。”何蘅燕摇头,“大哥,听说教主今天不在,他去哪了?” “去金氏商会了,祖父也跟去了。”他本来想跟去,不过被教主婉拒了。 “金氏商会?就是那个不知作了多少孽,搞得现在后继无人的三流商会?” 何蘅威皱起眉头,训斥她,“你怎么说话的,这么刻薄?” “又不是只有我说,全京城的人都这么说的啊!”何蘅燕不胜委屈道。 “你一个女孩子家,别随便学人说话,就算别人说话刻薄,不代表你就得跟人家学!”何蘅威心说,这么人云亦云的,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这可不行,回头得跟祖父说一声,看看要如何做,妹妹日后出嫁才不会吃亏。(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八十四章 过继 京城西郊金氏商会大厅,黎漱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二长老坐在他身后的椅子,谨一则是坐在黎漱身边的小杌子上,二长老眯着眼睛打量了下大厅里的客人,黎漱是来客中最年轻的一个,从他的位置来看,足见主人家对他的看重。 凭什么呢?就凭他是瑞瑶教主?二长老憋着气,心里潜藏多年的不满在此时攀登到最高点,可他却只能笑着,笑到他觉得自己都快要内伤了。 二长老自己不觉得,不过他身上的那股戾气早就漫涎开来,大厅里坐着的,不止黎漱和谨一两个高手,还有几位江湖上的耆老,他们也都敏感的察觉到,二长老身上那股戾气。 崆峒山庄的老庄主捋着胡须,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二长老一眼,再看看他前方坐着的黎漱,嘴角不由自主的轻翘,老庄主此来带着自家长孙,年轻人因站在老庄主身侧,很清楚的看到他老人家的动静,便也跟着打量了下二长老,然后又看看黎漱。 “祖父,听说,这黎教主还没成亲?” “没成亲也轮不到咱们去妄想。”老庄主很坦然,“人家祖上是皇帝呢!咱们不过是泥腿子,因缘际会的,学了点武,收了徒弟,在乱世里撑了下来,我现在就盼着你们兄弟能撑起咱们山庄来。” 老庄主有些遗憾的看着孙子,他们崆峒山庄第一代庄主,是个武学奇才,当时天盛帝国还在,等到天盛帝国灭亡,整个中州大陆陷入一片战乱中时,当时的崆峒山庄庄主收留了不少人,也收养了不少孤儿,靠着不俗的武力在乱世中存活下来。 只是接连几代,都不曾再出现如第一代庄主那样的武学奇才,而且经过数代经营,如今的崆峒山庄已非草创时期过得那么辛苦,老庄主的儿孙们都是在富贵出生长大的,没有经历过风霜,自然也就吃不得苦。 明明是以武传家的家族,到如今,武功还说得过去的,也就他们本家的几个男丁,最出色的,当数他那小孙子,只可惜那孩子已经失踪六、七年。 现在家里正在为几个孙女的终身大事烦忧,其实也怪不得长孙误会自己把黎漱列入准孙女婿的人选里,毕竟出门前,儿子就同他商量过此事,当时他也挺心动的,反正就是列名单嘛!管它最后行不行? 来到京城,发现黎漱也在京城,而且还非常受欢迎,明明人家闭门不见客,每天还是一堆人往人别庄凑,再一打听才晓得,原来是因为瑞瑶教有天盛帝传下来的宝藏。 老庄主那时才反应过来,是了,瑞瑶教创教教主是天盛帝国贤太子的儿子嘛!再看黎漱压根没把南楚这些王公大臣放在眼里的气势,心里就先没了底气,自家孩子有多少斤两,自家人知道,他家孙女再怎么好,怕是扛不起这教主夫人的重担。 还是别想了! 因此他立时就打断孙子的话,并把话题引到金家人身上去。 坐在他旁边是名年约六十许的道姑,眼皮低垂着,似在听他们祖孙说话,她身边带着两名道姑,一名年约三十出头,样貌极为出众,只是板着张脸,令人望而生畏,另一位则是十六、七岁的少女,一双眼睛很是灵活,见到人未语先笑,让人看了就很有好感。 “师祖,那位是谁啊?”青葱玉指遥遥指向黎漱,被称为师祖的道姑抬起眼皮子看了下,“那是近来风头很盛的黎教主。”她转头看向徒孙,见少女眸中放光,不由暗暗摇头。 “哦,原来是他啊!”不止少女盯着黎漱瞧,厅里不少人也看着他。 今天来出席金家这场过继礼的,除了与金家有往来的江湖耆老们,更有京中的大商家,这些商家大老们一个个眼睛放光看着黎漱,本来还只是怀疑,因为听说金大老板的外孙还没过继,就先为金家拉了笔大生意,与黎教主要合作开货栈。 别看这利润不大,重要的是黎教主啊! 大伙儿想跟黎漱碰个面,都不容易,这位金家新当家少爷竟然能和他合作!这就不简单了啊! 今日一到,看到厅上坐着那么个年轻人,大家心里的就泛嘀咕了,这谁啊?大家互相打听竟无人知晓,问金家迎宾的下人,也都摇头一问三不知。 现在听老道姑这么一说,大伙儿都明白过来了,怪不得人家是贵客呢! 等金大老板带着已改姓金子尧的孙子进来时,正好看到厅里所有人全都看向黎漱的画面。 黎漱倒是坐得很稳,完全不在乎被人盯着看,看着金大老板发表了一篇感人肺腑的演说,恭贺了程子尧改姓金,从金大老板的外孙变成内孙,然后他连饭也没吃,就带着谨一翩然而去。 二长老在后头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等到反应过来,想追上去,人家早就走得没影啦!为了自家的商队,他只得留下应付这些人,心里恨得牙痒痒,脸上却还得堆着笑。 崆峒山庄老庄主笑呵呵的带着孙子,在金家用过饭之后,同金大老板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二长老想起来有事要跟他谈,忙要追上去,却被京城一知名的香料商给拦住。 直到曲终人散,二长老方才红着脸,步履蹒跚的在侍从的扶持下离开金家。 黎漱已经回到分舵,黎浅浅过来交功课,他一目十行看完后,就道,“再住个两天,我们就离开。” “还要住两天啊?”黎浅浅不太想陪许芳蕙和何蘅燕玩了耶! “再忍耐两天吧!”黎漱拍拍她的头,纠正了她的字,看她在面前写了几回,确定无误之后才放人。 如是过了两日,黎漱说到做到,一大早就带着徒弟离开,自有金家派人来接,许芳蕙看得伤心欲绝,怎么就这么走了呢?她还没在教主面前表现她慈爱的一面呢! 何蘅燕心说,走的好,不然老娘还得在那小院子里窝着! 因为她装病,不好出来走动,可真把她闷坏了,年底到了,京里不少赏梅宴,她已经推掉好几个了,想起来就气闷。 二长老摸着胡子问亲家,“可查到那姓金的小子,是如何搭上教主的?” 他们两在金家的宴会上待到月上树梢,并不是毫无收获,至少让他们知道,那个程子尧,哦,该叫他金子尧了,在金大老板回京之前,就是待在教主在京郊的别庄里,听说在那之前,他是跟教主一起从码头进别庄的,再多的就查不到了! 那是当然,毕竟他们到京城这一路,乘的是凤家庄的船。 凤家庄虽然是做消息生意的,但他们严格遵守祖上定下的规则,事关自家人,不管人出多少钱买消息,通通不许泄露出去。 黎漱他们是和凤家兄弟仨个回京的,虽然他们兄弟三个先下船,但这表示黎漱他们的行踪也不能说出去,因为这可能会让人顺藤摸瓜摸清三位公子的行踪。 本来黎漱没想着要搞神袐的,没想到因沾光坐凤家的船,便被人把行踪保护得好好的,真是意外之喜啊。 金大老板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终于有个继承人啦!好开心! 至于金氏商会和金氏家族中,是不是有人不高兴,那就不在他的考虑之内了。 老实说,金大老板对金子尧和黎漱的合作,其实并不怎么满意,无它,在商言商嘛!他们两的合作,一看就知道有问题,日后瑞瑶教的货栈稳当了,金子尧这个合伙人随时就能被踢出局,当然,本来就没付出太多,最主要还是借他金氏商会的名头。 真要有什么赚头,那就得看日后远程的商队啦!可等到黎漱成立专走远途商队时,说不定金子尧已经被他给踢出局了。 强力把那些吵嚷的人镇压下去,他就派人把黎漱接来了。 两方一见面,互打了几回太极,金大老板把人送走后,恨恨的咬牙,“真是块硬骨头,也不知子尧怎么招惹上他的。” 他的心腹忙劝道,“少爷有黎教主撑腰,那些刺头便不敢找他麻烦了!” 这也是好事一桩啊! 金大老板想了想遂点头,“也是,那位蓝先生要不是看在黎教主的份上,大概也不会那么大方的送药给子尧了。” 金子尧要过继金家,程七老太太很不高兴,金子尧不肯把过继机会让给程子规,让七太太婆媳很不喜,竟然派人给他下毒,金家也有人收买了金子尧身边侍候的人,想要他的小命。 如果程家没有同意让程子尧过继到金家,那么金大老板只能从族中子弟择一过继,若他未指定继承人就过世了,那金氏商会就落在族长他们的手里,因为金子尧,使他们就跟这庞大的利润擦身而过,谁能甘心? 出手买凶杀人,做得极为顺手,让金大老板不禁怀疑,儿孙们的亡故真是天灾?其中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金大老板忍不住庆幸金子尧的命大,若不是那个被收买的家伙胆子小,只敢下慢性的毒药,金子尧又蒙蓝海赐药,方能保住他的小命! “就怕他们明的不敢来,专门来暗招啊!” “回头您不妨跟黎教主讨教,看看是否能请黎教主派人贴身保护少爷?” 咦?这似乎是个好办法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八十五章 酒楼 离了金氏商会,黎漱便带着黎浅浅一行人去新买的宅子住下,宅子不大,只有二进,不过有个跨院,小跨院花木扶疏内有一座小楼,冬赏雪夏赏花,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座宅子并不是上回看的那些,而是刘二后来去打听那几座宅子的情况下,意外发现的。 宅子的主人曾是位名士,祖上曾在天盛帝国当过首辅,后来战乱四起,他家便避居南楚的乡下,后来南楚建朝,南楚皇帝派人三顾茅庐,才将人请到京城来,只是名士不代表他就会作官,南楚建朝初期不止穷,还缺人,好不容易请到了名士,祖上还在天盛帝国做过高官,能不把他物尽其用吗? 自然不行。 名士熬了几个月,实在受不了官场上的勾心斗角,草草退场以保全名声,皇帝私下赠与的宅子留下来,供族中子弟进京时暂住,他族里的子弟倒是有两下子,状元及第不说,还蒙宰相嫁女,自此飞黄腾达,这座宅子便一直空着。 直到最近,名士的儿孙入不敷出,才想把这栋宅子脱手,找到人伢子那里正说着事,刘二刚好上门,双方一拍即合,刘二回去同黎漱一说,黎漱看过之后就买下了。 一行人才住进来,凤家庄的人就上门送礼来了。 “凤家庄的消息还真是灵通。”黎漱笑了笑,让人把礼登记入库。 谨一摇头,“这是凤三公子使人送来的,凤庄主近来精神不济,把庄内事务都交给凤大公子去管了。” “凤公子呢?” “凤公子偕同妻子和凤二公子去了北晋。”谨一挠挠脸颊,对凤公子一家三口在这个时候远行感到不解。 黎漱转头问道,“不是说凤公子夫人很疼小儿子,怎么会把小儿子丢在京里,没把他带去?” “听说,原本是要一起去的,不过,凤三公子和凤乐悠不对付,所以……” “凤公子是带着侄女一起出门的?” 谨一点头,“方夫人母子四人也同行。” 黎漱沉吟半晌后,便笑了起来,“他们这是押着方夫人回婆家去?” “要不是方夫人,庄主夫人还活得好好的咧!” “引狼入室,怪谁?”黎漱冷笑,“对了,上个月不是说南城黎家有所异动?” “是。”谨一笑着点头,“黎家几个儿媳不睦,把黎老太太气出病来,因为黎三太太侍疾有功,黎大太太和二太太都被族老们训斥了。” “南城黎家现在族长是谁?”黎漱问。 “就是黎大老爷。”谨一鄙夷的道。要不是因为黎大老爷就是族长,黎老太婆能强逼着已经被分出府的庶子父子三个,替她儿子和孙子去当兵? 黎老太太就是仗着长子是族长,黎经时和两个年纪较大的儿子不在,想逼长孙氏由妻降为妾,怕黎三郎把事情闹大,便派人把他抓走卖了,逼得长孙氏不得不从命。 当然,长孙氏也出手反击了,要不然,小蒋氏母女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录入族谱呢? 这事黎大老爷一直瞒着家里人,只有当时与他同在祠堂的黎二老爷和几位族老知道,也是族老们劝他暂缓,虽然因为战乱,使得宗族的势力一度达到顶峰,例如撮合族中寡妇和鳏夫配对,好整合家产,以避免寡妇携子女外嫁时,将亡夫留下的财产外流,而带着儿女的鳏夫再娶,便不必再花一笔彩礼成亲。 但像黎老太太这般,为了娘家侄女,就代庶子降妻为妾,还是会引人非议的,更何况,黎经时父子虽是音讯全无,并不是死了,日后他们回来,得知此事,闹起来要怎么善后? 不如就做个样子,哄哄黎老太太便是。 所以黎二老爷才会一点压力都没有的,和小蒋氏勾搭成奸? “他们可知道,浅浅的事了?” “知道了,也晓得您和表姑娘的关系了。” 这倒出乎黎漱的意料了。“他们怎么晓得的?” 虽然没刻意瞒着,不过他还是打算能拖多久是多久。 “还不是大长老搞出来的。” 韩玉唐的双腿成残,除大长老最不甘心外,就数他的爹娘最愤愤不平了,他们夫妻两把事情全怪在黎浅浅的头上,认为要不是因为她,韩玉唐不会落到今日的下场。 因此夫妻两个很积极的想要查出黎浅浅的来历,只要有心,很轻易就查到她和南城黎家的关系。 秉持着,我不好过也要让人不痛快的原则,韩青夫妻特意让人把黎浅浅就是黎漱徒弟的事,在南城传开来。 消息一传开,黎老太太就知道了,大太太便求上来,说黎浅浅既然没死,还被教主收为徒弟,她女儿是不是没事了?二太太则是不置可否,黎浅浅是死是活,与二房一点影响都没有,就算她拜教主为师又如何? 若能沾上光,有小蒋氏在,有大房在,轮得到二房吗? 小蒋氏则是带着女儿在老太太面前哭闹了几回,她不怕黎浅浅得势回头找自己麻烦,好歹自己总是她嫡母嘛!可她怕老太太答应大太太的请求,把黎净净弄回来。 黎净净毕竟大深深好几岁,她都敢对黎浅浅下毒手了,小蒋氏怕她也会对女儿下毒手,没看黎浅浅不过是不识好歹,就遭她下手谋害,她的女儿可是被迫全程参与了! “黎老太太想怎样?”黎漱不耐烦听南城黎家后宅事,直接打断谨一。 谨一呵笑,“就跟之前,想从您这儿捞好处呗!最好再为她的儿孙谋个差事。” 说到这个,谨一就忍不住庆幸,幸好教主与黎老太婆家是同个祖宗,不然按照那老太太的性情,说不定凑上来之后,便会倚老卖老的想要干涉教主的婚事了。 其实黎老太太还真打着这个主意,而且还想立时派人回娘家,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只是被两个儿子劝住了。 此时的南城黎府,老太太和两个儿子在正院内室里商议着。 黎大老爷说,“都还没确定,教主收的徒弟是不是三弟家丫头呢!您就这样贸然行动,万一不是,岂不是打咱们自个儿的脸?” 最重要的是,如果教主的徒弟,真是黎经时的小女儿,为何那丫头不派人通知他们一声?是记恨黎净净和黎深深推她的事?还是黎教主不愿她同自家人连络? 他们已经查出来,黎家小院就是被长孙氏卖给黎漱的,不过他们又有点不明白,如果长孙氏早就和黎漱连系上,为什么不让黎漱替她出头?若她们早知道长孙氏与黎漱是姨表亲,又怎么会让小蒋氏进三房,把长孙氏贬为妾呢? 任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黎家小院是黎漱让人去做了手脚的,为的就是不让小院落入小蒋氏之手。 长孙氏生前根本没能见到黎漱最后一面,要不然,她早就把黎浅浅托给黎漱了,怎么会让女儿落到小蒋氏手中,差点没了性命。 “要到何时,才能确定那丫头是你三弟的闺女儿?”黎老太太生气的拍着桌几,桌几上的茶具乱跳叮咚作响。 黎大老爷抬手抚胸,道,“黎教主素来行踪不明,这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确定此事。” “那个大长老的孙子不是说,肯定是了吗?”黎老太太问,心底虽希望教主收的徒弟不是黎经时的女儿,可想到自家每况愈下的境况,她又极其矛盾的希望是。 “那位韩老爷又没见过老三的闺女儿,他说是,难道就一定是吗?”黎二老爷和母亲抬杠,黎老太太着恼,却又舍不得朝他生气,拿了桌上的花生米丢他。 黎大老爷看着不禁暗摇头,“与其在这儿烦恼这个,还不如想想今后的营生。” “城里的望月酒楼真要收了?”黎二老爷敲着桌面问。 “望月酒楼的方老板在去年冬天那场大雪里过世了,几个儿子为了遗产争执不休,望月酒楼的归属也成问题,他们几兄弟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几个月下来,望月酒楼一直亏损,再亏下去,怕他们兄弟最后什么都分不到了!” 黎老太太想了想还是摇头,“我还是觉得不妥,再看看吧!” 黎大老爷听老太太这么说,抿紧了嘴巴看弟弟一眼,黎二老爷迟疑片刻张嘴道,“娘啊!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啦!望月酒楼的位置,您也是知道的,光是这地段就不止五千两啊!” “那也不值得花两万两去拿下它。”黎老太太摇头。 得力于老太爷的眼光不错,黎府赚钱的铺子不少,但近几年,铺子的营收年年下滑,再不想办法开源,只怕再过不久就得坐吃山空。 要不是儿子黎天赐提议,黎大老爷也不会想要拿下望月酒楼,见母亲一再反对,他只得把儿子请出来。 黎天赐过来,黎老太太见他又瘦了一圈,心疼得不行,一边招呼人给孙子的手炉添新炭,一边不忘骂长子,“有你这样当爹的,怎么也不知道心疼孩子啊?大冷的天,叫他这样辛劳。” “没事的,祖母,您听我说。” 黎老太太到底是没驳了宝贝孙子的话,从私房拨了两万两银子去拿去望月酒楼。 黎家拿下望月酒楼的事,很快就传到京里,黎漱晓得之后,便让鸽卫放手去做,既然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入套,那还跟他们客气什么? 不久,黎大老爷他们就会发现,这望月酒楼生意虽然兴隆,但收入却一直不上不下,而且因为这酒楼有点老旧,光是维护,就得投入一笔极可观的费用。 等拿到高额的维修费用清单,黎大老爷不由后悔,真应该听老娘的话,不该拿下望月酒楼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入套 爆竹一声除旧岁! 除夕晚上领了压岁钱,黎浅浅就向黎漱申请外出,她们要去逛街。 黎漱看着她好半晌,才点头同意,不过他和谨一要一起去,黎浅浅当场脸就黑了。 蓝棠却是抿着嘴笑出声来,蓝海坐在一旁问,“怎么,不让我们几个老头子跟啊?” “不是,浅浅和我打赌,说你们不会跟我们去逛街的。” 没想到黎漱出乎她们意料之外啊! 蓝海呵呵笑,“开什么玩笑,大过年的,外头不知道有多少拍花子,就等着拐带小孩去卖,我们怎么可能放你们自个儿出门?" 拍花子是什么?黎浅浅不懂,看一眼兀自笑得开怀的蓝棠,决定不问她,转头问谨一,谨一愣了一下,似乎觉得黎浅浅不懂拍花子的意思有点奇怪,不过很快就收敛了情绪,把拍花子解释给黎浅浅听。 黎浅浅这才明白,原来拍花子就是拐卖小孩子的。 “其实这种人历朝历代都有,根本禁绝不完,他们拐带的孩子,有的卖给人做丫鬟、小厮,也有人家缺儿少女的,就跟他们买来当儿女养,还有戏班子的名角儿,会去挑卖相好声音清亮的孩子回去,当徒弟教养,更有青楼小倌馆把资质好的孩子买去。” 买去做什么,谨一就没有详细解说,因为教主瞪过来了,黎浅浅毫无所觉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出门的时候,一定会小心。” 黎浅浅和蓝棠毕竟年幼,又聊了一会儿就开始打呵欠,没能熬过子时,就被教主送回去睡觉。 走回房的路上,黎漱跟黎浅浅说起南城黎府的事情,“你三哥已经有着落了,不过他和东家去了外海,得等他们回来,才能确定是不是他。” “嗯。”黎浅浅点头,打了个大呵欠,眼泪都流出来了,“他东家待他好吗?” “能好吗?”黎漱没好气的道。 黎浅浅轻笑了下,“大老爷他们都没发现望月酒楼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黎漱嗤笑一声,“望月酒楼在南城本就是小有名气的酒楼,老东家去年冬天过世,家中儿孙为争产闹得很不愉快,全都是真的,因为新东家们心思没有在生意上头,生意大不如前,人心思变,又有同行虎视眈眈,他们要拿下望月酒楼前,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手头上也没有懂酒楼生意的人手,同行原本打算拿下望月酒楼之后,要扩大自家生意,没想到黎家从中横插一杠。 “谁让他们贪心,又不谨慎?”黎漱笑。 黎浅浅觉得,其实不能怪黎老太太他们会如此傻大胆。 自在南城落地生根后,黎家就一直顺风顺水,老爷子及其父亲、祖父都是极强势的精明人,手底下的掌柜、管事再能干,也只能老实给他们干活,而不敢生二心。 但老太爷过世之后,因为老太太无容人雅量,而走了一拨人,大老爷兄弟虽然极力挽留,当时碍于老爷子恩情而留下的人不少,其中能力强的也有不少,但这种人自有其傲气,大老爷兄弟收服不住人,便又走了一批,大浪淘沙最后留下的就是能力不怎么高,觉得离了黎家就没了前途的。 而这些人里头,更不乏存着有机会就捞一笔走人的人,大老爷兄弟本就不是精明的人,根本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就算查觉到收入大不如前,也没能力找出问题所在,暗中动手脚的人见状,自此放开手脚来贪,并且动手排除异己。 如此情况下,黎府还真没多少能做事的人了! 就算有人看出望月酒楼的不妥,也不会贸然去开这个口。 “我原本只是想让他们有点事情做,免得他们来找事,倒没想到他们这么利索就入了套。”黎浅浅又打了个呵欠,脚步也有些迟缓,黎漱索性把她抱起来,把她的头压在自个儿肩上,“睡吧!” 黎浅浅没说话,小脑袋在黎漱宽厚的肩上揉了揉,小鼻子嗅了下,虽然有酒气,不过跟父亲喝过酒后的味道还挺像的。 黎漱拍拍她的背,顺手在睡穴上一点,黎浅浅就此沉入黑甜乡,待把她抱进屋去,叶妈妈毫无压力的伸手接过,看得黎漱有点失望,叶妈妈一个妇人都能轻松抱起黎浅浅,可见这丫头还是太瘦了啊! 重回堂屋,蓝海已经回座,谨一帮他们沏了茶,三个人低声商议着年后要做的事。 大年初一,外头炮竹声响连天,黎浅浅醒来,就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外间的春江和春寿不知她已醒,正小声说话。 小姑娘两个正在比自家谁得的红包多,不一会儿话题又转头了昨晚上宫里施放的烟火。 见识过上辈子世界各地迎新施放的烟火,黎浅浅对这个年头的烟火真心不感兴趣,但对春江她们来说,那可是有生以来,看过最漂亮的景象,灿烂眩目又五彩缤纷,怎不叫人印象深刻? 叶妈妈也如是想,不过到底是大人,便没有加入她们的话题,反倒还提醒她们两,“该进去看看小主子起了没?” 春江点头,起身进内室去,春寿则往外去小耳房提热水。 “小主子,您起了吗?” “嗯,我起了。”黎浅浅的声音自床帷后传来,春江听她声音很清醒,以为她早被她们吵醒,却因还想睡所以才没出声,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忙上前把床帷挂起,服侍黎浅浅起身穿衣,因还在守孝,就算是大过年,黎浅浅还是穿着素色。 去到正堂,黎漱和蓝海已经在座,蓝棠倒是没见到,上前跟两位长辈磕头拜年,蓝海才让人去催一催女儿,“这疯丫头昨晚上也不知闹什么疯,闹到天都快亮了才睡下。” 咦?有这事?黎浅浅瞪大眼看着蓝海,蓝海把她招到跟前来,“以后啊!可别跟你棠姐姐学,那丫头昨儿偷偷藏了壸酒在屋里,昨儿回房后,竟然拉着云珠陪她喝酒。” 喝了酒之后,便发酒疯吗?蓝棠才几岁啊?过了年也才十二岁啊! 蓝海定要黎浅浅答应他才放人,黎浅浅自然是老实点头答应,黎漱让人先侍候她去用饭,等进了次间,春江才悄悄跟她说,“听说,凤庄主要为凤大公子相看了。” 有没有搞错?就算凤庄主夫人是凤大公子的义母,身为义子,也是得为她守孝的吧? “只是有此传言罢了!还有人说,凤公子夫妻会在年前出远门,就是为了给大侄子相看媳妇去了。” 黎浅浅无语,“如果是为凤大公子相看媳妇,不是应该带他一起出门,而不是带凤二公子吗?” 咦?是啊!春江被黎浅浅问懵了,“那,凤公子他们究竟是为什么出门呢?” 你问我,我问谁啊!呵呵,黎浅浅拍拍春江的脸,“想那么多干么?” 不过蓝棠仅是因此,就借酒浇愁吗?拜托,她才几岁啊!就为这事烦忧。 黎浅浅忘了,这个世界与她的上辈子完全不同,在那个年代,只要扛得住家里长辈们催婚压力,多的是不想结婚的人,可在这个世界,女子十四就可以出嫁啦! 所以这个年代的父母,早早就为儿女相看另一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以凤大公子的年纪来说,现在才要为他相看媳妇,其实已经晚了。 黎浅浅觉得,从这里就隐约可看出,原本凤庄主是打算为女儿招义子为婿的,然而凤庄主夫人不同意,夫妻两个为此僵持着,所以凤乐悠没订亲,凤大公子也没相看媳妇。 但现在,凤庄主夫人过世了,凤庄主反倒要为义子相看媳妇,这表示,他为尊重亡妻意愿,不打算招义子为婿了吗? 凤公子他们赶在过年前出远门,又是为什么呢? 自然是凤庄主再也无法忍受,害死妻子的罪魁祸首,还留在凤家庄里,好吃好喝还要算计他喽! 若非身体不允许,不然他宁可亲自动手将方夫人一家扔回婆家去。 凤大公子也想亲自动手,不过在他眼中,义父的健康更重要,他若跟着凤公子去处理此事,凤三一个孩子怕是镇不住他大伯父,所以才会由凤公子夫妻带着凤二去处理这事,而留凤三和凤大公子在家陪凤庄主。 方夫人一家四口早在不知不觉中,服了蓝海精心准备的药,被强押出凤家庄时,方信怀还意图大声叫嚷,引来路人好奇围观,不过凤公子的手下,怎么可能让他得逞,手指虚空一点,就让他发不出声音来。 而方束青姐妹那里也亦然,方束青情况好些,毕竟她在庄里名声一向不错,方束彤脾气火爆,又专爱与凤乐悠对上,因此庄里的人对她印象都不好,听她一开口就骂人,早早就点了她的哑穴。 方束彤从小到大几曾受过这等罪,气得在车里撒泼,开不了口,但手脚是自由的,抓起东西就砸,砸完了还挑衅的看着被派来看着她们的四名侍女。 她们四人是凤公子的手下,功夫都不弱,原本都觉得公子派她们看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家千金,实在是小瞧了她们,现在才晓得原来官家千金撒泼起来,也和市井泼妇没啥两样! 方束彤爱砸就砸呗!倒是方束青的无作为,让她们有点讶异。 依着方束青在凤家庄里的好名声,看到妹妹这样撒泼,按说她应该是要开口劝说几句的,可是,她就这样冷眼看着,不发一语,与她向来的形象很不相符啊! 在客栈落脚时,她们便和其他人说起这事来,凤二公子经过听到,便道,“这有什么?不过是再在你们面前装下去,已经没有用处了,所以懒得再装了!” 是这样吗?那岂不是说,方束青原本那知书达礼体贴人的大家闺秀形象,全是装出来的? “二公子,那个方二小姐把车里的茶具和碗盘全都砸了,您看,要不要补?” “补什么?反正砸完了,没茶具喝茶,没碗吃饭,吃苦受累的又不是你们!理她们呢!” 凤二公子嗤笑一声,“还当她们是凤家庄的贵客吗?”她们都对能凤家庄的主子们下毒手了,用得着对他们客气吗? 自此,方束青姐妹这才算真正见识到凤家庄的手段。 方夫人那里又是另一幅景象,她一直不断试图和凤公子夫人讲理,偏偏凤公子夫人就是个蛮不讲理的,不管她怎么示弱,凤公子夫人就是不搭理她,还时不时开口嘲讽,把方夫人气得几欲吐血。 抵达方茗中老家时,方夫人一家四口,真不知是该庆幸苦难终于结束了,还是该担心起未知的未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八十七章 货栈 黎浅浅原以为大过年的,街上应该是很热闹的,可是从住处坐车出门,一路上都是冷冷清清的,挪到车窗旁,掀了车帘子往外看,真的好安静啊! “你在看什么?”捧着头疼欲裂的脑袋,蓝棠开口问了句。 “不是说要去逛街?可是外头这么安静,还逛什么?” 不等蓝棠出声,几个丫鬟先笑出来,“咱们还没出坊区呢!要出了坊区,去了东、西二市,才有热闹可瞧。” 因为过年,一般开在坊区的铺子都休息过年了,东、西二市中也不是所有的铺子都营业的,因此整个京城,就数寺庙、道观最热闹了! 不止上香祈福的人多,还有不少摊贩往这里凑,平时舍不得花钱的,因着过年,多多少少都会花两个小钱,买点东西给妻小,当祖父母、父母的见孩子闹着,大多都会满足孩子们的要求。 黎浅浅他们去了大报国寺,也没进去上香,就在庙前广场逛了一圈,广场上的摊贩很多,来上香的百姓从庙里出来后,总要在广场上绕一绕,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或是有什么便宜可捡。 当然,拍花子之流也不少。 时不时就听到有人在找孩子,云珠三个把黎浅浅和蓝棠两个护得紧紧的,叶妈妈和苏妈妈更是牵着她们的手不放,深怕把她们两搞丢了。 好不容易总算回到马车上,她们几个方松了口气。 “瞧你们累的。”戏谑的声自她们身后响起,云珠最先转头,待看到凤三公子就站在身后,不禁愣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听到他的声音,蓝棠从车里钻出来。 “我跟大哥来的。”凤三笑了下,看到从蓝棠身后钻出脑袋来的黎浅浅时,笑容不觉加深不少。 “凤大哥?他人呢?”蓝棠左右张望了下,没看到凤大公子。 凤三回身指向对街酒楼的三楼,“在上头,今儿是修家做东。” 在上面?黎浅浅抬头望去,没看到人,只看到一排开着的窗户。 凤三正想说什么,就听到谨一的脚步声,回头问谨一,“你家教主可赏脸?” “教主还有事,命小的陪两位小姐去凤家庄做客。” “那敢情好。”凤三笑眯眯的对蓝棠道,“我大哥一会儿就下来了,我们先回凤家庄吧?” 蓝棠抿着嘴看着那排窗户好一会儿,才低头钻进车里,黎浅浅看凤三一眼,也跟着进车里去,春江和春寿这才跟进车中,云珠最后一个上车,上车后不忘把车门关好。 凤三笑颜一直未变,等人都上车后,才跳上车辕,催着车夫赶车,车夫不敢动,看着谨一,见谨一颌首,才扬鞭启动。 谨一骑在马上,与凤三的侍从并肩而行。“你家三公子是怎么了?” “三公子不喜修家女。”偏偏庄主给大公子挑的媳妇人选中,以修紫宁呼声最高。 “修大小姐可是武林第一美人。”谨一道。 侍从苦笑,“就算是第一美人又如何,未必入得了大公子的眼。” 当黎浅浅她们的马车缓缓驶离时,酒楼三楼包厢里的凤大公子也起身告辞。 “凤大哥!”修紫宁声若莺啼婉转。 “修大庄主请留步。”凤大公子径直对修大庄主拱手道,修家丫鬟原想上前拦人,被凤大公子利眼一扫,便不由自主的退开。 修大庄主有些难堪,这个臭小子怎么这么难搞啊!“既然贤侄有事,那我们也不好耽搁你,下次有机会再聚。” 凤大公子不置可否,转身提脚就走,凤家的侍从紧紧跟随,等凤家人一走,修大小姐娇啼一声就哭起来,梨花带泪的模样,可叫修大庄主心疼死了!一边哄女儿,一边暗骂凤大公子不识好歹。 走下酒楼,便有侍从上前回禀,“三公子已经带黎教主的徒弟及棠小姐回庄了。” “知道了,让人去银楼取我日前订的首饰。” 侍从略惊讶,不过没有露出来,领命而去。 “大公子,回庄吗?” “黎教主呢?” “黎教主去赴约了,听说是金子尧约了他要去城外看货栈。” 凤大公子笑了下,“黎教主还真玩上瘾了?” “黎教主大概是想和大长老他们别苗头吧!”瑞瑶教的事,也属江湖事,自然就瞒不过凤家庄。 “让人盯着那位三长老,我听说,她曾经扬言非黎漱不嫁的。”因为蓝海父女跟着黎漱,让凤大公子不得不替他们父女两个多操点心,谁让蓝海就像是他第三个父亲呢? 说起来,凤乐悠这个义妹,在他心里还及不上蓝棠这个野丫头重要,蓝棠跟他夭折的小妹很像,都是不服输兼护短的性子。 侍从呵呵笑,要不是那位三长老的爹娘早死,哪能容着独生女蹉跎至今不婚呢? “一会儿回去,要怎么跟庄主交代?”今儿个要不是庄主让大公子走这一趟,大公子那会在百忙之中抽空来酒楼见修家父女,原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谁知那对父女净在那儿闲聊,他们闲着没事干,可他们大公子可是忙得很! “实话实说便是。想来义父是不会怪责我的。 侍从点头。 凤大公子很清楚,他的妻子是要能担负起凤家庄庄主夫人之职,长嫂之责的女人,修紫宁这种随时要人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他是敬谢不敏,相信义父也很明白这一点。 江湖上传言,说他和正气山庄的孟达生争着追求修紫宁,可是实际上,孟达生见都没见过修紫宁,而他虽在义母那远远的见过修紫宁几次,却一句话都没交谈过,说他们两在追求她? 全是晴翠山庄对外放话在造势吧?为的,就是想要营造出修紫宁这位武林第一美人被人争相追求着。 其实只要是了解孟达生的人都晓得,那家伙除了练功就是赚钱,正气山庄养了一大堆闲人,这些闲人们整天闲着,一睁眼就是互相切磋武艺,啥事都不干,全靠孟达生挣钱养家。 他要娶妻,还得这些闲人们点头同意才行,他们大概还不晓得这事,不然早就闹得天翻地覆了! 凤大公子心道,没道理就自己一个受此传言之累,也得让孟达生尝尝这个滋味才行。 招来一个侍从,低语交代一番,侍从点头应诺而去,凤大公子这才露出笑容,“走,我们去城外找黎教主去。” 既然他家小弟已经把人家徒弟请回庄了,那他就把人家师父也请回去好了,嗯,顺道把蓝海也拐回家,让他给义父把把脉。 虽然凤家庄在孝中,但上门做客贺年的人依旧川流不息,凤三公子领着黎浅浅她们的马车从侧门入庄,庄里下人经凤公子夫人整顿后,都是小心当差,毕竟凤庄主夫人院里那些人的殷鉴不远。 因是过年,凤庄主没放女儿出来,仍旧把她拘在屋中,原本还会和蓝棠起争执的她,在蓝棠离去后,便沉寂了下来,方夫人一家离开前,她曾闹着要去见她们,凤庄主没答应,等她们走后,才放女儿去她们住过的院子。 凤乐悠将方夫人一家没带走的物什全都砸个稀烂以泄愤,然后又安静下来。 凤三领黎浅浅她们进庄时,还特意跟她们说,“不用担心凤乐悠了,大伯父没放她出来,就算她派人来请你们,也不用理会她。” 蓝棠点点头,“她还好吧?” “谁知道。”凤三和凤乐悠从小就不对付,就算没有方束青从中挑拨,他也一样看她不顺眼。 凤三看黎浅浅和蓝棠一眼,心说,她们两个也没了母亲,可也没有拿着这个事,要所有人让着她们,偏凤乐悠这个气死亲娘的不孝女,竟然还有脸,要他让着她,就因为她娘死了,而他娘还活着好好的。 啧! 这种事还是别提了! 凤三领着她们两个回蓝棠父女在凤家庄的住处,“侍候的人都在院子里,阿棠你都熟,有什么事就吩咐他们去做就是,我先去见大伯父。” “我们跟你去吧?”蓝棠连忙叫住他。 “不急,大伯父肯定还在忙,你们也不想见那些江湖人吧?”他朝黎浅浅眨眨眼,黎浅浅被他的鬼脸逗笑了,凤三一双眼睛因而灿亮起来。 蓝棠只得依他,“你赶紧去吧!免得迟了,你大伯父要骂你。” 他大伯父才不会骂他呢!不过他身体还没完全好,还是去帮他老人家的忙,去帮着待客吧! 黎漱和蓝海来到京城外的一处小镇,这里有金氏商会的货栈,金子尧已在此等候,远远看到他们来,便笑着迎出来。 互相见礼后,便由金子尧领着参观了一遍,金氏的这处货栈已有年载,虽在过年期间,货栈并未完全停摆,有人轮流守着,时不时还有人上门取货。 “有些商家开在京中,库房不大,进的货就先不领,寄放在货栈,等到要用时,再派人来取。” “嗯,那要付寄存保管的费用吗?”黎漱问。 “那是当然。”金子尧笑,“总不能叫我们白替他们做事嘛!” 黎漱点头,把货栈里里外外都瞧过一遍之后,金子尧领他们进货栈后方的一排三间的排房,很显然这里被当成是货栈掌柜做事的地方。 进屋分主次坐下,下人送了茶,就被金子尧挥退。 黎漱等了好一会儿,才拍手唤刘二入内。 “我让你们挑的人,可带来了?” “带来了,带来了,您稍等。”刘二笑着回道,转身出去了会儿,不多时就带了两个人进来。 “这是张威,这是他的妻子。”刘二向教主和金子尧介绍,“他们都是练家子,金大少爷外出时,张威可以随身保护,张家的留守,帮你守着院子。” 至于其他的人手,就得金子尧自个儿来安排了。 金子尧起身谢过,原本他祖父还担心,黎漱还趁机在他身边把人手安插满,没想到黎教主只帮他找了两个人,还是一对夫妻,如此,内外都有人手,就不愁有人再在他吃食里动手脚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八十八章 盯紧 看完金家的货栈,黎漱正要走,凤大公子就到了,双方见了礼,黎漱为金子尧引见了凤大公子,金子尧一直在北齐,对凤家庄却毫不陌生,江湖名人录里可是对凤家庄详细介绍过。 见金子尧那双闪着亮光的眼,凤大公子猜也猜得出来,这也是受过江湖名人录荼毒的孩子。 他为什么知道?看过太多了呗!上回去西越,也见过不少与金子尧一样的人,看过几本江湖名人录,以为就和自己很熟悉,就只差上来跟他勾肩搭背了,幸好眼前的这位金家大少爷,没跟他们一样。 金子尧还有事要做,黎漱与他道别后,就随凤大公子去了凤家庄。 三人上了车,才坐定,蓝海就把凤大公子的手抓过来把脉。 “还算恢复得不错。”静心把脉半晌,才道。 凤大公子道了谢,问起金家事,黎漱看他一眼,也没瞒他,直接了当的说得干脆。 “黎教主还真是坦诚!”凤大公子听完之后,不禁有些感慨。 黎漱扬眉道,“事无不能对人言,更何况,我不说,凤大公子难道就查不出来?” 凤大公子笑而不语,蓝海抚额,随即又疑惑的看凤大公子,金氏商会跟江湖人没有关系,为何凤大公子会关注? 似是看出蓝海的疑惑,凤大公子望向他,道,“大概是因为金大老板过继外孙的事,让商会里的人有些寝食不安。” 想象之前那样收买金子尧身边的金家旧人,开出的条件却都无法使那些人心动了。 金子尧还没过继金家前,若他死了,残了,过继一事只能作罢!但眼下已然事成,金子尧成了金家大少爷,跟着他娘嫁去北晋的旧仆们,跟着他回归金氏商会,身份自然是水涨船高,而且他们主仆间还有患难与共的情谊在。 他们的荣辱与金子尧紧紧捆绑在一起了,他们能被选去给金香玉作陪房,岂会是傻的?为了那些人许诺的好处,而放弃名正言顺金氏商会未来的当家人? 当初给金子尧下药的人,之所以能轻易被他们收买,是因程家人斩钉截铁的说不会答应把金子尧过继金家,既然过继无望,他们这些管事重回南楚无望,程家人答应他,放了他一家的奴籍,许他儿孙好前途,他方大胆一搏。 他断然想不到,就因他这一点头,反使金子尧能顺利过继。 凤大公子轻笑,“那些寝食不安之人,心慌情急之下,往外头请人好助他们一臂之力。” “请到了凤家庄的人?” “我们凤家庄只卖消息,可不干杀手的行当。”凤大公子笑着接过蓝海递给他的茶。 黎漱看着他好一会儿,方笑道,“那是有相熟的人被委托了?” “算是吧!”凤大公子品着香茗淡淡回道。 黎漱轻声道,“金大少爷算是我的合伙人,再说,金大老板好不容易后继有人,可不见得乐见他为人所伤。” 金大老板五子尽去,连孙子也都没了,就剩金子尧这个外孙,若有人敢动他,势必会引来老人的反扑。 “这不正好?让金大老板为金子尧亲手把拦路石一一搬开。” “也是。”黎漱不再言语,蓝海递了杯茶给他,三人各自捧着茶碗静坐,直到凤家庄。 凤家庄外车水马龙,凤大公子领他们自角门入庄,下车后问了门子,凤大庄主何在,门子回道,“庄主见过几拨客人后,就有些不适,交代人好好待客,就离开了,应该是回正院了。” 凤大公子颌首,领着黎漱二人前往正院,凤庄主独坐院中,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义父方才是直接回来的吗?”他伸手拦了凤庄主的侍从问。 “不是。”侍从摇头,“庄主回来时,还特地去看了大小姐。” 去看了凤乐悠?凤大公子皱着眉头进向凤庄主,黎漱却拍拍蓝海的肩头,“我就不掺和了,你叫个人领我去你院子。” “也好。”蓝海点头,招了个丫鬟让她带路,丫鬟脸红红的应下,轻声领黎漱走了,蓝海摇头,人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真是,提脚走进院子。 黎漱跟着丫鬟来到蓝海的住处,蓝棠早接到通知,带着黎浅浅候在院门外。。“教主您来了,我爹呢?”蓝棠往他身后探头瞧了瞧,不禁要问。 “他在给庄主把脉。”黎漱拍了拍蓝棠的脑袋,牵起黎浅浅的手朝里走。 蓝棠哦了一声,便转头担起主人家的职责,招呼客人了。 在堂屋坐定,黎漱才问,“不是凤三请你们来的吗?他人呢?” “他忙去了,大过年的,庄主不适,大公子不在,他这个三公子再不怎么稳当,也只能顶上。”蓝棠笑着为黎漱师徒倒茶。 黎浅浅接过茶小口小口的喝着,黎漱一口喝尽,问蓝棠,“那位凤大小姐呢?” “被拘在她屋里,您怎么会问起她来?”不止蓝棠好奇,黎浅浅也想问。 黎漱拍拍黎浅浅的脑袋,“只是想凤三把你们丢着不管,就不怕凤乐悠又来找蓝棠的麻烦?” “她虽是庄主的独生爱女,但到底做错了事,庄主夫人新殇,一时半会怕庄主是没法子原谅她的。” 黎漱点头,有点惊讶蓝棠能说出这番话来,一直以来,蓝棠的表现甚至比黎浅浅要幼稚,但再细想,又觉得她会如此,应当才是正常。 蓝棠虽幼年丧母,但她有父亲,又有表舅、表舅母及表兄弟在,反观黎浅浅,她虽有父兄,但他们生死未卜音讯全无,只有寡母带着她,相形之下,黎浅浅会表现得比蓝棠懂事也是正常。 黎漱和她两个小女生东聊西扯的,好不容易终于熬到蓝海和凤三公子一道回来。 蓝海自然是回来梳洗的,凤三是来请他们去赴宴,“伯父说是家宴,还请教主赏脸。” “好。” 凤家庄还有招待外客的宴会,是由凤大公子出面招呼的,本来他要把凤三拉去,不过凤三说他们都去招呼客人了,留伯父一个人吃饭岂不冷清?这也是凤大公子会答应凤三把黎浅浅她们请回庄的主因。 今年不同于往年,义母才刚过世,凤公子夫妻和凤二公子不在,义父又把凤乐悠拘在屋里不让出,他要招呼上庄里来的客人,若凤三跟着他去,那就真的只剩义父一个人吃饭了。 团圆饭已够冷清的了,他不想这几天都让义父这么过。 在前领路时,凤三便为黎漱他们介绍庄里的景色,唠唠叨叨的听得蓝海火起,“我说奕哥儿啊!这庄子,我住的日子比你长,能不比你清楚吗?用得着你来介绍?” 凤三公子丝毫没有被打击到,笑眯眯的回道,“蓝先生素来惜字如金,我怕您懒得说呗~” 蓝海冷哼一声,凤三公子不再说话,领着黎漱他们去了正院。 远远的看到凤乐悠院子里亮如白昼,他不禁暗撇了嘴,没说什么往前走,倒是风中传来女子气恼的叫嚷声,像是凤乐悠的声音。 黎漱功力深厚,听得最是清楚,黎浅浅五感灵敏也听了大概六、七成,凤三公子是武学奇才,虽不及黎漱,但比黎浅浅好上许多,听了八、九成,只有蓝海父女听不清楚,只听得只字词组。 不过光是这样,也足以让蓝海勃然大怒了。 凤庄主夫人才过世多久,凤乐悠就已经故态复萌?这个孩子真是被方夫人故意让人教歪了。 蓝棠脚步沉重,她替凤庄主夫人不值,黎浅浅看她脸色很差,不由低声道,“别跟她生气啦!为她气坏自个儿的身子,多不值得啊!你替凤庄主夫人不值,就更该爱惜自己才是,要不然在地底下哭的,可就是你娘了。” 蓝棠脚下一顿,还没说话,蓝海就已经叫好,“对,浅浅说的是,你娘生下你可不容易啊!你得爱惜自个儿,别为那些不相干的人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蓝棠点点头,“我知道。” 黎漱瞟凤三一眼,这傻小子浑不知,自个儿笑得一脸傻样!啧!真傻。 黎浅浅几人在凤家庄这一住就是好几天,黎漱和凤庄主很有得聊,从茶道聊到酒经,再从生意经,聊到养儿育女的苦楚,凤庄主是叹女儿难教,被人刻意教歪的女儿真是难扳回来,黎漱专心听他说,一边在心里默默的磨刀,要是黎浅浅敢给他学歪了,他肯定毫不手软的把她给扳正来。 和蓝棠一起在描红的黎浅浅,忽然感到一阵恶寒,连忙左右张望了下,见一切正常才放下心来。 “怎么了?”蓝棠放下笔问。 “没事,大概是没睡好。”黎浅浅朝蓝棠笑了笑,又低头描红,凤三领人端着甜汤进来。 “喝甜汤,都歇歇吧!” 蓝棠朝他皱鼻子,“你的功课呢?” “早就写完了,哪像你。”有凤大公子在,凤三不敢偷懒。 “那能看吗?大公子没抽你啊?” “写的好,自然就不抽。” 黎浅浅充耳不闻,这两个有事没事就爱吵,一开始她还很紧张的去开解,后来发现他们两个就是斗着玩儿,她一插手,他们两反而更来劲儿,之后她就淡定处之了。 写完最后一个字,让春江来帮忙收拾,院里的一个丫鬟忙上前帮手,春江朝她笑着道了谢,那丫鬟抿着嘴笑着摇头。 两个人拿着笔砚出去,那丫鬟靠上来搭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等人走了,春寿和云珠才过来。 “你们两个懒丫头,刚刚那儿去了?” “回宅子去给小主子取新衣裳啊!你傻了?”云珠没好气的道。“这才多久的功夫,那丫头就搭上你啦?” “谁?”春江不懂,云珠朝方才那丫鬟离去的方向呶了呶嘴。“你说她啊?刚刚小主子写完字要收拾,我一个忙不过来,她就过来搭把手。” 云珠原本看着那丫鬟离去的方冋,听到这里转回来道,“刘二伯说,那个丫鬟好像有问题,往后都当心点。” “有问题?什么问题啊?”春寿好奇了。 云珠白她一眼,“刘二伯没说,我哪儿知道,反正都小心点就是。” 春寿讪笑着应下,春江想了想道,“她会不会是和那位方夫人有关系啊?” “不是说和方夫人有关系的人,都清出去了吗?” “刘二伯只说好像有问题,咱们盯着点就是。”云珠叮咛她们,春江点头,春寿迟疑了下,才跟着点头。(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变故 红澄澄的夕阳高挂在天上,映着江面一片金,眯着眼远眺,还能看到远方村庄袅袅炊烟,一只鸟儿自江上划过,再飞起时,爪子上一尾兀自挣扎想逃出生天的大鱼,鸟儿振翅高飞,鱼儿渐渐不再挣扎,直到鸟儿的身影消失在天际,黎浅浅才把手放下。 “看清楚了?”黎漱舒服的半躺在甲板上的一张躺椅上,这张躺椅是黎浅浅让人去做的,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所看到的家具,全是方方正正,不像现代讲求什么人体工学,宅嘛!家里条件好,她自然是要求怎么舒服怎么来。 之前手里没人没钱,想做什么,得过村长他们那一关,毕竟人家是为她好,替她把钱守住,不让乱花钱,所以她就很老实。 可是进了京,教主有钱有人,不改善一下生活,总觉得对不起自己这段日子以来的勤奋啊! 所以她就画了个草样,让谨一交给刘二找人去做,她画得不好,也不敢画得太过先进,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躺椅,可坐可躺,放在甲板上正合适,只不过…… 她有些哀怨的瞄着黎漱,一拿回来,就被表舅给征用了,抢都抢不回来,更可恶的是,刘二奉命又弄了几把,但是没有她的份。 因为她表舅说,“女孩子家就是要讲究仪态,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懒散,将来怎么嫁人啊?没人要的。” 黎浅浅真想给他扎小人,为了把椅子,跟她讲究起女孩子的仪态?不要以为她不知道,他一直在准备把教主之位甩给自己。 她要真当了教主,有人敢娶她为妻? 愤愤的走到摆在黎漱身边的长案后,“看清楚了。”抓起一支小楷,在长案上画了一半的画纸上落下一笔,再添一笔,一个v字,再在v字的顶端轻点了下,好吧!点的有点用力了,看起来太明显! 蓝棠坐在旁边的椅子看杂书,探头看了下,不禁捂嘴笑出声,“你这鸟抓的这是什么?” “大肥鱼。”黎浅浅一本正经的说,蓝棠噗哧一笑。 “这也太肥了吧?”蓝棠笑问,“还是你中午想吃鱼?” “嗯,想吃鲜鱼,还有鲜虾。”黎浅浅点头回应道。 蓝棠伸手戳她额头,“你想得也太美了,这时节那来的大肥鱼给你吃,要有也只有小鱼了。” 黎浅浅回以一笑,动手收拾笔墨。 “对了,春江她们呢?” “跟叶妈妈在忙呢!”黎浅浅头也没抬的回道,蓝棠看黎漱一眼,发现他睡着了,正要叫人拿东西来给他盖,就看见谨一远远走来,臂弯上还有件深蓝色的披风。 “你表舅睡着了。” “嗯。待会让谨一搬座屏风过来挡风遮阳。”黎浅浅侧头看了下道,谨一正好来到跟前,听到这一句忙点头应下。 收拾好东西,黎浅浅就和蓝棠回房去,谨一朝暗处招了招手,就有人跟了上去。 黎漱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两个小丫头回房了?” “是。”谨一回道,“已经让人跟着保护了。” “那就好。”黎漱端起茶几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嗯,这把椅子确实舒服。”就是太透气了,夏天用正好,冬天就有点冷了,寒气从椅背透过来,要不是垫的被褥够厚,便是他也扛不往。 谨一看了那把躺椅一眼,心道,能不舒服吗?椅身就是张席子,软的,怎么坐怎么舒服,真不晓得小主子怎么会想把竹席用在躺椅上头,想到这里,不免就想到小主子那委屈的小眼神,谨一忍不住不厚道的笑起来。 “凤家庄可传消息来了?”黎漱问。 谨一点头,“刚刚接到的消息,那丫头的嫂子是方夫人陪房的孙女,才刚嫁过去不久,凤庄主夫人过世前不久,方夫人答应那丫头的嫂子,等她进门后,会提拔那丫头到她儿子屋里去侍候,那丫头生得好,一家子一心就盼着能靠她攀高枝。” 若是可以,谁不想攀上凤大公子,可惜的是,凤庄主夫人不愿管义子的婚事,也不插手他屋里的事,方夫人来了之后,不少想进庄里侍候主子的人便有了门路,只要跟方夫人的人求上一求,大多数人都能如愿,凤庄主夫人再怎样都得给寡姐一个面子。 眼看着就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不想,庄主夫人去世,侍候庄主夫人的人和陪房全都被清出去,方夫人一家也被请出庄,那丫头家里全傻眼了!后来还是丫头的娘精明,见庄里因此空出不少职位,便拿媳妇的嫁妆去走门路,帮自己和女儿都安排了差事。 她被安排在园子里洒扫,女儿的差事较好,被安排到蓝海院里做事,蓝海父女不知几时会回来,主子不在,没人在头上压着,虽然没有油水,但好歹事少轻松。 好不容易蓝海父女回来小住,若是女儿机灵点,能被蓝棠看重,就算蓝海父女再度离庄,她女儿的日子也好过些不是?等女儿再大一点,就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 却是没想到,她这个安排,女儿却看不上眼,和她嫂子悄悄筹划着要为方夫人报仇。 说是为方夫人报仇,其实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谨一不屑的冷哼了声。 她们手里没有闲钱去买毒药,也不敢去买,而是叫那丫头的哥哥去抓毒蛇,知道蓝海医术了得,但被毒蛇咬了,就算是医术高明也救不了吧? 那丫头假意和春江她们交往,却是趁机打探凤庄主他们的行踪,等她哥哥抓来毒蛇,她便假借蓝棠之名,混进正院去放毒蛇。 她们的计划看似很好,实则漏洞百出,会失败倒也是意料中的事,只是黎漱他们都没想到,戳穿她的会是黎浅浅。 那丫头不怕蛇啊!竟然敢去抓蛇!想到那一幕,黎漱到现在都还余悸犹存。 谨一想起来也觉惊恐,谁会想到,小主子不怕蛇? 那丫头拎着装蛇的笼子去正院说要找蓝棠,不想才进院子,就被正和凤三在过招的小主子给挥到墙边去,她手里的笼子落地,蛇跑了出来,这都还没出正月呢!蛇当然还在冬眠,丫头的哥不知妻子和妹妹要干什么,随便寻了条在冬眠的蛇给她们,还以为她们要做蛇羹给他补一补咧! 丫头和她嫂子怕蛇,接了笼子不敢打开来细瞧,这条蛇就一直安睡到这时。 摔出笼子才刚醒的毒蛇反应不是很灵敏,只是凭着本能朝最近的动物咬下去。 本来就心虚的丫头还以为东窗事发,战战竞竞要跪地求饶,却看到那条毒蛇朝她而来,尖叫一声就要晕过去。 黎浅浅发现自己打到人,满怀歉意的上前,正好看到毒蛇要咬那丫头,眼疾手快的伸手抓住蛇,被抓住的毒蛇当然很不爽,朝黎浅浅吐着蛇信,当时同在院中的黎漱等人看了一惊,想上前救人,又怕惊吓到黎浅浅,会让那条毒蛇攻击她。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黎浅浅左手一挥,把蛇给宰了! 那条蛇就这么死了! 要是它泉下有知,肯定不瞑目,怎么就死在个七岁小娃娃的手里呢? “要不是,那条蛇才刚从冬眠醒来……”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发生这事,黎漱他们自然不好再待着,免得妨碍到凤庄主做事,回宅子住几天,打算出了正月再回镇江城,不想才回去,就被分舵主妻女缠上来。 许芳蕙年纪不小了,再不嫁都要成老姑娘了,她什么都不怕,就怕二长老又要插手女儿的婚事,思来想去,就数黎教主是最恰当的人选了!原本想慢慢来,就算教主不住在分舵,但只要在京城,总有方法让女儿如愿。 谁知道,教主离了分舵,去了金氏商会,然后就不知所踪?要不是后来许分舵主去凤家庄拜年,他们都还不知道,教主和凤家庄关系这么好,大过年的跑来人家家里过年,这关系能不好吗? 可恨他们都不知晓,要不然早就借教主的名义,和凤家庄打好关系了! 只是教主在凤家庄做客,他们不好上门找他,便用最笨的方法,派人在凤家庄外头守株待兔,教主不是凤家庄的人,总是要离开的,只要盯牢了,就能知道教主落脚的地方,到时候再找上门去。 没想到还真让她们成功了! 然后黎漱就不得安宁了! 让刘二备船离开,只用了短短一天半的时间。 差点没把刘二和他的手下累出病来。 谨一想到这里,不禁暗暗佩服许分舵主夫人,能把教主吓得落荒而逃,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吩咐下去,尽快安排许分舵的儿女成亲,我不想那疯婆子带着她女儿追到镇江城去。”显然,黎漱对此事也印象深刻。 谨一紧咬着两颊不敢笑出声来,用力点点头,直到转过身来,才敢咧嘴无声笑出来。 他们不知,京城分舵里,许分舵主正头疼的看着妻子指挥人收拾行李。 “你这是干么呢?” “干么?我不带着女儿追教主去,难道还要留在京里,等你那好亲家再给女儿安排婚事?" 许分舵主无奈摇头,教主是那么容易就范的?那大长老费了十几年的功夫,都没能压教主一头,他家婆娘凭什么以为能够逼教主娶自家小女儿? “老爷你傻啊!教主要是对咱们丫头无动于衷,为什么要匆匆离京呢?嗯?”高氏原本也觉得这门亲事不可能,但教主落荒而逃的举动,反倒给了她信心,正如小女儿说的,若是他真对她无意,为何要匆匆离京? 许分舵主心说,那是被你给吓的!才不是因为对咱们女儿动心咧!(未完待续。) 正文 第九十章 以逸待劳 隔了几日,刘二从信鸽脚上的竹筒取出京里传来的消息,看了两眼,刘二就连忙奔去见教主。 教主正在教徒弟心法,黎浅浅才刚背这套心法,还不是很熟,背得坑坑巴巴的,黎漱听得直笑,“背熟了才能练,不然很容易走火入魔啊!” “知道。”黎浅浅心说,我又不是傻子! 黎漱教给黎浅浅的武功心法,是黎定平自创的,他自小是个武学奇才,文武兼修,不过十岁出头就带着几个侍卫闯荡江湖,许是少年心性,自创的心法特别的拗口,传下来的身法也不怎么好练,所以黎漱才特地让蓝海帮黎浅浅调养身体,就怕她的身体会受不住。 黎漱还在娘胎,就由蓝海的父亲负责调养,他娘吃什么喝什么,都由蓝海的父亲看着,但黎浅浅不是,她还没出娘胎,母亲就接连遭受打击,导致她早产,出生后营养跟不上,还曾因被遗弃差点被冻死。 虽然蓝海让她泡药浴调养身体,但黎漱还是不敢大意。 可是看徒弟那张脸,像是丝毫没放在心上似的,没心没肺啊! 谨一在旁看了暗叹,报应哪!真是报应!听他爹说,当年老教主总拿儿子没辙,现在风水轮流转,还没成亲生子的教主,总算体会到为人父母的难处了啊! 见刘二脚步匆匆,他忙迎上去,“怎么了?” “许分舵主没拦住妻女,让她们母女两个追上来了。” “那就让她们追。”黎漱正憋了火,不能冲着徒弟来,这对母女硬撞上来,正好拿她们出气。 谨一转头问,“您想怎么做?” “她们追的是船,就让她们去追,另外,通知许分舵主,让他赶快把女儿嫁出去,他身为父亲,女儿的亲事,他做不了主,那留他何用?” 谨一和刘二互换一眼,随即应诺,下去分头行事。 黎浅浅还在和新的心法死磕,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蓝海让春江上来喊她去泡药浴,她还有些心不在焉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黎漱叹口气,指风一点让她倒向春江,春江早在发现她心不在焉时,就小心护着,见她倒过来,正好接个正着。 直到从浴桶出来,黎浅浅才渐渐回神,心里暗道,创教教主真是会折腾人,心法拗口,身法也不好背,不晓得这位老祖宗武功有多高啊? 叶妈妈帮她收拾好,端了碗鱼汤给她。 鱼汤熬得雪白,洒些青绿的葱花,看来很漂亮,慢慢喝完鱼汤后,就听叶妈妈说,过两天要换艘船。 “为什么要换船啊?”春寿边折衣服边好奇的问。 叶妈妈看她一眼,摇摇头,“不知道,谨一说的,让我们今天把不常用的东西先收拾好,常用的东西等换船那天再收就是。” 想到出京时的急切,黎浅浅便想到了许家母女两个,不由冲口而出,“不会是许分舵主夫人和她女儿追来了吧?” “不至于吧?”叶妈妈喃喃道,心里却想,难道江湖人行事都这般大胆?在深宅大院待过的她,不是没听过名门闺秀为了争夫抢男人做出的荒唐事,甚至还有一家姐妹为了争门好亲事,互相踩踏撕破脸的。 但至少手段都很隐讳,没见过像许家母女那样堵上门来的。 “谁晓得!”黎浅浅毫不负责任的道,“要不然为什么要匆匆离京?”搞得像在逃命似的。 她还不晓得,因为如此,让许家母女两更加有自信,教主肯定是对许芳蕙动心了! 这真是个不怎么美好的误会啊! 隔天下午,刘二就弄来一艘更加华丽的大船,船高三层,比他们原本搭的船更加宽敞,速度也更快。 没几天就回到镇江城,在码头上接了在此等候的四长老及姚氏兄弟,一行人便往回走,还不时停下来查看兴建中的货栈,途中,还曾与他们之前搭的那艘船擦身而过。 黎浅浅在船楼里,看到许家母女在他们之前搭的那艘船上颐指气使。“快看,她们两怎么会在那艘船上?” 蓝棠跑过来看,不解的挠头,“她们竟然真的追上了?还上了那艘船?”春江几个也围在栏杆边往外瞧,云珠看了好半晌,忽道,“我去问人。” 没等蓝棠说话,她就跑出去了,隔没多久,就见她笑嘻嘻的回来,“谨一叔叔说,她们的事,咱们不管,又不是她们娘老子,管得了吗?” 谨一肯定不止说这些,要不她不会这么高兴,见她不说,蓝棠冷哼了一声,她自个儿去问。 黎浅浅倒是没那闲心,货栈初建,有许多事要忙,黎漱没那么多功夫盯她练功,不过,他把一些事情交给黎浅浅去办,像是货栈里待客的地方要怎么布置之类的。 说到这个,黎浅浅就恨自己手贱啊!干么多事呢?设计了待客的地方后,就忍不住帮货栈的伙计设计衣服,最后连商标都搞定,结果就是堆到她头上的杂事越来越多,拜托!她目前的年龄才七岁,要不要这么摧残幼苗啊! 最可恶的是,躺椅,还是没她的份! 看着四长老和姚家兄弟一人一把,连四长老夫人也有,黎浅浅就恼火,要不要这样欺负人啊!明明是她设计的,结果她连坐都没坐过。 蓝棠安慰她,“我也没有啊!” 黎浅浅却瞪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都跑你爹屋里和他抢躺椅。” 呵呵呵!那么精明干么呢!真是的! 黎浅浅看了一会儿,就没兴趣了,意兴阑珊的踱回长案前,继续埋首工作中,一边拿着毛笔画图,一边反省,难道是因为上辈子太懒,什么事都懒给万能大哥去做,所以这辈子才这么命苦,小小年纪就要开始工作? 却说许家母女这头,母女两个好不容易查到教主一行人,就是搭着她们现在搭乘的这艘船离京的,一路上催着船家加速追上这艘船,等追上了,才想到万一教主不让她们登船怎么办? 不想,竟然让她们顺利登船,高氏更加确信,教主是真的对女儿动心了,要不怎么会允她们登船? 直到上了船,才晓得,教主他们前几日就离开了,船家一问三不知,差点把高氏给气坏,还是许芳蕙略施小计,许了不少好处,才撬开船家的嘴。 得知教主他们换船,那自然是要追上去啦!船家得了好处,便加速前行,船东不傻,加速一段距离后就又慢下来,许芳蕙急着想见教主,只得又给了不少钱,如此重复几次,许分舵主夫人才发现不对。 “不能一直塞钱给他们,应该叫他们追上之后,咱们见到人再给才是。” 许芳蕙到底年轻,哪知道这些,只怨母亲,“您怎么不早说?” 高氏讪讪,“太久没出门了。”而且这回出门很赶,带的人不多,都是没有什么出远门经验的,她自个儿都没想到的事,哪能寄望她们提醒? “现在怎么办?钱花了不少,可还没见到教主他们。” 怎么办?母女两对望发愁,侍候高氏的一个嬷嬷便道,“等教主见咱们小姐不远千里的寻他而来,必定会深受感动。” “是啊!咱们小姐日后就是教主夫人了,夫人您哪还需要为这区区船资发愁?” 也是,只要见到教主就万事大吉啦! 但,她们何时才能见到教主呢? “夫人,船家说,教主他们换了船,却没说换的大船,还是小船,这万一是小船?" 那很可能早就换走陆路吧?要换的是大船,为什么追了那么多天,都还没追上呢? “夫人,船家可告诉您,教主他们换的是那艘船?”她们只叫船家快追,会不会早就越过教主他们改乘的船,所以才会追了这么多天,都没遇上教主他们呢? 高氏经她们这么一说,也想明白了,“好啊!打量着我们是妇道人家,欺负我们是吧?” 怒气冲冲的高氏领着一票娘子军找上船家撒泼,船家被吓得簌簌发抖,只得老实招了。 “这位夫人,我们只知那位爷儿换了船,可不知他们换的是什么船啊!” “怎么会不知道?”一名婆子大声斥道。 船家目露惊恐的看着那婆子,“这大晚上的,那船没点灯,我们哪知道那船什么样子?” 呵呵,果如刘二爷交代的,这位有钱的夫人果然来问了,船家暗笑,一边打起精神应付着。 高氏不相信,让人细细盘问,这才问出,那船比他们这艘要小,速度应与他们在伯仲之间,不过因为他们加速好几次,所以那船应该还在他们后头。 “行!你把船调头,往回走。” “夫人哪!您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船家解释,要是在今日之前,江面广阔想回头不成问题,但现在已近镇江码头,船只多如繁星,往前行,都还要按次序来,根本没有空间让他们回转。 高氏气得直咬牙,让他们想办法,可船家如何想得出办法来?只能百般讨好高氏一行人。 所以黎浅浅她们才会看到,许家母女两对船家颐指气使这一幕。 两艘船的方向不同,短暂的交会后就循着各自的航道远行。 许家母女搭的船抵达镇江码头后,高氏便催着船家调头去寻教主他们改搭的那艘船。 船家却道,“夫人哪!不是小的不肯帮,而是他们当初雇小的时,就说要到镇江来,与其这样追来追去,您几位还不如留在码头上候着,反正他们都是要来镇江嘛!” 好像有点道理啊! “那我们就还住你船上,钱我们照付,你派你的人每天去帮我们打听消息。” “好嘞!”船家笑眯眯的应下,心道,刘二爷介绍的这门生意可还真是不错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底定 楼船三楼厅室,黎漱他们正围着桌上的草图在看,这是根据四长老的估算做出来的货栈位置草图。 “目前六座货栈都已开始建造,一在镇江码头外,两处则分别座落在镇江城和江羡城之间,一处盖在江羡城外,江羡城和庆州山区之间则有两座。”四长老一一指出位置,眼睛却是看着站在椅子上半趴在桌上的黎浅浅道。 没办法,人家太矮了,得站在椅子上看,至于半趴在桌上,嗯哼,因为她正伸出两只嫩嫩的小手在草图上玩。 一会儿摊开小手掌像在量距离,一会儿又像在玩似的,从这个货栈连到那个,再从那个连到另一个,很妨碍他指着草图说话啊!。 他拿眼去看教主,意在提示他,好歹管管孩子吧? 奈何媚眼作给瞎子看,教主完全装成没看到,四长老好无奈,宠孩子宠成这样?这肯定不是他们家教主,是谁把他给调包啦!赶紧还我冰冷无情的教主来。 “这些货栈已经在盖了?”黎浅浅抬头问。 “是。”四长老低头回答,看着那张被凌乱发遮住的小脸蛋,四长老心里攸地软软的,不过立时回神,为什么是黎浅浅问? 他转头看教主,教主回望他一眼,似在问,看我作啥?四长老顿时气结,这师徒二人,到底谁是大人谁是小孩?怎么他们两个自京里回来后,很多事情都是黎浅浅这个小丫头片子在管呢? 像货栈里待客的会客室,还有让商队成员们居住的宿舍,名字是很简单易懂,可是起这种名字,会不会太过直白了些?本来他是想跟教主说一声,这些货栈的布置,就交由他老婆去办,一来给她点事做,二来也好让妻子带着女儿、媳妇们多出来走走,也好开开眼界。 谁知,话都还没说出口呢!教主就拿了一堆画稿给他看,什么制服、商标的,最重要的是,会客室里的布置图,宿舍内部图,五花八门的名称晃得他眼花,但那些图更是叫他心惊,那全是黎浅浅画的? 虽然线条有些歪斜,笔触不是很稳,但解说的很详细,光看说明也能明白图里的意思。 “我觉得啊!这里应该再盖一间货栈,这两个地方相距太远了。”黎浅浅指着江羡城和庆州山区。“而且山脚下可以再盖一间。” 四长老忙跟她解释为何不可行,黎浅浅听得很认真,四长老暗松口气,不料她开口要求,“我们可以亲自去走一遍吗?”眼睛眨呀眨,黎浅浅祭出绝招。 “那可不像乘船那么舒服。”四长老还没说话,黎漱就先开口了。 黎浅浅点点头,“知道啊!所以,我们要先修路,盖货栈的同时,顺便修修路吧!” “这可不成,除非是私人的土地,不然要修路,得当地的父母官同意,咱们才能修。” 因为百姓要服徭役,造桥铺路是他们服役的项目之一,帮他们做完了,父母官要另寻项目让他们去做,那多累啊!因此不少父母官嫌麻烦,且也不让富户借此沽名钓誉,而拒绝人帮忙修路。 黎浅浅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还有这种事情?“那不经父母官同意,就擅自修路呢?” “被逮到了,就看当地父母官怎么做了,有的人便以此为由,讹你一笔,还把事传扬出去,想造桥铺路做善事,却变成是为难父母官给百姓添麻烦的坏人,早些年还有人去做,结果好心没好报,反被那些被父母官愚弄的百姓给打个半死。”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所有的国家都如此?” “据我所知,就南楚如此。”四长老摇头叹气道。 黎漱听完之后,沉吟良久,“问题的征结就在地方父母官,只要把他们摆平了,造桥铺路就不是难事。”要是操作得好,说不定还能省下一大笔工钱咧! 黎浅浅见黎漱露出得意的笑容,不禁和四长老交换了眼神,两人不约而同觉得教主那笑,好贼啊! 黎漱没搭理他们一大一小,径自让谨一去把姚家兄弟请过来,姚大少爷乍听说开货栈,首先要造桥铺路,不禁就黑了脸,“这事可不好办!” “没错,所以我打算这么做。” 他示意姚大少爷靠过来,姚大少爷附耳过去,黎漱一番低语后,便见姚大少爷的脸亮了起来。 黎漱说完之后,笑弯眼问他,“如何?” “这要是能行,就可以省下不少人力。” 黎漱点头,“由官府去管理,咱们就出个饭钱,还能搏个好名。” 黎浅浅拉着黎漱的衣袖,“你们要怎么做?” “帮地方父母官一个忙,在百姓服役时,出几个人帮忙做一餐饭,再出些钱打点那些管服役百姓的小吏,请他们在修路时,优先修筑货栈附近的道路。” 如此一来,他们省下自家请工人修路的费用,也没触犯到那条约定俗成的定例,还让地方父母官得好名声,因为不舍百姓服役时,吃得不好,特向瑞瑶教募得人手来,给百姓们做顿饭。 上官邀了好名,底下做实事的小吏们得了实惠,百姓们服役时不用烦恼中饭的问题,而他们则得了一条官府修筑的道路,大家都是赢家。 黎浅浅不由对表舅刮目相看,还以为他只会欺负小孩咧! 姚大少爷有些迫不及待了,他想试试看自己的能力如何,能否说服那些地方父母官们。 算了算,至少有六、七个知县,十几个村长、里正,得一一说服他们,可不是件简单的差事。 黎漱想了下,对黎浅浅说,“一会儿,你去帮他挑衣服,让他看起来,稳重点。”他斟酌了好久,才用稳重二字。 黎浅浅托着腮看着姚大少爷良久,“稳重吗?我可以叫刘二来帮忙吗?” “自然。”黎漱倒想看看她要怎么做。 刘二接到谨一传讯,差点傻眼,要让那位姚大少爷看起来稳重点?找他去帮忙?小主子有没有搞错啊? 他一到就抓着谨一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嫌我事还不够多吗?”怎么给他派了这么一个差事啊?姚大少爷那就是一株活桃花啊!走到那儿桃花就开到那儿,怎么让他稳重点啊? 黎浅浅看到他,就问,“你会易容,对吧?” 呃,好像瞒不过啊!老实的点了点头,黎浅浅笑得像偷吃了油的小老鼠,“我就知道。”伸手指向姚大少爷,“帮他易容不就成了!” “嘎?换张脸?” “不用,就是眉毛这里下垂些,眼皮也垂一点,嗯,还有肤色,太白净了,给他弄黑点,不用太黑,再来就是衣服了。” 刘二把怀里易容用的工具拿出来,照着黎浅浅的交代,在姚大少爷的脸上动手脚,黎浅浅则跑去看姚大少爷的衣柜,姚大少爷的小厮急得直跳脚,可这是大少爷允许的,他不敢拦,更何况这位小姑娘看起来好小,他好怕一个浪打上来,她就翻到衣柜里去不见了。 等收拾妥当了,刘二看着眼前的姚大少爷,也不禁看直了眼,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但方才看来倾国倾城的美男子,现在看来没那么耀眼了,整个人的气质完全改变了,变得,对,变得稳重了!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啊!可是看起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黎浅浅心说,变了个样的姚大少爷,应该不会再走到那,桃花就开到那了吧? “你要有准备喔!你这个样子,可能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无往不利了喔!”黎浅浅警告他。 姚大少爷却笑了,“那才好,如此才能试出我的能力来。” 黎浅浅笑而不语,回头却找黎漱说,“要派人跟紧他,免得他受了打击扛不住寻短。” 黎漱听了直笑,“你个小不点的,也操太多心了吧?”笑着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黎浅浅没好气的打掉他的手,“我是说真的,表舅也不希望他失败,而使得货栈受到影响吧?” 黎漱暗笑,“知道了!一会儿就让刘二派人跟着他,不管成不成,都要把人带回来。” 姚大少爷不知他们师徒二人的谈话,由刘二领着,走进楼船三楼大厅,四长老转头看他一眼,就不再理会,谨一睁大眼似在想眼前这人是谁?春江几个最是淡定,完全没看他。 直到刘二问,“你们看看他是谁。” 大家才转过头来看,“这是姚大少爷?” “大哥?”姚二少爷怔怔的看着他哥,有点不太明白,大哥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那么难看。 “是我。”姚大少爷笑着点头,大家才围上去,谨一扯着刘二,问,“说,这是怎么弄的?明明还是那个人,怎么看起来跟之判若两人了!” 刘二耸肩,“就照小主子的交代做的。” 叫他说,他还真不晓得从那说起,怎么会眉毛、鼻子和肤色动了点手脚,整个人看起来就不一样了! 黎漱仔细看了姚大少爷好几眼,良久,才幽幽道,“丫头你放心,我会给他派足人手,却不会让他有机会寻短。” 差别太大了,小丫头考虑得有点道理啊! 姚大少爷把弟弟留在楼船上,自己带着刘二的人手下船去,直奔最近的一处货栈,休息了一天,刘二的人便撒出去打探消息,第三天才去拜访邻近的村庄。 黎浅浅还真没料错,接连几天下来,姚大少爷频吃闭门羹,吃得他几乎快点自己没信心了,难过得想死,幸亏跟着去的人早得了叮咛,一直小心看着他,见他颓废,便变着法子开导他,却一直不得法。 几个人深恐他出事,便有人出主意,“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拉着他喝酒,喝醉了,晚上就老实睡觉了!” 当天晚上,姚大少爷是老实了,但隔天抱着头疼欲裂的脑袋去见当地的县令,这早就约好不能失约,大伙儿心道完蛋了,不想却成功了! 接下来,姚大少爷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般,一路高歌,把事情给办妥了。 镇江城外货栈周边道路自此底定。(未完待续。)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底气 瑞瑶教四长老大手笔的兴建货栈的消息早就传开了,而且教主还特意前去关心,得知消息的三长老很是不悦,尤其听说,教主那个小徒儿时刻跟在教主身边后,更是让她窝火。 “小姐,喝茶。”侍女南烟神色淡淡,端了杯凉茶给她。 三长老接过茶,抬头望出轩窗,窗外似锦繁花,嶙峋奇石与老松相映成趣。 颜家在梅州兴昌县颂城的咏香园,是她父亲从祖父手中接过长老一职后,特意请了高人设计兴建的,房舍非常精致秀丽,而此宅最大的特点,不在房舍,而是在造景。 曾有人说,颂城的咏香园堪称南楚园林翘楚。 那是她爹颜纪慧特地为她娘张友香建造的,她娘生了她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当时药堂堂主蓝志便建议她爹,带她娘南迁,来到梅州时,被兴昌县颂城的梅所吸引,因而便在颂城购地建屋。 三长老有时会想,若当年她没有随父母搬到颂城来,是不是就不会和教主产生隔阂,不过想也知道,她爹娘是不可能将她留在莲城,自己搬到颂城来,毕竟他们就只有她一个孩子。 原本大家都以为,她娘会先走,不想,在她及笄的前一晚,她爹意外身亡,她娘知道消息承受不住打击,跟着走了。 如果当年,蓝老堂主没有建议他们南迁,是不是她爹那日就不会意外身亡?或许现在她早就嫁给黎漱了? 摇摇头,不愿再深想下去。 三长老轻抿口茶,茶水苦涩,微着眉头放下茶盏,“许分舵主夫人母女回京去了?” “没有,还死赖在镇江城里,听说她们一直想住到教主的宅子里去,不过被宅子的管事给挡了,说那是教主的私宅,没有教主相请,外人不得入内。” 哼!自取其辱。 却不敢去想,若是自己亲去,是会如许家母女一样,被堵在门外不得其门而内?还是会被门子笑吟吟的迎进去呢? 南烟静立一旁,连头也没抬,由着三长老想着自个儿的心事。 外头响起轻盈的脚步声,外间的丫鬟们此起彼落的问候着,还有一管清脆如莺啼的回应声。 不一会儿,门上的竹帘被人撩起,进来一个俏丽的大姑娘,姑娘灿笑如花的捧着一个插着黄色腊梅的白玉花瓶,“小姐,小姐,这是小表小姐插的,特意让奴婢捧回来送您的。” 三长老看了一眼,白色的花瓶里插着带绿叶的黄色腊梅,确实是很好看。“搁着吧!”她指了北窗旁的高几。 “是。”南荃笑吟吟的应下,轻盈的走到高几前,把花瓶放下后,还不时的调整方向,嘴里还哼着小曲儿,看来心情很好。 南荃好不容易弄好,笑着转头想对三长老说什么,却见三长老正和南烟低声说话,也不知在说什么,南荃竖起耳朵,却半点都听不见,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暗恼自己学艺不精,更暗恨三长老为何老是要和南烟咬耳朵,她们能有什么事需要瞒着自己? 绞着手里的丝帕,南荃等了好一会儿,才凑上前去,“小姐,您和南烟在说什么啊?”南荃娇娇的问, 三长老这才转头看她,“你今天又出去了?” “是,奴婢给小表少爷和小表小姐送夏裳过去,还有怯虫的荷包。”南荃心道,小姐不是要怪罪自己,没说一声就擅自出府吧? 三长老看着她良久,才道,“有舅母在,难道还会少了他们兄妹两穿用吗?” 南荃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啊!舅夫人上了年纪,表少奶奶又去世多年,府里没有个执掌中馈的主母,那些下人会尽心侍候两位小主子?” 那也用不着你一个丫鬟去献殷勤!三长老心说,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朝南荃摆手示意她退下,南荃心知今儿自己惹恼小姐了,没再开口老实的退下。 等她走远了,南烟才劝三长老,“小姐,南荃姐姐年纪不小了!” “我晓得。”三长老有些疲倦的道。 当年陪着她走过父母丧期的几个丫鬟,早就已经嫁人为妻,其中有一个因难产过世,一个回府来当管事妈妈,一个嫁给自小订亲的表哥,夫妻两帮她管着她娘的陪嫁庄子,一个高嫁,随夫家去了京城。 那几个丫鬟嫁人后,再招进来的大丫鬟也都出阁了,南烟和南荃是又再进府侍候的,原本是四个人的,但南茗因病过世,南蔚则是因替她挡灾而亡。 所以她便没再补缺,身边就只有南烟和南荃两个侍候,南荃比南烟大,今年十九岁了,在颜家侍候的丫鬟,满十八岁就会被放出去婚配,早几年她就和南荃、南烟说过,若她们有中意的对象,来跟她说,她会将她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南烟直言自己还小,南荃则是说她想要陪着小姐,小姐的终身还没有着落,她就陪着小姐不嫁人。 话说的很好听,很贴心,但三长老总觉得有些别扭,可又说不上那里不对,问南烟,南烟只摇头道不知。 南烟是四个南字辈丫鬟里最小的,却是看得最清楚的一个,三长老心里只有一个男人,去年自总坛回来后,三长老曾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最近才稍稍回复,只是还是和以前不同了! 而南荃,南烟暗叹口气,她就像去年去总坛前的三长老,藏不住心事,要不是三长老去年受了打击,心情不好,否则早就发现南荃的不对劲了。 南烟不好跟主子明说,只能旁敲侧击的提醒一二,看三长老的脸色,似乎已有所察觉,她便不再提,转而说起铺子的事情来。 说着说着,忽然三长老道,“你说,咱们若同四长老一样,建起货栈来,教主他……”会不会也会前来关切? 所有人只知,四长老突然心血来潮,一口气连盖六座货栈,其中就有两处座落在教主暂住的镇江城及镇江码头,外人只是觉得奇怪,四长老好端端的为何要盖那么多货栈? 其他人却道,四长老太可恶了,竟然用这种方式来巴结教主,要不然他大可把货栈盖在其他地方,而不是盖在镇江城和镇江码头外。 没有人晓得,盖货栈是黎漱的主意,当然也就没想到他要建商队,二长老虽与他一起去金家观礼,却不知教主与金子尧合作,只知教主似与金子尧交情匪浅。 要不然他不气死才怪! 四长老建货栈的事传到他耳里,他也只以为四长老是因手里的货物压手,想此来纾解库存压力,他还在家里,大肆嘲笑四长老,“他要早早把手里那些货交给我,又怎会需要建什么货栈来存放。” 何蘅威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因为祖父总说四长老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要不然怎么会傻傻的被祖父拐了这么多年,而毫无所觉?想想自家似乎是从去年年中之后,就没再从四长老手里拿货了。 前年明明还合作的好好的,去年却……想到教主似乎和四长老很要好,该不会是,教主看出祖父一直在坑四长老吧? 如果是这样,那么四长老忽然大手笔盖起货栈来,不会也是教主在背后谋划的吧? 只是就算如此,四长老手里那些货,能压着不交给他家商队去卖,也就只有那些饰品和药材,那些杂粮可不经放啊!就算把那些杂粮运出庆州山区,江羡和镇江两城可消耗得完? 还不是得放到变成陈粮!价格直接掉三成,划得来吗? 他却忘了,二长老向四长老买他手里的货物时,可是压低到市价的三成不到,就算变成陈粮,也还有市价的七成,远比卖给二长老多赚四成,当然,若因丰年产量大,市价下跌,自然是赚得不多,但也比卖给二长老来得划算。 何蘅威想到的,二长老自然也想到了,只不过他不认为教主会花心思在做生意上头。 四长老会建货栈,八成又是他老婆想的辙!没见过世面的内宅妇人,能有什么好主意?盖了货栈,也只是把东西存放在里头罢了!他等着四长老入不敷出时,再来狠宰他便是。 他召来手下,开始计划,等收到四长老手里的首饰和药材时,要往那里去销货,还有那些杂粮,要运到那里去卖才能卖得高价。 想要只需花比之前更少的钱,就能取得四长老手里的货,二长老就开心不已,底下的人见他高兴,也纷纷拍捧起来,并且不忘狠狠的踩一踩京城分舵许分舵主,这老小子竟然让妻女跑去巴结教主,惹二长老不高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还不知自己被同僚狠踩的许分舵主,正焦急的为小女儿的婚事张罗着,教主传讯给他,让他尽快把女儿嫁出去,不然就别怪他叫二长老帮他一把。 这个威胁,可真是戳到许分舵主的软肋上了!妻子为什么会改变心意,帮着女儿巴上教主,不就是为了不愿再让二长老插手她儿女的婚事吗?可现在没巴上教主,反把教主惹火了,不知她们母女两个在镇江城做了些什么?怎么让教主恼了她们母女? 他早就在帮女儿相看婆家,几次派人去镇江城接人,妻子很是强硬不肯回来,他在京城鞭长莫及,只能不断派人去接,但不管派谁去,面对不肯回京的主母,谁也不敢使出强硬手段。 现在教主发了狠话,叫许分舵主心慌不已,这下完啦!没能招教主为婿,还把教主惹毛了!也不知妻子是哪来的底气,硬扛着不回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扛住 镇江城里福运客栈上房里,许分舵主夫人高氏焦心不已的拿着扇子拚命的搧风,仆妇送来在井里湃凉过的酸梅汤,扔下扇子抓起碗,一口气喝尽。 “有没有给三小姐送去?”把碗交给仆妇问道。 “有,有,有,夫人放心,三小姐那儿有。”黑肤的仆妇咧着嘴笑应着,衬得她那口牙特别的白,高氏看了就想到高挂天上的太阳,热啊!心情更加烦燥。 “去去去!都下去吧!”不耐烦的挥手,打发掉屋里的众仆妇和丫鬟。高氏才叹口气,又用力摇扇子,风吹得她耳朵上赤金牡丹耳环下的金流苏直摇。 她们带出来的银票,早在船到镇江码头时就用完了,她一边强撑着,一边派亲信拿了丈夫的印信去票号提钱,她真是没想到啊!丈夫的小金库竟存了近百万两白银! 第一个闪过脑海的念头是,好啊!这老不死的竟敢瞒着老娘,偷藏了这么多私房?!然后才想起二长老来,心说,这笔钱该不是二长老贪墨,然后藏在老不死这里的吧?不管怎么说,这笔钱是见不得光的,高氏双眼放光的将之转到自己名下去。 钱是胆!这话用在高氏身上,真是一点也没错! 因为手里有这笔钱,她才敢如此强硬的拒绝丈夫要她回京的要求。 想到远在京城的丈夫丝毫不知,小金库被她发现了,她就乐坏了! 但钱来的容易,去的也快! 她也不知怎么花的,怎么钱就快要花完了? “夏莲,夏莲。”一个身材高挑的丫鬟闻声挑帘进来,“夫人。” “去,去把方妈妈给我找来。” “方妈妈一早就出门去了。”夏莲低声道。 出门?“去哪?” “奴婢不知。”夏莲摇头,高氏只得让她去叫另一个心腹柯妈妈过来。 柯妈妈来得倒是很快,她抱着账本,愁眉苦脸的样子,看得高氏心情更加烦燥了! “怎么了呢你?” “夫人啊!您看看,这帐上的钱已经没了一半了!” 没了一半?这怎么可能,高氏脑子昏昏接过柯妈妈递过来的账本,她识字不多,但大概能看懂账本上的记录,一笔笔砸得她头晕眼花,“怎么会?我没买这镶宝头面啊?那天我看了,可是我没买啊!”指着账本上的一笔花销明细道。 柯妈妈摇头,“您当场没买,可三小姐买了!” 那天知道那珠宝坊是教主和人合伙开的,三小姐那眼睛就亮了,那套头面她晓得,做工精细华丽,光是那支牡丹簪花心上镶的红宝石,没个五、六千两是买不到的,那套牡丹镶宝头面上的红宝石可不只花心那一颗啊!只是个没那么大那么好。 高氏直道:“造孽啊!”她手头上有这么多钱,都没狠下手去买,女儿竟然就大手大脚的买下了? “拿去退,叫她们通通拿去退。”高氏挥舞着双手,激动的叫嚷着。 “夫人,夫人,您先静一静,听我说。”柯妈妈抓着高氏的双臂,试图让她安静下来,可是高氏像是没听见似的,最后她只得大声的对着高氏的耳朵吼道。 高氏只觉两耳轰轰,但到底是安静下来了,柯妈妈松了口气,这才指着账本,“夫人,这帐对不上,咱们买的东西不过三十七万四千九百二十六两,可是这帐上记得,却是五十九万七千四百两。” 这帐对不上?“怎么会?” “夫人,您那印信是自己收着吧?” “是啊!”不对,前天她让方妈妈去票号提钱,印信就没收回来。“你这账本是打那儿来的?” “丰氏票号送过来的,您忘了?您去票号时,那掌柜不是说,每半个月会送账本过来给您核帐?” 高氏经她提醒总算想起这事,“你不说我都忘了!”她讪讪的道,随即又指着账本道,“可那帐不对啊!” 柯妈妈心道,怕是被人偷盗了吧!啊!不好。“夫人,您的印信呢?” “还在方妈妈手里……"耳边忽地响起方才夏莲说的话,“方妈妈一早就出去了!” “快!快派人去票号,方妈妈,印信,我的钱!”高氏急得不行,语无伦次的嚷嚷着,柯妈妈想到一大早,方妈妈提着包袱出门的样子,心说,来不及了!票号里的钱怕是早让方妈妈提领一空。 转眸望向还在瞎嚷的高氏,柯妈妈长叹一声,动手收拾桌上的东西,临出屋子时,看到守在门边的夏莲,“去请三小姐过来吧!这个事,咱们拿不了主意。” “柯妈妈,你看咱们要不要去向教主求救啊?” “去那儿求?教主那宅子的门子不是说,教主不在镇江吗?” 夏莲抿了抿嘴,小声的说道,“好歹把这事捅出去啊!要不然让老爷知道,夫人把他票号里的钱全搬空了,咱们绝对讨不着好的,要不然,方妈妈为何要跑?” 柯妈妈想了想,“这事要捅出去让教主知道,会不会影响老爷的前途啊?” “柯妈妈,你想,那笔钱是老爷瞒着夫人藏着的,钱从何而来?”她见柯妈妈露出恍悟的表情来,才又道,“不管怎么说,都已经得罪二长老了!再多这一桩,有差别吗?” “说的也是。”柯妈妈若有所思的说。 而且把这事捅给教主知道,教主要怎么处置,就是他的事了!与许分舵主夫人无关,她只是一个带着女儿在异乡,遭到下人背叛,惊慌失措的内宅妇人。 不过……屋里哭嚎声起,柯妈妈微不可见的叹口气,“现在还是先安抚夫人吧!”说着就要再重回屋里去。 夏莲忙拉住她的袖子,“妈妈等会儿,先派人去请三小姐来吧!” 虽然要表现在夫人惊慌失措的表象,可不代表她就乐意被虐待耳朵。 柯妈妈失笑,点点头抬手招来小丫鬟,让她去请三小姐来,另外又派人去教主的宅子说一声。 不管教主在不在,他总是老爷的大老板,下属的妻女被自家下人所欺,他就算不想管,也得派人出面表示关切。 果不其然,宅子里留守的管事得知后,立刻派人传消息给教主,不过教主他们没空管这档事。 黎浅浅提出要亲自堪察货栈路线之后,黎漱就让楼船直奔江羡城。 先在江羡城外的货栈待了几天,黎漱与四长老很是用心的将江羡城外的货栈看了遍,四长老对手底下这批人很满意,他之前来此时,整个工地才刚打地基,可现在整座货栈已经成形,他非常得意的向教主介绍一些细节。 黎漱对盖房子是个大外行,黎浅浅其实也不是很懂,只是要求稳固牢靠,还有商队进货栈后的流程动线要顺畅,四长老已经很习惯从她口中听到一些怪怪的名词了。 不过人家家长都没纠正了,他一个外人管那么多干么呢?是吧? 他不知道的是,黎漱把一切发生在黎浅浅身上的不合理,全归到她亲娘头上去,他那位表姐可是个聪明人呢!他家老祖宗都能自创武学了,为什么他表姐不能自创些很奇怪的名词? 再说,黎浅浅也给他解释名词过了,把商队进货栈后的一连串行动,称为流程,是因那就像水流一样嘛!先进门,到了定位卸货,卸完货的马车就回马厩去,自有人专门侍候马儿,车里外得刷洗。 人嘛!就回宿舍休息去。 卸下来的货物就由货栈里的人,按照将要去的地点归置到一个定点,要留在这个货栈里,等商家来取货或买卖的,又归到另一处去。 货栈伙计各有职司,每个人的差事都很单一,如此要上手就很快。 黎浅浅是将工作拆分开来,让每个步骤都有专属的人来负责,如此一来,若有人临时有事,或病了不能来,货栈里就能立刻调动人手过来支持。 四长老听得眼光,不过四长老夫人倒是听得两眼发光。 她是带着儿女出来寻夫的,四长老这回出来,就一直没归家,四长老夫人深恐丈夫被什么狐狸精给勾了魂,连家都不回了!啥时胆这么肥啦? 结果来到城外,看到已具雏形的货栈,惊讶的差点合不拢嘴。 这真是她家相公弄出来的? 直到看到小不点似的黎浅浅,半趴桌案上,指挥着人做事,她才反应过来,她就说嘛!她家相公哪想得出盖货栈这种事来,她果然没猜错,这事儿是教主在背后支持的。 “唉呀!这个方法好啊!这么一来,就不怕有人老请假了。”四长老夫人拉着黎浅浅的手叹气道,“我那铺子里,就有这么一个人,一天到晚老想要我给他涨工钱,他要是个勤奋的,给他加钱,我乐意啊!偏偏是个懒汉!抽他一下还未必会动!” 还直说要把这法子,用到她的铺子里,黎浅浅忙笑着拦了,“夫人,这可不能照样子直接套啊!” “为什么?”四长老夫人笑着问道。 “因为每个地方的工作都不一样啊!像您铺子,是卖……”黎浅浅拉长音等她回答。 “杂货,什么都卖。”四长老夫人没让她久等,直接了当的回答。 黎浅浅向她解释,瑞瑶教的货栈与别的货栈不同在那里,四长老夫人听完之后便拉着黎浅浅,“好姑娘,你就行行好,帮我想想辙儿,看看要怎么做,我那铺子要怎么改才好?” 黎浅浅笑,笑容有点虚,心说,叫你显摆嘛!这下看你怎么收场!货栈是被赶鸭子上架逼不得已的,现在又多个铺子要她帮忙,看看自己的小身板,万一扛不住怎么办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九十四章 铩羽而归 好不容易把四长老夫人哄走了,黎浅浅整个人都快虚脱了!等她出来,黎漱让谨一把镇江城送来的消息给她看。 才看一眼,她就抬头不解的望着黎漱。 “你说要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她怎么会知道啊?黎浅浅觉得头好疼啊!不带这样欺负小朋友的! “也没叫你做决定,只是问问你,有何想法罢了!”黎漱淡淡的道,老实说,他才不想管许分舵主夫人的事,母女两个一路尾随,从京城跟到镇江城来,这是想做什么?打量别人不知道? 要不是宅子里的人早接到通知,她们母女还想搬进去住咧! 黎浅浅听他这么说,就放心了,思量了一会儿才开口,“她们母女在异乡遇上了难事,咱们出手帮上一把,是应该的,不过,怎么帮,也是要讲究的。许分舵主虽不能干,而且还偏着二长老做事,但到底是瑞瑶教的一员,不为他妻女解忧,我怕教里的人知道了,会说表舅凉薄。” “就算知道她们母女的算盘,还会这样说我?” 黎浅浅点头,“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要防着那些人乱说话。” 黎漱冷哼一声,“我可不在乎名声。” “我们正要招人组商队,若是因此而招不到人呢?” “那不正好?不来就不来呗!”黎漱自小富贵,觉得只要拿钱去砸,还怕招不到人组商队吗? “我们是可以拿钱砸人,不过干么要花那个冤枉钱,招来一堆人品可能有问题的人?”黎浅浅面对黎漱的财大气粗,深刻的感受到当年大哥面对自己的那种无力感了! 她小心斟酌用词,“若能以合理的工资,请到人品好的人,日后也就不用花太多心思在这上头了。” 黎漱和蓝海交换一眼,“行,照你说,要管这事,那怎么管?如何管?” 黎浅浅好想翻白眼瞪人,合着刚刚是在试探她的? “丫头?”黎漱出声提醒她。 黎浅浅才道,“报官,交给官府去办,逃奴偷盗主家财物,官府得接手吧?” 至于这钱怎么来的,许分舵主怎么会有这笔钱,又是怎么落到许分舵主夫人手里的,黎浅浅统统不管。 黎漱和蓝海满意的点头,让谨一交代人去办。 镇江城里,接到刘二通知的管事,遂带着人去客栈见许分舵主夫人。 事发已近半个月,许分舵主夫人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睛底下一片乌青,神色有些萎靡不振。 见到教主派了两个仆妇来,心里很是不喜,她们母女千里迢迢而来,遇上了这么大的事,教主不说亲至,好歹也派个亲信来关切啊!怎么就派两个仆妇来? 她却不知原本教主是打算让谨一亲自走一趟的,要不派刘二也行啊!不过黎浅浅经叶妈妈提醒,忙拦住他。 “如果表舅想娶许三小姐为妻,那派谨一或刘二都成,若不愿娶她,那还是派别人去就好。” “哦?”其实她一开口,黎漱就想通了,不过还是要问黎浅浅,定要从她嘴里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黎浅浅再一次压抑住翻白眼的冲动,深吸口气道,“如果是四位长老的家眷遇到这种事,您派身边的亲信去帮忙,完全说得过去。”虽然她觉得四位长老的家眷应该不至于遇上这样的事。 “许分舵主家眷遇到难事,您派谨一或刘二去,不说别人,许分舵主夫妻怕也要多想了,再说许分舵主夫人是女子,您派男人去,当着他们的面,她好意思说?会老实讲?” “那派谁去?” 自然是黎浅浅院中留守的方妈妈,及蓝棠院里的言妈妈喽! 言妈妈和方妈妈都不是擅言的人,不过也因为如此,才能让许分舵主夫人放下防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开始诉苦,还不时偷瞄二人,就盼着她们能她母女的处境回去跟教主说,最好是能激起教主怜香惜玉之心,进而把她女儿迎进门去。 言妈妈二人听她翻来覆去都是一样的话,对追查恶奴一点帮助也没用,不由向陪同她们来的一个丫鬟示意,长相平凡的丫鬟却有一双灵活大眼,见状就悄悄转了出去,她去和许分舵主夫人的丫鬟、仆妇套话去了。 不多时,就让她打听到,当日不止疑似卷款而逃的方妈妈不见人影,同时不见的还有三小姐屋里一个叫小娟的三等丫鬟。 “那个小娟和方妈妈可相熟?” 夏莲不明所以,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摇头说不知。 最后还是从柯妈妈那里问到些信息。 方妈妈是高氏的亲信,却非家生子,高氏娘家低微,那来的家生子,柯妈妈是她成亲后才买回来的,而方妈妈则是许家原就有的管事媳妇,但一直不得用,她进门后,主动依附上来的。 “小娟这个丫鬟嘛!”事隔多年,柯妈妈还真有点想不起来,“她好像是三小姐奶娘家的亲戚,当初能进门侍候三小姐,好像就是走奶娘的门路。” 三小姐许芳蕙的奶娘年纪大了,这次没跟来,留在京里了。 言妈妈两人相对无奈,“所以你们也不知道,小娟是和方妈妈一起走了,还是被人掳走的?” 这个猜测一出口,屋里原本沉闷的气氛忽地散了,起而代之的是众人的笑声。 “小娟不过是个小丫鬟,把她掳走,不值几个钱啊!”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言妈妈等她们说得告一个段落,方才开口,“所以她应该不是被人掳走,而是跟方妈妈一起走的?” “可是她们两并不熟识,怎么会一起离开?” “谁说她们两不熟?小娟的娘和方妈妈是表姐妹呢!”许芳蕙身边的一个粗使婆子道。 “此话当真?” 婆子点头“当真,当真。”婆子又继续爆料,“而且方妈妈和孙小姐身边的彩月很熟,每次孙小姐来分舵住,方妈妈都会去找彩月。” “唉呀!彩月是方妈妈的闺女儿,你们不晓得吗?”一直靠在墙角打盹的黑脸婆子这时忽然插嘴。 “什么?”彩月是方妈妈的闺女?不是说方妈妈是个不得用的吗?如果真是如此,那她的女儿怎么会在何蘅燕身边当差?电光石火中,柯妈妈忽然想明白了! 方妈妈哪是不得用的! 只是方妈妈是谁的人?分舵主的?还是前头夫人娘家的?还是大少爷的人?不对,她的女儿是在大小姐女儿身边当差,难道方妈妈是大小姐的人? 柯妈妈想得头痛不已。 夏莲几个丫鬟一细想,也觉害怕。 言妈妈心说,还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一个小小内宅里,竟然就这么复杂,她看一眼方妈妈,见她歪着脑袋在看人,不禁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是许三小姐来了。 许芳蕙不复初出京时的情绪高亢,而是有些低落,走起路来拖着脚,眼眸低垂不与人接近。 “见过许三小姐。” 许芳蕙被吓了一跳,看着言妈妈两人发怔,还是她身边的丫鬟扯住她,“小姐,他们是教主派来的妈妈。” 夏莲忙上前为她们双方介绍,许芳蕙方知教主派了这两个仆妇来,处理自己家遇到的难事。 为何不是派谨一他们来?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下去。 言妈妈笑眯眯的问了许芳蕙好些问题,然后就起身告辞。 直到出了客栈,方妈妈才道,“幸好是我们两个来,不然,那位小姐肯定要想到别处去。” 言妈妈点头,相偕登上马车,回去后跟管事一说,管事点头,“知道了,辛苦两位妈妈了,接下来的事,我们会处理。” 言妈妈便问,“我们家小姐几时才会回来啊?” 管事听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反正事做完了,就回来了。” “该不会要等到那对母女走了,爷他们才会回来吧?”许家母女初来镇江城时,闹得有点大,所以府里的人都知道,那位许三小姐想要嫁给他们家爷做妻,不过爷对她没意思,正好又有事在忙,便干脆不回来住。 “这可不一定,爷他们正忙着呢!”说不定那对母女被接回京去了,教主他们的事情还没办完,那自然不可能回来啦! 言妈妈二人相对无言。 两人心里慌啊!自到主子身边侍候,她们就被留在院子里守着,主子们跟着爷去了京城,她们无不盼着主子们早点回来,没想到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是过门不入,又去了江羡城,这一待又是一个多月。 其实不止她们两个慌,素月几个更慌。 妈妈们好歹都是嫁过人的,等黎浅浅她们回来,她们做管事媳妇的,没犯大错就能一直侍候下去,日后不定还能跟着去姑爷家。 可她们做丫鬟的就不同了,她们一年大过一年,总是要嫁人,若是外嫁,那就和府里断了关系,要是嫁府里的管事或小厮,她们想再回来侍候,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她们是自小侍候小姐的,情份不同,日后就算嫁出去,也还能进府求一求小姐抬个手帮忙下,偏偏她们不是啊!而且两位小姐不回来,她们要怎么和两位小姐培养感情啊! 因此一逮着机会,几个丫鬟就拚命的往管事身前凑,想要打听小姐们的行踪,一边心里又在想,要是春江她们三个病了,或是伤了最好,如此一来,她们就有机会出头啦! 很可惜的是,她们一直未能如愿。 管事却不知这些丫鬟和两位妈妈的心事,持黎漱的名帖向官府状告恶仆欺主,曲江县县令见是瑞瑶教教主名帖一惊,忙让衙役请管事入内。 管事也不客套,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交代清楚,曲江县县令不敢怠慢,很快就把方妈妈和小娟逮了回来。 衙役们不敢贪墨,老老实实的把她们身上所携财物全部上缴,清点之后,赫然发现高氏之前没买,许芳蕙却出手买下的那套头面。 许家母女得知此事,连忙去清点随身的财物和首饰,才发现她们在镇江城买的首饰全没了,就是她们带来的首饰也少了好几样。 高氏气得牙痒痒,许芳蕙则吵着要去衙门撕了小娟。 “就是她,就是她跟我说,教主之所以会匆忙离京,肯定是对我心动了!要不然为何要离开,还弃船避走。”许芳蕙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高氏听了方知女儿之所以会吵着要来寻教主,全是受了丫鬟挑唆,气得直跳脚,待晓得方妈妈和小娟是亲戚,方妈妈的女儿是何蘅燕的丫鬟,立时就想明白了! 合着她们是被人家设计了? “我跟她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让她们早在那么多年前就开始算计我?” 隔天高氏请管事带她去见方妈妈,“总得让我搞清楚,仇人是谁吧?” 管事无奈,只能上下打点一番,然后带她去见方妈妈。 方妈妈一脸颓丧的坐在牢房里,看到她来,也只撩下眼皮子,毫无往日卑躬屈膝巴结讨好的模样。 “你主子是谁?”高氏高声质问。 “夫人胡涂了不成?奴家的主子不就是您吗?”方妈妈轻笑了下。 论心机,十个高氏也敌不过方妈妈,方妈妈本就精明,又跟在高氏身边十多年,最是了解这个女主人。 “夫人您也不必问了。” “你难道不担心你女儿?”高氏突然想到方妈妈的女儿,立刻拿来要挟。 不料方妈妈嗤之以鼻,“夫人真是胡涂了,孙小姐名义上虽是您的外孙女,可她祖父是二长老,您以为,二长老会容许您,把手伸进孙小姐身边去?” “你!” “再说,那笔钱本就是二长老的,夫人您做贼的喊捉贼啊!" 高氏被气得眼花,最后铩羽而归。 刘二拿了消息来回禀,黎漱却拒接,“拿去交给浅浅,这事由她处置去。” 无言以对的黎浅浅看着刘二,“可以不接吗?” 刘二同情的看着她,“恐怕不行。” 长叹一声后,伸手接过刚传过来的讯息,“哦,许分舵主终于把女儿的婚事定下了?方妈妈和小娟被逮回来了!” “谨一,你说这方妈妈到底是谁的人?”黎浅浅八卦心起,忍不住问道。 “不管是谁的人,都是不想看许分舵主好过。”(未完待续。) 正文 第九十五章 落成 恶仆欺主一案既已逮到人,又有人证、物证,方妈妈及小娟的刑罚很快就定下来了,都是斩立决。 许芳蕙得知后,有些怔忡,总觉得她们罪不至此,尤其是小娟,她不过是一个不到双十年华的小丫头,不过是跟着人跑了,便得担上这样的重罪。 高氏却是额手称庆,钱回来了,东西也回来了!哦,当然,得给那些辛苦逮人的衙差和审案的县令一些回馈,但总比全然落空要强。 方妈妈被判斩立决,她只有高兴的份,该!谁叫她背主欺上。 至于小娟?原本她对这丫鬟不以为意,后来晓得女儿竟是叫她唆使,才动了春心的,气得差点叫人去牢里修理她一顿。 亏得柯妈妈和夏莲费了不少功夫把她给劝住。 柯妈妈还道,“夫人放心,那贱丫头在牢里不会好过的。” 那些管牢房的,怎可能放过那样鲜嫩娇美的小姑娘?他们就算把她弄得半死,那丫头也求告无门,毕竟是已经被判斩立决的死囚了! 若是在京里,有家人去探望,牢头和差役们或许不敢做得太过,可惜她们不在京中。 高氏闻言方开怀道,“该,叫她教坏了我女儿。” 但凡为人父母的,都不愿相信儿女会做坏事,一定都是被人带坏的,更何况许芳蕙会昏头,真是被小娟给唆使的,高氏自然乐见她倒霉。 柯妈妈和夏莲将她安抚后,外头就有丫鬟来报,说是京里来人,要接她们回京。 “谁?”高氏略感忐忑,话声方落,就见儿子掀帘入内。 高氏惊喜万分,“你怎么来了?” 许芳贵心说,每每派人来接,您都不肯回,父亲又不能亲来,我不来,还有谁能来?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儿子想您和小妹了!”又问起方才进城时,听到的那件官司,高氏羞惭低头不语,怎么跟儿子说,自己竟然会被下人瞒骗,被拐骗了这么多钱? 许芳贵没听到母亲的声音,不禁大感奇怪,母亲怎么没有说话?平日遇上这种事,她不是最喜欢说些风凉讽刺的话吗? 抬头一看就见母亲含羞带怒的样子,心里一咯噔,难不成……传言中的京里来的夫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想到这儿,不由拿眼扫了屋里侍候人一眼,不见方妈妈,记得传言中恶奴夫家姓方!他忽然觉得头晕,他娘能有多少私房,让方妈妈觎觑? 想了想,便遣退众人,小声询问母亲,待晓得方妈妈卷走的不是几千两、几万两银子,而是近百万两,他忽感腿软,忙扶着桌子找了张椅子坐。 “您怎么会想到去报官?”一般来说,遇上这样的事,都是派人把人抓回来,然后私了,怎么会闹上官府去? 高氏连连摆手,“不是我的意思,是教主做的主。” 许芳贵头疼不已,他总算从母亲口中知道那笔钱是父亲的私款,打哪来的不得而知,但以父亲的职位,是不可能有这么大笔财产的,他觉得教主做主让母亲去报官,是有其目的的,是想坐实父亲拥有这笔钱,而钱的来路不明?好借此想扳倒二长老? 若真是如此,也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许芳贵对教主隐隐有些失望,强打起精神,跟母亲说父亲已为小妹定下亲事。 高氏震惊不已后,勃然大怒,她的女儿,怎么婚事不经她同意,就又给定下了? “您能怪父亲吗?”许芳贵目露讉责,“若不是您带着妹妹远行,还迟迟不归,父亲几次派人来接,您都闹脾气不肯回,父亲急了,只得自个儿拿主意,看太府谢主簿的三儿子好,年纪轻轻已是举人,人长得斯文俊秀,而且他家夫人也曾见过妹妹,便定下了。” 许芳贵又细数了谢三少爷的种种,听起来就是个样样都好的好女婿范本。 只是对高氏来说,终究意难平。不免对着儿子抱怨丈夫几句,许芳贵只得柔声安抚她,待把母亲安抚好,便请她着人整理行李,许芳蕙的婚事已定,该回家备嫁了。 高氏连连点头,等不及儿子离开,已经高声唤人进来整理行李了。 许芳贵见母亲开始忙起来,放下半颗心,板着脸叫柯妈妈带路,他要去见许芳蕙。 这次的事,全是她搞出来的,一个大姑娘家耳根子这么软,被个丫鬟三言两语就哄得找不着北,不好好的教训,等她出了门子,要怎么在婆家立足? 许芳贵忧心不已,觉得大哥真是聪明,早就避开去,对继弟妹们不亲近,也不想亲近,更不想插手管他们的事,偶尔写封信回家,只要信里周到的个个都问候到,礼物也人人有份,父亲就直赞他好。 胡思乱想间,来到许芳蕙的屋子,许芳蕙在知道二哥来了,就一直悬着心,自小就是二哥负责管着她和二姐,大哥是个诸事不沾手的,大姐蕙资兰心,人人都说她好,她未出阁前,家里大小事,都是她在做主,她娘根本碰不到。 她嫁人之后,管得就更多了! 幸好她早死!许芳蕙对这个继姐完全没好感,只记得她在的时候,她们母子几个被管头管脚,一点自由都没有,许芳穗死后,高氏才终于接手管家。 高氏想不到许芳蕙早就在自己身边安插了棋子儿!她已不记得,自己会把丈夫票号的印信偷带出来,全是因为方妈妈的一席话所致! 许芳贵一进门,就把侍候妹妹的丫鬟全赶了出去,然就劈头盖脸的狠狠的训斥了妹妹一番,骂得许芳蕙哭都不敢哭出声来,只能小声啜泣。 “父亲已为你订了门亲事,等明年开春就嫁过去。” “不要!”许芳蕙冲口而出。 “由不得你不要。” “可是我,教主,他,我!”许芳蕙羞窘得语无伦次,许芳贵听了却似火上添油。 “这是教主下令,要求父亲尽快把你嫁出去。”许芳贵连说都觉得好丢脸,妹妹这样撵着教主跑,不想人家教主对她完全无意,真是羞死人了! 许芳蕙闻言如遭雷击,“怎么会?” “怎么不会?”许芳贵懒得跟她说,甩帘出屋,见一院子人战战竞竞的望着自己,心里盘算着,这些人全都清理掉,重新给妹妹挑些好的,万不能再发生小娟和方妈妈这种事情。 黎漱这厢知道案子落定,原想撂开手不管了,可听闻方妈妈和小娟的事情,黎漱又不放心侍候徒弟的人了! 春江、春寿两个他不担心,但留在镇江城里的素月等人呢? 想起这些烦心事,黎漱心情就很不好,可又不能真撒手不管,认命的担起奶爹的差事来,让人盯着素月她们几个。 黎浅浅则完全没功夫想太多,除了练功,还要跟着黎漱视察货栈,江羡城与庆州山区间的道路,已经开始在修整,因有人供给一餐,让服役的百姓不用为午饭烦恼,给的吃食都很扎实,顶饿,有时是杂粮饭,有时是白饭掺杂粮,每五天有肉菜,虽然少不了狡猾之人,不过有衙差看着,倒也没闹出乱子来。 其他地方的官员见了,不免心动,但不敢朝瑞瑶教出手,便依样画葫芦,应用在他们的辖区内,被迫募款的商家心里不悦,却不敢反抗,只在心里把黎漱及四长老骂了个狗血淋头。 黎漱和四长老表示,不痛不痒的! 直到路修建好,百姓们尚体会不出好在哪儿?但往来行商心里却明白,路建筑好了,他们往来运货,可就省了不少力气! 以往每逢雨季,道路会变泥泞,这不用说,大家都晓得,不管夯得再扎实,只要大雨一冲刷,不是有地方塌了,陷了,就有坑坑巴巴的走不快,赶得急了,还可能伤了马蹄、驴腿,做的扎实尚且如此,那要是做的不扎实,结果可想而知。 但因有商家替服役百姓出饭钱,服役的百姓觉得这些商家感谢他们的付出,做起来便勤快不少,而负责的小吏和衙差们也都得了好处,做事能不尽心吗?没看到那些来负责煮吃食的,都是商家请来的?若他们不尽心,回头他们回去跟上头告状,他们就得跟这美差道别,再傻,也知道该怎么做。 有此良性循环后,大家都得利,做起事就快得多。 于是,秋风起,庆州山区的货栈也落成了。 黎漱和四长老一起剪彩,第一支商队也同时向江羡城的货栈出发。 不少村寨的人背了装满农产的背篓,来货栈卖东西,一进货栈的大门,就有人查看背篓里的农产,然后派人领他们去收货的地方。 清点、称重、结算、付钱,负责的人速度又快又好,领到钱的人还有些懵,还是货栈的人领他出去后,他才醒过神来。 手上的单子和沉淀淀的钱袋,清楚的告诉他,他不是在作梦。 而货栈里的人,将称重完的农产运送入库,整个货栈井井有条,人人各有所司,看得四长老有些傻眼。 “怪不得小主子之前要叫他们排练。” “嗯。”黎漱点点头,扬起眉道,“也不看是谁的徒弟。” “呵呵,这个可不是您教的吧?那是她娘教的好!” 黎漱略有些低沉,不过又立刻笑咧了嘴,“她娘可是我表姐。”(未完待续。) 正文 第九十六章 上轨道 随着货栈相继落成,商队也开始在货栈间往来,不少大商家冷眼旁观,等着看瑞瑶教那位教主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江湖人士也在等着瞧,不是说瑞瑶教有宝藏?好好守着宝藏就是,弄个什么货栈和商队的做什么?规模不大不说,格局对瑞瑶教来说,实在是小啊!真看不懂黎漱脑子在想什么? 不说他们看不懂,就是大长老也看不明白啊! 大长老去年大病一场,身子骨大不如前,儿孙们头角争嵘纷要争出头,而最被他看好的韩玉唐因腿残而颓丧,他把一切看在眼中,想管却有心无力,韩见与韩素本就不合,韩见的儿子们又互相踩踏,韩玉唐是韩见小儿子的嫡长子,自小不只大长老看重,就是韩见,也期盼着这个孙子能得到教主青睐。 可以说,大长老之所以想让韩玉唐拜在黎漱门下,韩见的功劳不小。 韩家人丁兴旺,兴旺的是大房,韩见光嫡子女就各有三个,庶子女也有七、八个,孙辈就更多了,但唯韩玉唐独受宠爱。 无他,因为他娘齐氏的来历不同于妯娌们,她的祖上曾有位叫齐绯樱的姑娘,是创教教主黎定平的红粉知己,听说曾一度论及婚嫁,后来不知何故,未能共结连理,还结了仇,黎定平长子下令后人不可与齐绯樱一族联姻,若有违背者,便逐出家门。 之后天下大乱,齐家人四散,有奔逃到北晋的,也有投奔东齐的,齐氏便是出自东齐齐家。 大长老和长子原是盼着齐南依,能和她祖上的那位姑奶奶一样,把黎漱迷得神魂颠倒,不娶,谁知齐南依差她那位姑奶奶太多,别说迷住黎漱了,她反被黎漱迷得神魂颠倒,逼得他们只得使出生米煮成熟饭的招数来,只是最后和她一起煮饭的,是韩见的小儿子韩青。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大长老父子和黎漱杠上了,就不信他们父子二人斗不过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这一斗就是十几年,大长老父子没能占便宜,黎漱也没占上风。 韩玉唐的优秀,令大长老父子改弦易辙,没能逼黎漱娶他们属意的女子为妻,不打紧,让他收下自家孩子为徒,将来便可名正言顺将瑞瑶教整个掌控手中才要紧。 万万没想到,韩玉唐会毁在内斗中。 韩见看到那么优秀的孙子成了残废,气得不行,恨不能胖揍几个儿子出气! 奈何长子说,看到祖父气晕过去,他们兄弟几个气得不行,便把胡闹的韩玉唐关到祠堂去罚跪,想着之后再来处理,祖父病重,他们兄弟忧心不已,就忘了被罚跪的韩玉唐,他们真不是有心忘记他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明知是推诿之词,又能如何? 韩见四处延医为孙子疗伤,大长老则是坐镇家中,看那个儿孙还敢再闹。 大长老得知蓝海的行踪,便想请他来为韩玉唐疗伤,可又想到去年算计蓝海,颇为心虚,这么一拖延,就又失了蓝海的消息,等到蓝海出现在江羡城,他才匆匆遣人去请。 只是连蓝海的面都没见着。 被派来请蓝海的,是大长老心腹管事,被拒于门外后,又不想太早回去,免得被大长老怪罪他没尽力,三天两头的就上门去求见,被拒也不着恼,反而好奇的观察起货栈来。 等大长老又派人来请蓝海,他才启程回莲城,回到莲城后,便急急找上大长老,与他说起四长老兴建货栈的事情。 听完管事的回报后,大长老沉思良久,方才道,“教主该不会是想和二长老打擂台吧?” “您是说,四长老建货栈,是教主授意的?” “你觉得四长老那家伙,能想出盖货栈建商队,来和二长老争长短的主意吗?” 不可能。 “就算他想得出来这主意,也弄不出那么仔细的货栈来。” 凭良心说,大长老也不认为黎漱心思有那么细,黎漱在他心中,就是个不学无术不知好歹的纨裤子弟,管事说的货栈,听起来就是熟知货栈运作的人设计的,黎漱和四长老都不可能,那会是谁?四长老他老婆? 得知四长老夫人曾带着儿女去寻四长老,大长老觉得自己应该是猜中了。 不过他一点都不看好,“派人去盯着,远远盯着就好。” 管事应命而出,大长老命人去把长子请来,韩见匆匆赶到。 大长老问,“玉唐的伤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没比较好,也没继续恶化下去。 “要是蓝海能出手,兴许……”大长老话说到一半,韩见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父亲,想要蓝海出手,怕是要把玉唐送过去才成。”老妻舍不得幼孙负伤离家,没确定蓝海肯医治之前,他也不敢贸然让韩玉唐前去。 大长老闻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早在得知蓝海他们在京城时,他就让他们把韩玉唐送去京城,不想儿子、儿媳一起推拖,“就是你们这样三拖四拖的,才让玉唐的伤拖到如今,一点都不见起色,再这样拖下去,怕他这辈子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韩见面色铁青,“父亲。”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大长老不再言语,挥手让他退下,韩见无奈,只得躬身告退。 难道他不想孙子好起来吗?可要是大老远的跑去江羡城,蓝海又跑了,怎么办?孙子的身体也未必承受得住这样长途跋涉。 真是想得越多,就越是举步维艰。 黎漱看货栈上了轨道,就与蓝海商议着,何时给黎浅浅换药浴的药方。 蓝海挠着头颇为难的道,“这首乌好找,千年首乌可就可遇而不可求,还有这雪山莲心,这玩意儿也不好找。你真确定要给她换药?其实现在泡的药方温和,多泡上个两三年,也就能调养的如常人一般了。” 他没说的是,黎浅浅虽因早产,底子较足月的孩子弱,但架不住人家天生的体质好啊!那般温和的药方,若用在寻常人身上,也要四、五年才能见效,她若不是早产,怕只需一、两年就能见效。 “我还是想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运气好,就都让我遇上了呢?”黎漱扬眉说。 蓝海见他那得意样,有点手痒,好不容易忍下来,“要不要找人帮忙?”蓝海想了下问。 “找谁?”黎漱问,千年首乌要广散消息,据他所知,各国的权贵手里,不乏千年首人乌,但雪山莲心就真不是那么好找的了!要是能有帮手,他也乐得轻松。 “凤家庄。”蓝海笑眯眯的道。 “他们?”黎漱却有些迟疑。“凤庄主夫人才过世不久,他们……”怕是没那闲空吧? “凤公子那边的记史公子照样在忙,倒是凤家庄这头闲得慌。”因为主母过世,主子在孝期,虽未闭门谢客,上门的江湖人还是比平常少了许多,江湖人其实比一般人更讲究避讳,凤家庄居丧,就算有事,也宁可多熬些日子再上门,更何况无事呢! 就算要找凤家庄麻烦的,逼人家改史的,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打上门去啊!晦气不是?凤庄主夫人可不是寿终正寝的,而是被忤逆的女儿生生气死的,难说她没有怨气,可别上门找麻烦的,反被纠缠上麻烦不断才好。 凤家庄因此清闲下来。 这点可从蓝海最近接到的书信得到印证,蓝海在凤家庄里,人缘很不错,平常大家都忙,写什么信啊!得闲睡觉都来不及啦!可现在,闲到无聊,就开始写信,本来只有一个人写,后来就成了全民活动,大家一起来。 蓝海这儿收信收到手软,叫他回信?还是别了吧!他就写一封回给大家,当然,凤庄主、凤大公子和凤三公子三个是各回一封。 凤庄主和黎漱成了好友,两人常常针对养女儿这个议题交换意见,凤大公子倒是不常写信来,反是凤三公子三天两头一封信,对象却不是蓝海和黎漱,而是黎浅浅。 这让蓝棠觉得怪异,“他怎么会写信给你呢?”要写也该是写给她嘛!怎么只写给黎浅浅。 关于这个问题,黎浅浅也很想问,最后只得避重就轻的道,“也许是因为,我跟他身边的人都不熟,所以他跟我抱怨这些事情,不怕我说出去吧!” “难道我就会说出去?”蓝棠不痛快了!觉得小伙伴瞧不起她。 “当然不是啦!”黎浅浅额角冒汗,想着如何说才不会把蓝棠惹毛。“你跟他一起长大的,他跟说的这些人,你都认识,但不代表你觉得好的人,都与他处得来,是吧?他跟我抱怨,我又不认识那些人,自然不会为了他们跟他杠上,可你不同,你跟那些人都认识,听他抱怨,就难免替那些人说话,可凤三只需要有人听他说话就好,根本不想听人为那些人辩解。 “所以他才只写信给你?”蓝棠口气还是有点酸,不过比之前好很多了。 黎浅浅点头,“他要真写信给你,你怕是就和他在信里吵起来,你忘啦!你们两个一碰上就吵个没完。” 好像也是。蓝棠这才稍稍释怀,不过还是写了封信去骂凤三。 凤三接了信,看完后笑了下就放到熏笼里烧了,把黎浅浅的回信看了又看,然后才把信收到床边的一个匣子里。 “三公子,夫人那里的幼桃姐姐来了。”张玄在门外说道。 “又怎么了?”把匣子收好,凤三拍拍身上的衣袍,扬声问。 幼桃笑着回道,“是夫人的两位姐姐来了,夫人命奴婢来请公子去见客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姨母姨母 走出院子,凤三身边的侍从快步跟上来,小声的在他耳边低语。 才听没几句,凤三那双精致的眉就皱成了一团。“真是阴魂不散。”侍从嘴角微抽,很想提醒他,那是您的姨母和表姐妹。 “二哥和大哥呢?”凤三挥手掸尘,夕阳余晖中,少年精致的五官如玉,侍从看了心里暗叹,怪不得两位姨夫人想招三公子为婿呢!二公子生得也好,大公子生得更好,不过他们日后得担负起庄主和公子的担子来,可不像三公子这样自在。 “二公子已在夫人院中,大公子正在忙。”至于忙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凤三点点头,快步走向凤公子夫人的正院,才踏进院门,就听到隐隐传来的笑声,侍从暗摇头,凤三公子却面露冷笑。 一路穿廊过堂,来到三进院的正屋,小丫鬟见他来到,急忙掀帘恭迎,屋里头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坐在上首的凤公子夫人脸上虽是带着笑,不过凤三身为她最疼爱的小儿子,一眼就看出来,他娘现在很不痛快,至于原因嘛!他朝两边扫了下,左边首座坐着穿着大红衫袍,髻上插着累丝衔珠金凤簪的美艳妇人,是他嫁到赵国,贵为皇亲东平郡王妃的姨母商瑜珍,在她身后坐着的两个女孩,分别是十七岁的次女赵菊寒、十四岁的六女赵莲茗,商瑜珍对面坐的是商琴珍,她的身后也坐着两个女孩,一是长女十八岁的苏琪遥,一是年仅十二的么女苏芳遥。 她们母女的装扮虽不如赵家母女华丽,但也不失华贵,凤三眼利,一眼就看出苏家母女身上穿戴皆不凡,衣是上贡的云绢,插戴的是东齐京都最有名的瑞祥银楼所出的簪钗,光是上头嵌的宝石就价值不菲。 他娘是在不高兴什么?两位姨母穿戴的衣裳首饰纵使价值连城,他娘也不至于放在心上,凤家庄又不是买不起,就是诸国内造的衣服首饰,只要她想要,他爹怕不立即给她弄来? 那她在不痛快什么? 凤二公子见弟弟来了,忙朝他使眼色,可惜,兄弟两没有灵犀一点通,凤三公子完全不懂他哥在干么,还以为他眼睛扭到了。 “唉呀!奕哥儿来了。”东平郡王妃商瑜珍笑眯眯的看着凤三道。“你来得正好,我们几个老的说得正欢,可你表姐她们毕竟年轻,哪坐得住,你陪她们去花园里逛逛吧?我听你娘说,你们园子里搜罗了不少奇花异草,你二表姐最喜欢花了,你带她去瞧瞧吧?”一副巴不得快点把两人送做堆的样子。 苏夫人商琴珍很是不悦,八字还没一撇呢!就一副看准女婿的样子,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没看到她们母女坐在这儿吗? 别说,东平郡王妃还真没把商琴珍这个妹子放在眼中,商琴珍嫁的虽比家族中其他姐妹好,但还是比不上自己啊!商琴珍嫁的苏以望再怎么有本事,混到现在也不过是东齐皇帝的一条狗!她可是东平郡王妃,是皇亲啊!那是她这个吏部侍郎夫人及得上的。 还想跟她女儿抢夫婿!真是不自量力。 论相貌、出身,她商琴珍的女儿怎及得上她商瑜珍的女儿。 两姐妹当着主人一家三口暗斗气,看得凤公子夫人商丹珍非常不痛快。 因为,她压根就没想让儿子娶姐妹家的外甥女,偏偏这两位姐姐不请自来不说,还一副已经和她说好亲事的模样,是她娶媳妇,却都没问过她的意见,当她不存在,等到她们两个争不出个高低时,就又把她拎上来,是个人都要冒火,更何况她本来性子就不怎么好。 “时候不早了,你们两兄弟也该忙去了,别在我这儿耽误了正事。”凤公子夫人直接赶儿子们出门。 “哎哟!我说丹妹啊!这有你这样当主人家的吗?我们远道而来,你不让两个外甥好好招待我们?这算那门子的待客之道?”苏夫人牙尖嘴利,东平郡王乐得让她去出头。 “男女有别,都不小了,还是委屈外甥女们,陪着我们吧!”凤公子夫人直言回道,苏夫人一听杏眼圆瞪,正要开口反驳,就见凤二公子起身团团与她们姐妹行揖礼,“不好意思,父亲已派人来催了好几次,只是见两位姨母谈正浓,不好打断,现在是真的不过去不成了。” 东平郡王妃笑道,“凤二公子说笑了,我们怎么都没看到凤公子派来的人?” 凤二公子温和微笑,举手上指,梁上探出四五个人朝她们挥挥手,然后又咻地的不见踪影,把东平郡王妃等人吓得够呛。 “他们是何时上去的?” “人呢?哪儿去了?”赵家姐妹抬头张望,想要看出个端倪来,不过任凭她们怎么瞧,都没看到人。 苏家姐妹也是好奇,不过倒是一语未发,只是也跟着抬头张望。 “咦?他们兄弟呢?”东平郡王妃觉得仰着头不舒服,低头下来正想说什么,赫然发现凤二公子兄弟不见了。 凤公子夫人捧着茶,慢慢的喝着,听到她问,扬眉回道,“刚不是说了吗?孩子爹找他们,有正事要忙呢!”当我们家整天闲着没事干,就专等着你们这些闲人上门,陪着你们自说自话吗? 哼! 姐妹三个不欢而散。 东平郡王妃领着女儿,回凤家庄待客的楼外楼的摘星院,气恼的直跳脚,赵家姐妹早对母亲这等反应很习惯,见状也没说什么,跟母亲告退后回房歇息了。 苏家母女则是住在楼外楼的云海院,两个院子相隔不远,苏夫人皱着眉头站在院门看着摘星院的院门,苏大小姐轻推了母亲一下。 “母亲,进去吧!”再看能看出什么来,苏大小姐叹气,隐约觉得此行的目的大概会落空。 凤家几个兄弟长的很好,凤家庄在江湖上的地位也很超然,但是,她毕竟是官家千金,叫她嫁个江湖人,她感觉委屈极了!就算凤三再好看,也是个不学无术的江湖人! 苏九小姐苏芳遥倒是觉得嫁个江湖人,挺好的,不用被困在内宅中,整天被妯娌、婆媳问题纠缠。 苏夫人没跟女儿们透底,东齐皇帝想要拉拢凤家庄,只是苦无门路,后来知道她与凤公子夫人是堂姐妹,便点了她丈夫办这事,本着肥水不落外人田的原则,她和丈夫才决定以结儿女亲事,为皇帝拉拢凤家庄。 谁知不远千里而来,竟与东平郡王妃同时抵达南楚京城,而且东平郡王妃也和自家打着一样的主意。 论相貌、才情,她家苏琪遥绝对不输她赵菊寒,但出身……赵菊寒好歹是赵国皇亲,单从这点来看,苏琪遥就输了!可叫她怎么甘心?而且若没把皇帝交代的差事办好,只怕丈夫吏部侍郎的位置会不保。 凤公子夫人完全不知两位姐姐的心事,她打定主意,不愿跟她们两家结亲,下晌,她让人把两个儿子找来,直接就问,“你们两个看赵、苏两家姐妹如何?” 如何?“不怎么样。”凤三率先回道。 “她们都是好姑娘,不过和咱们家无关。”凤二笑眯眯的回答。 凤公子夫人摇头,“她们两都想招你们为婿。” “娘,您说错了,她们是都想招弟弟为婿,可没我的事啊!”凤二颇为庆幸。 凤三挠挠头不解的问,“为什么是我?我年纪可比几位表姐小。” “她们不想让女儿远嫁,可又想拉拢凤家庄,嫁你或你大哥,她们的女儿怕就得留在南楚,若是招奕哥儿为婿,他年纪最小,凤家庄有你大哥和你接手,他便可随妻留在赵国或东齐,如此一来,他们既能拉拢了凤家庄,又不用忍受女儿远离之苦。” “那弟弟就得常驻在东齐或赵国?忍受亲人远离之苦的,就成了我们家,然后还得成为他们背后的靠山?”两位姨母的算盘打得真是精,付出的是他们凤家,而享利得益的是他们。 这种亲事谁应了谁傻瓜。 “娘,您没应吧?”凤三一脸恐慌的看着他娘。 “没有。”凤公子夫人没好气的瞪了小儿子一眼。“她们打心眼里瞧不上江湖人,想要把女儿给我做媳妇?哼,想得美。” 凤二公子和弟弟相视一笑,“那就好,我们就怕您扛不住姨母们的软磨硬泡。” “不过还得防着她们才行。”凤公子夫人想到方夫人的手段,就不禁毛骨悚然,方夫人不过是个末流的官夫人,就已经这样不择手段了,那贵为一国皇亲的东平郡王妃可能接受被人婉拒婚事的羞窘? 而身为侍郎夫人的苏夫人能接受吗? 如果不行,是不是也会使出如方夫人那样不堪的手段来?还是会用更加让人难以防备的手段,来逼使他们同意这门亲事? 不得不说,自从凤庄主夫人过世后,整个凤家庄的人都对姨母这种生物戒慎恐惧,深怕一个不留神,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凤庄主夫人可是用生命告诫他们了!再要傻到重蹈覆辙,那也只能怪自己笨!怨不了别人! “回头,问问你们爹和大伯父,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事,需要你们兄弟出门去办的,就是没有,也要叫他们生出来。”凤公子夫人恶狠狠的道。 她是绝对不要官家千金,或是皇亲贵冑来当她的儿媳妇!(未完待续。)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八姓村 又逢中秋佳节,一早起来,蓝棠就发现小伙伴练功的时候心不在焉,她怕出事,忙把人拉到廊下坐着,想到今日是中秋节,便以为浅浅是想娘亲了,想来也是应该的。 黎浅浅自小和母亲相依为命,乍然失母,平常没表现出来,那是她懂事,思念一个人,不代表就要成天挂在脸上,让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想念她,那反而让人觉得假。 方束青便是如此,初到凤家庄时,就是整天哭丧着脸,不搭理她,就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你,眼睛似乎在说,快来问我为什么哭啊!蓝棠懒得理她,看她摆那德行拔腿就跑,完全不给她机会赖上自己。 但凤乐悠不然,总是傻乎乎的被方束青耍得团团转。 方束青的爹死了,是很可怜,但凤家庄里,又不只她一个人没爹,凤衍还父母双亡,家里都没人了,只能被托孤给凤庄主咧!她娘早逝,她不可怜?他们也没整天哭哭啼啼的,等人家来哄他们啊! 再看黎浅浅,还没出生,父兄离家出征,一个哥哥被卖,一个哥哥溺死,与娘亲相依为命,后来亲娘死了,嫡母还把她遗弃,自个儿带女儿进城享福去了,人家也没有像方束青那样,整天啼哭啊! 方束青好歹自幼父母双全,比他们三个都要强上许多,更别说凤家庄中收了不少孤儿,他们大都是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亲族,方束青有娘有兄长有妹妹,族里还有不少人在,在他们这些人面前装可怜? 也就只有凤乐悠那个笨蛋会觉得她可怜! 以前凤乐悠总嫌她是个没娘的孩子,现在,大家都一样啦!看她还怎么嫌弃自己!只是当爹的再怎么疼孩子,终究是没有做娘的仔细。 蓝棠是早就习惯了!她自小是爹一手带大的,但她爹从来不晓得女儿的心事,唉!每次看她心情不好,总以为她饿了!张罗了一堆她爱吃的,叫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怕她爹伤心,最后还是吃了,别说,肚子填饱了,心情还真就好转了! 所以,见黎浅浅情绪不佳,便让叶妈妈去张罗吃的来。 等到黎浅浅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眼前摆了一大堆的食物,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来,饿了吧?快吃吧!”蓝棠笑眯眯的催她吃,黎浅浅回以一笑,接过她递回来的青花瓷小碗,里头装着芋香梗米粥,软软糯糯的,配上几道小菜,黎浅浅不明所以,觉得有些奇怪。 “今天早上怎么吃得这么丰盛?”不是说平日不丰盛,而是品项没那么多啊!桌上除了芋香梗米粥,还有肉沫馒头及小笼汤包,仔细一瞧,粥还不止一种。 “嗯。”蓝棠喝着粥,点头回应。 黎浅浅见状也不再多问,她想的是,也许蓝棠想她娘了,而这些是她娘爱吃的。 用过早饭,她们两就跟着黎漱出门,镇江城外的货栈已经启用,商队也开始在几个货栈间往来,商队的成员,黎漱就没让黎浅浅去操这个心,直接从四长老手里抢了近百个年青力壮会武的汉子,又让人去山区各村寨挑人。 “我们要去哪?”黎浅浅见马车出了江羡城,忍不住问蓝棠。 蓝棠让云珠去问,不一会儿,云珠就转回来了。 “之前招商队成员时,曾经说过,若有人挑事,就会被逐出商队,同时这一年,货栈就不收他们村子的东西,不知道那人回去是怎么说的,反正那村子的人闹到开阳县令那儿去了。” 所以今天要去开阳县衙? 云珠点点头,便退下去了。 “今天不是中秋吗?县令大人不休息?”黎浅浅从身旁箱笼里取出两个茶杯和银壸,银壸底下放着炭,好保持银壸的温度,她手一倾,倒出来的水还直冒烟。 “别倒太满,不然车一颠,就得洒出来。”蓝棠提醒她。 “知道。”倒好水,一人一杯捧着慢慢喝,水喝完了,两小也摇摇晃晃睡着了,等到了地头才晓得,县令大人今儿休假,要明天才要处理这事儿,他们今儿过来,是怕明儿赶不及。 宿在客栈,谨一便奉教主之命,来为小主子讲述一下商队的现况。。 庆州山区住着的四大夷族,分别是山夷、水夷、青夷和白夷,山夷和青夷是世仇,时常打来斗去,一旦遇上二话不说就开打。 水夷和白夷温和些,水夷女子温柔似水,白夷女子肤白胜雪,且夷族不分男女都擅歌舞,他们织的布、做的银饰都很别具风味。 水夷和白夷住的村寨都在深山里,山夷的村寨最靠近山脚,青夷则在他们上方,山夷觉得被青夷踩在脚底下,地盘不断的被平地人和青夷挤压,造成他们好斗成性,一言不合就动手开打,武力值杠杠的。 青夷既然能不断扩张版图,把山夷打得只能往平地发展,武力值只比山夷高不比他们低。 然而就算如此,青夷和山夷的日子仍不好过,纵使将所获交给二长老的商队去贩卖,所得却是少得可怜,不交给他们带到别地方卖,就怕其他夷族人降价求售,因此明知所得不多,还是交给二长老的人去卖。 今年却有所不同,货栈还没盖好,他们就已经听说,这货栈是瑞瑶教教主和四长老一起兴建的,他们当时就在观望,后来教主派人来游说族长们,拨一些青壮年下山加入商队。 不得不说姚大少爷还真是历练出来了,跟官员们都能侃侃而谈的他,面对各族族长及村寨的寨主们,他也能轻松面对,他一出马就招来了数十夷人,平地人也不少,有四长老的手下带着,也不怕夷人和平地人起冲突。 谁敢挑事,就把人赶回去,平地人嘛!货栈就不收他家那村子的东西,夷人也一样,先把人从山脚下的货栈带出来,前往江羡城外的货栈,再把人拆开来,同村的、同寨的全拆开来,然后分派往江羡城与镇江城之间的货栈,与那里招来的人会合,再分一次。 到最后,每一支商队里头,有四夷的人,也有平地的百姓,不同村,不同夷寨,就算想闹事,也揪不起来,单个儿挑事的,也不是没有,重重罚了一个,就再也没人敢试。 谁也不想当村子里或村寨里的罪人。 就是这个被罚的,心里颇为不服,觉得好歹他是瑞瑶教教众,也是平地人,挑事的也不止他一个,为什么单罚他呢? 回了家把事情一说,全村的人听了都上火了,偏偏这个村子才换的村长,很是年轻气盛,也没把事情弄明白,光听他族弟一面之词,就拖着村人跑到县衙告状来了。 这事儿闹得挺大,周边的村子及夷族的人都晓得这事了,大家都有些不安,往货栈来打听,却因那人是在镇江城挑的事,所以江羡这边的人根本不清楚,只晓得那人故意挑事,因而被罚。 但到底是挑了什么事?却没人能说清楚。 大家听了不免人心惶惶。 一直等到在商队里当差的人,有人休假回家,听他们说了这段日子的经历后,不管是平地的村长们,还是夷族的族长及村寨寨主们总算都放下心来。 虽然之前各村寨都卖东西给货栈,但为数不多,大伙儿都怕被骗,要是轻信了他们,结果他们拿出去卖,价格却如二长老的人所说,拉不上去,岂不是害教主和四长老他们吃亏吗? 现在确定不会害教主他们吃亏了,便有人传出质议的声音了,“如果我们自个儿拉出去卖,不就不用让瑞瑶教的人赚这一手了?”说到底,还是被二长老给哄怕了! 族长们到底年老见识多一些,详细问过回来的几个人之后,便道,“你有志气很好,但你连山都没下去过,真让你带了东西下山,你能找到地方卖吗?" 人家黎教主花大钱盖货栈是干么用的?本来看不懂的白族族长,现在是明白了。 货栈可不止收他们夷族卖的东西,还从别的货栈运来他们欠缺的盐、针等杂货,以前托二长老的人买,价钱昂贵还不买不成,看看大树他们带回来的针,物美价廉,至于盐就不用说了,质量虽然差不多,但比二长老卖给他们的量要多出不少。 光是这些就不枉他们下山走这一趟了! 于此同时,大伙儿也从这些休假回家的人口中,得知了那个被赶回来的人,究竟是做了什么事。 说起来,就是嘴臭,有些人习惯了一开口就没好话,在自家村子里,大家不是熟人就是亲戚,多多少少会包容体谅一些,但出去做事情,别人可和他没半点关系,大家都是出来做事混饭吃的,凭什么要求人家包容他的臭嘴?而且一开口就问候人家祖宗八代,这谁能忍? 被他问候祖宗的那人,气得不行,就要冲上来揍他,还是四长老手下的一名姓萧的管事经过,拉住了他,不然,可能连他也得被赶出去。 就因为如此,被赶出去的那个人,觉得不公平,当场大闹起来,最后被货栈总管赶出去。 人嘛!明明是自己做错了理亏,可是回到家,跟家里人说起时,不免就对自己的错处避重就轻,光听他一面之词,自然就得出自家人在外头被人欺负的结论来。 “那个人叫什么?他住的村子又叫什么?”黎浅浅听谨一说完后,忍不住停下笔,开口问。 “那人叫何田,他家那村子就叫八姓村,因为他们村子共有八姓人家,新上任的村长叫何大宝,原本的村长姓严,年初的时候染了风寒,好了之后因年岁大了,才辞掉村长的职务。”(未完待续。) 正文 第九十九章 误打误撞 老村长没想到,新村长这么激动,事情没搞清楚就一头热的去报官。 待他去了邻村女儿家,问了女婿之后,便知坏了!报什么官啊?先搅事的是何田,而且一开始人家管事早就放话,谁搅事谁滚蛋,这家伙自身不正,害了全村的人,还有脸说人咧! 气急败坏的回村,找上何家老族长,老族长听完心说坏了,这下可怎么办?“何田那个混小子,自个儿做差了,不知反省还扯着大宝去报官。”报了官又怎样? 就算打赢了官司,能逼着人家买他们村子的东西?能逼着人再让何田回去做事?傻啊!闹腾了这么一回,怕是这附近的铺子店家,都不敢请他们八姓村的人去做事了! 自个儿犯了错不反省,反倒把东家告上官府,这样的人谁家敢用? “怎么办呢?”老族长垂头丧气,老村长也长叹一声。“怎么办?” “两位老人家,不用愁,且听在下一言。”姚大少爷笑盈盈的走进来,两位老人家都觉眼前一亮,这是仙人下凡? 不是,这是瑞瑶教教主派来商议的人。 “我们教主说,知道做错的只有何田一个人,何村长年轻气盛想要立威,便拣了这事闹上官府去,一来让村里人知道,他强硬不好惹,二来也让村人们知晓,他可以依靠。” 老村长跳起来,急请他坐,姚大少爷笑着谢坐,老族长点头附合他的话,“就是如此没错,大宝那个人急公好义,但到底年纪轻,村里不少人不服他,他就急了。” 姚大少爷点点头,“我们教主的意思是,何田本性不坏,年纪也轻,多些历练也就不会办挫事了。” “是,是,是,您说的是。”老族长点头如捣蒜,自家儿孙自是相信他们本性不坏,可一点小事就闹上官府,说他不坏?老族长自个儿都觉得心虚。 现在见姚大少爷说他不坏,就是年轻见识少才会闯祸,他当然是赞同的,但要怎么收场? 老族长恐怕他何田会被抓去关,也怕何大宝得罪人,老村长则担心村民被连累。 姚大少爷将两人的忧愁看在眼里,笑着开解了几句,黎漱把他扔去应付官场老油子,成效不是一星半点的,很快他就把两位老人家安抚好,同时也得了承诺,他们会帮忙劝何村长,把官司撤了,至于何田,姚大少爷应承帮他寻个去处,让他重回商队做事,是不成的,但可以帮他在别地方找个差事,离乡背井独身在外,若还不知进退再惹祸端,那就怪不得人了! 两老交换一眼,老族长叫曾孙去请何村长来,何村长不一会儿就来了,高高胖胖的何大宝本来是板着脸进来的,因为何田的事,他没少被老族长叫来训斥,今儿被叫过来,便以为老村长又要训话了。 不想竟然有客在,到底是年轻,表情调整不到位,看起来有些别扭,姚大少爷看着心生警惕,怪不得刘二爷叫他闲时常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表情有何不妥,喜怒哀乐全都要照着镜子练习,是怕他表情不到位,被人看穿吗? 念头一闪而过,老族长为他介绍何村长,他便笑着与之招呼。 何村长眼里闪过惊艳,不过很快就被疑惑取代,此人是谁,族长唤他来,是让自己来见他? 姚大少爷没有让他疑惑太久,很快将来意说明白,何村长其实早就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他万万没想到,何田这家伙会骗他,说什么瑞瑶教的管事看他不顺眼,别人吵都没事,还有人想打他咧!可那管事拉住了那人,只把自己赶回家,这就是不公。 何大宝识字不多,当他们在县衙里,把事情经过念给小吏听,请他代写状纸时,他就发现不太对劲,走出县衙后,越想越觉小吏看他们的眼神不对,他随口找了个理由打发何田先回村,自个儿则守在县衙外头,等那小吏下衙,然后请他去喝酒。 小吏见他出手大方,便老实不客气的跟他说了疑点,“老兄,我在衙门里看多了作贼心虚的人,你那兄弟就是一个,我看你还是回去好好的查个究竟再说,免得为了这么一个家伙,得罪了贵人。” 走回家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可是怎么收场?下不了台啊!然后老村长、老族长天天叫他过去,不是苦口婆心劝戒,要不就是板了脸训斥,搞得他想撤回告诉都有点不知所措,只能一天拖过一天。 这位姚大少爷倒是给了他一个好台阶。 人家大人不计小人过,还好心要帮安排何田的去处,他们自是乐于从命,不过何村长最为挂心的是:“那我们村子的人,若去货栈卖东西……” “误会都解释清楚了,当然是收,不过,何老哥,咱们丑话可先说在前头,这东西要不好,可不能怪我们不收啊!” “那是那是。”老族长点头。 “当然,当然。”两代村长异口同声道, 姚大少爷办好事,也没停留,在侍从的簇拥下上车离去。 等姚大少爷来同他们会合了,黎浅浅才晓得官司已经解决。 晚上赏月的时候,蓝棠一直陪着她,害她根本没法溜去问谨一,最后还是蓝棠喝醉了,她才能开溜。 陪着云珠把人送回房去,她就找谨一问去。 她方才看过了,谨一在赏月的园子外头的亭子里,园子里全是住在客栈里的客人们,至于侍从、奴婢则都候在园子外。 临要出蓝棠的屋子时,她却突然发起酒疯来了,饶是云珠武功有点小成,都压不住她,黎浅浅只得点了她的穴,才让她安静下来,临要出房门,她把紧跟在后的春江留下。 “虽然点了穴,可我不确定能让她安静多久。”黎浅浅有点头疼,她的内力尚浅,点穴要用内力,因此她还真不晓得,蓝棠几时会醒过来,或许受酒力影响,就算点的穴解开了,她依然会沉睡,也可能穴一解开,她立刻就又开始发酒疯。 “命人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醒酒汤,若没有就叫人煮,端来后,能入口了就喂她喝一碗。” 云珠点头,这次来得匆忙,叶妈妈两位都留在城里没跟来,蓝棠身边只有云珠一人,若要去端醒酒汤,屋里就没人侍候了! 幸而小主子让春江留下帮忙。 春江和春寿两个,还是春江稳重些,黎浅浅安排好,就带着春寿离去。 夜里的客栈灯火通明,因是节日,前头的酒楼彻夜不休,走在客栈的夹道里,不时能听到笑闹声,走没几步,突然整个夜空乍亮,抬头看,是灿烂的烟花。 黎浅浅对这个没兴趣,但架不住旁边有个百看不厌的小少女,春寿不止自己看,还拉着分享心得。 原本急着去找谨一的黎浅浅,看着满眼兴奋观看烟花的春寿,只得暂时搁下自己的事,陪着春寿看烟花。 主仆只顾着看头上的烟花,完全没发现越走越偏,等到烟花放完了,最后一丝光亮消逝在沉沉的夜空中,才惊觉迷路了! 这是那儿啊? 春寿惊慌失措,紧抓着黎浅浅的袖子,深怕把小主子给弄丢。 “别慌,我们上房顶瞧瞧,肯定能找到路的。”黎浅浅安抚她,自己其实也有点慌,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抖。 虽然方才酒楼、客栈等处都亮着灯,可是她们身处的地方却是完全看不到亮光,天上的星子躲到云层后头去了,刚刚大伙儿赏的明月更是在烟花燃放前,就已经娇羞的躲起来,而且因为方才一直看着烟花,此刻看那儿都觉得阴暗,更何况此地原就没有亮光。 试探的走了几步,黎浅浅发现,她们似乎是在两间房子中间的夹道,因为没有窗,自然没有亮光,夹道的前后都暗暗的,春寿看前观后更觉害怕。 “你怎么那么怕黑啊?”黎浅浅故意引春寿说话,好转移她的注意力。 “奴婢也不晓得。” 黎浅浅想了好一会儿,总算理清方向,向着来时的路前进,边问,“是打小就怕?那你怕打雷吗?” “那倒不怕。就是怕黑,晚上睡觉时,总要点支小蜡烛。”想想就心疼啊!可不点不成,她怕黑啊!春江和云珠晓得了,都没笑过她,素月姐姐倒是跟她说过,夜里能不点灯就别点,万一走水了可怎么得了!素芷姐姐没说什么,但会帮她准备小支的蜡烛。 最坏的是素兰,把她怕黑的事,跟金珠宝珠她们说,然后她们一起笑话她。 黎浅浅听了直点头,春寿是真怕黑,瞧,她还不知道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呢!“金珠她们这么坏?” “是啊!因为棠小姐有云珠一个就够了,她们几个都闲着没事做。” 闲着没事做,就来欺负她的人!真是够了! 又走了一段路,春寿渐渐平静下来,正想开口问,她们现在要怎么办时,黎浅浅忽对她压低了嗓子道,“嘘,别出声。” “怎么了吗?” “我听到有人计划要做坏事呢!”黎浅浅冷笑,竟然有人计划要绑架她,好逼黎漱交出宝藏。 “嘎?”春寿功力没有黎浅浅好,所以她听不到,讶异的看着黎浅浅,“小主子您听见什么了?” “嘘。”黎浅浅朝她比了个手势,后来才发现,太黑了,春寿应该看不到。 尴尬的放下手,倾耳细听。 春寿一直没敢再开口,黎浅浅靠在她耳边低语,“你在这儿等着,我飞上去看看,这是那儿。” “别啊!小主子,万一您这一飞上去,那坏人发现了您,岂不要糟?” 嗯,有道理,坏人商议着要做坏事,外头少不得要安排人把风,她贸然蹿上去,岂不打草惊蛇。 “有道理,那咱们慢慢走出去吧!”(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章 惊魂 走出夹道,黎浅浅很想飞上屋顶去看方位,可是方才春寿说的有理,所以她很努力的克制自己,想要从四周的景物去分辨自己所处的位置。 夜视能力不够好,真是吃亏啊!回头要问问蓝海,有没有可以帮忙补一补夜视能力的药! 不过现在,还得先想法子走到人多的地方去。 小心翼翼地走往前走,走没几步来到个月洞门,黎浅浅一手被春寿拉住,另一手摸了摸下巴,回想刚刚有没有经过这座月洞门。 “小主子,您在想什么?”春寿见她不走呆站着,好奇问了一声。 黎浅浅便问她,可记得经过这座门,春寿闻言尴尬了!她还真没印象,就只记得看天上的烟花了! 看她那模样,猜也猜出来答案是什么了,黎浅浅只得拉着她穿过月洞门,月洞门后是座铺了石板的院子,黎浅浅忙退出去,春寿踉跄的跟着她,等到出来之后,才问,“那院子不对吗?” “我记得脚下踩的是石头铺的路,没有经过石板路。” 春寿闻言不由瞠大眼,“您看着烟花,还能记得脚下踩的是什么样的路?” 黎浅浅转头笑了下,“嗯,大概。”石头铺的路大概是园子造景的小径,铺石板的院子则有多种用途,如厨房、库房等重地。 她们从客房出来,经过灯火通明的酒楼,一路走来都是石头铺的小路,可见是花园的一部份,只是后来不知在那里走岔了,跑到人家屋子中间的夹道里去。 现在她们先要回园子里去,从月洞门前往右走了约莫百余步,总算找到一条石头铺的路,黎浅浅暗松口气,路旁是飘着花香的树丛,是了,她们方才有经过这里,她记得这个味道。 拉着春寿疾步前行,停停走走,不断辨认方向,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终于走出来,抬头望去,眼前灯火通明的酒楼感觉很是温暖,有灯火照明,黎浅浅已能辨识方向,拉着春寿快步回房去。 今天晚上的遭遇有点吓人,春寿到现在小脸还是白的。 黎浅浅借客房廊下挂的灯笼,端详了春寿的脸色,暗摇了摇头,伸手在她的脸颊上用力揉了揉,总算现出点血色来,才放心对她道,“一会儿见着人,啥都别说,知道不?” 春寿用力点头,要是让教主知道,因为她贪看烟花,致小主子于险地,肯定修理她一顿。 “要是春江看出来?”她们两同住一房,又相熟,春江肯定会察觉出不妥来。 “放心吧!她今儿晚上怕是没空回房。”没有人帮衬,云珠一个人怎么侍候得来小醉鬼蓝棠,春江今晚有得忙了! “明儿让她们两个好好歇一歇,你一个人得侍候我和棠姐姐,所以一会儿回房,你就老实睡觉吧!” 春寿面上应了,心里却有些忐忑,被这么一吓,晚上她睡不睡得着还是个问题呢!啊!这时才想起来,春江不回房,那屋里只有她一个人睡?想到这儿脸色又褪成雪白,方才被黎浅浅硬揉出来的绯红浮在那层白上,看来很怪异。 黎浅浅叹了口气,提醒她,“春江去帮云珠的忙,你就到我屋里上夜吧!”如此她们两就有伴啦!虽然黎浅浅不觉得自己有吓到,不过今天晚上有人作伴,也是好的。 先去看了蓝棠,云珠道,“已经喂过解酒汤,晚上奴婢一个人就行了,还是让春江回去侍候小主子吧?” “不用了,有春寿在呢!春江还是留在这儿帮你,两个人有伴嘛!还有逮到时间就睡,要不然我怕你们两精神不济,到时应付不来。” 黎浅浅想,一早蓝棠就怪怪的,说不定是想她娘来着,若真是如此,怕是半夜会哭闹吧!“要不,我们两个也留下来?” 把小主子留下来,帮侍候棠小姐?她们可不想那么大的胆子,敢指使小主子侍候人,云珠和春江忙劝她回房睡觉去,春寿怕春江发现自己的异状,也开口劝道,黎浅浅从善如流,带着春寿回房,谨一正候在房门前。 谨一在赏月的园子外等不到人,便悄悄通知刘二去找人,只是刘二的人这回没能立刻回报,因为他们也找不到人,直到一刻前,才发现小主子出现在酒楼后方的园子里,看来面上有些慌乱,但衣着齐整,不像是遇到歹人,想到她们离去后开始施放的烟火,谨一和刘二便猜,小主子是和春寿看烟火看得迷路了。 两个小孩子迷了路,自然是慌乱的,不过能找着路回来,而没有哭闹不休等人去找,倒是叫人意外,然而谨一想到自己与教主初次和小主子见面的情形,不禁又觉理所当然。 谨一不动声色的让人端来热水,让春寿帮黎浅浅净面,然后对黎浅浅道,“教主说,棠小姐喝多了,您忙着照看她,也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怕是饿了吧?” 谨一没说,黎浅浅还没感觉,他这么一提,她还真感觉肚子饿了!示意春寿跟着刘二去厨房拿些月饼和热汤来。 等他们一走,黎浅浅抓着谨一的手说,“我方才听到件事。” “什么事?”谨一可以感觉到小主子的手轻轻的颤抖着。 黎浅浅便把自己刚刚听到的事,跟谨一说了,谨一听了怒极而笑,“您放心,一会儿就让刘二的人去清查,定要找出那些人来。” 又问她,可还记得方位,黎浅浅摇头,回想方才走的路,“有了,从那条夹道出来,有一座月洞门,门里的院子铺的是石板地。 “您看是,您亲自去跟教主说,还是属下帮您转述?”谨一问。 黎浅浅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扁了嘴道,“我自个儿去说吧!” 谨一点头,等刘二带春寿回来,黎浅浅主仆吃东西时,他悄声与刘二说黎浅浅听到有人计划要绑架她的事,刘二心说,原来小主子刚刚脸色看来不好,是因为这件事啊!还以为她吓着了! “我这就带人去查。” “还有……”谨一把月洞门和铺了石板地的园子也都说了,不想刘二听到这里,脸色有些古怪。 “怎么回事?” “之前订客栈时,无意间看到范玮和四长老族兄弟在酒楼里喝酒。"刘二小声的跟谨一咬耳朵,谨一听完也变了脸色,“不会吧?你没看错?” “没,那会儿我就想,四长老夫人这表兄不是和四长老不和吗?怎么会和张家人混在一起?”刘二摇头,“我怕他想对四长老不利,便暗地跟踪他回住处,他住的客房与隔壁客房隔着条夹道,夹道尽处是座月洞门,门里铺着石板地,那里是客栈厨房的库房,那月洞门本来是上锁的,不过大概是常年上锁没人看管,所以锁头坏了也没知,门就一直开在那儿,也没人管。” 地理位置与黎浅浅说的不谋而合。 “这事要赶紧跟教主和四长老说。”谨一道,刘二点头,“你还是再去确定一次。” 刘二也晓得,这事不能出错,点头转身就走。 这头黎浅浅早就喝完热汤,月饼看着就没胃口,倒是春寿吃了一个莲蓉馅的,黎浅浅看刘二离开便站起身,春寿赶忙把手里的月饼三口并做两口吞,差点没给噎死。 黎浅浅见状忙帮拍她的背,谨一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小丫鬟在搞什么啊? 等她喘过气,谨一递了杯茶给她,春寿忙捧着茶喝了一大口,便急急对黎浅浅说,“小主子您别丢下我。” “没要丢下你,小心点吃。”明明她的外在年龄比春寿还小,奈何内在年纪比她成熟,所以常常会出现小小年纪的黎浅浅端着一副成熟样,在安抚高她一个个头的丫鬟。 得了黎浅浅的话,春寿这才坐下安心把热汤喝完,却是不敢吃月饼了。为了让她安心,黎浅浅拉着谨一到旁边坐着说话。 谨一趁机将姚大少爷做的事,跟黎浅浅说,黎浅浅听了讶异的看着他,“官司就这么解了?” “何村长做主撤告,县令大人总不好揪着人让告吧?何田这个人年纪轻,不懂得轻重,仗着新上任的村长是他同族的兄弟就张扬得忘乎所以,跟他们村长和何氏族长打过招呼,何田想赖在村里不走,村里的人都不会容他,让他在外头历练几年,就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了。” 这肯定不是她表舅的意思,谨一闻言瞪大了眼道,“您怎么知道?那您可知是谁的主意?” “四长老夫人的意思,对吧?”黎浅浅未假思索直言道。 谨一深感佩服,“就是她,小主子您真厉害。” “不是我厉害,而是除了她,没人全想这么做。” 何田是谁啊?黎漱不在乎,蓝海也不在意,四长老只恨不得他去死一死,娘的,给老子的人找麻烦,活得不耐烦要找死,那还跟他客气啥? 但四长老夫人会在意,不管官司输赢,对商队、对货栈,甚至是对四长老都会有不好的影响,毕竟货栈是盖在四长老的地盘上,负责带商队的人,是四长老的手下。 要让何村长他们撤告,便是帮安排何田的去处,八姓村的人都知道何田是何德性,日后他在外地出了什么事,他们也只会怪何田自己,如果他聪明,就会老实做事,他要不老实,多的是手段惩治他。(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勒索 刘二离了客房,避到暗处纵身而起,一路疾奔,不多时就抵达黎浅浅说的夹道,他到的正是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答案,范玮正好从外头回来,看来是去送客,送谁呢? 低声的交代身边人去查,那人领命而去,刘二留下人守着范玮,自己亲去向黎漱回报此事。 黎漱和四长老在屋里下棋,蓝海听说女儿又喝醉了,正埋首箱笼中找解酒药,刘二进来时,他正找到药,就听他大笑,“哈哈,找到了,找到了!”一抬头看到刘二,便笑嘻嘻的过来,“你来的正好,一会儿帮我把这瓶药给棠丫头送去。” 刘二笑着应了,伸手接过。 “有事?”黎漱问。 “是。”刘二答应一声,走到黎漱身边附耳细语。 “她们跑出去看烟花了?”不等刘二回答,黎漱又道,“肯定是了。” 刘二苦笑,意有所指的看了四长老一眼,黎漱顺他的眼睛看过去,思量了下,黎漱还是示意刘二在四长老跟前再说一遍。 四长老得知妻子的表兄竟和自家族兄弟合谋,想要绑架黎浅浅,气得把手边的茶盏直接捏碎,屋里侍候的四长老的侍从,见状暗叹一声上前来收拾。 “这个混蛋!”范玮自打五年前,被他胖揍一顿之后,就再不敢上门来,今年初时,他却备了不少好礼上门来,低声下气的跟他赔不是,说当年都是他的错,不该轻信人言,帮着人算计自家血亲骨肉。 他看在妻子的面子上,饶了他一回,没想到,他是别有算计啊! “可知道他们住那儿?” “知道是知道,您是现在要过去?” “不然呢?”四长老冷哼,“难道要等到他们动手,小主子被绑了再来紧张?” 刘二转头看黎漱,黎漱若有所思道,“他们还没动手,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们会认?” 四长老心说也是,“那依您看,要怎么处理?” “让人盯牢了,浅浅那儿也得派人看着。”顿了一下,才问,“浅浅身边不是都有派人跟着,怎么还会让她和丫鬟走迷了路?” 刘二自知失职,连忙跪下请罪,黎漱看着他好半晌,“回负责的几个人回去接受特训,在外头鬼混嘛!以为自己了得了!这一试,就试出斤两来了!” 刘二连忙应诺,黎浅浅和春寿来了,黎漱才让他起身。 黎浅浅来也只是重复刘二说的事情,她说的还没刘二说的多,她只听到有人计划要绑架自己,何时实施,谁人动手,都不清楚。 黎漱训戒了几句之后,就让已经在打呵欠的黎浅浅歇在他屋里,春寿身为贴身丫鬟,自然是跟着侍候,春寿听了暗松口气。 黎浅浅带春寿自去歇下不提,大人们还有事要做咧! 等到隔天睡醒,天光已经大亮,春江已经回来,听到动静,便和春寿端着热水进屋侍候她净面。 “你回来了?棠姐姐没事吧?” “就是一早起来头疼,蓝先生让人送解酒的药来,她也不肯吃,不知在闹什么别扭。”春江有些摸不着头绪,黎浅浅让春寿帮她简单梳两个纂儿,也没插戴什么首饰,衣着很是轻便,吃了清粥和热炒时蔬,就去见黎漱。 黎漱他们正忙,说没几句就有人进来回事儿,也没空和黎浅浅多说话,黎浅浅只得回头找蓝棠去。 蓝棠还躺在床上,抱着秋香色的洒金大迎枕直喊头疼,黎浅浅进来就说:“该,叫你喝酒。” 蓝棠嘿笑,黎浅浅叹气,“你爹不是给你送醒酒药来了,快老实的吃了吧!” “那药很苦的。” “苦口良药呗!再说那是你爹用心做的,不吃,可就白瞎了你爹的一番好意啊!” 蓝棠没话说,只得乖乖捏着鼻子吞下去。 吃完药还是精神不济,黎浅浅见状便建议,她们留在房里玩,别出去了。反正大人们在忙,也没空搭理她们,蓝棠还不知官司已经解决了,以为黎漱他们都在忙这事,便点头赞成待在屋里。 云珠在旁暗松口气,春江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蓝棠下半夜的时候开始闹腾,她们两个虽也习武,但架不住蓝棠底子好,人家亲爹给力,把女儿补得是孔武有力啊!加上喝醉了,闹腾起来时,她们两差点就镇不住。 那时好后悔,没有好好学点穴的功夫,要不然,就能像小主子一样,一指点下去人就安静啦! 蓝棠不知道,因为自己醉酒,刺激了两个丫鬟努力上进。 黎浅浅看她精神不济,便让她回床补眠,又叫云珠和春江就在窗前的榻上睡,她坐在屋中的罗汉椅上看书,春寿坐在她脚边的杌子做针线。 屋里安安静静,只听到呼吸声,黎浅浅把手里的书收起,就看到春寿靠着椅脚也睡了,只是手里还拿着针,她滑下椅子,把春寿手里的针取走,走到窗前往外张望,院子里也很安静。 投宿的客人大概都还在睡吧? 穿上鞋子理了理衣裳,她开了房门,正要出去,斜刺冒出个人来,“小主子您要出去?” 是刘二。 “你怎么守在这儿?” 刘二嘿笑两声,领她回房,“外头风大,您今儿还是别出去的好。” 风大?外头明明一点风都没有,睁眼说瞎话吗?黎浅浅看着他等他解释。 刘二心说,这小祖宗可真不好哄啊!只得老老实实的交代,“您昨儿不是听到,有人想要绑您,好威胁教主交出宝藏吗?” “嗯。”心里则说,那些真够笨的,绑走她,表舅就一定要拿宝藏来换她吗?没了这个徒弟,咱再换别个就得了!再说,瑞瑶教真有宝藏吗?那些人搞没搞清楚啊? 刘二小声的道,“一早教主从鸽卫调了好几个人过来,打算给他们个教训。” “你们打算怎么做?”黎浅浅小小声的询问着。 刘二在黎浅浅耳边低语,黎浅浅听了后面露不忍,“这会不会太过啦?” “怎么会呢?这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刘二拍拍黎浅浅的头,“四长老的族兄弟要是不贪,就不会惹火上身,他们家的闺女儿无辜,您就不无辜吗?” 刘二没说的是,他们可不像范玮他们那么恶毒,只是让他们窝里反,要知道,范玮他们是计划一边和教主周旋要赎金,一边将她远远的卖到北晋的青楼去,等宝藏到手,就丢个和黎浅浅差不多年岁的女孩尸体到楚江,把事情栽到大长老头上去。 如此一来,他们赚了两笔,还让教主把仇记到大长老身上去。 大长老就算要自辩,也没人会相信他,毕竟这世上,最恼恨教主徒弟的,除了他还有谁? 老实说,若真叫他们成事,说不定他们真会以为是大长老干的咧! 黎浅浅看刘二的面色有些扭曲,心想,该不会是还有什么内情,是自己不晓得的吧?“四长老知道了?” “是。”刘二嘴角微勾,“要是没有四长老领路,这事要成,还真没这么简单。” 刘二又道,“您放心,外头有我们守着,等教主他们办完事回来,就可以回江羡城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隔天下晌,四长老夫妻一起来了,四长老夫人脸色有些灰败,四长老仍是一脸气愤,黎漱依然面无表情,蓝海一进门就问,“棠儿咧?醉酒好了没啊?解酒药到底有没有用啊?” 蓝棠本来欢快跑过去迎接她爹,听到这话,脚下一顿,“爹!” 四长老夫人看到慢慢走进来的黎浅浅,面色又是一变,她走到黎浅浅面前,伸手拉住黎浅浅的小手,嘴角翕翕,着实感觉难以启齿,黎浅浅给她一记詌笑,小手拍拍四长老夫人的手,然后就拨开她的手,走到黎漱身边去。 “事情都办完了?” “嗯,都办好了!”黎漱拍拍她的狗头,“没事了!” 黎浅浅却摇头,“我不觉得没事了,那个宝藏的传言一日不消除,这样的事还是会层出不穷。” 这倒是真的,只是,真是传言吗? 黎漱摸着下颌,问黎浅浅,“你想怎么做?” “既然是大长老传出去的消息,那么我们说没有,肯定不会有人信,既然如此,就干脆一点,把宝藏丢出去,让他们去抢。” “怎么做?” 黎浅浅想了想道,“藏宝图。” 黎漱和谨一交换了个眼神,“这宝藏的地点要设在那儿?” “楚岭山区。”黎漱若有所思的道。 楚岭山区、南城与莲城一带,全是昔日贤太子的封地,贤太子将家产藏在山区,或放在莲城总坛附近的山区,都是说的过去的。 “那要是他们按图去找,却找不到,怎么办?” 黎浅浅毫不负责任的两手一摊,“那是他们笨,找错了咩!偷走我们的藏宝图,笨到找不到宝藏,难道还要我们负责?” 更何况到最后,抢到的藏宝图是否完整,是否是真的,都很难讲! “看来武林从此多难!”四长老夫人长叹一声,心里却有点小埋怨,既有此计,为什么不早施行,如此,她表哥也不会犯傻,做下绑架勒索赎的傻事,还因此窝里反,被丈夫的族兄弟打了个半死。 “要是他们不贪,就不会被牵扯进去。”黎漱冷冷的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鸡飞狗跳 是啊!他们要是不贪,怎么会落得今天的这个下场。四长老夫人有些颓丧,在四长老的陪伴下回房去了,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回头要怎么跟她姨母说范玮的事。 四长老则无需烦恼,如何向他那几个好族兄弟的家人解释,他们为何会被抓进牢里去,因为他们是被官差从家里被抓走的,领头的官差一进门就说了,他们涉嫌动用私刑,欲致人于死地。 他们被抓时,嘴里也没少嚷嚷,把过错全推到范玮身上去,还把范玮找他们合谋,想要抓瑞瑶教教主的小徒儿,好向黎教主勒索,并说范玮答应他们兄弟,等从黎漱那里取得宝藏后,就二一添作五平分。 连他们兄弟为了要怎么分才公平而大吵一架的事,也全都说了出来,他们兄弟为了取信官差,将范玮与他们商定好的计划,一字不漏的全招了。 四长老他们当时隐在暗处,全听了分明,四长老夫人更觉羞愧,范玮怎么可以这样算计一个小女孩?四长老夫人因此受到的打击不小。 四长老倒是还好,本就觉得那几个兄弟不是好货,只是碍于同族血亲,对他们无所事事,也不好加以苛责,他又不是他们老子,管他们那么多,他们自个儿的老子都不愁了,他一个族兄弟管得了他们吗? 都是大人了!自己决定做什么事,就得担负起责任来,自个儿的日子只能自己过,谁也代替不了谁。 “你别想太多了!你只是他的姨表妹,又不是他亲娘,管得了他吗?连他老子娘都管不动他了,更何况你一个外姓的表妹,你也甭自责,你姨母自己教不好孩子,怪你?真是笑话了!” 四长老夫人明知丈夫是在劝自己,可想还是觉得难受。“你不知道,姨母一向疼我,表哥今儿被人打成这样,我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她。”没有说出口的是,要不是被他们算计,范玮今天不会被痛打一顿。 知妻莫若夫,就算四长老夫人没把话说完,四长老又怎不知她的意思。 他伸手抚着胃,觉得胃沉淀淀的,像吞了颗石头在胃里,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你觉得,我们应该让他们计划成功,让他们把浅浅抓去,把她卖到青楼去,教主把宝藏拱手让给你表哥,你才不觉得对不起你姨母?”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向来能言擅道的四长老夫人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了,急得眼睛都红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平常四长老看到妻子落泪,怕不急得着慌,可现在,他却沉冷着声质问她,“不然你是什么意思?有人叫范玮算计教主吗?有人让他起意去绑架人吗?还是有人教他绑到人就把人卖去青楼?然后再用具小女孩的尸体混淆视听?好嫁祸栽赃给大长老?” “我!”四长老夫人被丈夫问到哑口无言,“我,我知道表哥他不好,可是,看到他被人打得遍体鳞伤,我心里难过嘛!” 四长老冷声道,“你应该庆幸,他今天被人打得遍体鳞伤,因为如果不是如此,那就表示他们得手了,难道你以为,到时候教主会看在你我的面子上,放他们一马吗?” 你我有这么大的脸面吗? “要知道,浅浅不只是教主的徒弟,还是表姑娘唯一的女儿,你觉得,教主会饶过他?只是被打一顿而已,好歹,还留着一条小命。”四长老冷漠的看着妻子,冷声道。 四长老夫人只觉寒气自脚底往上窜,她从未见过这么冷漠的丈夫,吶吶道,“我,我……”平常能言擅道的她发现,她竟不知要如何开口了! 四长老也没打算等她想明白怎么说,直接转身走人,四长老夫人眼见丈夫离去,急得不行却不知如何挽留他。 每个人都有亲近的人,四长老夫人心疼她表哥,觉得他又没成功,为了他没犯的错修理他,有些过了。 她却忽略掉,他们确实是动手了,但是因为黎漱他们事先知情,而布下圈套,引他们去绑架四长老族兄的女儿,而应该送到黎漱手中的勒索信,被送给四长老的族兄。 所以四长老的族兄弟以为范玮黑吃黑,一方面要他们去绑架黎浅浅,他却去绑架张家女孩,是想干么?用张家女孩的尸体来混淆视听吗? 当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时,大伙儿只当是看戏一样,事不关已。 可是一旦事情是发生自己或自己家人身上时,那感觉就截然不同了!所以范玮被张家兄弟联手痛揍。 四长老对范玮没好感,在他心里,教主黎漱堪比亲手足,黎浅浅的地位远比范玮重要,就像在四长老夫人心里,范玮这个不成材的表哥,绝对要比黎浅浅要紧。 四长老夫妻间的争执,黎漱并不在乎,只让人去请四长老,“要不要来一醉解千愁啊?” 四长老欣然赴约,席间两个人不发一言,于四长老来说,不成材的族兄弟们,是该好好修理了,至于范玮,他是真的懒得管。 对黎漱来说,范玮和张家那几个不成材的家伙,教训得还不够,敢把脑筋动到他徒弟身上,这是明晃晃的挑衅嘛!不给他们一记重重的教训,他们是不会记取教训的。 因为范玮是在大街上被揍,路人不明所以便去报官,张家兄弟被抓,嚷出更多事来,原是苦主的范玮因此也被抓进牢里,目前双方各执一词,刘二已在牢中安排了人,到时候这边怂恿一下,那边敲敲边鼓,让他们互咬,不死不休。 敢犯到他黎漱的头上来,就怪不得他手段凶残。 不过黎漱没敢让黎浅浅知道,怕她小孩子心软,万一自责什么的,可就不好。 却不知黎浅浅最痛恨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反正受到伤害的又不是他们,光会嘴巴上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劝被害人或被害者家属要原谅加害人,在黎浅浅看来,这些人好似好心,其实是在被害人及其家属的伤口上撒盐,他们其实比加害人更可恶! 所以她一点都不觉得黎漱的手段凶残,要是他们没有先动歪脑筋,黎漱又怎会出手呢?又不是闲得没事干! 用晚饭时,四长老夫人没出席,四长老讪讪的说,“她身体不舒服。” “那就让她多休息,没事别出来走动了。”黎漱说完就低头喝汤,四长老有些尴尬的应诺。 莫怪黎漱这么说,谁让犯事的主犯是四长老夫人的表哥,而且四长老夫人还偏袒他。 凤家庄的楼船缓缓的驶进镇江码头,凤家三兄弟并肩站在船首眺望。 自他们离京后,凤家庄里就很热闹,凤公子夫人的两位姐姐天天往她跟前凑,想要追问凤三的去处,四位表姑娘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讨好巴结凤公子夫人,甚至还想去凤乐悠那儿,想着要讨好未来小姑子。 结果被凤庄主的侍从们当贼赶,把几个娇姑娘吓得花容失色,纷往姨母凤公子夫人面前去哭诉,凤公子夫人心说,以为这是自个儿家,由得她们横行无阻啊?一点当客人的样子都没有! 还自诩是官家千金名门闺秀皇亲国戚,人人都得捧着她们吗?也不看看,这里是南楚,既不是赵国,也不是东齐,跑到人家的地盘上耀武扬威?啧! 凤公子夫人很是热烈的嘲讽了两位族姐,不是嫌弃她嫁的是个目不识丁的武夫吗?不是鄙视江湖人吗?那干么来了凤家庄,就死赖着不走呢?还拚命的追问她儿子的去处,这是想干么? 苏夫人和东平郡王妃羞得面红耳赤,却是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她们确实是在闺阁中时,就嘲笑过商丹珍,夫家不如她们的婆家好,未婚夫是个粗鄙不文的武人,还是混江湖的咧! 就是现在,明明想招凤三为婿,却一副施恩于人的嘴脸,凤公子夫人很想冲着她们怒吼,她儿子不愁娶,好吗?谁稀罕官家女、宗室女作媳妇啊! 不过任凭她怎么嘲弄她们母女几个,她们就是赖着不走,耍无赖,看你能拿她们怎么样?把凤公子夫人气得半死,只得天天写信跟儿子和侄儿告状。 却不想,这三个家伙,竟然把她的告状信,当成是每日娱乐来看待。 “娘的信到了吗?”凤三抬手遮阳,努力的想要辨视天上的飞鸟中,那只是他们凤家庄的传信鸽。 “还没。”凤二斩钉截铁的回道,用手指了身边的侍从,“叶希,你去瞧瞧。” 穿着青衣的俊秀少年点头应诺,凤大公子眯着眼看着叶希。“叶清啊!你弟是不是又长个子了?” 凤三对自己身边的侍从道,“叶翔,你们三兄弟里,现在就数你最矮。” 叶翔早习惯,自家主子老爱他的身高来说事,“没事儿,小的年纪最小,现在个头最矮不打紧,等小的年纪大些,个头就上去了。” 凤大公子的手搭在凤二公子的肩上,“这么说,咱们三弟,将来会比我们都还要高?” “唉呀!不成,大哥赶紧的,打断他的腿,可不能让他窜得比咱们两还高,要不将来可怎么打得到他的头啊!” 不一会儿,叶希回转,把信交给凤二,展信一看,凤家庄依然鸡飞狗跳,热闹非凡,不过最后,凤公子添了一句话,苏大人和东平郡王一起来南楚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帮手 承平十二年秋,北晋皇帝调镇西大将军率五十万大军,镇守通往西越的紫阳关,同年,趟国皇帝将原镇守天险关的武威大将军回京,另派武夷大将军前往天险关镇守。 南楚则召回助赵国攻打西越的神威大将军,并将他的长孙调往当地驻守。 同年秋,赵国东平郡王与东齐吏部侍郎一前一后,前往南楚。 南楚皇帝早在接到消息时,就召来内阁咨询,知晓他们两家与凤家庄有亲,不禁有些讶异,随即便令将人看紧了。 这两位倒也不拖拉,东平郡王自赵国边境入南楚之后,还先行去拜访岳父,商家堡就在赵国、南楚与东齐的交接处,待了将近十天,才继续南下南楚京城,而东齐吏部侍郎苏以望入南楚后,就马不停蹄赶往南楚京城。 “你们说,他们此来的目的为何?”南楚皇帝搓着下颌若有所思的问。 “听说,他们二位的夫人都有意招凤公子的次子为婿。” 南楚皇帝听了很是不悦,凤家庄三位公子的盛名,他早有耳闻,因为宫里的姚妃、纪妃和田妃都曾有意招他们为婿,只是被皇帝打了回票,凤家庄是江湖人,怎能招他们为驸马? 最重要的是,皇帝不敢贸然赐婚,因为不确定凤家会不会给他面子接旨,要是人家不给脸,那皇帝是要把人家给砍了,好挽回面子呢?还是就怂了呢?再三思量之后,皇帝自认两种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就算公主们哭闹着要嫁,他还是没点头。 后来为了让她们死心,皇帝极其快速的将她们许婚,远远的嫁了出去,免得嫁的近犹不死心,进而闹出丑事来,她们不怕丢脸,皇帝怕。 但是这不代表,他乐见凤家庄与别国的高官显贵结亲。 “凤家庄是怎么打算的?” “此前凤公子夫人一得知,那两位夫人有意招婿,就把儿子们和侄儿打发出庄了,听说他们上了凤家庄的楼船,却不知他们去向。” 凤家庄在江湖中的势力不容小觑,朝中自有人关注他们的动向,凤家庄有数艘楼船行走于楚江中,他们盯着楼船,只知凤家三位公子上了船,却不知他们是一直待在船上,还是中途离开改走陆路,因此要估算他们去向,着实有些困难。 南楚皇帝无奈,转换话题,改议起神威大将军祖孙换防一事,神威大将军年事已高,早在之前就曾将他调回京来,只是西越军反复无常,赵国的镇守将军只会抢功,尤其是那个武威大将军,每遇战事,总让南楚的军队冲在前,一场仗打下来,南楚的将士死伤惨重,赵国的军队却安然无恙。 不过近几年,南楚的将领也磨出来了,除了神威大将军外,还有几个出色的将领,神威大将军这回向南楚皇帝请命,一方面是想让自家孙子多些磨练,另一方面也是怕自己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孙子根本接不下自己的棒子,压不住那几个出色的将领。 其中最让他忌惮的,是近两年才冒出头的徐光林,此人年近三十,带兵很有自己的一套,还有姓黎的一对父子,当老子的有勇有谋,一套枪法耍得很是凌厉,战场上建功无数,那个儿子嘛!神威大将军自认识人无数,但却看不透这个年纪虽不大的小伙子。 最可怕的是这小伙子,比他们这些老兵油子脸皮还厚,打完仗立刻叫人打扫战场,等到赵国的士兵过来要收拾战场清点收获时,战场上早就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死掉的战马,都被抬去伙房让伙夫们收拾收拾,给大伙儿加菜了。 南楚的兵卒们很开心,收刮了西越兵的装备及武器,他们活命的机会大增,不过赵国方面就十分不痛快,只要南楚参战,他们就半点油水都捞不着,更别说加菜了! 气死了!气死了! 武威大将军好像就是因此,被气了好几回,导致身体不适,听说八月底时,他又被那黎姓小将军气着了,差点就在战场上出事,赵国皇帝才会将他调回京,毕竟那是他亲舅舅。 不想被太后唠叨,就要保住他老舅的一条命。 南楚皇帝暗暗嘲笑赵国皇帝,贵为一国之君,还得处处受太后掣肘,却不知自己也正被赵国皇帝耻笑。 此时的赵国宫中,赵国皇帝正在和宰相及阁老们议事,“你们说东平郡王此行能否成功?” “自然能成!东平郡王一心为君,郡王的两个女儿不止漂亮大方,还知书达礼,郡王择凤家三公子为婿,他们只有欣然接受的份,那敢拒绝啊!”抢先发话拍马屁的是赵国的礼部尚书。 旁边两位老臣互相交换了一眼,嘴角微撇略有不屑之意,赵国皇帝倚重的谢宰相则道,“东平郡王妃家教甚严,老臣家的嫡长孙媳就是他家嫡长女,自进门后便恪尽妇道相夫教子,很知进退,相信她的妹妹也差不到那儿去。” 赵国皇帝听了大喜,“好,好,好,爱卿说的好,朕也相信,珏中家的闺女儿是顶顶好的。”等她嫁进凤家庄后,定能为他把凤家庄牢牢的掌控在手心里。 “朕听说,南楚的公主们,曾想招凤家公子们为仪宾?” “是,不过南楚皇帝没答应,还因此将几位公主草草发嫁,嫁的都是远镇边疆的文臣或武官家。” “南楚皇帝胆子也太小了!枉费凤家庄就在南楚京城中,他竟不敢下旨给女儿指婚,真是太窝囊了!” 在赵国皇帝看来,只要皇帝旨意下了,所有的臣民百姓谁敢不从?他可是皇帝啊! 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皇帝又如何?惹毛了这些江湖高人,禁宫中高来高去取其性命,并非难事! 只是有没有这个必要,去取一国皇帝的命罢了! 赵国皇帝不知天高地厚,不代表他的臣工们也同他一样无知,听到皇帝说这话,都不禁为皇帝捏把冷汗,并暗暗庆幸,他们赵国公主们不像南楚公主们轻浮,看到个男人长得好,就吵着要嫁。 却不知他们庆幸得太早了,赵国公主们没有吵,是因为些江湖贵公子们甚少出现在赵国,但,她们闺中都看过一本书,叫江湖名人录,她们对江湖名人们其实是如数家珍。 最新一期的江湖名人录里,竟然出现赵国的东平郡王及东齐的吏部侍郎的大名,等看到内文,不少人愤怒了!他们竟然想逼凤三公子娶他们的女儿?他们的夫人和女儿真是不要脸,死赖在凤家庄不走,还把凤三公子兄弟全给逼出庄了? 这两家究竟是什么来历啊?怎么敢这么做? 看到内容的苏家姐妹,羞恼万分,苏琪遥哭了一个晚上,眼睛都肿了,而赵家姐妹原本因为自家上了江湖名人录而洋洋得意,待晓得内文后,气得砸了一地的物什,凤家庄众管事心疼死了! “这么败家的娘儿们,可不能娶!谁家娶了谁家倒霉。”管事看着清单心头滴血,其他管事也点头附合。 议事厅里,东平郡王和苏侍郎脸色铁青,上首坐着的凤庄主兄弟则面不改色。“真是不好意思,拙荆才去世不久,小犬还在孝中,尚不能议婚。” 凤庄主对东平郡王二人道。 东平郡王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来,心说,老子又不是要招你儿子为婿,你急什么?一边拿眼去瞄凤公子,那是你儿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只见凤公子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完全无视东平郡王投过来威逼的眼神。 苏侍郎扯着嘴角笑了笑,“凤公子,不知您意下如何?” “不如何!我早就答应我儿子了,他们的婚事,他们自己做主,他们喜欢谁想娶谁就娶谁,我和他们娘亲不插手。” 凤公子夫人被两个姐姐吓到了!干脆撒手不管,省得那些想当她媳妇的女孩们,老跑到她跟前来献媚,一个个装模作样的,看了真烦,偏偏还得端着样子,不能朝她们发火。 凤公子心疼妻子,便去信和儿子们商议,亲事交由他们全权做主,相好了人,跟他们两老说一声,他们就负责去替儿子下聘,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那等品性不良的,他们两老可不依啊! 现在被人问到脸上来,凤公子便笑眯眯的把这话砸出去,苏侍郎被砸得头晕眼花,满眼不可置信的瞪着凤公子,这家伙没病吧? “您夫妻是他们的父母,婚姻大事自是要由父母做主的啊!” “我们是啊!他们自己看中了,跟我们说,我们做主去提亲。”有什么不对吗? 苏侍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有你们这样不负责任的爹娘的吗? 东平郡王却从中看到了好处,如果真如凤公子所言,那么只要他家女儿把凤三给搞定,日后就不愁婆媳问题,也不用担心凤三会不肯常驻赵国,他们夫妻也就不用忍受女儿远嫁之苦。 多好啊! 当下便打定主意,全力支持女儿们去追凤三公子。 梦想从来都是很美好的。 东平郡王想得很简单,他的女儿自小在宫中长大,对皇帝、皇后、太后及宫中嫔妃都应付自若,要收服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小伙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就是怕苏家女儿从中破坏,回头得跟妻子说一声,千万不能让苏家女和女儿们同行才是。 苏侍郎也反应过来了,他倒是没那么乐观,自家的女儿自诩是文官之后,看来端庄娴淑,骨子里其实极清高,她能咽下傲气,低下高傲的头颅,去跟个江湖小子示好吗? 不成,不成,看来他得给女儿找个帮手,要不然办不成皇帝交代的差事,只怕他这侍郎之位就坐不久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相帮 跟凤庄主兄弟告辞出来,东平郡王顾不得和连襟叙旧,脚步匆匆径自离去,苏侍郎站在他身后,面色有些难堪,议事厅里的那个连襟推三阻四,而东平郡王这个皇亲连襟也不给自己脸面。 全都瞧不起自己! 苏侍郎沉着脸回到楼外楼,苏夫人正在等他。 “老爷,怎么样?” “怎么样?哼!一个个眼高于顶,东平郡王贵为皇亲,不给我好脸色看,我倒也认了,可是他凤青州不过是个江湖人,我们看上他儿子,想要招他儿子为婿,他不说高高兴兴的应下,反跟我说,他们夫妻不干涉孩子的终身大事,要让他们喜欢谁就娶谁,我好言相劝说,儿女婚事父母做主的好,他竟跟我说,只要他们儿子说好,他们便做主去提亲。” 摆明了他们夫妻不插手?苏夫人听了将手里的帕子几乎要绞烂了,“他也是这么跟郡王说的?” 苏侍郎点头,与妻子商量道,“咱们家女儿什么脾气,咱们自家人最清楚,我怕她那臭脾气一上来,就摆脸给人看,我在想,是不是给她请个帮手来。” 苏夫人闻言有些防备的问:“你想找谁来做帮手?” “还能有谁,自家姐妹嘛!”说的是他那几个庶女。 “你休想,人家连咱们家的嫡女都不愿娶,你以为他们能看上你的庶女?”就算自己生的女儿嫁不成,她也绝对不会让庶女们得逞。 苏侍郎恼了,他想了老半天,才想出这么个方法来,妻子却连考虑一下都不曾就否决了。 “那你说,请谁来帮忙?” “反正请谁来帮忙劝解女儿,都不能找她们几个。”苏夫人抬手按着额角,“总之不能请年纪跟女儿差不多大的姑娘来帮忙,万一被她们截胡,你说琪遥她受得了?” 就是因为她那脾气,所以才想找个人陪着她,好时时提醒她,别随便动气坏了事,可是若最后,是陪着她的人入了凤三公子的眼,那他们一家可就哭都没地儿哭去。 “那就只有找年纪大的。”还得辈份高,才压得住女儿。苏侍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边思考着,要不要捎信回去,请皇帝从宫里派给嬷嬷来照应长女? “咱们之前给她请的那个琴师?” “那女人虽有才,但恃才傲物,比琪遥更加清傲,不成,不成。”苏侍郎想到那女人竟是断然拒绝自己收她进门的提议,气就不打一处来。 苏夫人不知丈夫对那琴师起了遐思,见他否决,也没多想,又提议道,“我记得族里有几个丧偶的妯娌,她们年纪大,又比琪遥高一辈。”应当管得住女儿。 苏侍郎想了想却摇头,“不妥,她们几个青春守寡,让她们来陪琪遥,总不是个好兆头。”他想借长女这门亲平步青云,不想有一丁点瑕疵。 苏夫人头疼的看着丈夫,“你这人,也太挑了。”女儿都是跟他学的,才会一副怪脾气。 苏侍郎可不觉得自己脾气怪,与妻子又讨论了几个人选,却都不怎么好,最后苏侍郎起身道,“我去问问柳先生他们,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苏夫人送走丈夫,才在心里抱怨,既要去问柳先生他们,怎么不早说啊!累得她在这儿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全做了白工。 苏侍郎派人去请几位幕僚过来,他们商议了良久,还是没想出个好人选来。 “大人,其实现在该急的,不是在小姐身上,而是那位凤三公子此刻人在哪儿?” 苏侍郎脑子一转就明白过来了,若等他们讨论出帮手的人选,把派人接过来,然后才去打听凤三公子的行踪,可就失了先机。 “我这就派人去打听。”一经提醒,苏侍郎便急不可待的要交代人去办,柳先拦了他一拦。 “大人稍安勿躁。”柳先生一副高人样,让苏侍郎看了实在很想揍人,有话能不能直接说! “先生请直言。” “大人,东平郡王是否也想招凤三公子为婿?” “是又如何?”苏侍郎脾气上来了,柳先生忙安抚他,顺毛摸了好半晌,才让他稍稍平静下来。 “大人,咱们凭心而论,大小姐与赵家两位小姐相比,着实不占优势。” 实话总是伤人的。 苏侍郎涨红了脸觉得颇为难堪,“那依先生的意思?”可是不忍不行,一路走来,他很清楚自己欠缺帮他出主意的人,柳先生正是他寻觅多时的幕宾,所以不能把人气跑了。 他就指望这次的差事,让自己再次高升。 柳先生靠过来,低声道,“大人,皇上的旨意是要您借联姻,拉拢凤家庄,好让他们能为皇上所用。” 苏侍郎点头称是,柳先生退回椅中,捋着胡须作高人状,“大人,您应该把眼界放宽来,而不是局限儿女亲事上。" 什么意思?苏侍郎再次感受到来自宇宙深深的恶意,欺负他不够聪明是不? 另一个幕僚笑着提醒他,“大人莫非忘了,凤庄主甫丧偶不久。” “他虽有一义子,但终究非自己的骨血,若能有自己的嫡子,凤家庄庄主之位,便不好外传了不是?” 苏侍郎沉吟良久,久到柳先生他们都要担心,苏大人是不是没听懂啊? “你们的意思是,让我把女儿嫁给凤庄主?” 与凤三这毛头小子相比,凤庄主虽然已经年纪一大把,但他握有实权,是凤家庄的实际掌权者,琪遥一进门,上无公婆,只有一个姨母兼妯娌,凤庄主居长,就算姨妹再怎么不喜,也不好和长嫂兼妯娌起冲突,只要她能尽早生下嫡子,老夫自来疼幼妻,那个不着调的继女嫁出去后,琪遥的日子可就好过了! “可是琪遥她,才十八岁,叫她嫁个年纪老大的武夫做续弦,我怕她会不乐意……” 柳先生几个齐齐抚额,都已经跟他说,别局限在儿女亲事上,他怎么还想着把他女儿嫁到凤家庄呢? “大人,您和夫人那么疼爱大小姐,又怎忍心让她嫁个老夫做续弦?” “就是,还有个不省心的继女,听说她母亲是被这不肖女活活气死的,大小姐自幼就是您和夫人手上的掌珠,可能应付得来那样一个继女?” 苏侍郎懵了,不是你们劝我,改女婿人选的吗?怎么又说这样的话? “大人,您难道忘了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皇上第八女长平公主?这事与她有何关系? 柳先生觉得自己应该要好好思考一下,要不要继续和苏侍郎混下去。“大人,我们要进南楚时,不是接到消息说,长平公主的驸马意外坠马身亡。” 苏侍郎还没反应过来,长平公主守寡了,和凤家庄有何关系? “大人,长平公主不正是凤庄主继室的最好人选吗?” 把公主下嫁给凤庄主,把凤家庄直接和东齐皇室绑到了一块儿!有长平公主吹枕头风,还怕凤家庄不尽心尽力为东齐皇室效命? “大人,您若促成这事,当记首功,若日后,凤家庄仍拉拢不过来,皇帝也怪不到您头上来,他自会去找长平公主算账。” 到那时候,长平是凤家庄的主母,她都劝不了凤庄主,苏侍郎又能拿凤庄主如何? 苏侍郎一听,有道理啊!而且姨母变妯娌,也确实很奇怪。 只是,如此一来,要怎么跟妻子交代,准女婿飞了,他还要帮长平公主牵红线,让她嫁入凤家庄。 想到妻子可能会胡搅蛮缠,苏侍郎就感到头一阵阵刺痛。 当苏侍郎和幕僚商量着怎么进行时,东平郡王的人也前往码头,想要查明凤家庄楼船的去向。 东平郡王夫妻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招凤三公子为婿,除了为女儿着想外,更是因为不想输给苏侍郎,他贵为皇亲,堂堂的郡王,怎么可以败给个小小文官,让他们把他们相好的女婿抢走! 除了命人去查凤家三兄弟的行踪,一方面又让妻子帮女儿们订做新的衣饰和首饰,务必要让女儿们出色动人。 凤家三兄弟则在镇江码头下了船,先去黎漱在镇江城的宅子,得知他们不在,问明了去处后,便先往镇江城外的货栈去,看过货栈后,一行人就往江羡城去。 抵达江羡城时,正好和黎浅浅他们不期而遇。 黎漱对他们三兄弟的印象,绝对要比四长老夫人要好,所以他面无表情的打发走四长老夫人,便邀他们三兄弟,一起去江羡城的货栈参观。 才到货栈,四长老就被掌柜请走了,黎漱便把要私造藏宝图的事,跟他们三个一说,凤三立刻热烈响应,“好啊!好啊!这个好玩,大哥,我们就帮一把吧?” 凤大和凤二两个抬袖掩面,他们不认识这熊孩子。 黎漱和谨一挑了几个地点,由黎浅浅负责制图,做出来的藏宝图倒是几可乱真。 “这里面不会真有宝藏吧?”凤二公子拿着藏宝图边研究边问,要是误打误撞把真宝藏拱手让人,事后会不会郁闷的捶心肝啊? 黎漱失笑,“不会,这几个地方,都是我小时候练功的地方,地处偏僻不说,还有我祖父排的阵法,把藏宝图散出去前,我们先把我祖父收集的秘籍摆进去。” “武功秘籍?”凤三公子眼睛亮闪闪的问。 “嗯。”黎漱见状不由一愣,“你对武功秘籍很有兴趣?” “只是好奇而已,我可以帮你的忙喔!只是,能不能让我先看过一遍?那些秘籍。”凤三打商量问道。 “成啊!”黎漱很大方的答应了,凤三对那些秘籍有兴趣是好事。 因为他怕,那些人会对他祖父花了精神收罗的秘籍没兴趣,他们只对金银珠宝有兴趣,所以在发现藏宝地点没有金银没有珠宝后,会恼羞成怒的毁了那些秘籍。“你若看到什么有趣的,可以直接留下来。” 黎漱大方的加码,凤三开心的应下,凤大和凤二交换一眼,真是不想承认,这家伙是他们两个弟弟。(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双鱼佩 藏宝图是绘在羊皮卷上,黎浅浅之前画坏了好几块羊皮,才得了一幅好的,也就是被凤二公子拿在手上端详的那张。 凤三从哥哥手里接过,嗅了下,遂对黎漱摇头,“黎教主,这不成啊!太新了,而且还有墨香味儿,若是早在贤太子时就绘成的,这墨香味儿早就闻不到了吧?这羊皮卷看来也太新了。” “这是才画好的,自然留有味儿,等其他几幅都画好了,再一起让人作旧。” 凤三闻言惊喜的瞪大眼,“黎教主手下有人会作旧?” “不过雕虫小技。”黎漱掩袖轻咳,没好意思说,昨晚上被黎浅浅提醒后,今儿一早才命刘二去找人。 黎漱决定回头要好好的赏刘二。 又商议了小半个时辰,仆妇来问是不是要摆饭,黎漱失笑道,“瞧我,竟忘了你们远道而来,也没让你们先歇会儿。”连忙唤人领他们先去安置,梳洗后就先在房里用饭,晚上再设宴给他们洗尘。 凤大公子客套几句,便带着兄弟随人去客房歇下不提。 黎漱让黎浅浅和蓝棠回房吃饭,他则和四长老、蓝海一起用饭,席间话题自然是绕着藏宝图,四长老原本还想着,利用吃饭时间回去看看老婆,不过被藏宝图的事一搅和,就彻底忘了这件事。 黎漱打算把藏宝图流出去后,就去给黎浅浅找药,蓝海忙交代他,有那些事情需要多注意下。 “对了,藏宝图流出去之后,就帮你们换个地方住。”黎漱搓着下颌道,四长老不解问:“是有什么不便吗?” “就怕拿了藏宝图看不懂的人找上门来。”其实是不放心。 四长老点头,“也好。” 黎浅浅吃完午饭,又开始和藏宝图死磕,其实之前那几张,她觉得画很好,可是表舅他们都说不好,问他们是那里不好,他们又说不上来。 蓝棠倒是觉得都很好,黎浅浅托着腮,没好气的看着她,“你根本就没仔细看嘛!都在看凤大公子,对吧?” “嘿嘿!”被直接挑破心事的蓝棠,丝毫不以为忤,反而拉着黎浅浅兴奋的讨论凤大公子。 黎浅浅对此表示很无力,可是热情的蓝棠对凤大公子的婚事很是关切,或者该说她对凤大公子的一切,都很关切。 打从回房后,她就拉着黎浅浅道,“你看他是不是瘦了?我觉得他之前没今儿这么瘦,他还要守孝多久啊?我跟你说,他穿红的最好看了,衬得他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什么好词都往他身上堆就是了!黎浅浅暗叹口气,凭心而论,凤大公子确实是好看,不过大概是长子的关系,责任重,所以总是板着一张脸,就是笑,也给人感觉怪怪的,不过蓝棠喜欢啊!不管凤大公子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喜欢吧? 可是她看不出来,蓝棠对他的喜欢,是小妹妹对保护她的大哥的仰慕?还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没办法,前世的她对此没有研究,也毫无经验,所以她根本无从判断,她也不知道,就这样放任下去,会不会不妥,看来,她得把叶妈妈找来问一问了。 蓝棠精神一直很好,叽叽喳喳说没完,黎浅浅老是被她吵得分神,桌上的羊皮又被她画坏了!算了,还是不画了。 吩咐春江收拾残局,黎浅浅起身就走。 “咦?你不画了?”蓝棠见她要走,连忙追上来。 “嗯,困了,先去睡一觉,起来再画吧!”她不好跟蓝棠直言,因为她的干扰,她一直画错,今天一下午已经毁了四张羊皮了。 蓝棠看她恹恹的,识趣的道,“那你快回去睡!我,我也回房歇午去。” “嗯。”蓝棠快步回房,云珠临走时,还特意看黎浅浅一眼。 蓝棠因凤大公子忘形,云珠可没有,她方才一直在旁边侍候笔墨,自然知道黎浅浅一下午没有任何成果,都是被蓝棠拖累的,回去后要不要提醒棠小姐一声呢? 春寿侍候黎浅浅歇下,之后转出来和在洗笔的春江道,“棠小姐不是比小主子还大吗?怎么做起事来还跟个孩子似的。” 春江听着就想笑,春寿说蓝棠还跟个孩子似的,棠小姐可不就还是个孩子吗?而且春寿自己也才多大,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 “棠小姐心里其实很苦的,平常时候全都压在心里,难得有让她喜欢的人,就随她去吧!” “可累得是咱们小主子。”春寿愤愤不平道,“教主可是丢了一堆羊皮让小主子画图,可你看看,才一下午就用掉四块,偏偏小主子不擅拒绝,要是棠小姐多来几回,小主子的差事何时才能办好啊?” 说的也是,那回头还是提醒蓝棠一声为好。 黎浅浅却没想那么多,在她看来,会被蓝棠所影响,就表示她定力不够,要再多多练习。 躺在架子床上,睁眼看着床顶,黎浅浅深感自己定力不够,怪不得最近练功老觉得不得劲儿,她去问黎漱,不负责任的师父说,这是到瓶颈了,想突破,得看她自个儿了! 这不是废话?她当然知道遇上瓶颈了,也知道要突破,只能靠自己想通,师父只能领进门,修行得靠个人,但她想要的是,他好言好语的安抚几句,让她的心能安下来,结果呢?啧! 翻身把被子拉到颈下,黎浅浅长叹一声,不管了!睡觉! 此时的凤家庄楼外楼里,苏侍郎在幕僚柳先生的建议下,写信给东齐皇帝,好不容易修改完毕,苏侍郎便起身边揉手边道,“就这样吧!我先回去歇一下,晚些再来重新腾抄。” 柳先生躬身应诺,等苏侍郎走远,另几个幕僚才走过来,围到柳先生身边,“柳先生,您看,皇上会同意吗?” “当然”柳先生意得志满的扫了众人一眼,“如此一来,凤家庄若被拉拢过来,才是真正被皇上掌握在手中。” 柳先生看着桌上的文稿暗叹气,苏侍郎看起来很体面,但实际接触之后,才会发现,他行事毫无章法,而且轻重不分,眼界更是狭小,都已经提醒了,他还是把眼光放在儿女婚事上,要不是时运不济,柳先生也不会答应给苏侍郎做幕僚。 看来还是趁早抽身离开为妙。 苏侍郎还不知自己几个幕僚们已经开始在寻退路,心情很好的回房,打算歇个午再起来继续奋战,不想才踏进屋,就听到屋里妻子在小声劝哄长女。 “奕哥儿生得漂亮,武功又好,人又聪明,等你们成了亲,生的孩子肯定也是漂亮的紧。”苏夫人相同的话已经翻来覆去说了又说,能说的词都已经被她说完了,可长女的脑子还是转不过弯来,现在只能干巴巴的劝说着。 坐在旁边抱着一个香甜大苹果的苏芳遥,眨巴着大眼睛,一会儿看看娘,一会儿又看看姐姐,好一会儿,她开口打断母亲的劝哄,“娘,您别再说了,姐姐她是不会答应嫁给凤三表哥的,姐姐喜欢的是太子。。” “你怎么知道的?”苏夫人惊呼质问,苏琪遥则是羞红了脸跳起来要捂妹妹的嘴。 “不许说,不许胡说。” 苏芳遥身手灵活,反抓着要抓她的苏夫人为盾,闪避着姐姐的手,嘴上边不停的说,“您忘啦!咱们要出京城,皇后不是召我们进宫吗?您和皇后在忙,打发我和姐姐去玩儿,就遇上啦!” 苏芳遥把东齐太子与她们的偶遇,说得巨细糜遗,听得苏夫人也觉得太子是对长女有意思,可是皇后明明知道,他们夫妻打算把长女嫁到凤家庄,好为东齐拉拢凤家庄的啊? 太子却又对苏琪遥有意…… 怕母亲不相信,苏芳遥急急转到娇羞脸红的姐姐身边,小手一掏从苏琪遥腰间扯下个桃红绣牡丹荷包,“小芳。”苏琪遥急了,伸手去抢,苏芳遥已从牡丹荷包里掏出一个较小些的墨青荷包,一样是圆形的,但较小一些,所以放在牡丹荷包中,完全没有露出来。 “小芳!”苏琪遥眼都红了,“不要。” “姐,这是太子给你的信物,你到现在还不拿出来,不怕爹娘把你许给那个混蛋?那太子怎么办?” “那个荷包里头是什么?”苏侍郎开口问道,把屋里的母女三人吓了一跳。 苏芳遥被吓得手一松,墨青荷包就要落到地上去,只见苏琪遥三步并做两步,把荷包接住,惊魂未定的她将荷包压在胸口直喘气。 “拿过来。”苏侍郎道。 苏琪遥抬头怯怯的望着父亲,“爹。” “拿过来我看。”苏侍郎见女儿竟敢抗命,声音一沉怒火隐现,苏琪遥不敢与之对视,只能怯怯的将荷包递过去。 苏侍郎打开荷包一看,墨青荷包里是太子最常佩戴的双鱼佩。 “这……”苏夫人抖着手指着玉佩,“皇后,和太子,这到底是何意思啊?” 什么意思?皇帝授意他拉拢凤家庄,帝后都知晓,他们夫妻的打算,太子难道不晓得吗?若知晓,还故意给苏琪遥双鱼佩,是想用美男计勾着她,就算她嫁了人,还得念着他?好为他尽心卖力拉拢凤家庄吗? 还是说,太子不知道帝后的打算,只是单纯倾慕他们家女儿呢?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家女儿是不是有机会成为太子妃?(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看家本领 接下来的日子里,黎浅浅很努力的在羊皮卷上画藏宝图,而凤大公子兄弟,除了处理凤家庄每天送过来的信件外,就是跟着黎漱游山玩水好不惬意,他们兄弟两浑不知,苏侍郎改弦易辙了。 东平郡王虽贵为赵国皇亲,但在南楚境内,他想找一个人,难度还是颇高的,毕竟他不是南楚人,要是让他的人在南楚境内横行无阻,岂不是让全天下人耻笑南楚皇帝无能? 奉命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屡屡碰壁,就算拿钱去砸路边老百姓,想问点事,都没人要理他们。 铩羽而归的他们,不明白都拿钱砸了,为什么还是没人理他们? 却不知,他们打凤家庄出来,除了有凤家庄的人暗中跟随外,还有南楚皇帝及朝中重臣的人,及诸皇子们派的人跟踪他们,另外,五城兵马司的人也赶在他们之前,告诫过那些百姓,他们就是赵国来的奸细,要来打听朝中贵人们消息的。 当东平郡王的侍从们在跟南楚百姓问话的同时,五城兵马司的人都隐在暗处监视着。 那些老百姓那敢跟当官的逆着来?自然是再老实不过,东平郡王的人不管问什么,他们都是一问三不知。 拖拖拉拉耗了半个月,东平郡王气得不行,曾几何时,他的手下办事能力变得这么差?把人叫过来狠骂了一顿,便出门赴宴。 宴席上,陪客之一的南楚安乐王见他神色不太对,便多问了一句,待晓得他是为何事着恼,不禁暗地撇了撇嘴,心说,该!叫你摆脸色给我们瞧,啊呸!以为南楚是你赵国的附庸吗?你是赵国皇亲,老子也是南楚的皇亲,谁也没高过谁,凭什么狗眼看人低,哼! 东平郡王本想让女儿近水楼台先得月,抢在苏家女儿之前,先和凤奕交好,只要女儿能亲近凤奕,还怕这女婿不上勾吗? 赴宴归来的东平郡王一脚深一脚浅的,在内侍的服侍下从马车下来,内侍见他脚下虚浮,心知喝得狠了!便问,“郡王,您今晚要歇在高夫人那里,还是谢夫人那里?” 这两位夫人都是东平郡王的心头好,出门也要带着来,因此内侍一开口就是问这两位,而没有问郡王妃。 东平郡王嘟嚷了几声,内侍摸摸袖袋里的荷包,这两荷包分别是高夫人和谢夫人那里的宫女给的,内侍拈量了下重量,与同伴交换了个眼神,两人扶着东平郡王去了高夫人那里。 东平郡王一歇就歇到隔天午后,高夫人亲捧一盏热茶,喂他喝下,柔声的问道,“郡王可是好几日没往奴家这儿来了,可是有了新人就忘旧人?” “浑说什么啊你!”东平郡王不敢用力笑,怕宿醉头痛,见高夫人嘟着小嘴娇态尽现,不禁笑出声,“我这些天忙着呢!”把追查凤三公子行踪无果的事,全倒给高夫人听。 高夫人面上专心听着,心里却在盘算,若论姿色,她的五小姐绝对比二小姐与六小姐要出色,可就差在她是庶出,什么好事都轮不到她,郡王妃不想女儿远嫁,她难道就想吗? 她要想办法,从郡王妃母女手中,抢到这门亲事。 主意既定,她便问起东平郡王,想要找出对女儿有利的条件来。 听到凤公子说,只要他儿子拿定主意,他们做父母的就是负责去提亲,高夫人不由眼睛一亮,这么说来,只要五小姐抢在二小姐前头,先与凤三公子结识,并让他主动求娶,因为做决定的人是凤三公子,而不是他们这些大人们,郡王妃若想要怪五小姐抢了二小姐的姻缘,也不占理。 “现在的问题就是,查不到凤三公子的行踪。”东平郡王烦恼得很,既想抢在苏家之前,偏又想不出法子来,去追查凤三公子的下落。 高夫人听东平郡王抱怨着,忽地灵光一闪,“郡王爷,您可是贵人多忘事啊!您想想,如果南楚的王爷,跑到咱们赵国,想要查您的下落,您说咱们的人是老实跟他说,还是胡乱回答他?” 东平郡王这才恍悟,“我倒是忘了,这里是南楚,不是咱们赵国,啧!这些南蛮子也太没肚量了,竟然为这么点小事为难人。” 当下也不留恋美人了,起身让人侍候穿衣洗梳,还边大声喊人入内听候吩咐。 论理这是妾室的内室,外男是不能入内的,但东平郡王身边有一群是男人也不是男人的内侍在,听到召唤,当即顾不得是郡王内眷的内室,就往里来听候差遣。 东平郡王当即命令下去,让他们去打听消息的人去换南楚的衣饰,又叫他们学南楚人的口音,然后才让他们去办事。 结果不到三天就得了消息,凤三公子搭了凤家楼船往南边去了。 高夫人得到消息后,立刻遣人回赵国,让人立刻护送五小姐前来南楚,一边使人盯紧郡王妃,一边吩咐人伺机将二小姐她们引到别地方去,总之,在五小姐到凤三公子身边,取得进展之前,都不能让二小姐她们见到凤三公子。 她一定要让女儿抢到这门亲事。 东平郡王不知高夫人的计划,当他兴高采烈的去跟妻子说这件事时,被妻子兜头淋了盆冰水。 “我要陪着她们去。” “不成。她们上路去找凤三,咱们就得启程回去。” “为什么?郡王,她们姐妹两才多大啊!我不放心她们独自在南楚行走。” 东平郡王不知妻子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个时候和自己犟上了。 “你放心,我会留下一部的侍卫,另外,再跟凤公子说一声,请他派人保护她们姐妹两。” 凤公子会答应才有鬼!“他不希望凤三娶菊寒,你去请他派人保护她们姐妹,他要是面上应了,私下却派人暗中搞鬼呢?” 东平郡王张大眼睛道,“不至于吧?她们两姐妹才多大,他会这样对待她们两吗?” “我不敢赌,你敢吗?” 老实说,东平郡王还真不敢赌,可是他们不回去也是不行的,南楚到底不是赵国,就算是在赵国,皇帝也不会允许皇亲未经允许四处乱跑,更何况这是在南楚。 东平郡王见妻子打定主意跟自己杠上,心里很不痛快,只得坦白跟妻子说,“这里不是赵国,你觉得南楚皇帝会允许我们夫妻陪着女儿们,满南楚到处跑吗?就算皇帝愿意,南楚的朝臣也不会同意的。” 郡王妃愕然,半天说不出话来,“你是说,你是说……“郡王妃好似现在才发现,她们在南楚的地盘上。 东平郡王点头,“侍卫也不能留太多,不然会引来南楚皇帝忌惮。” “那,要是遇上歹人怎么办?”东平郡王妃烦恼不已。 “所以才说,请凤公子派人保护吗?”合着他方才说了半天,妻子全都没听进去? 算了,计较这个没意思,当即和妻子开始合算,要留多少人侍候保护两个女儿。 要是依东平郡王妃的意思,那自然是人越多越好,最好是能震慑得那些宵小不敢打她女儿们的主意。 东平郡王却是一一打了回票,“不是跟你说了,不能留太多人,这几个仆妇是做什么的?。” “这个王嬷嬷最擅长莲茗爱吃的糯米白糖糕。” “那这个呢?” “苏嬷嬷最会煲菊寒平日喝的补汤。” 东平郡王被老婆逼得只能一个一个问,再来一一删减,饶是如此,赵二小姐姐妹随侍的人仍是高达近两百人,还不包括保护她们的侍卫。 他一直跟妻子强调不能留太多人侍候女儿们,她却好像听不懂似的,他这边删减人,她却一直加人进来,甚至还要从赵国家里把人调过来侍候。 脾气再好的人,也禁不起这样折腾,更何况东平郡王本就不是个有耐性的,能跟妻子磨了这么久,全是看在女儿们的份上,既然妻子讲不听,那就不用说了,他做主,直接把人删掉就是。 眼见丈夫拂袖而去,东平郡王妃气得直掉泪,身边的嬷嬷、宫女忙过来劝哄,她却越想越生气,她是真心疼女儿们,想到她和丈夫要先行回赵国,留她们孤零零的在南楚,她就心疼死了! “不然,把世子留下陪两位小姐呢?”嬷嬷建议道。 东平郡王妃是由嫡长子陪同,带着两个女儿前来南楚的,可是东平郡王赶来后,就把嫡长子遣回赵国。 “不用了!”东平郡王妃摇头,“不知道他走到那儿了,万一已经回京,又叫他特地来一趟,可要累坏了。”心疼女儿也心疼儿子的东平郡王妃直摇头。 “那让几位公子来啊!” 庶子们吗?好像可行啊!“去看看郡王爷在那儿,我去跟他说。” 不多时跑得气喘吁吁的小丫鬟回道,“回郡王妃的话,郡王爷离了这儿,就直接去了高夫人那里。” “可恶!那个贱人!”郡王妃气恼的抄起身边的茶盏就甩出去,茶盏就从小丫鬟的眼前飞过,落到她身后的高几上。 于此同时,黎浅浅已把所有的藏宝图绘制好,刘二找来做旧的人,确实是一把高手,等他处理完之后,所有的藏宝图看来都很陈旧,气味也变了,羊膻味还在,但没那么浓烈,墨香也变得似有若无,有两张藏宝图带着胭脂味,有一张有火燎过的痕迹,还沾有松脂燃烧过的印痕,仔细闻,还有松香味。 黎浅浅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蓝棠凑过来看,“真神奇,怎么做的啊?” “那是人家的看家本领,自然是不能外泄。”凤大公子温和的对蓝棠道。 蓝棠讪笑着,躲到黎浅浅身后去躲羞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乍现 腊月时,南楚各地忽然传出,瑞瑶教的藏宝图忽现人间。 京城金富酒楼三楼包厢,一全身穿着宝蓝锦缎长袍的公子,喝得满脸通红,摇摇摆摆的指着对座的藏青色锦袍男子道,“我骗人?说我骗人?” “怎么不是骗人,哪!谁都晓得,这瑞瑶教总坛可是大长老的地盘啊!就是黎教主也得礼让三分,大长老那是什么样的人,他能让个小贼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把藏宝图偷出来?"藏青锦袍男子显然不似那位公子喝得多,说的话很有条理。 “嗯,贾四说的有道理啊!我说秦二啊!你说瑞瑶教的藏宝图被人偷出来,你见过?” 秦二闻言嘿嘿直笑,“没。”他很干脆的道。 “你没见过,又怎能肯定,那藏宝图是瑞瑶教里偷出来的?” “因为,把藏宝图偷出来的,是江湖上顶顶有名的金燕子。” 金燕子?这谁啊?贾四和其他人面面相觑,秦二见他们一脸茫然,不由大声嘲笑道,“不会吧?你们连江湖上有名的神偷金燕子都不晓得?你们没看最新一期的江湖名人录吗?” “我们又不像你,整天抱着那玩意儿看。”他们可都是名门世家的贵公子,偶尔拿来消遣倒也罢了,没人像秦二这样,把江湖名人录当宝贝在看的。 再说,他们都要参加科举,看正经书的时间还嫌不足,哪有时间去看那玩意儿? “嗐!你们没看就算了,听我说就知道啦!”秦二兴高采烈的说起金燕子其人其事,倒是把藏宝图的事给忘了。 不过他忘了没关系,自前年瑞瑶教大长老证实瑞瑶教确有宝藏后,就一直在关注的有心人士,早在莲城传出有宵小肆虐时,就开始关注此事,得知动手的是金燕子,他们也不感到意外。 江湖中人谁不晓得,金燕子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接受人委托,替雇主窃取财物的组织,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只在窃取成功后,在失主家隐密处留下燕子印记。 要请他们出动,至少要千金,千两黄金。 所以才会称他们为金燕子。 莲城一处宅子里,几个男人正在喝酒聊天,“不晓得是谁请他们出手的。”居首的男人拿着酒盏若有所思的道。 “管他是谁,有藏宝图,就表示真有宝藏啊!”坐在下首的男人搓着长满胡渣的下巴,眼睛发亮的道。 “是啊!是啊!老大,你看,这宝藏会在那啊?”旁边几个男人附和道。 坐在末座的瘦高男子,忽道,“黎教主突然在镇江和江羡两地盖货栈,建商队,你们说,他会不会是以此掩护什么?” “掩护什么?”几个懒得动脑子的汉子异口同声的问。 “你的意思是说,宝藏可能在庆州山区?”老大放下酒盏盯着瘦高男子道。 瘦高男子一下子被所有人盯着看,有些不太习惯的欠动下身体,“我,我是这么想的,要不然,黎教主那里不能盖货栈,为什么要盖在庆州山脚下?然后你们看,从庆州山区出来,到江羡城,顺着楚江到镇江城。听说,黎教主现在就住在镇江城。” 是因为大长老把教中有宝藏的事捅出去,黎漱觉得不安心,所以利用货栈、商队来做掩护,好从庆州山区,把宝藏运到他现在住的镇江城? “我就说嘛!堂堂瑞瑶教教主,若真要盖货栈建商队,怎么会格局会这么小呢?原来如此啊!”坐在下首下巴满是胡渣的男人兴奋击掌叫道。 “那,老大,您看,咱们是不是要去庆州走一趟?” “对啊!去探探虚实。” 老大看着瘦高男子问,“你怎么看?” “可以去看看,不过,得提防是调虎离山计。”这话一说,马上为他赢得兄弟赏给他脑袋的大锅贴。 “什么调虎离山计?”几个人一边打一边问。 “不是啊!”抱头鼠窜的瘦高男子唉叫道,“老大,老大,这总坛是大长老的地盘,是吧?如果宝藏在总坛,黎教主想动,势必瞒不过大长老的。” 老大若有所思的点头,“所以要把大长老引走,他才好去动宝藏?”老大说完瘦高男子频频点头,老大又道,“这么说来,藏宝图是真还是假?” “这个,很难说啊!”如果是真的,那是谁请金燕子去偷的?如果是假的,那就可以确定,是黎教主请金燕子去偷,然后把消息散布出去的。 其他人听他们一问一答,听得脑壳生疼,“哎呀!要我说啊!根本不用管是真是假,反正咱们盯着瑞瑶教的那个大长老,跟着他走就是。” “有道理,说的好啊!” “还是二哥聪明啊!” 被称为二哥的汉子摸着后脑勺直笑,老大和瘦高男子交换了记眼神,便同意派人去盯着大长老。 大长老气急败坏的正发火。 “怎么让人摸进总坛来的?你们说啊?” 说什么啊? 韩见父子与韩素被骂得狗血淋头,那什么金燕子到底是何时摸进总坛来的,又是怎么混进来的,没有人知道,只晓得,大长老私库库房的一角留有燕子标记。 大长老一接到通知,就立刻赶过去了,看着燕子标记,心里还疑惑着,自家有什么宝贝,会引人觊觎,原花千金请金燕子来窃取? 直到最近一期江湖名人录出炉,他才晓得,金燕子是来偷瑞瑶教的藏宝图的。 问题是,瑞瑶教没有藏宝图! 那宝藏究竟有没有,在何处都是谜,又怎么会留下藏宝图来? 大长老第一时间就疑心是黎漱搞的鬼,可是他不是在弄什么货栈和商队吗?怎么有空搞这什么藏宝图?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家里被人摸进来偷东西,偏偏他们都不知道,这感觉非常不好,万一那天,来人不是要偷东西,而是要取他们一家人的命呢? “父亲,总坛遭窃,于情于理,您都得亲自向教主禀告并请罪。”韩见提醒气疯了的父亲。 大长老眯着眼打量着长子,韩见嘴角露出微笑,“教主可不能拒绝见您了。这回。” 大长老想了下,露出微笑,“正是,好,让素哥儿和玉唐夫妇跟着我去,你留在总坛照应着。” 韩见微笑应下,朝韩素道,“辛苦二弟了,还请二弟多关照我那不成器的孙子。” 韩素面无表情的点头。 韩玉唐得知要去江羡城,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期待此行,他的腿能治好,但又怕蓝海也治不了。 他于中秋过后娶了熊芳姝为妻,熊副堂主还是副堂主,只是总坛的人,若是患了病痛,都宁可自个花钱,去城里的回春堂看病,也不愿请熊副堂主看诊,这让一直自视甚高,以自己医术了得的熊副堂主很受伤,就算女儿出嫁有了归宿,也没能让他心情好起来。 嫁给韩玉唐,熊芳姝并不反对,但是嫁健康有前途的韩玉唐,而不是双足俱残只能倚靠家族供养的韩玉唐。 但是连最疼宠她的父母,都不顾及她的意愿,她娘还说,除了嫁给韩玉唐,她还能嫁谁? 如果今天韩玉唐是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她不嫁,大长老不会有意见,但现在,韩玉唐成了残废,他的婚事艰难,她不嫁?全总坛的人都知道,她和韩玉唐交好,她有所求,韩玉唐便尽全力帮她,现在他出事,她就撇清,去过自己的日子?大长老会答应? 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人敢上门求亲,熊芳姝不嫁韩玉唐,就等着一辈子嫁不出去吧! 熊芳姝认清事实后,没吵没闹乖乖嫁作韩家妇,反倒让公婆怜惜她。 得知要随夫去庆州,熊芳姝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恐惧,她害怕再见到黎漱。 二长老和三长老晓得藏宝图被盗一事,立刻修书到总坛,质问大长老是怎么回事,四长老的信到得较迟,听说是因为,他进山去处理矿产的事,回到江羡城后,才得知此事。 至于黎漱,他倒是没有来信质问,只派了人通知大长老,要加强总坛的戒备,好日子过久了,懈怠了吗? 大长老接了信,气得差点昏过去。 韩见趁机向来者说,他父亲原是早几日就要前去向教主请罪,但因被宵小气着了,略有不适,才没能及早出门,还请他回去后,在教主面前替他爹美言几句。 来传话的人,姓姚,是鹰卫的一名统领,对外的身份是教主亲娘陪房姚管事,他很大方的接了韩见递来的荷包,笑容可掬的表示,定会帮大长老在教主美言几句。 韩见听了很是高兴,热情邀请姚管事去青楼吃饭,宴席间还招了两名清倌人陪侍,酒足饭饱之后,韩见看着姚管事左搂右抱的回房去,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都安排好了?” “是,等他们进了房,两位清倌人就会开门,换那名媳妇子进屋。” “那名媳妇子家里都安排好了?” “是。” 韩见点点头,教主派这姚管事前来传话,可见是个得用的,此计若成,就能往教主身边扎进一颗大钉子。 “让她男人在外头等久一点,务必要等到里头成事了,他再冲进去。” “是。” 韩见又细细交代一番,才离开青楼。(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老招式 隔天早上,韩见在新收的小妾侍候下,洗漱更衣用饭,然后才悠悠然的起身去见父亲,大长老却是一个晚上没睡好,大长老夫人也因此没歇好,眼睛底下一片青黑。 “怎么样了?”见长子进屋里来,不待他开口请安,便急着问道。 “爹,儿子办事,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韩见问。 大长老讪笑回道,“当然,当然。那成了?”还是想要问细节,就怕出差错。 韩见笑着将昨晚的事详细说给父亲听,大长老听了连连点头,大长老夫人看他们父子亲热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可是能怎样呢?她的儿子就是比韩见年幼,而且他看事黑白分明,这种事情叫他去办,他肯定不肯的。 就算勉强他去做,也只会把事情办砸,还会父子生隙,但看到大长老满眼欣喜的拍着韩见的背,大长老夫人还是忍不住要想,儿子若肯做,铁定比韩见做得更好吧!老爷肯定也会像对韩见这样待他? 韩见已经用过饭,大长老却还没,大长老夫人带人把早饭端上来,大长老便让她再备一副碗筷,叫长子陪他吃饭。 父子两说的兴起,一扫之前的沉郁,大长老夫人却看不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退出来,不过那两父子根本没注意到,大长老夫人不由黯然。 阳光透过院中的老榕洒泄而下,在院子里形成了斑剥的阴影,风吹树梢头,地上的阴影也跟着摇曳,大长老夫人看着出神,好一会儿才收拾好情绪,抬起头正要走出庑廊,就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就看到韩见的长子韩修神色匆匆往她冲过来,在他身后还有好几个人。 见他们冲势不减,就要撞上她,大长老夫人身后的婆子和丫鬟连忙拉着她,连连退了好几步,才没被他们撞倒。 这些人,这些家伙,眼中还有自己这个祖母,这个长辈吗? 很显然是没有,他们对大长老夫人视而不见,急匆匆的冲进屋里,然后就听到韩纬大声叫道,“祖父,父亲,出事了!” 出事?出事好啊!这样他们手上就有姚管事的把柄了,不怕他不乖乖听他们的指示做事。 不过,还是要装装样子的,因此大长老便板起了脸喝斥,“都多大的人了,做起事来毛毛燥燥的,成什么样子?” “不是,不是,是,真的出事了!”韩修气急败坏的叫道,身旁的弟弟韩纬抢过话头道。 “祖父,那个媳妇子的丈夫死在屋里了。” 虽与他们计划的不同,但人死了,这下子那姚管事落在他们手里的把柄就更大了!大长老父子两互换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意的神色。 “曾祖父,杀死蔡丰的,不是姚管事!他根本就不在屋里。”见父亲和祖父露出微笑,韩修都要急坏了,脱口大喊道。 “什么?”大长老和韩见齐起身大喝。“那在屋里的是谁?”“是谁杀了蔡丰,蔡丰是何人?” “蔡丰就是那个媳妇子的丈夫,和她一同在屋里被捉奸的,是刚哥儿。” 大长老忽然觉得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看着孙儿们不断张合的嘴巴,他知道他们在跟自己说话,但,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他听不见? 没有人注意到大长老的异状,韩见一把抓住长子韩修质问,“怎么会是刚哥儿?他怎么会在屋里?那姚管事人呢?这事儿是何时发生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长老大声喝问,因为他听不见,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大声,屋里所有人都被他的声音震住,包括站在庑廊下的大长老夫人主仆几个。 韩见这才回过神来,先安抚老父,怕他会又受不住刺激而倒下。 大长老大吼一声后,感觉耳朵又听到声音了,他指着长孙韩修问,“你来说。” “今儿一早,刚哥儿媳妇带着丫鬟在家里找不到他人,问了看门的老头,才知道他昨晚就出门了,也不知他上那儿去了。” 韩修骂了侍候韩刚的几个侍从,命他们赶紧去找,就在这时,昨晚上留在青楼的人回来了,跌跌撞撞的说,昨天晚上,那两个清倌开门让蔡丰家的进去,就回去继续侍候客人。 他们便陪着蔡丰候在屋外,虽说蔡丰的老婆正在屋里,和别的男人办事,大伙儿觉得有些臊,不过蔡丰自个儿倒是不以为意,这是主子交代的,而且还答应事后会给他补偿,他又早就想摆脱他那水性杨花的妻子了,两下一拍即合。 只是他的妻子不晓得,她只以为是在帮丈夫的前途铺路。 等到屋里暧昧的声响渐缓,他们几个人便陪着蔡丰冲进去,蔡丰还边大声叫喊着,“贱人,给老子戴绿帽,死奸夫,老子宰了你!” 可是屋里和蔡丰妻子做那事的,并不是姚管事,而是韩刚,韩见的嫡长孙。 陪蔡丰冲进屋里的几个人吓傻了,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蔡丰不知压在他妻子身上的男人,不是姚管事,按照说好的计划冲上前去,其他人见状忙要去拦,蔡丰的妻子吓得尖叫,推开压在身上的韩刚,扯过一旁的被子盖住自己。 韩刚被推得趔趄,气得反手就狠抽蔡丰妻子一记,她吃痛闷哼,脑子一片混乱,她进屋时明明姚管事在屋里的,怎么会最后和她办事的人,会换成大公子? 韩刚狠抽她一记耳光后,又转过身来,把朝他冲过来的蔡丰踢出去,抓着蔡丰的几个人也被连累,统统摔成一团。 从一群人冲进屋里,带头冲进屋的男人还喊着什么绿帽、奸夫、贱人的,引来旁人好奇围观,这是在干么啊?在青楼里头捉奸啊?不都是妻子带人来捉老公的吗?怎么这次反过来了? 是男人来捉老婆的奸? 这也太惊悚了!一定要围观啊! 等到女人的尖叫声起,好奇围观的人更多了,寻芳客和花娘们一起围观,可热闹了! 这原本便是大长老他们设计的,要将姚管事攒在手里,不把事情闹大,怎么镇得住人呢? 没想到最后入套的,会是应该待在总坛的韩刚。 “那,蔡丰是怎么死的?” “就是被刚哥儿那一脚踢死的。” “怎么可能?”大长老和韩见异口同声问道,韩刚的武功是他们教的,他的资质不算好,苦练多年的他,完全没有能力踢死人。 “他刚好踢中蔡丰的心脉。”韩修苦笑,没有人比他更加盼望长子有出息,武艺能精进,但踢死人…… “那刚哥儿人呢?还有留在青楼里的人呢?既是昨晚发生的,他们怎么没有立刻回来报信?”大长老稳下心,一连串的问题丢出来。 韩修苦着脸回道,“因为闹得太凶,所以青楼的老鸨早就派人去请衙差。”这其实也是早就安排好的,想着要钉死姚管事,结果却把自个儿宝贝儿子给钉死。 衙役一来,发现出人命了,当下就把所有在屋里的人全都带回去,蔡丰已死,蔡丰的妻子、韩刚及陪着蔡丰去捉奸的人全都被带走,自然就没人能回来报信,是韩修听说刚哥儿昨晚出去后就没回来,又一直没接到安排在青楼的人传消息回来,心里不安,派人去问,才晓得出事。 “那,那个姚管事呢?”重点是那个姚管事啊!他人呢?他是看穿了他们安排的局,所以避开了,还是凑巧离开了?有这么巧的事吗? “他倒是好好的。”韩修想到就恨,“他说,他带两个清倌儿回房后,正玩得兴起,她们忽然开了门,换了个女人进来,他一看就知道是已经人事的,就有点意兴阑珊,正想找理由走人时,突然从窗外跳进一个年轻男人,兜头就是朝他脑袋一击,他就昏过去了。” “然后呢?”大长老追问,如果他那时确实在那屋里,那他们就能想办法把罪名给他套上去。“事发时,他可在屋里?” “没有。他被人扔在一楼大厅里,当晚所有的客人和花娘都看到了。”韩修很是失望,若这杀人罪名是落在姚管事这个外乡人身上,他们去运作一番,很轻易就能将这事抹得干干净净。 但出了差错,事情落在自家人头上,再加上前头的安排,难保那些官差不会趁机狮子大开口。 还能拿这事向姚管事示好,反告他们一状! 看来势必要大出血了! 想到此,韩纬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韩修的脸色更是灰败,他怎么也想不通,儿子昨晚为何要出去?还跑去青楼? 忽然,他想到了他们之所以会挑上蔡丰家的,是二弟提议的,为何会建议找这个女人呢? 这件事,是不是他二弟在里头弄鬼? 韩纬没想到他大哥怀疑他,借机弄鬼要害韩刚,官府的衙役是他事先连络好的,对那几个人的禀性,他最是了解,看来要让刚哥儿全尾全须毫发无伤回来,势必要付出一大笔钱! “大哥,刚哥儿晚上不好好待在家里,跑去青楼做什么?”要是他没出门,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韩修闻言二话不说抡拳挥向韩纬,韩纬挨了第一下时,还在怔神,反应过来之后,也毫不客气的挥拳回敬,其他几个兄弟连忙上前去劝,却被打红眼的韩修一拳揍过来,眼冒金星的兄弟们也加入混战,一时间大长老屋里乱成一团。 大长老看孙子们一言不合就打起来,气得眼前发黑,韩见怕老父被气出个好歹来,忙将人扶进内室去,眼不见为净。 姚管事却是无事一身轻的回客栈,梳洗更衣后,便与同伴会合,“幸好咱们早有准备,不然肯定要被大长老一家算计死,不过大长老他们一家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总是用这老招式。” “管用就是好,管它是老招新招。”前一晚假扮韩刚出门的男子笑眯眯的躺在床上,“还以为韩刚的武艺平平,倒是没想到,竟然能一脚踢死人。” “他是嫡长子嫡长孙,若是表现太过出众,还能活到现在?”韩玉唐就是个例子。 “能踢得那么刚好,可见他平常没少练习。”姚管事若有所思道。 “平常没听过他有什么不良的事迹。” “那是打听错了方向,他屋里侍候的,肯定常常换人。”姚管事斜睨了同伴一眼。 “接下来怎么办?你还要回总坛见大长老他们?” 姚管事摇摇头,“接下来,我就躲在客栈里,装作被吓破胆的胆小鬼,大长老他们便不会再费事算计我,直接就能拿这事把我钉得死死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八卦的男人 白雪纷飞的小院里,黎浅浅坐在临窗的大案后,专心一致练字,云珠悄悄掀起镶玄锦边条的青色毡毯门帘往里看,看到在案边侍候的春江瞪了自己一眼,忙缩了脖子放下门帘。 春江悄悄看她一眼后,拉着云珠到用来做小茶房的耳房里问。“怎样?” “成了!大长老他们把姚管事当成胆小怕事的,拿着件不是他做的事,来要挟他得乖乖听他们的话。” 春江提起小泥炉上壸嘴冒着白烟的小水壸,云珠很熟门熟路从墙边的高柜里取出茶罐,两个人边说邉泡茶,待要坐下喝茶,才发现春寿不在。 “春寿呢?“ “她和苏嬷嬷下山去了。” 这里是飘渺山,上接莲城左接南城,右边是平州知府所在地云城,再往东就是京城,距离瑞瑶教总坛约莫两天半的路程,因此总坛发生的事情,她们很快就晓得了! “也不知道教主现在走到那儿了?” 自把藏宝图准备好,教主让刘二去寻金燕子,另一方面,则和凤大公子兄弟分头行事,黎浅浅原是画了五幅藏宝图,但后来只放出三幅,另外两幅被销毁。 因为凤大公子不放心跳脱的幼弟,所以他带着凤三去,南楚与赵国接壤的龙虎山,凤二公子则和谨一去楚岭浣纱山,而黎漱与刘二前往庆州山的插天峰。 黎浅浅和蓝棠则由蓝海带着,来了飘渺山,这几处都是当年黎定平留下的隐居处。 他自幼就是天之骄子,就算有发愿要助贤太子封地里的穷人们脱困,却不会委屈自己的。 这几处隐居地,都是福地,画梁雕栋甚是精致,景色更是优美,被黎漱选来放置宝藏的地方,不是宅子附近的山洞,就是隐蔽的库房或地下室。 除了黎漱安排好的秘籍,还有一些金银珠宝,不然怎算是宝藏呢? 凤大公子兄弟安置好秘籍,就自行离去做自己的事去,黎漱与谨一会合后,便一同去寻药。 算算日子,他们应该已经会合往雪山出发了。 “这么一来,大长老他们若是要往江羡城向教主请罪,不就根本遇不上教主?”春江边喝茶边问。 “是谁说,他们要去请罪,教主就一定要接受的?”云珠冷笑,“大长老没把总坛守好,要向教主请罪,可不代表教主就要原谅他,自然也就不会候在江羡城,等他上门来请罪啦!” 春江讶然的张大嘴,“大长老不会生气吗?” “气就气啊!难道教主还怕他生气不成?” 也是。 这厢黎浅浅写完了字,轻敲桌案让春江进来收拾,自己则推开轩窗,让冷冽的空气清醒一下脑袋。 表舅临走前,将代表教主身份的令牌交给她,也就是说,从那天起,她就是瑞瑶教第六代教主了! 真是太过份了!竟然就这样,把教主之位甩给她了?竟然没有搞个盛大的传位大典,让长老及护法们观礼,对,瑞瑶教除了四大长老,药堂、刑堂还有三十六位护法,只是药堂和刑堂虽设在总坛,但两位主事堂主都不在总坛。 至于三十六位护法人在那儿?不好意思,她表舅也不晓得,刑堂堂主在何处,他也不晓得,真是,有没有这么不负责任的教主啊! 有,就她表舅!而且,他还已经把这重担甩给她了!摔!这日子不能过了啊!她想死回去现代啦! 鼓着好不容易被养胖的小脸蛋,黎浅浅直接从窗户飞身出去,如乳燕投林般飞向院中的大树,脚尖轻点,顺手折了一支树枝,手轻抖挽了个剑花,旋身落在院中,在纷飞的雪花中随兴的舞起剑来。 被召唤进来收拾的春江隔着窗看着,忍不住看住了,云珠边看右手还边跟着舞剑。 “我怎么觉得,小主子最近心情不太好啊?”云珠跟着舞了一阵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咦?你也这么觉得?” “你也是?” “嗯,不过这也难怪啊,小主子的娘过世后,教主就成了她最亲的亲人了,以前教主就算离开,大概几天就回来了,可这次不一样,这一分开就是几个月,小主子当然心情不好啦!” 不过春江很好奇,自己是因贴身侍候久了,才能感觉到小主子的情绪不佳,那云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呃,我也不会说,就是看小主子舞剑,然后就感觉到了!”云珠挠挠腮边不知怎么讲,她感觉得到,但却说不出所以然。 春江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云珠你好厉害啊!” 云珠回以一笑,“不过我觉得小主子的剑术,好像又精进了耶?” “嗯。”春江点头。 两个丫鬟头碰头说起悄悄话,直到叶妈妈过来,才回过神。 因为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此处,所以素月她们仍然被留在镇江城里,贴身侍候的只有叶妈妈、苏妈妈、春江、春寿和云珠,至于粗使婆子和粗使丫鬟,则是用这宅子原就有的人。 刘二奉命跟着黎浅浅,但他既要管外又要理内,着实有些分身乏术,因此就把之前派在南城黎家的刘易调过来帮忙,他便是当初假冒护卫混进黎家小院的那人。 看到他的真容,黎浅浅暗点头,就是要这样平凡的面容,才好混迹在人群中吧! 刘易负责宅子里的大小事物,而刘二依然管着鸽卫,除此之外,黎漱还将鹰卫大统领调过来保护黎浅浅。 这些人都已知道,黎漱已传位给黎浅浅,不过黎浅浅还以为此事只有她和黎漱两晓得。 因此当鹰卫大统领和刘易一来,就第一时间到她面前表忠心,还把她吓了一跳。 鹰卫大统领心里是有些不放心,因为黎浅浅看起来太小了,这么一个小不点,要怎么担得起教主的重担啊?还有,她这么小,会不会大长老随便哄个几句,她就乖乖的奉上教主令牌? 黎浅浅完全不晓得大统领的忧心,见过人后,就让刘二安排他们住下。 庆州的货栈生意兴隆,不少商家建议他们再多加开几处货栈,如此一来,他们能选择的品项才能增多。 三长老一直有信给黎漱,很积极的为梅州颂城争取,成为下一个建货栈的地点,因为黎漱没有回信给她,她便十天写一封信来,字里行间看得出她的积极。 叶妈妈拿着她最近的一封信,来给黎浅浅看。 黎浅浅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信,其实内容与上一封信大同小异,她不解的望着叶妈妈,为何要特意拿来给她看? “您看这里,她说,教主再不给她个肯定的答案,她就要自行兴建货栈了。” 黎浅浅也看到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叶妈妈为之侧目。 “我只是觉得三长老好像小孩子哦!”黎浅浅笑道,“妈妈不觉得吗?拿着建货栈的事来问表舅,得不到答案就赌气说要自己兴建。” 人家这是尊重教主吧?叶妈妈心说,面上却不好指责黎浅浅笑三长老小孩子气。 黎浅浅道,“她要建货栈,就建啊!传信给她,问她要选在何处,商队的成员及货栈工作人员,她打算用些什么样的人,让她一一写下来,然后再说。” 叶妈妈愣了下,“真要让她建货栈?” “是啊!会先在四长老那里开始,是因为四长老那边的村寨最穷,又是被二长老商队欺压得最惨的,而且四长老和表舅交好,表舅说什么,四长老只有照办的份,有好的自然就照顾自己人嘛!” 叶妈妈暗点头,黎浅浅又道,“三长老那里的百姓丰衣足食,基本来说,日子过得都算不错,但要把庆州的农产推出去,就不能局限在庆州一地,要不然价钱永远抬不上去,我本来就在想,下一个兴建货栈的地方要选在哪儿,这下好啦!三长老送上门来,不接的是傻子啊!” 黎浅浅笑得甜,叶妈妈却有些心疼,这是个七岁孩子该考虑的事情吗?摸摸黎浅浅的小脸蛋,这些事都是教主交代的,小主子不能不做,她还是去和蓝先生商量,帮小主子好好的补一补!不能让她小小年纪就累过头。 黎浅浅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进入补汤恶梦。 * 此时的凤三与凤大兄弟两,正窝在神剑山庄里,一大早凤三就揉着眼睛,跑去找少庄主何青峦,“饿了!有没有好吃的?” 何青峦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没有,喂,我说你啊!这次打算在我这儿赖多久?” 凤三这家伙已经让何青峦忍无可忍,他神剑山庄铸剑是容易的吗?一来就说要挑一把适合姑娘家配戴的剑,基于两人的交情,他便大方的让他进入自家藏剑库去挑,还好心的帮他挑了好几把。 结果全都被打了回票,还一张口就没好话的挑剔了遍,把何青峦及身边侍候的,及看守藏剑库的人全都气坏了。 后来还是凤大公子出面缓颊,并私下告诉他,凤三要送礼的对象,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他们之前帮挑的剑,咳咳,都太长了!小姑娘还没剑高,是要她怎么配戴啊? 何青峦无言以对,良久,这能怪他吗?凤大公子若不说,谁会知道凤三要送礼的对象那么矮! 而且,凤三几岁啦!不是说晴翠山庄的大小姐喜欢他?咦,不对,那姑娘喜欢的好像是凤大,呃,还是凤二?不管啦!人不都说慕少艾?他怎么会去慕个那么小的小丫头? 难道那小丫头生得国色天香?比武林第一大美人还美?还是有什么特别之处?何青峦生出八卦心来,拉着凤大公子追问,凤大公子直接把最新一期江湖名人录甩给他。 “想知道答案?自己看吧!” 何青峦立刻翻了起来,直到全部看完了,才惊觉凤大公子骗人!里头完全没有答案啊!搞什么鬼!(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徐徐 凤大公子很成功的把江湖名人传推荐给了何青峦,原本不曾看过江湖名人传的神剑山庄,从此被江湖名人传给征服了,并且很快的,神剑山庄的周边产业及附近村庄,也统统成为此传的忠实读者。 凤三也顺利从何青峦那里,敲到了,两柄适合小女生用的玉女剑。 被这两个家伙骚扰许久的何青峦,要将他们踢出山庄时,先被他爹给踢出门,何大庄主把儿子踢出家门后,转头有礼的对凤大公子道,“小犬还请大公子和三公子多多照顾。” 凤大公子有些无言,不过还是很恭敬的还了一礼,“那里,小侄与舍弟在山庄叨扰多时,多亏少庄主照拂,少庄主既要出庄,小侄与舍弟定会多多关照他,世伯还请放心。” “那就麻烦两位世侄了!” 凤大公子拱手为礼,带着还愣在那里的小弟走人。 虽然车壁上头都钉了厚实的皮毛挡风,但出门在外总是有很多不方便,很少出门的少庄主何青峦,几乎是一上车,就抱着手炉扒着厚实的被褥不撒手,完全没有夏天时的那副悠然自在,看得凤三忍不住抬腿狠踢他一脚。 “都要过年了,咱们上那儿去?”凤三嘟着嘴问道,凤大公子揉揉弟弟的脑袋,这小子虽然熊,不过还是很有心啊!知道蓝棠她们最近在练剑,还晓得跟何青峦讨要两把女孩适用的配剑,孺子可教也。 他习惯当大哥,把身边比自己小的孩子都当成弟弟妹妹来看,不过唯独凤乐悠例外,她的娇纵、任性与刁蛮,都让他想起害死他亲生爹娘的那个人,那人就像凤乐悠一样,不,还是有些不同,凤乐悠蠢笨如猪,被外人哄得团团转,最后生生气死亲娘。 那人却是聪明狡诈似狐狸,将他爹娘耍弄于股掌之间。 他从方家母女身上,看到了那人的影子,自以为身份高贵,所有人都要听她摆布,若有人敢不顺她的意,她便要毁了对方。 他的爹娘就是这样,死在那人手里! 凤三感觉得兄长情绪不太稳定,忙伸手拍拍他,“大哥?” “没事,对了,我们现在应该离飘渺山庄很近,不如就到那里过年吧?” “好啊!好啊!”凤三高兴笑弯了眼,“浅浅看到我给她准备的礼物,肯定会很高兴。” 凤大公子捂脸,这小子! “浅浅?谁啊?”何青峦伸手挠挠耳朵,他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啊!在那儿听过? 凤大公子伸手拍拍他,“一个小姑娘。” “不会是?”何青峦翻身伸手指着凤三直笑,“那两把剑的主人之一吧?” 因为闹过一次笑话,所以何青峦这回问得可详细了,他可以从凤三的话语间,很清楚的感觉到,他在描述两个小姑娘时,特别的侧重在那个年纪小的,原本以为是因为那孩子小,所以凤三特别照顾她,在为她挑剑的时候,便说的特别仔细,倒是没想到,这小子是看上那小丫头了吗? “那小姑娘长什么样?好看不?糟糕,你长得这个样子,不管娶怎么样的娘子,都比不上你好看啊!她会不会难过啊?”何青峦是逮到机会就笑话他。 凤三冷哼一声,“我们家浅浅长得可好看了!绝对比你好看。” 噗!我们家浅浅?!凤大公子差点没绷住,把口里的茶喷出来。 何青峦笑得抡拳直捶身下的被褥,外头也传来可疑的咳嗽声。 倒是凤三完全没发现有何不对,瞠大凤目在凤大公子与何青峦之间巡梭,看他那蠢萌样儿,总算让凤大公子那口茶顺利的喷出来,何青峦直接埋在被褥间闷笑不肯抬头了! 有个呆萌弟弟确实很好玩啊!可惜,他没有弟弟,也没有妹妹,唉!真是可惜啊! 凤三再笨也知道,这两个家伙是在嘲笑自己了,冷哼一声后缩到角落,把被子拉过来包住自己,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笑我,哼!以后有的是机会报仇。 凤大公子见弟弟不高兴了,遂小声交代何青峦,“我们要上那小姑娘家去过年,你可千万警醒点,千万别说溜了嘴,知道不?要不然惹恼了小姑娘,把咱们赶出来,咱们上那儿过年去?” “知道了!”何青峦只是少出门,凤大公子略提了下,他就明白了。 黎浅浅她们还不知道,他们要来和她们一起过年。 福星现在已是成犬,身形修长很是灵巧,不像小时候圆滚滚的,不过还是很喜欢和黎浅浅玩抱抱,春江几个怕它弄脏黎浅浅的衣服,总是很勤快的帮它洗澡。 这日黎浅浅要跟着刘二下山采办年货,福星便跟前跟后的,想要跟着去。 “就带着它吧?”蓝棠看它那个样子,心软提议道。 叶妈妈有些为难,“这不太好吧?”过年要采买的年货多,自然不能一日往返。 “带着它吧!客栈的人要啰唆,多添些钱给他们就是,福星向来乖巧,不会惹事的。” 小主子都这么说了,叶妈妈只能点头。 由蓝海带队,鹰卫大统领带人护卫,刘二提前下山安排事宜,刘易带着一部份鹰卫留守。 黎浅浅和蓝棠共乘一车,云珠、春寿侍候,春江则和叶妈妈、苏妈妈各压一车,随行的还有粗使丫鬟数名,浩浩荡荡的车队由山庄出来,一路往山下而来。 刘二领人在城门处等候,见他们到来,露出笑容迎上前。“可算来了。” 话才说完,福星就冲上来和他打招呼,刘二略诧异的摸摸它的头,“怎么把它也带来?” “它会撒娇啊!”鹰卫大统领无奈道,这小家伙太机灵了,似乎知道自己是护卫的统领,一上来就只同他交好,其他人要逗它,它全都不理。 “成精了都!”刘二拍拍它的狗头,福星抬头看他一眼,转身又撒欢似的往黎浅浅的车去。 虽没下雪,不过风很大,刘二也不和他们多说,当即领人进客栈去。 进客栈安置好,刘二便过来找黎浅浅,“谨一传讯过来,他和教主已在雪山山脚下的村子住下,要等开春再上山。” “嗯,传讯过去,让他们千万保重,就算找不到东西也不打紧,让他们早点回来。”黎浅浅沉着脸道。 “是。”刘二点头应诺,又把这几日传到的消息,一一说给她听,眼前的小女孩年纪虽小,不过倒是比蓝棠那丫头沉稳多了,黎浅浅听完后,略想了下便道,“这些事各地主事应该都能自理吧?” “是,一般来说,消息传到我们这里时,事情应该都已经处理好了。”只是鸽卫这里要汇整,并把各类消息整理好归档。 这一整套流程,都是从贤太子妃那里传承下来的,贤太子妃出身世家,本人又极精明,她把世家管理产业的那一套,与皇家的管理方式整合在一起后,运用在小儿子的瑞瑶教里。 黎定平娶妻后,贤太子妃就将这些交在儿媳手上,但自她之后,就再无教主夫人接掌此事,因此鸽卫就归教主管辖了。 刘二压低嗓子道,“大长老他们打算过年后,要去向教主请罪。您看……” “随他去,继续安插人进总坛,尤其是库房、厨房等重地,让他们别太显眼,省得被那些管事看重,日后被用来当顶祸的。” 刘二点头。 大长老一家把总坛视为私有物,但他们自家人不是铁板一块,各自有各自的小心思,不然韩玉唐不会被算计得成了残废,韩刚也不会故意隐瞒自己的身手。 “大长老年事己高,一旦故去,这大长老的位置……” “历来都是从大长老的儿孙中,择一继承。”刘二低声回道,“您是想……” 黎浅浅笑弯了一双眼,可爱的朝他笑了笑,“就没有例外的吗?” “若本支没有人能继承,就从旁支入继,不过都要教主点头,就算择一继承,这人选也是要教主同意才算数。” “那教主的传承呢?” “教主?您的意思是…….” “长老们的人选要教主点头,那教主传位,人选不必长老们点头吗?” 刘二闻言大笑,“教主是主,他们是仆,那有仆人质疑主人决定的?” 说白了,瑞瑶教就是教主一言堂啦! 第四任教主因丧妻而陷入低潮,将教务交给大长老去发落,他过世后,大长老欺黎漱年幼,而不愿交还大权,才使得瑞瑶教变成今天的模样。 “所以表舅直接把教主之位传给我,也不需长老们同意?” “要他们同意作啥?” “大长老不是还逼着表舅成亲?”黎浅浅嘟着嘴道。 刘二笑着摇头,“那是大长老依老卖老,拿捏着老教主临去时,还在为儿子婚事忧心,来催逼教主,那时他还想架空教主呢!不过,他们不是教主的对手。”刘二很是得意。 跟黎浅浅说起当年,他们是怎么从大长老的手里跑出来的,他不用“逃”,因为他们不是落荒而逃,而是结结实实把看守他们的人痛打一顿,然后才好整以暇的走出来的。 黎浅浅暗抚额,“既然打得过他们,又为什么要离开?” 刘二看她一眼,黎浅浅被那一眼震住了,刘二低语,“老教主是在云停院里去的,我自小没爹没娘,打心里把老教主当爹看,他老人家一走,我就待不住了,彷佛下一刻,老教主就会从书房里出来,要把教主拖回去看书。” “您不晓得,老教主在时,总是带着我们一起吃饭,帮我们挟菜,我们也会挟菜给他。”他顿了下,“老教主过世后,就老见教主挟了菜,然后就开始发呆。”是因为找不到那个,他想帮他挟菜的人了,然后才想起来,他已经不在了? “教主越来越瘦,晚上也不睡,我们看着不成样,却不知怎么办,教主自个儿却是想通了,他说他要去闯江湖,走遍老教主没走过的地方。” 黎浅浅眨眨酸涩的眼睛,把湿意逼回去,“大长老肯定不乐意。” “他当然不肯,他既怕教主收权,也怕教主一离开总坛,他就再也拿捏不住。”(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奇兵 可不就是如此吗? 大长老的预感还真是很灵啊!黎浅浅心里暗笑道。 “那三长老,又是怎么回事?”别以为她小,什么都不知道。 刘二摸头讪笑,“三长老、四长老和教主算是一起长大,四长老年纪最大,教主居次,三长老最小,又是家中独女,自然是娇气的。” 黎浅浅听到这里,已经可以脑补出一篇小少女爱慕英俊出众竹马的故事了。“表舅不喜欢她?” 三长老既是家中独女,又是娇养的,她喜欢教主,家里头的爹娘应该很乐见其成吧? “这……三长老一家原是住在总坛的,后来因为三长老的母亲身体不好,才会迁居梅州颂城,她是独女,父母都搬过去了,不好留她一个在总坛,她及笄前老三长老突传恶耗,三长老夫人受不住打击,也跟着去了。” 她的亲事也就被搁置了。 而在那之前,黎漱就已经和黎浅浅的亲娘长孙氏订亲,只是长孙氏失踪,黎漱扬言非她不娶,定要把她找回来,刘二想到这里,心说,该不会老三长老早知老教主父子无意和自家结亲,才找蓝海他爹以调养为由,带着妻女移居颂城的吧? 长孙氏失踪,瑞瑶教上下倾力相寻,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或许,其中有大长老及老三长老之功?他们鸽卫的能力,刘二很清楚,若没有内鬼从中做怪,怎么会找那么久都没有消息? 怪只怪,他们当初不曾想过,教中有人会暗中阻挠,以为所有人都催着黎漱成亲,必定会希望他赶紧把人找回来成亲,根本没想过,有人会因希望黎漱娶的人好拿捏,而不愿长孙氏回来。 黎浅浅有点尴尬,刘二口中的表姑娘可是她娘,她爹的老婆耶!虽然这两位,黎浅浅都没见到人,她穿过来时,长孙氏已经过世且已下葬,而父亲,原主还没出娘胎,她爹就出门打仗去,直到留在家里的母子四人,死的死散的散,他们父子都没有任何消息。 黎浅浅也只能暂定他们都已经死掉了! 不然为何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倒是她三哥,“我三哥还是没消息?” 之前有消息说,他被卖去东齐,还随东家出海了,他被卖的时候已经记事,这么多年了,他也不曾传消息回来,是恨着家里人吗?还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刘二摇头,“听说之前是有回东齐,不过后来他又出海了。” 鸽卫虽然遍布全中州大陆,但是,着重在南楚,而且黎三郎那位东家来头不小,想要探查他家的消息,并非易事,尤其黎三郎好像还颇得看重的,时时跟在东家身边,打探黎三郎的消息,就等同在打探他东家的事,稍有不慎便会惹出麻烦来。 所以他们一直不敢妄动,自然得到的消息也就不多。 黎浅浅点点头,“辛苦他们了,过年了给他们发个大大的红包,奖励他们一下。” 刘二激动的笑弯了眼,心说小主子可比教主体谅人,也许是女孩子的关系,也或许是自小由娘亲一人带大的缘故,就是比教主体贴人。 黎浅浅看他这么激动,忽然感到有些心虚,她好像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吧? 不多时,叶妈妈来赶人了,“要用饭了,刘二爷,蓝先生他们都等着你开席呢!” “啊,我这就走,这就走。” 刘二起身告辞,叶妈妈这才领人送午饭进来,蓝棠身后跟着福星,走在上菜的伙计前头。 福星一进屋,先是亲热的跑到黎浅浅身边刷存在感,得到小主人爱的抱抱后,才心满意足的踱到旁边去等吃的。 上菜的伙计们不是没看过狗,但这么乖巧的狗儿,倒是挺少见的,好奇的张望了下,才发现这家的主人竟是个小不点,看来来头不小啊!这么多人侍候她一个。 一会下楼,得跟掌柜的及东家打声招呼,可千万别怠慢了贵客才好。 黎浅浅原是大家一起吃热闹些,不过有叶妈妈在,就是胆子最大的云珠也不敢贸然应下,最后只得让伙计们在包厢里,另架张桌子,让叶妈妈她们就在屋里吃饭,不同席,叶妈妈总不好再推辞了,而且这么一来,黎浅浅她们有什么需要,她们也照应得到。 于是大桌子上摆满了菜,只坐了黎浅浅和蓝棠两人,另一张桌子也是摆满菜,却坐了两位妈妈和三个丫鬟,虽只五个人,但好歹比她们这桌热闹些,至于粗使丫鬟和仆妇们,便在楼下大堂里用饭。 吃完饭,春江带人把菜撤下,沏了茶来,黎浅浅捧着茶盏,茶香幽幽,闻了让人心情觉得很平静。 忽地有人敲门,云珠去开门,来人是在楼下用饭的粗使丫鬟之一,“怎么了?” 粗使丫鬟与云珠说了好一会儿,云珠让她在门口等着,她入内来回禀。 “小主子,春娇说……” “噗!咳咳咳…….”这是黎浅浅被呛到的咳嗽声。“咳咳,你说。”然后又是一阵咳,云珠望着蓝棠感觉有点闷,小主子呛成这样,我是继续说下去,还是等她咳完再说? “说吧?”蓝棠伸手帮黎浅浅拍背,“都多大的人了,喝水还会呛到?” 黎浅浅回以一笑,她能说那个名字戳到她的笑点吗?读大学的时候,她一个室友迷上了看综艺节目,虽然室友很热情推荐,但她空闲时间都被拎到大哥公司去帮忙,无暇接受她的好意,不过春娇这个名字还是让她留下深刻印象。 云珠小心翼翼的,深怕小主子又呛到的小声说,“春娇说,楼下刚刚来了贵客,好像是从赵国来的贵女,那个贵女身边的人很霸道。” “哦?”蓝棠好奇了,“赵国来的贵女?不知道这是南楚吗?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来耍威风?真是太闲了吧?” “你让那个春娇进来回话。” 一个粗使丫鬟,坐在大堂里用饭,就能知道这件事,刘二他们反倒不晓得? 春娇被叫进来,好奇的四处张望,看到黎浅浅和蓝棠的时候,才慌张下跪。 黎浅浅打量了她一番,亲切的问了她几句,就放她出去了。 “怎样?有问题吗?” “看起来好像没有,不过也难说。”叶妈妈和苏妈妈不知鸽卫的事,所以不好在她们面前问春江她们,春娇是不是她们的人。 春江却很机灵,伺机同黎浅浅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赵国的贵女,你猜会是谁?”蓝棠兴致很高的道。 黎浅浅看她一眼,问,“你知道南楚有多少位王公贵族?有多少位公主、郡主、县主?有多少贵女?” 蓝棠愣了下随即摇头,“我哪儿知道。” “你自小在京城长大,你都不知南楚有多少贵女了,那我怎么会知道那位赵国贵女是那个?”黎浅浅托着腮笑容可掬的问。 蓝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不过很快,她们就知道,那位赵国贵女是谁了! “东平郡王的女儿?”黎浅浅讶异的看着刘二。 刘二点头,“正是,不过这位小姐是庶出的。” “东平郡王的女儿?”蓝棠小声的复述一次,黎浅浅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大概没想起来这是谁,忙提醒她,“凤公子夫人的姐姐是东平郡王妃。” “啊!她啊!不对,她是郡王妃,她的女儿是嫡女,这庶女为什么大过年的不在赵国待着,跑到咱们这儿来?就算她千里迢迢跑到南楚来,要陪东平郡王过年尽孝道,不是该往京城去吗?” 若从赵国来,要往南楚京城,绕到此地来,是绕远路了,“可别是迷路了吧?”蓝棠掩嘴笑道。 云珠几个也跟着笑,黎浅浅没笑,刘二也没笑。“不会的,他们这些贵人出门,都会带着识路的人,而且前头都有人先行一步打点一切。”迷路是不太可能的。 而且听说这位赵五小姐脾气不怎好,若一个侍候不周,被打得半死都算幸运的了,谁敢带着这位贵人迷路呢?就算迷路了,相信也能掰出很好的理由来。 黎浅浅看着刘二,问,“拘着他们,别让他们乱跑,免得冒犯了贵人就不好。” 刘二郑重点头,黎浅浅又道,“派人打听看看,这位赵五小姐跑到这里做什么?”黎浅浅总觉得这位赵五小姐怪怪的,可又说不出那里怪,只能让人打听她的来意。 “是。”刘二应诺便退下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又回来了。 “怎么了?”黎浅浅她们已经回了客房,叶妈妈她们正在熬汤,云珠和春江忙着整理屋子,她和蓝棠身边只有春寿一个侍候。 春寿给刘二上茶,刘二接过茶抿了一口,才道,“知道赵五小姐来南楚做什么了。” “咦?这么快?”黎浅浅有点错愕。 刘二摆摆手,“她一安置好,她的侍卫就开始四处打听凤三公子的下落。” “咦?”不是吧?黎浅浅和蓝棠异口同声的发出惊呼声。 “听说,赵五小姐是奉东平郡王之命,特来南楚,想要招凤三公子为婿的。” “不是说,她嫡母嫡姐也想……”蓝棠说了一半就停下了,“凤三这小子走的什么桃花运啊?” 黎浅浅深以为然,竟然有他国贵女不远千里跑来要招他为婿,真是…… “凤家庄在中州大陆很有名?” “是。虽然一直偏安一隅,但实际上凤家庄的人遍及整个中州大陆。”刘二为黎浅浅解说,“不过凤家庄一直以江湖人自居,不插手任何国家的政事,也不偏向那国皇室。” “各国其实都很想拉拢他们?”黎浅浅问,得到刘二肯定的答复。 “凤大公子日后要接掌庄主之位,凤二公子则是子继父业,三公子虽然不能继承凤庄主或凤公子的位置,但相对的,他也是最自由的,不像凤庄主和凤公子要定居凤家庄,他可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去。” 如果他娶了某国的贵女,随妻在该国定居下来,外界自然会认为,凤家庄会偏向该国。 凤公子夫人不肯松口,东平郡王妃不肯放手,两相角力下,东平郡王便另辟蹊径,派庶女前来,希望这支奇兵能奏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长平公主 黎浅浅她们虽不知内情,不过也猜得差不多了! 当她们这厢在打听赵五小姐来意时,赵五小姐的护卫统领也正在听底下人回报。 “真不能把人赶走?”护卫统领紧皱眉头问,保护个娇娇女出门本就是件苦差事,尤其这位娇娇女脾气大不说,还很装,在外人面前装得是贤良淑德,但她又讨厌闲杂人等在她身边周悠,所以他们这些护卫们就得扮黑脸,去驱赶人。 原想大冬天又快过年了,客栈的生意应该很清淡,说不定就只他们一家客人,如此一来,他们也就不用扮黑脸,叫掌柜的去赶客人。 可惜事情出乎他的预料,首先南楚的客栈生意都很好,而且都不太买账,除非掏钱把客栈整个包下来,就算如此,他们还得负责给那些被赶出去的客人赔偿,不然就谢谢您吶!再见不送的被客栈掌柜请出去。 护卫统领也不在乎,反正钱多,这家拿钱砸不了,换别家去,总能砸到一家。 一路横行无阻,直到现在,他们都住进来了,才告诉他,对不起,不能赶客人。 “钱不是问题,多拿些去。”他可不想去告诉五小姐,要换客栈住,但也不想之后被五小姐发现,这间客栈还有别的客人在。 “不是钱的问题啊!伙计的说,要过年了,人家是来采买年货的,早就订了房,而且依小的看,那家人不缺钱。” 他们去打听时,遇上的伙计,正好是去给黎浅浅他们上菜的伙计之一,当伙计的眼睛都利着,上菜时看着那么多个人侍候一个小姑娘,再看看人家的车马,可不比这队后来的客人差,而且人家也不像他们,深怕人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会怠慢他们似的,一进门就说他们小姐是赵国东平郡王的女儿。 本着人不亲土亲的道理,伙计自然是挺本国的客人,再说了,把两边人马对比一下,伙计私心以为,先来的那位小姐,说不定身份要比那什么东平郡王的女儿要高呢! 啧!还想赶人家走? 护卫不知伙计想什么,只知道旁的客人好说,跟他们前后脚进门的这一伙,来头可能不小,最好是别惹。 护卫统领深知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是五小姐不好侍候啊!他的副手在旁听了,便建议道,“不如再派人去打听凤三公子的行踪,五小姐若知有凤三公子的消息,心里一高兴就不会计较这么多了!” “有道理,就这么办。”护卫统领忙打发手下去打听,手下们相视苦笑,凤家庄消息灵通,不代表他们乐意出卖自家少主们的行踪来赚钱。 等他们都出去了,护卫统领才问副手,“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没能打听到新的消息怎么办?” “简单。编一个就是。”副手很无赖的道。 “就这样?” “对啊!”副手摊手笑道,“你怕什么啊?” 护卫统领苦笑,“怕被拆穿啊!” “那有什么,咱们是干护卫的,又不是专门打探消息的,而且这种事难免会有误传,是人家误传,被人骗了,咱们也是受害者,五小姐要怪,就怪那些人以讹传讹,干咱们什么事?” 护卫统领的脸更苦了,“那一位若是能听人说就好了!” 幸好没过多久,就有人回报,查到凤三公子的行踪了,他正从莲城往京城去。 “太好了!”护卫统领大喜,急急想去禀报五小姐。 副手却伸手拉住他,“我们以前得到消息,凤三公子是在云城,怎么跑莲城去了?” “你刚不也说了,我们打听到的消息,很可能是人以讹传讹,误传的,就要过年了,他们急着赶回京,不也是正常的?” 好像也是,副手松开手,护卫统领便急忙去见五小姐。 兴冲冲而来,却在五小姐的房前被拦了下来。 赵五小姐的奶娘没好气的挡在门口,“我说高统领,您也太健忘了吧?这个时间小姐正在歇午呢!您就这样大剌剌的跑来,是想干么呢?” 护卫统领只得讪讪而归。 而黎浅浅这头刚接了个新消息,“凤三他们要来和我们一起过年?” “是。”刘二笑容满面,真是太好了啊!虽然凤三公子老是和棠小姐吵架,但有他们两个在,感觉就很热闹啊!凤大公子很有长兄的风范,有他和蓝先生在,这个年肯定过得好。 蓝海知道消息也很高兴,有凤大公子在,就有人跟他聊天,不用独自一人喝闷酒啦!就是有些对不起凤庄主兄弟,大过年的,他们兄弟两都没儿子陪。 却不知凤庄主现在绝对不无聊,因为庄里来了个重量级的客人,指名道姓的说要嫁他为妻,并且扬言,只要娶了她,肯定是三年抱两,不用再愁后继无人啦!而且有她来管教继女,包管凤乐悠没几天就乖乖听话。 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便是东齐国甫新寡的长平公主,这位公主长相艳丽性子泼辣,据说,其前驸马之所以身亡,是因被长平公主发现他包养戏子,夫妻两在东齐京都上演你追我跑的戏码时,不慎出了意外而坠马身亡。 被这位公主盯上,绝对不是件幸福的事。 凤庄主看在凤公子夫人姐姐苏侍郎夫人的份上,原本还给长平公主好脸色看的,不过在她发表了如此豪放的言论之后,凤庄主直言他老了,心脏负荷不了,因此决定修关,出关日期?未定。 看长平公主何时离开,他就何时出关。 长平公主生来就是天之娇女,驸马死了,她并不伤心,死了就死了,再换一个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难道不好找?本来她已经相中了下任驸马,正想进宫找皇帝赐婚,不想却先被召进宫去。 等皇帝和太后说完话,长平公主便决定先往南楚去看看那位声名赫赫的凤家庄庄主。 结果是一见倾心,长平公主为此,特地修书回去给东齐皇帝,大大的赞赏了为她举荐凤庄主的苏侍郎,虽然苏侍郎没有因此而升官,但到底坐稳侍郎之位了。 原本已启程返回赵国的东平郡王夫妻,接到长平公主入住凤家庄的消息后,又急急忙忙的折返回来,郡王妃是很高兴不用同两个女儿分离,却也担心,长平公主带来的影响。 苏大小姐一开始是很高兴,自己不必嫁鄙俗不堪的江湖人,能回去嫁太子,但长平公主一来就极尽能事的嘲讽了她一番,直言太子妃已经定下,连太子侧妃、孺人、夫人等全都定好人选,她还不如别回去了,就在南楚挑个人嫁,日后也好帮衬她。 被这一打击,又被长平公主派来的嬷嬷天天洗脑,到最后,不止苏大小姐被说服,愿在南楚择婿,就是她妹妹,也欣然点头,把苏侍郎夫人给打击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就一男两女,要是两个嫡女都嫁到南楚来,那她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日后若是婆媳不和,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啦!回过头就同苏侍郎大闹一场,可惜细胳臂扭不过粗大腿。 是他向东齐皇帝举荐凤庄主为长平公主下任仪宾,长平公主想要留他的两个嫡女在南楚帮衬她,只要她在凤家庄过得好,他的两个女儿在婆家自然也能过得好,这是鱼帮水水帮鱼,互利的事啊! 只是女儿的婆家就不能是凤家庄,长平公主身边的长史跟他说,若全都嫁在凤家庄,万一有个不妥,就找不到其他人家来帮忙,既然长平公主已选定凤庄主为新驸马,那苏侍郎的女儿就不好嫁凤三公子了。 反正等长平公主下嫁凤庄主,苏侍郎的女儿不管嫁南楚的什么官,日后都有长平公主撑腰,不怕会被婆家欺负。 长史官说得兴起,这一说就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把苏侍郎说的是头晕眼花,晕乎乎的应下了,两个女儿的亲事都交由长平公主来做主。 等到他回去酒醒,才知糟糕,可已来不及补救,把苏侍郎夫人气得半死,最后扭着他耳朵,叫他去跟长史说,要嫁来南楚的,是家里的两个庶女。 长史官无所谓啊!只要有人嫁到南楚来,长平公主能有帮手就好,管她是谁,当然最好是聪明识相的,长史官觉得苏侍郎家的小女儿还算聪明,那个大女儿不聪明也就算了,还挺执拗的,若她真嫁来南楚,日后别说当帮手,别给公主扯后腿就好。 长平公主等人都认为,凤庄主一定会娶她,所以他闭关去,无所谓啊!正好方便她去和未来的继女凤乐悠培养感情。 凤乐悠完全不理她。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想端着继母的派头来教训她?长平公主身边有一堆宫女、女官及太监,不过统统不是凤乐悠的对手,看长平公主气得脸都红了,凤乐悠拍拍手纵身一跃不见了。 长平公主气得直跺脚,“快去给我追。” 她身边的一个大宫女忙劝道,“不成啊!公主,这里不是公主府。” “那就看着她们白白挨打?”长平公主指着躺了一地正在哀嚎的宫女及太监们叫道。 怪谁呢?谁叫您硬要闯进来,人家凤家庄的人早就说了,凤大小姐就算被凤庄主罚了,可她还是凤家庄的主子,公主不说还没嫁进门,就是亲事也都还没订下呢!便上门来教训人?就是泥人也还有三分性子,更何况那位凤大小姐本就是个不好的,要不怎会把亲娘给活活气死? 大宫女忽然感到忧心,长平公主不嫁凤庄主还好,要是真嫁进门,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被凤大小姐气死的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遇 几乎是一到南城,凤三兄弟就接到消,东平郡王府的护卫四处打听凤三公子下落,凤三看着那纸片良久,愣是想不起来,东平郡王府是何方神圣。 “你姨母不是东平郡王妃吗?”凤大公子看他一直苦思,强忍住敲他头的冲动,咬着牙提醒他。 “哦,她家啊!查我的下落干么?”凤三公子摇头不解。 “你忘记了?二叔跟你那两位姨父说什么了?” 凤三公子这才想起来,随即惊呼,“他们查我的下落,是想把女儿硬塞过来吗?” 凤大公子无语,这小子…… 何青峦则看着凤三直笑,“想不到你小子的桃花这么旺啊!不晓得那个小姑娘若知道了,会不会因此对你退避三舍啊!” 凤大公子改瞪他,把何青峦瞪得语塞,凤三却有些蒙懂的看着何青峦,“浅浅聪明得很,她才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情。” 是人家没对你上心吧?凤大公子心道,却不好说出来打击弟弟,何青峦则想,这是小事吗?是那小姑娘太小了吧? 等离开南城,往云城走时,又接到消息,四处打听凤三下落的那些人,就护着他们的主子住在云城的客栈,而且很巧的,与黎浅浅她们同家客栈。 凤三皱着眉头道,“他们主子是那位?” “听说是郡王府的五小姐。”凤大公子道,挑眉问,“也是你姨母的女儿?”他记得跟着东平郡王妃来的两个女孩,一个行二,一个行六。 “没听过。”凤三摇头,“我记得瑜姨母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长女已经出嫁,然后就是跟她来的两个女儿。” “没听过就没听过。”凤大公子心思已经转开去,二叔之前的那番话,应该还没有传出去,否则只怕会有不少人追着凤三兄弟跑,他要守孝,而且义父没发话,不会有人来缠上他。 凤三已经想到,他爹那番话后患无穷啊!原本那些有心想跟凤家庄结亲的人家,全都往凤公子夫妻那儿去试探,但现在,凤三忽然感到头好痛。 “大哥,大哥,你得帮帮我啊!”凤三拉着凤大的手哀求着。 “这种事怎么帮啊?再说,多看看也好,也才能挑到个合你心意的。” 凤三捧着脑袋道,“谁有那个闲功夫,陪那些女人混啊!有那时间,我宁可多看几本秘籍,好好练功。” 凤大伸手戳了他额头一记,“行啦!日后你小心些就是。”心里则盘算开来,二弟还好,自小就是个谨慎的,三弟却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什么事都摊在脸上,抬手揉了揉脸,姑娘们扎堆上门示好,正好可以磨磨三弟的性子,怕就怕有心思的人,用下流的手段抢占鳌头。 回头得跟蓝先生讨要些药,让三弟随身带着好防身,还得交代三弟身边的小厮和侍从们,千万防着那些有心人。 光想,就觉得累,凤大公子不禁在心中吶喊!二叔啊!您老也太狠了! 不然怎么说知子莫若父呢? 凤公子就是知道,长子谨慎,不易让有心人有可趁之机,幼子年幼不耐烦和人打交道,有他这个大哥帮操心,诸事不用他这当爹的发愁。 真是太狡猾了! 当晚投宿客栈时,又收到来自凤家庄的信,是凤公子亲笔,信上说,为避长平公主,凤庄主闭关,东平郡王世子自赵国来南楚,好护送两个妹妹去寻凤三公子,苏侍郎改弦易辙,向东齐皇帝推举凤庄主为长平公主仪宾,且他两个女儿打算在南楚招婿。 又道,凤乐悠把长平公主的人揍了,他掐指算了下,长平公主身边现在能用的,大概只剩下两三个,其他人都被凤乐悠打伤,需要静养。 除此之外,又说了不少江湖上的事,要他们兄弟两帮忙去处理。 凤三原和何青峦在打闹,见凤大公子脸色不太好,连忙过来相询,“大哥怎么了?” 等看了信之后,凤三冲口而出,“大伯父闭关,是几时的事?大哥,你说他会来找我们,还是去找二哥?” 找他们。 话声才落,就听客栈的伙计嘹亮的嗓子在外头喊,“客人,有客找。” 谁?不会是那什么东平郡王府的五小姐吧?凤三颇提心吊胆的,凤大公子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这出息! 何青峦好整以暇坐在旁边看好戏,他爹说对了,跟着凤家兄弟下山来,确实有不少乐子可瞧。 凤大公子的侍从章贵去开门,门开处站着的是凤庄主。 “庄主?”您老人家怎么来了?章贵愣在那里不动。 “两位公子呢?”凤庄主微眯了眼问,心说,这小子不行啊!这样就愣住了?要是上门来寻仇的,这会儿他已是死人了! “他们在里头。”叶清上前把章贵搬开,上前把凤庄主迎进门,等人都走进去了,叶清才一戳章贵,把章贵吓得跳起来,“我刚刚好像眼花了,竟然看到庄主。” 叶清暗摇头,“你没眼花,庄主真来了,已经进去里面。”平常看章贵蛮机灵的,怎么今天反常呢? 他适才没听到凤三兄弟的对话,所以不知凤庄主闭关,但章贵随侍在侧,他听到了啊!因此看到应该在凤家庄闭关的庄主,才会这么惊讶。 屋里,凤三兄弟已经跪在蒲团上给凤庄主磕头请安,凤庄主让他们兄弟起来,转看向何青峦,何青峦忙上前见礼。 “你满月那时,你祖父请了半个中州大陆的武林人士去吃酒,想不到当年丁点大的婴儿已经长成这么大了!”凤庄主颇有些感慨,当年他夫妻二人前去赴宴,凤庄主夫人看到别人家的儿子,甚为遗憾,因为自生了女儿后,就再没有好消息,她是很想为丈夫再添个孩子,只可惜在她死后,他方知妻子早就被身边人下了绝育药。 当年的婴儿已这么大,而原本陪在身边的妻子却已香消玉殒,想到此,他遂转头交代侍从,侍从听了一句就瞠大眼,随即点头领命而出。 凤大公子看着,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凤三看着凤庄主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的和何青峦闲聊起来。 凤庄主嘴角微勾,“你们不问我,让他去做什么?” “义父做事,必有其理,儿子何需问?” “那女人早就该死了!您为什么不直接让她就这么死了?”凤三不解。 凤大公子抚额,何青峦有些佩服的望着凤三,凤庄主方才没有避着他们三人,以他们的听力,自然都听清楚凤庄主让侍从去做什么,何青峦不问,是因那是凤家庄的事,他一个外人连听都不该听,遑论掺和,是以不问。 凤大公子是凤庄主夫人义子,义母为人算计,找加害者算账理所当然,何需? 凤三问,却不是因为不该处理方夫人,而是不懂为何要拖拖拉拉的,一点也不快意啊! 凤庄主看儿子一眼,凤大公子回他个苦笑,对凤三来说,像方夫人那样的恶人就该让她去死,但对凤庄主和凤大公子而言,凤庄主夫人因为一直未能再生育而痛苦十多年,被所信任的陪房、丫鬟们瞒骗背叛,其中最沉重的一击,莫过于凤乐悠。 这些苦,这些痛,他们要让方夫人在余生中慢慢品味,自然不能让她早死。 但他们没有办法跟凤三说,因为有些细节,凤三是不知道的。 他们父子忘了,凤家庄是做什么的,凤三怎会不清楚方夫人曾做过那些事,只不过他年纪尚轻,以为死亡,是对待恶人最好的方法,却不知生不如死与求死不得,才是最最痛苦的。 未几,一只信鸽自客栈院中振翅飞翔。 不久,被关在方家祠堂的方夫人被人从屋里拖了出来。 “怎么这么臭啊!”几个婆子粗手笨脚的要帮方夫人洗漱,闻到她身上散发的异味,不禁开口抱怨。 方夫人久不见天日,眯着眼不敢见光,见婆子们伸手要给她解衣,她慌张挡开她们的手,“你们要做什么?” “帮你洗漱啊!” “我是朝廷命妇,你们竟敢要我在光天化日之下解衣洗漱?”方夫人口齿伶俐的指责她们。 “嗐,我就说嘛!几位小姐怎么都那么能说会道?原来都是夫人教的好啊!”一个婆子冷笑扠腰道。 “明儿是您闺女儿的好日子,老太太大发慈悲,特许您出来观礼,好送她一程。” 闺女儿的好日子?“是束青要出阁了?嫁谁?” “不是束青,是束黎。”正在给她拆发髻的婆子嫌恶的道。 “束黎?”这谁?方夫人摇摇沉重的头,她什么时候有个闺女儿叫束黎? 一旁厢房里走出个妇人,高声道,“水好了,把她头发拆好了,就带进来吧!” “欸。”婆子们应了一声,手上不含糊的把人给推进厢房里,厢房里早备好了热水,方夫人看到热气蒸腾的屋子,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打小就没像这几个月这么委屈过。 就算跟着丈夫去任上,也不曾受过半点委屈,可从回到方家老宅后,她就给关进了祠堂后的小屋子,吃喝拉撒全在那间屋子里,窗户只能拉开一小点,吃的喝的全是从门下的小洞送进去的。 因此婆子们准备了足有三大桶热水,还是没能让她洗干净,只得又去烧水。 又用去两大桶水,才将她身上脏污洗净,方夫人泡在热水中,舒缓的松了口气,脑子渐渐灵活起来,这才想起来,方束黎是谁。 “你们说,明儿是束黎的好日子,是她要出阁了?”束青还没嫁人,怎么会轮到她? “束黎小姐不是出阁,她啊!是得了贵人的青睐,明儿要拜鲁王的女儿云萝郡主做义母呢!” 云萝郡主?鲁王的独生爱女?怎么会?“云萝郡主不是远嫁北晋?怎么会……”怎么会跑回南楚来,认方束黎做义女? “这我们可就不知道了!” 那,她的女儿们呢?还有她的儿子! “信怀少爷进京读书去了,是束青小姐陪着去的。” 他们进京去了?“那束彤呢?” “束彤小姐自然也跟着去啦!” 方夫人抓着婆子的手追问,“他们几时去的,什么时候回来?” 婆子们交换了一眼,公推一个婆子回答她,“老太太把您关进去之后,就派人送她们上京去了。”婆子们拨开她的手,道,“若不是云萝郡主身边的嬷嬷交代,定要夫人您出席,老太太又怎会松口放您出来?” 几个婆子苦口婆心劝道,“您哪!识相点,明儿在云萝郡主面前,多帮束黎小姐说好话,日后束黎小姐有了好前途,也才能帮衬信怀少爷他们几个。”(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前途 方夫人简直不敢相信,方束黎那个小老鼠,竟然会得了贵人青睐?云萝郡主竟然要收她为义女?这等好事,应该要落在自己女儿身上才是,怎么会便宜了郑氏的女儿? 但事实摆在眼前,方夫人这名媒正娶的元配,如今在方家老宅的地位,及不上郑氏这个妾室,一旦方束黎拜了云萝郡主做义母,就连方信怀这个嫡子都要对她礼遇三分。 不行,她不能让方束黎得逞,不能让郑氏母女两踩到她们母子头上来耀武扬威,得找个法子把她们母女打压下去。 然而摆在眼前的难题是,她的人手在离开凤家庄时,全都被凤公子父子给剪除了,就是方束青姐弟三人身边侍候的,也都以侍候不力为由,全都被发卖了! 那都是她辛辛苦苦栽培出来的人啊!思及目前的情况,方夫人就心痛不已! 凤公子并未让凤家庄的人出手,他只是让方夫人好好的品尝了一番,被信重之人背叛是何感受罢了! 由方夫人的心腹陪房、管事出面,将方夫人的人全数发卖,然后他们就将所得全数卷走。 至于方夫人的嫁妆,由凤二公子盯着,也是由他们出面,去衙门改成方信怀的名字,至于方夫人母女从凤庄主夫人那里偷拐抢骗来的,自然是全拿回来,改成凤乐悠的名字。 方茗中名下并没有什么财产,因为他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贪得的产业全数登记在妻子名下,若事有不妙,就把老婆推出去顶罪,到时候他顶多领个内帷不修的罪名便了,反正上官们也不会让他多受罪,算盘打得很好,唯一没料到的是,当东窗事发时,老婆下手快狠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送命。 因此不说方束黎这些庶子女们,分不到他的财产,就是方老太太和他的兄弟,也什么都分不到。 就算方老太太明知,嫡长孙名下有这么多财产,但因是方夫人的嫁妆,方老太太他们想抢也抢不着。 方束青得知时,庆幸之余还想,是不是凤大公子特意安排的,他这样做,是不是不想他们姐弟日子不好过? 却不知,这确是凤大公子安排,却不是为了让她们日子好过。 方老太太他们不清楚方茗中对自己财产的安排,方茗中的宠妾郑氏是否知道,呢?如果她不知道,凤二公子很乐意派人去提醒她。 婆子们只知方束青带着弟妹去了京城,却不晓得她为让方老太太松口,放她姐弟三人离开,让出去许多记在方信怀名下的铺子和庄子, 婆子们都不知道的事,方夫人自然也无从得知。 她现在暗暗盘算着,老太婆要她给方束黎做脸,那就让她拿好处来换,否则她不介意搅黄了这件大事。 洗梳干净焕然一新的方夫人,端起了官夫人的派头,使唤起婆子,说她要见方老太太。 族长让老太太把方夫人放出来,给方束黎作脸时,就事先跟她说,方夫人会做什么了。 因为他们一直拘着方夫人,令她消息不通,她只要出来,得了些许消息,就会想要知道更多,依着她的性子,肯定看不得庶女踩在她们母女之上,想要她给方束黎作脸,必定要条件交换。 老太太骂骂咧咧,深恨自己瞎了眼,怎么会给儿子娶了这么一个黑心肝的妻子。 一旁侍候的人无奈的摇头,茗老爷难道就没错?没有茗老爷点头,方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她能贪下那么多产业?看看信怀少爷交到公中的十几家铺子,还有那几个庄子,一年收入高达数万两银子! 那是方家人攒几辈子都攒不到的数字。 信怀少爷却是毫不心疼的交出来,让人不禁要好奇,他手中还留有多少?怪不得他们姐弟要去京城,族里那么多位老少爷们要跟着去,就算拉扒不到自己怀里来,蹭点吃喝也好啊! 相比起信怀少爷的大方,老太太手里攒着这么多赚钱的铺子和庄子,家里的老少爷们和太太奶奶,一个个眼睛都变成绿幽幽的狼眼了! 那些铺子、庄园若仍在方夫人,是她的嫁妆,方老太太若要抢,名声就难听了,所以她倾全家之力,逼着方束青姐弟点头,交出来一部份产业归到公中,方老太太就有权动用,因为就属于她们这一房的私产。 方老太太的儿孙们盯着公中,各有各的盘算。 族里自然也有不少人想要得些好处,老太太能逼亲孙子孙女交出财产,他们自然也有法子,从他们这一房把钱财谋取过来。 戏法人人会变,端看变得巧不巧妙。 方老太太一家盯着方信怀姐弟,把他们当肥肉,殊不知他们自个儿,也成了族人眼里的肥羊,等着要将他们拆穿入腹。 盯着方家老宅的鸽卫,很快就把方家的最新消息送出去。 等凤庄主他们接到信讯时,已经快到云城了。 凤庄主略有不满的拍拍了信纸,“方老太太也太没用了!” “怎么了?”凤三跳过来,把信接过去,看没几行就叫道,“方老太太竟然答应让方夫人不用再关在祠堂里?” “那不是重点。”凤大公子曲指敲了他脑袋一下,“看这里。” 凤三啧了一声,“老太婆还答应,让她写信去给方束青她们?” 凤庄主冷笑,“由此可见,这老太婆有多看重云萝郡主。” 为了让孙女拜她为义母,宁可和方夫人妥协。 “这也不奇怪!方束黎虽是庶女,但若她成了云萝郡主的义女,身份自然是水涨船高,结亲的对象自然也要往上调,就算方茗中仍在世,也未必能让像这样抬举她。 一个不到六品的外任官员的庶女,与一个亲王的义外孙女,孰高孰低不言自明。 方束黎高嫁,有她提携,方家其他人的前途就有谱了! 同时,方束黎与方束青不合,她若想抬举人高嫁来帮衬自己,必会选择族里的姐妹们,因此方老太太纵然再不愿,也只能点头答应方夫人的所有要求。 “其实只消方束黎拜义母的仪式一结束,她们人一走,老太太就能翻脸不认人,把方夫人继续关到祠堂去。" 凤庄主点头,“那女人想来也料到了,所以她才会要求写信给她的儿女。” 只是,方束青姐弟会不会愿意再把剩下的财产全拿出来,交换方夫人的自由,那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有鸽卫盯着,方夫人想过得好?作梦去吧! “云萝郡主远嫁北晋,怎么会这么巧的与方束黎结识?”凤三翻看方束黎结识云萝郡主的经过,觉得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彷佛就像能未卜先知似的。” 凤庄主也点头认同,“是有些古怪。” 凤大公子看了纪录后,摇头持相反意见,“若她真有此大能,为何没能救下她爹?” 凤庄主冷笑,“她爹能救?” 救活他,然后他被判刑砍头,她则成犯官之后,受流刑之苦?还是让他去死,保住方氏官家身份,犯官的庶女,和丧父的官家庶女,可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我就不信那贱人谋划杀夫,她的儿女全都不知情。”方夫人连对自家妹妹都能不顾亲情,算计她多年,对坏了事的枕边人痛下杀手,也就不足为奇了! 凤庄主是真恨毒了方夫人母子四人,他好好的一个家,全毁在他们手中,看看之前方束青姐妹做的事,叫他如何相信,方束青姐妹不知她们的母亲做了些什么事!她们不无辜。 凤大公子和凤三交换一个眼神,凤庄主并不知,方束青和方信怀曾意图算计凤乐悠和蓝棠的清白,要是晓得,怕是恨不能吃了他们吧! “方茗中在世时,虽有些奸滑,有些贪,好歹不算太过份。怎么会……”三个孩子都不成样? 凤大公子心说,那自然都是方夫人教的。 凤三则道,“那就看着方束黎顺利飞上枝头?万一方束青她们因此翻身呢?” “是啊!她飞上枝头,方束青她们只能仰望她,求而不可得,才是让人最痛苦的。”凤庄主笑,“哪!你想一想,现在呢,有本秘籍,你一直很想要,而且你已经拿在手上翻看,突然间,店家把秘籍从你手里拿走,不管你付多少钱,都不愿卖给你,也不肯让你看,你会如何?” 凤三直觉道,“我会想杀了店家。” “就是如此。”凤庄主拍拍他的背,“让她得到,再让她失去,那才是最痛苦的。” 对方束青如此,对方夫人亦是。 方家老宅大厅中,云萝郡主收义女的过程非常顺利,当她离开时,把方束黎也一并带回京去,族中诸人十分艳羡,其中又羡又妒的当属方夫人了。 见方束黎口拙的讨好云萝郡主的蠢样子,方夫人忍不住想,这要是束青在这儿,必定三两下就把云萝郡主哄得眉开眼笑,看云萝郡主的样子,就知她应当不乐意收这个义女。 不知道这当中有什么秘密啊?方夫人很想要揭开这个秘密,可是她没有人手去帮她打听消息,手头上也没有钱财让她去收买拉拢人为她做事,可恶啊!要是她能查明原因,说不定,能够逆转情势呢! 然而云萝郡主一走,方夫人就又被人关起来了,这回不知何时才会再被放出来了。 云城的客栈中,黎浅浅一行人早就采买好年货,就等着凤庄主他们到,就可以打道回府。 赵五小姐一行人,早在日前得到凤三公子正赶回京城过年,便启程往京城去了,不过听说她们运气不太好,才动身不久,就遇到暴雪肆虐,被困在云城往京城的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难受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前路 跟赵五小姐一样不走运的,还有水月宫的少宫主薛慕华,和镇国侯府少将军齐治平。 齐治平是奉皇帝之命,要前往天险关换防,徐光林将军的父亲过世了,他身为嫡长子要守孝。 本来皇帝要夺情,不过以威武大将军为首的老将们,却纷纷建言,还是让徐将军回京尽人子孝道,徐将军已为国尽忠十多年,不曾返家,近来西越与赵、南楚间并无战事,徐父亡故,还不让人返家送亡父最后一程,未免太不厚道了! 皇帝觉得很有道理,便派了齐治平去把徐将军换回来。 威武大将军忌惮这些新生代将领战功赫赫,他家孙子压不住阵,能弄回来一个是一个,然后他好安插自己人进去。 他有盘算,皇帝也有,他也想让心腹去磨练磨练,最好是见见血! 于是,徐将军回京守孝,而齐治平则在快过年的时候,领着亲兵往天险关赶。 薛慕华则是吃完金大老板寿酒,正要赶回家过年。 另外还有一个不走运的家伙,正气山庄庄主孟达生,他是外出访友,正要赶回庄过年,却不巧和其他人一起被堵在了这里。 虽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但幸好还有座可遮风挡雨的土地庙,土地庙占地不小,正殿三间,还有东西配殿,后头还有五间排房及水井,其中一间是库房,里头柴米油盐皆有,西配殿前头有间厨房。 看这规制,应该是有人供奉的,只是不知为何不见庙祝。 齐治平一行人是最早在此落脚,亲兵们很快就烧了热水,蒸了饭,配上随身带的肉干,将就着就是一餐。 睡觉也好打发,为了节省柴火,统统挤在东配殿的南屋里。 因此,孟逹生来时,他们才能第一时间发现,孟逹生跟齐治平有过一面之缘,齐治平对这位武林盟主很感兴趣,见他一人,便让他同他们一起住。 孟达生暗松口气,连声道谢,一点也不客气的把亲兵盛来的饭一气吃光,还贡献出自己随身带的两坛酒。 亲兵们每个人都分了一些,轻抿了口,便觉酒气香醇,顺滑的酒液滑落到腹中,暖气缓缓自胃向四肢延伸开来。 “好酒!” “好吧!嘿嘿,这可是我家老头子们特别交代我带回去过年的。” 齐治平一听,顿觉不好意思,他身边的幕僚就先张口了,“这是孟前辈他们要的?都被我们分了,孟盟主回去可不好交代啊!” “嘿!不打紧。”孟达生咧嘴一笑,“其实我们庄里的酒窖就有,可是那些老家伙,特爱折腾我,见我快过年了还要出门,心里不痛快了,便可着劲儿使唤我,叫我去跑腿。” 这边相谈甚欢,前头又有人到。 齐治平的亲兵早就来回报,听到动静,齐治平才开口问,“是何人?” “水月宫的少宫主。”亲兵嘴角微抽,因为那位少宫主乘的马车实在好华丽,车前挂的灯笼竟然是水晶灯笼,不怕风吹熄了蜡烛,而且照明效果非常好,好到他隔着大老远,都能看到马车上华丽的饰纹及挂饰。 这些都还不是亲兵被打击到嘴角直抽的主因,而是,这位少宫主他不管上那儿去,都随身带着美貌侍女数名,当年去拜访黎教主时,就见识过了,没想到几年不见,这位的习惯仍然没改,只不过大雪天的,让这些侍女们跟着出外来受罪,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齐治平倒是眼睛一亮,水月宫产药材,之前他家就曾跟水月宫做过生意,不过薛慕华的母亲接任宫主后,就不再和镇国侯府往来,上次与薛慕华偶遇,他就想和这位少宫主好好详谈,可惜阴错阳差,没能谈下去。 这两年他屡次派人去和水月宫洽谈,只是都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这次应该能一偿宿愿了吧? 不过现在他想用自己的名义,与水月宫购买药材,而不再是用镇国侯的名义了。 想到这里,他就坐不住了,“快请,快快有请。” 想和薛慕华打好交道的,不止齐治平一个,还有孟达生,听到久不在江湖上露面的薛慕华竟然出现了,也是立刻起身,他这武林盟主当的是一点架子都没有,齐治平是派人去请,他则是一个纵身就迎了出去。 齐治平看了傻眼,随即提脚紧跟在后。 薛慕华已经下车,披着纯白无一丝杂毛的狐皮大氅,玉冠束发的他捧着五彩珐琅手炉站在土地庙殿前广场上,侍女们手里提着琉璃宫灯围着他,灿烂明亮的灯光,让他在大雪翻飞的夜色里,成了最鲜明的一道风景。 美人如玉。 齐治平与孟达生心里不约而同的想起这四个字来。 这一幕,也落在了赵五小姐的眼中。 因为薛慕华的耀眼,使得东平郡王府这一队人马便显得暗淡无光了,除了齐治平安排在外当斥候的亲兵,竟然都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不是他们来的悄无声息,而是薛慕华实在太吸引人眼球了。 侍女们手里的琉璃宫灯着实耀眼,赵五小姐坐在马车里,都觉得那亮光刺眼,忍不住掀了车帘往外瞧,于是她便见到了薛慕华。 矜贵的薛慕华自然也感觉到她的视线,不过他早习惯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因此毫不在意的瞟了一眼,就径自上前与齐治平和孟达生见礼。 虽然好奇孟达生这位武林盟主,怎么会和齐治平这位皇帝心腹混在一起,不过他一句话也没问。 倒是孟达生笑道,“运气不好!错过了宿头,还以为得挨饿受冻,没想到竟然遇上齐少将军。” 又问薛慕华打哪儿来。 “京里,我一个好兄弟的祖父过寿,特地去给他老人家拜寿。” 三人边说边聊,那厢薛慕华的侍女们与齐治平的亲兵搭话,问明白西配殿还没有人住,便手脚麻利的占了西配殿,她们的厨艺比齐治平的亲兵强,不多时就在西配殿中弄了个熏笼,在屋里架起锅子熬起汤底。 侍卫更是身手不凡,几个起落就飞了出去,让东平郡王府的护卫们看呆了,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啊?竟然会飞? 赵五小姐在车里直跺脚,冷啊! “我快冷死啦!” 护卫统领亲自去见齐治平等人,他略过那个看来很无害,一身劲装的男人,扫了那穿着华丽的少年一眼,直接对齐治平张口,他家主子想进庙避雪。 齐治平看着他良久,方露出笑容,大方的请他们自便,“我们也是借住之人。” “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护卫统领虽不识齐治平,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很危险,看他身边跟着的人,一个个步履沉稳,站姿很有军人的范。 而华丽少年身的侍卫们武艺超凡,但他本人却不如齐治平具威胁性,所以护卫统领并未将他放在心上。 齐治平与他客套几句,护卫统领就告辞了,听着那人沉沉的脚步声离远,孟达生才道,“那是赵国人。” “嗯,之前应该就是他们在追着凤三公子吧?”齐治平有官方管道,消息比较灵通,不过孟达生也不差,江湖人消息也很灵通,尤其他还是武林盟主。 跟他们两个相比,薛慕华的消息就没那么灵通了,不过他从京城出来,京中的八卦消息,多少也听闻了一些。 三人交换了下各自所知的消息,薛慕华的侍女就来请他们入席,来到西配殿,就闻到浓浓的鸡汤味。 侍卫们已经把抓回来的野味处理好切好,整齐码在盘子里,三人分主次落坐,就开始边聊边吃,其他人也都有锅子吃,东、西配殿里香气四溢暖气蒸腾,大伙儿吃得暖呼呼的。 正殿后的排房里,赵五小姐的奶娘、嬷嬷正忙着张罗给她弄吃的,丫鬟们小心翼翼的侍候,不过还是逃不过赵五小姐的怒火。 “我不要和其他人一起在这里,你快去把人给我赶走。” “五小姐,凡事讲个先来后到,此地是他们先到的,我们没有赶人的道理。” “我不管,你要是做不到,就别怪我回头跟我爹告状。 护卫统领觉得这位小姐真是在无理取闹,却不知,这位姑娘正在左右摇摆,是要顺着父亲的意思,去跟个江湖小子示好?还是招那个俊俏郎君为婿? 看那郎君家的侍卫,比自家这些酒囊饭袋还强,赵五小姐猜想,那郎君家世肯定不俗! 人长得俊俏不说,看看那些侍女手里拿的琉璃宫灯,还有他所乘的马车,都比她所用的物什,还要精致数倍,可见家底之丰厚,若是能嫁给他,父亲肯定会很高兴吧! 薛慕华完全不晓得有人相中了自己,和齐治平、孟达生吃吃喝喝开心得很,等到席散,已经快要天亮,外头的雪依旧下不停,齐治平却耽误不得,近午时,见雪渐小就出发了。 孟达生则蹭了薛慕华的车,午后就出发前往云城。 赵五小姐因为一晚上翻来覆去,直到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等到她醒来,土地庙里只剩下她们一行人,想走,雪势又增强,只得又在土地庙再待上一晚。 孟达生他们在往云城的路上,遇上接了凤庄主一家,正要回飘渺山去的黎浅浅一行人。 黎浅浅便邀他们到自家过年,孟达生心想,后天就是除夕,今年肯定赶不回家过年了,和朋友们一起过也好。 薛慕华算算日程,赶不回家了,而且这雪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能找个地方蹭年夜饭,也是件难得的事。 黎浅浅看着这些客人,连忙去交代叶妈妈,赶紧再进城去添购食材,可别客人上门过年,饭菜却不够大家吃,那可就失礼啦!(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计量 飘渺山的飘渺山庄,难得来了这么多客人,这个年过得可热闹了! 黎浅浅的身份虽是教主,但到底年纪还小,蓝海等人护着,因此,她和蓝棠一样傻玩傻吃,诸事都有人张罗的好好的。 凤庄主见多识广,武学高深,信手拈来都是吸引人的话题,凤大公子兄弟和孟达生、薛慕华、何青峦年纪轻,常常说着说着就比试起来,凤庄主看着心血来潮就会下场跟他们比一场,得了凤庄主的点拨,孟达生算是收获最多的,薛慕华的武功与何青峦在伯仲之间,凤庄主指点孟达生的话,他们有些听不懂,但不妨碍他们记下来,日后慢慢体会。 凤大公子的自小就是亲爹传授武功,后又得凤庄主兄弟指导,功力不浅,凤庄主在指点孟达生时,他就在旁示范,凤三的天赋在他之上,却吃亏在年纪小没个定性,所以大家都把他和黎浅浅这个初学者摆在一起。 因为黎浅浅年幼,师父又不在场,凤庄主就不让她下场和这些大哥们比试,只让她坐在一旁观战,并让凤三陪着讲解给她听,蓝棠坐不住,每每听讲到一半,就跑走了。 蓝海看得直叹气,这个女儿学什么都是半调子,将来可怎么办哟! 怎么办?凉拌啊! 蓝棠每每看到她爹对着她哀声叹气,就忍不住跟黎浅浅吐槽,黎浅浅只笑不语,这对父女当爹的担心自己不会教,不会养,担心这样养大的女儿嫁不出去,没人要,可是又狠不下心教训她。 看着他们父女两,黎浅浅总会情不自禁的想到她的爸爸,她爸和祖父是完全不同的个性,祖父重男轻女,心里只有利益没有亲情,儿子死了,媳妇死了,他要拿捏孙子,就拿孙子相依为命的孙女来要挟,她爸却是把儿女当如珠如宝的对待。 和蓝海疼蓝棠一样,她爸也是见不得她吃苦,她妈总笑他是个傻爸爸,还说小孩子学东西都辛苦,他自己小时候不也如此? “蓝先生是担心你。” “我晓得啊!可是谁说我一定要嫁出去?难道能招个婿回来?” 这年头招婿的人家不少,蓝棠会有这个想法,倒也不稀奇。 “不过愿给人招婿的男人,蓝先生看得上?”黎浅浅问。 这倒也是。 蓝棠叹气。 山庄外的排房,前总管张源家院子里,坐着几个愁眉苦脸的汉子。 “张总管,您说说,咱们该怎么办啊?” “是啊!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可是咱们的差事,嗐!” “张总管,是你家姑娘心大,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尽管去啊!为什么要拖我们下水?” 几个大男人或诉苦、或抱怨,越说越大声,话里话外全是在怪责他家,是啊!为什么不怪? 张源很苦逼,他想要女儿高嫁,想给儿子高娶,问题是,他看上的人家,人家看不上他,他看不上的人家,偏要来巴结他。 女儿张杏生得艳若桃李,数月前随母上香,偶遇一富家公子,适巧张家马车走到一半车轴坏了,是富家公子帮忙护送返家。 飘渺山庄久无主人到访,诸事皆由总管张源做主,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张源便渐渐将飘渺山庄视为私产,张家人在他的潜移默化下,也以山庄主人自居。 富家公子护送张家母女返家,见到门子将张家母女恭敬迎入,便以为张家人是山庄主人。 回去就请了媒人上门,两家相谈甚欢,亲事就这么说定了,就在要下聘时,黎浅浅他们来了。 要是不动声色的把人请进门,什么事都等下聘完了再说,也就没事了,偏偏他们这些自做聪明的家伙,误把主子当下人,喝斥了几句。 黎浅浅是不在乎人家把她放在眼里,但蓝海和刘二他们不干啊!什么玩意儿?真以为飘渺山庄是他张家的?竟然敢喝斥他们教主?孰可忍孰不可忍,当下就揭穿了张源的身份。 富家公子就算再怎么喜欢张杏,也不可能娶个下人的女儿为妻,他不过是庶子,就盼能娶个对自己有帮助的妻子,万没想到张源一家不过是山庄主人的家奴,亲事自然就作罢了! 张源的差事就这么没了,几个当天给他帮腔的,也全被卸了差事。本来他们还想着,没了他们,山庄就得停摆,他们好整以暇的等着,等到教主他们没人侍候时,就还得好声好气的把他们请回去。 左等右等等来了刘易等人,一个萝卜一个坑,也不知这些人是打那儿来的,竟然就把他们空出来的缺,全都给填满了。 现在就算他们低头赔罪想回去,也都没有坑给他们了。 后悔莫及啊!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他们还一个个闲赋在家,怎叫人不急?想走?身契叫人拿捏在手里,怎么走?不走,就这样坐吃山空? 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张源的妻子这才从女儿房里出来,张杏自那日后,就一直躲在房里不出来,张源的妻子恼她不争气,可看到女儿那憔悴的脸,她又骂不出口,只能生生把自己憋出毛病来。 “老头子,你到底想好了没有?” “你别吵。” “嫌我吵?哼!”张源的妻子哼哼两声,“上回阿哥来,要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张源没好气的瞪老妻一眼,“这事还是别再说了。” “嗐!你跟我装什么啊?”张源的妻子狠狠的拍了丈夫的背一记。 “咱们是教主的家奴,跟二长老他们混一起,算什么?”人家也不会拿真心待你。 “说你傻吧!谁让你真的跟他们一块儿啊!再说了,教主不都换人了吗?不过是个小丫头,能不能顺利活到长大还两说咧!你还跟她尽什么忠?”就连对前教主,也没多少敬意好吧!要不然也不会把飘渺山庄视为已有。 “二长老派来的尤先生说了,也不用咱们做什么,只要教主他们有什么动静的时候,让人给二长老带个信就是。” “你让我再想想。”张源直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张源的妻子却拿女儿的终身大事来逼他,“再让你想下去,女儿还要不要嫁人?” “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张源弱弱的道。 丈夫口气一弱,当妻子的立刻觉得丈夫是服软了,声音便大起来,“怎么不相干?这方圆百里之肉,谁不知那天的事。”张吴氏抹泪,“尤先生说了,让咱们想办法脱了籍,到时候往别处去,杏姐儿的婚事就有着落了,可是,杏姐儿都几岁了,若是拖沓下去,她几时才嫁得出去?” 张源就只一女,要不然也不会娇养得如大家闺秀一般。 见丈夫神色微动,她立刻又逼进一步,张源最后还是点了头,二长老不过是想知道教主的动向,就算他们不说,别人难道就不讲?说了,还能得好处,不过是小事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但是他现在已无事一身轻,就算想探知教主动向,好向尤先生通风报信,也是个难题! 张源的妻子知丈夫烦恼此事,不禁要笑,“这算什么难?且看我的。” 隔日起,张源的妻子就开始四处走动,好打探消息。 不多时就探查到,教主日前带人下山采买,回来时带了凤庄主、及武林盟主等人。 武林盟主竟然和教主相识?不是说这个教主才八、九岁吗?怎么会认识武林盟主?至于凤庄主,他就更觉不可思议了,这位不是说在凤家庄闭关了?又怎么会跑到云城来? 当他去跟尤先生说此事时,尤先生甚为惊讶,“有长平公主盯着,凤庄主还能出凤家庄?这消息是真是假?” 他怎么知道真假?反正他婆娘是这么从邻家打听来的,听尤先生问起武林盟主怎会和教主相识的,张源恼了,“尤先生,我不过是个下人,怎么知道教主如何和武林盟主相熟?凤庄主如何出得庄?难道您要我亲去询问教主不成?” 尤先生忙安抚他,“不,不,不,我只是好奇,所以才问的。” 心说,对这家伙寄望太高了,不过想想也是,教主难得来一趟,就算这家伙是总管,也未必能知道这些细节,他终究不是教主的亲信! 换个角度来说,张源若是教主的亲信,也不会这么容易被他们拉拢了。 尤先生送走张源,心腹侍从上前为他沏茶,“你说,张源说的那都是真的?” “先生若有疑虑,不如再找人问问。” 尤先生想了下,遂命人去找另一个被卸了差事的管事,管事很快就来了,他运气不错,虽被卸了差事,不过这两天新上任的总管刘易,又把他找去派了他另一件差事。 他来了之后,对尤先生的问题略有迟疑,但与张源所言大同小异,尤先生满意颌首,打发人走了后,便将搜集到的消息传回京城给二长老。 二长老收到信时,已经是除夕下午,何蘅威正好过来请他去祭祖,看到祖父开心大笑,不禁好奇一问。 等知道凤庄主和武林盟主都在云城,不由一愣,武林盟主就不说了,这凤庄主是怎么避开长平公主的眼线,离京去了云城的? “管他怎么去的,重点是他没在凤家庄闭关!等长平公主知道了,肯定要大闹一场。” 二长老很开心,想着要怎么通风报信,让长平公主去闹闹教主,让教主这个年不好过才好。(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多事 二长老想得很理所当然,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长平公主,她不是南楚人,她是东齐公主,就算她贵为公主,在南楚,她也只不过是个异国人,南楚皇帝怎么可能放任她,和她的人在南楚到处跑? 她来南楚,没有住进四方馆,没有跟鸿胪寺打声招呼,不代表南楚皇帝就不知她来,她可是来招凤庄主为婿的,摆明了来挖墙角,南楚皇帝能容?他可是憋着气咧! 长平公主要敢离京离开凤家庄,皇帝就敢派人保护,监控她的行动。 不过二长老显然没考虑那么多,想到能给教主添堵,他就开心得不得了,立刻派人去放消息,只是这消息怎么放呢?嗯,那就不是二长老烦恼的事情,自有他的手下去伤脑筋。 二长老的副手、心腹等人想来想去,就是没个好法子! 没办法,长平公主不是一般人,以前用的方法不能照搬不说,还得防着被凤家庄的人发现。 凤庄主是因谁才要闭关?又是为何要避人耳目出庄去?不都是因为长平公主吗? 凤家庄可不是瑞瑶教分舵,二长老的人想混进去,没那么简单。 传不进去凤家庄,传不到长平公主耳中,又如何能让长平公主追去云城?二长老的副手见大家都想不出主意来,便道,“不如咱们去请教大少爷吧?” “也是,说不定大少爷会有主意。”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派人去看大少爷在哪,一伙人就找过去。 何蘅威不在家,他正陪着妹妹在京里的珠宝坊看首饰,得知祖父的副手和心腹一起来找他,不由讶异的挑了眉,问来传话的小厮,“知道他们来找我做什么?” “听说,老太爷派了个差事给他们,他们解决不了,就来找大少爷帮忙了。” 何蘅威颌首,这些人一个个人精,祖父派他们差事,他们想不出法子,就找他帮忙,要是连他都解决不了,祖父也不好怪责他们。 一边让人去请他们上来,一边吩咐店家,给他们准备一间安静的包厢。 等他们上来,说完来意之后,何蘅威有些无奈的叹息,祖父是太闲了吗?教主这一年忙着货栈和商队的事,无暇来找他们麻烦,这样不好吗?他偏要去搅乱一池春水。 长平公主是要来招婿的,虽然她的第一人选是凤庄主,但现在还没落定呢!祖父就不怕,那位公主见了教主之后,会改变心意,要改招教主为婿吗?那位凤庄主长得五大三粗的,纵使是个英伟丈夫,但毕竟是个鳏夫,又有一个把亲娘活活气死的女儿,还有个已经长成的义子。 相比起他们家的教主,凤庄主实在不是什么好丈夫人选! 他们教主比凤庄主年轻,家里又干净,没有不孝的女儿,也没已经可以接班的义子,最重要的是,他们教主没娶过老婆啊!怎么看,条件都比凤庄主强,不是?再说,论长相,他们教主可比凤庄主俊俏多了! 要真把长平公主弄去云城,真不怕她改变主意吗? 听何蘅威这么一说,二长老的副手和心腹都有些忐忑不安了,都说姐儿爱俏,他们还真难保证,长平公主见了教主后,不会改变心意! 那怎么办呢? “二长老的交代,我们不敢不照办啊?”副手直接问。 何蘅威沉吟良久方回答,“不如这样吧!消息一样要传过去,但传过去后,再悄悄的泄露给凤家庄的人知道,想来他们是不会乐见,长平公主去破坏凤庄主过年的兴致的。” 其实算一算时间,就算长平公主现在立刻追去云城,也未必能赶在过年前抵达,更有可能会卡在半道上左右为难。 如此,凤家庄的人反倒要高兴了,不用跟长平公主一起过年。 “那要怎么把消息传进去?” “这个简单。”坐在兄长旁边,一直充当壁花的何蘅燕终于逮到机会说话。 何蘅威转头看她,“你有主意?” “嗯。”何蘅燕笑得很甜,“我听庆安县主说,长平公主想要把苏侍郎家的小姐留在南楚给她作伴。” “哦?” “长平公主是客居,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算想帮苏家姐妹牵线,也没人帮忙。”何蘅燕笑眯眯的道。 二长老的副手不解的问,“这与咱们要传消息给她,有什么关系?” “引荐她们姐妹的最好人选,当属凤公子夫人,可惜,因为苏家想要把女儿强嫁给凤三公子,而引得凤公子夫人不满,想来,她不会乐意为苏家两姐妹引荐给南楚的官夫人们。”何蘅燕直言指出。 副手和心腹们还是不懂。 “我方才让丫鬟去问过了,苏家两位小姐明天下午会来珠宝坊取首饰,到时候……” 何蘅燕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他们听,何蘅威听了眼睛一亮,心腹和副手们还是忧心忡忡。 “你们放心,不会有事的。”何蘅燕好言好语安抚他们几句,才把人送走。 “又没让他们去传话,怎么一个个担心成那德性?” 何蘅威冷笑,“你还不知道这些人吗?就出那张嘴,事情成了,就说是他们的功劳,事情要没成,就说是去办事的人,没把他们的交代放在心上,所以才没把事情办好。” 何蘅燕摇头,悄悄吩咐身边的丫鬟,明日怎么做。 隔天下午,苏家两姐妹在苏夫人的陪伴下,来到珠宝坊取日前订下的首饰,才进包厢,就有伙计送上香茗和刚出炉的点心。 苏侍郎夫妇尚未同女儿说他们的打算,所以苏琪遥和苏芳遥都以为自己将要嫁到南楚的官宦之家,苏琪遥不愿嫁个武夫,长平公主派来的嬷嬷说,她是东齐人,南楚的皇帝不会同意让武官家娶她为妻,怕她的婆家因此而亲近东齐,所以她大可放心。 嬷嬷们也说,若是她没嫁到南楚来,而是要在东齐选婿,那就说不准,她爹会选文官还是武将家联姻了,因此苏琪遥暗下决心,定要嫁到南楚来。 而苏芳遥到底年幼,初时听嬷嬷们说,嫁到南楚怎么怎么好,又有公主撑腰,因此很是心动,但随着时光流逝,理智渐渐回笼,长平公主的嬷嬷说得再好听,都掩盖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长平公主自己都还没嫁给凤庄主,她如何能保证,她自己的婚事能成?万一她真和姐姐嫁来南楚,结果公主的事没成,那日后谁来给她们姐妹撑腰? 不得不说,苏芳遥虽然年纪小,却比长姐脑子要清醒得多。 苏夫人看着两个女儿,对镜比划着手中的分心和步摇,心里有话,却不知怎么说出口,只得坐在一旁干著急。 凤庄主闭关不见人,凤公子夫妻推说要过年了,很忙没空搭理她们,请他们自便,丈夫日前已经回东齐去了,等年后,就会把家里的两个庶女送过来,东平郡王夫妻昨儿匆匆忙忙赶回来,还把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带回来了。 看到俊美斯文的东平郡王世子,苏夫人不免心动,若是把长女嫁到赵国去……如果商瑜珍打算让她儿子娶凤乐悠的话,为何不能娶她的女儿?凤乐悠气死生母,又只是个武夫的女儿,论家世、论相貌、比才华,她凤乐悠及得上自家女儿吗? 她倒是没想让儿子娶凤乐悠,她可不想日后被凤乐悠气死,那死丫头连长平公主的人都敢打,她们苏家全是斯文人,可经受不起这样子的媳妇。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外间有人说起凤庄主的事,苏芳遥放下手里的首饰,示意身边丫鬟掩护她,偷偷的打开门,往外张望。 就看到三个闺秀正从包厢走出来,其中一个,便是方才高声说起凤庄主的人。 “你快别吊我们胃口了,那有人话说一半的。” “就是,就是,快说,快说。” “说就说。”被同伴扯着的姑娘笑着拂开她们的手,“我大哥不信,可我表叔说啦!他可是和凤庄主一起吃过酒的人,怎么会认不得他?” “你表叔和凤庄主一起吃过酒?他不就是个纨绔,怎么会和凤庄主一起吃酒?”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说话的姑娘得意的笑了,和同伴们嘻笑玩闹了下,才又道,“反正啊!我表叔说,凤庄主假借闭关的名义,其实是出京找他义子过年去了。” “咦?他不是还有个女儿?怎么出门不带她去?” “要你,你会带她吗?” 同伴们一起摇头,“我娘说,凤庄主夫人就是前世不修,所以才会生出她那样的女儿来。” 把亲娘生生气死!姑娘们完全无法想象,她们要敢顶撞娘亲,不是被罚抄经书,就是罚去跪祠堂,如果是继母,大概会被罚得轻一点,但家里其他的长辈们肯定会重罚。 “我听说啊!凤乐悠之所以会把她娘气死,全是因为她那位好姨母和好表姐唆使的。” “你们是说方束青?” “是啊!” “欸欸欸,我前两天在福来绣庄挑绣样时,看到个姑娘很像方束青!” “不会吧?她还敢进京来?”三个姑娘边走边说,话题已从凤庄主转移到方束青母女身上去。 苏夫人听她们声音远去,才让人把小女儿给带回来。 “怎么样?” “娘,她们说,凤庄主根本就不在庄里。” “是吗?”苏夫人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凤庄主宁可以闭关为由,不见长平公主,这门亲事还能成吗?偏偏这会儿她想找人商量,都不知要找谁? 苏琪遥却很想促成凤庄主娶长平公主,如此,她若嫁到南楚,才有人为她撑腰,因此一回到凤家庄,她立刻找长平公主身边的嬷嬷,把事情那么一说,这下换嬷嬷们头痛了。 若告诉公主,她必不管不顾要追去,她们奉命侍候长平公主,除了要侍候她周全,还要保她平安,要是她为了凤庄主而出京,只怕会引起南楚皇帝的不满,到时候折腾出事情来,可是对公主大大的不利啊! 想到此,嬷嬷们不禁要怪苏琪遥多事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家丑外扬 然而不管苏琪遥多不多事,她们知道此事,却不告知公主,日后公主从旁处得知怪罪下来,她们可承受得起公主的怒火? 就算别人不说,那苏琪遥可能不说吗? 她大概是除公主之外,最希望这门亲事能成的人了!她既然通知了嬷嬷们,公主要是没动静,她肯定会去公主跟前告状,嬷嬷们商量之后,便一起去长平公主那里说了此事,长平公主虽任性却不胡涂,虽然对凤庄主借口闭关躲避自己,却悄悄出庄的行为甚为气恼,但实际上,她没有立场生气。 是她上赶着求嫁,不是人家上赶娶她。 人家都避她唯恐不及了,她要再上赶追去,岂不是把脸都丢光了?长平公主虽任性但也是个好面子的,明摆着丢脸的事情,她才不会去做。 只是这么一来,苏琪遥就着急了! 苏夫人见长平公主那里没动静,心下略有些忐忑,吃不准这位贵人心里想些什么? 不管她想什么,凤二公子如期回庄,他时间掐得好,回来时正好是大年除夕,长平公主及苏夫人母女、东平郡王妃母女等都是女眷,所以他回来,只待在外院,跟他爹见了面,说了此去都做了些什么,不多时,凤公子夫人也到外院来见儿子,她是一点都不想儿子与苏家、赵家的女儿们,有任何见面的机会。 苏侍郎已经回东齐,东平郡王倒是带着世子过来拜访,言谈间,依然不改初衷,再三表示想要结儿女亲家,想要招凤三为婿云云。 凤公子笑而不答,他已经说了,他儿子娶老婆,只要他自个儿看对眼,他这当爹的,就是上门求亲,他是一点都不想代子做主,不止小儿子如此,长子亦如是。 奈何有人听不懂!凤公子很无奈,凤二公子早就知此事,听到东平郡王又提招婿一事,再看父亲的表情,便笑着上前道,“郡王真是贵人多忘事,家父日前就说过,儿女亲事,只消我们兄弟看对眼,他们就没有意见。”怎么又来缠我爹呢? 言外之意不言自明,东平郡王讪讪,他那宠妾高夫人已跟他交底,早就去信让她所出的五女前来南楚,而且那丫头一路南来,已知凤三公子将回京过年。 但在妻子面前,他不但不能露馅,还得继续为两个嫡女争取。 尴尬的清了清喉咙,再想说些什么,可对上凤公子那了然于心的眼神,及凤二公子似笑非笑的笑容,心里忽地一咯噔,他,怎么就忘了,凤家庄是做什么的?自家五女是一路追着凤三公子而来,凤家庄的人会不知道吗? “郡王还是好好想一想,回头要怎么跟郡王妃解释,本应在赵国京城过年的五小姐,因何会跑到南楚来吧?” 完蛋!东平郡王经凤二公子一提醒,才惊觉不妙! 赵樱飞追了一路,可是据他接到的消息是,她们循线追着凤三公子而去,却一直缘悭一面。 眼看着凤三公子就要进京,赵樱飞却到现在还是没能如愿近水楼台,这叫他要如何替她争取这门亲事? 妻子一旦知晓,高夫人母女如此明目张胆的来,跟菊寒、莲茗姐妹抢夫,不晓得会怎么跟他闹啊!一思及此,东平郡王也顾不得再和凤公子说下去,匆忙寻了个借口离开。 跟着父亲离开的东平郡王世子,若有所思的看着父亲的背影,“世子?”他的心腹小厮见他停下脚步,不禁上前唤他。 “让人去打听,五小姐眼下的行踪。” “五小姐?”小厮疑惑问,“五小姐不是在赵国?” 世子摇头,“方才凤二公子说,她就快到南楚京城了。”小厮瞪大了眼,愣了下忽道,“怪道高夫人身边的嬷嬷,前两日就开始忙着布置屋子。” “当真?” 小厮点头,“高嬷嬷和黄嬷嬷两个,还因为被褥的花色吵嘴了!小的几个听了还直笑,高夫人年岁几何,怎么还用那等粉嫩喜庆的绣样?原来是给五小姐准备的啊!” 世子听了冷笑一声,去了东平郡王妃处,见她们母女三人,什么都不知道的在挑过年穿戴的首饰,忍不住暗摇头。 却说飘渺山庄,张源送了几次消息给尤先生,有的有用,有的只是扑风捉影的传闻,尤先生却都给予丰厚的回报,让张源颇为受用,回去后更加积极叫妻子去串门子。 见张源没了差事整日闲赋,张吴氏不见着急,反倒整日走门穿巷的,快过年了,谁家不是忙里忙外忙过年,张吴氏如此作为,不免引起大家议论纷纷。 山庄就这么大,有什么事很快就传遍了。 没几日,黎浅浅也得知消息了,唤刘易和刘二来,刘易已对张源有所了解,见黎浅浅问起,便一五一十的跟她交底,刘二已从凤家庄的人那里,得知二长老的动作,循线追查后,得知二长老有一心腹尤先生,数月前便住进云城的客栈,此人先与张吴氏娘家交好,然后经由吴家与张家搭上线,最近更是往来甚密。 其实早就盯着了,只是没注意到二长老的人与张源的往来。 远在京城的二长老,是怎么知道凤庄主他们在飘渺山庄的呢?这么一推想,答案就出来了。 “教主想要怎么处置他?”刘二问。 “干么要处置他?”黎浅浅笑着反问,“留着他,时不时让他透点消息去给二长老,省得二长老又花功夫另外找人打探消息。” 刘二点头,“那,就这么晾着他?” “我不想养闲人,本想把他打发去分舵,不过既然想要用他传消息给二长老,那就不能把他挪出去,随便找个差事给他吧?不过他原是总管,怕他受不了这个落差。” “那位尤先生是以帮他们脱籍为由,才打动张吴氏的。” 黎浅浅颌首,“那就看看吧!不过我想,那位尤先生不过是说说罢了!他若真帮张家脱籍,之后还要再找人帮他打探消息。” 刘二点头,“飘渺山庄是教主私产,山庄里的人也都是教主家的家生子居多,张源的身契在您这里,尤先生怕是根本没搞清楚这状况吧!” 黎浅浅早知山庄是教主私产,只是不晓得山庄里的人,是教主家的家生子。 “既然他们是家生子,那二长老的人又怎么知道张源的?” “山庄每季要上账,教主素来行踪不定,因此他们交账的地方便是附近的分舵,会知道张源,怕是此人在外张扬过吧?” 其实说来也巧,那位尤先生与张吴氏是老乡,去年返乡祭祖时,正好遇上张吴氏的兄弟在外头遇上事情,吴家兄弟便对外放话,自家的姐夫在黎教主的山庄当总管。 当时因货栈和商队的事,让黎漱又火了一把,对方听吴家兄弟那么一说,便不敢再找麻烦。 尤先生便是因此盯上吴家,追查了一番,才发现吴家兄弟所言非虚,吴家兄弟确有一妹子,丈夫是飘渺山庄总管。 因黎漱久不到山庄来,张源一家隐隐以庄主身份自居,尤先生因此打算放弃时,没想到黎浅浅她们到来后,张源丢了差事,尤先生他们才与他拉上线。 黎浅浅发话,刘易隔天就给张源安排了个差事,专管车轿事。 张源闲赋数月,又有尤先生丰厚的酬劳在,就看不上这个差事了!不过张吴氏到底精明一些,揪着丈夫的耳朵,叨念了一番,才让张源老实去上工。 不过他其实也没啥事可做,因为过年了。 * 凤家庄里,长平公主虽未离庄,但她想了想,命人把凤庄主去找义子过年的事,传给凤乐悠知道。 照凤乐悠的性子,她肯定要暴跳如雷的,如此一来,就有好戏可看了! 可惜的是,凤乐悠完全没按长平公主的套路来走,她早就知道,她爹离庄了,罪魁祸首就是长平公主,所以当她接到这条消息时,忍不住冷笑了下,“要不是因为她死赖着不走,我爹会丢下我,出庄去找我大哥吗?哼!想看我生气,和我爹吵,想得美咧!” 长平公主等着看凤乐悠的好戏,没等到,却在除夕夜这天,等到了东平郡王一家的闹剧。 赵五小姐风尘仆仆终于赶到凤家庄,才晓得凤三公子根本就没回来,人到底在那儿,也没人晓得。 她从没出过远门,这一路的辛苦,和委屈,终于在见到东平郡王时爆发出来,抱着东平郡王号啕大哭,完全不顾形象。 坐在桌边吃年夜饭的东平郡王妃母女三人脸色铁青,世子招来仆妇,命她们去唤高夫人来,高夫人一来,扑上来抱着女儿哭,“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跑来南楚了?可是在家里有人为难你,让你不得不逃来南楚找郡王?” 东平郡王听了脸色一黑,不善的看着郡王妃等人,郡王妃冷笑一声,“笑话了!在赵国,谁不知道咱们家赵五小姐最得宠,连我这嫡母都得对她礼让三分,更别说她的姐妹们了!” 郡王妃起身朝丈夫福了一福,“郡王爷莫不是忘了,我可是比您早出门,这几个月我都不在赵国,就算有人为难她,也不可能是我和菊寒她们姐妹。” “还有大小姐啊!”高夫人抹着泪努力将女儿来南楚一事往郡王妃母女身上推。 “梅雪最是知书达礼,她已经出阁为人妻,有那个闲空会回娘家为难庶妹吗?” 三个女人一台戏,郡王妃和高夫人你来我往吵不休,赵菊寒姐妹看着赵樱飞面色不善,世子暗摇头,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他们家却是丢脸丢到南楚来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红包 赵家的闹剧就在东平郡王妃掌掴了高夫人一记耳光,东平郡王反过来打了老婆一巴掌,心疼亲娘的世子见状,便毫不客气的把高夫人的心思,明明白白的捅开来后结束了! 东平郡王深感面上无光,大老婆打了心爱的小老婆一记,可他也回敬了大老婆一下,重要的是,不是在自己家里头,而是在老婆妹妹的婆家,脸丢大发了!护着小老婆,怕姨妹会跟岳家告状,虽然他没怎么把岳家放在眼里,但这事起因是他理亏,又已打了老婆一下,怎么说都是他不对,于是干脆撒手不管了! 当爹的不管了,嫡母就得担起来啦! 奈何郡王妃被丈夫打了那一下,她深觉丢脸,虽然妹妹、妹夫不在场,但毕竟是在妹妹的婆家,还有另一个姐妹苏夫人瞧着呢!她也躲羞啦! 得,两个大人都当起甩手掌柜来,高夫人倒是想管,可惜,郡王妃虽是在躲羞,但处置犯上的妾氏还是可以的,当下便把高夫人身边侍候的人全打了一顿,并捆了起来,等大年初五之后,就发卖出去,高夫人只得老实了。 赵菊寒和赵莲茗不用赵世子交代,两姐妹躲在自个儿屋里哭,原以为父亲是疼宠自己的,没想到他偏宠赵樱飞到如此地步,她们姐妹都避到南楚来选婿了,她竟然还千里迢迢的追来抢。 赵五小姐本来还想吵,被世子的人拖进高夫人为她准备的房间,就被禁足不许出门,连房门都不许出,这不是在自家郡王府,而是在凤家庄的客院楼外楼,此地住着的,不是只有他们一家,还有东齐的苏侍郎夫人一家,还有武林人士。 赵世子不认得那些人,但人家个个都晓得他,在楼外楼的大园子里逛一圈,收获许多莫名眼神的东平郡王世子决定,没事,就都待在自己屋里不出门,有事就是交给凤家庄的下人去办,等那些人发卖掉,就启程回京去。 至于妹妹们的婚事,赵国的男人不能嫁吗?条件不好吗?一定要跑到南楚来嫁吗? 本来他是瞧不上凤家庄,看不上凤三公子的,偏偏在他们家丢这么大的脸,赵世子觉得,被自己瞧不起的人看了笑话,真是奇耻大辱,还是不相往来的好,省得他一想起来,就觉得难堪。 凤公子对此没有表示意见,他忙得很,没空去理会这家子,凤公子夫人推说很忙,所以只派亲近的嬷嬷去探望,凤二公子倒是亲自去探望,他探望的主要对象,不是东平郡王夫妻,也不是赵家姐妹,而是世子赵榕定。 东平郡王色令智昏,东平郡王妃眼里心里只有自己,他想看看世子是个怎么样的人,若是个清醒的聪明人,那倒是不妨与之结交。 凤家庄的根据地是在南楚没错,但谁说,南楚之外就没有凤家人?没有记史公子? 为使凤家人在各地行走方便,势必要同各国当权者交好,赵国自也不例外,赵国之前与凤家交好的那位老亲王上个月过世了,老亲王的独子早逝,只留下一个不成材的庶孙,他同凤家交好,也是希望凤家在他百年之后,关照他的孙子。 关照一个不成材的家伙,并不是难事,但老亲王死后,他的爵位怕是不会传下去了,凤家势必要另寻找合作的对象,东平郡王一直没有被列入考虑对象。 因为凤公子夫妻太了解东平郡王夫妇了,东平郡王平庸耳根子软,郡王妃心胸狭小眼皮子浅,跟他们合作不划算。 不过老亲王死了,他们接触的几个人都还没给答复,正好看看东平郡王世子如何,若可堪用,便与之合作。 东平郡王听到小厮来报,凤二公子来访,便把儿子推出去,“你去招呼他,我,我就不见他了。” 世子点头应下,心说,现在知道丢脸丢到南楚来了,早干么去啦?做事之前,怎么就不先用用脑子呢?明知高夫人心思,还纵容她们母女,跑到姨母家来抢婿?怪不得他娘要气要恼,恨不能将高氏生吃了! 想当年,高氏原本是东平郡王妃内定人选,可惜在婚事底定前,高家一直推拖不肯给个明确的答案,他祖父便另给儿子订亲,媳妇进门了,高家人才来吵闹,说是被他爹耽误了婚事,硬要挤进门来当平妻。 他祖母本要应下,他祖父从宗正那里得知,高家一直推拖不肯应,是因为高家在宫里的娘娘,有心让侄女去争太子妃的宝座,高家就一边吊着他家,一边积极争取。 后来他爹去商家迎娶他娘时,太子妃的人选也出炉了,正妃、良娣、孺人统统定下,就是没有高氏,高家这才急了,回过头想把女儿嫁过来,才发现人家已经娶妻,妻都有孕在身啦! 怎么办呢?只得好生委屈的想嫁过来当平妻,凭之前的情份,她这平妻定要比正妻要风光。 高氏想得很美好,商家人也不是吃素的。 没多久就把高家的作为传出去,赵国皇帝知道后非常不高兴,高家那位娘娘被皇后寻了个错处被贬,这世上最不缺见风使舵的人,高家自此陷入困境,最后高氏的父亲找上他祖父,低声下气求纳了他女儿,不敢再提平妻二字。 虽没了平妻身份,但到底凭着青梅竹马的情份,高氏很快就在府里站稳脚跟,不过很可惜的是,因为她太过高调,进门后,很快就成了后院女人的眼中钉。 连着怀了几个孩子都没保住,赵樱飞是她怀的第七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生下来的,所以赵樱飞除了是他爹的心肝肉,也是高家甚为疼爱重视的外孙女,纵使她只是个庶女,但在京城,赵樱飞可比他们兄妹要引人注目的多。 高氏想女儿高嫁,最好是代她完成昔日没能达成的梦,嫁入皇室成为太孙妃。 可惜的是,就算他娘没了,高氏被扶正,赵樱飞还是庶女,不会因为她娘被扶正,她就成为嫡女,因为她出生时,高氏就是个妾,生的儿女就是庶出,她被扶正之后,再生的孩子才是嫡出。 而且,太孙再怎么喜欢赵樱飞,她还是宗室女,他怎么可能娶同宗之女为妻? 也不知高氏是怎么给他爹灌得迷汤,让他觉得把赵樱飞嫁给太孙是可行的,直到他娘带着妹妹们离京后,他爹才从宗正那里得知此事不可行。 兴许就是因为如此,高氏才会起意,抢他娘相中的女婿给自己的女儿吧? 东平郡王世子摇着头去见凤二公子,凤二公子与他客套几句,就聊起赵国到南楚这一路的风光,东平郡王世子正担心他要跟自己聊什么武学、招式等自己不熟的东西,听他说起沿路风光,心就放下了,跟着凤二公子聊起来。 这一聊就聊到了掌灯,凤二公子邀他一起用饭,东平郡王世子欣然答应,他原就不想留在这里,看父母怨怒的脸色,也不想看妹妹们哀怨的神色,有这机会离开,自是高兴不已。 凤二公子并没有带他回自家,而是领着他,去楼外楼的大宴客厅,厅里早就坐了不少武林人士,除了远途住在楼外楼的人之外,还有不少就住京城附近,前来跟凤公子拜年的侠士。 凤二公子一进来,就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也有人询问东平郡王世子是何人,凤二公子一律以我表亲带过,东平郡王世子见众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无异状,暗松口气,跟着凤二公子落坐,这一桌全是年轻的侠客,他们很健谈,东平郡王世子本还担心他们会揪着自己说话,见他们话题一个接一个,也不在乎有没有搭话,还有人根本就不开口埋首苦吃。 “快吃!这些菜可都是牛御厨亲自操刀的,他老人家年前已经从宫里退下来说要封刀了,要不是我爹亲自去请,咱们怕是没这口福了。” 听凤二公子这么一说,原本还在高谈阔论的人也不说话了,一个个埋首桌上的美食里。 这餐是东平郡王世子有生以来吃得最饱的一次,都吃撑了! 凤二公子让小厮送他回房去,自己则和坐在上首的父亲交换了记眼神,东平郡王世子还不错,身处这些武林人士之中,没有面露鄙夷不屑,也没有为难委屈等情绪,算是通过第一项测试了。 长平公主这厢,热闹看完,便觉寂寥,想去找人说话,凤公子夫人肯定是没空理会她的,苏侍郎夫人连逢迎溜须都做不好,至于苏家两个女儿?算了吧!一个自认清高不食人间烟火,一个年纪太小,说不到一块儿去啊! 难道只能去找凤乐悠解闷? 可她的人伤还没养好,再上门去,那死丫头会不会连她也一起打? 想到那日那丫头的那双眼,长平公主没来由的一抖,算了,还是老实的待在屋里吃酒吧! 飘渺山庄里,大伙儿也聚在一起吃酒,大概是因为凤大公子在的缘故,蓝棠竟难得的没再抱着酒瓶,而是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黎浅浅看着直笑,被蓝棠发现后,两个半大丫头就嬉闹在一块儿。 蓝海见天色不早,便命人侍候她们两回房去。 过年这几天都是这么过,黎浅浅早就习惯了,蓝海一发话就自动起身,不过这日才走到门口,就看到刘二举着封信匆匆来到,“给,这是老教主给您的信。” “咦?表舅?” “嗯。”刘二笑眯了眼直点头,看到黎浅浅笑弯了眸,顿感这些天的辛劳都值了。“老教主知道赶不回来陪您过年,特意传了信,还交代小的代他给您一个大红包。” 刘二从怀里掏出个红包,递给黎浅浅,黎浅浅接过道了谢,带着信和红包一蹦一跳的在春江的侍候下回房去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迫不及待 春江拿着灯笼扶着黎浅浅,云珠也有模有样的提着灯笼,扶着蓝棠紧跟?雨渐歇??后,来到黎浅浅房外,蓝棠便道,“我不进去了,你好生看信吧!” “好。棠姐姐回去也别喝酒了,早点睡吧!” “知道了,小管家婆。”蓝棠朝她做了个鬼脸,与云珠走了。 春寿已经打起厚厚的宝蓝彩蝶戏花锦缎帘子,“小主子快进屋吧!外头冷。” 外头确实是冷,掌灯时才下过一场雪,现在虽然是停了,但看样子晚点还会再下。 黎浅浅点头提脚进屋,春江跟着进屋,春寿放下帘子,把门板关好栓上,春江早把灯笼放下,叶妈妈上前帮黎浅浅脱下斗篷,侍候她去洗漱更衣,春江和春寿去了耳房,春寿看春江在搓手,忙倒了杯热茶给她。 “姐姐辛苦了。” “还好。你把热水提进去吧!我再坐会儿。” 春寿点头,提起小泥炉上的水壸进里屋去,叶妈妈才刚帮黎浅浅脱去外衣,“小主子泡泡脚吧!” “好。”黎浅浅由着她们侍候,心思早飞到黎漱的信上去了。 等到洗漱完毕出来,春江已经站在床前,准备帮她烘干头发,“你去吃点东西吧!一晚上就忙着侍候我们了,也没吃好。” “您当奴婢和云珠是傻的啊?早早就轮着去边间吃过啦!”春江笑眯眯的道,手上也没闲着,拿着厚实的大棉布巾给黎浅浅擦头发,春寿则是按叶妈妈教的在帮黎浅浅按脚上的穴道。 黎浅浅把灯火挑亮了些,拿出黎漱的信来看,黎漱的信很平铺直叙,只是字里行间有些别扭,似是很高兴,但又有些不快,黎浅浅看得一头雾水。 幸好谨一也给她写了信。 谨一的信里说,他们在雪山下的一处村子住下,而且很难得的在此遇上,江湖上顶顶有名的神厨传人,此人很有两把刷子,做得菜极合黎漱的心。 大概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让黎漱一时不查,在村长面前说溜了嘴,说自个儿还没成亲。 村长正为他家孙女的终身大事发愁,难能遇上这么一个俊俏郎君,重要的是年纪还挺年轻的,看穿着打扮,颇有家底,想来孙女若嫁过去,应该能过得很好啊! 村长很想招黎漱当孙女婿,他儿子和媳妇却希望女儿嫁给媳妇娘家的侄儿,不过那位姑娘却比较喜欢神厨的传人。 姑娘的想法很简单,男人生的俊俏又不能当饭吃,她是个乡下野丫头,真要叫她高嫁,她还真没那个胆,所以她对黎漱只是倾慕,可没想嫁他,至于她那表哥?是长得白白净净的,但仗着家里有点钱,家里有点姿色的丫鬟,全被他沾染过,叫她嫁给他,然后成天跟一群女人斗得你死我活,就为争他这么个货色? 算了吧!她还不如嫁个有手艺的,长得普普通通的男人还强一些。 黎漱原是避之唯恐不及,倒没想到人家姑娘很有自己的想法,而且还很有行动力的主动亲近那位神厨传人。 根据谨一的说法是,黎漱乐见他们能成一对儿,但又有点不悦,怎么他就被人嫌弃了呢? 黎浅浅笑着把信收了,上床睡觉去。 叶妈妈让春江两个先去睡,自己在外间上夜。 福星呜咽的蹭到床脚,黎浅浅用脚轻轻蹭了蹭它,得了主人的安抚,福星甩甩毛绒绒的大尾巴,安心的睡去。 黎浅浅却有些睡不着,黎漱身边虽没侍妾,也没侍寝的丫鬟,不过他在外头,有不少红颜知己,就不知那些女人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她没想他一辈子为她娘守着,就算她爹也不可能,更何况她娘后来嫁了她爹,生了她们兄妹几个呢!表舅很该娶妻,只是她不免要多想一下,表舅的妻子会不会对她这个表外甥女有意见呢? 她平常没心没肺的,几乎没有睡不着的时候,偏偏这天她就失眠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底下青一片,看得叶妈妈头疼不已,心道小主子毕竟年幼,接到这世上唯一仅存的亲人来信,难免兴奋开心过了头。 幸好远在西越边境的黎家父子和在东海上飘泊的黎三郎不知道,不然肯定要抗议,不能因为他们没有消息传回来,就认定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好吗? 蓝棠穿着一身新衣,踩着小碎步来找黎浅浅,看到春寿拿着熟鸡蛋在帮她敷眼睛,惊讶的问,“你怎么啦?” “没事,就接到表舅的信,开心,睡不着。” “你是想家了吧?”蓝棠拍拍她的头,“乖乖,你表舅肯定很快就能回来的。别担心。” “嗯,我知道。”黎浅浅笑,心里却在想,就不知表舅回来时,会不会给她带个表舅母回来? 因为飘渺山庄的主子和客人们,都不用初二回娘家,当家主子年纪小,客人是客居,也没有访客上门拜年,凤庄主难得不用应付上门拜年的客人,凤三兄弟也不用帮忙招呼客人,因此这个年过得很是轻松。 没下雪的时候,凤庄主就招呼他们骑马去山上闲逛,黎浅浅和蓝棠有时会跟去,有时就待在山庄里,窝在被窝里闲聊。 凤三对此很是鄙视,超想把黎浅浅拉出来玩儿,不过总被凤大公子拍,“小姑娘家家的,你老把人家拉出来吹风干么?” “我怕她发懒不练功。” “你管好你自己先吧!”凤大公子摇头把弟弟拖走。 凤三拗不过大哥,只得老实跟着走。 凤三他们来的时候,黎浅浅还在睡,根本不知道外头发生什么事,倒是叶妈妈知道后,有些忧心。 这凤三公子比自家小主子大好几岁呢!看他那个黏呼劲儿,叶妈妈心说,他该不会是看上小主子了吧?可是又觉得不像,他和棠姐儿斗起嘴来,还比较像是一对儿。 总不会是因为棠姐儿和小主子亲近,所以他吃味儿,才总缠着小主子吧?叶妈妈失笑摇头,棠姐儿心里牵挂的是凤大公子,迟顿如云珠都看出来了,凤三公子看不出来吗? “叶妈妈?”春江端了热水进来,看叶妈妈看着院子发呆,便唤她一声。 叶妈妈回过神,“小主子还没起呢!” “哦,我先把热水提进去。” “对了,凤庄主他们今天又要去山上?” 春江摇头,“不是,他们说今天要去云城,要住上两天才回来。” “蓝先生也去?”叶妈妈问。 春江笑着点了下头,“嗯,说是之前请人找的药送过来云城分舵,蓝先生要去看看对不对。” 叶妈妈顿了下,嘴朝内室呶了下,“不带小主子去?” “蓝先生说,他们去去就回,等十五的时候,再带小主子看灯去。” 叶妈妈正想说什么,就听到里到有动静,春江忙把热水端进去,里间黎浅浅已经推被坐起。 用过早饭之后,蓝棠就过来了。 “咦?你没跟下山?”黎浅浅讶异的问。 “没有,我等着十五下山看灯呢!对了,这是刘二让我带过来的。” 黎浅浅接过信,打开一看,说的是大长老带着曾孙夫妻两,直奔江羡城四长老处,结果发现教主不在,蓝海也不在,气得直跳脚,指着四长老的鼻子就开骂。 “他骂四长老做啥?又没事先通知人家他要去。”蓝棠挤在黎浅浅身边看信。 黎浅浅迅速看完后,才开口道,“说起来大长老年纪不小了,教中可备好接任的人选了?” “应该是没有。”蓝棠摇摇头,“我听我爹说,以前的长老们过世后,就是从他们的儿孙当中择优继任,不过几位长老的子嗣都不丰,大长老也只有两个儿子。” 一个元配所出,一个继室生的,大长老的孙子挺多的,相对的,曾孙也多,只是儿孙多了,不代表心都拧成一股,要不然韩玉唐的腿也不会废了,曾嫡长孙又不用装无能。 择优继任啊!“那万一都不成材呢?” 蓝棠想了想笑道,“说起来瑞瑶教还算走运的了,因为几任长老都还算优秀。” 老三长老虽只得一女,但这位长老可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做事明快狠绝,是个精明厉害的,只是她没成亲,日后的继任人选就成问题了。 至于二长老,他过世的儿子只得这么两个孩子,他是很想把长老之位传给孙子,可是又怕教主不同意。 四长老的儿子虽多,但都不算出众,反倒是女儿肖母,有点能耐。 三长老先不论,二长老的继任人选势必是长孙,四长老这边可能有点悬,不过他们都不用着急,因为他们还能撑个一、二十年吧!大长老的继任人选才是最麻烦的。 从大长老的作为来看,他是很有心想让长子继任,但次子的优秀,又让他割舍不下。 做决策的人最忌摇摆不定,这会让跟随之人无所适从。 黎浅浅若有所思,右手食指轻轻的在信纸上压出指甲印来,一道又一道。 “大长老再这么折腾下去,怕是不久就要换人了!” “你是说?”蓝棠拉着黎浅浅的手追问。 黎浅浅抿着嘴笑了下,“大长老年事已高,却为子孙事这样长途跋涉,我还真怕他半道上倒下来,到时候传出去,可就是教主不体恤老人家,使他徒劳奔波致死呢!” “会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让他这样奔波劳顿?” “你猜呢?” 蓝棠伸出食指轻点下唇,“我猜是大长老夫人。” “我猜是韩见。”黎浅浅道,“他等不及了!” 他连曾孙都有了,可还得服他爹的管,后头有个年轻优秀的弟弟,底下儿孙都已长成,他能不急吗? “他那个长孙韩刚,又是谁在背后算计他?” “不是他的叔婶,就是继祖母啦!”黎浅浅不想去琢磨这家人,可是不去了解又不行。(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迁怒 大长老父子野心很大,父子两想干掉教主,自个儿顶上,只可惜,大长老与黎漱十几年的对阵,一直保持着不输得很惨,但也从来没赢过的战绩,叫人看了都替他急啊! 大老远的跑到四长老的地盘上找教主,找不到人还冲着四长老发火,啧!当四长老是他孙子?想朝人家撒气,人家就得买他的帐? 四长老耿直不假,但他老婆可不是省油的灯。 而且,根据刘二送过来的资料,韩见早有自己的算盘,并对老先生一直挡在他前头感到不耐烦。 他还不知道,因为自己在长子、次子之间摇摆不定,让韩见对他的耐心渐失。 韩见野心勃勃,他能看着将到手的果实,被他继弟韩素给摘了去? “要是可以,我想把他们一家子全都给开了!” “嘎?”蓝棠被黎浅浅突如其来的发言,给怔得一愣,放下手里啃得正香的苹果,云珠立刻绞了条帕子给她擦手。“你刚刚说什么?” 黎浅浅回眸一笑,“没什么,只是对大长老感到厌烦。” “哎唷!不只是你,我爹也烦他得很,他那个曾孙,你记得吧?”得到黎浅浅肯定的答复后,她才接着说,“四长老给我爹传消息来了,他让庆州有名的大夫给他瞧过,那个韩玉唐的腿原本伤得没说得那么严重的。” “哦。”黎浅浅点头,“然后呢?” “听说是被人在药里动了手脚,才会变得那么严重。” 云珠三个也听住了。 “能近身侍候的,都是亲信吧?”黎浅浅问。 “那是。不大长老家虽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多年积累枝盘错节,侍候的下人虽说都是家生子,却不好说是谁的人。” 黎浅浅点头称是,前世,她爸妈开的那车子出事前,才刚刚保养过,做保养的是跟她爸一起长大的司机邱展鹏,跟她爸感情很好,而且他也在那场车祸中丧生了,任谁看,都会认为邱展鹏是被她父母连累的,因此她一直以为那位邱叔叔是好人,每年按时给他老婆女儿送生活费、学杂费,请她哥求祖父,帮他老婆安排工作,对她们母女可照顾了! 他那个女儿看到她就摆臭脸,时不时就指责她,说要不是她父母,她爸不会那么早死,把她家的臭钱拿回去,她不屑用! 最激烈的那次,是她高中一年级时,邱晓莉气冲冲的拿着秘书送去的生活费,跑到她教室来找她,把钱甩给她,因为是当众甩她的脸,没半个小时,她哥就知道了,急急忙忙赶回家,看她哭得不成样,气得骂她笨,帮那个白眼狼做啥! 之后,她哥就把他查到的资料扔给她,她才晓得,她以为是好人的邱叔叔,竟然是动手破坏车子,害死她爸妈的真正凶手,他早就被她那几个叔叔给收买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会死在那场车祸中,她那几个叔叔事后根本就没按约定那样,把钱给他的妻女,他的妻子张巧红是知道丈夫做了什么事,一开始也是对莫清远兄妹感到愧疚,莫清澄让人安排她工作,给她女儿生活费和学杂费,她心有不安。 邱晓莉憎恨他们兄妹,她从没为他们辩解,只能任由邱晓莉对莫清澄发狠,莫清澄高一时,她改嫁,邱晓莉因此更加痛恨莫家,认为是莫家害得她的家破碎,直到莫清远把邱展鹏做的那些事甩到她脸上,并道,“既然你不屑用我们莫家的钱,那就请你和你妈把钱还回来吧!我不收你利息,只算本金,给你二十年时间,把你家欠我们兄妹的,还回来。” 邱晓莉才知道,她的家会破碎,是她父亲造的孽,是她父亲害死了莫清澄的父母,是她的父亲害莫清澄父母双亡,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只是再多的忏悔,挽回不了莫家夫妇的性命,更挽不回被她肆意伤害的心,张巧红再婚之后,生了个儿子,和新婚丈夫移民到澳洲去,邱晓莉这时才真正体会到,无父无母孤苦无依是什么滋味!更惨的是,没了莫清澄给的钱,她连学费都付不出来,更不用说生活费了!她积极的想要和莫清澄修补关系,可是从她跑去莫清澄班上大闹后,莫清澄就再也没去过学校,她被大哥保护起来了。 黎浅浅回想往事,真是恨不得踢当时傻呼呼的自己一脚,她大哥只骂她一顿,还真是太便宜她了! “教主,张源昨儿下晌,又给尤先生送消息了!”春江小声的道。 “哦?”黎浅浅眨了眨圆亮的眼睛,笑眯眯的道,“该不会是通知他,凤庄主他们今天要去云城,山庄里只有剩我和棠姐姐吧!” “应该是吧。”春江不解的问,“他通知尤先生这事,是想做什么?” “你说,二长老知不知道,表舅把教主传位给我了?”黎浅浅伸手在下巴上点了点。 春江愣了下,“应该,不知道吧?”老教主传位给小主子,只有她们这些跟在身边的人才晓得,就是被留在镇江城的素月几个也都不知情。 “教主,您为何不把这事传开?” “那么早传开干么?你家主子我才多大岁数?功夫也还没学成,早早就显露于人前,大长老肯定会想着赶紧捏死我。”黎浅浅没好气的道。 要不是黎漱一直带着她,又有蓝海研究出反跟踪的药物,大长老的人肯定早就找到她,出手对付她了。 黎漱会在离开前把教主之位传给她,好方便她行事,选择不公开,就是不希望大长老他们会趁他不在,找黎浅浅的麻烦。 黎浅浅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孩子,大长老要真想对付她,刘二他们未必保全得了她。 春江笑了下,便把话题转开去。 当晚刘二接到蓝海传回来的消息,那位尤先生经云城分舵主介绍,与凤庄主等人相谈甚欢,席间,尤先生一直介绍自家一位大龄姑娘,想要给凤庄主作继室,凤庄主不置可否,凤大公子却有些不耐,言谈间就刺了尤先生几句,场面有些难堪,凤庄主觉得义子有些过了,不过尤先生不会看人脸色,一直强行推销,才是造成冲突的主因。 凤庄主有意压压义子的脾气,便作主后日请尤先生吃饭,算是代义子赔罪,所以他们要在云城多待几日。 黎浅浅托着腮靠在迎枕上,凤庄主是特地来和义子、侄子一起过年的,现在年要过完了,他们也该走了吧? “尤先生没问蓝先生,为何不见表舅?” “没呢!”春寿笑吟吟的回道,边拿银叉挑亮放在几上的宫灯。“云城分舵主以乎不知道他是二长老的人,跟凤庄主他们说是他孙子在书院认识友人。” “你去请刘二过来。”春寿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把刘二请来,黎浅浅让他坐,又命春江上茶,等他喝了茶,才问,“云城分舵主何招凡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把尤先生引见给凤庄主和蓝先生,真以为他只是他孙子在书院认识的朋友?” “何招凡是老教主的好友,当初大教主和大长老争执不下时,是他出面说和的。飘渺山庄这些年的收入,都是上交到他那里,再由他转交给我们鸽卫。” 黎浅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良久才道,“那你觉得他知不知道,尤先生是二长老的人?” “这不好说,也许知道,故意装不晓得,也可能是真不知情。”刘二苦笑,这个还真难猜。 黎漱把教主之位传给黎浅浅,按说,就要称他老教主,可又要怎么在黎浅浅面前称呼黎漱之父呢?再说,黎漱真心不老!最后刘二干脆称黎漱为大教主,而年纪尚幼的教主则为小教主以示区分。 “何分舵主与老教主是好友,但与大教主却没怎么往来。”刘二觉得何分舵主并未把大教主当好友之子来看待,黎漱与大长老之争,何分舵主并未偏向黎漱,而是居中搓和。 也许,他是看不惯黎漱为了一个失踪多年的女子不肯成亲,认为他不孝,所以才待他冷淡?不过她表舅那个个性,也可能是何分舵主待他冷淡的主因。 “既然何分舵主与老教主是好友,又怎么会和表舅没怎么往来,其中可是另有隐情?” 话声才落,刘二脸上便露出苦笑,当然是有隐情的。“当年表姑娘失踪,长孙夫人想以亲女代嫁,大教主怒而扬言,必要找回表姑娘才肯成亲,拒绝迎娶表姑娘的继妹为妻,当然也拒绝了想把女儿嫁给他的其他人家。其中,就包括何分舵主的女儿。” 啊!原来如此!何分舵主既与老教主交好,想要结儿女亲家是很正常的,长孙夫人把继女卖了,回过头来,想将自己生的女儿嫁给黎漱,按他的个性肯定闹很大,让长孙夫人下不了台。 他那时候,肯定是把所有想叫他别再等下去,另娶她人为妻的人,当成了敌人看待吧? “如果那位何大姑娘嫁人之后,日子过得好,兴许这个结就解了,偏偏何大姑娘命苦,嫁人后的际遇不怎么好,夫妻不和时常大打出手,成亲五年后才生孩子,她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好不容易生下个儿子,却又体弱多病,养到三岁多,出了痘子没能好就去了,这头办着儿子的丧事,那边她相公在外与人争抢名妓,不只丢脸还被打了一顿,婆家人自然是没好话,何大姑娘又是个急性子,一言不和就对长辈出手,差点被休回家。” 黎浅浅听得好生无语,“何分舵主该不会是把他女儿的不顺,全怪到表舅身上吧?” 刘二苦笑点头,“就是如此,何分舵主曾经跟他的妾室说,要是当初何大姑娘嫁给大教主,就不会受这些苦了!” 黎浅浅摇头道,“错了!要是她当初嫁的是表舅,只怕会闹得更凶。你刚刚也说了,何大姑娘一成亲就夫妻不和还大打出手,她脾气又急,你觉得她这样的性子能跟表舅处得来?” 想到大教主那张毒舌,刘二想了想那个画面,不禁打了个冷颤。(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戾色 “要是何大姑娘日子过得舒坦,何分舵主也就不会因为表舅当年拒婚,而耿耿于怀了。”黎浅浅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虽然是白开,不过用甘甜的山泉水煮的白开,还是挺顺口的,至少比苦药汁好喝啊! 刘二对黎浅浅的话很是赞同,心里又想,如果当年,大教主拒绝何家亲事的时候不要嘴贱就好了!但要大教主不嘴贱,可能吗? “以后遇上这些人情往来,你得多提醒我一声才行。”黎浅浅长叹一声。 刘二笑着把一本蓝皮册子递给她,“这是?" “这是一些与教主较亲近的分舵主的资料,里头有他们的姓名、身份,家庭成员及一些小细节。” 听刘二特别强调小细节,黎浅浅不由翻开来看,好嘛!还真是巧啊!一翻就翻到何分舵主的部份,她抬头看刘二一眼,刘二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黎浅浅忍不住笑了。 在拿给她之前,肯定先压开过,不然不会她一翻就翻到这页。 仔细看了之后,她发现了一件事,“这何大姑娘早就和她表哥有口头婚约了,为什么没……”嫁过去? 刘二轻轻咳了下,回道,“当初大教主与表姑娘订亲,何分舵主虽有意结亲,却不好开口,何夫人见女儿年纪不小,何分舵主也没跟她说自己的打算,她便和娘家嫂子订了婚约。” 之后的事不用刘二说,黎浅浅都猜得出来,何分舵主思来想去,岳父家的孙子和老友的儿子,不管从那方面看,都是黎漱胜出,反正妻子和她嫂子只是口头婚约,既然有更好的对象,难道还不许他们反悔? 何招凡变卦,他岳父也恼了,噢,只许你家女儿挑三拣四,把我家孙子当什么!黎何亲事还没落定,他已经为孙子订下亲事,而且动作迅速,半年后就把新娘子娶进门了。 何分舵主被黎漱毒舌打击狼狈返家,经过岳家住的当阳城,与迎亲队伍正面相逢,骑在马上笑得灿烂的新郎倌,刺痛了他的眼,岳家几个侄儿们看到他,热情上前相邀去喝喜酒。 到了岳家,看到笑得苦涩的妻女,他心痛如绞!暗发誓定要争口气,给女儿挑个世上仅有的好女婿。 他是给女儿挑了个好女婿,可是成亲后的日子,是过出来的,婚前看上去斯文有礼的好女婿,对上个压根就无心跟他过日子的妻子,他能怎样?一言不合就挠上来,让他丢脸,成为同侪间被嘲笑的对象,回家来,对着妻子能有好脸色? 人都是处出来的,没有无缘无故对人好的,也没有无缘无故对人恨之入骨的,都是有原因的。 何分舵主怪责女婿对他女儿不好,完全略过他女儿在婆家是什么态度! 黎浅浅轻笑,“他真是老教主的好友?”是自己说的?还是老教主与他往来密切?如果是这样,老教主会纵容儿子对他的好友出言不逊? 刘二听了黎浅浅的问题后,不由一愣。“您这么一提……”他们似乎……仔细想一想,老教主好像从没说他和何分舵主是好友,他们会这样想,好像都是听人说的,听谁说的呢?想到此,刘二的脸色跟着一变。 “只是因为他帮老教主代收私产的收益,就以为他是老教主信重之人?”黎浅浅失笑,“人都有私心的,老教主若真想儿子娶何大姑娘,又为何会给表舅与我娘订亲?” “人云亦云啊!”刘二长叹一声,“是我大意了!” 黎浅浅拍拍他,“不怪你,谁让我表舅是个锯嘴葫芦,什么都不说,你们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内情?” 刘二点头,心里却道,怪不得大教主要传位给小主子,一样的消息,他愣是没看出什么猫腻来,小主子却看出问题来。明面上老教主似与何分舵主交好,但实际上呢? 光看何分舵主因女儿婚事不谐,就迁怒大教主,不难理解老教主为何没压着儿子应允这门亲事了!何大姑娘要真是个好的,老教主会不乐见儿子放下长孙氏,娶她为妻吗? “既然知道这个人不可靠,那山庄的收入,以后就由鸽卫来收,不,由鸽卫和鹰卫一起来收。” 刘二愣了下问,“这是为何?” “鹰卫的武力值高,鸽卫人才济济,找出几个会看帐的来,不难吧?” “是不难。”刘二反应过来了,“您是怀疑,何分舵主可能……” 黎浅浅从旁边的几桌上取来两本账册,“这是之前你送过来的账本,你看看云城分舵的用度,和何家的用度。” 刘二跟老账房学过看帐,没一会儿功夫就看出有问题,“这是山庄与何家往来的账本,不对,是私帐,您是打那儿弄来的?” “从张源那儿。”黎浅浅笑得狡黠,“这完全是意外收获。” 张源从小厮做起,一路慢慢爬到总管的位置,曾是前任总管心腹的他,信奉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自被前任总管派去给何分舵主送礼,就开始这长达十几二十年的记录,黎浅浅拿出来的这本私帐,是最近的一本。 刘二一边翻看,一边问,“张源肯定把这本私帐藏得很紧,您是怎么拿到的?” 黎浅浅嘿嘿笑了,“是福星的功劳。” 福星来没几天,就成山庄的狗老大,这事刘二是知道的,可这和这本私帐有什么关系? “这藏得再隐密的账本,都得要拿出来时时添新的吧?”黎浅浅才说完,刘二便明白了。 “不会是福星这小子吓着了他,把这本子给掉了出来?”这么巧? “就是啊!偏门跑腿的小蔡看到了捡起来,本来想还给他的,不过张源大概是被福星它们吓着了,撒腿跑得可快,小蔡那双飞毛腿愣是没追上他。” 黎浅浅边说边笑,说完才发现刘二的眼神不对。 “小蔡是鸽卫。”刘二突然说道。 愣了下的黎浅浅反应过来了,小蔡是鸽卫,是有武功的,既然大家都知也外号叫飞毛腿,那他的轻功应该很不错,连他都追不上,就表示张源有武功,而且轻功很能不比小蔡差? “张源会武?” “他没学过。”刘二很肯定的回答。 没学过?两人心里同时一咯噔。 “刘二,我记得鸽卫有人会易容。” “是。”刘二面色凝重颌首,“我这就去看看。” 他离开的时候,顺手发了通知给鹰卫,除了要加强黎浅浅身边的护卫,连蓝棠也得保护起来,还要通知大教主和蓝先生。 云城尤宅,尤先生年近五十,偏瘦,蓄了八字胡,时不时要伸手去捻胡须,身着一身枣红山水纹锦袍,腰上挂着玄色绣奇石翠竹的荷包,缓步走在院中。 “尤先生。”他来到一栋独立的小屋子前,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中,右边那位开口喊了他,左边那个目不斜视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还老实吗?” “老实。”右边的侍卫咧嘴笑了下,“饿他一两顿,也就老实了!” 屋里似乎传来闷哼声,不过门口的三人都听而未闻。 “好好守着,等事了,再把人丢出去。” 侍卫颌首应道。 尤先生走到窗边往里瞧,屋里黑黝黝的,他眯起眼睛看了良久,才发现蜷在角落里的张源。 看到人,尤先生便放下心了,笑眯眯的同两个侍卫又交待些话,然后便转回屋去,走到半道就开始飘雪,尤先生心情很好的跺跺脚,继续往前走。 一个小厮从外头匆匆进来,看到他时眼睛一亮,“先生。” “如何?可打听到了?” “都说没看到教主,只有教主那个徒儿跟着他们来。” 教主不在?去哪儿了?出事了?病了?所以蓝海才会急着让人帮忙找药材?那教主人会在哪儿?在山庄里头?那张源为何要骗他说,教主是个小孩子? 就是因为如此,尤先生才会命人假冒张源进山庄去。 教主和四长老搞出来的货栈和商队,不止给货栈所在的地方带来新气象,随着商队拓展范围,更多的货栈等着兴建,也有更多年轻人准备投入商队效力。 虽然比不上二长老的商队收入高,但胜在离家近,没什么风险,单次收入不高,但长年累月下来,还是可以得到丰厚的收入,与二长老的商队相比,也不会相差太多。 尤先生等几个门客早早就劝二长老,要及早做准备,不过二长老都没当回事,还是大少爷开了口,二长老才松口,不过听说商队里已有人请辞,说是要回乡去,其实是跑去江羡城应征商队领队去了。 暗骂了这些投机者几声,尤先生把手伸进袖子里取暖,大步走回屋里,屋里侍候的丫鬟机灵的奉上热巾帕,侍候他擦手脸,尤先生被侍候得心里极为舒袒。 好,真好,有人侍候着就是好!想到得意处,尤先生忍不住放声大笑。 “爷,想什么呢?”娇娇柔柔的女子柔弱无骨的手搭到尤先生的肩头上,尤先生用力一拉,立刻暖玉温香抱满怀,女子娇柔的撒着娇,尤先生呵呵笑,手也跟着不规矩起来。 屋里侍候的丫鬟悄悄的退下,来到屋外,寒凉的风挟带着雪花拂面。 “真是个老不修!”一个杏眼桃腮的俏丫鬟听到里头的调笑声,忍不住狠声啐道。 “姐姐这几天小心点,我瞧着那老头看你的眼神不太对。”清秀的丫鬟提醒她。 “我知道。”俏丫鬟眼里闪过戾色,“这老头到底是什么来历,分舵主为何对他这么好?” 又送宅子还送女人,还把她们拨过来侍候。 “谁知道,反正把差事做好就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弯路 “老头还真是奇怪,干么让人去打听教主的行踪,教主不是就在飘渺山庄里吗?”俏丫鬟不解问同伴。 “谁晓得。”同伴好心提醒答,“你也别老老头老头的叫,回头一不小心在主子们面前说溜了嘴,可就有你罪的。” “知道。”俏丫鬟皱皱小鼻子有点不耐烦,同伴看她不高兴,也没多说,径自往耳房叫人准备热水去。 俏丫鬟却转身往后走,经过耳房时,方才进耳房的同伴听到脚步声,探头出来问,“你去哪?” 没有得到响应,只看到俏丫鬟转过墙角的身影,重回耳房,耳房里一个小丫鬟正忙着添柴,另有一个与俏丫鬟年纪相仿的丫鬟问,“兰香,你跟谁说话?” “梅香啊!”兰香嘟着嘴,同问话的丫鬟抱怨,“菊香姐,你说姐姐怎么总有这么多问题啊?” 菊香边嗑着瓜子儿,边睨了兰香一眼,“得啦!别总叫她姐姐,她又不真是你亲姐姐。” 兰香笑了笑,抬眼示意她那小丫鬟还在。 菊香顺着她的眼看过去,看到那个小丫鬟,便收了声不再说话,直到那小丫鬟走出去搬柴,才又对兰香道,“那个梅香,我看就不是个好的,你看她一副妖里妖气的模样……” 兰香朝她摆了摆手,“别说了!”虽然梅香不是她的亲姐妹,但名义上是啊!梅香若讨不着好,自己这个做妹妹的能好到那里去? “还不知道得在这鬼地方待多久?”菊香摇摇头,兰香想了下,凑到她耳边低语,“等尤先生回京,咱们大概就都能回去了。” 她们几个都是何分舵主派过来侍候的,尤先生离开,她们自然就能回去,到时候这宅子要是转手卖了,就只留看门的老苍头,把宅子交给买主就能走,要是留着不卖,除了看门的,大概还要留一两个粗使仆役和婆子,她们这些丫鬟自然都不留。 所以她们全都盼着尤先生赶紧走,好让她们回何家去,可是看着那老头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啊! “梅香可不一定。还有屋里的那位,你没看她多巴结老头。”菊香冷哼一声。 “为什么说我姐不一定?” 菊香瞪她一眼,心说你没救了!就说那不是你姐,干么老把她当亲姐看待,后又想,算啦!她又不是兰香的老子娘,干么替她操心。 “老头看上梅香,别说你不知道。” “可我看她不像有那意思。”兰香道。 “你傻啊!人家要真有心,还要表现出来给你看?” 被她们两个讨论的梅香,换了一身劲装,悄悄的翻墙出去,在巷弄中走没多远,就来到一处大杂院,这里曾经是有钱人家的豪宅,家道中落后,转手卖人,新买主住没多久就因家族争产死于非命,这宅子也被族人分而占之,你占我也占,后来不止是同族的人,连姻亲也来插一脚,最后这宅子就成大杂院了! 梅香左弯右拐的,很快地就来到大杂院深处的一间屋子,她才露面,就有人跟她打招呼,“快进去吧!老太爷在等你。” “哦。”梅香快步走进屋子,屋里头空气有点浊,气味不是很好闻,北窗前的榻上坐着一对老人家,老太爷正在抽烟,噗嘟嘟的烟直往上冒,老太太则瞪着一双眼看着她。 “回来了?” “哎。” “查得怎么样了?”老太太直接问。 梅香嘟着小嘴有些不悦,“我都给送去侍候个老色鬼了,您说我能查到些什么?” 老太太没好气的伸手直戳她脑门,“你就这么点出息?不是叫你要好好巴结何总管的,怎么还让他把你送出府?” 梅香没回答,心说,你也要我去巴结了,可人家是总管,是我一个小丫头巴结得上的吗?人家派我去哪儿,我能不去吗? 老太爷把手里的烟斗倒扣在桌上敲了敲,才对老伴道,“行啦!她能混进何家已是不易,还想她怎样?光一张嘴会说,你要真这么了得,怎么自个儿不去?叫小丫头去?” 就是就是。梅香腹诽,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讨好老实样来,老太爷没再数落妻子,老太太青着脸没再说什么,转而问起梅香现在的差事。 “挺闲的,要不然也不能溜回来了。” 她是以兰香姐姐的名义进的府。 兰香的亲姐姐梅香原本要进府侍候的,不过因收了假梅香家的钱,所以把名额让给假梅香。 得知孙女被派去侍候,从京城来的一位先生,老太爷眼睛微闪了下,直追问尤先生的一切,老太太看了生疑,却没当着孙女的面问明白,直到把孙女打发走了,才开口。 “那个尤先生是谁?”让你这么感兴趣? “你忘啦?我大姐夫家的大姑太太嫁的就是姓尤的。” 老太太没好气的笑了,“这天底下同姓的人多了,你怎么知道就是你大姐夫家的人?” 再说了,她那位大姑姐早二十几年前就死啦!就算是同一家,难道还能去套近乎?也不想想当初,为了把大姑姐留下的嫁妆拿回来,他们家可是和尤家形同撕破脸啦! 老太爷把烟斗点上,呼嘟嘟的又抽起来,老太太听那声音,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就不再说话,只起身往外走,招来外头侍候的丫鬟,扶着她去厨房弄吃食。 梅香回到尤宅,换下劲装洗了把脸,然后状若无事的又回去当差,尤宅里的人都没发现她离开又再回来,只有暗处才被派来盯梢的鸽卫略感讶异,这丫鬟的脸好像有点眼熟啊! 是在那儿见过呢? 飘渺山庄里,假张源还不知自己掉落了东西,也不知那样东西对张源来说很重要,他只是把张源身上的衣物和东西,照原样带在自个儿身上,回到张家,与张吴氏打了声招呼,就径自钻进屋里去,张吴氏虽觉丈夫有些不对,但也只是以为丈夫是不太适应新差事,心里犹不自在,才会表现怪异。 完全没想到那个人是假冒的。 暗处鸽卫的人已经潜入张家,见假张源进屋,便换了地方盯着,因假张源会武,所以他们在盯梢时,也就格外小心,假张源进屋后先是倒了热茶来喝,没想到茶水太烫,被烫到舌头,疼得他哀叫连连,气恼的提脚就往身边的椅子踢过去,不过失了准头,反倒踉跄了下差点跌倒,嘴巴还不干净的直咒骂着,鸽卫的人听他越骂越不象话,手指头上扣了颗石头,就像往假张源的嘴巴打去。 “爹?”张杏端着甜汤站在门外喊了一声,把鸽卫喊回神智来,连忙放下石头,假张源听到声音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开门让张杏进屋。 不多时,张杏便满脸疑惑的出来,找到她娘,“娘,我爹有什么要忌口的吗?” “没有啊!”张吴氏正在给女儿的衣裳绣花,头也没抬的回道。 是吗?那刚刚为什么她爹看到她端去的甜汤会变脸,还说他不吃花生。 鸽卫听到张杏的话,心说,那假张源要露馅了? 云城里,凤庄主正在听派驻在云城的记史公子回报事情,凤大公子坐在一旁专心聆听,凤三公子却坐立不安,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早起来就觉得心神不宁。 凤庄主对这个小侄儿最是疼爱,见他坐不住,就命义子带他出去逛街玩儿去,凤大公子自是领命,凤三却摇头,“我都多大了,不用大哥陪着,我自个儿去逛街就好,让大哥跟着您,别耽误正事。” 凤庄主见他懂事,很高兴,但到底还是不放心他,叫来心腹侍从陪着凤三,出了议事厅,遇上何青峦和孟达生,何青峦问,“你这是要出去?” “嗯,出去外头逛逛。”凤三点头,不待他回答就走了,何青峦忙跟上去,“我陪你去吧!” 凤三瞟他压在自个儿肩头上的手一眼,“要去就去,别老压着小爷,会害小爷长不高的。” “哈哈哈,长得矮就认了吧!” 话声方落他便狼狈的被摔出去,何青峦才反应过来,凤三的手如影随形的袭向他的门面,何青峦连忙偏过头避过,“喂,喂喂,打人不打脸的啊!” “谁理你。” 凤三边说,脚下挪移又打过来,何青峦连忙出招应对,两人你来我往的打得难舍难分,凤庄主的心腹无奈的站在廊下,看着三公子和神剑山庄少庄主过招,心说,照这样打下去,应该是不用出门逛街了吧? 孟达生却是看得兴起,身为武林盟主,他的武功远在凤三和何青峦之上,他以为凤大公子的武功是他们这一辈兄弟里最强的,没想到真正强的会是年纪最小的凤三,还有神剑山庄向来以铸剑闻名于世,倒是没想到他们少庄主的武功不弱。 等到凤庄主他们那边散了,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失笑,在凤庄主眼里,小侄子就还是个孩子,因为打闹起来,而忘了去逛街,倒也不是件奇怪的事情。 不过,凤三为何会坐立不安呢?想到他对黎漱那小徒儿上心,他们这趟下山,那孩子被留在山上,还有那个尤先生……“派人去山上看着。” “义父是怕?”凤大公子对何分舵主没好感,也对尤先生没好印象,尤其是知道尤先生的下人和何分舵主的人,都对自己身边的人旁敲侧击,追问黎教主的行踪,就更感厌恶。 有什么事不能敞开来说,定要这样遮遮掩掩的打探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来历 鸽卫发现假梅香看来很眼熟,第一时间就上报给刘二,刘二接了消息,便命人去查大杂院那对老夫妻的来历。 “很眼熟吗?”黎浅浅问。 刘二也不知,“要把人调来问吗?” “不用,把他调去盯着何家吧!” “咦?”刘二讶异的看着她,黎浅浅反问他,“让他继续盯着尤家,他看到那个梅香,就会忍不住想,自己是在那里见过她,万一因此反倒误了事怎么办?” 有道理。 “把他调开,他看不到梅香,就不会陷在里头一直想。”顿了下又道,“也许他离开之后,反倒容易想起来呢!” 刘二颌首,回去就把那人调回去盯着何家,不想那人才去何家不到半天,就传回消息,他想起来是在何处见过假梅香了! “这么快?”听刘二来回禀,黎浅浅也觉得讶异。 “是啊!”刘二感觉得无语。 “那,他在那里看过假梅香?” 刘二道,“您还记得何大小姐吧?” 何分舵主的女儿,想嫁她表舅的那一位?黎浅浅点头。 “假梅香的姑母是何大小姐的婆婆辜氏,原本觉得何大小姐能成为自家媳妇,是件好事,却没想到何大小姐气性大,动不动就跟儿子大打出手。” 当娘的,怎舍得儿子被媳妇欺负,于是就想方设法想要打下媳妇的气焰,她的方法,就是抬一个良妾回来,这个人选就是假梅香的姐姐小辜氏,小辜氏性子温柔与表哥又是青梅竹马,一进门就入门喜,喜得婆家上下把她捧在手心里,何大小姐自然是不服气的。 可是不服气又能如何? 很简单,打上门去,直接把小辜氏的胎给打落了! 婆家自然是不高兴,但碍于何分舵主在云城的势力,他们只能忍气吞声,辜氏回家去哭,小辜氏也哭,辜老太爷恼了,想着要给女儿和孙女撑腰,可要怎么做呢?辜家势不如何家,那就想办法让何家倒霉,没了撑腰的人,看何大小姐还怎么欺负人! “那个鸽卫是怎么想起来的?”黎浅浅对何、辜两家的纠葛没兴趣。 刘二笑,“说来也巧,他一到何家,正好遇上何大小姐回门,然后他就想起来啦!他之前去何大小姐婆家时,曾见过小辜氏,假梅香和她姐姐生得极像。” 黎浅浅笑着点头,“瞧,换个地方,换个人,他就想起来啦!要是一直把他困在尤家,对着那个假梅香想破头,怕也想不起来在那儿见过呢!” 刘二笑着应下,决定回去后,要时不时调动鸽卫们,这其实有个好处,比较不容易引人怀疑。 “对了,这是京里刚传来的消息。”刘二将信递给黎浅浅,信上很简要的说了,藏宝图被偷一事,在京城已经广为人知,只是目前还无人知晓,藏宝图到底是落在何人手中。 “这些人怎么这么笨啊?”黎浅浅摇头抱怨,刘二忍俊不住,只得装咳,“别憋着了,想笑就笑!” “拿到藏宝图的人不敢声张,怕招祸。”刘二为黎浅浅解惑。 可这和他们的计划不符啊!就是要他们张扬,才好嫁祸嘛!黎浅浅挠挠脑袋,不行,好像想不出什么好点子来啊!从桌几下的抽屉翻出纸来,刘二见状忙走上前帮她铺纸,用白玉雕的双鱼镇压在纸上,然后站到一旁为她研墨。 黎浅浅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在纸上左圈右连,看得刘二一头雾水,等到一张纸被涂抹得不成样,黎浅浅又换了张纸,直换了五、六张纸之后,她才停下手,不再败家了,刘二也暗松口气。 外头传来丫鬟向蓝棠问好的声音,刘二抱起那团废纸要告退,黎浅浅没拦他,只问,“南城黎府可有什么消息?” “还是老样子,黎老太太把持着一切,那家酒楼因为一直亏空,所以由老太太做主,年前已经转卖出去。” “大房和二房?” “过年前,二房的一个妾终于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老太太和二老爷高兴极了,二太太也很高兴,高兴得砸了一整套官窑茶具。” 嗯,看得出来她真的很高兴,“大房呢?” “大老爷也很开心,过年那天又收了三房妾。” 这是想要继续打拚?也是啦!黎家三房中,大房、二房就像是约好了似的,统统生女儿,好不容易生下个宝贝蛋,却是个体弱多病的,真真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主儿,就这么小心翼翼的供着拉拔着,养到现在总算能成亲了,可娶谁呢? 大太太是很想给儿子娶娘家侄女儿,但老太太却不想给孙子娶蔡家女,看看老大媳妇的德性,要是再娶一个蔡家女做孙媳,只怕大房会毁在蔡家女手里。 二太太也很想把娘家侄女给黎天赐做老婆,但她娘家不答应,黎天赐能活到现在,完全是祖宗保佑啊!万一才进门他就两腿一伸挂了,自家女儿不就得守寡?还可能背上克夫的名声。 “黎天赐的婚事还没定下来?” “没有,不过几位姑娘的亲事都订下了,包括黎净净。” 老太太做主,把黎净净许给了大太太娘家的侄子,不过大太太很不乐意,因为这个侄子吃喝嫖赌样样来,可谓五毒俱全,但她不敢驳了婆母,也怕得罪娘家兄嫂,只得暗暗期盼着,这门亲事能黄了。 黎浅浅知道他们概况之后,就交代刘二,“还是派人盯着,他们毕竟是我的亲族,有什么事,我得第一时间知道,不能等人来通知。” 刘二很以为然,黎浅浅年纪尚小,虽已是教主,她爹又是早早就被分出去,但分出府,又不是出宗,老太太还是她爹的嫡母,这老太婆要是拿孝字压下来,就算她是女儿身,不考功名,名声还是很重要的,再说,大长老他们若拿她名声败坏不能胜任教主一职来生事呢? 大长老他们以前不是没想过,这么对付黎漱,但黎漱是男子,自小就是个脾气古怪的,黎漱这一支,就数他辈份最高,想拿孝字来压制他?那些族人怕是反会被黎漱以不孝为名,狠狠教训一顿吧? 黎浅浅的情况和黎漱不同,得防着大长老拿黎老太太来攻击她。 “趁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已接任教主,赶紧找事给他们做。”黎浅浅朝他伸出手,把他怀里的纸拿回来,蓝棠带着拿食盒的云珠进屋,看到她又要开始忙,连忙开口,“先喝些甜汤暖一暖。” 黎浅浅笑着从命,刘二也跟着分了一碗,蓝棠盯着他们喝完甜汤,命云珠把碗收下去,自己则走到黎浅浅的桌边,拿起那些被涂抹得乱七八糟的纸来看。 “怎样?看得懂吗?” 蓝棠指着一团团的黑圈圈问是什么意思,然后拿起笔,学她在上头画线做连结。 “哪,你看看。”画完了,蓝棠递给黎浅浅看,黎浅浅和刘二一起观看,心里同时闪过惊讶,“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做的?” 蓝棠笑着戳她额头,“你傻啦?藏宝图既是在总坛不见的,大长老也去四长老那儿,找教主请罪了,为什么就不能是他监守自盗?这些作为全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为?” “咦?” “先把人引去总坛,和大长老那里,让他们家自顾不暇,再伺机放出藏宝图确实被盗的消息。”蓝棠说到这里,黎浅浅便接下去,“再把那三处有人去查探的消息放出来。” 大长老一家别想置身事外。 “上次我让你派人去查,黎深深生父是何人,可有消息了?” “有。”刘二一脸兴奋,“黎深深的生父可能是南楚皇族。” 蓝棠惊讶的瞪着刘二,“黎深深的身份不凡,你怎么这么高兴?” “当然啊!”刘二笑眯眯的指黎浅浅,“教主也这么想,不信你问她。” 黎浅浅点头,“其实,我那好祖母为何要把她们母女塞到我们三房来?不就蒋家不想让黎深深沦为私生女吗?那么认一个生死未卜从未谋面的人做亲爹,虽说是嫡女,但很有可能,这个爹若能回来,她就会被打回原形,与之相比,若能找到身份高贵的亲爹,只要她亲爹认了她,就是宗室啊!就算庶出,也好过当我们三房的嫡女强吧?” 蓝棠恍悟点头,随即又道,“小蒋氏自己都不知道,当初和她生孩子的男人是谁,我们要怎么查?” 黎浅浅转头看刘二,刘二笑容加深,“小蒋氏傻,不代表她家里人笨,她不说,不代表她家里没人知道,只是不愿说罢了!” 小蒋氏养在深闺,何以当时会与个不知来历的人珠胎暗结? 无非是遭人算计罢了! 她一出事,原本为她相看的夫婿就许给她一个族妹,从这一点反推回去,就不难还原当初发生了何事。 所以刘二才会说,蒋家不是没人知道黎深深的生父是谁,只是不愿说,因为揭穿了,就是自家要受指责,谁会这么傻? 之前他们就曾猜测过,只是没有证据,现在刘二这么说,可见是已经查出些什么了。 “把小蒋氏母女的消息,想办法传给那位贵人知道。”黎浅浅道,“到底是不是,就看那位贵人怎么做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做坏事也得有脑子 当黎浅浅与刘二、蓝棠说话时,一只灰色的胖信鸽从张源家扑棱飞出,负责守着张家的鸽卫见着,待信鸽飞出一段距离后,扬手挥去,信鸽随即栽了下去,另一名鸽卫起身扑将过去接个正着,检查了下那只信鸽,见它没有受伤,便抬手和击中信鸽的同伴打了个招呼,顺手喂了胖信鸽吃的,然后才拆开它脚上的小信筒。 抽出里头的纸卷,展开一看,鸽卫的脸一沉,此时击中灰信鸽的同伴过来了,见他脸色不对,便从他手里取过纸卷。 “咱们帮他把时间改一改,地点也改一下,免得扰了教主。” “嗯。” 两个人说干就干,从袖袋里取出一张小纸片,掏出笔来舔舔笔尖,然后模仿纸卷上的笔迹,在纸片上腾写,比原定时间提前了半个时辰,地点也改了,等墨迹干了,便卷成纸卷塞进信筒里,放手让灰胖信鸽飞走。 原来的纸卷便送到刘二手上,刘二看了不禁冷笑,想派人来试探什么?还是想趁大教主和蓝海他们都不在,除掉小主子? 得知守张家的鸽卫做了什么,刘二命人去把他们两个换过来,好生的训斥了一番,他们所为不是不好,只是得跟上头先说一声,否则万一时间上配合不来,岂不要糟? 黎浅浅得知后,并没说什么,只是和蓝棠带着春江她们避到安全的地方去,刘二原本还以为要大费周章的说服她,没想到她这么干脆的配合,倒叫他有些反应不及。 “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不会扯你们后腿的。”进密室时,黎浅浅郑重的对刘二道,“我们不知来的人是何方神圣,你们若应付不来,我又强要出头,岂不是拖累你们,他们的目标是我,我若不在,你们便不用和他们死扛,他们找不到人,自然就会撤退,记得保全自己。” 刘二点头,让春江把黎浅浅带进密室里,春寿从内将密门关上,刘二自去安排应对一事。 当晚子时,数条人影跳进山庄的东墙,猫叫数声却没得到响应,领头的那人气得跳脚,“人呢?”不悦的叫嚷着,边还用却去踢身边的同伴,“方伍在干什么?不是约好了子时吗?” 被踢了一脚的同伴不高兴的瞪他一眼,心说,我怎么知道方伍在干什么? 另外几个同伴燃起火折子,问“方伍没来,八成是被事情绊住了,要等他吗?” 领头那人性子急躁,闻言便叫道,“不等了,不等了!咱们自个儿去。” “咱们不熟地形啊!自己来,会不会迷路?” “随便啦!”领头的不耐烦道,“找不到那丫头,便放火烧吧!我就不信烧不出那个教主来。” 说完便在前带路,走没几步,他便不耐烦再往前走,“行啦!就在这里放火吧!”随手指了一处屋子,示意其他人纵火。 其他人便四下散开,寻找适当地方放火,领头那人也在找地方纵火,手举着火折子跳上抄手游廊,左右瞧了下,伸手就把燃着的火折子往窗框下点火,只是这窗框就是点不着,气得他直跳脚。 左右张望了下,索性跑下游廊,往廊边种的矮树丛折了些树枝,转回头才发现,窗框及腰,他折的树枝堆不起那个高度,要是点火也只是烧着窗下的墙,要折多少树枝才能堆跟窗框同高? 原来纵火也是件技术活? 正想叫同伴来帮忙折树枝,才想到不对啊!他折腾半天了,都没点着火,他们呢?跟自己一样? 试探的叫人,却没有半个人给他回应,这是怎么回事啊?放下树枝往回走,可是走了老半天,别说看到他的人了,就连火苗都没见着,他们人呢? “喂?人呢?老刘?老蔡?”怪了?人都上那儿去了。 角落暗处里,站着五、六个鹰卫,他们脚边躺着昏迷不醒的黑衣人,正是方才分散开去放火的那几人。 “要拿下他吗?” “去吧!”带头的小队长点头,一个瘦高个儿的鹰卫就冲了出去,几声闷哼就把人拖回来了。 小队长打量了下那几人的穿著,便点了六个人,交代他们去张源约的集会地点等候,他则带着其他人把那被制服的人带走。 黎浅浅在密室里睡得并不安稳,天还没亮就起了,抬头一看,春江和春寿两坐在她左前方的榻上,头碰头靠在一起打盹儿,大概是觉得冷,两人缩成一团,黎浅浅下床趿了鞋,将一床被子拖过去,给她们两盖上,福星紧跟在后,还不忘用毛毛大尾巴刷刷小主人的脚丫子。 黎浅浅从床旁的檀木三屏风扯下件外袍披上,然后抱起福星,福星舔舔她的手,表示它很开心,小主人抱抱耶!黎浅浅拍拍它的狗头,提脚走出去。 密室很大,有厅有房还有厨房,从房里出来的走道上点着火把,火把嗤嗤作响,她嗅了下,没有味道,空气中没有燃烧的气味,密室的通风做的很好,往前走经过进来的大厅,大厅里只点了盏灯,有些黝黑,她继续往前走,叶妈妈和苏妈妈还没睡,她们说话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黎浅浅放下福星把鞋穿好,福星在怀不觉得冷,一把它放下,就感觉有股寒意窜上来。 穿好鞋又把福星抱着,走向厨房。 叶妈妈正站在炉灶旁,手里拿着大汤匙在锅里搅拌,边和在桌边做针线的苏妈妈说,“明儿来煮甜汤喝,你想喝什么的?” “还是先顾着两个姐儿吧!”苏妈妈笑,“棠姐儿又抽高了,这儿也变大了呢!”她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叶妈妈却有些发愁,“年前好不容易把小主子养了点肉,没想到才几天就瘦了一圈。” “是抽高了吧?”苏妈妈抬手比了个高度,“我记得啊!咱们刚来的时候,小主子才到这儿,现在也抽条了!自然要变瘦。” “是长高了,裙襬要再放一吋。”叶妈妈提醒她。 “知道。”山庄里有不少绣活做得不错的媳妇,她们的衣服就交给那些媳妇去做,但黎浅浅和蓝棠的衣服,则由苏妈妈带着春江她们几个来做,当然,主力是苏妈妈,春江她们三个没多少闲暇做绣活。 “咦?”叶妈妈发现门口有人影,抬头一看,发现黎浅浅抱着福星站在门口。 “小主子怎么醒了?”叶妈妈问。 “择席吗?”苏妈妈放下手里的针线,走到门边牵起黎浅浅的手,发现她手心是暖和的,便朝叶妈妈点点头,叶妈妈手上的活计丢不开,见状笑着对苏妈妈微笑示意。 黎浅浅闻到汤的香味,不禁眼睛一亮,直朝灶上瞧。 “还没好,等好了,就盛给您喝。”黎浅浅点头。 苏妈妈把她抱上椅子,厨房里很暖和,福星呜呜地叫,待不住了,黎浅浅一松手,它立刻溜到叶妈妈旁边大摇尾巴。 “真是机灵,知道有好吃的啊!”叶妈妈从旁边的锅里捞了根带肉的大骨头,放到福星用的碗里。 福星立刻朝她用力甩了了尾巴几下,然后就快乐的奔向食物去了。 “小主子睡不着?” “嗯。”叶妈妈看看火候,盛了碗汤给她。 白稠的汤里浮着两根熬得透烂的排骨,还有青翠的葱花,汤鲜味美,排骨软透入口即化,小小一碗就让她的胃暖暖的,喝完了汤,黎浅浅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该睡了,我送小主子回房去。”苏妈妈抱起黎浅浅,叶妈妈笑着点头看她们离开,福星早就啃完大骨头,趴在一旁休息,见小主子走了,它立刻起身跟出去。 走到大厅旁,就看到刘二进来。 “如何?”黎浅浅看到他的笑容,便放下心了。 “逮到人了。”刘二笑眯眯,跟着苏妈妈转回大厅,苏妈妈把黎浅浅放到上首的太师椅中,福星便跳上去窝到黎浅浅怀里,方便她取暖。 刘二和苏妈妈一了几盏灯,让大厅亮堂些,然后她就避回去厨房,留黎浅浅和刘二说话。 “他们可招了?” “招了,根本不用上刑,就直接招得一清二楚,是尤先生派他们来的,想看看大教主在不,若他不在,就趁乱把您给掳了去,或……”刘二突然卡住,不知要怎么说。 黎浅浅不在意的摆手,“宰了我?” “是。”刘二摇摇头,很庆幸尤先生识人不明,派来的人实在太差了,把事情经过跟黎浅浅说了一遍,“亏得他派来的人懒,才没在山庄里造成损失。” “不是说他们纵火?” “他们是想啊!不过现在还天寒地冻的,他们想找干枯的树枝来助燃,可对庄里地形不熟,他们上那儿找干柴?现折的树枝不够干,要堆到够高也得费番功夫。” 幸好没让假张源跟他们碰头,不过假张源对山庄也不怎么熟…… “他们不只是懒,还很笨吧?”黎浅浅打了呵欠指出。 “呃?”刘二愣了下,“这是怎么说的?” “既然屋里都没人了,也都要放火烧屋了,那直接闯进去点火不就成了,干么在外头花那么大的功夫瞎折腾?” 咦?好像是啊!他们要放火的地方,都是没人住的屋,放把火烧了就是,干么还去弄什么干柴啊! “不过幸好他们懒,脑子也不好使,不然咱们可就亏大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小人物也有小算盘 房子没有被烧,自然是很好,可就怕那些人的主子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总不能寄望他们的人都这么蠢,而且这次能逮着先机,纯是意外之喜,不能期望日后都这么好运。 “能被尤先生寄以厚望,派来掳我,想来是尤先生平常就极为倚重的人?”黎浅浅一双眼睛亮亮的,很是精神,刘二看着有些无言,现在早过了小主子平日上床睡觉的时间,可是怎么看,都觉得她很精神啊! 刘二收敛心神,道,“那个领头的,是尤先生妾室的弟弟,平日就是带着狐朋狗友危害乡里,仗着尤先生在二长老那里当差,很是嚣张跋扈。” “所以嚣张跋扈到我头上来了?”黎浅浅抿着嘴嗤笑一声,“尤先生派人来掳我,不管是不是二长老的意思,我都算他头上去。”就是表舅在,也会这么算,不是二长老给的胆,尤先生敢这么做? “那……”刘二有些迟疑,“要怎么处置他们?” “不是说没上刑,他们就都招了吗?那就好吃好喝的供着,大张旗鼓的给二长老送过去,我倒要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刘二愣了下,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可是想要教主的命啊!再听黎浅浅说,大张旗鼓的送进京给二长老时,就笑了。 “行,这就去办!那尤先生那儿?” “管他干么?他等不到人,难道敢上门来讨要?”黎浅浅笑了下,拍拍福星,“就这样吧!连夜把人送出去,别等他反应过来,追上去杀人灭口。” “不至于吧?”刘二不觉得尤先生有此能耐。 “就算不是杀人灭口,也可能想把人劫走,只要人不在我们手上了,要怎么向二长老究责呢?” 刘二颌首应是,这次全是因为先识破张源为人假冒,才能顺藤摸瓜先行提防,不过也是尤先生太托大了,估算这是个容易简单的差事,派宠妾的弟弟前来,是为了给他捞功,没想到会被人算计了吧! “那个假张源不错,连张源的妻女都没发现有异。”黎浅浅道。 刘二苦笑,“那家伙不知是打那学来的易容术,跟我们的手法很像。”他蛮担心最后查出来,是自家人传授那家伙易容术的。 “回头好好的整顿一下吧!人都有私心,尤其是做暗探的,他们接触的人多,看的世面广,难免多想,心大也是自然的。”黎浅浅提醒他。 “是。” 刘二自去安排人把假张源及闯入山庄那几人送走,黎浅浅说好吃好喝嘛!所以他很热心的为他们安排,每天三餐全是大鱼大肉供应,保证他们到京城时,一个个被养得油光水滑的。 负责护送的鹰卫听了很不爽,“小主子真是这么交代的?” “是啊!让我们好吃好喝的供着,哦,对了,别忘了要沿途大张旗鼓啊!” 这才对嘛! 接了人,也不捆着他们了,把那几个去放火的家伙喜得不行,以为他们是碍于尤先生的势,才对他们这么客气,开始趾高气昂起来,倒是假张源觉得不太对头,可又说不上来那里不对。 想要开口劝几句,却反被人嘲讽了一番,再见关着他们的这些大汉们,每天顺应他们要求,照三餐送来大鱼大肉,还有宵夜哩!才几天功夫,大家都胖了一圈,他再想说什么,都没人要听,于是他也有些自暴自弃的,跟着大吃大喝起来。 短短半个月,他们几人都变了样,而且全都视杯中物如命。 二长老接到消息后,气得半死!他派尤先生去云城,只是让他和何分舵主打好交道,并趁机好好的打探一下,飘渺山庄的情况,没想叫他做什么,谁叫他自做主张的,派人去杀黎浅浅啊? 事情要成了,也就成了,记他一功,偏偏事情没成,还被人逮个正着,大张旗鼓的给送回来!脸都被打肿了啊! 真是气死人了! 何蘅威得知后,匆匆来见祖父,见祖父气恼,悄声问,“是不是要派人去做了?”比了个斩的手势,二长老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大张旗鼓送过来,走到半道上遇袭,你说会是谁动的手?” 何蘅威自知失言,面红耳赤的低头不言,二长老长叹一声,“咱们就等着他们把人送上门吧!你和你妹亲自去备上厚厚的礼,等人一到,就请他们带回去给小主子。” “那,那几个混蛋呢?” “随便吧!”二长老没心思去管这些家伙的死活。 何蘅威点点头应下,带着妹妹满京城逛,兄妹两要备厚礼向黎浅浅赔罪,被宣扬得众所周知。 意在撇清派人谋害黎浅浅的事,与他们家的关系。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鹰卫才刚把人送出去呢! 尤先生做了一晚上的梦,醒来时却完全记不得自个儿梦到了什么,伸手抹抹脸,张嘴就喊,“人呢?都上那儿去啦?” 他新收的小妾没出现,屋里侍候的丫鬟们也没露脸,只有他一个侍从匆匆跑进来,“先生,先生,不好了!” “什么事儿不好了?”尤先生砸巴了嘴几下,嗯,臭的很,一张嘴,那侍从忍不住闭气,赶紧把事说了,然后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说什么?柯昌昨儿晚上没回来?”那么简单的差事,他不会办砸了吧?还是太简单了,办完了之后,就拉着同伴们喝酒庆功去了? “不止柯爷没回来,连同他那些伙伴们也没回来。”侍从不知他们去办什么事,只晓得他们一夜未归。 “急什么?去,去街上打听打听,看看昨儿夜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侍从巴不得这一声,大声应了后拔腿就跑,把宿醉的尤先生闹得脑仁儿疼。 侍从跑了,他新收的小妾才慢悠悠的晃进来侍候他,两人好生腻了一会儿,小妾才慢条斯理的整理衣物,尤先生双眼冒出绿光,看得小妾好笑又得意。 转头唤菊香几个进来侍候,自己则退到一边,唤人端早饭来。 吃到一半,那个侍从黑着脸跑进来。 “尤先生,不好了!柯爷他们被抓了。” “什么?”正在喝粥的尤先生直接把粥喷了出去,菊香几个忙上前收拾,尤先生不耐烦的推开她们,“到底怎么回事,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侍从很快的把事情交代完,尤先生气恼的重重搥桌,“这个混蛋!竟然自做主张,不按我的交代做事。” 小妾和菊香几个交换了个眼神,悄悄的挪移到邻间去。 “让人回去和何分舵主说一声,可别让尤先生拖累了。”小妾细声交代,兰香点点头,转头看了下,没看到梅香!“怎么没看到我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理她做啥?”小妾没好气的道。 兰香却道,“就是这个时候了,才更要盯着她啊!不能让她坏了咱们的事。” 何分舵主派她们来侍候尤先生,除了是要交好他,更是要监视他,现在得知他竟派人去掳教主的徒弟,自然是要跟他说,让他早做因应,省得到时被教主究责时,却一无所知。 “尤先生怎么敢啊!” “怎么不敢?”小妾冷笑,“他为什么一直派人去打听教主的行踪,偏偏一直查不到,那还能是为什么?因为教主不在这附近啊!他就想挟持教主的徒弟,毕竟那丫头小,能被教主收为徒,肯定有其特别之处,说不定值一张藏宝图啊!” 菊香等人听她这么一说,方才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啊!只是,尤先生怎么肯定教主手上还有藏宝图?” “要是没有,为何人会不在此地?不是说教主走到那儿,都会带着那丫头的吗?你们想想,既是如此,又有何事重要至斯,让教主把那丫头扔在山庄里头,自个儿跑不见人呢?” 不得不说,小妾说的很有道理。 看同伴们眼中的佩服,小妾很是得意,她说的这些全是听尤先生说的,尤先生独处时会自言自语自问自答,她只消躲在暗处就能听个清楚。 “教主既然收那丫头为徒,难道会没有传她武功?尤先生派柯爷他们去掳人……”柯昌几个可都只是空有一把力气的混混,遇上练家子,那就只有一面倒的份啊! 小妾呵呵笑了两声,她能说,她也觉得尤先生派那几个人去,是脑子坏了吗? 飘渺山庄遇袭的消息早早就传到蓝海耳中,天还没亮,他就急急往山上赶,凤庄主也带着凤三兄弟跟着来,孟达生和何青峦自也没落下,匆匆赶到山庄,看到一切如常,几个人都有点懵。 不是说遇袭?怎么看起来,一点事儿都没有? 黎浅浅还在睡,蓝海揪着刘二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二从头细说,说到假张源时,蓝海笑了,“我就说怎么觉得那人有点怪,原来是假冒的。那本帐呢?” “已经派人去细查了。” “查了不办,光查又有何用?” 刘二道,“小主子说了,以后几处私产都由鹰卫和鸽卫一起收帐,何分舵主再不能把山庄视为自己的私有物了。” 蓝海还是有些不悦,凤庄主开口了,“浅浅毕竟还小,先收拢她表舅的财产是上策,手里有钱,想做什么不成?你让她贸然去处置何分舵主,顺利把人扯下来倒也罢了,但扯下来之后,换谁来主事?你们对云城分舵的人事都不熟吧?谁是可信的,可用的,都不熟吧?与其贸然出手,以至后继无人,倒不如先蛰伏,待梳理清楚后,再出手。” 蓝海低头称是,凤庄主拍拍他的手,转头对刘二道,“幸好你们不曾小看这些小人物,他们也是人,也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要谨记此次教训,万万不可小觑人。”转头看义子和侄儿,“你们也记在心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搭理 忽然房中传来巨响,小妾等人都吓住了,怔怔的对望一眼,然后才一起悄悄的走到门边,往里头张望,只见那侍从已经离开,尤先生坐在椅中,身前的桌子倒在地上,方才的巨响应该就是桌子倒地发出的。 “老爷?”菊香等人轻唤着。 小妾胆子大一些,提着裙子往前走,来到尤先生面前,只见他的脸色铁青,牙关紧咬,颊肉直颤,两手紧握成拳,整个人处于惊怒之中? 菊香等人与她交换了个眼神,兰香提脚跑了出去,命人回分舵找何分舵主,等她回来,小妾见她点头,知道消息已送出去,然后才放声尖叫,“快来人啊!老爷出事啦!” 奉二长老之命,跟着尤先生到云城来的那几人,听到这叫嚷声,不禁微愣,尤先生是二长老心腹,他们亦然,不过尤先生是出主意的,他们是出拳头的,尤先生派人打听黎漱下落,他们也是知情的,甚至要比尤先生更早知晓,黎漱不在云城,也不在山庄里。 尤先生要派人去山庄,他们便候着尤先生派人来请,不想尤先生根本没知会他们,径自派人去了,派得还是那个空有张嘴没半点本事的柯爷,呸!什么玩意儿,也敢在他们面前自称是爷! “去打听打听,看看是发生什么事了?” 小厮应声而去,没多久就满脸古怪的转回来。 “怎么回事?” 小厮挠挠头,把刚刚打听到的事情说了,“爷儿,您看,这事……” “这事咱们不管,既然捞功劳的事轮不上咱们,那出了事,也别想咱们去替他收尾。”众人隐隐以当中一紫面壮汉为首,他一发话,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合。 “那,尤先生……”病了,他们也不出面吗? “真病了?” “大夫还没来,不过看样子,应该是真病了,屋里侍候的丫鬟已经让人送消息去分舵了。” 紫面壮汉闻言便放下心,“有何分舵主在,还用得上咱们出面吗?去,去去去,去守在尤先生那儿,机灵点,要有什么事,就回来讲一声,若要找我们去,就说我们几个喝多了,上头,还在歇着。” 小厮点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颜大哥,咱们不去关心一下,成吗?” “有啥不成的?咱们不得尤先生倚重,心情不好,借酒浇愁呢!这不喝多了吗?还没醒啊!怎知道他出事?” 众人深觉有理,“哪,咱们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去吧!去吧!有什么大事,自有何分舵主扛着。” 谁让何分舵主眼里就只有尤先生一个,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既然如此,那他们凑上去干么?别什么好处没捞着,反倒吃力不讨好的,被派去为尤先生收拾善后才好。 睡觉,睡觉,睡觉去! 何分舵主接到消息后,不禁大骂一声胡涂,却没有前来探望,只派了心腹管事去,心腹管事见何分舵主如此态度,来的速度就有些慢,不想他慢,大夫比他还慢。 这却真怪不了去请大夫的人,昨儿下半晌有马车相撞而翻覆,正好就在尤宅附近的西门外,西门附近的坐堂大夫全都被请去救人了,去请大夫的小厮好不容易才逮到一个回城休息的大夫。 匆匆把人拉来,年约四旬的大夫上气不接下气,喘个不停,待见了病人就直摇头,“老夫才疏学浅,才疏学浅,没本事救啊!” 小妾见状啼啼哭哭的请大夫尽力而为,看那小妾哭得梨花带雨,大夫心有不舍,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取来金针就往几处大穴扎,这大夫却有几番真才实学,这一扎,竟是把尤先生抢救回来,只不过这偏瘫之症,不是那么好治。 尤先生醒过来后,眼歪嘴斜的,何分舵主的心腹管事见了,心里已有数,命丫鬟们好好侍候,随即请大夫去开药。 进了偏房,大夫执笔为尤先生开药,心腹管事便问,“我们老爷这病?” “就是保养着,看他造化了!只是不能再动气啦!再动气可能就一命呜乎!神仙难救!”大夫头也没抬的开着药方,嘴里边说着要注意的事。 心腹管事点头拿了药方,顺手给大夫诊费,送大夫出门时,随手将药方甩给跟随的人,“帮尤先生抓药去。” “是。” 心腹管事又回到尤先生屋里,好生一通安抚,言说何分舵主因城外的意外忙得不可开交,把那意外张冠李戴的套到何分舵主身上去,何分舵主可不是不愿来,是分不开身哪! 尤先生在病中,怎知其中玄机,感恩戴德的点头道谢,只是这头点的也不利索,心腹管事见状略感心酸,随即就又硬起心肠来,谁让他自做主张,自做孽不可活。 应付完尤先生,交代了小妾及菊香几个好生照料,“等情况稳定,就把他送回家去。”又不是分舵主的人,能帮他家里人把人送回去就不错了,还管他死活? 小妾等人点头应诺,原本她们几个过来侍候后,就将尤先生带在身边的人给排挤出去,现在嘛!是把人召回来的时候了。 二长老后来得知尤先生办砸了差事还得了偏瘫时,气得不行,命人好生惩治柯昌几个一番,然后才把人给了结,至于患了偏瘫的尤先生,压根就没能回到京城,半道上就因翻船而溺水身亡。 二长老的这番作为,令一直跟随他的手下及幕僚们,纷纷起了别样心思。 再说飘渺山庄这厢,确定黎浅浅安然无恙,凤庄主觉得无愧好友,便打算带义子和侄儿回京,临行前,给黎浅浅一个巴掌大的玉佩,正面是凤纹,背面则是篆体的凤字,“有什么事,让人拿这玉佩去凤家庄的据点,他们便会帮你的忙。” “谢谢庄主。”黎浅浅郑重接过。 “我们怎么没有?”何青峦巴着凤三的肩头,有些无赖的道。 孟达生摇头,“我可不要。那玉看起来就很贵重,我常常跑来跑去,万一被我搞掉了,让人拿去要求凤家庄做歹,可就不好。” “人家也没说给你!”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何青峦和孟达生成了莫逆之交,本就交好的凤三在他们两面前,总是被他们两连手海削,凤三也不是省油的灯,以一敌二,不但没被比下去,还常常把他们两个虐得不要不要的,只是三人遇上凤大公子,那就只有老实听训的份。 何青峦不止一次揽着孟达生的脖子,不解的问,“凤大明明是凤三他哥,为什么只要他一张口训话,我们两个就老实跟着凤三听训呢?” “你问我,我问谁啊?”孟达生没好气的挣开他的手,虽然也是想不明白,不过他才不纠结在这事上头,“凤大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有啊!”别说,凤大公子跟在凤庄主身边见多识广,确实是比他们三个有见识,孟达生虽是武林盟主,但他其实没什么威严,武林同好家里遇到什么难事啦!缺钱需要人帮忙,就会找他帮忙,他之所以嗜钱如命,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穷啊! 他心肠软好说话,常常人一哭求,他就掏心掏肺的倾尽所有的帮助人,他家里那长辈们很多就是这么赖上他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他的武功会高出同龄人这么多,都要归功于这些长辈们不遗余力的倾囊相授,当然啦!这都是有私心的。 万一那天他不是武林盟主了,他们这些人可就不好再赖着给他养啦!所以得确保他一直是武林盟主,再说这小子资质不错,人品也好,正气山庄住久了,也习惯了,因此他们可说全力在栽培孟达生。 凤庄主看在眼里,并没戳穿那些老家伙的心思,反正孟达生的亲长辈们都不说话了,他一个外人多什么嘴? 凤三知道要回京了,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就像所有放假的孩子一样,都讨厌收假啊!虽然他爹娘也没怎么要求他,可是想到赖在凤家庄不走的两家人,他的心情就超级不好的。 只是有凤庄主压着,他再不爽,也只能乖乖听话。 送走了凤庄主一行人,飘渺山庄就沉静下来了。 黎漱接到消息,再让人送信过来时,已是二月底了。 黎浅浅收到信的时候,他们已经上山去了,蓝海最近又改动药浴的方子,叶妈妈也调整了她的饮食,过年后,她的个子就像春天新冒的嫩芽开始往上窜,虽然和蓝棠站在一起,还是矮了她一个头,不过比之前要好太多了。 何分舵主三番两次派人送帖子来,想要来拜访蓝海,都被蓝海以没空给拒绝了。 何分舵主的两个儿子气得直跳脚,何分舵主倒是不以为意,只有当山庄总管不再往分舵送出息时,他才变了脸色。 尤先生被送往京城后,被他关在屋里的张源自然就被放出来了,何分舵主的人认得他,将他带回分舵,何分舵主从他那里问了不少事,然后才放他回家。 “有蓝海在山庄里,这出息怕是不会再送过来,请您转交了吧?”何分舵主的长子何乐山沉着脸道。 他们一家早就习惯,每季飘渺山庄送过来的出息,还有总管奉上的礼,现在全都没了,心里难免不快。 何分舵主沉着脸没说话,他在意的不是这些东西,而是教主的信重,这对他在教里的地位影响颇大,也直接关系到二长老会不会再同他继续合作。 这些年他将飘渺山庄送来的出息,交给二长老的商队运出去卖,可是赚了不少啊!现在货的来源被掐了,没有货,二长老那人还会搭理他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哄骗 午后的春阳给瑞郡王府后花园染上一层暖洋洋的金光,一名年约十二的青衣小厮,快步跑进偏门旁的一座小院子。 虽地处偏僻,但粉墙绿瓦修建的很是精致,院中植满奇花异草,小厮闻到一股花香,走过去看了下,见是一朵鲜艳的大红花发出的香味,忍不住手就伸过去了。 “住手!”一个富态的妈妈从树丛后走出来。“郡王在休息呢!谁让你冒冒失失闯进来的?还有啊!这里头的花呀!草的,可比你这小子金贵多了!你那贼手别去乱碰。” “唉哟!柳大娘,您别吓我啊!”小厮拍拍胸口,被老太婆吓得不轻。 “少给我贫,去去去,滚出去。”柳大娘推搡着小厮。 “不成哪!世子在找郡王。”小厮哭丧着脸,哀求道。 柳大娘皱着眉头,瞪着小厮,“这个时候,不都是世子爷歇午的时辰?怎么会闹着找郡王?” 你问我,我问那个去啊?小厮心里腹诽,却不敢露在脸上,只哀求着要请郡王过去一趟。 “世子身边侍候的人,全都是吃闲饭的?”哄个孩子都哄不来? 小厮苦笑,他那知啊!他是负责跑腿的,近身侍候世子的差使轮不到他。 “行啦!我去跟郡王说一声。” 柳大娘指着小厮,“你就给我待在这儿,那儿都别去啊!” “是,是,是!”小厮斩钉截铁的应声。 柳大娘这才转身走了,小厮暗呼口气,两只眼睛滴溜溜的直打转,这小院真是漂亮,听说是整个郡王府最奢华的地方,但这里没住人,郡王也只偶尔到这里来,不过这里管事的,却是郡王的奶嬷嬷柳大娘。 郡王妃在世时,也从不管这座怡红小院的事,府里大伙儿都说,这怡红小院其实就是瑞郡王给奶大他的奶嬷嬷养老用的,要不怎么会好的都往这里摆? 之所以不声张,还不是怕静王府上的静太妃娘娘着恼吗?明明是她生的儿子,却让个奶娘抢在头里,享了她的儿孙福。 正胡思乱想时,柳大娘侍奉瑞郡王出来了,小厮忙迎上去,俊美的瑞郡王冷冷的看他一眼,随即领头走出怡红小院。 柳大娘只送到门口,看着瑞郡王走远,就转回院中。 她一路来到正房,正房内室里飘散着一股********后的气味,柳大娘皱着眉头指挥小丫鬟们去开窗通风,床帷后传出女子的呻吟声,“南珠,给我倒茶来,我渴。” 确实是该渴了!嚷了一下午啊!柳大娘鄙夷的勾了嘴角,指了个小丫鬟去倒水,小丫鬟快步去外间倒了水来,走到床前掀起床帷一角把水送进去。 柳大娘看着那小丫鬟把水杯端出去,这才走到床前,“姑娘,您也该走了!” “走?”床上的女子有些不解,这不是她的闺房吗?叫她走去那儿? “是啊!该走了!哪,赶紧的,出来把衣服穿一穿吧!”看在她把郡王爷侍候得挺好的,就不跟她计较之前的无礼了。 “你是谁?”床帐猛地被掀开,床上的女子厉声问。 “我是谁不重要,要紧的是,你还是赶紧滚吧!”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长平公主怒斥叫道。 柳大娘才不甩她是谁,不过是个艳帜高张的窑姐儿,也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来人啊!给我掌嘴。”柳大娘话声一落,立刻冲进来好几个粗使婆子,一使力就把床上的长平公主扯下来,长平公主自小娇生惯养,诸事不用她亲自动手,那扛得住这些做惯粗活的婆子的手劲儿,三两下就被制服了。 柳大娘说掌嘴,婆子不敢马虎,掌掌劲道十足,没几下就已经把长平公主娇嫩的脸颊打肿。 长平公主本就还有些懵懵懂懂的,再被这么一阵暴打,整个人更加迷茫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她怎会身无寸缕在这里?她的侍女呢?她的侍卫呢?还有苏琪遥呢? 怎么都不见了?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待她细想,柳大娘已经命人为她更衣,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南楚京城的朱雀大街上,身后是南楚颇负盛名的一家酒楼,她眯着眼看了下,阳光刺眼,只让她认出昭五两字,下方的字看不清了。 脸颊生疼,她轻轻用手抚着开始发烫的脸颊走进酒楼,苏琪遥!竟然敢算计她!等她回去,定要跟她好好算一算这笔帐。 凤家庄的楼外楼,苏夫人面沉如水坐在椅上,平日最爱娇憨赖在她身边的苏芳遥,此刻正乖巧的坐在一旁,大大的眼睛在母亲和跪在地上的长姐身上转来转去。 “夫人,奴婢把九小姐带下去吧?您和大小姐有什么话,只管慢慢说。” “不必,就让她在一旁听着,她不小了,也该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该做。”苏夫人满脸通红,贴身侍候的丫鬟和嬷嬷们不敢再劝,一个个束手垂目不敢乱动,就怕把苏夫人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来。 “你那来的胆子,竟然敢算计公主?你自己想死,尽管去死,别拖累你爹和一家子骨肉。”苏夫人难得说出这般无情的话,苏琪遥泣不成声,不敢回话。 她脑子一团混乱,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那来的胆子敢算计长平公主,偏偏还成功了!那股得意与喜悦,在她上了马车回来后,逐渐消退了。 恐惧迅速占了上风,被她算计的毕竟是一国公主,是连她爹都要小心供着的主儿,她是怎么鬼迷了心窍起心去算计她的啊? 就因她心神不宁坐立难安,才会被苏芳遥发现不对,把侍候她姐出门的人叫人问了遍,她便急急忙忙的来跟她娘告状了。 苏夫人得知后气不打一处来啊! “说啊!” 被母亲这么一吼,苏琪遥哪还敢犟,如竹筒倒豆般的全招了!苏夫人眼前一片漆黑,半晌说不出话来,耳边苏琪遥还在细诉。 若不能嫁给凤家兄弟,那还嫁来南楚干么?她才舍不得把女儿远嫁,要不然也不会同意丈夫回东齐,把庶女送过来,没想到长女会被长平公主的人撺掇得昏了头,不肯跟她回去,定要嫁南楚人。 她正发愁,要怎么说服女儿呢!毕竟长平公主自己的婚事都没着落,她有那闲空管别人的婚事吗?长平公主在东齐是很得宠没错,但这里是南楚,宫里做主的是南楚的皇帝,不是东齐的皇帝和皇太后。 更何况,凤庄主可不买南楚皇帝的帐,长平公主想要嫁他做续弦,都还悬着呢!就不用说为苏家女安排婚事了!长平公主的嬷嬷们说得天花乱坠,都掩盖不了一个事实,长平公主在南楚是没有半点影响力的。 想安排苏琪遥嫁入南楚的官家? 等她真正入主凤家庄,当上主母再说。 可是苏夫人已经打定主意,年后就要带着女儿们回东齐,苏琪遥不想走,她怕自己一走,就只能认命嫁给东齐那些粗鲁不文的武官们。 因此日前去赴宴时,就跟那几个交好的小姑娘说起,自己就要回家的事,然后也不知是谁起哄,说既然凤庄主不想娶,长平公主又想留在南楚,那就给她换个人嫁呗! 紧跟着一群小姑娘开始列名单,有说自家叔伯好,不过有妻,不能娶个异国公主回家,又有说,她家长辈丧偶正要续弦呢!有人说娶长平公主好,毕竟是个公主啊!家资不菲,要是自己有这么个长辈,肯定有不少好东西拿。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没完,然后就有人怂恿她把长平公主约出来,她起先是不肯的,后来被人一激,就拍着胸脯做了。 一口气说到这儿,苏琪遥便说不下去了,苏夫人等了半晌,不见女儿往下说,气得重重拍桌。“然后呢?把人约出来之后呢?” 苏琪遥一噎,整个人一跳,老实的开口往下说。 不知是谁说,长平公主是东齐皇族,再嫁到南楚来,若是配个小门小户的,好像有些衬不上她的身份,于是就有人从诸王里选,皇帝的儿子们年长的,与长平公主年岁匹配的,都有正妃在,年纪小些的,还没出宫开府呢! 最后挑中前年正妃才过世的瑞郡王,瑞郡王是先帝的儿子,与静王是同母的兄弟,不过他吃亏在年纪小,成年出府时,已是兄长为帝,也没能像他哥一样,在皇帝跟前建功立业,所以只能封郡王,而不像他哥一样封王爵。 不过到底年轻俊美,在京城很有名气,不少人想把女儿嫁进郡王府,只是这位瑞郡王很挑剔,前瑞郡王妃是他亲娘静太妃选的,听说他不是很满意,与她面和心不和,瑞郡王妃过世时,他正在画舫上与妓子行乐,为此,静太妃狠狠的训斥了他一顿。 “你们是怎么把人弄去……”饶是为人妻为人母,苏夫人当着女儿们的面,有些话还真是说不出口啊! “她们有人说,瑞郡王很风流的,但因郡王妃一事被静太妃训斥,所以他不出门寻芳了,改在自家院里,修筑了院子,专门供他寻欢作乐。” 苏琪遥到底还没出阁,说到这儿,头都低到几乎埋进胸口里了,苏芳遥还有些懵懂不知,看看姐姐,又看看娘亲,一脸的茫然。 “你们就把人送去郡王府了?” “是。”其实后面的事,她也不怎么清楚了,只知道那些小伙伴个个都是能人,把长平公主约出来之后,她还在想要怎么跟公主说,就有人命伙计送茶进去,茶里被掺了药,长平公主一喝就倒,接下来的事自有人去处理,一切顺利让人觉得像在做梦似的。 “我只是希望长平公主能留在南楚,实现她的诺言,安排我嫁入南楚的朝官家中,我不想回东齐去,嫁那些粗鲁不文的武官,我错了吗?” 苏琪遥喊完后,哭得泪如雨下,苏夫人无言以对。 屋里落针可闻,服侍的人皆不敢动,直到有丫鬟来通报,“不好了!不好了!长平公主过来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意 长平公主?苏夫人惊恐又诧异的看着长女,苏琪遥全身抖若筛糠,苏芳遥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才冒出一句,“出息!” 苏琪遥闻言立时转头瞪她,她是长姐,就算她做错了什么,也轮不到幼妹来说她,苏夫人冷哼一声,“行啊!你闯了大祸,还不许人说啦?!” 屋里侍候的人噤若寒蝉,心里却在急,长平公主上门找麻烦来了,夫人娘仨儿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聊? 苏夫人心里急得上火,可她能怎么办?谁让女儿犯浑呢?谁不好开罪偏去算计公主?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苏琪遥被娘亲这么一喊,顿时就缩了,藓夫人看她那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啊!转头见到小女儿,连忙叫奶娘把她带下去,做错事得罪人的是长女,长平公主若要出气,就让冲着自己和大女儿来,可别她惦记上小女儿才好。 苏芳遥却不想走,若长平公主不想让她们家好过,就算她避开了,也一样逃不掉。 没等苏夫人再说什么,长平公主已经进来了。 脸颊上的红肿清晰可见,她一冲进屋里,二话不说冲着苏琪遥就先甩了七、八个巴掌,苏夫人心痛如绞,冲上前去拦阻,“公主,公主您这是做什么呢?我家琪遥那儿得罪您了,您直说就是,怎么这样打人呢!” 追着公主而来的宫女和太监们,见状都傻眼了,这苏大小姐是把公主气得有多重啊!竟然让公主毫不顾及身份的亲自上手打人?还是随后追过来的嬷嬷们见状不对,推搡了几人,叫道,“还不快请公主歇下,动这么大的怒气,要是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得了?” 要她们这些嬷嬷们,公主何必大老远的跑到南楚来嫁人,他们东齐的男人比不得南楚的男人吗?那个凤庄主不识抬举还等他干么?人虽是长得不错,但到底是已经成过亲的老男人了,女儿都老大了,还是个不知轻重的,能把自己娘亲活活气死的丫头,就算凤庄主样样好,有这么一个女儿,可就万样不成。 可是长平公主是能听人劝的主儿吗? 她们也只能顺着公主的交代去做,万万没想到的是,长平公主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竟然栽在苏家大小姐的手里。 想到自家尊贵的公主竟然会被苏大小姐设计,被个不知名男人当玩物,末了还被人当成妓子给轰了出来,真真是奇耻大辱啊! 只是这件事能当众嚷嚷出来吗?不成! 所以上前拦阻长平公主继续发泄怒气的侍女和太监们,一出手就先朝长平公主的哑穴点下去,然后才打昏她。 领头的嬷嬷走上前,满意的点点头,让侍女们把长平公主抬回去,然后她才对苏夫人道,“公主这是被个卑鄙小人给气着了,偏偏找不着那个小人,所以才来问苏大小姐的,不是有意来寻苏大小姐麻烦的,若苏大小姐知道那人是何人,还请她据实相告。” 把长平公主跑来打苏琪遥一事,定性为问她那小人是谁,苏琪遥不肯说,长平公主才会气急打人。 苏夫人听了气得浑身直发抖,看长平公主那样子,应该是吃了大亏了,但也不能这样不讲理啊!殊不知,长平公主根本没打算讲理,再说此事怎么说理?要说理就要把事情摊开来,这不啻是要把她受的屈辱公诸于世,能说?当然不能。 嬷嬷们见领头的嬷嬷如此定了基调,便连番上阵把苏夫人轰得头晕眼花。 苏琪遥被打得七晕八素的,长平公主被拉开后,根本没人搭理她,任她萎顿于地,苏芳遥倒是走过去关心了下,不过她年幼体弱扯不动,便不动她姐了,让她装死躺在地上避祸,嘴角不屑的微扯了下,就这出息,还想挑人嫁? 以为嫁到南楚的文官家,就能琴瑟和鸣幸福快乐一辈子?作梦哪! 她娘当初为什么想把大姐嫁给凤三,不就是想,姨母做婆婆,好歹都能护着她一些,谁知后来会改弦易辙变了调,她姐瞧不起武人,却不知人家还看不上她咧! 她可是听说了,凤三好像对个小丫头很好,不止凤公子夫妻乐见其成,就是凤庄主也赞同呢!凤家上下都对凤三的婚事有了决议,她娘想要来横插一杠,自然是惹人嫌。 偏偏她姐还自以为是的拿乔,瞧不上人家,以为是凤家上赶着要娶她吗?错啦!是她们家上赶着要把她嫁进凤家。 苏夫人被公主的嬷嬷们围攻,一时半会没功夫去管两个女儿,苏琪遥脸上疼得要命,可是怕自己一动,就会将那些嬷嬷们引过来,所以她根本不敢动,也不敢张开眼,感觉到身边来了人,她便寄望对方能把自己拉到旁边去,免得被那些激动的嬷嬷们波及到。 只是等了很久,那人都没动静,她才壮着胆子偷偷睁开眼,“把我拉到旁边去。”见是小妹,她忙开口指挥道。 “不想死,就老实装死,别动。”苏芳遥没好气的瞪她一眼,眼睛却是在关注她娘。 苏夫人虽是官夫人,但在长平公主的嬷嬷们面前,却只有老实听训的份,谁让她女儿坑了公主呢?她心虚底气不足不敢回嘴,老实得不行,让众嬷嬷们大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遗憾。 数落了半晌,便鸣金休兵打道回府。 苏夫人看着她们浩浩荡荡离去的身影,还有些回不了神,这就走了?没事了? 当然有事啦!长平公主吃了亏,还是大闷亏,能不想办法收拾苏家人吗?要不是碍于此地是南楚,凤家庄在江湖上的地位,她都想让她父皇把凤庄主给收拾了! 对凤家庄,凤庄主,她不好出手,但收拾苏家人,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可怜的苏大人还不晓得,自己的仕途到头了! 他正在东齐皇帝面前奏对,东齐皇帝对长平这个女儿很感头疼,生得虽像她娘,脾气却是火爆,要不然前驸马也不会死了!唉!说多了都是泪啊!既然她自请远嫁南楚,秉持着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女儿的原则,东齐皇帝大笔一挥,给要再嫁的长平公主又添了嫁资。 消息传到后宫,众嫔妃有喜、有怒也有忧,喜的自然是长平的亲娘皇后娘娘,怒的则是四妃及她们的女儿们,忧的则是那些位卑的嫔妃们跟她们的女儿。 都说公主不愁嫁,但也是有分的,长平公主那样的自然不愁嫁,就连再嫁,皇帝都还要再给嫁妆,那她们这些嫔妃所出的公主怎及得上?嫁妆不丰,岂不是在婆家人面前低人一等? 至于四妃的女儿们,自然是愤愤不平,凭什么长平再嫁,父皇还要再给嫁妆?这不公平!一个个吵着闹着要皇帝补偿她们。 东齐皇帝最后只得妥协了,把后来再添的嫁妆砍掉,却悄悄的把苏以望叫来,命他护送公主嫁妆去南楚时,悄悄挟带过去。 苏以望连连应是,心里却在想,既然是悄悄挟带见不得光的,不知是否能从中捞些好处? 耳边东齐皇帝问,“听说你打算嫁庶女去南楚?” 苏以望连忙道,“是有这打算,只是……”既然嫁不了凤三公子,老婆就不想把女儿们嫁到南楚,长平公主想要有人嫁到南楚做为臂膀,他只得把庶女嫁过去。 东齐皇帝听了不怎么高兴,既然是要给他女儿添臂助的,庶女的见识和教养及得上嫡女吗?别都一个个小家子气的,没给他女儿当助力,反成了拖后腿的才好。 听到东齐皇帝这么说,苏以望额上的冷汗直滴进衣领,“皇上,其实,下官的妻子不怎么会教孩子,嫡、庶都是不成材的,与其让她们姐妹给公主添麻烦,倒不如,在朝中择几个出众的名门闺秀,与南楚的朝官家联姻,也好为公主解忧。” “嗯,你说的好。朕正有此意。” 说完便让苏以望跪安,苏以望才走出大殿,就见朝中几位大臣匆匆奉召而来。 苏以望一抹额头的油汗,脚下不停的快步出宫去。 一回到家中,便立刻修书给妻子,叫她赶紧带着女儿们回东齐,隔没两天,东齐京师就传出皇帝要选几位才学出众的大家闺秀,与南楚的朝臣联姻。 消息一出,众人皆危。 与南楚朝臣联姻,那是好事? 再听说,嫁去南楚后,最重要的不是拉拢夫家人偏东齐,而是要帮衬长平公主。 有没有搞错啊!皇帝?您也太宠女儿了吧?为了您的女儿要嫁那个江湖人,要我们的女儿牺牲一辈子的幸福,去帮衬她? 公主是皇帝的宝贝,可他们家的女儿也是自家的宝啊! 结果就掀起了一阵结婚热潮,已经订亲的赶着成亲,还没订亲的赶着相看,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把亲事定下来。 苏以望得了皇上的话,反应最快,不止两个还滞留在南楚的嫡女被他订下亲事,就是家里的庶女们也统统许了人家,还不忙帮族里的侄女们也相看了人家。(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动手 关于在东齐发生的事情,黎浅浅虽远在南楚云城,却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因为凤三把这些事情当成是故事,统统传给小伙伴们看了。 蓝棠虽此略有不满,这笨蛋怎么就不知多写些他大哥的事情,东齐的皇帝要把他女儿,还是要把东齐闺秀嫁到南楚来,她都不在乎啊!不过,“凤三有没有说,那个长平公主到底要嫁给谁?” “嗯……凤三说,长平公主虽贵为一国公主,但也没有强压人娶她的理,更何况,她怀孕的时候,凤庄主还没回到京城,总没有强逼人替她肚里孩子负责的理吧?”黎浅浅一边看信一边回答,还不忘往嘴里塞吃的。 蓝海说吃核桃补脑,春江几个就坐在桌边敲核桃,打算要给黎浅浅两个煮芝麻核桃糊,黎浅浅不想吃食盒里的甜点,就拿刚敲好的核桃来吃。 “小主子可不好多吃,会上火的。” “喔。”黎浅浅拍拍手,端起茶碗来喝,然后才又往下说,“长平公主的宫女想要栽赃给凤公子,不过,没能成功,反被凤公子夫人拿话挤兑回去,羞得长平公主现在已经搬出凤家庄了。” 蓝棠听了连连点头,“这长平公主也太不要脸了吧?” “好像是她身边的宫女自做主张的,长平公主大概是不知情的,她没功夫去注意这事,因为她孕吐很严重,连喝水都要反胃。”黎浅浅看着信道。 蓝棠哼笑道,“该,谁让她算计凤庄主和凤公子,以为是公主就了不起喔?”顿了下又问,“凤三有没有说,她那孩子到底是谁的?” 明知兄长无意娶长平公主,长平公主却一副势在必得的态势,凤公子怎能不派人盯着?也就因为派人盯着,才晓得那看似清高的苏大小姐,被人撺掇着设计了长平公主,当然也晓得长平公主怀的孩子是瑞郡王的。 “等着看长平公主嫁谁,不就知道了?”黎浅浅笑了下,没有直接回答,蓝棠冷哼一声,“凤三胆子肥了啊!竟然这样吊我们胃口?” 黎浅浅笑而不语,没说吊她胃口的是自己,凤三把详情都写了,完全把黎浅浅当自己同龄的小伙伴,不过也不怪他,谁让黎浅浅的表现就比蓝棠要懂事,让他感觉什么事都能跟她说。 “他那表姐走了没?”云珠洗了手,拿了苏妈妈新做的衣服来给蓝棠试穿,蓝棠展开手让云珠帮她试衣,边扭头问黎浅浅。 “没呢!”看蓝棠一脸郑重,黎浅浅不禁多问一句,“怎么了吗?” “我是觉得,她连一国公主都敢算计,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敢做的,还是防着点的好。” 黎浅浅点点头,走到书桌前,打算写封信提醒凤三一下。 春江连忙去净手来帮忙研墨,春寿端着剥好的核桃去找叶妈妈。 黎浅浅刚到这个世界时,还真是不习惯拿毛笔写字,后来强迫自己练字,练到现在也小有所成,至少写的字方方正正的,不再像刚开始时,写得歪七扭八的,凤三初时见她写的字丑,还安慰她,说他小时候字写得也很丑,是他大哥和二哥天天陪着他练字,一笔一划的纠正他,才慢慢练出来的。 当他在飘渺山庄时,总是会陪她一起描红练字。 黎漱身为表舅兼师父,自然也盯过她练字,不过黎漱的耐性远不如凤三,事实上凤庄主父子也为此感到惊讶,他们是看着凤三长大的,对他的性情再了解不过,要知道这家伙有时候连对着他亲娘都没啥耐性的。 他竟然能耐着性子陪黎浅浅习字,莫怪凤家人都把黎浅浅当成未来的凤三媳妇看了。 不过因为黎浅浅还小,凤庄主等人不好明言,只是逮着机会就帮着凤三亲近黎浅浅,难得的是,黎漱也没二话啊!让凤庄主兄弟大大的松了口气。 却不知,黎漱不是没二话,而是人家看自家徒儿还小,还没开窍呢!再说他很清楚,自个儿是没那个耐心陪小徒儿写字的,有人乐意陪,字写得也不错,那就是他啦!至于婚事?呵呵,丫头还小,急什么? 和蓝海通了气,蓝海是看着凤三出生长大的,黎浅浅这两年都是自己照顾的,若是两小能成一对儿,他自是乐见其成,不过黎浅浅还小,又是个女孩子,要是婚事最后没成,黎浅浅受到的伤害会远大过凤三,蓝海自己一个大男人带个女儿,深知女孩家不容易,很自然的偏向了黎浅浅。 当然,这也是因为凤三自小就皮实,跟他哥两个常带着蓝棠做怪,当爹的舍不得骂女儿,自然是就怪罪到凤三头上去。 这是做父母的通病,好的都是自家孩子懂事,但凡坏的,都是别人带坏自家孩子的。 黎浅浅上辈子就是个宅,而且被哥哥管得严,就算有人对她有意思,也压根凑不到她面前来,而且她现在外表年龄才几岁啊?哪想得到凤庄主他们都把她和凤三当一对儿了! 对她来说,凤三就像是个脾气有点别扭很傲娇的小伙伴,完全没把人当异性来对待。 因此和他通信这件事,她完全没想太多,就是好朋友互通消息嘛! 蓝棠本来还有点吃味儿,毕竟她才是和凤三一起长大的哥儿们,怎么凤三的信怎么都是写给黎浅浅的?后来又想,凤三若真给她写信,她可有那个耐心看完?还要回信呢!有那功夫,她还不如去帮她爹的忙。 蓝棠最近开始跟她爹学医术,虽然起步有点晚,不过打小她就跟在蓝海身边学医,只是心思全在凤大公子身上,学得不怎么认真也坐不住,现在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在方夫人母女对凤庄主父子下毒一事后,她就兴起学医的念头,蓝海自是乐见女儿继承衣钵,教起来甚是认真。 原本娇宠女儿的他,要求可严了。 就见春寿端着刚出炉的芝麻核桃糊过来,“棠小姐,蓝先生问你,让你背的药谱可背好了?” 闻言,蓝棠忍不住捂脸惨叫,“我忘记了!” “快去背吧!”黎浅浅笑着戳她的额头一记。 “我走啦!你别忘了叫凤三要记得,每期的江湖名人录要按时送过来。”蓝棠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交待。 “知道,知道!”黎浅浅朝她摆摆手,见她带着云珠走了,才又继续写信。 待信上的墨迹干了,封入信封里,交给刘二送出去。 刘二把信送出去后,又转回黎浅浅跟前来,“有事?” “是。”黎浅浅看他神色略带气愤,却不开口,便打发春江两个下去,屋里都没人了,才开口问,“什么事?” “韩素死了。” 韩素?黎浅浅挑眉等着下文,刘二接着又道,“韩素陪着大长老和韩玉唐夫妻去大教主,不果,大长老就朝四长老发火。” “嗯,我记得。”黎浅浅点点头。 “四长老没搭理大长老,大长老却认定四长老故意不让他们见大教主,双方起了口角不欢而散。” 这他们都知道啊!“那韩素怎么死的?” “中毒而亡。”刘二愤愤而言,“韩见的人对外放话,说是大教主派人杀的。” 黎浅浅惊讶的瞪大眼,伸手摸着下巴,“韩见的人对外放话?他人在哪儿?是在总坛,还是去了江羡城?” “这……不清楚。"刘二想了下摇头回道。 “让他们查核这则消息,不要以讹传讹,还有就是,韩见的人会对外放话,咱们的人就是呆子,任人给大教主泼脏水?叫他们反击回去,大长老家本来就内斗不止,我不介意他们家家丑外扬。” 嗯,他也不介意!大长老家闹得越凶越好。 “韩素死了,他娘呢?什么反应?通知总坛的人,若她还活着,就想办法把人接出来,相信她心里最清楚,她儿子死了,对谁最有利。” “您的意思是……”人还活着的话?这表示韩见有可能弒母? “把人接出来后,不用跟她说太多,只要好好安顿她就是。嗯,让他们小心行事,他们是意外发现此事的。”黎浅浅若有所思的道。 刘二想了下,随即露出微笑,“您放心,不会误事的。”随后便有几只信鸽自后园飞出,很快莲城总坛的鸽卫就接到消息。 “我就说呢!怪不得大长老夫人被拘起来了,连门都不让出,真是够恨的了!”杀了人家的儿子,还拘了人家老娘。 “哎呀,不好,他们把侍候的人都打发了,是不是要对那老太婆下手了?” 几个人交换一眼后,随即拔腿就跑,来到大长老院子外,就听到一阵喧哗声,见院门外聚集了一堆人朝里张望着,他们分别凑上去,“这是怎么啦?” “还能是啥啊?大房的几个婆娘说侍候大长老夫人的几个人手脚不干净,要把人打一顿,然后发卖掉。” 隐约还能听到里头传来大长老夫人凄厉的叫嚷抗议声,可是她的声音太过微弱,几乎被其他人的叫骂声盖了过去。 “怎么办?”几个鸽卫以暗语对话。“这事不好办啊!” “大庭广众下怎么救人?” “见机行事。” “叫杨婆子她们来吧?大长老夫人毕竟是个女的,咱们不好出手啊!” “有道理。”回答的人转身正要去找杨婆子她们,抬眼一看,就见杨婆子几个女鸽卫正一脸凶横的在院子里,紧抓着大长老夫人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喪子 人生三大悲,幼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 大长老夫人得知儿子死了,顿觉眼前一片黑暗,完了!什么都没了!她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死了?没有留下只字词组给她这个做娘的,就这么走了?叫她怎么相信,怎能承受? 忽然听到外头一阵笑语,大长老夫人气恨得起身,她的儿子死了!大房的人得意了? 大长老夫人理智顿失,吵闹不休,她身边侍候的人依附她们母子,韩素没了,不止是大长老夫人的下半辈子的依靠和指望没了,她们亦然。 主子要吵,她们也闹腾得凶。 主仆皆忘了,大长老院中,大长老夫人虽是当家主母,实力却是万万及不上大房人多势众,韩见的孙子都娶媳妇了!人数上的悬殊,很快就让大长老夫人落败。 身边侍候的人全都被她那些好儿媳、好孙媳们以各种理由处置了,杨婆子她们来的时候,就只剩下她独自一人了。 她又哭又闹在大房人的眼里,如闹剧一般可笑,她的痛,她的恨,于大房来说不痛不痒。 不过是个继母,如今又没了儿子,就像没了牙的老虎,再兴不起风浪。 大长老夫人平日是个文弱秀气的女子,可今日却疯狂的令杨婆子几个人都快抓不住她,韩见夫人见状,忙朝她们示意,要她们下狠手,杨婆子几人颌首,手下看似用力,实际上却是放了水,让大长老夫人挣脱出去。 第一个遭殃的就是韩见的妻子,大长老夫人冲过去就朝她脸上用力一抓,立时十道血淋淋的痕迹出现在韩见夫人的脸上,大长老夫人完全没有留余地,指甲狠狠的往她脸上招呼。 韩见夫人痛叫出声!几个儿媳全看傻了,“你们都是死人啊!快过来把她拉走!” 儿媳们见太婆婆疯狂如斯,脚下犹豫不决,就怕自己贸然上前,会将太婆婆的怒火引过来。 韩见夫人年纪比大长老夫人要大,被她这么一抓,心里冒火,儿媳叫不动,孙媳们更是直接吓傻了,恶由胆边生,边反击边对大长老夫人耳语,“你儿子死了!你活该没人送终,可怜啊!连老婆都没娶,也没留下个种,你们二房啊!就此断子绝孙了!” “你该死!” 韩见夫人的话,有如水滴滴进沸腾的油锅里! 大长老夫人再度揉身而上双手毫不留情的挠上去,杨婆子她们似是也吓住了,就站在旁边呆看着,直到韩四老爷韩伦过来,高声怒斥一声,才彷佛打破了停滞住的空气一般,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杨婆子等人把大长老夫人拖走,韩见夫人的脸满是鲜血,韩大夫人等人想靠上去说几句话,都被婆婆的厉眼瞪得不敢动。 “行啦!去请大夫来给我疗伤。”见儿子转头喊人去请熊副堂主来,她忙又道,“去莲城请,别给我找熊问天,那家伙就是个庸医,什么本事都没有,连女儿教不好。” 韩伦忙改口,管事点头,不用交代他也知道,熊副堂主没本事,请他来只是白白遭罪,对于伤势一点用处都没有。 杨婆子等人把大长老夫人带出去,左弯右拐了几次,就来到一处长巷里,巷里早停了辆马车,把大长老夫人送上车,她们便四散开来。 韩见夫人的伤势不轻,吃了那么大的亏,应该不会轻饶刚刚对她袖手旁观的儿媳和孙媳们,想来一时半会儿是想不起来大长老夫人。 黎浅浅这里得知大长老夫人被接出总坛后,不禁跟刘二说,“她也是可怜。” 刘二笑道,“她手里也是有人命在的。”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蓝棠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刘二不禁转头看她。 这几天因为外头下起绵绵细雨,天气有点寒,黎浅浅便和蓝棠待在屋里,叶妈妈让人在屋里摆了熏笼,刘二过来时,蓝棠已在屋里,见黎浅浅没避着她,刘二便当着她的面说了大长老夫人的事。 倒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发表意见。 黎浅浅朝她笑了下,转回头问刘二,“表舅可有消息了?” “还没有。”刘二摇头,随即又道,“不过韩素的死因,倒是有眉目了。” “哦?” 韩素是陪着大长老和侄孙去庆州的,扑了个空之后,大长老便赖着四长老,逼他说出蓝海的下落,要叫蓝海给韩玉唐疗伤,四长老哪肯说,两人就僵持住了,韩素对韩玉唐的作态很不满,也不想想,他曾祖父年事已高,还拖着病弱的身子陪他寻访大夫给他疗伤,他却总是摆张臭脸给谁看? 不说自己是他的叔祖父,父亲可是他的曾祖父,对长辈如此不敬,要真把他的腿治好了,也是个不敬长上的混蛋,他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却是什么都没有说,还向父亲建议,既然找不到蓝海,不若另行寻访名医,千万别再像当初那样,耽搁了疗伤的最好时机。 熊芳殊却在丈夫面前挑拨,说韩素就是不想他好起来,当初他被关起来,说不定就是他使的坏,在他药里掺东西让他的腿伤更加严重的,肯定也是他。 韩玉唐本就对熊芳殊言听计从,他父母、祖父、曾祖父说上百句、千句、万句都及不上她说一句,她说韩素对他使坏,他便认定是如此。 而且他们大房向来视二房韩素为仇敌,韩素就是祖父当上大长老的绊脚石,他们大房这么看他,焉知韩素母子不是这样看他们,所以韩素会让人对自己下手,完全是说得通的。 大长老经么儿劝说后,便请来庆州知名的大夫为曾孙疗伤,得到的答案都是要安心静养,练武是不可能了!但耐心多练练,行走还是不成问题云云。 得到这样的答案,让韩玉唐整个崩溃,涛天的怒火全往韩素而去。 有心算无心。 韩素完全不知侄孙竟如此痛恨他,甚至要致他于死。 韩玉唐虽然双腿成残,他身边侍候的人却不比韩素少,而且个个都是一时之选,趁着一日夜间偷袭被约出来的韩素。 只怕韩素到死,都不晓得韩玉唐为何要派人杀他。 大长老就这么两个儿子,临老丧子,心中难掩哀痛,从莲城到江羡城一路奔波劳顿,本就虚弱不已的大长老承受不住打击颓然倒下,韩见正好赶到,得知此事便奔去看老父。 大长老涕泗纵横质问他,是不是他做的? 韩见否认,大长老如何能信?小儿子一死,长子就冒出来了?说小儿子的死与他无关?当他老了,不中用好哄骗了吗? 不管怎么说,老父都不相信自己,韩见心一横便把事情推到黎漱身上去,甚至还把三长老也扯了进去。 反正先把水搅浑了再说。 大长老听得半信半疑,小儿子为何不成亲,不就是因为三长老那个贱人不肯嫁,吊着他儿子不放吗?三长老为何不嫁,因为她还妄想着要嫁黎漱,偏偏黎漱不肯娶她,她没成亲,连带着韩素也不肯娶妻。 可是三长老已许久不曾和小儿子连络了,他的死,难道真与三长老有关? 韩见想不到自己这招脱身之计,会惹来黎浅浅的关注,还有三长老的反击。 当黎浅浅这厢得知详情时,他正在和孙子夫妻说话。 “你们老祖宗年岁大了,陪你们奔波一趟已经很是劳累,现在遭逢丧子之痛,怕是要留在此地休养,等他调养好了,再行回总坛,至于你们,既然庆州的名医没能耐,不如另寻名医去。” “我不要。”韩玉唐板着脸拒绝。 “你想上那去找名医?京城?还是回总坛?” “祖父。我不想走。”他心里隐约有个感觉,他的腿只有蓝海能治。 韩见抹了把脸,道,“你们去京城好了,反正京城有分舵,也不愁没地方落脚。” “祖父?”韩玉唐错愕的问,他明明说不想走的,为何要安排他去京城? 韩见冷笑,“你以为能瞒你老祖宗多久,他才会想明白,你叔祖是你派人杀的?还有你,你是我韩家的媳妇,当以温柔娴淑为目标,让玉唐娶你,不是让你来挑唆他,对自家人下手的?" “祖父?”韩玉唐见祖父朝妻子开炮,不禁伸手想要护住她。 熊芳殊伸手挥开他,“您老人家真是聪明,是怎么看出来的?” “雕虫小技罢了!你以为能挑唆他,很了不起了?” “您客气了!”熊芳殊笑眯眯的伸手轻抚丈夫的肩头,“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可没有挑唆他做什么,他可都是自己拿的主意啊!” 轻描淡写的将责任全推给了韩玉唐,韩见低头打量孙子的神色,见他一脸蒙懂,心里不由长叹一声,这就是他和父亲许以重望的孙子?遇事没有自己的判断力,完全听从媳妇的,熊芳殊说什么就是什么?若哪天熊芳殊跟他说,自己这个祖父要放弃他,他是不是也会命人对自己出手? 不成。 韩见决定回头就将韩玉唐身边侍候的那些人全数调走,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熊芳殊一眼,便转身离开。 熊芳殊低头与韩玉唐咬耳朵,韩玉唐被她撩拨得耳根都红透了,她才笑着咬了他耳垂一口,顺势倒到他怀里。(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主意 对于大长老家的内斗,黎浅浅让人保住大长老夫人后,就不再多问,反让人关注大长老管辖下的商号,韩见的儿女众多,孙辈也多,年纪稍长就在大长老掌理的商号里挂名任管事。 虽只是挂名管事,但掌管一家商号的掌柜,往往还得对他们卑躬屈膝,商号里的盈利除上缴公中的外,还得另拨一部份给他们,掌柜们对此是苦不堪言,因为韩家这些老少爷们,一个比一个胃口还大,利润就那么多,除上缴的外,他们自己难道就不从中拿取一些? 可是有韩家人在,他们所能得到的,就被韩家人分薄了去,若都光拿事不多事,那也还罢了!怕就怕这些老少爷儿们不知趣,光拿钱还不够,还想捞更多,以妻女名义开店,与商号做买卖,以次充好不说,卖给商号的价格,远比外头商家所开的价格高出三成不止。 黎浅浅身着淡粉交领襦衫,衣上绣的不是常见的粉樱、绯桃,而是嫩绿的卷草纹,看起来很是清新,头上梳着的是垂鬟分肖髻,赤金小花簪中心镶的是南珠,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粉嫩嫩的小女孩。 不过说的话题,却让端着茶点心进屋来的叶妈妈忍不住愣了下,教主和刘二正在讨论要怎么惩处那些贪墨的管事及掌柜们。 “我觉得他们纵有错,也远不及韩家人大。”刘二若有所思的拍着手里的册子,册子里是大长老手下那些掌柜们的详细资料。 “看看他们家里的,吃穿用度都是些什么,再看看他们底下那些伙计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就可知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他们错不及韩家人大?那可就错了!” 黎浅浅笑着指明,“若没有他们纵容,韩家人胆敢得寸进尺?他们的顶头上司不是韩修他们,而是大长老韩宥,如果说,他们往上呈报了韩修等人的行为,韩宥明白告诉他们说,由他们去,那倒也罢了!这些掌柜没跟韩宥说,为的是什么?” 因为他们贪墨了,他们怕,若向大长老告韩修等人的状,说不定反过来被韩修他们反咬一口,到时差事被掳了不说,怕还要被大长老惩戒,倒不如对韩修等人的作为睁只眼闭只眼。 不过他们没想到,人的贪念与欲望,就像是野兽,是会不断的长大澎胀,等到他们控制不住那股贪念和欲望时,就可能被它们吞噬,更有可能会被它们驱策着,去做出违背自己本性的行为。 黎浅浅接过叶妈妈手里的茶,抿了一口后,想到了前世她那自认为是大好人的堂哥莫清石。 莫清石是她二叔的长子,原本是个好好先生,可是当他知道莫清澄手里的服装公司和金饰公司每年获利有多庞大后,他开始积极劝说她,想让她松口将公司授权由他来代管。 有莫清远在,莫清石就是个陪衬的,他没耐心从小公司职员做起,他想要像莫清远一样,在祖父面前有一席之地,他父亲的公司有他父亲在,不可能交给他管,放眼望去,就只有小堂妹莫清澄手上的两家公司,规模正合他意,小堂妹课业忙,又是个死宅,等闲不愿踏出自家大门。 说服她授权交给他来管理,不过小事一桩,有了这两家公司,他就能展现自己的能力,让祖父对他刮目相看。 因为他一直以来的形象太好了,还是莫清澄的黎浅浅因埋首在程序里头,便不加思索的签字授权给他代管。 第一年获利亮眼,不过公司体质本就良好,有此成绩只能说是预料之中,没太特别。 第二年获利开始下降,下降的幅度不大,第三年就大幅下滑,等到第四年时,就开始惨赔收场。 莫清远就在此时介入,将莫清石中饱私囊的证据扔到二叔一家面前,指着莫清石质问祖父,明知他是这样子的人,为何放任他? 他们兄妹反被祖父叫过去痛责。 “他也许一开始是很真心想要做出一番事情出来,可是,是你们放纵了他的野心,你授权把公司交到他手上之后,可曾去关切过公司的近况?公司那些职员明知他有问题,为何没到你面前来说?难道不是你让他们觉得你放弃他们所致?” 祖父那长篇大论的斥责,她已记不太清楚,但他说人心和欲望是会随着时间而日渐长大,公司是她的,把它交到莫清石手上后,就不闻不问,是她的错,是她的放纵滋养了莫清石的野心。 大长老就像当年的她一样,以为把自家儿孙安排进各商号里,就万无一失了,他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这些商号并不是韩家人所有,就算是韩家的,他的这些儿孙也并不是一块铁板,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公中有,不代表他们有,瑞瑶教有,不代表他们有,只有把钱全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头,那才是他们的。 韩素活着时,他们怕大长老会将他们手里的权抽走,交到韩素手里。 现在,他们除了担心大长老会骤逝外,还要担心韩见会因他们的表现不佳,把他们的权抽走,交到他们的兄弟、侄儿手中。 “现在,是韩见积极在打听大教主的行踪了。”刘二提醒她。 “是怕他父亲骤然过世,大长老的位置会落入旁人之手?” 刘二点头,其实这也不难猜,大长老自己也知道,他年事已高,再撑也没几年了,要不然他为何想要逼黎漱收韩玉唐为徒?他也在为长子继任大长老一职铺路,只是韩见确实不如韩素有能力,但他年岁及人脉远远优于韩素。 现在韩素死了,大长老伤心过度,整个人几乎都废了,不可能替韩见安排了,韩见自己不来,难道要坐等父亲过世后,囊中物落入他人之手? 不,不成! 大长老的任职,完全取决于教主,这是韩见最近才从父亲身边心腹口中探知的。 若不知此事,他还不会这么生气,得知此事后,他不禁要怀疑,父亲之所以没有积极为韩素和三长老订亲,是不是怕黎漱会因此事,对韩素印象不好?这些年,父亲不曾安排自己与教主亲近,反倒给韩素好几次接近黎漱的机会? 是不是在父亲心里,韩素才是继任大长老一职的最佳人选? 想到这次,父亲明明是带他的孙子来找蓝海求医的,陪在他们身边的,却是韩素,韩见心里就如打翻了调味罐,五味杂陈啊! 韩素的死,让韩见对老父的感觉越发复杂起来,另一方面,他也开始积极寻找黎漱,想要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及好感度。 只是大长老之前和四长老起争执,四长老虽没放在心上,但四长老夫人可没那么好性子,你老子都踩到我男人头上来了,还想老娘给你好脸色看?没门儿! 韩见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全都碰壁,这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情况。 这日,得知还是毫无所获的韩见,正在屋里大发雷霆,有个心腹忽道,“大老爷,您看,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打听的好?” 因大长老要养病,他们不好挪动,同时也因教主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江羡城,所以他们便一直在此地打听,可是连日来的打击,让他们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他们一定是得罪人了,有人在阻碍他们打听教主的行踪。 反推回去就得知,这幕后黑手肯定是本地的地头蛇,韩见来此地后,并未去见四长老,毕竟他爹之前才和四长老大吵一架,他觉得自己上门有点掉价,便一直拖着没前去拜托,但四长老与大长老是同辈,韩见纵使年纪要比四长老还大,但辈份却矮人家一截,要是可以,他宁可不去见他。 所以他的心腹就算猜到在幕后做怪的是四长老夫妻,也不敢在韩见跟前明言。 韩见听到心腹这么说,便问为何? 众心腹交换了一眼,“属下们是想,也许,教主根本就没进江羡城,要不怎么会打听不到他的行踪?城外有货栈,教主不需进城,直接在货栈落脚就成了。” “既如此,我们明日就往城外去打听,将人手撒出去。” “诺。” 等人都走了,他才拖着脚步去见老父,大长老整个人都脱了形,原以为他只是丧子之恸难以承受,才会变了样,现在再看,就觉得那似乎是没了指望,才会难过至此,不再看他,韩见转头离开。 韩玉唐夫妻已于日前动身前往京城,韩见派了不少人随行护送,这些人不单只是护送他们而已,他们还肩负了一项重任,要二长老的眼皮子底下,打听京城的行情。 他爹一直想把自己的势力打入京城,可偏偏二长老像只拦路虎似的挡着他,韩见觉得父亲太把二长老当回事,人家不让你去,你就乖乖听话,连动都不敢动?他就不信,一旦他在京城的铺子及商号开张,二长老能赶他们走? 京城又不是他二长老家的,凭什么不许他们在京城开铺子?无非是怕人多口杂,他欺压教众的事情会被人知道进而传出去罢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查帳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韩见对大长老一位势在必得,一旦老父过世,他没能继承大长老,那韩家失去的,会比他们所能想象的还要多。 权势、富贵、地位,多不胜数,一直以来,韩家就受到教众的尊敬与追捧,当大长老易位,会有人取代韩家,成为教众尊敬的对象,他们韩家不再是被人备受敬重的对象。 大长老管辖下的商号、铺子都将全数易主,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滋事体大不容轻忽,想到老父的病容,韩见觉得自己该早做准备才是。 他早有心想从父亲手中接过大长老的职位,只是他一直以为,长老的传承是由父传子,子传孙,并不知教主才是真正做决定的人,现在他知道了,教主的行踪却查不到。 以前还能用追踪蜂来追查,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追踪蜂竟然失灵了! 韩见自小就是众人巴结拍捧的对象,活到这把年纪了,第一次遇到挫折,他遍寻不到教主的行踪,所有人都跟他作对! 将探查重心转移到城外之后,果然从货栈附近摆摊的几个老头子口中探知,黎漱一行人往庆州山区去了。 韩见暗松口气,命一部份人往庆州山区去探查,他则带着剩下的人往反方向去追查,他得防查,这消息是有心人故意散布出来的。 大长老虽在病中,但长子这些日子的作为,他都看在眼里,么儿的死令他伤透了心,更令他伤心的是,出手的竟然是他看重的曾孙,韩素不曾挡了他的路,为什么他要对他叔祖出手? 查明真相后,大长老更加痛心,这就是他看重的曾孙,这就是他一心想要扶持他,坐上教主大位的孩子!耳根子这么软,人云亦云也就算了,遇事不曾查证就贸然行事,韩素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虽然他大哥一家子防他跟防贼一样,可那孩子从不曾对他大哥一家子起什么坏心! 对韩玉唐也是爱护有加,毫无防备,才会步入韩玉唐夫妻设下的陷阱惨死,想到儿子破碎不堪的身体,大长老浑浊的眼滑下泪水,难道是报应?老教主临终时,望着他不肯闭眼,嘴角翕翕,他最后没能留下一句话,但大长老总觉得,他说了,他其实说了,要不然他脑海中不会总回荡着那句话。 他说:“你会有报应!” 你会有报应! 你会有报应的! 一声声不断在脑海回荡,一声高过一声,直到将他吞没。 所以他想要把他的儿子掌控在手里,可惜的是,老教主可能识人不清,但他教养孩子的手段确实比他强,突遭丧父之恸的少年愣是让他掌控不住,与他斗了十多年,熬到自己年老,他也长大了! 大长老所依仗的,无非是他是大长老,是教中的长老之首,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是,他不是教主的长辈,无法命教主孝顺自己,他还是直到多年之后,才想明白,当年他就不该拦着教主找到长孙氏,黎漱若成亲,就算他再不愿,也得将长孙氏的父亲敬着,毕竟那是他的岳父。 偏生自己当时鬼迷了心窍,一心只想塞个好控制的女人给黎漱做妻,忘了从长孙氏娘家下手。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大长老心如刀绞,脸色青白,伸手捂着胸口,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 侍候的人全看傻了,有人跌跌撞撞冲出去请大夫,也有人去请韩见,另外还有人跑去端药来,院子里乱成一团。 韩见带着大夫过来时,大长老已服过药睡下了,大夫把了脉,摇头对韩见道,“老太爷哀思过重,老夫的药只能缓解一时,不能治愈,大老爷还是另请高明吧!”大夫眼里满是不悦,病人自己不惜命,大夫再怎么高明也不管用。 韩见唯唯,将大夫好生送出去,回过头就要整治这些侍候的人,心腹管事忙拦住他。 “大老爷不可,老太爷需要人侍候呢!若您把这些人全处置了,虽一时痛快了,可老太爷看到侍候自己的全是不熟悉的人,心里怕更要对您有意见了。” 如果韩见将大长老身边侍候的全换了,大长老怕是会以为长子要孤立他,那些人是大长老的耳目,他一个重病的老人,靠的就是这些人,韩见要除去他们,不就等于是斩断大长老的耳目?大长老行将就木,会不会因此奋起反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长老手里的人都是万中选一的精英,心腹等人不觉得韩见手里的人马,能敌过他们。 压服不住他们,反被收拾,就算大长老留下话要由韩见继任大长老,等他两腿一蹬,那些人便会依令臣服于韩见吗? 韩见一噎,这也是他一直在担心的事。 他真没把握,能顺当的从老父手中,接过他手里的这些人。 与他面对相同问题的,还有黎浅浅。 虽然她已从黎漱手中接过教主一职,但她从没妄想,自己立时就能号令教众上下。 她很有耐心,一口吃成胖子是不可能的,但她可以慢慢来,一口一口吃,总能达成目标。 首先,就从大长老名下的那些商号着手,一步一步来吧! 这日午后,莲城南城瑞丰大酒楼,伙计刚将结完帐的客人送出门,忽地迎面过来一个身着灰袍的中年人,伙计朝他摆摆手,“客官对不住啊!我们酒楼要歇午啦!下回用餐请早。” “我们不是来用餐的,我们是来查账?”我们?伙计这才看到灰袍男子身边一位身着青衣的小伙子。 这小伙子才到自个胸口,这么丁点大,就跟人来查账? 与此同时,莲城瑞瑶教名下其他商号的掌柜,也都接到消息,有人上门来查账了! 这个时候来查账? 不是应该要先办韩素的丧礼吗?怎么会赶在这个时候查账? 掌柜们都想不明白,韩素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去了?较敏锐的掌柜立刻就想到,接下来该不会是韩家大房开始要内斗了吧? 只是,谁跟谁斗?怎么看不出来这些来查账的,是谁的人啊?也一头雾水!这些来查账的,是打那儿冒出来的啊?他们怎么全都不认得? 怪了! 韩素已于日前运回莲城,但因他并未在瑞瑶教中担任任何职务,因此不便在总坛举丧,所以韩见命人将他送回韩家在莲城的老宅,并命妻子带儿孙去帮忙操,他还不知道,妻子领着儿孙差点逼死继母,韩见夫人也不敢让丈夫晓得,不管怎么说,大长老夫人都是她的婆婆,辈份上长她一辈,若是人还在总坛里,什么都好说,偏偏人不见了! 当日送她出去的人,竟被人暴打一顿昏迷,也不知救走她的人是谁,韩见夫人不敢折腾太过,只敢派人悄悄打听,谁知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那几个粗使婆子被人打得遍体鳞伤,却没看清打她们的人是谁?令韩家大房上下不寒而栗,是谁,能在总坛里不动声色的救走人? 难道是教主? 可是教主为何要这么做? 若不是教主,那又会是谁?想到竟然有人能在他们大家的眼皮子底子,堂而皇之的把大长老夫人救走,大伙儿就觉得毛毛的,总坛一直是韩家一家独大,后来教主回来,短短数日就令情况改变,他们已经拿捏不住在云停院里侍候的人,就算教主没回来,也控制不了他们,好不容易收买了一个人,隔天就被人暴打一顿扔出来。 重复几次,出再多钱都收买不动了!逼得他们只能改用威胁的方式,却是不想,被他们扣住的人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救走,还顺道将他们看守的人胖揍一顿。 最后就是苛扣他们的月银,只是没想到,南城的分舵主就直接派人把他们的月银送过来。 韩见夫人气得半死,因为这些事都是她吩咐下去的,偏生没有一件顺利,她不敢让丈夫和公爹知道,也不敢让儿媳和孙媳们晓得,只能悄悄的命儿子和孙子去帮她办。 办的好,自然有赏,办不好,自然就挨骂。 这本也正常,但次数一多,纵使再孝顺的儿孙,也会起反感。 再加上这回,她与大长老夫人起冲突落败,让她在晚辈面前直接丢了脸面,因此她是能避就避,压根就不想出面,偏偏丈夫交代她带着儿孙回老宅,为韩素操持丧礼。 去上香的人,都只看到韩家的小辈们,既没看到大长老夫人,也没看到韩见夫人,不免有好奇的人开口探问,韩修等人有些不自在的圆了过去,待得知有人上门查账,不免将目光投向韩见夫人。 “那些人是母亲派去的?” “不然还有谁?”自家做的帐那么隐密,那些来查账的却都能清楚的指出问题来,若说不是人指点,他们怎么会晓得。 他们家做的帐,可都是韩见夫人一手指点的啊! “母亲这是想干么?”跟父亲争权?还是…… 他们这边胡乱猜测,韩见夫人得知此事后,却是怀疑丈夫,将韩素送回老宅,命她带着儿孙来给他操持葬礼,于此同时,莲城里却出现一堆查账的人?若不是他命人做的,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夺食 韩见夫人把儿子们叫过来质问,“你爹在搞什么?这个时候派人去城里查账?” “不是,娘您派人去的吗?”韩修兄弟几个面色怪异的反问她。 “好好的,我派人去查什么帐啊?”韩见夫人莫名其妙的道。 韩修兄弟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由年纪最大的韩修开口,“不是您派的,也不是爹,那难道是祖父?” 韩见夫人皱着眉头问,“你怎么知道不会是你爹?” “父亲若派人去查账,为何要瞒着我们?”韩修斩钉截铁的道。 韩见夫人笑,“你祖父人还瘫着呢!他的宝贝儿子死了,他有那个心情查我们的帐?” 现在问题不在是谁派人去查账,而是会查出什么来! 若是自家人有必要这样大动作查账吗? 祖父?难道是因为韩素的死,他怪罪在大房身上,所以要找他们麻烦?可那有什么意思? 想不懂啊! “会不会是教主?” 教主? 会吗? “教主手里有这么多人手吗?” 这是个好问题。谁不知道教主手里没什么人,要不平常怎么会只有个谨一跟前跟后的而已?一点都没有堂堂教主的威严! 因为黎漱和大长老常年不和,所以韩修兄弟几个,对黎漱这个教主一点都不熟,几次见他,都只看到谨一一个人,便以为他手里无人可用。 其实这也是因为他们从小就受广大教众们的尊崇,令他们自觉高人一等,一直生活在云端上的人,不屑去理解那些被他们视若蝼蚁的教众们,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们认为教众们以为大长老效劳为荣,却没想过,教众们会更乐于为教主效命,教主怎么可能会没人可用呢? 也许在以前是如此,但自从庆州的货栈开始营运之后,改善了庆州山区及周边村镇的教众及百姓们的生活,其他地方的教众与百姓开始期待,货栈也能开到自家附近来,不少人盼望有机会到货栈及商队工作,好能改善自家的生活呢! 有了成功的例子在前,大家的信心倍增。 大长老开的商号、铺子及酒楼茶肆等处,对伙计的要求不低,那些住在偏远山区、乡里间的人们,口齿不流利、反应不够快,做事不机灵的根本就进不了,想要改善自家生活,却苦于无路可走。 擅言词的,反应快的,便留在货栈门面上做事,只会埋头苦干不擅与人应对的,也有差事让他们做,孔武有力想四处走动的,可选择跟着商队四处送货。 可比在大长老的手下做事,要多了好些个选择。 而且听说,在商队和货栈里工作,月钱不会被拖欠更不会被苛扣。对这些家里等钱用的人家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 因此教主会缺人手吗?不会,一点都不缺,真的。然而韩家人下意识不愿去相信,教主在教众间比大长老更有威信。 而此时的莲城最大的珠宝坊里,刘二带着黎浅浅坐在二楼的账房里,黎浅浅坐在桌前,面前摆着账册和算盘,一手拨算盘核算账目,一手翻着账册,总数结算出来,就腾写在旁边的新册子上。 高大壮硕的珠宝坊刘坊主,对刘二陪小心,边悄悄的用眼打量着黎浅浅,黎浅浅算账很快,不多时,就把今年度的帐全对一遍,挑出好几项有问题的账目,然后开始对前一年的帐。 刘二接过黎浅浅挑来出来有问题的账本,看她做的笔记,指着账本一笔笔追问刘坊主,可把刘坊主急坏了,这些帐上的首饰,一部份是韩修拿走的,另一部份则是韩修的妻女取用的,还有被韩修的女儿拿去讨好婆家人的,还有一些是韩修的兄弟们拿去讨好外室,或送妻小的。 总之都是韩家人拿走的,刘坊主很干脆的把责任统统推到韩家人身上去,反正本来就是他们拿的,他也没冤枉他们嘛! 刘二很好说话的让他蒙混过去,刘坊主暗松口气,心说,这人也不难搞嘛!却不知,刘二的杀招在后头,“刘坊主是珠宝坊的坊主,不是他韩家的奴才,韩修只是珠宝坊的管事,他每个月取用的珠宝首饰,都在几千两之谱,这还没算上他的妻女及其兄弟每用花用。” 顿了下看刘坊主变了脸色,刚想开口反驳一二,就听黎浅浅道,“方才刘二爷就说了,刘坊主是珠宝坊的坊主,不是韩家的奴才,在珠宝坊中,你是掌柜,他不过是个管事,你却任由他每月支取高达数千两之谱的首饰,你这掌柜,坊主做得不称职啊!” “刘坊主,你既看不上珠宝坊坊主一职,宁可去给韩修做事,那我们这小庙也容不下您这位大菩萨,您把手里的钥匙全交出来吧!我可是先警告你!我带来的这孩子胆子小,你要是给我吓着他,可就别怪我这手里的刀不留神弄伤你啊!” 刘坊主看到刘二手里的匕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是那个孩子在算账,刘二则是闲坐一旁,原来刘二是打手啊!那么只要自己抓到那孩子,就能扭转情势了? 说做就做,刘坊主的身体比心思还快的冲向黎浅浅,看到那孩子瞠大了眼,傻呼呼的看着自己奔到她跟前,刘坊主不禁一笑,刘二啊!刘二,叫你托大,带个孩子来老子这里查账,别怪老子不留情面给你! 蒲掌般的大手伸向黎浅浅,她似乎被吓傻了,刘坊主的手就这么往她脸颊一搧,然后就越过她的肩头要抓住她的脖子。 忽然刘坊主发现不对,眼前那孩子一双澄亮的眼眸里,没有恐惧,没有惊慌,只有平静无波如月夜下澄净的湖水,反射出他的恍悟。 下一刻剧疼从手传来,不知何时,他的手被小账房反扭压往后,剧痛令他汗如雨下,“我交,我交就是了!别废了我的手啊!” “吃里扒外的家伙,留着手要干么?废了吧!”话声方落一道银光快速闪过,此时刘坊主方知,刚刚的痛不算什么,现在的疼痛才真的叫人痛彻心肺! 啊! 刘坊主的叫声响彻云霄! 隔日,珠宝坊暂时歇业,人们从外头经过,只听到里头传来叮叮咚咚的敲打声,有人说大概是在重新装修,也有人说,瑞瑶教总坛派人来查账,查到刘坊主亏空不少银两,刘坊主推说钱是韩家人拿走的,韩家人却叫刘坊主把钱吐出来。 两边吵闹不休,把珠宝坊都打砸了,因此得歇业重新装璜。 不管外头怎么说,黎浅浅总算从大长老手里撬了一块墙角下来了。 “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刘二有些蒙,韩家在莲城经营了数代,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把珠宝坊给拿下! 黎浅浅坐在窗前看着雨水落下,听到这话,忙回头提醒,“这是因为珠宝坊才做不久,那个刘坊主也是个胆小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咱们哄了。” 对付刘坊主的手段真是再简单不过。 刘坊主以为她是孩子,软弱好控制,没想到她那么有力气,能反扭他的手掌,然后拿着匕首在他眼前一挥,同时按住他的麻穴,让他以为自己的手断了!亏得那家伙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要不然也哄不住他。 “这家珠宝坊的房地契,还在大长老手里,要去弄回来吗?” “那自然是要的,不过呢!不急,你不是说韩见安排韩玉唐往京城去了,已经到了吗?” 刘二点头,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才道,“那对夫妻可会折腾了,去了京城分舵,可把许分舵主一家子给整惨了!吃的、喝的、用的、住的全都要最好的,要不然,那个熊芳殊就跑到分舵厅堂里嘤嘤啜泣,她什么都没说,就只是在人家问的时候,盈盈泪眼委屈万分的看许分舵主一家,就有正义之士跳出来为她主持公道。” 刘二到现在都没想通,这个熊芳殊怎么如此能耐,一语不发还愣是让所有人站在她那边。 白莲花! 黎浅浅心说,几年不见熊芳殊的功力见涨了啊! “不过嘛!要对付她,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遇上个能说会道的泼辣货,你看她还能装不?” 刘二想了下,“问题是上哪儿找能说会道的泼辣货来对付她?” “干我们什么事啊?”黎浅浅问,刘二愣了下,“难道不用理她?万一她又在外头说教主的不是,好为她相公脱罪?” “她现在住在那儿?有二长老在,你觉得他会放任一个小辈在他的地盘上大放蕨词?”黎浅浅朝他眨眨眼,“还是把心思放在珠宝坊上头吧!既然刘坊主已经做出点成绩来了,咱们就在这个基础上,把铺子做大吧?” “咱们这样子做,真没问题?”这算虎口夺食啊! “有什么问题?我是教主,大长老名下的铺子、商号全都是属于瑞瑶教的,不是他韩家的私产,他韩家人中饱私囊,我还没跟他们家算账呢!他敢来找我麻烦,那不正好,省得我再花时间找上门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告状 这是打算要收权? 大长老家经营数代,想要从他们手里拿回经营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教主,您这么做,竟不是坐实了传言?韩素的死……” 黎浅浅绽开笑容,“现在的教主是我!可不是表舅,我和韩素没有任何关系,也就一面之缘,我邀约他,他就毫无防备的赴约?你信吗?那些老江湖信吗?” “您的意思是?" “表舅上次的信里说了,让我找机会把消息放出去。”黎漱临上雪山前交代她,把她继任教主的事传出去,一来是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二来是让那些护法们准备着回总坛来向新教主效忠。 再有就是,黎漱和她讨论过长老们的任命与职责,黎漱对大长老倚老卖老的作为很是不满,觉得大长老一家子对瑞瑶教并无太大的贡献,却贪财好权,还把持着总坛,就算大长老的祖上曾有功,也被他这些后人们的作为给抵消了。 黎漱原是主张把大长老、二长老贪墨的事送交官府处理,黎浅浅不赞成,反倒在信里问他,想不想要把大长老惹出来的问题彻底解决? 藏宝图外流一事,收到的效果不如预期,不过在做的时候,大伙儿都蛮开心的就是,只是黎浅浅后来晓得,有江湖名门抢夺藏宝图的手段,有些粗暴残忍后,便有些不舒服,再得知两个宝藏地点,被人取走宝藏后竟然被捣毁,甚至放火烧山,完全不顾后果的作法令人发指。 被选为作为藏宝之处的山庄,都是风景秀丽的地方,却惨遭横祸,黎漱得知此事后气得夜不成眠,谨一忧心不已,传了快信向蓝海求药。 黎浅浅愧疚不已,换她夜不成眠,蓝棠看得着急得半死,把她爹拖过来给黎浅浅诊脉,蓝海只得问她,“你是神吗?” “不是。” “那你事先知道,那些人会为了宝藏而杀人吗?”蓝海怕她钻牛角尖。 黎浅浅摇摇头,“我只是对表舅感到歉疚罢了!”因为这个主意才害得那三座山庄遭殃,连带着附近的山头也倒霉。 蓝海却见不得她自责,“说到底,都是大长老造的孽。” 要不是他胡乱对外放话,瑞瑶教怎会惹来那么多注目?不止江湖人对宝藏一事关注,就是宫里的和京里的达官贵人们,也是频频关切,一个个都是冲着宝藏来的。 那得到宝藏,却放火烧山及捣毁藏宝处的人,肯定是因为,得到的宝藏与所预期不符,所以恼羞成怒了!以为是藏宝图不完整,所以他们没能找全,拿到全部的宝藏,自己拿不到,也不愿让别人得到,便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毁了。 其实不该意外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瑞瑶教的宝藏又不是无主的,严格说起来,那些人争夺瑞瑶教的宝藏,跟强盗小偷没什么两样。 只是所谓的白教,做法较为和缓,****则直接得很,给不给?不给就杀人全家,可白教就真的都是好人?错了,他们只不过比较会装罢了! 黎浅浅苦思良久,最后建议黎漱,大长老和二长老的家底不薄,索性趁此机会,把大长老和二长老分出去,树大分枝,瑞瑶教为何会引历代南楚皇帝不安?势大、人望、财帛丰,非战之罪啊! 货栈和商队运作顺利,势必要让南楚皇帝对瑞瑶教更加戒慎,要如何小心求生存? 大长老及二长老手里的商号、商队众多,如果将他们两家分出去,瑞瑶教对南楚经济所能造成的影响力便会减低,同时也会削弱瑞瑶教的威胁性。 此时宣布她为教主,消息传出后,大长老与二长老势必不满,伺机挑起他们对她的不满,逼他们对她出手,如此才能名正言顺的将他们分出去。 同时借此良机,把宝藏的麻烦甩给大长老他们,宝藏不就是大长老搞出来的吗?二长老则是帮凶,帮忙散布消息,那这个麻烦甩给他们两去背,再合适不过。 刘二听她这么一说,心下略安,教主心里有成算就好,他就怕她心里没成算,遇着事就慌了手脚。 黎漱已将教主传给徒弟的消息一经传出,大长老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韩见则是愣了半晌,良久才恢复过来。 “消息为真?” “是。听说早在去年,就已经传位了。”回报消息的小厮低着头,小声的回道。 “可恶!”韩见大手一挥,桌几上的茶盘茶具皆被挥下桌去。 小厮噤若寒蝉,更加不敢妄动,几个心腹对视一眼,心说,二长老那位手下打听到的消息,看来也算不得是假。 教主确实是在飘渺山庄里,只不过此教主非彼教主罢了!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黎漱会悄无声息的把传位给黎浅浅呢? 看看大长老,都已到油尽灯枯的境地了,也没想着要把大长老的位置传给长子,就算还需要教主首肯,但他若早早放话,难道教主会故意为难人,不答应吗? 不可能。 尤其是现在,教主只不过是个小不点,她懂得屁啊!还不都是他们说了算?想到这儿,韩见就坐不住了。 急忙要赶去见父亲,正好心腹传来莲城最近的消息。 心腹见他要出去,忙伸手拦了他,将有人去各商号查账的事,一五一十的跟韩见说了,另又格外提起珠宝坊被收走的事。 韩见气得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没早派人来说?” 看看事发时间,都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 心腹摇头道不知,心里却猜测,会不会是有人从中拦截,故意不让消息传到他们耳中? 韩见道,“会不会是教主派人拦了信鸽?”此时他说的教主可不是黎浅浅,而是黎漱,他还没接受黎浅浅那毛丫头已是教主的事实。 心腹们面面相觑,根据他们对韩见夫人的了解,她八成以为赶在韩素出殡时查账,是韩见的手笔,如果她真这么想,那压着儿孙们,不许他们与韩见互通消息,倒是可以理解的。 人都有所偏爱,皇帝爱长子,百姓偏幼儿,不能说不对,韩见和大长老偏疼韩玉唐,韩见长子韩修偏疼宠妾么子韩林,甚至放任宠妾对嫡长子韩刚下毒手,而身为祖母的韩见夫人却是偏宠次子韩纬。 这其实也没什么。 但牵扯到利益,关系就大了! 大长老在两个儿子之间摇摆不定,不止韩见不满,大房上下全都很不满。 韩素一死,就没人和韩见争大长老的位置了,紧接的要争的,就是再下一任大长老的人选。 韩修自认是最佳人选,但韩纬有韩见夫人支持,同是嫡子,为什么他不成?他可比大哥有才多了! 韩见万万想不到,他这大长老的位置都还没到手呢!他的妻儿们就已经开始在为继任的人选争抢了。 心腹们见韩见只把眼睛放在教主身上,而没想到内宅出状况,嘴角抽了抽,皆不知是要点破的好呢?还是别说破的强。 不过他们都晓得,让韩见再纠结下去,事情都甭做了。 “大老爷,您看,这是玉唐少爷让人送回来的信。” 韩玉唐是写信来告状的。 他们夫妻两个快要被二长老的孙子、孙女欺负惨了!请祖父快派人去救他们,顺便教训人,好为他们夫妻出气。 “二长老的孙子是怎么欺负他们了?” 看孙子信上说的语焉不详,韩见没好气的问。 心腹们这才递上随行侍从们传回来的消息。 原来,韩玉唐夫妻到了京城后,就和何蘅威兄妹对上了! 熊芳殊本就对丈夫不满,可是碍于他是大长老的曾孙,她不敢多想,可是来到京城这个花花世界后,她才晓得,自己的眼界太小了!曾经以为韩玉唐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家世好,生得也好,武功一流,还有望成为教主的徒弟,甚至成为下任教主,更好的是,他对自己倾心,事事听从自己的。 后来见到教主,她惊觉这世上,有人比韩玉唐的条件更好,但教主狠狠的下了她的脸子,让她丢尽脸面。 她才在母亲的劝说下,决定抓紧韩玉唐为上策。 倒是没想到,伴着残夫还能到京城小住! 这一住,就让她开了眼界,原来,韩玉唐跟人家一比,就被比到泥地里去了!什么天之骄子?跟何蘅威一比,连跟人家提鞋都不配,再跟着何蘅燕出门赴宴,看到人家身上穿戴的,再看自己身上的,熊芳殊顿觉羞惭不已,言谈间便有些讨好巴结人。 何蘅燕不想熊芳殊会如此态度,倒也不以为意。 熊芳殊见总是攀不上何蘅燕,从下人口中得知,何蘅燕与继外祖母和继姨不和,便自以为是的在言谈间踩许芳蕙。 许芳蕙本要出嫁了,不想男方的母亲重病,婚事便延后了,许分舵主深怕这个女儿再犯浑,派了不少人看着她,许分舵主夫人高氏也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女儿,讨好丈夫。 他们夫妻都没有想到,熊芳殊会踩自家女儿去讨好外孙女。 许分舵主不管内宅事,但高氏可是管着分舵内宅事务,于是熊芳殊的日子就难过了。 高氏很精明,她让下人针对熊芳殊,却依然厚待韩玉唐,本来这样的安排,熊芳殊要是闹开来,只会自取其辱,跟丈夫告状,也只会落得胡乱挑拨的下场,高氏千算万算没想到,韩玉唐对妻子言听计从,不分是非对错的。 于是乎,在韩玉唐的信里,就成了二长老一家子欺负他们夫妻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争峰 真是孩子啊! 韩见摇头,对孙子夫妻的行为感到无语。 “大老爷您看?”要怎么帮他们两出头?心腹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在吶喊,可千万别派我们去给他们两收尾啊! 韩见不知心腹心里在想什么,思忖了良久,才道,“就由着他们去吧!让他们两受到教训也好。” 想到孙子对孙媳言听计从,韩见就有些抵触,小儿子夫妻两是怎么教孩子,怎会把孩子教成这样? 心腹们点头,也觉韩玉唐夫妻受点教训也好,省得日后老搅事让他们去善后。 京城最近有不少八卦消息,那甫才丧妻不久的瑞郡王,日前竟迎娶东齐的长平公主,这位长平公主不是扬言说要嫁给凤庄主的吗?怎么会突然嫁给瑞郡王呢? 根据消息灵通人士指出,长平公主才进瑞郡王府不久,就动了胎气,产下一名女婴,听说那孩子与瑞郡王可有八成像呢!难道在他们成婚前,就已经珠胎暗结了? 也不对啊!长平公主来南楚之后,就长住凤家庄,虽时常出门赴宴或举宴,但她和瑞郡王从无交集,是如何未婚有孕的? 若说她女儿不是瑞郡王的种,那为何瑞郡王要娶她? 真是奇怪了! 撺掇着苏琪遥的那些小姐们,心里皆惴惴,深怕瑞郡王查出来是她们在背后撺掇的,直到长平公主生下女儿,一切风平浪静,她们才慢慢放下心来。 这日太常寺少卿家的赏菊宴,几个姑娘难得凑在一起,特意寻了处隐蔽处,说起此事,当中一个年纪较长的姑娘,拉着一个明显瘦削许多的姑娘问道,“你还是吃不下睡不好?” “嗯。”总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心里那道崁过不去,可不就吃不下睡不着吗? “放心吧!就算被知道了,这错也不在咱们头上,你忘啦?当日可是苏琪遥出面邀的公主,也是她拍板决定,把人与瑞郡王凑一块儿的。”年纪较长的姑娘开导道。 另一个身着雪青锦缎绣墨菊的姑娘道,“对了,那位苏姑娘呢?” “听说跟她娘回东齐去了,不过她家在东齐,应该还蛮受重用的,这次给长平公主送嫁,不就是她爹吗?” 是这样吗? “你祖母真是这样想吗?”凤公子夫人端着描金蝶戏花茶盏,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的姑娘。 “真是如此。”少女噙着浅笑,一双水眸含笑,“来时祖母和伯祖母还特地交代绯烟,要代她们向姑母请罪,说都是她们两位老人家没教好女儿,叫她们给姑姑添麻烦了!” 凤公子夫人不置可否,眼前的少女眉目如画,说起话来滴水不漏,也真亏得她睁着眼睛说瞎话,却毫不变色。 “只可惜你来迟了一步,你琴珍姑姑和瑜珍姑姑都已经回去了,要不然,你还能与她们见上一见。” 商琴珍和商瑜珍真该回炉重造,看看才十六岁的商绯烟是什么样儿,直接能甩她们两好几条大街啊! 其实还真不能怪商琴珍她们,她们高嫁后,养尊处优多年,尤其是商瑜珍,那可是贵为皇亲的郡王妃!平日只有人巴结她们的理,何来她们对旁人低声下气的份。 来凤家庄作客,她们觉得自己纡尊降贵,是给凤家庄,给她这个凤公子夫人面子,对她颐指气使,要把女儿下嫁给她儿子,是给她脸,她竟然敢拒绝?真是太过份了! 出嫁的女儿在外头受了气,自然就是回娘家告状,商瑜珍和商琴珍的母亲得讯后,怒不可遏,一起去找商丹珍的兄嫂,想要讨个公道,顺便趁机给外孙女们订下与凤家庄的亲事。 没想到事与愿违,不但没能把这亲事落实,还被族长与族老们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商丹珍的父母是已经过世了,但她的兄弟可不是省油的灯,商氏族人们如今有泰半的营生,都是依附他们兄弟的,惹恼了他们兄弟几个,自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别傻了! 商琴珍虽为东齐的高官夫人,商瑜珍更贵为皇亲,但是,与商家人有何干?他们又不靠苏大人吃饭,也不靠赵国东平郡王谋利,可是却实实在在的依靠商丹珍夫婿及兄弟过日子。 再说了,她们两个凭什么要求人家儿子定要娶她们的女儿为妻? 把人家孩子吓跑了,还死赖着不肯走。 还有商琴珍的好丈夫,出的什么馊主意,弄个异国公主来当商丹珍的长嫂?是嫌她日子过得太轻松了,想方设法要给她添堵吗? 看看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公主就已经急着摆长嫂继母的谱了! 商丹珍的兄弟们可是最护短了!惹恼了他们,全商家人都没好日子过! 商绯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祖母和父母亲点出面,代她们向商丹珍赔罪的。 她是已经定亲了,至于跟随她同来的几个堂姐妹,她们及其家里打的什么主意,那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一红衣丫鬟轻快上前复命,“回夫人的话,几位表小姐都已经安置好了。” “嗯,你们领绯烟小姐去与她们会合吧!你们远道而来,好生歇歇吧!晚些我给你们洗尘。” “谢谢姑母。”商绯烟起身福礼,随丫鬟去了。 凤公子夫人这才转头问丫鬟,“二公子和三公子呢?” “都跟着公子在招呼人呢!” “嗯,知道了。”知道儿子们跟着丈夫,她也就撂开手,“叫他们盯着他爹,让他少喝酒。”丫鬟领命而去,出门时适巧与一名身着褚色比甲的嬷嬷迎面对上,丫鬟忙对嬷嬷见礼,那嬷嬷颌首,丫鬟走了之后,才目不斜视的走进来, 那嬷嬷直走到凤公子夫人面前屈膝福礼。 凤公子夫人忙让人扶起,“翁嬷嬷来了。” “老奴见过丹姑太太。” 翁嬷嬷是凤公子夫人母亲生前最倚重的陪房,早在五年前就因年事已高荣养,只不知这回怎么会跟商绯烟她们同来。 “翁嬷嬷不必多礼,坐。” 翁嬷嬷道了谢,恭敬的坐在凤公子夫人身边锦墩上。 “大哥怎么会把您请出来?”凤公子夫人边问,边若有所思的审视着翁嬷嬷。 翁嬷嬷抿着嘴笑了下,“大爷不想老奴为难,可老奴舍不得大爷被人为难,所以就自动请命走这一趟。” 凤公子夫人抬袖掩嘴轻笑出声,“族长他们真是好算计!一边骂两位姐姐,一边打着和她们一样的如意算盘,着实太高看我凤家了!章家和东平郡王府难道就不是她们姐妹的好归宿?” 翁嬷嬷听着就笑了,眼里略有些鄙夷,“他们那两家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您凤家相比?” “那大哥的意思是?” “大爷他们的意思是,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考虑他们,如今是商家人依附着他们,不再是当年太太和老爷过世那会儿了。”翁嬷嬷嘴角狞笑,似乎又想起那段艰苦的岁月。 凤公子夫人低头抬手抚了抚平整的裙面,“没办法,有些人好了伤疤忘了疼。看到她们两家这般算计我们也没事,就想自个儿也试试。” 翁嬷嬷转脸对她道,“您如今过得好,可别犯胡涂!侄女儿再好,也比不上儿子重要。” 她就怕姑太太心软,三言两语被那几个惯会做作的姑娘给哄了。 “嬷嬷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顿了下问道,“倒是绯烟那孩子……” “绯烟姑娘倒是个难得明理的,但架不住她有个愚孝的父亲和软弱的母亲,这回本也不该派她来的,明年三月就要出门子了,她该在家安心备嫁的,谁家会让备嫁的姑娘这个时候出远门?还带着一堆面和心不和的姐妹们,劳心劳力不说,还吃力不讨好。” 说到这个小姑娘,翁嬷嬷心疼不已,奈何人家亲爹娘和祖母愣是把她推出来顶事。 凤公子夫人笑了,“嬷嬷叫我别心软,怎么自个儿就先心疼起小姑娘了呢?” 翁嬷嬷闻言也笑了,“老了啊!心肠变软了。”当年商绯烟的祖父可是带头欺负大爷兄妹几个的,他的孙女再好,也抵消不了她祖父当年的恶行。 “您可得让哥儿几个当心些,她们姐儿几个惯会使阴招,南来的路上可是已经算计两家公子得手啦!”翁嬷嬷全看在眼里,却未出手阻止,反正个人造业个人担,谁能替得了谁? “算计了两家公子?谁?”凤公子夫人没想到娘家的这几个侄女,竟然如此慓悍。 翁嬷嬷道,“一个是晋北商号的九少爷黄伟开,一个是东齐来的贵公子,只说自己是方七爷,连名字都不敢说。”说着翁嬷嬷又再度露出鄙夷的神色,“这还是男方愿意负责纳她们做小的,还有一个,直接了当拒绝的,说连路都走不好的姑娘,若娶回去怕是三天两头生病,他家小门小户怕供养不起,咱们那位绯娥姑娘气不过便以死相胁,结果人家一脸莫名其妙,回说姑娘,你我素昧平生,你死不死,与我何干?” 翁嬷嬷摇头道:“可把绯娥姑娘气了个仰倒,哪!到现在都还称病不见人呢!” “原来绯娥是因为这样病倒,不是因为水土不服?” “哪有那么娇弱啊!咱们商家的姑娘您还不晓得吗?”自小习武强身,一个个身手矫健,就算是外表看来娇弱无比,实际上的战斗力可都不容小觑。 所以翁嬷嬷才要特别提醒凤公子夫人,可千万别让她们姐妹有可趁之机啊!她们惯会使诈。 接到母亲特地遣人来说的消息,凤二公子头疼的问他爹,“有没有什么事,能让我们兄弟出门避避的?” “出息,遇到事就只会出门避开。” 凤三却道,“不是啊!她们到底是亲戚,要是出手伤了她们,怕娘那些叔伯们会找上门来讨公道,不出手制止她们,就是我们兄弟倒霉,与其让娘亲难做,不如让我们兄弟避开,这可不是逃避啊!” 凤公子似笑非笑的瞪他一眼,“想去找黎教主玩儿?” “是啊!” “她很忙的。”听说最近在莲城大动作查账,先是收了家珠宝坊,然后是酒楼、再是茶坊、粮行等,怪的是一种令一家停业,其他的照常开门,不过对收益影响不大,因为瑞瑶教那些商号的获利早就大不如前,沉疴日久,想要清理必要费一番功夫。(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震怒 黎浅浅最近很忙很忙,刘二把能调过来的人全都调到莲城来了,其中会算账的,大概就只有占三分之一,另外鹰卫也调了人过来帮忙。 大长老手底下的产业看似花团锦簇,查了帐才知道,看似生意火红的铺子却都没挣多少钱,近期唯一入账颇丰的一回,就是黎漱大败家那次,虽然后来大长老与众掌柜陆续办过类似的活动,但都不如黎漱那次获利丰硕。 然而细究其因,并不是策略失败,而是出了内贼,从上到下无一不贪,大长老以为把儿孙们放到铺子里去,诸事有他们管着,不怕掌柜们和伙计弄鬼,不想却是他的儿孙们带头弄鬼。 被人查个底朝天,韩修羞惭得没脸找上门去闹,但不代表他最宠爱的庶子韩林不敢。 仗着是韩修最疼爱的儿子,诸事都有他姨娘兜着,韩林领着一众小厮便往他挂名的正丰酒楼去了。 其他人得到消息后,有冷笑等着看好戏的,也有等着看结果,再决定自己要不要也如法泡制的,当然也有心急如焚,深怕儿子吃亏的。 刘二接到消息,得知韩林率众往正丰酒楼去,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听说这位林少爷的姨娘是韩修青梅竹马的表妹,本来两小无猜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谁知大长老却想嫡长孙娶个世家女,结果新妇进门的当天,表妹哭哭啼啼的去闹腾,大伙儿才晓得,她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大长老气得不行,韩见夫妻也被气得不轻,尤其是韩见夫人,公爹和丈夫都怪她,怎么没管好娘家侄女儿,她冤枉啊!侄女儿几时和儿子搞在一起的,她都不知道。 韩修新进门的媳妇很冷静,直言表妹若要进门,可以,等三个月后吧!她自甘下贱未婚有孕,凭什么要她这个大妇受委屈,只为挽求表妹的名声?表妹自个儿都不在乎了!不是吗?要不怎么会搞出这种事来? 韩家理亏,媳妇娘家可是世家名门,他们是想结亲,不是结仇啊!只能照韩修媳妇魏氏的要求来。 韩见夫人杨氏娘家虽不甘自家女儿受辱,但魏氏说的没错啊!她又没有错,凭什么要求她受委屈,在新婚隔日让丈夫纳表妹为妾,而且这个表妹肚里已有三个身孕了!那表示什么?表示不出意外的话,就有个庶长子生在她的孩子之前? 凭什么要她,和她未来的儿女受这等委屈? 所以她要求,她进门三个月之后,再纳表妹为妾,并不为过! 至于表妹大着肚子进门为妾,会不会丢脸?那与她何干啊? 魏氏占着理,又有娘家撑腰,再说闹出这事,婆婆日后面对她,腰杆都挺不直,不怕婆婆日后刁难她,杨家怕会影响自家名声,只能点头应下,把杨姨娘接回家,一碗堕胎药下肚,当夜就落胎。 从此杨姨娘就恨上了魏氏。 进门后,魏氏率先产下嫡长子韩刚,两年后,杨姨娘生下韩林,也许是为了弥补杨氏进门时受到的委屈,韩修极为偏宠她们母子,杨姨娘也将对那个无缘的孩子的爱,全都加在韩林身上。 把韩林纵得不知天高地厚,韩刚的隐忍,使他更加天不怕地不怕,韩玉唐的药就是他让人动的手脚。 黎浅浅的人初次去正丰酒楼查账,韩林正好与一群狐群狗党出城打猎去了,不在莲城,回城后才晓得,正丰酒楼被查账,初时他并不怕,怕啥呢?那帐都是他祖母教账房们做的,查就查呗!就算查出什么问题来,他也不怕。 二叔祖都死了!日后莲城所有的产业就都是他祖父的,他爹是嫡长子,他是他爹最疼的儿子,将来这一切都是他的,他现在只是先拿些利息来花花罢了!有啥大不了的?他爹、叔叔和兄弟们,那个不是如此? 他的花销还不如二叔多呢! 直到他想支银子不果,才察觉事情不对劲,等到他的好哥儿们上酒楼吃饭,被告知歇业,往他这儿来抱怨,他便火了! 查账就查账,凭什么叫酒楼歇业,害他哥儿们丢脸,他哥儿们去给他捧场,酒楼却下他脸子,这是让他丢脸啊! 没的说的,直接领人去酒楼算账,不是很爱算账吗?让你们算个够! 黎浅浅正在珠宝坊里看设计图,她与姚大少爷买了不少他设计的首饰图样,姚大少爷近来忙着发展他的新事业,原本经营的银楼就交由他弟弟来掌管,黎浅浅找他买首饰设计图,姚二少爷亲自把设计图,本不想收钱,黎浅浅却道,“这是给你大哥的,你总不能挡着他的财路啊!日后不定会有别人找他设计首饰呢?难道你要他都不收钱?” 姚二少爷自然不想大哥吃亏,便应了下来,又和黎浅浅商量合作事宜,打算把珠宝坊开到京城去。 “先不急,等莲城的珠宝坊稳了,我们先去云城,然后再去京城,不过莲城这间珠宝坊我得先脱手。”黎浅浅若有所思的道。 “这家珠宝坊不是瑞瑶教名下的吗?”姚二少爷问。 “是啊!”黎浅浅不想同他细说,把刘二请来,让他们去官府办理过户的事项,将珠宝坊卖给姚大少爷。 等刘二和姚二少爷回来,就听刘二说,韩林往正丰酒楼去了。 “他是想干么?”黎浅浅不解的问。 “听说午前,有几个专打他旗号去酒楼白吃白喝的公子哥儿,又去酒楼吃饭,知道酒楼歇业非常的不满,扬言要找人来教训他们主事的。” 然后韩林就找上门了? 黎浅浅嘴角微抽,“走吧!咱们去见识见识,看他要怎么教训我。” 刘二忙拦了她,“教主?” “没事儿。”黎浅浅拍拍他的手,领头走出珠宝坊,正丰酒楼与珠宝坊就在同一条大街上,由此就可看出韩修对韩林有多疼爱了,走几步路就能到酒楼,听说只要韩修到珠宝坊来,那日必到酒楼与韩林一起吃饭。 而嫡长子韩刚挂名管事的商号,则在西市,与东市的珠宝坊遥遥相望。 刘二怕出事,走出珠宝坊便呼啸一声,令鹰卫前来支援,黎浅浅转头看他一眼,嘴角微翘,却是没说什么,直接走向酒楼。 酒楼里已经闹开了,韩林带头拿起东西就砸,原有的掌柜和伙计都被换掉了,酒楼里其实正在整修,韩林他们砸得很快活,却是称了工头和工人的意,他们本就要拆掉那些花梢不实的装璜啊! 这下好了,不用他们伤脑筋去拆啦!有人自愿帮忙做苦力,他们乐得在旁休息。 黎浅浅进门时,被直直朝她脸面而来的木屑吓了一跳,直觉的伸手挥了出去,韩林中镖,哀嚎一声腿就软了,整个人扑倒在地,刘二急急上前要查看她有没有受伤,却被韩林的哀嚎声给吓到。 “这是……” 他没看到韩林发生何事,但跟在黎浅浅身后的人全看到了! 教主那一挥,竟将把那飞溅的木屑射入韩林的小腿肚,怪不得他会扑倒。 “谁?是谁暗算我?”韩林嘴巴不干不净的骂着,刘二等人怒不可遏,可是黎浅浅没发话,他们不好出手。 黎浅浅没说话,走到韩林面前,才道,“是我,不过是你先暗算我,我只不过是回敬你而已。” 嗯,要是她没挥开那块木屑,她现在大概已经瞎了,所以她只是回敬他而已。 “什么?”韩林听到软软糯糯的小女孩声音,愣了一下,这谁啊?看到面前那双小小的鹅黄绣鞋,他的脑子才慢慢开始运转,小女孩?黎漱好像把教主的位置传给他徒弟了? 然后才恍然醒悟,“是你?你做了什么?我的腿!” “没事,只不过块木屑而已!” 其他人看到韩林倒地,纷纷停下手,待看到进来的人时,不由吓了一跳,这些人是谁啊?看起来好像比他们强悍啊?再看领头的竟是个小女孩,便松了口气,张开口正要嘲讽几句时,忽然有人灵光一闪,不对,这小女孩好像是瑞瑶教的新教主啊! 娘喂!教主?这么小?看到刘二等人目露凶光,小厮们纷纷扔下手里的棍棒,看这架势,他们少爷定是干不过教主的,要知道他们老太爷见到教主,也得恭恭敬敬的见礼的,就是大老爷也是如此,更何况他们少爷。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他们少爷在教主眼里只怕连虾米都不是啊! “你都敢跑来找我麻烦了!我要是不出手收拾你,日后岂不是人人都能踩到我头上来了?”黎浅浅朝韩林笑得很甜,韩林却觉得眼前的小女孩似魔鬼。 “我,我没敢找您的麻烦啊!我是找掌柜的,好好的不做生意,他关门歇业干么啊?”韩林还不知那些与他同流合污的好伙伴们,已经都被开除了,那个贪得无厌的掌柜已经进了大牢。 黎浅浅没跟他废话,废了他的武功,让人把他和他的爪牙们一起扔回总坛去。 韩见顺风顺水几十年,终于尝到前所未有的挫折! “混账!全都是混账!”接到莲城的求救信,韩见怒不可遏,内力一催直接将面前的桌几给轰成一堆碎屑,侍候的下人噤若寒蝉,几个心腹也都噤声不语。(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下山 稍稍克制住脾气后,韩见问,“大爷怎么说?” 韩林的腿被废,照长子与杨姨娘疼宠的劲儿,按说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 韩见的侍从见被问话的小厮没回答,忙上前戳他背后一记。 “哦,杨姨娘哭得肝肠寸断,大爷得知消息后,就抄家伙要去找害林少爷的人算账,只是后来得知,是林少爷先去挑衅的,就……”小厮说到最后头都不敢抬了,声音也越来越小,怯怯的抬头看韩见,见他脸色铁青,忙又低下头去。 韩见冷哼一声。 黎漱不好相处,也不好拿捏,他本就担心,万一哪天父亲去了,和黎漱没有交情的自己,能否顺利接下大长老的位子,现在好了,新任教主是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拿捏不住老的,拿捏个小丫头,那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吗? 他这里脱不开身,正想让老婆带家里的媳妇、孙女们去与教主打好关系,他韩林倒好,竟然敢去找教主的麻烦,真是嫌自家麻烦还不够多吗? “教主已经令几家铺子歇业了?” 原本是只有三家,现在嘛!小厮头低低不敢说,怎么说?老实讲的话,他怕自个儿小命会不保,不实说,回头大老爷知道后,他还是没好果子吃,怎么选择呢? 韩见看小厮不回答,心里就有数了,小厮不敢回答,表示这个数字会让自己生气,韩见颓然摆手,让小厮退下。 “大老爷?”几个心腹看着他,心说,以前怎么从没发现,大房的人这么会折腾?都晓得教主带着人在查账,还一头撞上去?韩修年纪不小了,儿子都娶妻生子了,怎么还会遇着事,就这样沉不住气? 韩林也是,都是能当爹的年纪了,遇上事也不先弄清楚,教主年纪虽小,但她身边侍候的人可都不是好相与的,这些人不先处理掉,只怕大老爷是别想越过他们,接近教主的。 韩见听他们提出的建言,心里一动,面上不置可否,心中却已有了主意。 待把他们都打发出去后,才唤来心腹侍从,“之前我爹不是让人去查黎浅浅的出身吗?查得如何了?” 大长老是早早就人去查,但查了之后,觉得没有什么用处,就一直拦置,直到现在韩见问起。 黎浅浅的身世是早就查清楚了,一开始是没把人放在眼里,后来发现南城黎家似乎是以为三房的黎浅浅已死,黎漱似也没打算让徒弟和南城黎家有往来,所以他们也就没放在心上。 原以为黎漱收黎浅浅为徒,只不过是虚晃一招,为的就要堵大长老等人的嘴,不想他们再逼他成亲或收徒,过个几年再另收徒传位,毕竟黎浅浅是个女孩子,花费心力教养她成材,过个几年她就要出嫁,黎漱不可能会把教主的位置传给她。 没想到他们错了!错得离谱啊! 不,离谱的应是黎漱才是。 谁会把教主的位置传给才教几年的徒弟?还是个女娃娃!她功夫学全了吗?那么个小不点,她懂什么啊? 韩见从头到尾都不认为查账是黎浅浅主张的,他觉得肯定是黎漱的主意,然后把小徒弟推出来挡事。 就不知这段日子,黎漱跑那儿去了? 之前他走到那儿都带着徒弟,但自他们从江羡城离开后,就不知黎漱的下落了,黎浅浅他们自去年落脚飘渺山庄,不晓得那时黎漱就已经没跟他们在一起,还是中途因故离开,若是后者,那么藏宝图是不是就是黎漱搞出来的? 韩见思及此,面色一沉,想到其中一个藏宝地点被纵火烧山,再想到黎浅浅放出自己继任教主的消息,会不会,会不会,黎漱他,已经死了?死在那座山里头? 越想越发觉得可能很高,要不然,黎浅浅会挑在这个时候跑去莲城查账?肯定是怕人追问她黎漱的下落,她回答不出来,就先出手把水搅浑,让他们无暇他顾。 一定是这样。 狂喜涌上心头,韩见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屋里侍候的人皆诧异的望着他,大老爷这是怎么了?林少爷的腿受伤了,大爷和杨姨娘都快伤心死了,想要讨公道,却因出手的人是教主,而只能自认倒霉,家里人遇上这么憋屈的事情,大老爷却笑得这么高兴? “大老爷?”心腹侍从大声叫唤,见他没反应,又连着喊了他三声,韩见才回过神来。 “嘎?”韩见回过神,发现大家看着他的脸色不太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时大笑似乎不太对,想解释一番,却又觉得没必要跟他们说,于是便笑着摇摇头,让他们都退下,自己则径直出屋去见父亲。 大长老听了他的分析后,面无表情的沉吟良久。 “父亲,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大长老似还没从黎漱可能已经死了的消息中回神,听到韩见的问话时,他略显无神的摇了摇头,“就算他死了,那又如何?他已传位给新教主。” “父亲,新教主还是个孩子,又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女孩子,哄她为我们所用,不过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真是如此吗?大长老见儿子这么说,不禁在心里摇头,当年他也是这么想的,觉得黎漱年轻,要比他爹好唬弄,结果踢到大铁板,让他头疼至今十多年,都未能顺利拿下他。 现在儿子突然告诉他,黎漱可能已经死了!他忽然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彷佛长久以来促使他前进的力量消失了,如果说韩素的死,让他失去了希望,那黎漱的死讯,则是让他失去了目标与动力。 大长老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曾经光滑有力的手掌,如今布满了皱纹,力气也不如前。 韩见又说了什么,他不知道,眼前已经漆黑,他不知自己要往何处去。 黎漱不知,大长老父子竟然认定他死了,一个是欣喜不己,一个是颓然丧志。 他现在正在雪山上,想要在这么大的山区寻药,不是件简单容易的事情,他和谨一又不是专业寻药人,只能跟着资深寻药人在偌大的雪山里,一步一脚印努力寻找。 饶是他和谨一功力深厚,也实在禁不住这样的劳累。 应他们之邀,带他们上山的容九爷,稳稳的踩着山路,看着面容更加冷肃的黎漱,和已经累脱形的谨一,不由劝道,“两位爷,我们还是先下山吧!明年再来吧!” “你们每年都是如此?”黎漱取来腰间的大葫芦,打开盖子抿了口水,又把盖子盖回去。 “是啊!”四十多岁的容九爷咧着嘴笑着应道,“其实今年有些迟了,再不下山,若遇上大雪,想下山就不容易了。” 他们现在行走的这片山麓,树不多,坡度也还算平缓,再往上走可就不同了,树更少,空气更稀薄,山势开始陡峭。 “老实说,我们从没爬到这么高过。”容九爷眼底有些担忧。 换句话说,再上去的路,他也不熟了。 “寻药这种事,急不得,有时还得看运气,运气好的时候,挡都挡不住,可老天爷不眷顾你的时候,就算你着急上火没用。” “我们明白。”黎漱点头应道。“那我们明日就下山吧?” 容九爷见他们明理,嘴咧得更大了,“行,我这就吩咐下去。” 下山是比上山轻松些,不过大伙儿身上都背了不少寻获的药材,负担不比上山时轻。 等回到雪山下的村庄时,已经快要入冬了。 此处并不是他们上雪山前待的村子,一进村,村长便迎了上来,容九爷笑吟吟的和他打了招呼,并向他介绍黎漱二人,村长和气的和他们点头打了招呼,便告辞离去,容家在此有宅子,容九爷领着黎漱主仆回自宅,跟上山的容家下人和寻药人则各自散去。 容九爷边走边向黎漱说,“他们有几个是本地人,其他人则是在此置宅,上山一趟不容易,下山后,大伙儿就想过得舒服些,虽然住客栈诸事都有人侍候着,但到底不自在,我们都是粗人,总觉得还是待在自己的家比较自在。” “九爷说的是,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 “就是如此。”容九爷笑着点头,“所以我就瞒着我爹和大哥,帮他们出了些银子,置办了宅子给他们住,其实每个人出的不多,大概就一两银子,可架不住人多啊!” 看门的老头是容九爷请的,平时就照应宅子,有人住进去,他就帮着跑跑腿,喂喂牲畜。 到了容宅,容九爷安置好黎漱他们,才回房去。 容宅自有下人服侍,客人住进来,热水热茶很快就送过来,黎漱打发谨一去洗漱,自己更衣梳洗后,才坐下,容家下人就送热食来了。 “黎爷,我们九爷说,请您二位先吃些垫垫肚子,晚些再请您赴宴。” “请九爷不必客气,走了这一路也累了,请九爷好好歇歇,明日我再请他去镇上吃酒。” 下人笑着回说会转告给他们家九爷,便走了。 谨一来时,黎漱正坐在桌前,看着一桌热食发呆。 “教主?” “你说,若是这两天启程,可来得及回去和丫头他们一起过年?”(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人手 谨一不忍扫他的兴,便笑着点头应下,心说一会儿赶紧给鸽卫们送消息去,也不知现在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小教主继任的事,应该是已经传出去了,就不知大长老知道后,会是何反应?四长老就不用说了,三长老和二长老的反应为何呢? 歇息了一晚上后,谨一便急忙去看鸽卫们有无回信?才出房门,就见留在之前小山村的两名鸽卫正在院里忙活呢! “咦?你们怎么来了?” “昨儿接到消息,就赶着来了。”正在晾衣的鸽卫张十见他起了,跟他打了招呼,另一个黄三还在洗东西。 “这是什么啊?”谨一走过去,黄三抬头朝他笑了笑,“这屋里的活计都让容家人包了,咱们哥两没事干,闲着也是闲着,就把大教主和你的衣物全掏出来洗洗。” 谨一觉得有问题,靠过去低声问,“说,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没有!”黄三冲口而出,只是头低得几乎埋到水盆里去,谨一看着不对,转头去看张十,张十对他傻笑。 谨一看了气不打一处来,斥道,“有什么事就老实说,快点。” 黄三才讪讪的道,“就那个神厨的妹子,听他嫂子的祖父说,咱们教主是个再好不过的对象,就……” 说是神厨传人,其实那个叶广复压根就没见过神厨,他家祖先曾得神厨传授绝技,一代传一代,真正的神厨如今已无人知其姓名,但打着神厨传人的叶家,反倒在南楚混得风生水起。 叶广复是这一辈里厨艺最好的,因是旁支庶出,自小就备受嫡支嫡出的兄弟们排挤,跟着黄三他们过来容家的,并不是叶广复亲妹子,而是族长的孙女叶广香,她正值妙龄,对长辈们给她相看的对象十分不满意。 正好此时,叶广复送消息回家,说他已经成亲,家里长辈们很是不喜,想要派人去申斥,却又怕把这个出色的孩子推得更远,因为叶家已经连三年没拿到厨艺大赛的冠军,就连族长的嫡长孙叶广超也都落败,就有族老建议把叶广复召回来参赛。 叶广超的妹妹叶广香就自告奋勇走这一趟,千里迢迢来到山村,才知道她堂兄早就带着新婚妻子离开了,叶广香气得想跳脚,可惜娇贵的她水土不服,一到地头就病倒了。 住在新嫂子娘家,不免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其中最令她感兴趣的,当属她新嫂子祖父口中的好女婿人选黎漱了。 因此得知黄三他们要来找黎漱,她便不请自来的跟着来啦! 黎漱要是会给她好脸色看,那才有鬼了!当场就很不客气的把叶广香等人给清出去,然后把穿过没穿过的衣服,统统掏出来扔给把麻烦带来的黄三和张十去洗。 谨一听了之后,忍不住要问,“你们来的时候,大教主是不是还没醒?” 黄三含泪点头,张十抬手抹脸,“我们本是要在外头等你起身,通报后再进来的,可是有人等不及啊!” 以为自己是天仙美人,所有人都得围着她转!张十现在是恨不得把那个村长的嘴给缝起来,叫他多嘴! 其实那村长的想法很简单,他看黎漱好,是个好女婿,自家孙女既然有归宿了,那让孙女婿家的妹子嫁给黎漱,那也好啊!日后都是一家子了嘛! 却不曾想黎漱乐不乐意。 叶广香自幼就是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兴匆匆的跑来看所谓的好女婿人选,根本就忘了,人家和她非亲非故更素未谋面,她一来也不管人家还在睡,就大剌剌的跑进屋去。 见没人相迎,还气恼不休的大发脾气。 谨一得知此节,不禁同情的拍拍黄三二人的肩,“辛苦你们了。”没敢跟他们说,黎漱有很严重的下床气,本就脾气不好的人,没睡饱就被人吵起来,他没大开杀戒都算客气了。 只是,按黄三他们说,这叶广香可是个脾气娇纵的,被黎漱清出去之后,怎么会安安静静没有动静? 他开口一问,黄三和张十也觉不对劲,三人也不开门,直接跃上墙头出了院子,外头倒是安静得很,在对院门口有两个十岁不到的小厮坐在石阶上,看到他们三人,忙起身跑过来。 “叔叔们好。” “好。”张十认出来,其中一个小娃,是一早自村口领他们过来的孩子。“你们怎么在这儿?那个叶……” 不等他问完,小厮就回答,“我们九爷说,不能让不懂事的人吵了贵客休息,就把那位大小姐和她家下人全请去做客了。” 做客? 小厮笑嘻嘻道,“叔叔放心,我们九爷与叶家族长相识,今儿来的那位大小姐,看到我们九爷还得叫声九爷爷咧!” 谨一听了直笑,怪不得外头安静了。 叶家号称神厨传人,做菜自然了得,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些名菜就是得需名药入菜,容家世代在雪山经营,雪山里的稀有药材只有容家有,叶家自是要与容家交好。 叶广香能得长辈们宠爱,靠的全是自己嘴甜眼活,被黎漱清出门,她十分恼怒,正要上去踢门,就见到容九爷一脸冷肃的走过来,立时整个人彻底清醒了! 容九爷懒得替人管教孙女,命人把她带下去之后,就不管她了。 等黎漱醒来,略梳洗后,便让谨一把黄三两人找来,细细询问过最近发生过的事情,得知韩素竟然死在韩玉唐手里,黎漱略感意外,在他看来,大长老死后,就数韩素有本事接下大长老的位置,现在他死了!黎漱略感头大。 要让谁来接呢? 头疼了! “看来不回莲城一趟不行了!”黎漱听完之后道,谨一几个点头赞同,“一会儿属下就给教主送信去。” “嗯。”黎漱点头,又命人去请容九爷,说了自己要回家一趟,容九爷并不感觉意外,他们上山一趟就近半年,回家处理事务也是应该的。 黎漱邀他去镇上喝酒,并言明有生意要同他做,容九爷自是应诺不迭,早在他接这笔生意时,就晓得黎漱的身份,他对瑞瑶教的商队和货栈很看好,早有心与瑞瑶教合作,只是不知怎么开口,现在黎漱先开口,正合他意又怎会拒绝。 当即就命人备车,与黎漱主仆一起去了最近的梅龙镇,张十和黄三也跟着走,谨一看着一院子晾晒未干,及泡在水盆里未洗净的衣服直皱眉头,容九爷大笑拍拍他的背,“放心,放心,我会让人收拾好了再给你们送过去。” “不必了,晾晒好请您派人给我们收着吧!明年我们还得上山。”谨一道。 “哦,是,你们主子要找的药还没找到呢!”容九爷点头道。 等容九爷他们都走了,整个村子都安静下来,叶广香的丫鬟才悄悄探头出来,待发现容家人似乎都不见了,方转身去向叶广香禀报。 “那位公子呢?”叶广香问。 丫鬟对黎漱印象很差,生得再好又怎样?还不如表少爷呢!表少爷虽长得不如那位公子好,但人家脾气好!对大小姐更好,连带她们这些侍候大小姐的丫鬟们也跟着吃香。 “没看到人。”被叶广香催着问,丫鬟这才嘟着嘴回道,其实她根本就没留神注意,幸好叶广香也不在意。 “让人去问问,如果九爷爷走了,咱们就回家去吧!”这里毕竟是容九爷的地盘,他既不让她去接近那位公子,她还是别傻傻的撞上去的好,听说当年自家和容九爷订合约的时候,祖父对容九爷使了阴招,因此这些年容九爷一直在寻求中止合约的机会。 看容九爷对那公子的维护,叶广香就知要糟,万一被容九爷逮着她的小辫子,趁机和叶家解除合作的话,只怕爹娘再怎么宠她,也保不住她了! 还是快走为妙。 与来时兴匆匆相比,走时的叶广香一行人个个蹑手蹑脚像做贼似的,就连马车也不敢快,车夫牵着马小心翼翼的走,看得容家下人们一阵嗤笑。 “这叶大小姐不是很嚣张的吗?怎么会突然改了性子啦?”曾有幸在城里见识过,叶广香张扬性子的下人忍不住好奇问。 “还不是怕得罪咱们九爷,怕九爷拿着她的把柄,把叶家的合约给解除掉。” “该!”谁叫他们那位族长使阴招,逼九爷签了那张极不公平的合约。 “九爷这几年不好过,可都是叶家人害的。” “可不是。” 也不知叶家人是否听到容家下人们的议论,反正出了村子后,一行人的速度就加快了,活像后头有鬼追似的。 黎浅浅这厢接到黎漱下山,要回来莲城过年的消息,高兴的抱着蓝棠连转圈,把蓝棠转头眼冒金星。 蓝海笑着上来制止,“好了,好了!知道你高兴,可你棠姐姐可受不住了!”黎浅浅这才羞赧的放开蓝棠,“棠姐姐对不住。” “没事儿。”蓝棠这两天来亲戚,要不然就转这两圈,怎会这么弱。 他们现在是直接住在,已更名为丰穗珠宝坊里,姚二少爷从庆州调来两个掌柜,打算日后一个接手管理莲城的珠宝坊,另一个则往云城开分号,同时还和黎浅浅商量,在莲城招了金匠及学徒。 黎浅浅自无异议,让刘二和鹰卫去帮忙,不过短短十天就把人招齐了。 彼时,总坛里的韩修兄弟等人,接到消息便打算要安插人进去,才刚找到人,谁知人家已把人手招齐了!这手脚快得让人咋舌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傻眼 韩家大房人口众多,不止有嫡子女,还有庶出的儿女,韩见光是妾室通房就有近二十个,嫡子四个,庶子也有近十个,不过活下来到成亲生子的,不过两个,再往下孙辈就多了。 大长老的兄弟不多,但他们的儿孙却不少,大长老安排儿孙在自己手底下掌理的商号中挂名,自然也免不了要帮兄弟安排侄儿、侄孙们,黎浅浅一查账,韩家族人就坐不住了。 韩林会气呼呼的去酒楼找人麻烦,这些人功不可没。 黎浅浅将商号收回重新整修,因大长老不在,韩家人想见都见不到她,就算韩见在,他要以什么身份去求见黎浅浅,都还是个问题呢!更何况其他人,韩见夫人处理完韩素丧事后,回到总坛就龟缩在自己院子里不见人。 韩修因为韩林的伤,憋着一口气没处发,只能整日关在屋里喝闷酒,韩修夫人虽也担心,但她好歹还有嫁妆,就算教主把韩家所拥有的产业全数收回,她们母子日后的生活不用愁。 韩纬自小得宠,从来就不曾缺钱,现在手头拮据,他倒也没发愁,反正他娘宠他,她手里的好东西可多了!韩漳、韩伦两个虽也是韩见夫人亲生的,但韩见夫人对三子和四子却不如对次子 商号被收,他们两人的日子立刻就难过了。 因为不得宠,韩见夫人为他们两择媳时,便没花多少心思,他们两个的妻子家世不如长嫂,嫁妆更不似二嫂丰厚,手头没钱了,没脸拿媳妇的嫁妆花用,就把脑筋动到母亲的嫁妆。 韩家族人也跟着凑兴,能捞一些是一些呗!再说,大家可都看得清,大长老年纪不小了,老人家这些年连番遭了打击,现在又临老丧子,连么儿回乡下葬这么大的事,他都不曾回来,就连韩见也没赶回来,可以想见老人家这回遭受的打击有多大。 现在他掌理的这些产业,又被教主收回,失了这么多权柄,大长老还能撑多久?就算这关熬过去,他还能从教主手里,把那些产业拿回来吗? 以前大长老仗着是身份和资历,也没能把黎漱给拿捏住,新教主虽是个小丫头,但敢一上任就找大长老的麻烦,会是个好相与的? 韩家族人都不看好,因此逮着机会,能捞一笔是一笔。 黎浅浅对韩家这些事不感兴趣,不过还是让刘二派人盯着,刘二自是照办无误。 倒是没想到,过没几天,就收到韩见夫人被气昏过去的消息,刘二跟黎浅浅提了一句,黎浅浅不免要关切一声。 待得知内情后,不由无语了。 韩修和杨姨娘两个担心韩林的腿,却不急着为他延医,而是张罗着为他纳妾侍候他,金援被斩断了,所以韩修让妻子去张罗这事,被拒,韩修怒掴妻子一巴掌,韩刚愤而带着母亲和妻子回外祖家去。 杨姨娘便撺掇着丈夫找婆母要钱,韩纬得了消息,也急匆匆的赶回家,就怕晚了,娘手里的好东西全让大哥给抢了去,韩修是悄悄去见母亲,韩纬则是派人盯着大哥,毕竟大哥是嫡长子,他娘的嫁妆若要分,肯定大哥拿大头,这怎么行! 他是外头赶回来的,动静自然不小,韩漳、韩伦两个便也晓得此事了,也带着人跟着走。 韩见夫人躲着羞哪!没想到四个儿子全跑来,还是为了她的嫁妆而来,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就去了,张嘴要骂人,话还没骂出口,外头下人又来禀报族里的什么七伯公、九叔祖、三大姑、六婶婆的全来了。 这个时候这些人来干么?打的什么主意?韩见夫人再没有比此时更深恨自己的聪明,能看懂他们的来意!只是看懂又如何?拦住了他们,也挡不住儿子们。 黎浅浅摇头道,“这些人怎么就不想着自己去赚呢?” 刘二笑,“他们一辈子就只知如何花钱,从来没赚过钱,手里没钱了,就想从有的人手里拿,他们如今拿不到商号里的钱,当然就看谁手里的钱多,想从那人手里拿了。” 韩修妻子的嫁妆不少,但人家母子都被气走了,韩修敢动用她库房里的嫁妆,他岳父家就敢打上门来,韩修这个做丈夫的都不敢动了,韩家谁还敢去动?杨姨娘恨不得把魏氏的嫁妆全抢过来,但她敢吗?不敢。 最想动魏氏库房东西的人都不敢动,别人更不敢动,师出无名啊!他们要敢动用,魏氏和韩刚绝对会报官告他们偷窃,韩刚可是撂下话了。 于是韩见夫人的嫁妆就被盯上了。 蓝海嗤笑道,“都说养儿防老,韩见夫妻养的这几个儿子,是防老吗?” * 韩见带着父亲紧赶慢赶的,想要在年前赶回总坛,大长老这些天精神还是有些萎靡,不过再不回来,韩家几辈子打下的基业,都要毁于一旦了,韩见只得请了个大夫随行侍候。 好不容易回到南城,眼看离莲城近了,韩见这才放下心来,命人去打听家里的消息。 之前传来的消息都不怎么好,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待晓得妻子被儿子们联手气昏过去时,韩见不觉傻眼,在他心里,妻子一直是他强而有力的后盾,而且自家儿孙们一直都很孝顺,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忙把心腹们找来,又派人打听清楚。 大长老进了客栈倒头就睡,年纪毕竟大了,身体又虚,就算马车再怎么舒适,还是比不上安适温暖的屋子。 等他睡饱睁开眼睛,就看到他的心腹们正围坐在他床边,等他醒来。 “怎么了?” 心腹管事忙向他回禀,先说了韩素的丧礼办得备极哀荣,然后才道,从头到尾都不见大长老夫人的踪影,他们怀疑她遭人软禁了。 软禁?大长老低头不语,心腹们见状,知他心里有数也就不再提。 大长老心里并不平静,韩素都被大房害死了,他们还不放过他娘?日后是不是也不会放过自己?突然间,他就不怎么想跟长子一起走了。 韩见却不知继母不见的事,因为韩见夫人等人根本不敢跟他说,再说,谁有办法无声无息的把人弄走?大长老?还是新教主?他们不知道,派人去查访,也不敢大张旗鼓,只能悄悄来。 这事原是韩修负责的,韩林受伤后,韩修就什么都不管了,他不管,也没跟旁人说,被派去查访的那些人见状,也就不了了之。 韩见夫人及其他人还以为,韩修仍派人在找大长老夫人,却不知已经没人在找。 鸽卫们向刘二回报此事,刘二搓着下巴,去问黎浅浅。 “找个适当的时机,将人送回去给大长老。那是他老婆,我们好心帮了一把,总不能叫我们一直帮他养着吧?” 正是。 刘二点头命人去办,这时才发现,大长老与韩见已回到南城,说到南城,不免要留心一下南城黎家的情况。 没想到正好撞到,韩见去黎老太太。 也不知韩见跟黎老太太说了什么,反正老太太很高兴,当晚还大摆宴席。 黎浅浅得知后,不以为意的道,“还能有什么,肯定是跟她说,她孙女儿是瑞瑶教的新教主,老太太觉得日后有靠了,心里当然高兴喽!” 不得不说,黎浅浅虽没见过黎老太太,却对这位祖母的心思猜得很准。 她脑子动得更快,小蒋氏是黎浅浅的嫡母,自己是她的嫡祖母,她爹生死不明,姨娘死了,她的婚事只能由她和小蒋氏来做主啦!将她许给蒋家人,那瑞瑶教的一切岂不就尽入蒋家人手中? 她是黎浅浅的嫡祖母,以前条件不好,没要她孝敬,现在她有本事了,自然得孝敬长辈了!有她这个教主在,她倒要看看,还有那些人敢瞧不起黎家。 有同样想法的人自然也不少,黎大太太蔡氏与二太太纪氏也都打着一样的主意,只是她们是隔房的伯母,想伸手管人家的婚事,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大太太的女儿还与黎浅浅有仇呢! 大太太可没忘记,小女儿因为黎浅浅被关到祠堂去。 她一方面纠结着想为小女儿出口恶气,一方面又想把黎浅浅弄到自家娘家去,好让蔡家得利,娘家有权有势,她这个出嫁女在婆家也挺得起腰杆来。 只是自家侄儿们数过来算过去,似乎都没一个拿得出手的! 纪氏素来软弱,有强势的婆婆和长嫂压着,她就算有心,也没那个底气,只派人回家提一声,成或不成,就看家里人的决定了。 家里的女人们因为黎浅浅成了瑞瑶教教主的消息而燥动不已时,黎大老爷和二老爷才刚从外地回来,黎大老爷是去与人谈生意,好不容易谈成了,心里正高兴着,一到家门就得了这消息,炸得他眼冒金星,彷佛被从天而降的烧饼给打中了脑袋。 “你说真的?”黎大老爷扯着管事的衣领问。 “是。”管事被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憋红了脸应声,黎大老爷松开手,管事忙退开三步远,不敢靠得太近,然后将事情细细禀了一回。 黎大老爷还没回过神,紧跟着回府的黎二老爷也知道了,他下了车就急急朝大哥走来。 “大哥,那丫头真的当上教主了?” 其实他们之前都听到消息了,只是不敢确认罢了!再说,黎漱收黎浅浅为徒后,一直没让她和家人联系,他们也怕会扯出黎净净和黎深深谋害黎浅浅的事情来,便没敢动。 现在却是大长老的长子来说,黎漱这位前教主,可能已经死了!如果他死了,那黎浅浅的婚事,自然就只能由嫡母和嫡祖母来做主了! 黎经时要是还在,他女儿的婚事他做主,毕竟已经分家了嘛!母亲不好插手到已分家的庶子的女儿的婚事。 然而这么多年,他都音讯全无,还有那两个侄儿…… “只是表妹这嫡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她做主,怕是……”黎大老爷有点头疼。 “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她压根没上祖谱。”黎二老爷压低了嗓门道。 黎大老爷想了想,道,“你说,咱们要不要找个机会,悄悄的,把她给补上去?” “何必?”黎二老爷摇头,“大哥,你还是别多此一举,省得没事,反倒被你整出事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过招 一动不如不静嘛!黎大老爷颌首,不过到底有些心虚。 “如果表妹不是那丫头的嫡母,那丫头的婚事,她还能做主?” “反正有母亲挡着,你怕什么?"黎二老爷冷哼一声,毫不在乎。 黎大老爷想想也是,黎浅浅就算是瑞瑶教的教主,她也还是黎家的子孙不是?就算她爹分家出去了,还是得叫他娘一声祖母,虽说分家了,他们不好手伸太长,管到她头上去,可小蒋氏名义上是她的嫡母,做主她的婚事,还是可以的,而且没事谁会去祠堂翻祖谱,追究小蒋氏的身份? 没事,没事!嗯,肯定没事的。 黎浅浅对古代的律法原是没什么研究,但因要查账收权,所以特别研究了一番。 得知韩见去见黎老太太后,她便去翻南楚律。 抱着大大一本南楚律,跑去找刘二,“这成亲,男方不在场,只女方在场,能算数?” “这要看什么状况。” 黎浅浅便把小蒋氏当初进门的事说给刘二听,刘二听完后,眉头紧皱,问“她进门时,你爹不在?” 黎浅浅回想村长太太跟她说起的情形,“不在。”顿了下又补充,“我娘是元配哦!” “你爹不曾休妻、停妻?” “我爹都出征去了,那可能休妻、停妻!” 刘二慎重的道,“你祖母既已把你们这一房分出来,那她就不能代你父亲休妻或停妻,更别说贬妻为妾了。” “那我祖母叫我爹和大哥、二哥代伯父和堂兄出征?” “其实这征兵是看来勾选民兵的人怎么勾选的,你祖母并没有权利,让你父亲和两个哥哥代替你伯父和堂兄,他们原是不必去当兵的,是吧?”黎浅浅点点头。 黎浅浅对此就不清楚了。 “我去查过,本来黎家人都不用被征兵,因为黎大太太得罪了县尉的妻子,那女人回去吹了枕头风,你大伯、二伯和堂哥才被列入兵单里,后来你祖母使人去走关系,花了一大笔钱,才使那人改了心意,但名单人数已经送出去了,就算把他们三人的名字划掉,人数却不能少,本来随便再勾选三人就成了,可因他和黎家之前的不和闹得太凶,大家都知道黎家被选中出征的,到了时候却一个都没去不成,你祖母才会把你爹他们三个推出去顶替。” 黎经时父子是不得不代兄长们出征,因为县尉是直接带人,到黎家小院请他们父子三人去衙门报到的,黎老太太事先连招呼都没打一下,村里的人还以为黎经时他们犯了什么事呢! 长孙氏不甘丈夫和两个儿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代替黎大老爷他们去送死,才会放出他们父子三人代兄出征的消息,黎老太太得知消息后震怒,但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变着法子给长孙氏添堵。 “那照这样子说,我那位嫡母不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自然。”刘二笑嘻嘻,他们可是进过南城黎氏的祠堂去看过,祖谱上明确记载着,长孙氏是黎经时的元配发妻,那个小蒋氏根本就没上祖谱。 “哦!那我就不用愁了。”黎浅浅笑弯了一双眼。 刘二笑着安抚她,“教主放心吧!有大教主在,您那嫡母就算是名正言顺也不能做主您的婚事,更何况她根本就不算是你们三房的人。” 既是如此,那就放下心来吧! “您要不要去看看那些新招进来的伙计和掌柜们?”刘二见她安心了,便问。 “好啊!走吧!”黎浅浅跳下椅子,蹦蹦跳跳的领头走在前,叶妈妈正好捧着衣服进门,看到这一幕,觉得有点头疼。 黎浅浅兴匆匆的跟着刘二上了马车,新招收的伙计和掌柜们,就在附近的一处宅院里,这是瑞瑶教的产业,但之前被韩纬拿去养外室,这次将之收回来,可把韩纬气死了。 黎浅浅把宅子收回来之后,就让刘二派人去收拾了一番,好好的四进院的大宅子,被韩纬的外室搞得不三不四的,以为屋里挂上书画就是高雅了,拿了大钱去买所谓名家书画,偏偏自己不识字,随便一张鬼画符收她两三千两银子,她也照付不误,还自以为高雅。 听人说,白墙黑瓦显得气派,便让人来把墙全刷成白的,又花了大钱,把原本的绿琉瓦给换成黑瓦,以为自己赚了,却不知那几个工匠哄了她的绿琉瓦去,高价卖给莲城一名急着要修宅娶媳的富商。 刚把宅子收回来时,刘二带着负责整修的老工匠,从大门起一路叹进去,因为触目所及,都被改得面目全非啊!老工匠颤着手算了算,要恢复到原样,至少得花五百两以上。 宅子以前是由老工匠负责维修的,韩纬拿去养外室后,怕老工匠会说漏嘴,便不许他再来维护,一别经年,再度踏进这座宅子,怎不叫老人家心酸,就像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被人欺负得不成样了! 幸好,在他有生之年能有机会,把宅子恢复原貌。 黎浅浅是第一次踏足此地,刘二特地把老工匠领来带路,老工匠因为常年弯腰劳作,这背已经直不太起来,不过花白的脸上满满的笑意,倒是显得精神抖擞,不像是个七旬老者。 逛了一圈之后,刘二便让老工匠先行退下,自己领着黎浅浅去伙计们受训的院子。 东厢里头,几个伙计正在练习倒茶,这是所有伙计都要学的,不过有人灵巧,一学就上手,也有人小心翼翼深怕茶水溢出来,可偏偏事与愿违,每次倒茶就一定会溢出来,他们站在窗外看了下,那人连倒五杯都是如此,总是拿捏不准何时停手。 “让他休息下,教他在心里数数,不是他不行,是他还没抓稳那节奏。” 节奏?刘二不解的看着黎浅浅,黎浅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奇怪的词。 尴尬的笑了下,扬起小下巴道,“就是板眼,让他倒茶水时在心里数数,就是让他按着板眼来。” 糟糕,她不是很懂音律,要怎么解释啊? 幸好刘二很聪明,她这么一提,他就懂了。 悄声招来个小厮,轻声交代一番,小厮听完后点头应诺,向黎浅浅施礼后才告退。 他是自小就在这宅子里当差的,之前几年被韩纬和他那外室使唤,不是打就是骂,动不动就是不让吃饭,教主把宅子收回来后,他才有了现在的好日子过,对黎浅浅这个教主很是尊敬。 黎浅浅又往前走,二进院子里,正在教伙计们练咬字,当伙计的要招呼客人,胆子要大嗓门不用太大,但声音要响,要亮,不然招呼客人时声若蚊蚋,叫客人听得费力,怎行? 掌柜的也在练口条和如何应对客人。 另外,在酒楼、茶坊当差的伙计,又各有不同的东西要学,在酒楼工作的,要背熟自家卖的何种酒,特色和卖点,茶坊亦然,另外还得背菜名,总不能上工了,连自家有什么菜色都不晓得,那要怎么给客人点菜? 刘二本来还想,搞什么培训!这人招来,上工了,会的自然就会,不会的咱就把人给换掉就是。 没想到教主搞的培训花样这么多,而且他粗略看过了,这些人学的不错,等去了铺子,应该很快就能上手,不用花太多时间磨合。 不过受训,和实际上场,到底是有差别的,刘二深有体悟啊! 看完所有受训的人之后,回去的马车上,刘二便向黎浅浅提出这个问题。 “你放心,我们在正式开幕前,要先办个试卖会,到时候就让他们去练手,正如你所言,受训和实际上场,是不一样的,到时候就让他们好好的体会一下,也好让他们看看自己有何不足。” 他们又去看了装修中的各家商号,与工匠们讨论一番,然后才打道回府。 才下车就发现不太对,人人脸上的表情有点怪啊!黎浅浅正想问,蓝棠就冲过来拉着她的手往院后去,“你师父回来了。” “真回来了?” “嗯。”蓝棠边跑边说“还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呢!不过就是没有雪山莲心,我爹可失望了!” 跑到后来,黎浅浅索性运起轻功,挟带蓝棠往屋里去,黎漱已经梳洗一新,正和蓝海对坐喝茶。 “回来了。”黎漱抬头看到小徒弟进来,勾起嘴角轻笑。 “嗯。您回来了!”黎浅浅一直冲到他跟前才煞住脚。 黎漱颌首,随即朝她出手,黎浅浅一惊右手上抬挡住他的攻势,就在她的手要碰到他的指尖时,黎漱又化掌为拳与她对招,师徒二人你来我往斗得欢,可把旁观的蓝海父女给看傻了,这两个是在闹怎样啊? 蓝海正要出声制止,黎漱忽地起身,脚下一滑往外头去,黎浅浅如影随行跟了上去,一出屋,师徒两就放开啦!你一拳我一掌的打得不亦乐乎,脚下也不停,他们师徒脚下运功也在过招呢! 他们师徒用的轻功,蓝家父女都学过,只是学的好坏罢了,黎漱师徒两都是个中高手,看他们两过招,让蓝海有所体悟,忍不住动起脚来,蓝棠悟得不如她爹多,只紧盯着他们师徒的脚看。 其他的人,除谨一和刘二外,其他人看得眼花撩乱,完全就是看热闹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热闹 师徒两过完招,黎浅浅差点趴在地上起不来。 黎漱眼里露出满意的光芒,不过嘴上还是很毒的狠批着,“没人盯着你,就没好好练功了是吧?” 黎浅浅嘿笑,没有回答他,她是很用功每天练功啊!但没有师父抽验,她也不知自己练得对不对,只能苦练基本功,方才师徒两过招,她发现自己的基本功还算扎实,不然她只怕不只是趴在地上起不来而已。 “基本功练得还可以,心法和招式还要再练熟些,要练到运用自如,不拘泥于那一招那一式,而是能随心所欲的应用。” “嗯嗯。”黎浅浅连连点头,黎漱又训了半晌,才让叶妈妈和春江她们侍候她去洗漱,蓝海急急上来给黎漱和谨一把脉,深怕他们两在雪山上待得久了,身体有所损耗而不知。 把完脉之后,蓝海颇感讶异,“真难得,你们两身体养得不错!” “是吗?”黎漱咧嘴笑了下很是得意,蓝海转头不忍看他的蠢样,“谨一,你说,怎么回事?” 谨一便将容九爷供了出来,蓝海听闻带他们上雪山采药的,竟然是大名顶顶的容九爷,不由吃了一惊。 “真的是容九爷?” “是啊!怎么,这容九爷很有名?” “当然。容家其他人时常应邀,带人上山采药,只有容九爷,从他开始上山采药,就都是自己带队,从不肯带人一起上山,任人出多高的价码,都不曾使他屈服。”蓝海为他们解惑。 黎漱闻言就笑了,“我们可没出钱请他帮忙,他是自己毛遂自荐来的。” 他们到了雪山山脚下的村子,请村长帮忙介绍人,好带他们上山,村长介绍的是容家旁支的一个采药人,只是黎漱他们在村子里一等就等了几个月,仍是等不到人来,要不是被叶广复的手艺吸引,怕是早就另请高明上山去了。 好不容易等来了人,却不是原本说的那位容十三老爷,而是容九爷。 谨一忙遣人去查,没几天就查到了,原来那位十三老爷在青楼寻欢时出了意外,等他恢复神智,已过了原约定的日子,容家老太爷气得不行,觉得这侄儿让自家失信于人,要派人接手,家里除了容九爷在家,其他人不是刚出门采药,就是还没归家,老太爷是知道这个孙子的脾气,没跟他开口,而是打算自个亲自出马。 然而容老太爷自十年前的一次山难脱困后,就再也不曾上山,家里人怎放心?容九爷只得替十三叔父来。 “这位容九爷身边的能人不少,其中一位大爷煮得一手好药膳,最难得的是,他煮的药膳吃不出药味来。” 蓝海闻言兴奋道,“那有机会可要跟他好好讨教讨教。” “有机会吧!”谨一道。 蓝棠见他们说完了,忙上前见礼,“热水都备好了,大教主和谨一快去洗漱!走这么一趟也该累了吧?” 黎漱拍拍她的头,“棠姐儿越大越有架势了!” “您快去洗漱吧!”蓝棠笑着摇头催促着。 等黎漱他们走了,她才交代云珠,“让所有人嘴巴给闭紧了,别让人把大教主回来的事传出去。” 云珠颌首,领命自去不提。 黎漱见不得徒弟委委屈屈的住在珠宝坊的后头,隔天就领着徒弟等人住进他在莲城的一处宅邸。 这座宅子倚山傍水占地辽阔,后园里甚至还有座小湖,不时可以看到飞鸟从水面翱翔而过。 “住在这里,练功才方便。”黎漱如是说。 蓝海直点头,还是住在这里好,泡药浴才方便,不用避人耳目。 师父回来了,黎浅浅现在早上练功,下午理事顺道练字,晚上练心法和招式,一整天的行程排得满满的,蓝棠也跟着练,不同的是,黎浅浅去理事,她则跟着她爹背方子,习医也是件不轻松的事呢! 姚二少爷把珠宝坊交给调过来的老掌柜管理,自己就赶回江羡城去了。 当蒋家派人去与黎老太太商议黎浅浅的婚事时,大太太娘家蔡家和二太太纪氏娘家也分别派人赶到南城,他们得知有机会和瑞瑶教新教主攀亲,都快乐疯了! 纪氏娘家兄长是第一个赶到南城的,来时本是兴冲冲的,待问明情况后,立时有些胆怯。 “四哥,你怕什么?”纪氏虽不看好这门亲事,但看到自家兄长这般怯懦,又恨铁不成钢的道。 “我这不是怕,万一事不成,反给自家招惹个煞星来嘛!”纪四爷苦笑,纪家这些年越发走下坡,十几二十年前,纪氏还能被黎老太太相中,求娶来给次子为妻,可见家世还是很好的,可惜纪家老太爷过世后便后继无人,纪氏的父亲早逝,接任家主的叔父自幼就是个纨绔,当上家主后,没人管着了,挥霍起来更加没边了! 纪氏这房虽是长房,但因父亲早逝,长兄也去得早,庶兄自小被母亲养废,虽一的嫡亲哥哥更是被娇宠长大,遇事只知缩在母亲和妻子身后,没一点担当。 知道自家有望迎娶黎浅浅为媳,很是高兴的跑来,待知晓情况后,他又缩了!纪氏气得不行,却知不能硬来,只能软言哄着。 待把兄长哄好了,命人请他去客房住下歇息,方重重的吐出胸口的浊气。 近身侍候大丫鬟看着,都替她觉得累,要是二太太有个儿子就好了!就算娘家不可靠,至少日后还有儿子可依靠。 像大夫人,就算生个病秧子,但好歹人家有嫡亲的儿子啊! 哪像二太太只有女儿,难道日后真要让姐儿招婿? 二太太也在想这个问题,如果她有儿子的话,该有多好啊!就算是庶出的也成啊!反正到时候去母留子就是,可是不止她没生儿子,丈夫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也都没有儿子命。 连留子去母都没机会啊! 蔡家人来得不算快,却也不慢,他们对黎浅浅是势在必得,黎大太太和嫂子相议好,等黎浅浅进门后,要怎么修理她,好给黎净净出口恶气,姑嫂两个说的欢快,笑声不断传出来,侍候的人见状暗松口气。 自净净小姐被老太太处罚后,大太太就变得非常不好侍候,脾气时阴时晴,连带着侍候的人也不好过。 “可是让咱们家谁去求娶?”说笑告一个段落后,黎大太太才想起人选的问题来。 “这个……”她嫂子有些支吾其词,大太太见状心中起疑,“嫂子?” 蔡太太这才勉为其难的道,“家里老太太和老爷说,既然没有好人选,那就只能让譔哥儿娶她了。” “蔡譔不是已经娶妻了?”她记得去年蔡譔的媳妇才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蔡太太掩饰尴尬的轻咳数声,“是,老太太是想,让譔哥儿娶平妻。” 平妻?黎大太太闻言傻了,“谁是平妻?” 黎浅浅就算是黎家三房的庶女,却是瑞瑶教的教主,让她去给人做平妻?可能吗? 蔡太太忙拉过小姑,低声在她耳边细语,“这能行吗?”听说瑞瑶教教主武功高强,他教出来的徒弟功夫应该也不错吧?想算计她失身,能成? “怎么不能行?就算她是瑞瑶教的教主,也还是你们黎家的子孙不是?还是得对她嫡母和祖母尽孝道的。”蔡太太说得又快又急,深怕小姑子会反对。“等她来拜见嫡母和祖母,在她吃食里动手脚,她不会有所防备的,然后……” 黎大太太听完后,虽觉可行,却又怕出差错,婆婆会怪罪她,再说,老太太似乎有意让娘家侄孙求娶黎浅浅呢! 人家可是想聘为正室元配,自家算计她为平妻,会不会…… “小姑?想什么?” “没,没什么。”黎大太太朝嫂子笑了下,心说,平妻就平妻,不过是个庶女,能嫁给她那文采出众的侄儿,也算是她父母给她积德了! 蒋家人是最后到的,有小蒋氏这个三房主母在,又有大蒋氏这个祖母压着,他们相信,黎浅浅就算贵为教主又如何?还不是得听他们家姑祖母和姑太太的,又有大长老父子镇着,就不信她一个小丫头还能翻天。 只是大老远的跑来了,才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 黎府正院堂屋里,黎老太太带着小蒋氏坐在上首,她大侄儿蒋大老爷和二侄儿分坐下首左右第一张太师椅,两个侄孙分别落坐他们父亲身后,黎老太太看了两个侄孙一眼,心里很是满意,一斯文一儒雅,端的是好风仪。 只是……“你们先侍候两个哥儿下去梳洗,让我们说说话。”指了两个丫鬟带侄孙们先退下。 两个清丽的丫鬟福身施礼应诺,抬眼与俊俏的两位表少爷们对眼,都忍不住红了脸,见他们的眼睛一亮,两个丫鬟心头暗喜,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雀跃与兴奋。 她们生得好,又是老太太跟前侍候的,日后最好的出路,就是指给府中少爷和老爷们做通房,那可是半个主子哪!可是少爷体弱多病,大老爷和二老爷屋里人多着呢!就算有老太太撑腰,能不能有好日子过还两说,倒不如向外发展。 蒋家少爷就是最好的选择。 黎老太太等他们走远了,才略不悦的开口,“你们怎么挑庶子来呢?” “您那孙女不过是庶出,您舍得咱们家的嫡子娶她?”(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看热闹 黎老太太怔了下,对侄子嫌弃的口吻有些不喜,“就算她是庶出,那又如何?她可是瑞瑶教的教主。” 要不然她怎会想让侄孙娶她?只是她拿不准韩见父子的态度,他们是否乐见黎浅浅嫁给自家庶出的侄孙,就算是不合,黎浅浅好歹都是大长老的顶头上司不是? 大长老父子会乐见她嫁不好? 说不准啊! 人家特意来跟她说,三房的孙女成了他们家的教主,而且她师父死了,现在虽然还小,但这日子过得可快了,总不能等到她及笄,才来打算她的终身大事吧?现在就该有人替她盘算起来,省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这对南城黎府来说是件好事,他们可以借由此事,将黎浅浅拿捏到手里头,进而把整个瑞瑶教统统收归己有,但这对大长老父子来说,有何好处呢? 为何要特意跑这么一趟? 黎老太太想不通啊! 虽然想不明白,但她也没把疑惑说出来, 蒋家两位老爷对看了一眼,心说,不过是个庶女,难不成真要让自家嫡子娶她?还是把这个机会让给底下的弟弟家去?反正把人娶进门,成了蒋家媳妇后,还不是任由他们搓磨。 至于黎浅浅身为瑞瑶教教主这层身份,对他们来说,其实根本就无关紧要,他们比黎老太太想得明白,人家为何特意来通知黎家,不就是想要借黎老太太和小蒋氏之手,把黎浅浅嫁出去,瑞瑶教可不是黎浅浅的嫁妆,一个已嫁为人妻、人媳的教主,与一直在总坛坐镇的大长老相比,教众会信服那个? 所以他们看得很开,能把黎浅浅娶回家就娶,不能娶,他们也没损失不是?对瑞瑶教,他们是有贼心没贼胆。 黎老太太要是知道黎漱活得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肯定是不敢打黎浅浅主意的,但谁让韩见来说黎漱已死呢!这南楚谁人不知,瑞瑶教教主黎漱和大长老缠斗多年,若说有谁最了解黎漱,那自是非大长老莫属啊! 外人根本不知,大长老根本找不到黎漱,以为韩见说黎漱已死,那黎漱必定就是已经死了!毕竟那是他们家的教主嘛!再说,要是他没死,又怎么会把教主之位拱手让人? 大长老这么大年纪了,长子都当祖父了,他都舍不得放权让贤,对嫡亲的儿子都尚且如此,更何况年纪小他这么多的黎漱,怎么可能愿意把教主之位传给徒弟? 以己推人,大长老才会被儿子说服,相信黎漱已经死了,要不,黎浅浅怎会当上教主? 蒋大老爷见姑母的脸色不是很好,想了下便道,“姑姑,您怎么知道三房那丫头真的当了教主?可别被人哄啦!” “人家是大长老的儿子,难道还有假?”黎老太太很不高兴。 “您老见过瑞瑶教的大长老?怎么知道上门来的,真是他儿子?”他可不认为自家姑母见过大长老,本来只是想转移姑母的注意力,别放在他们只肯出庶子来结亲上头,可开了这个口之后,才发现他姑母很可能是被人骗了。 黎老太太被侄子这么一说,犹如被兜头淋了盆冰水。 蒋大老爷说的没错,她确实没见过韩家父子,一开始也曾满怀戒心,但因为自称大长老儿子的男人说的消息,实在是太让人心动,让她顾不得真假,就一头栽了进去。 “可是之前也有消息,说三房那丫头确实拜他们那个前教主为师。” “姑姑,我觉得您还是小心些的好,别被人算计了,还以为人家是好人。” 韩见绝对想不到,竟然有人会怀疑起他身份的真假来。 黎老太太原是兴冲冲的打定主意,要把黎浅浅拿捏在手里,孝道两个字压下来,不怕她不乖乖听话,想到瑞瑶教的庞大资产,老太太的心就平静不下来,然而被侄儿接连泼了两桶冷水,总算让她冷静了下来。 “那你说怎么办?” “您就在侄儿带来的两个孩子里,挑一个来做孙女婿,不管那人是真是假,打的什么主意,反正咱们也不吃亏嘛!瑞瑶教教主出阁,总是要带嫁妆的吧?” 就算拿不到瑞瑶教全部的资产,好歹赚些嫁妆也成。 至于黎浅浅会不会愿意把嫁妆交出来,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黎老太太托着头想了良久,似乎也只有这么做了。 韩见得知黎府动起来了,总算松了口气,“明儿一早就启程回莲城。”侍候的人见他露出笑容,也松口气。 刘易被调到飘渺山庄时,还是留了几个人盯着黎府,黎家女眷们的动作没想瞒人,自然都被盯梢的人看在眼里。 黎漱接到回报时,忍不住要冷笑。 “他们以为我死了?” “是。”刘二点头道。 黎浅浅正坐在一旁练字,听到这里,不免好奇的追问,“为什么他们会以为表舅已经死了?” 刘二看黎漱一眼后,眼露笑意的说,“因为大教主一直没露面,他们认为藏宝图是大教主刻意为之,然后运气不好葬身火窟。” 葬身火窟?“他们为何会以为表舅在那座山里?”黎浅浅不懂。 这也是黎漱和刘二的疑惑,黎漱一直没有露了行踪,为何韩见会认为他就在那座山里? “不管了,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黎漱摆手,“黎老太太是打定主意,要让丫头嫁她侄孙?” “是。”刘二暗地撇嘴,那黎老太太真是自以为是。 黎漱拍拍黎浅浅的小脑袋,“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就等着看那老太婆来。” 接下来几日,瑞瑶教之前歇业的商号陆陆续续重新开幕,不少人等着看好戏,毕竟掌柜和伙计都被送进衙门去了,新来的伙计和掌柜能不能把店撑起来呢! 有不少东家明知自家掌柜和伙计手脚不干净,但都不想直接撕破脸的原因就在此,贸然撕破脸,结果可能是两败俱伤,想把人换下来,又怕影响太大,不敢贸然行动的结果,就是偷懒奸滑之辈越发嚣张。 没想到瑞瑶教的新教主胆子这么大,一上来就是全面查账,然后就是一口气把涉嫌贪墨的伙计及掌柜全数送官究办,完全不怕影响生意的把店面关了。 前一段时间,是听说瑞瑶教在招人,但具体是如何,还真没人说的清楚。 现在传出要重新开张,不少人就等着看他们出丑。 首先重开张的是珠宝坊,还未到吉时,就有不少人守在门口等着入内,因为一大早店门口就贴了布告,声明今天购物满百就送小礼物。 这年头上菜场买菜,买把青菜送根葱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但上店铺买东西可就没这么好的事,没想到竟然在珠宝坊出现了!怎不叫人好奇围观。 围观的人里头,就有人说酸话,也有人等着捡便宜,当然也有人等着看好戏,其中就有好几个地痞是韩家找来的,他们守在这儿等着闹事,只消搅和了开幕仪式,就有百两白银进帐,所以他们都卯足了劲儿候着好时机。 吉时快到时,锣鼓喧天,远远的来了舞龙舞狮团,一金一青两条龙,随着锣鼓点翻滚奔腾,两个笑容可掬的俏姑娘挥着大大的团扇跟着登场,一红一蓝两狮子紧跟在后,大家只在过年时,看过舞龙舞狮的表演,倒是不曾在商家开幕时见过。 大人小孩全看住了,俏姑娘还不时往人群里撒糖和果子,不止小孩抢着捡,就是大人也跟着捡,人人笑容满面开心极了。 地痞们站好了位置,正伺机而动,不想就被人群给挤散开来,带头的混混眼见自己带来的人都被挤散了,气极败坏直跳脚,恨不能跳进去,驱散那些争抢捡糖的人们。 “走开,走开!”混混头子眼见贴身保护自己的两个兄弟也被人群挤开,忙伸手去拉,突然感到手麻,他震惊的转头望去,就看到一双乌亮澄净的眼眸,正看着自己。 “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觉脖子一疼,然后就没了意识。 就见混混头子整个人瘫软下来,黎浅浅忙跳开三步,免得被他压到,刘二收回手中银针,示意身边的人将混混头子带走。 “韩家人还真是舍不得花钱,竟然请这种不谙武的市井混混来闹事。”黎浅浅摇头批评。 就算是武力值不高的鸽卫,都能轻松制服他们。 刘二苦笑,心说,您都把人家的钱袋子给卡了,他们再不能像以前挥霍无度,怎舍得花大钱请高手来闹事? 珠宝坊因为卖的是高价位的商品,不少人是只看不买,因为买不下去,太贵了,虽然请来舞龙舞狮带来了人气,却没有带来买气,不过掌柜和伙计们倒是应付得宜,让不少想看热闹的人很失望。 珠宝坊对面的茶楼二楼以上的包厢,每间都坐得满满的,侍从们站在窗边往下张望着,并不时向坐在桌边喝茶聊天的主子们回报。 其实大家都等着看好戏,珠宝坊的掌柜不是人人都做得来的,得对珠宝首饰有所了解,还要会说,懂得人情世故,伙计们的素质也很重要。 之前的掌柜和伙计是贪,但在坐的这些老板贵人们,多少都与他们打过交道,前掌柜和前伙计们是贪,但损失的又不是这些老板们,再说他们多少都从前掌柜手里得过不少折扣,现在换了人,他们再不能像以前一样享折扣,心里多少都有些不快,皆等着看好戏。 只是左等右等,只见人潮来去,始终热闹不已却无人闹事,不免就有些坐立不安,忙派人去打听情况。(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了然 韩家人在酒楼三楼包厢里,几个旁支的小辈围在窗边,等着要看好戏的,可是左等右等,都没看到那几个混混闹出事来,不免议论纷纷,包厢中央是张八仙桌,坐在边上的是大房的三个兄弟,韩四爷韩伦故做优雅的持杯品酒,听到窗边少年们失望的对话,忍不住嗤笑出声。 “都别看了!人家能把咱们家管了那么多年的铺子全收回去,会看着人去闹事不收拾?” 那些混混是那些旁支小辈们负责去雇的,原就怕那些混混拿了他们的钱不办事,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就怕了,一怕韩纬叫他们办没成,朝他们撒气,要把钱拿回去,二怕黎浅浅他们捉了那些闹事的混混,知道是他们背后唆使,找上门来。 这些旁支小辈年龄大都十几、二十出头,却是要叫韩纬等人叔祖,从前韩纬兄弟几个不缺钱,几个少年家里都不宽裕,便都巴着韩纬他们兄弟几个,因此韩纬要找人办事,第一个就想到了他们。 现在事情可能办砸了,带头的少年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对桌边臭着张脸的韩纬道,“纬叔祖,我带他们几个下楼去瞧瞧,您别急,那些兄弟们最讲义气了,不会拿了咱们的钱不办事,肯定是给人绊住了,我们这就去看看。” 边说边朝外头走,还不忘跟带来的兄弟们使眼色,这些少年平日就是都混在一块儿,还算有默契,听到他这么说,又见他使眼色,也都明白的起身,嘴里嘟嚷着听不清的话,跟着开溜。 韩纬将手里端着的茶壸重重摔下,韩伦将桌上酒壸抱起,朝他看一眼,韩漳则是直接起身走到窗边,原本窗口都被那些侄孙们占了,现在没人了,正好方便他。 往下看了了看,只见珠宝坊前车水马龙,迎接宾客时井井有条,送客时脚步轻快,手里捧着老高的礼盒,嘴角也咧得老开,掌柜也不时送客出门,看得出来生意兴隆。 韩漳看得眼睛赤红,脸上的笑看来有些扭曲。 “真是好啊!看来这生意要比大哥管着的时候要强得多。” 韩纬嗤笑一声,“大哥哪是做生意的料?心里就只记挂着杨姨娘和他们那个心肝宝贝,都多大的人了,还护得死紧。” 却是绝口不提自己。 韩漳无声冷笑,二哥还有脸笑大哥咧!谁不知道他就是团烂泥扶不上墙。 韩伦啥都不管只顾喝酒,酒喝光了,又让小厮去拿酒来。 小厮面露难色,韩伦酒气上头见他拖拖拉拉的,起身上前就踹一脚,小厮只得拔腿就跑,出得门来,才伸手往伤处揉了揉,候在门外的韩家小厮们见状都露出同情之色。 “又被伦四爷踢啦?” “嗐,别说了,几个哥哥们身上还有钱不?伦四爷叫我再去拿酒。” 一早进酒楼,韩伦就叫酒菜,满满一桌,菜是全被那些旁支小辈们吃光了,酒倒是都他一个在喝,喝完再叫,已经是第六趟了,适才他去拿酒时,被掌柜拦住,说是上个月欠的帐还没销,要他回来跟伦四爷说,请他先清了前帐再拿酒。 他都还没得及跟伦四爷说呢! 想想还是别跟掌柜叫酒了,他先筹点钱,到外头买回来给伦四爷喝就是。 守在门口的小厮里,有个年纪较大,听他这么说,忙跟他摇头,“可别,到时候掌柜硬要把你买回来的酒,算在他们酒楼的帐上乍办?”这酒钱可不就付两回? 小厮张大嘴傻呼呼的看着对方,“还能这样搞?” “是啊!”那人叹气,伦四爷当初管着酒楼茶馆时,可没少用这招欺负人。 不让来酒楼吃饭喝酒的人带外食进来,那要早说啊!偏生等到结账时,才一并算进去,有些客人财大气粗不计较,但更多人气急,当场跟伙计吵起来。 说起来这种做法不厚道,但做主子要求,他们做人奴才的能说什么?只能照办啊! “那要怎么办?” “还是去跟掌柜叫酒啊!”怎么办?主子们在里头喝酒吃菜,他们做下人的守在外头,没吃的没喝的,就已经够受了,还要他们掏钱?当主子的不把钱当回事,难道要他们做下人的掏荷包满足他们? “那……” “反正是伦四爷说要叫酒的,让掌柜的记在伦四爷帐上就是。” “可是前帐未清啊!”年纪的小厮怯怯的提醒老大哥。 那人笑了下用手拍他的背一记,“怕什么,伦四爷欠账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叫掌柜的只管放心,等咱们老太爷和大老爷回来,就万事大吉了!” “是啊!等大长老回来,就万事大吉了。” 他们家大长老可是历经几任教主的老人啦!新教主年幼,能不敬着大长老?不怕大长老带头找她麻烦? 之前大伙儿可是给足她面子啦!由着她下马威,送人入官,铺子也全都由着她说关就关,也该闹够了吧? 韩家的下人们对大长老还是很信服的,再加上韩家的主子们,这些日子总是说,只要大长老回来就好了! 新教主之所以挑韩家人出手,为的是立威。 那为何不挑二长老、三长老他们?韩修道,因为大长老资格最老,又与前教主黎漱缠斗多年,新教主既然要立威,那自然得挑在教中最举足轻重的人出手。 话说多了,连他们自己都相信了,更何况是天天听他们这么说的下人们,所以韩家上下都盼着大长老父子回来。 觉得只要大长老回来,新教主总是要给他面子,被她收回去的商号,最后还是得要还回来的。 因此韩修没有参与,也没有阻止他们派人去给新开幕的商号添堵,他等着祖父和父亲回来,请他们为韩林做主。 韩刚带着妻小和母亲离开莲城,韩修并不怎么在意,反正等祖父他们回来,一切恢复正常,他们自然会回来。 韩修此时还不知道,魏氏是打定主意要和离。 珠宝坊开幕首日的生意,好得让掌柜咋舌,客人都走后,伙计们全都累瘫了,有的坐在椅子里直灌水,有的靠在一起坐在地上都快要打呼噜了。 黎浅浅站在三楼的回廊往下看,“大伙儿干的好,今儿都累了,一会儿到酒楼叫酒席过来,好好吃一顿,吃饱喝足回去好好休息,明儿一早开店前,我要话要说。” 听到女孩娇嫩嫩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伙计们听到她说的话,个个笑容满面的往楼上瞧,听黎浅浅说明天开店前,有话要说,连忙齐齐应诺。 酒楼就在对门,订的酒席很快就送过来了,蓝海还特意让人熬了润喉的汤过来,盯着伙计们先喝,然后才用饭,伙计们原本听说要喝药,心里都有些不快,待听掌柜说,这汤可是特地熬的,还是润喉的,这才变了脸色。 等喝了一口后,果然感觉烧灼了一日的喉咙舒服许多,才一口气喝光。 掌柜也喝了一碗,然后才入席。 黎浅浅看他们都坐下用饭,这才转往账房,账房里算盘珠子正盘得飞快,原本珠宝坊只请一个账房,可是才开幕不到一个时辰,账房就告急,黎浅浅忙调人过来支援。 这会儿应该是在结算这一天的收益了。 春寿跟在黎浅浅身后,看到账房们飞快的手指,不禁小声道,“他们的手好快,不会打结吗?” “你练剑招时,舞到最后,手会打结吗?” “不会。”春寿很有自信的道,“教主,您说,大教主看我练的好,会不会再点拨点拨我啊?” 黎浅浅转头看她,“这我可不晓得,不过师父之前教你的招式,你都练熟了?" “是啊!”春寿对练武还是很有热情的。 “那等着吧!”黎浅浅抬手拍拍她的手臂,没办法,人太矮了,拍不到春寿的脑袋,这让黎浅浅备感挫折。 春寿笑嘻嘻的谢过,完全没注意到黎浅浅的心思。 黎浅浅是个心宽的,没两下功夫就把这事放下,春江跟在后头倒是瞧得明白,见教主放下了,便上前凑趣转移话题,“教主明儿要跟他们说什么啊?” “也没什么,就是鼓励他们的话,嗯,光是口头上鼓励,好像有些单薄,你们说是不是再加点实质的奬励啊?” “只奖励,没有惩戒好像也不太好?要是有人偷懒呢?”春江提醒道。 春寿则怒道,“他们敢。” 黎浅浅看她一眼,“春江说的对,时日一长,人都难免会有懈怠的时候,有赏有罚才是。” 回去之后,就让春江取来纸笔,将她想出来的奖惩办法写下来,春江和春寿两个还提供了不少建议,蓝棠过来时,春江和春寿正为了要是有人无故旷职要如何惩处在吵嘴。 蓝棠忙制止她们两,等问明吵嘴原因之后,她也忍不住发表下意见,云珠见她们三个斗得起劲,走到黎浅浅身边,“教主真好性儿,由着春江她们这么吵。” “意见不同,都想说服对方照自己的想法来做,难免就大声些,也不算吵,来,这是方才我们讨论的,你也来看看吧!” 云珠应诺上前观看,看了一会儿,才道,“教主,这赏得太多了!不过这个倒是有点意思。” 黎浅浅扭头看去,那是将伙计们的各项职务都明列上去,谁的表现好,谁的表现差,全都一目了然。(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认字计划 这年头铺子里做事的,从没听过什么奖惩制度,做的好做的不好,完全是凭掌柜的自由心证,他说你好,你就算天天偷懒不干事,月银照样拿,客人打赏多寡,全凭你本事。 掌柜要是说你不好,你就算天没亮就上工,一路忙到关门休息,他要寻事扣月银,你也没地儿找人诉苦去,更别说留下客人的打赏。 因为不少在铺子里工作的人,都要巴结讨好掌柜。 现在将每个人的职责明白写下来,白纸黑字奖惩分明,大伙儿见做的好有奖励,便都有了奔头。 “这进步奖是什么?” “哦,假设说,你上个月一共招待了十个客人,但有一个客人觉得你招待得不够好,这个月你努力改进,招待了二十个客人,二十个客人都说你好,那就是进步了。”黎浅浅头也没抬,拿着笔在张纸上涂涂抹抹。 云珠点点头,又问,“那我们怎么知道,客人说他好,或说他不好?” “嗯,好问题。”黎浅浅夸奖云珠,“所以要请客人们给负责招待他们的伙计打分数。” “打分数?”云珠疑惑的看着黎浅浅。 黎浅浅这时才抬头,让她看自己方才涂抹的纸,就见原来是个意见表,黎浅浅拿毛笔的时间不长,写字还好,徒手划线就有点为难了,所以纸上的线条画得歪歪斜斜的,不过内容倒是让云珠看住了。 因为那上头就是五个圆圈圈,然后用线条勾了五官,有大大的笑脸,笑脸,面无表情,哭脸,和生气的红脸,说穿了就是现代的颜表情,但在这儿却没人这么画,云珠看着直笑。 得亏黎浅浅的表格画得够大,所以表情都看得很清楚,要不然很可能糊成一团,那就看不清她画的是啥了。 “教主,您这是什么意思啊?这个是大笑吧?还有这个是生气?”云珠指着最明显的两个表情问。 “嗯,这个大笑表示很满意,中间这个表示客人觉得不好不坏,至于这个,就是生气了,客人觉得不满意所以生气,怎样?很简单吧?” “那要是伙计根本没给客人,而是自己乱勾选呢?” “嗯,这个具体怎么操作,还有待商量,不急。”黎浅浅看着纸上歪扭的线条直叹气,云珠不知她在叹什么气,平常接触不多,真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只得赶忙朝春江她们招手求救。 春江她们吵完了,看到云珠招手,就都靠过来,看到黎浅浅新弄出来的东西,都好奇的围观,听云珠介绍后,都道好。 “不过这只能在珠宝坊这样的地方用吧?酒肆、茶坊等卖吃食的地方,就不太方便了吧?”要勾选就要动笔墨,有些客人不识字,说不定一辈子没拿过笔呢! 黎浅浅对春江笑道,“还得再琢磨着呢!不好一下子就拿出来用。” 叶妈妈端着甜汤进来,看她们说的热闹,也靠上来瞧,她以前在大户人家当差过,看到这样写明的奖惩表,觉得新鲜的同时,也觉得好。 “不少大户人家都有家生子,但就算是家生子要进府侍候人,都要先学规矩,只是这规矩都是口耳相传,少有这样写下来的。” 那些嬷嬷教规矩时,都是看人下菜碟,家里有人在主子跟前得用有脸面的,生的好的,钱塞得多的,教的就尽心些,至于其他的,马马虎虎应付过去就是,等他们进了府当了差,犯了错挨了打,才晓得自己规矩没学好,没学全,挨打不过是小事一桩,比送了命强。 叶妈妈当年有个处得好的小姐妹,就是吃亏在这个上头送了命,那时候她曾很恨教她们规矩的嬷嬷,为什么要藏一手?现在她懂了,对那教规矩的嬷嬷来说,这就是她的生财工具,全都无私毫无保留教了人,人家还会为此来送钱巴结她吗? 抬眼看向被春江几个围在中间的黎浅浅,心情略有些复杂,要是当初就有人像教主这样,把每个人的职责明明白白写出来,那还会有人因为不小心触犯了自己都不知道的规矩而送命吗? 黎浅浅不知叶妈妈所想,要不然肯定要跟她说,这两件事不能相提并论的。 因为她和教规矩的嬷嬷立场不同,她这么做是为了方便第一线的管理者,如掌柜、管事他们,人事管理上能省心,便有精力放在业务上,她也省心。 教规矩的嬷嬷利用此来敛财,是她不尽心,纵容她如此作为,是她主子的问题。 讨论告一个段落,蓝棠便要黎浅浅拿去给黎漱他们看,春寿和云珠也起哄,独春江有些迟疑。 “春江你觉得那里不妥吗?” “是。”春江抿着唇有些不太敢开口,怕自己会泼了主子冷水。 黎浅浅让她直说别怕,“没事,你直说就是。” “是。”春江应声,迟疑良久才道,“教主,您做这个,他们都得识字才看得懂吧?可是有很多人是不识字的,他们看不懂您这上头写的字,又如何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 黎浅浅脸上的笑容变大,原就笑笑的眉眼,变得如天上的弯月,闪闪发亮很吸引人。 “所以要有人念给他们听,而且要教他们学着认字,咱们不考状元,不做学问,不用会太多,顶天就是看得懂这上头的字就成。” 这下不止春江几个惊讶了,就是叶妈妈也傻眼,教主说什么,要教那些伙计认字? “是啊!”黎浅浅郑重的点头,“你们想啊!咱们教会他们这么多本事,别人想收买他们,就没那么容易了吧?” 蓝棠还没反应过来,云珠便开口了,“教主这也待他们太好了吧?还教他们识字?” “其实我不过一句话而已,真正要费心去做的,是底下做事的人。”黎浅浅道,“如果识字的人多了,很多时候就能省事许多。像这个,人人都识字,就不用找人花时间费功夫念给他们听,就算日后有什么事修改内容了,大家自个儿去看就是。” 她顿了下笑道,“而且最重要的是,借此还能看看那些人的品性,有没有上进心。” 机会给他们了,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他们自己,若是嫌累不想上进,不肯学,日后同梯次的人都升迁上去,可怪不得别人,再有,这么好的待遇,还能被人收买,那就是品性有问题啦! “好。”黎漱朗笑着走进来,“大长老快回来,韩家人可是等着你向大长老低头,到时候就是考验这些人品性的时候啦!” 黎浅浅忙把适才讨论的职责列表和服务调查表给黎漱等人看,黎漱看了直点头,“这些职责是你们自个儿想的,并不能做准,得和掌柜、管事们讨论过,才能确定下来,这个调查表也是,是要匿名,还是要让伙计们知道,那个客人对他们不满意,那个客人很满意?” 匿名有匿名的好,公开也有公开的好。 “还有,光有这些还不够,得教他们如何提升自己的服务,这得教,让他们自个儿去摸索太花时间了。” “表舅说的是。”黎浅浅满眼佩服,她是都想到了,但是没敢说太多,她的年纪和经历摆在那里,聪慧可以,但超过太多就不好,总不能事事都推到她过世的娘亲身上去。 “你方才说教伙计们识字,这很好,不用识字太多,基本常用的会就成了。”黎漱是有感而发。 二长老的商队近年来能坑乡亲们,靠的不就是村寨里和教众们识字的人不多吗?买卖时要签契,纯朴的寨民和教众们不会多想,叫他们盖手印就盖,签的是什么契都不知道。 要是有人识字,多看一眼,也就不至于有那么多人受害,甚至被逼死。 只不过,“教人识字是件大事,不能马虎。” “咱们又没想要伙计们日后去考状元,只要他们不当睁眼瞎就成,所以师资不用太过要求,秀才、童生都成。” 甚至铺里的掌柜、管事及账房就能教。 “那要叫他们从那里教起?”黎漱问。 黎浅浅想了下,指着职务表道,“就从这个教起吧!” 黎漱与蓝海讨论后,便同意了,“那便从今日开始,还在受训的其他人呢?也要学?” “当然!”黎浅浅理所当然的回答,黎漱闻言拍拍她的狗头,“乖,慢慢来,咱们先从还在受训的人教起,看情况如何,再教已经在珠宝坊里做事的伙计吧?” 黎浅浅愣了下,蓝海见状为她解惑,“珠宝坊才开幕,忙着呢!伙计们初次上工,只怕紧张得很,今天绷紧一天了,明儿怕是有不少人会觉得筋骨酸痛得很,等生意上轨道,他们适应了,再教他们识字。” 别一下子太过打击他们的信心,免得一蹶不振,至于还在受训的人,本来就在学习,加点课不算什么,学习情况会比较好。 而且珠宝坊伙计们的职责表,不是还要和掌柜和管事们讨论过才能确定吗?现在要叫掌柜他们拿什么教人? 黎浅浅点头同意,又问,“还在受训的人要找谁教他们认字?" “这你不用愁,我让刘二去找几个秀才来教就是。”黎漱看时间不早,就赶徒弟去睡觉,“赶紧去睡,不然会长不高啊!” 黎浅浅觉得膝盖中了一箭,没好气的瞟了黎漱一眼,坏表舅,明知那是人家的软肋便往那儿戳,太狠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依靠 自天盛灭亡后,历经数十年的天灾战乱,诸国兴起分立,不少世家名门都在连年的争战和天灾中消亡,当大家为了填饱肚子奔波时,谁还有闲功夫去学识字,识字的人锐减。 虽然年景好转,但读书识字的人还是很少。 再加上时不时的天灾肆虐,都吃不饱了,那还有闲心去读书? 便是因为如此,当年黎经时成亲被分出府,能在南城小有成就,引来黎老太太打压,逼着他一家迁往山村,因他识字断文,方能很快在山村里站稳脚跟。 隔天,对珠宝坊工作人员激励一番后,就让他们打扫环境,准备开店,掌柜和管事们则是跟着进账房去,黎漱和蓝海都没来,只让谨一和刘二陪着黎浅浅过来。 黎浅浅看了账房的环境后,觉得还是得再准备间屋子,给掌柜和管事们说事用,嗯,还得准备几间vip房,给顶级客人用。 当初在整修时没想到,现在要再弄,还得费一番功夫啊!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谁让她以前家里有新店开幕,就只需要穿得漂漂亮亮当花瓶,陪她哥去剪彩就好,她的心神全用在她的工作上,对家里的生意,还真是没上心。 她让刘二拿纸笔来,把想到这些记下来,怕一会儿事多给忘了。 结果都不用刘二动手,自有管事奉上纸笔,谨一看着刘二直笑,笑得刘二心里毛毛的想打人。 黎浅浅今天带春江来,留春寿在家,蓝棠也带云珠过来,看她们有话说,就很自觉得带着云珠到处逛,春江接过笔砚,帮着在桌上铺好纸,就开始研墨,黎浅浅让谨一先跟掌柜和管事们说识字计划,自己则将方才想到的东西记下来。 等她写完,谨一已经跟大伙说完,拿着前一天黎浅浅她们讨论的职责表给掌柜他们看,掌柜看了后,不禁多看黎浅浅几眼。 做老板的无不希望伙计是钱拿的越少,事做的多,这个年纪小小的东家却与旁人不同,做的好,有奖励,还打算教伙计们识字,长远来看,等他们这些掌柜、管事们老了,这些伙计们正好接上来,然而伙计们学了本事,又识字,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可就成了威胁。 黎浅浅这么做,对他们来说,管理上是省了不少事,但油水也少了很多啊!日后这些伙计都不用讨好巴结他们了。 掌柜的神色变化,全都被谨一和刘二看在眼里,交换了个眼色,各自警惕着,几个管事倒是没想那么多。 珠宝坊第二日的业绩虽没前一天亮眼,但也算好的,而酒楼包厢里的韩家三兄弟又看了一天,韩纬看了就气,叫了酒就拚命灌,韩伦本想要叫酒楼特有的寒梅酿,但因一小瓶就要价百两,韩纬不肯要,让他自己出钱。 但酒楼因他前帐未清,不肯再让他賖帐,韩伦无法,只能拿他二哥出钱买的美酒当水喝。 韩漳倒是看清楚了,与其在这里闹,还不如去讨好祖父,等祖父把那些铺子收回来,还不是随他们去折腾? 怪不得大哥不跟他们来,转头就吩咐人去城外守着。 “好好的,让人去城外守着干么?”韩纬灌了杯茶消火,听到韩漳吩咐人,没好气的道。 韩漳知道二哥和大哥明争暗斗,也不瞒他,“算算时间,祖父和父亲也该回来了,弟弟让人去守着,一看到人就立刻来通知,总不能让大哥专美于前。” 响鼓不用重击,只这么一提,韩纬便明白了,不就是争宠嘛!也不知小叔父他们夫妻是怎么做的,竟然能让祖父越过两个儿子,专宠韩玉唐一个。 就算韩玉唐的腿废了,老头子也还是拿他当宝。 不过相同的事,落在韩林身上,也就只有大哥会宝贝他而已,老头子回来,要是知道大嫂带着大侄儿夫妻离开了,怕先会把大哥狠狠的教训一顿吧! 韩纬心里暗乐,想等着看好戏,见韩漳派人去守着了,便交代他一句,要有消息别忘通知自己一声。 “二哥放心,不会忘记的。” 韩伦见状也提了一句,韩漳也干脆应下。 韩纬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今日珠宝坊外仍是车水马龙,生意兴隆,啧的一声转过身道,“走吧!回了,守在这儿也没热闹可看。” 韩漳两自是顺应他,跟着起身,韩伦满是遗憾的跟在两个哥哥身后,韩纬知他想什么,笑着拍他肩膀安慰道,“等祖父把铺子全收回来,还怕没好酒喝?” “二哥说的是。”韩伦这才转忧为喜。 说说笑笑出酒楼打道回府,回到家门口,才下马车就与一名仆妇擦身而过。 “咦?那不是九弟媳的陪房?” 韩玉唐的父亲韩青行九,因为韩玉唐夫妻去京城求医,韩青夫妻不放心小两口,在黎浅浅查账之前,就带着女儿韩香坠去京城了。 “过来。”韩纬不清楚家里这些仆妇谁是谁的人,听四弟这么说,又见那仆妇连见礼都不曾就想走,便开口把人叫过来。 那仆妇暗道晦气,怎么会遇上这三位爷呢?小碎步走过来一一见礼后,便想告退,不想韩纬存心刁难。 “我方才见你走得飞快,手里还揣着东西,揣着什么啊?拿出来瞧瞧。” “二爷,奴婢那有什么东西,不过是因为天冷,这才把手放怀里取暖。”仆妇低眉顺眼柔声回道。 韩漳在旁冷眼看着不发一语,韩伦则是靠上来,帮着韩纬为难人。 仆妇被逼得没法,直得将信掏出来,“三位爷,这是我们家夫人让人捎回来的信。” “九弟妹让人送信回来,你做啥遮遮掩掩的?”摆明了就是闲着没事找人麻烦。 仆妇好想哭!这都什么事啊!不过是替主子送封信给婆婆,怎么就招惹到二老爷呢? “拿出来吧!我们瞧瞧。”因为在酒楼喝了不少酒解闷,韩纬现在是酒气上头,就是要胡搅蛮缠,仆妇看他们脸色隐隐泛红,知道躲不过只得老实将信掏出来。 其实韩纬这样的做为很不妥,但门口侍候的人,都看出他喝了不少酒,没人上赶着去触这个楣头帮那仆妇说话,由着那仆妇自己应对,那妇人看着没人能帮自己,心里恨得不行,决定回头就让人给齐家老太爷他们告状去。 当年大长老可是和齐老太爷说好,她家小姐是要嫁给黎漱做教主夫人的,谁知事没成也就算了,最后嫁的丈夫虽是嫡幼子,但却不如韩二爷得宠,虽然有大长老和韩大老爷撑腰,但内宅里到底是做婆婆的当家。 明里暗里不知受了多少委屈,现在大长老还在,大老爷也还在,二爷就这样欺负人了!万一害她家小姐名声受损怎么办? 韩纬从仆妇手里抢过信,三两下就拆开来,不过因为酒气上涌,胃也跟着绞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胃部一阵翻滚,呕的一声吐了一地,手上的信也因此松开随风飞走了。 仆妇看着发愣,旁边站着的人里头,有个人喊她道,“齐嫂子还不赶快追啊!” “啊!哦哦!”齐嫂子拔腿就追,三两下功夫就不见了。 韩纬的侍从扶着他往里走,韩伦和韩漳都避开那滩东西各自回房。 韩见夫人那里得到消息,气不打一处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们就只会窝里斗?” 心腹妈妈上前要劝,被她挥开,“大老爷他们到那了?” “明儿下晌应该就会到了。” “回来就好。”丈夫总算是要回来了,“老太太还是没有消息?” “没有。”心腹妈妈低着头回道。 韩见夫人坐立难安,在铺着紫红玫瑰地衣上踱步,转得心腹妈妈眼晕时,才又开口,“你说,那贱人到底跑到那儿去了?” 心腹妈妈暗叹,“夫人,老太爷就要回来,您得小心些别喊错。” 韩见夫人不耐烦的摆手,“知道。”顿了下又问,“你说我那好婆婆到底去哪了?” “咱们的人一直盯着她娘家,可一直没有看到人,她应该是没回娘家去。” “那……” 心腹妈妈提醒她,“夫人,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您还是好好想一想,老太爷回来问起,您要怎么回答他吧!" 韩见夫人此时想起也觉心慌,不过嘴上仍旧强硬得很,“她是长辈是婆婆,她要出门,我这做晚辈做媳妇的,难道还能拦着她不成?” “她到底是您的婆婆。” “不过是个继室罢了!”而且她连儿子都没了,看她还怎么跟自己争!只是为何,只要一想起那贱人下落不明,她就觉得心惊胆颤呢? 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韩见夫人不知道,从总坛悄无声息消失的大长老夫人,这会儿刚与往莲城赶的丈夫会合。 大长老夫人见到丈夫,便忍不住溃堤,抱着丈夫瘦脱了形的身子嚎啕大哭,她哭得嘶心裂肺,令闻者也跟着伤心,大长老自也不例外,看到了妻子,就想到他们的儿子,想到了那残破的尸身,想到他的骄傲就这么没了,悲从中来! 夫妻两抱头痛哭。 一时间屋里侍候的也跟着哭,屋外的也陪着掉泪。 还是贴身侍从怕大长老哭出问题来,上前来劝阻,大家才止了泪。 大长老夫人净面梳洗后,与丈夫细诉别情,问到儿子如何过世的,大长老不由为曾孙掩饰一二,问妻子是怎么来的,大长老夫人气恼告状,想要丈夫为自己讨回公道,待看到丈夫苍老病弱的模样,不禁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的儿子已去,她能依靠的就剩下丈夫一人了!要是他再有个万一,那自己要依靠谁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机会 大长老夫人被救出总坛时,并没有带着丫鬟仆妇,所以如今她身边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大长老便让心腹挑几个人去侍候她。 心腹挑的自然是自己人,不敢挑韩见送过来的。 大长老身子虚,心腹们不敢让他太过劳累,轻声劝了大长老夫人先去歇息,有什么事等她歇息好再说。 大长老夫人并不想走,可是看躺在床上的丈夫那副虚弱的样子,她不得不走,她已经没了儿子,不能再没了丈夫,只是丈夫还能活多久?他要是死了,自己该怎么办? 拖着沉重的脚步,在仆妇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去。 大长老看她那样子,心如刀割,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心腹们不再打扰,交代仆妇和小厮好生侍候,便退了出去。 等他们都走了,大长老才睁开眼,把屋里侍候的仆妇和小厮全遣出去,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瞪着床顶发愣。 鸽卫们把大长老夫人送到大长老那里后,便回复给刘二,刘二向黎浅浅回报此事。 “他们夫妻既然已经团圆了,那就不用再管了。” “您不怕他们再想什么夭蛾子?”刘二对大长老很不放心,这些年这位老先生可没少给大教主找事。 黎浅浅摇头提醒他,“大长老年纪大了,韩玉唐遭自家人暗算,已经伤心一回,这次小儿子命丧最疼宠的曾孙手里,他受到打击已经不轻,怕是已经没有心,再搞事了。” “可是鸽卫们回报,他精神不错。”想到大长老为何会精神不错,刘二就觉气愤难平。 黎浅浅小大人似的拍拍他,“我知道,他是以为表舅死了,可以轻松拿捏住我,让韩见能顺利接任大长老一职,后继有人,他自然是高兴的。” 但反过来说,一旦知道黎漱没死,韩见怕是无法顺利接手自己的位置,大长老恐怕要坐立难安啦! 刘二没跟她争辩,只是默默的转身出去,蓝棠与他擦身而过,不由多看一眼。 黎浅浅见她来,笑着和她打招呼,蓝棠问,“你把刘二怎么了?我看他脸色不太好。” “他在担心,怕大长老又给出什么夭蛾子。”黎浅浅说完便让春江倒茶送点心来。 “别忙了。”蓝棠瞪她,“我又不是吃货,每次我一过来,就让人端茶上点心的。” “你不是吃货,我是,成了吧?我是为了自己想吃,才叫她们上点心的。” 蓝棠朝她刮了下脸,“羞不羞!都要成大姑娘了,还成天记挂着吃。” “民以食为天,这天下人可都是为了口吃食在奔忙。”黎浅浅一副我是吃货我自豪的样子,让蓝棠见了不禁好气又好笑。 说笑了一会儿,蓝棠才转入正题。“上次凤三可在信上说什么?怎么隔了这么久,都没送信来?” 江湖名人录也隔了好些时候没出新的了。 “一会儿让人去凤家庄的据点问问。”黎浅浅也觉奇怪,不过之前有事在忙,又挂心黎漱的情况,现在黎漱回来了,暂时歇业的商号也准备着重新开幕了,她才发现,自上次凤三说要来找她玩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江湖上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蓝棠有些心烦意乱的摇头,“东齐的那个公主都已经嫁人为妻了,应该是没事了吧?” “应该吧!”黎浅浅总觉得有些不安,可又说不上来那里让她感觉不安。 不多时,刘二过来了,听黎浅浅说起,沉吟了半晌才道,“江湖上并没有什么消息,凤三公子自小就常到处乱跑,棠小姐应该很清楚他的性情。” 蓝棠闻言点头,不过隔了下又摇头,“凤三虽好玩,不过也讲信用,他既跟浅浅说了要来玩,就算半道上遇到什么新鲜事,也会让人先捎封信来说一声。” 这次却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云珠低声和春江道。 “能出什么事?”春江反问,云珠也回不上来,望向蓝棠,蓝棠皱着眉头,“我就担心那个公主因为嫁的不称心,所以找凤家庄的麻烦。” 黎浅浅很难跟蓝棠保证,长平公主绝对不会找凤家庄的麻烦。 长平公主的新夫婿瑞郡王,在朝中无实权,也没当差,整天就是玩乐的主儿,他没那个胆子去挑衅凤家庄,他哥静王虽握有实权,但那一位是个脑袋清醒的,不会去挑事。 不过……事无绝对。 长平公主到底嫁他为妻,又为他生了个女儿,若是她怂恿瑞郡王,瑞郡王会不会因为妻子的枕头风,而起心想要搞鬼?他又不用明着找麻烦,只需要暗下绊子就好,都不用自己出头,京城多的是人想巴结他,他是没有实权,但他哥有,只要搭上他,不定那天就巴上静王了。 看黎浅浅没回答,蓝棠也想明白了,只得催着刘二让人多留心京城凤家庄的情况。 刘二应诺。 接下来几天商号陆续开幕,受训的伙计投入工作后,才发现之前受训时,一再重复的训练,让他们非常快就能进入状况,本还担心自己无法胜任,现在都放下心了。 各商号的管事们不得不承认,上工前的训练,让他们不用再时时盯着伙计们,伙计们犯错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犯的大都是无伤大雅的小错,确实让他们轻松不少。 为配合这批伙计识字还不多,黎浅浅让人在薄木板上刻上菜单的名,点菜、上菜都由同一人负责,木板上刻上桌次,及所有菜名,伙计招呼客人入席,点菜时就手执木板进行点菜,在客人点的菜品名上打勾。 如此他们只需认得菜名,会写数量即可,结账时,账房按木板上的菜品及数量计数即可。 往厨房点菜,也是采用相同的方法,如此就能减少因记错菜名,而点错、做错及送错的机率。 掌柜和管事们这才明白,伙计们识字的好处。 虽说他们不识字,记错菜名造成的损失,有不少是强行加诸在客人身上,有些东家则是自行吸引,不过做错事的伙计,通常都要被惩罚,扣月钱是最常见的,有些刚来做事的伙计,头几个月的月钱常常是被扣光光,让他们这些管事和掌柜,在老板面前觉得丢脸。 这天,酒楼里发生一件事,让他们更真切的感受到,伙计们识字的好处。 酒楼二楼包厢的客人,在结账时赖账,明明点了玫瑰醉鸡和松鼠鱼两道菜,结账时却说他们没有点,是伙计送错了,他们以为是酒楼招待的,所以没退回。 但算账时要他们付钱,他们就吵开了。 管事带着伙计过来,满腹委屈的伙计说了,客人确实是点了的,因为玫瑰醉鸡和松鼠鱼两道菜,是他们酒楼的名菜,先生在教他们识字时,就是从这两道菜名开始的。 原本打算赖账的客人没想到伙计竟然识字,这会儿也不好说伙计勾错菜名了,只说他们记错了,不是存心赖账,因是新开幕,管事不想事情闹大,既然客人认账,他们也不好抓着不放,把帐结了,客客气气的把人送出门。 瑞瑶教新开幕的商号里,用的伙计竟然都识字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莲城里不少人为之咋舌。 “都识字?这得花多少钱啊?”听闻消息,韩家人心疼不已,彷佛黎浅浅花的是他们的钱似的。 因为识字的人少,请识字的人来当伙计,绝对不比请不识字的人贵,但相差多少,那就见仁见智了! 不过都没有人发现,当初在招聘伙计时,并没有要求他们要识字,自然也就没人发现,这些伙计是在受训时才刚始认字的。 没几天,珠宝坊的伙计们也开始学认字了,他们都听说酒楼的事情了,既然东家给机会,他们也得把握住机会才成。 珠宝坊其实不是瑞瑶教名下的产业,但因伙计们是一起受训的,所以他们没想太多,掌柜和管事们倒是心里有数,姚二少爷调派过来的人到了,让掌柜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差事不保。 此时,黎浅浅又提了个建议,“我觉得,这些伙计们每半个月该回训练中心几天。” “这是为何?什么是训练中心?”黎漱正在看账本,账面上的收益让他看了很满意。 大长老一家经营数十年,可从来没有这么亮眼的成绩。 “训练中心就是让他们受训的地方,正式上工前,先让他们到这里接受训练,上工后因为不是生手,就能很快进入状况,新开幕这些天,都没听说出什么大篓子,对吧?就连失手打破盘子的情况也不多。” 黎漱颌首,“你还没说,为何每半个月该回训练中心几天?” “因为他们经验都还不是很熟练,让他们回训练中心是让他们再受训,同时也是有机会和其他人交流这些天工作的心得,另外,就是让他们把遇到的问题拿来问先生或同伴。”其实就是增加他们的向心力。 黎漱听她这么说,想到鸽卫和鹰卫们,也是时常回归本部接受测试,便点头同意了。 “不过别让他们每次回训练中心,遇到的都是同一批人。” “嗯,我知道。”她顿了下又问,“既然伙计们要受训,那,掌柜和管事们,是不是也应该受训?” 刘二和谨一都诧异的望着她,管事们去受训,日后有机会接任掌柜一职,那掌柜们呢?都当上掌柜了,他们还有什么要学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崩坍 黎浅浅叹口气问他们,“你们是不是以为,咱们瑞瑶教名下的商号,就只能开在莲城里头?” 谨一和刘二摇头,当然不可能,瑞瑶教大长老因是长驻莲城,历任的教主才会由着韩家掌理瑞瑶教在莲城的生意和产业。 只是历任教主没想到,多年来的听之任之,竟让韩家人将瑞瑶教在莲城的商号视为己有。 让春江铺纸研墨,黎浅浅在纸上画下几个圈,“这是莲城,这是云城,这里是南城,莲城被韩家人把持,云城的商号呢?自然也被云城分舵主管着,打理南城的生意的,是南城分舵主。” “没错。” “这些分舵主各自为政,旗下的商号生意也各有好坏,但是他们每年上账都是怎么说的?” 年景不好所以生意很差,官府故意找碴,导致生意受影响,几乎都是报忧不报喜。 “外人看瑞瑶教,都觉得我们财大气粗,为什么?可是明明每年上报的帐几乎都是入不敷出,要不然表舅也不会想着要开拓财源。” 瑞瑶教就像是个老旧的大型企业,里头有很多宂员,还有很多中饱私囊的中高主管,在这个企业里工作的中低阶层员工,是看不到任何升迁机会和管道,他们努力工作却得不到应有的报酬和赏识。 这个时代或许和她上辈子有所不同,但凡是人,都想要得到别人的肯定,从别人那里得到赞美,所以她在珠宝坊推出职责表,还有奬惩制度,明明白白的告诉那些伙计,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奖励,得到赞赏。 有他们一个努力的方向,让他们不再迷雾中如瞎子摸象般危颤颤的探索前进,方向给了,再给他们机会提升自己,让他们学识字,不要求学得多好多强,她又不要他们去考秀才,然而识字对他们的工作有所帮助的。 有了成就感之后,他们自会要求自己上进,让他们常回训练中心,令他们多认识些人,增加见闻,见多识广之后,看到别人因进步而得到奖励, 师父既已将教主一位传给她,那么瑞瑶教教众的生计,就落到她肩上,大长老这些掌控着教中绝大多数资源,却以图利自家为重的人不能留,二长老不止是图利自家,还压柞教众及百姓,这种人也不能留在教里。 三长老嘛!还有待观察,四长老倒是一心为教众做事,不过他的妻子颇有私心,其实这也很正常,为人父母当然要为自己的儿女多考虑一些。 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谨一听了黎浅浅的问话后,不禁陷深思,外人觉得瑞瑶教财大气粗,为什么?他跟着教主走南闯北,最是知道他的脾性,看似脾气不佳的黎漱,其实很能挨苦的,出门在外,他其实很好打发的,哦,对,吃,只要好吃,他啥都吃啊!就算是窝在街边吃路边摊,他也不介意。 穿、住其实也都不讲究,在家里,穿着光鲜身上的佩饰一件不落,出门时,他也能将就,一身再简便不过的长袍就成。 那这财大气粗的印象究竟从何而来? 谨一没绕过弯,刘二已经想明白了。 财大气粗的是谁?其实不言而谕,他们为何财大气粗?也许大长老和那些分舵主们自己过得很一般,但架不住家里人挥霍啊!尤其花的都是别人的钱,那花起来更是毫无顾忌了。 仗势欺人的肯定也不在少数。 “为何大长老一公布要为表舅开收徒大会,就有那么多人来?为的是什么?无利不起早,没有利益,那些人为何千里迢迢跑到莲城来?”黎浅浅的问题一个又一个。 “大长老那时为何要把蓝先生留在总坛?他是如何事前就得知,会有这么多人受伤?还有,可曾有人想过,蓝先生并不常住总坛,那些被他救治过的人的家里,若要表达感激之情,会向谁表达这份感谢之意?” “收徒大会过去多久了,刘二,这段时间里,大长老一家收到多少人家的谢礼?” 刘二愣了下才回答,“那可就多了,金银珠宝这些还好说,重要的是这些人脉啊!” “是啊!人脉。”黎浅浅又问,“这几年,韩家与这些人家走的礼,是由他们自家支出的吗?谁负责送礼回礼的?” 这次换谨一回答了,“当然不是,走的是公中的帐,都是韩见的妻子负责记这些礼。”他略迟疑的道,“这些人家送来的礼,公中的帐里全都没看见。” 他和黎漱虽没回总坛,但每年的帐都有人负责通报给黎漱,谨一身为他身边唯一的贴身侍从,自然要比旁人清楚。 送出去的礼走是公中的帐,花的又不是自己家的钱,那自然是怎么有面子就怎么送,做的是大长老的脸面,韩见夫人送起礼来是毫不手软,就算大长老有话,她也多的是话搪塞回去。 “我说的不过是我所知道的,在此之前呢?在这任大长老接任之前呢?”黎浅浅问完之后,就不再言语,谨一和刘二心里却是掀起风浪。 为何世人都说瑞瑶教财大气粗?所以就算他们说破嘴,就算让人找到了所谓宝藏,都没人相信瑞瑶教并没有宝藏。 不就是因为韩家族人、各分舵主们出手大方吗? “您打算怎么做?” 黎浅浅看谨一一眼,并没说话,刘二倒是反应过来了。 “您打算要和大长老撕破脸?”刘二惊讶的看着她,眼前的女孩个头还不到自己的肩膀呢! “可不是我要和他撕破脸,而是他要和我撕破脸。”黎浅浅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莲城这些商号在他手里几年了?生意究竟做的如何,明眼人看就知道,他韩家人一个个吃的脑满肠肥,啃的是教众的血肉,吞的是瑞瑶教的利益。” 谨一张大了嘴看着她,“您是打算把韩家清出去?” “难不成你以为,我费那么大功夫,整顿瑞瑶教在莲城的商号,为的是大长老回来后拱手相让?”黎浅浅赏他一记白眼。 谨一呵笑两声,“您打算怎么做?” “按计划去做,歇业的商号陆续开张,照常做生意啊!”两手一摊十分的无赖。 刘二不禁要问,“那您让鹰卫调人过来是……” “为了以防万一啊!咱们从大长老手里挖走了那么大的利益,你觉得他会老实认命?” 不会。 别说大长老了,就是韩家的小辈,也不会肯的,他们可都在引颈期盼大长老的归来,好从黎浅浅手里把那些商号给抢回来,要知道那些商号牵涉到的利益可不小啊! 不过因为新教主新官上任烧的这把火,让韩家族人们都有了危机意识,他们纷纷打定主意,一旦这些商号重新回到他们的手中,他们就要设法把这些商号变成是自己的。 具体怎么做,众人心里都没谱,但所有人都有了个共识,那便是绝对不再让人有机会,将这些商号从他们的手中夺走。 他们信心满满,毕竟这么多年来,在大长老的庇荫下,就算他们闹出人命官司,都有人会帮他们摆平,这次大家不过是想把商号变成自己的,这会有多难? 韩修兄弟几个也如是想,却没想到,接到祖父和父亲已近莲城,匆忙出迎会看到一个瘦脱了形的祖父。 韩见见儿子来了,便令车队暂停,领他们兄弟去见大长老。 韩修兄弟互相交换了一眼,以往大长老出行归来,都是骑在马上展现他老而不衰的一面。 但这次似乎有很大的不同啊! 跟着父亲走到车队中最华丽的一辆马车外头,侍从掀起车帘,大长老虚弱的偎靠在宝蓝色五蝠捧寿大迎枕上,车内光线灰暗,他们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祖父的样子,只见他不再似他们印象中,那般高大伟岸,如松柏般耸立在他们面前,似盘石般坚定不可移。 现在的他瘦得不成样,眼睛也混浊了,不再炯炯有神。 韩修兄弟最怕的面对的就是祖父的眼睛,那般锐利,似乎能看在你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但是现在,不复存在了! 他们觉得欣喜的同时,也同时感到恐慌,欣喜的是面对祖父时,不再令人恐惧,恐慌的是,这样的祖父,要如何震慑新教主?虽然那是个小丫头,但眼前的祖父根本令人兴不起畏惧之感。 韩修正想说什么,就看到跟在祖父身边的祖母,他震惊的瞠目结舌直膯着她看,韩纬原以为大哥一见到祖父,就要请祖父和父亲为韩林主持公道,没想到却迟迟没等到他开口,不由抬眼看他,看他那模样,不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怎么会? “她怎么在这里?” “没大没小的,看到祖母不会开口请安吗?”韩见走过去就朝韩伦踢了一脚。韩伦吃痛跪了下去,不敢再开口,眼睛却是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大长老夫人瞧。韩漳算是兄弟中最冷静的一个,不待父亲开口,他就已经恭敬跪下给二老请安。 大长老夫人低眉顺眼的跪坐在丈夫身边,大长老一手紧握着她的,似乎在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韩见深深的看了继母一眼,见儿子们都给二老见礼了,才命侍从放下车帘。 “走吧!”韩见挥手,车队缓缓起行,韩修等人上马跟在父亲身边。 “儿让人回去通知,让他们备好热水、饭菜,等回到家就有热饭菜吃。”韩修说着自己的安排。 韩见却摇头,“不必了,去,到前头打点去。” 立刻就有人领命而去,韩修兄弟不解,“父亲,再赶一赶,就能进城,何苦在外头耗着?” “你祖父年纪大了,车不能赶得快了,他会受不住的。” 韩修兄弟面面相觑,祖父的身体竟然虚弱至此? 他们好像看到,美好的期盼在眼前崩坍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劝说 风吹拂过院子里的海棠树,掠过廊下的鸟笼,笼里的鸟儿吱喳跳得正欢,屋里蓝棠正和叶妈妈等人商量着冬衣的样式。 院子里,黎浅浅正在舞剑,黎漱坐在廊下太师椅中,聚精会神的看着,直到她收功才起身过去点拨,刘二进来时,见他们师徒说得正欢,便垂手恭立一旁,等到黎漱说的告一个段落,才上前来禀报。 “大长老回来了。”刘二很是郑重的道,不料却换来兜头一盆冷水。 “回来就回来,有什么好说的?”黎漱没好气的道。“怎么?他一回来就寻上门找麻烦了?” 刘二摇头,“负责守城门的鸽卫说,大长老一直待在车里没出来,去迎接的韩修等人的脸色很是难看。” “他年纪大了,又接连遭逢变故,不变才怪!”黎漱冷哼,“韩家这些油水捞得够足了,他要真敢找上门来,我就能让他们一家子全都喝西北风去。” 大教主啊!这样不太好吧?刘二悄悄的朝黎浅浅使了个眼色,黎浅浅却别过头去视而不见。 不能怪她啊!那天她跟谨一和刘二透了底,打算要把大长老一家清出去,也不知谨一回去是怎么跟她表舅说的,总之他就怒了,只要一提到大长老,表舅就像吃了爆炭似的,火爆得很。 找谨一打听,谨一却难得闭口不语,不过他不肯说,黎浅浅也能猜出黎漱到底在生什么气,无非就是气恼没能早发现大长老他们中饱私囊的作为呗! 其实也不怪他们,因为大长老的表面功夫做得不错,又管着公中的帐,他若下死令不许将帐上数据外泄,底下人如何敢把帐外露? 上报的账目连年赤字,莫怪黎漱要积极寻求生财之道,结果好不容易让他得了个好路子,谨一这时才告诉他,那连年的赤字都是假的,因大长老他们贪墨才造成赤字的情况,这叫黎漱怎么不生气? 不过若是他早些年,就老实打理教务,也不至于让事情演变至此。 现在表舅正憋着气呢!她又不是傻子,才不去触这个楣头。 “师父不去探望,还说得过去,我不去探望一下,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按说大长老回来,应该是他先来拜见新教主,不过大长老年长且病弱,她年幼又是新上任,她去看望他,可以说是敬老。 “我要不去,你不怕韩家人群起围攻你一个?” 黎浅浅笑,“我傻的啊?当然不是自己一个去,而是要摆足了教主的派头,带一堆人同去探望,才能表现出我这个教主,对大长老的礼敬嘛!” 说做就做,当日就领着新上任的众商号掌柜及管事们一同去看望大长老。 虽然前一晚特意在城外的小镇休息,但从小镇到莲城的路程,仍是把大长老累得够呛,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只觉得越近莲城,自己就越发虚弱,若不是近身侍候的,全是自己的亲信和心腹,他几乎要怀疑长子对自己动手脚了。 大长老夫人眼见丈夫日复一日的虚弱下去,心里焦急不已,但也无计可施,因为担心丈夫,所以她完全没发现,他们进门时,韩见夫人并未出现。 重回匆匆离开的家,大长老夫人觉得恍若隔世。 把丈夫安顿好,她便让人去打听之前侍候她的人,得知她们不是死就是被发卖,大长老夫人气红了眼。 大长老拨过来侍候她的几个仆妇,不免要劝慰一二,大长老夫人也知此时不是闹腾的时候,便强压下怒气,将心神全放在如何让丈夫快些恢复元气上。 韩见早知道家里发生何事,也没发火,而是板着脸,问儿子们有何打算。 这一问,韩纬几个有些愣怔,倒是韩修抢了先,“儿想将那些商号拿回来,还有就是请祖父为儿主持公道,要教主交出伤害我儿的凶手来。”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韩林的伤是谁下的手,韩修这是明摆着要和教主杠上啊! 韩见微眯着眼看着长子良久,“刚儿带着他母亲和妻小离家了?” “是。”韩修不以为意,“那个孽子就是不懂事,家里正是多事之秋,他不跟大家一起共渡难关,只会计较那些小事,父亲放心,等家里的事毕,儿就去接他们回来,到时候定会好好的惩罚他,给家里人一个交代。” 韩纬轻咳了一声,韩漳与韩伦则别过头去,三兄弟都不对此发表意见,他们三个不说话,站在他们身后的儿子也不作声,倒是坐在韩修身后的韩林露出兴奋之情,他几个庶兄弟们全都有志一同的悄悄退后一步,彷佛是要跟他和韩修划清界线。 韩修和韩林没发现他们的动作,但韩纬等人及坐在上首的韩见却都看得一清二楚。 韩见暗叹口气,当着其他儿孙的面前,实在不是教训长子的好时机,压着怒转移话题,问起重新开幕的商号,这些天来的收益如何。 韩修立刻指名韩纬,“二弟他们这几天都守在城里,要知道那些商号的生意如何,问他们最清楚不过。” 绝口不提自己这些天,都守在家里,安抚美妾和儿子。 韩见暗摇头,长子这个德性,叫他如何放心,将大长老的位置传给他呢?又想到自己和韩素之间的争斗,再看自家这四个儿子,韩见不免要忧心,日后儿子们也会为此争斗不休。 “咱们那位新教主是玩了什么花招,让这几家商号的生意这么好?” 韩纬摇头,“儿子们没进去过,所以并不知具体的方法,不过听说,每家铺子的伙计都识字。” “识字?她倒是舍得!一口气砸下这么多钱。”韩见也以为,黎浅浅请来的伙计本就识字。 韩纬三兄弟虽觉似乎那里不太对,却又说不上来。 韩修是根本不曾关心,韩见看韩纬兄弟的脸色不太对,想要仔细问问,就听到小厮来报,道是黎教主亲自来探望大长老了! “来就来,难不成还要咱们出去迎接她啊?”韩修想到韩林的伤,气就不打一处来,闻言就冲小厮怒吼。 韩见大皱其眉,这个儿子实在太冲动了,而且还很自以为是,想到他方才的要求,韩见就摇头,黎浅浅就算还是个孩子,但她是教主,韩林袭击她已是不该,被反将一军也只有自认倒霉的份,亏他想得出来,要他祖父去替他儿子讨公道。 他以为自己才刚回来,对莲城的事都不清楚吗?想要唬弄自己? 现在冲小厮发什么火,明知教主他们就在外头,他这是仗着他祖父的势,趁机给教主下马威? 韩修吼完小厮,暗暗有些得意,教主,教主又怎样?祖父一回来,她就上门来了,这表示什么?表示那死丫头若想要坐稳教主的位置,还是得对祖父服软的。 想到苦日子就要结束,韩修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 韩见起身冷冷的看长子一眼,就越过他出去,韩纬等人也紧跟在后,韩修被父亲那一眼看蒙了,现在是怎样?什么情况? 韩林也不懂,转头想要问兄弟们,才发现兄弟们早跟着祖父身后走了。 “爹,咱们快出去吧?可别让叔叔他们占了好处。”韩修连忙招呼小厮们抬着韩林跟出去。 他们出来得慢,又因要抬韩林,等他们来到外头已经不见人影,韩修拦了个修剪花草的婆子问,“人呢?” “谁?”婆子似有重听,怯怯的跟他福了福,问。 “我爹他们呢?” “谁?”婆子还是没听清,又问一次。 韩修已无耐性跟她耗下去,让小厮放下韩林,散开去打听。 婆子见他不再问自己问题,便又低着头慢悠悠的拿起竹剪修剪花草。 等了好一会儿,才有小厮回来,“大老爷领着教主他们去了大长老那里。” 是了!教主是来探望祖父的,当然就是往祖父的院子去嘛!韩修暗恼自己怎么这么笨,没有立时想明白,等小厮们都回来了,忙让他们抬起韩林的椅子,跟着自己去祖父那里。 黎浅浅这是第一次进入大长老的住处,大长老屋里摆的全是好东西,光是墙角摆的半人高彩绘花鸟大花瓶,大概就值五百两银子,就更别说这一水儿的黑檀家具,墙边多宝格上摆的更是金碧辉煌,满满的金器,还有数盆珠宝盆栽,光是那石榴盆栽上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红玉石榴,就足以叫人咋舌。 看来大长老夫妻两,并不崇尚低调的奢华,满屋子张扬的摆饰,生怕人不知道他家有钱呢! 再细瞧,墙上挂的全是名画,不过黎浅浅有点怀疑,这些名家的画和书法来源为何? 她隐约记得,左边墙上那幅幽涧日出,似是之前得蓝海救治的某世家,去年送来的年礼啊!这不是应该归在公中,收在教中库房的吗?怎么会挂在大长老家里呢? 韩见看黎浅浅进屋后,不断打量屋里的摆设,心里略有些得意,他记得这位教主是个乡下土包子,见到他爹屋里的好东西,看不来了吧! 等他发现黎浅浅的视线停留在左墙那幅画上头时,心里才咯噔了下,那幅画,他印象很深刻,因为这幅画送来时,妻子就想讨去送给大舅子,继母便闹着她想要,两个女人闹得不可开交。 父亲大发雷霆,她们两才老实下来,后来父亲就命人收到库房去,不想他老婆竟叫人从库房偷出来,送回娘家去,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想到大舅子好显摆,竟叫父亲发现了。 他被痛骂一顿后,陪着妻子回娘家把画取回来,自此这幅画就被挂在这里。 韩见对画没研究,只知这幅画很值钱,看黎浅浅目不转睛盯着看,不免觉得奇怪,这幅画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荷包 不待他深思,里间大长老夫人已经出来了,见到年纪小小被众人簇拥着的黎浅浅,目光微微闪动,因为她见到了那日救她出总坛的一名年轻人,那人隐在黎浅浅身后,正朝她微微颌首。 大长老夫人暗吸口气,原来是教主的人救了自己。 款款行至黎浅浅面前恭身福礼,“见过教主。” “夫人请起。”黎浅浅暗咬了颊肉,右手虚扶大长老夫人起身,蓝棠在旁跟她使眼色,黎浅浅回她一个白眼,真是不习惯人家跟她见礼啊! 大长老夫人总算还有几分理智,没有嚷嚷着要谢黎浅浅的救命之恩。 就见她秀丽的面上微有几分恼,几分气,又有几分忐忑,看在旁人眼中,她会如此有这样的表情,实是再合理不过,因为黎浅浅这个教主,大长老手里已经没有商号,没了这些产业,等于无权,亲生儿子才死,丈夫老病又失了权柄,作为妻子的她,对黎浅浅气恼,对未来感到忐忑,再正常不过。 韩见带着儿孙们在侧充孝子,看继母如何应对,再伺机见缝插针。 大长老夫人请黎浅浅就坐,命丫鬟上茶,才询问起对方来意。 “听闻大长老归来,特来探望,不知方便否?” 闻言大长老夫人面露出难色,“不瞒教主,夫君接连遭受打击,如今病入膏肓,怕是不方便见客。” “不碍,蓝堂主今日也随我前来,正好让他给大长老把把脉。” “这……”大长老夫人是巴不得蓝海给丈夫把脉,因为大长老的情况实在是太奇怪了,他吃的用的全是心腹张罗的,随行的大夫也说他情况有好转,但这几日情况却急剧恶化,大夫查不出原因,她怀疑是韩见的人在弄鬼,可她不懂,他为何要在这时作怪?又,他的人是如何下的手? 她需要有人帮她查出真相。 蓝海是最好的人选,但若真是韩见所为,他必不肯让蓝海插手。 看大长老夫人为难,韩见暗松口气,他可不想在紧要关头功亏一篑。 黎浅浅看看大长老夫人,又瞧瞧韩见等人,他们的神色尽入眼帘,她垂下眼眸,看着手腕上袖口的花样,好一会儿才道,“本来大长老夫人为难,我就不该再提的,不过大长老于我瑞瑶教有功,知他有恙却不尽点心力,实是难以向长辈交代。” 说完便让蓝海进去给大长老看病,蓝棠背着药箱,带着两药僮跟在蓝海身后进去,大长老夫人忙跟上去,韩见见状以为继母是怕蓝海趁机对父亲出手,所以才急忙跟着进去,却不知继母早就对他生疑,他心里大定,转向黎浅浅。 “教主,这里气息不佳,不如由我陪您在院里散散?” 气息不佳也是因为他老子病了的缘故,韩见这是嫌他爹了?跟着黎浅浅来的众管事和掌柜脸色都有些不好。 黎浅浅倒是很从善如流的点头,“也好,出去散散,让蓝海专心给大长老看病。” 说着便跳下椅子率先走出去,韩见跟在后头,脸色不免有些难看,这个教主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竟然就这样带头走了! 他也不想想,他是什么身份,虽是大长老的儿子,但并不曾在教中担任职务,说穿了他就是仗着父亲的威望在总坛作威作福,实则一点贡献都没有,他只一心盼着接手大长老之位后,再来大展身手。 因此在黎漱的眼里,韩见真的无足轻重,在与大长老争斗多年的黎漱眼中尚且如此,更何况黎浅浅,接任教主一职后,她很积极的去了解诸长老、分舵主们的资料。 看到韩见的种种事迹后,更是让她坚定了要把大长老一家分出去的念头,不能再留着他们,让他们仗着瑞瑶教的势,去积累他家的财富和人脉,看看他们之前做的事,以为只是给教主黎漱添堵吗?不,他们是让南楚皇帝和那些权贵们把目光重新聚集到瑞瑶教上头。 他们怎么就没想过,如果那些权贵和皇帝从瑞瑶教这里,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时,会对瑞瑶教做什么? 看看南楚立国之初,瑞瑶教的处境就能探得一二。如今的南楚皇室,可不再是当初草创建国的时候了!如果今日的皇帝再给瑞瑶教冠上魔教、邪教之名,那可不似当年那样好洗白啦! 再说,要是能把危险掐死在摇篮里,为何不做?硬要放任到变成大危机,才去做处理? 宁可现在累一点,也不要日后再来后悔莫及。 至于大长老一家被分出去之后的生计,她也打算好了,只是韩家人是否满意,那就不关她的事啦! 但,在她把韩家扫地出去前,大长老都得给她好好的活着,嗯,就算分出去之后,也不能立刻就死,不然韩家人大概会在外头编派破坏她和瑞瑶教的名声。 教主对自己视而不见,令韩见很是不满,不过再不满,他也不能明着和教主对杠,强笑着为黎浅浅介绍父亲所住的院子,并趁机说起那几家已然重新开幕的铺子。 “那些铺子重新开幕之后,生意能这么兴隆,全是他们的功荣,我可不敢居功。”黎浅浅见他句句不离那几家铺子,便直接把功劳全推给跟在自己身后的管事和掌柜身上。 韩见气极,却不气馁,几句话就又绕了回来,说是想要讨教一二,实则却是想要安插人手进去。 掌柜和管事们来之前,就已经得知韩见一家,便是他们现在管着的铺子的前东家,不对,不是前东家,那些铺子全都是瑞瑶教的,韩家不过是代管而已。 几个掌柜及管事们不约而同,想到教主之前交代他们翻看旧帐,不禁对韩家人不屑起来。 贪,不足为奇,但吃相如韩家人这般难看的,那就少见了!他们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深知水清则无鱼,看教主不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怪不得会将韩家手里的商号全数收回,那定是被逼得忍无可忍了。 不说教主了,就是他们看了帐,都觉气愤啊!尤其又听闻他们是怎么苛扣伙计的,这火气就更大了,他们毕竟都是从底层刚爬上来的。 韩见听黎浅浅这么说,直道教主客气了,边朝儿子们使眼色,让他们去跟那些跟着黎浅浅来的掌柜和管事套近乎。 韩纬他们都往掌柜们身边去,至于管事们,很明显的被冷落了,管事们却暗松口气,庆幸自己不用应付这些韩家人,掌柜们却苦不堪言。 韩纬他们话里带酸,还不时刺探几句,掌柜们心里有数,韩纬等人想干么,无非是拉近关系后,准备把人塞过来,当着教主的面,他们不敢太过明目张胆,但话里话外的意思,谁听不出来啊! 珠宝坊的掌柜也在其列,韩纬试探几句后,便大致了解此人心性,心下暗喜,不过不敢流露太过,怕被其他几个弟弟们发现此人心思浮动耳根子软,悄悄与他约定日后再详谈。 珠宝坊掌柜有些惊讶,不过很快点了头,两人以为一切不动声色,不曾被人注意,却不知都被谨一和刘二看在眼里。 “这位掌柜,是不是不知道,珠宝坊早就被教主转手给姚家了?”刘二摸着下巴问谨一。 “你想教主会让他知道?”谨一斜睨他一眼,那样子竟有几份黎漱的味道,让刘二为之一悚,小声提醒,“谨一啊!你跟大教主混得久了,这动作都学上了。” 谨一冷笑不搭腔,刘二也没跟他多啰唆,径自招来一名扮成小厮的鸽卫,命他留心珠宝坊掌柜的举动。 韩见这厢见黎浅浅油盐不进,气得肝胆生疼,这个和自家孙女差不多大的死丫头,见自己板着脸却一点都不怕,还能对着他侃侃而谈,让向来在子孙面前说一不二的韩见颇有些狼狈。 等蓝海把完脉出来,韩见觉得自己头顶已经快要冒出火来了。 “如何?”黎浅浅不再理会韩见,径自走向蓝海问道,蓝海听她问,张嘴就要回答,不过及时看到了跟在她身边的韩见,便把话给咽了回去。 “还好,不过是年纪大了,又长途跋涉,难免累过头了,我给开了几帖养身的方子,只消徐徐调养即可,虽不能如往常一样,但至少会比现在要强。” 黎浅浅点点头,斜睨了韩见等人一眼后,便提出告辞,韩见等人自然是要开口挽留,不过韩见急着想进屋去看他爹,因此有些心不在焉,其他人倒是很想再跟众掌柜们套近乎,只是掌柜们不肯多留,紧紧跟在黎浅浅身后告辞。 等回到训练中心后,黎浅浅让刘二看着他们开会,自己则去见黎漱。 黎漱却待不住,她们前脚才走,他后脚就跟着出门,没有谨一陪着,一时间还真不知上那儿去找他。 黎浅浅兴匆匆而来,却只能败兴而归,蓝棠倒是乐呵的找上门,两人用过午饭之后,看着丫鬟把食桌撤下,重新上了茶,蓝棠这时才跟黎浅浅说,大长老究竟是怎么了。 “你是说,他被下药了?”黎浅浅放下手里的茶盏问。 “嗯,不过,不是在他的吃食里,也不在他的药里头,猜猜看那药被下在哪儿了?”蓝棠饶有兴致的玩着。 黎浅浅却不想玩,“下在大长老夫人身上?” “哎呀,你怎么一猜就中啊?真不好玩儿。”蓝棠有些意兴阑珊的看着黎浅浅。 “大长老身边的都是心腹,走了这么长的路,都没出现异状,那表示不是韩见没出手,就是心腹们护得紧,没能让他得手,大长老夫人意外出现,她身边没有侍候的人,大长老的人就这么多,再拨了人手去侍候妻子,他那里的人就不够,对他的心腹们来说,大长老是不可或缺的,但大长老夫人却是可以牺牲的。” 所以一开始侍候大长老夫人的人,全是大长老拨过去的,但随着时间过去,大长老想起长子的好,便会疏于防备,他身边有心腹们把关,相对的对大长老夫人那头就会放松,韩见的人又没有朝大长老出手,心腹们自然就没注意到侍候大长老夫人的是否有不妥。 “他们把药下在什么东西上头?” “大长老夫人身上每天佩带的荷包。”蓝棠道,“大长老夫人被送过去时,身边没有侍候的人,自然也就没有替换的衣物,韩见的人就在她的荷包里动手脚,嗅到单一香味时,没有任何的危险,但一旦混合,就会让体虚之人更加虚弱。”(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靠山 用这种手段去对付自己的父亲? 真是够了! 黎浅浅还没说什么,春寿就已经臭着脸小声骂韩见了,黎浅浅看她一眼没说话,春江忙制止她。 “你混说些什么,韩大老爷到底是大长老的儿子,不管他做什么,咱们都不好背后议论。” 春寿杏眼圆瞠,还想说什么的,被春江一瞪只得咽下去,云珠是跟着蓝棠的,对大长老的情况是亲眼所见,本想要说些什么,但听到春江的提醒,悚然一惊便闭口不语了。 黎浅浅知道,对蓝海父女来说,这点小事很轻易就能破解,他们选择不说破,自然是有其原因的。 因为一旦说破,难保韩见又会使出什么手段来,与其让他再换别的法子对其父出手,倒不如就让他以为没被人识破吧!她可不想让大长老太早玩完。 “那,现在呢?” “父亲是给开了药,就看大长老的人扛不扛得住,韩见派来使坏的人。” 韩见给亲爹下药,不外乎几个原因。 想以此制造是黎浅浅逼死他爹的表相,以此来破坏黎浅浅这教主的名声,再来便是想藉此要挟她,支持他坐上大长老的位置,并拿回被黎浅浅强行收回的产业,除此之外,还能抹黑继母,赖不到黎浅浅,能把继母彻底踩下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韩见会用这样的招数,除了是防着蓝海一眼就看穿,也是因为大长老的心腹防着他,他无处下手之故。 现在蓝海当做没发现,他这招数就不会改,等大长老服药后,情况有所进步,韩家人纷说蓝海医术高明,韩见也只能摸摸鼻子隐忍下来。 “这次因为大长老旅途疲累,没能清醒的与您说上话,等他好转,怕就要跟您说商号的事情了。” 黎浅浅点点头,老实说,当初收回勒令停业,最主要目的是在清理里头的人事,大长老要是开口,她不介意让几家出去,不过想要全数拿回?那是作梦! “到时候再说了!还不知他几时休养好呢!”黎浅浅抿着嘴拿起笔开始练大字。 蓝棠冷冷的撇了下嘴角,“肯定很快,他们家的人熬不住。” 确实如此。 稍晚,黎漱回来,听蓝海说起大长老的事,不禁冷笑,“该啊!” 大长老父子在他面前,老是摆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尤其是当初逼婚时,更是拿韩见事父至孝,早早就成亲生子开枝散叶,来对比他不肯乖乖就范老实成亲。 要是那老匹夫知道,他之所以身虚体弱,全是他引以为傲的长子搞出来的,不知有多打脸哪! “日后你每三天就上门为他诊脉,务必要保住他这条老命,不过,也不用让他太有精神,那老家伙有一精神就作妖。”黎漱冷哼道。 蓝海慨然应诺。 * 韩家这头,自从大长老回来,除韩见的儿孙外,尚有韩家族人们,****上门不缀,他们所有人只有一个目的,催促大长老赶紧从教主手里,把韩家之前管着的商号要回来。 大长老喝了几天蓝海开的药,精神总算缓过来,大长老夫人见丈夫好转,喜极而泣,大长老看着她鬓角的白发有些恍惚,继妻比他年轻近二十岁,犹记自己带着幼子和曾孙夫妻出门时,她还满头乌丝,让他看了好生嫉妒,因为他早已华发满布,与妻子站在一起,简直就像老父带女儿。 不想一别数月,历经了丧子之恸,她,也老了! 屋里闹烘烘的,韩见这一房儿孙齐聚,相形之下更衬得继妻形单影只好生寂寥。 大长老听着大房儿孙们在他面前卖乖,心里却五味杂陈,看看这些人,以为自己又老又病,瞧不出他们的心思了吗?他们这会儿来讨好自己,就是想要自己赶紧替他们出头,他们越急迫,就表示他们越缺钱。 往日可从不见他们这般热切讨好自己啊! 晚间将人全都打发走之后,大长老方能安静休息,大长老夫人心疼不已,打发走屋里侍候的,亲手侍候丈夫洗梳。 因大长老体虚,所以早早就点了地龙,屋里更摆了两个熏笼,所以大长老洗梳完也没穿得太厚重,披着发由妻子扶出来。 夫妻两坐到床上,大长老夫人拿着早烘暖的大帕子给丈夫擦头发,“你是说,是教主派人把你救出总坛的?” 适才在浴间,妻子给他洗头时,说起新教主带蓝海来给他把脉那天的事,大长老有点不敢置信,黎浅浅那小丫头心机不浅啊!早在那时候,就已经派人盯着总坛了?要不怎么会那么刚好,派人把陷入困境的妻子给救走。 大长老夫人长叹一声,“相公不知道,那时妾身情况很不好,身边的人都被她们假借各式各样的理由给处置了,她们什么都不必做,只要把妾身关在院子里,不给吃的不给喝的,不过数日,妾身就会被她们活活饿死了。” 想到那时的处境,大长老夫人仍忍不住浑身颤抖。 大长老真不知是该感谢黎浅浅,还是该怪她派人盯着自家。 夫妻两私语半宿,因外间没有留人上夜,因此没人晓得,大长老夫妻说了些什么,只知隔天一早,大长老夫人就推说大长老需要静养,所以将闭门谢客。 不过蓝海显然不在此列。 大长老夫人才一说完,蓝海就上门了,今天是他带着两个药僮前来,蓝棠并未跟来。 韩家众人等着看好戏,不想大长老夫人亲自迎蓝海入内,其他人跟在后头,就想趁机混进去,不想看门的婆子立刻把人堵着。 “快给老子滚开,老太婆凭什么挡着,不让老子进去?”骂人的是韩氏旁支的一位大老爷,年纪比大长老还大,不过却与韩见同辈份。 婆子嘴上虽客气,却是分毫不让步,“志大老爷,我们家太爷还病着呢!可禁不得您这样吵。” “说什么浑话。”嘴巴开始不干不净的骂人,纵是婆子这把岁数了,听了都不禁要臊红了脸。 不过她们虽臊红脸,却没忘职责,分毫不退,气得那位志大老爷直跳脚,却依然无法越雷池一步,韩修躲在一旁指挥,见状不禁气结,韩纬几个则站得稍远,由着韩修领族人闹腾。 韩漳边心不在焉和韩伦说话,边在心里想,原以为大哥是个聪明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韩伦则啥都不管,只要能把他之前待的那家商号拿回来就好。 他们原都盼着大长老回来,把商号拿回来,就诸事大吉,谁都没想到,人是回来了,但因身体太虚,短时间之内,根本不可能达成他们的愿望。 眼看着这段时间,歇业的商号陆续重开,钱像潮水一样涌入,怎不叫他们为之扼腕?他们早将这些商号视为己有,深恐这段日子赚的钱自己拿不到,早就急坏了。 现在被人堵在外头,见不到大长老的面,忍不住就要多想,是不是韩修兄弟几个,不乐意把利益分出来,所以挑唆着大长老夫人,别见他们? 起先是志大老爷身边的小厮不经意的抱怨了一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尤其在这利益攸关的当头上,韩氏族人们个个便想要在大长老面前露脸,志大老爷更是如此,于是便伸手去推掇看门的婆子,韩修暗道要坏,眼珠子四下乱转,想要寻求脱身之法,不过很可惜,因他撺掇着族人们前来闹事,大伙儿以他为首,自是簇拥着他。 令他现在想要脱身都难。 婆子们被推搡得几乎要弃守,当中一个婆子急中生智,便高声嚷嚷起来,“修大爷,修大爷,您快帮着拦一拦,回头大长老要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 韩修正愁无法脱身,忽然这婆子一喊,志大老爷身边几个族人都把目光集中到韩修身上了,“好啊!我说你今儿个怎么对我们哥儿几个这么客气呢!敢情是想推我们兄弟替你们兄弟打头阵,你们兄弟几个就缩在后头捡便宜?” 就算原本韩修不是这么个意思,被志大老爷这么一喊,大伙儿再一瞧,还真像那么回事啊!没的说,便伸手推搡韩修,嘴里还不三不四的嚷嚷着。 在旁围观的其他族人,被这么一提醒,纷纷盯着韩纬兄弟几个看,别说,还真有些像在看热闹等着捡便宜。 “怪不得他们兄弟今儿缩在一旁,平常他们根本就不会让咱们有机会到大长老跟前去露脸的。” “可不是。原来是让咱们冲在前头,挨骂的也是咱们,他们好以逸待劳。”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大长老的亲孙子,咱们呢?” “就是,就是。” 说着便往韩纬兄弟处围了过去,一时间大长老院子外头就闹腾起来。 看门的婆子们都看傻了。 “咱们上去劝劝?” “劝啥啊劝?那都是爷儿们,就咱们这细胳膊腿的,能扛得住人家几招啊?” “别管啦!赶紧的,把门给关上吧!让他们去打,让他们去闹,老太爷需要静养,可禁不起一丁点闹腾呢!” 说的有理。 她们都是大长老的人,大长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们这些人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倒不如一条道走到底,再说蓝先生在里头呢!若是得他在新教主面前,帮她们说一两句好话,可比在修大爷他们跟前露脸要强上许多。 虽然新教主还是个孩子,可是总感觉这个靠山绝对要比修大爷他们要可靠的多,若是她们靠的上,那该有多好!(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到来 蓝海耳力不比黎漱师徒,但那不妨碍他边给大长老把脉,边听着院子外头的打闹。 本来大长老是在内室里静养的,不过蓝海上回来给他诊脉时说了,让他多走动走动,再则,蓝海一早来的时候就看到身后的动静,知道会有好戏看,进了门就让大长老到前头的正厅来让他诊脉,顺便也让老家伙好好看清楚,他家儿孙的真面目。 大长老的武功比蓝海强,对外面的动静自然是比蓝海更加了如指掌,若不是他年纪老大脸皮厚,怕是要恼羞成怒了! 但屋里侍候的一干人等,可没有他这番定力,大长老夫人臊得脸皮子紫红,韩修他们虽不是亲孙子,但好歹也是她继孙,他们丢脸,她也不好过。 大长老的心腹们早知大房的子孙是什么样,但没人敢去大长老面前挑破。 他们又不是傻的,若是韩素没死,等大长老百年之后,他们依靠韩素也能落个好。 现在就只剩大房这一支,他们护着大长老回来,可算明里暗里都开罪韩见不轻,一旦大长老有个万一,他们这些人就等着被清理,能保住命,兴许还算是好的了! 真不怪他们想法这么灰暗,看看韩玉唐,连一向待他亲和的亲叔祖都能下狠手,要知道韩家的晚辈里,韩玉唐可是一直都以温润如玉著称,谁会想到他也有这么狠毒的一面。 不得不说,这些人心里都是极度忐忑不安,大长老这次是被救回来了,但下一回呢?他年纪毕竟大了,可是韩见这一支,都不是能够依靠的,他们对于自己的前路感到非常忧心,偏偏在大长老面前又不能表露出来。 他们也曾经想要另寻明主,但是他们的年纪也都不小了,谁能在大长老百年之后,还能用他们,并护住他们不受韩见等人的迫害? 那天黎浅浅的到来,让他们看到了一线曙光。 别误会,他们心目中的救星不是黎浅浅,而是蓝海。 黎浅浅虽是教主,但毕竟年幼,在大长老这些心腹从未怀疑黎漱没死,他们一致认定,与黎漱交情匪浅的蓝海扶持黎浅浅上位,大概是受黎漱临终所托,而黎浅浅所做的决定,应该都是蓝海在背后指点的。 因此蓝海这几次来,都会被人套近乎。 原本他对此并不在意,后来回去跟黎漱一说,就被嘲笑了,那时他才晓得,大长老的这些心腹们在打什么主意。 蓝海向来最讨厌麻烦,便向黎漱要求,“换个人去给大长老看病吧!我不想跟那些人掺和。” “不行。”黎漱还没说话,黎浅浅就先跳出来了。“不行,蓝先生你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撂挑子。” 蓝海郁闷了,这个小丫头比他女儿还小,他板不起脸对她摆臭脸,“为什么啊?” “因为我想把大长老这些心腹收下来。” 黎漱想了下就点头答应了,蓝海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蓝先生放心,到时候给您安排两个机灵的药僮,若有什么事,自有他们去处理,不会烦到您头上来的。” 于是乎,蓝海身边就换了两个药僮,他们是刘二特地从鸽卫调过来的,能言善道又机灵,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个略通医理,着实帮了蓝海不少忙。 蓝海把完脉,把药方略作修改,眼睛从大长老夫人腰上的荷包滑过,旁边的药僮看到了,拿着方子上前和大长老夫人说话去,言谈间就问了荷包几句,大长老夫人不疑有它,一一作答。 等药僮把方子交给大长老夫人,蓝海便起身告辞。 因为外头闹得厉害,大长老不想让蓝海看笑话,让心腹引蓝海他们从偏门出去。 出总坛的路上,心腹很小心的和蓝海搭话,因有黎浅浅的交代,蓝海一改之前的作风,对心腹的问题有问必答,等到他们坐上马车离开,心腹也心满意足的回去和同伴们会合。 另一方面,南城的黎家人也终于达成协议,黎二老爷岳家纪氏一家完全被排除在外,无它,黎二老爷不喜欢懦弱无能的妻子,对岳家自然没有好感,当然纪氏没有好人选也是理由之一。 至于蔡家,看似很有竞争力,但黎老太太还在呢!哪能纵容媳妇娘家人在她和娘家人跟前耀武扬威?最后出线的,是黎老太太娘家蒋家人。 人选也变了,从庶子改为嫡子。 这是碍于黎老太太的面子,才不得不为之,反正就是要名声好听嘛!不想让黎老太太和小蒋氏落个苛刻孙女、继女的名声,最重要的是,黎老太太想以此来抹平黎净净和黎深深想谋害黎浅浅的事情。 黎老太太很一厢情愿的认定,自己都给她挑了个这么好的夫婿了,黎浅浅还能不满意?那就是不孝!她要是再记恨黎净净和黎深深,那就是她不识好歹了! 对母亲这种想法,黎大老爷隐隐觉得不妥,但想到小女儿这几年寝食不安,整天惶惶不可终日,便强将这股不安给压了下去。 黎大太太和二太太领着家里的女眷,站在二门前送黎老太太等人登车,黎老太太扶着黎深深的手上车,丫鬟帮老太太整理衣服,黎深深则跟着母亲小蒋氏登上另一辆车。 大老爷和二老爷看母亲上了车,也各自上车,车队缓缓起行,等老太太的车出了门,大太太便拍了拍手,“好啦!都散了吧!"她斜睨了跟在最后头显得畏畏缩缩的女人们一眼。 那几个女人是大老爷和二老爷的妾,原本为了能跟出门争破了头,没想到大老爷直接跟老太太要了一个大丫鬟带去,大太太虽痛恨又添了个小妖精,但更乐见屋里那些妾室希望落空。 二老爷则是从外头带了两个刚梳拢的姑娘同去,二太太是敢怒不敢言,她这正室都没表示了,妾室们也只能老实了,不老实也不行,老太太临出门前,更是派了身边的嬷嬷去她们屋里训斥,要是有人敢挑事,她不介意好好操办她们女儿的婚事。 这些姨娘们上窜下跳的,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女儿和自己的前途吗? 这些年没生养的姨娘,陆陆续续被打发掉,留下的都是育有女儿的,再有就是新进门的,不过二老爷屋里,已有好些时日不曾添人,大伙儿都以为他收心了,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一口气从外头带两个女人回来。 那天大太太看着那两个千娇百媚的女人进门,不禁要同情二太太和二房的妾室,有这两女在,怕日后是再没她们什么事了! 二太太紧跟在大太太身后,手里的帕子早就被她绞烂,“二太太?”贴身大丫鬟靠上来唤她。 “我没事。”二太太强自振作回答道。 大丫鬟忧心的看着她,自那天二太太去逛园子回来后,整个人就变了,可是怎么问,都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二太太朝她勉强笑了下,快步的走上往自家院子的小径,大太太停下脚步,回头若有所思的看着二太太消失在树丛后。 “大太太?” “到底二太太那天在园子里,遇上了什么事?怎么从那天之后,整个人就变样了?” 丫鬟和仆妇们面面相觑,她们怎么晓得啊!二太太虽是主子,但因怯懦成性,素来就像是个影子般跟在自家太太身后,在她们看来,二太太还是从前的样子,也不知大太太从那看出她变样了? 大太太看她们一眼,知她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她轻叹一声,转身回院去。 车队里头,小蒋氏一会儿嫌迎枕太硬,一会儿又嫌椅垫太薄坐得慌。 黎深深靠在车板,无语的看着母亲折腾。 “娘,您且忍忍吧!”她知道她娘为什么坐得不舒服,因为以前她们母女都是跟老太太同车,老太太那辆车是大老爷特别请人改造的,坐褥软而厚实,迎枕更是软绵似云,车轮都是特制的,坐在里头就算车速加快,也感觉不太出来。 她们这辆车当然不可能和老太太的车相提并论,但也很好了,但她娘就是不满意。 “我跟你说啊!老太太那辆车和你爹的座驾相比,嗐,那可就被比到泥地里去啦!”许是这些年过得舒坦,也或许是因为女儿渐渐大了,小蒋氏跟她说起她爹的次数也变多了。 黎深深早就知道,她名义上的父亲根本不是她爹,照她娘的说法,她亲爹是天璜贵冑,是人上人,她是沧海遗珠,她爹根本不知她娘生下了她,要是他知道的话,肯定会很心疼她。 黎深深不明白她亲爹怎么会不知她娘生下她?还让她娘带着她嫁给黎经时,听府里的下人们说,她娘进门时,她名义上的爹可是有妻有子呢!是她那位好祖母做主让她娘进的门。 上了闺学之后,她才赫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府里的下人们,常常面上对她恭敬,转脸就嘲笑她是拖油瓶、是假冒嫡女的私生女。因为她名义上的爹从没承认过她的存在,她压根就不是黎家的血脉。 那她到底是谁? 每每听她娘说起她亲爹的时候,她都有股冲动,想要追问她娘,既然她亲爹这么好,为什么她不带着自己去找他呢? 初雪降临的这天,南城黎府的车队终于抵达莲城,黎浅浅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消息。 “可总算来了!”黎浅浅摸着下巴笑问,“他们没打声招呼,就这么浩浩荡荡的跑了来,难道就不怕没地方住吗?” “人家可是直奔总坛去了,那么大的地方,难道挤不出地方来安置他们?”蓝棠边裁衣服边头也不抬的道。 叶妈妈开始教她们裁衣,蓝棠不想学,黎浅浅倒是觉得多学点东西也好,她便无可无不可的跟着学。 事实证明,蓝棠的女红技术要比黎浅浅强,因为她现在已经能给自己做里衣了,黎浅浅还只能缝帕子。(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下限 不过就算黎浅浅女红不佳,黎漱这当师父的不在乎,其他人的意见?仅供参考。 叶妈妈看到黎浅浅和蓝棠这天差地别的手艺时,忍不住要为黎浅浅的将来忧心,黎浅浅自个儿则毫不在意。 甚至在叶妈妈试探着劝说她时,对她直言不讳。 “妈妈,我懂就好了,要精通干么?有那功夫,我不如去做些别的事。”譬如练功。 “可是教主,您到底是女孩子,将来总是要嫁人的。” 黎浅浅呵笑,“这您就更不用操心了!”以她如今的身份,想娶她的人不可能在意她会不会女红,他们看上的,是她身后的瑞瑶教,不是她会不会裁衣绣花,而且她也不认为,有朝一日成亲了,夫家会希望她关在家里,把教主的职位拱手让人。 他们更可能希望,她能生下儿子,等儿子长大再把教主之位传给他,当然,在这段时间里,婆家人可能会想方设法利用她,并安插人到教里担任重要的职务,方便他们从中获利。 她没对叶妈妈说的这么明白,只道,“我要做的事情可多着!嫁人这种事,不急。” 叶妈妈立刻就想到黎漱都这把年纪了,还没成亲呢!心里就有点火了,合着教主这是有样学样,净学她表舅这坏榜样了? 这怎么成呢?女孩子到底还是要成亲生子才是正道啊!男人!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钱有权,多的是年轻的小姑娘哭着喊着要嫁,可姑娘家不同啊!错过标梅之期,再想嫁人,可就不是你挑人,而是人挑你了! 可是当着黎浅浅,她却一句话也不敢劝,只是私下和春江几个说几句。 春江还好,春寿就没那好耐性,听她说了几回,就忍不住了,“妈妈,知道你为教主好,可是教主她和别人家的姑娘不一样,你别老是想这些了,还是好生钻研药膳煲汤,给教主好好调养身体,别让她撑不住病倒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叶妈妈得春寿提醒,自此再不把嫁不嫁人的事,而把心思放在给黎浅浅调养上头,春江几个也因此得利。 这些都还是后话,眼下,南城黎府的人刚到,黎浅浅这里就得了消息,她把手里缝的帕子扔了,让人再去打听。 不多时,春寿就气鼓鼓的回来。 “这是怎么了?”春江见她这模样,不敢让她就这样进屋去,忙拉住她往耳房去。 “春江姐,你知道那黎老太婆有多过份吗?什么玩意儿!咱们教主活到那么大,她这个祖母做过些什么,咱们就不说了,她们上了总坛,竟然就要住进云停院去。”春寿气得肺都要炸开了,一口气像倒豆似的说完,忽觉喉咙像火烧似的疼,忙找水喝。 春江听愣了,听春寿灌完两杯茶,才反应过来,“云停院不是教主在总坛的住处?” “是啊!” 她们教主这趟来莲城,并没有进总坛,也就没有入住云停院,现在黎老太太她们来了,就要住进去,怪不得春寿要生气。 等春寿脾气和缓些了,春江才和她去见黎浅浅,她们两还不知,她们两在耳房里说的话,全让黎浅浅听全了。 对黎老太太一行人要住云停院,她倒没那么大的火气,不过是个住处,难道她们进去住了,就能拿捏自己啦?呵呵! “打听得如何了?” 春寿虽然已经发泄过了,但黎浅浅一问,她还是难掩火气,把事说完,还有点火。 “去叶妈妈那儿喝些绿豆汤去去火,这都下雪了,你火气怎么还这么大?”黎浅浅略嫌弃的道。 春寿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告退离去。 “教主,难道就由着她们住进云停院?”大教主知道,肯定要发火的,那里的正主子到底是他。 黎浅浅敲着桌子,“你说,黎老太太她们从没来过莲城,更没去过总坛,怎么一来就说要住云停院呢?” 春江这时也转过弯了,“您的意思是说,是有人故意跟她们说的?” 黎浅浅两手一摊,“不然呢?黎老太太她们是怎么知道云停院的?" “谁说的啊?他想做什么?” “做什么啊!你看看春寿的反应就知道了,人家就想要惹我生气呢!记得当初表舅回总坛,可没少收拾人。”如今守在云停院的人,都是当初被大长老一家特地挑进去,他们这几年可没少跟韩家人唱反调。 就不知这次是韩见搞得鬼,还是他妻子做的怪。 黎浅浅这回可猜错了。 弄鬼的是韩修那个妾杨姨娘。 韩修自那天和族人大打出手,回头又被父亲当着庶子们及弟弟们几家人的面责备,顿觉丢脸丢大发了,便泡在酒坛子里昏昏噩噩度日,杨姨娘原盼着大长老回来,能替韩林出气,并能出面请蓝海来为儿子疗伤。 万万没想到,事没做成,丈夫还变了个样,她几次去找婆婆,却都被拒于门外,她见不到公爹,更见不着太公公和太婆婆,想自己去求蓝海,都没能如愿,蓝海身边一直跟着太公公的心腹们,她可不想在那些下人面前,跟蓝海下跪开口。 看到儿子疼痛难耐,杨姨娘心疼如绞,再看到丈夫颓废如斯,她便把黎浅浅恨上了!若不是这个死丫头,当年说不定黎漱会看上韩林收他为徒,她儿子可比魏氏的儿子强多了!也比韩玉唐那个贱种强上百倍。 太公公和公爹都看重韩玉唐,她可瞧不上,这个家里谁不知齐南依是怀着孩子进的门?也亏得韩青那时没成亲,要不然她齐南依能进门做正室? 杨姨娘忘了,她自己是怎么进的门了!与齐南依不同的是,齐南依是被韩青算计的,她则是她去算计韩修的。 有的人就是如此,宽待己严律人,杨姨娘便是这样的人。 这些年她没怨妒齐南依,觉得齐南依不过是投了个好胎,托生在齐家,要不然一样的事情,何以她齐南依能高高在上做正妻,她杨玉兰却只能委委屈屈的做妾。 虽然生的都是儿子,可是人家的儿子被长辈宠着惯着,就差没当心头肉啊!自己的儿子呢?是庶子!上头有个嫡长子压着,事事都得让着人,好不容易熬出头,娶妻生子日子好过了,却遭逢晴天霹雳,铺子被人收了回去。 更可恶的是,她儿子不过是上门去问个明白,就被人废了一双腿,天理何在啊! 韩林并没跟她说实话,除了怕她失望伤心,也盼她能在父亲跟前替他说话,让父亲替他出头。 韩修倒是晓得儿子出事的真相,不过他没跟爱妾说清楚,怕她跟自己哭闹。 杨姨娘对外头的事情一知半解,这不妨碍她想给人添堵。老娘儿子伤了腿,丈夫一厥不振,凭什么你们这些人就能好过? 她那天本是要去找婆婆求情的,不料却意外听到公爹与小叔们说,等南城黎家人一到,他们就有乐子瞧了,因此她便多了个心眼,派人去莲城的各城门守着,黎老太太一行人风尘仆仆的来到莲城时,她第一时间就得了消息。 她儿子会受伤,就是黎浅浅这死丫头害的,怎能让她好过呢? 可是她连那死丫头住在哪都不知道,要怎么给她添堵?而且,她是想让黎浅浅不好过,可没想把自己填进去,能躲在幕后,唆使别人出面是最好了! 黎老太太是黎浅浅嫡嫡亲的祖母,听说来的还有她的嫡母,哈!真是没想到,那个死丫头竟然是庶女啊! 有这两尊佛在,一个孝字压着,还愁那死丫头翻出天去? 她让人传消息过去,让黎老太太要求去云停院住。 她是教主的亲祖母,她开口了,公爹他们能不从吗?一旦黎家人住进去,等那死丫头晓得了,还不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 她就等着看好戏啦! “哎哟!这个宅子可比咱们家里要好!”扶着黎老太太走进云停院的嬷嬷笑得咧开了嘴,直觉一双眼不够瞧,恨不得能多生几只眼,“老太太您瞧瞧,这屋里摆的,全是些古董啊!” 哎哟!要是能得了这么一件,自家可就能一辈子不愁吃穿啦! 不止扶着黎老太太的嬷嬷看花了眼,就是黎老太太这富贵了一辈子的人,也都看住了。 真是作孽哟! 那厢房桌案上摆的红红的一团,是红翡吗?还是红宝?不,不对,那么大一团,不会是红宝,那会是什么? 黎老太太年纪大了眼睛有些不好使,站在廊下从窗外往里瞧,是看不清那桌案上的东西,只是直觉告诉她,那就个好东西。 见她在廊下站定不走,云停院里侍候的丫鬟虽觉奇怪,倒也没多想,笑着为老太太介绍,“老太太可真有眼光,那是我们前教主生前最喜欢的把件,是用海里的红珊瑚做的。”却是没说做成什么样子,也没开门让她们进去观赏。 老太太不满,却不好说出来,只拿眼去看扶着自己的嬷嬷,嬷嬷会意,便笑着开口要求进屋里去看端详。 丫鬟面露难色,“奴婢没有这书房的钥匙。” “去跟管事拿不就得了,你可要知道,我们老太太可是你们教主的祖母,你们要是惹恼了老太太,就不怕教主知道了要拿你们给老太太出气?”这嬷嬷跟着黎老太太,也算是养尊处优半辈子了,在黎府,那可是人人巴结的主儿,就是大太太她们妯娌都要给她脸面,只要她开口,何曾被人拒绝过? 丫鬟唯唯,匆匆去找管事。 老太太看她一眼,嬷嬷面有得色的挺胸突肚,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得瑟,“别得忘形了!还没看到那死丫头呢!还不确定那个教主,就是老三家的死丫头。” 嬷嬷这才敛了得色,低头不语,心里却在想,那个韩大老爷都亲自上门来请了,难道还会弄错?(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貪心不足 黎老太太他們都特地跑來蓮城了,由此可知他們早就認定瑞瑤教新教主黎淺淺,就是三房的女兒,然而沒見到面,黎老太太心裏還是有些沒底,萬一不是呢? 小蔣氏就沒想那麼多,來蓮城的途中,她給女兒畫了不少大餅,等她們見了黎淺淺,就叫她帶她們去珠寶坊,買時新的首飾,還有衣服,因為這一路上吃的不是很好,一進蓮城,小蔣氏就讓人去打聽,城裏最有名的酒樓是那家,她們母女要去好好吃一頓補補身子。 看黎老太太站在廊下不動,小蔣氏雖不耐,卻不敢表露出來,她知道,自己在這個家裏,得仰賴老太太,一旦她和二老爺的事洩露了,也就只有老太太能保住她。 二老爺是靠不住的。 黎深深牽著娘親的手,感覺她娘的手心冰涼涼的,她抬頭看她娘,她娘姣好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她忍不住用力握住她娘的手。 “娘沒事。”小蔣氏笑著拍拍女兒的手背,帶著女兒款款上前,“娘,您坐了一天的車也累了,還是先歇息下吧?反正這些東西沒長腳,跑不了的。” 跟在姑母身邊幾年,怎看不出,她眼裏的貪意,老太太心裏大概恨不得把這院子裏所有的好東西,全都帶回家去啊! 黎老太太也站累了,只是下不了台,這會兒小蔣氏貼心送來台階,她自然就順著下了台,“也好,哪!你先帶我們去歇息吧!”順手隨意一指,被點名的丫鬟暗撇嘴,上來躬身行禮在前引路。 正房五間自然是不可能讓她們住的,丫鬟引她們去的是東跨院,她沒說什麼,但光看老太太和小蔣氏閃閃發亮的眼睛,就知道她們對這裏很滿意。 丫鬟有些不屑的瞥了她們一眼,“這裏是我們教主之前的住處,大教主就她這麼一個徒弟,很是疼寵,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往她那裏送,您瞧瞧裏頭,牆上掛的畫和書法,全是天盛國全盛時的名家所作,還有那桌案上擺的白玉獅猊香爐,是我們教主最喜歡的,聽說是天盛國賢太子妃當年的陪嫁之物。” 丫鬟像怕她們不識貨似的,一樣樣介紹,每一樣珍玩無一不是天盛國時留傳下來的寶貝,黎老太太看得捨不得眨眼,小蔣氏則是聽到賢太子妃時,就挪不開腳。 那要不是天盛國那個昏君,誤信寵妃,生生把自己最賢良的兒子給殺了,賢太子妃就是天盛國的國母啊!她的陪嫁之物是多少人期盼能擁有的,黎淺淺竟然擁有這麼多? 小蔣氏又妒又恨。 黎深深緊抿著嘴,她其實已經不太記得這個妹妹,兩人就算同住一處多年,但到底很少碰面,再加上最後一次見面的場景是那麼的不和諧,黎深深對此很抵觸,潛意識中便刻意排除了有關黎淺淺的所有事情。 原以為她死了,從此之後再也不用聽到她的名字,結果呢?她竟然沒死,還好運的攀上了瑞瑤教的教主?現在更當上了教主?她才幾歲?比自己小,瑞瑤教的人都瘋了不成?怎麼任由她師父把教主的位置傳給她?瑞瑤教裏沒人材了嗎? 黎深深越想越生氣,越想越不平,但生氣不平又能如何?她不過是一個小孩子,那些大人誰會理睬她?不說別人了,就說她娘,都未必會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在她娘心裏,二伯父要比她重要得多,不然為何二伯父讓人送信來,她娘就要她回房自己睡?全然不管之前才答應要陪她一起睡的? 她其實很想跟她娘說,別再理二伯父了,二伯父不好,他只想要人給他生兒子,她不要她娘給二伯父生兒子,她怕,怕她娘給二伯父生兒子,就不再是她的娘了! 但是她不敢說。 她怕娘會生氣,會不要她! 丫鬟請她們進屋歇息,小蔣氏臨進屋時,順口問了句,“可知道我們家大老爺和二老爺在哪?” 丫鬟搖搖頭,“爺兒們自有大長老派人去侍候,奴婢就不知道了。”說完臉色有些古怪的看小蔣氏,她記得這位是三太太,好像是教主的嫡母,那三老爺呢?怎麼會做祖母和大伯、二伯都來了,親爹卻沒出現? 看看這祖母和嫡母、嫡姐,打進門到現在,都沒問過教主半句,眼睛全盯在屋裏的擺飾上了。 她低頭看黎深深一眼,覺得這小姑娘長得是不錯,不過沒有她們家教主好看,跟她們家教主沒有半點相像的地方。 安頓好黎老太太三人,丫鬟便退出去了。 女眷這廂沒事了,爺兒們那邊正熱鬧著,韓見設宴款待大老爺兄弟兩,宴席就設在他自家院裏,大老爺雖然警醒,不過黃湯一下肚,就啥都忘了,連他娘準備給黎淺淺訂親的事,也全都毫不設防的說出來,韓見瞟那蔣家後生一眼,見對方早就喝得醉茫茫,正抱著個花娘上下其手好不樂呼,不禁有些不悅。 雖然瞧黎淺淺這個教主不順眼,但黎家帶來的這個人選,很顯然不著調,拿不出手啊!藍海他們能答應才怪! 韓見現在覺得,當初去找黎老太太實在是失策,他原本以為,黎家好歹會給黎淺淺挑個秀才或是舉人之類的女婿,沒想到他們找來的是個白身不說,品性還不怎樣,當著長輩和外人的面,就恨不得立刻和那花娘辦事了! 以為拿出個嫡子來,就很不錯了?讓他們教主嫁這樣的貨色,是擺明瞧不起他們瑞瑤教嗎? 韓見不曉得,黎二太太和大太太的娘家人打的主意更加的不堪呢!平妻!嘖嘖!也不知道那些人的腦子是怎麼想的? 若他知道,黎家人會如此,全是因為他,不知會作何感想? 散席後,讓人把黎大老爺他們送回客院去安置,韓見則在書房召見幾個得力手下。 說起黎家人為黎淺淺挑的女婿,韓見不免要抱怨幾句,得力手下有些不解,“大老爺,您為何要捨近求遠?何不為少爺們為求娶教主?” “是啊!” “這女人嫁了人,不管她們再怎麼要強,總是要為夫婿和兒女考量。” 他們七嘴八舌紛向韓見建言,並細訴韓家的少爺娶了黎淺淺的好處。 韓見略心動,但人選呢?選那個孫子娶黎淺淺? 他所有的孫子都成親了,原本韓玉唐是最好的人選,可是他腿廢了,又已成親,人還遠在京城,最重要的是,這孩子心夠硬,手夠狠,若是他娶了黎淺淺,肯定壓制得她。 如得力助手們所言,與其讓黎淺淺外嫁,還不如讓她嫁給韓家人,至少好拿捏,不用繞個大彎。 人選肯定不能比黎家人提出來的差。 鴿衛們潛在暗處,將黎家人的打算,還有韓見等人的想法都聽全了,才打了個信號撤退。 黎淺淺知曉韓見和黎家的打算後,都忍不住想笑了!她現在八歲,他們這些人就這麼操心起她的婚事來了! 雖與大房、二房不怎麼親,但據她所知,這兩房可有不少年紀比她長的堂姐們還沒訂親呢!再說三房,她上頭的黎深深也還沒訂親,怎麼就輪到她了呢? 黎漱以為她會生氣,因為黎家女人們的娘家人的種種打算,未免太過份了,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裏嘛! 沒想到這丫頭完全沒放在心上,“她們又不是我的什麼人,幹麼為她們的想法和打算生氣?雖說是親戚,但表舅沒忘記吧?她們當初可是想要我的命呢!所以他們會對我存什麼好心嗎?既然知道他們不可存好心,那還為他們生氣幹麼?” “你真不生氣?” “我沒把他們當親人,對他們沒有期望,所以他們做任何事,與我何干?不過是些陌生人罷了!” 不知為何,黎漱和藍海聽到黎淺淺把黎家人定位是陌生人時,鼻頭竟然感覺酸酸的,那些人本應是這丫頭最親的親人啊!可是他們做了什麼?拆散她的家,謀害她的命,有這樣的親人,誰還需要仇人啊? “但是在世人眼中,他們就是你爹的親人,黎老太太是你祖母,小蔣氏就是你的嫡母。他們是有權決定你終身大事的。”藍海提醒她。 “就算有嫡母在又怎樣?我有師父,有親爹在呢!”黎淺淺嘴角彎彎,“雖然他一直下落不明,可也沒人說他死了。” 要給她定親,除非親爹確定已死,師父已亡,不然還輪不到那位名不正言不順的嫡母做主。 “那你那位好祖母呢?”黎漱問。 “她啊!”黎淺淺更是笑得眉眼彎彎似天上明月。“自然有法子讓她撒手不管。” 黎漱想了下也笑了,“去歇著吧!既然知道她們來了,你身為晚輩可不好怠慢了她們。” “嗯,明兒一早就去見她們。”頓了下看向黎漱,“她們住進云停院,表舅沒生氣吧?” “氣啊!那是我的地方,韓見竟然二話不說就同意她們住進去,這表示什麼?”黎漱似笑非笑的睨著黎淺淺。 還能是啥意思啊!不就代表韓見認定他已死唄!“難道他就不曾懷疑,表舅還活得好好的?” 黎漱笑著起身,“我一直沒有顯露行跡,他會這麼想也不足為奇,就由他這麼想吧!如此一來,你也好辦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赶早 天还没亮就又开始飘起细雪,雪粒沙沙的落在院子里,将院子里刻着寿纹的大青石砖给穿上雪白衣裳,黎浅浅抱着被子掀开雪青床帏往外看,屋里的宝蓝百花戏蝶地衣上,从窗口洒曳进来的光束里,飘着细微的浮尘,闪亮亮的,好像调皮的小精灵在地衣上跳舞。 “教主?您起了没?”春江的声音听来有点紧,不怪她,她们都以为她今天要去拜见久未谋面的祖母,所以很为她担心,至于担心什么?她们也说不上来,按说在她们心里,她们教主是最好的,人聪明又漂亮,武功又好,但是很多老人家并不这么看。 听叶妈妈说多了,她们有些担心教主的祖母要是晓得,她们教主对一般闺秀都会的琴棋书画、女红都不擅长,会不会生气啊? 早知道就该听叶妈妈的,多少劝教主学着些。 “起了,起了。”黎浅浅不知春江所想,不然肯定要告诉她,她们想太多了!她那位好祖母不管她会什么,不会什么,都不会因此喜欢她的。 有些人就是如此,讨厌你就是讨厌你,没有任何理由,就像她前世那些叔婶和他们的儿女一样,就算把他们想要的全都拱手相让了,他们也不会因此就善待她,喜欢她,甚至要嘲笑她傻了。 所以与其浪费时间去讨好,还不如省下那功夫,去做别的事。 “今儿您要去见老太太,是不是要穿得喜气一点?” “不必。”黎浅浅直接拒绝春寿拿过来的粉色系外衣。“别忘了,我还在孝期呢!” 算算时间,都已经出孝了吧?而且听说今日是教主有生以来,第一次见祖母,不是该穿的喜庆一些吗? “只要送的礼够丰厚,让她满意,她才不会在乎我穿的是什么,她更在乎的是,她自己身上和她侄女身上穿的是什么。” 春江和春寿两个听得都愣住了,看她们两这个反应,黎浅浅忍不住笑了。“我啊!从出生就没见过祖母,祖母也不曾派人去家里看望过,我娘才是我爹的正室,我那位所谓的嫡母,是祖母的侄女,因为年少无知被人骗了生下女儿,蒋家人为了不让她被人抓去沉塘,才托付给我祖母。” “那您的娘亲又怎么会变成妾?” “还不都是我那位好祖母做的好事吗?她吃定了我娘没有娘家,我爹和两个哥哥替她儿子和孙子出征不在家,就做主把我娘这个正室降为妾,然后让她侄女进门为妻。” “可是,族里的人就这么由着她胡来?”春寿问。 她们之前虽也约略知晓一些,但不知全貌,因为今天要去见黎家人,黎浅浅可不希望她们因为无知,而被黎老太太的人三言两语给唬弄了去,自然是要把事情全挑明了说。 最后连刘二他们在祠堂里的发现,也都跟她们说明白。 春江挠着下巴,“教主,您根本就不是庶女吧?毕竟那一位并未入祖谱。”春江不想称呼小蒋氏为太太,直呼她那一位。 “不止是她,连她女儿也没。”严格说起来,她们并不是黎经时这一房的人。 南城黎府里,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超过一个巴掌,就连黎老太太都被蒙在鼓里呢! “那您这次要把这事捅出来吗?”要是捅出来,那那位所谓的嫡母,就不能仗着嫡母身份拿捏教主的婚事了!太好了!春江和春寿高兴得直拍手。 叶妈妈虽忧心教主的终身大事,但是被人这样拿捏婚事,任谁心里都要不痛快。 “不必急着捅出来。”她还没确定黎深深的生父是谁,如今身在何处,只消拿祖谱这事,和她那两位好伯父说道说道,想来他们会很乐意接受她开出来的条件的。 梳妆好后,黎浅浅站在镜子前面,镜子里头是个梳着双丫髻,穿着雪青镶玄色细边条夹袄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挺直的鼻下似笑似嗔的粉嫩小嘴,对着镜子抿了抿嘴,唇色更红润了,春江忙帮她涂上唇脂,天冷裂了可就不好。 丫髻上没有任何装饰物,春江看着太素净,要帮她插几支珠簪,被她拒绝了。 取出妆盒里的丝带,这是她平日练功时用来束发的。 “用这个就可以了。” “太素净了。”春江抱怨。 “我那位好祖母可见不得好东西不在她手上,你想便宜她吗?” 咦?“您是说,她会把您头上插的簪子要走?”春寿瞠大眼不敢置信。 其实黎浅浅并不确定,但,她就是不想满头珠翠的去见黎家人,没有原因,单纯不爽。 春江自然不想把黎浅浅的好东西,便宜了人,便老实拿起丝带系在黎浅浅的丫髻上。 春寿帮黎浅浅调整了青色内里铺毛的长裙,将荷包、玉佩系在她腰间的玄色腰带上,最后取来折枝兰宝蓝毛斗篷给黎浅浅披上,然后才捧起珐琅掐金手炉送她出门。 黎漱换了身装扮,脸上由刘二动了手脚,看起来是个与他本人有些像,却又不太像的文士,谨一和刘二也换了身装扮,谨一的变化最大,他扮成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子,刘二则是换张脸,年纪约莫三十上下。 黎浅浅过来时,他们三人正在讨论要用什么身份跟着去。 “统统都是我特地从京城请来的幕客,成吧?” “京城?”黎漱皱着眉头,“咱们不会说京腔。” “从京城请来的,不代表就是京城本地人。”黎浅浅没好气的道。 黎漱想了下点头,“成,就这么说吧!” 要黎浅浅说,韩见他们根本就不会去管跟在她身边的是什么人,除非是对他有益,或与他的利益相关的人,要不然他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对了,查出来黎老太太她们是打那儿知道云停院的?” “他们刚进城时,听人提起的,我们的人去查了,是韩修那个宠妾杨姨娘搞的事。” 黎浅浅点头。“看样子她很闲嘛!还有闲功夫注意这些事,那就让她忙一点吧!人太闲了就容易生事。” 刘二满意的颌首,“教主说的是。”回头就给韩修和杨姨娘添堵去。“韩见那里……” “他啊!不急,慢慢来。”黎浅浅看着表舅的眼道,黎漱闻言笑了,刘二转头看他,他却带头走了出去,“该走了,去晚了可就失礼了。” 黎浅浅瞄了眼天,雪还在下,不过应该还很早,可不要去到总坛,那些人还没起床啊! 当他们抵达总坛时,韩见一家子都还在睡梦中,底下的人得知教主来了,全都惊慌失措,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要去通知韩见,却噗地一声扑倒在雪地里,旁边的管事看了直骂,“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啊!换你去。” 被点名的小厮跳起来就往外冲,不过来到韩见院子外头,就被看门的婆子给拦了。 “黄嬷嬷您快放我过去!我有要事要通知大老爷!”小厮火急火燎的直跳脚。 “有什么大事啊?啥事也比不上大老爷的命令,昨儿客人走了后,大老爷发话了,说是要好好歇息,没事别去吵他。”看门的婆子咬死了不开门。 小厮急得都要哭了,“教主来了啊!” “教主来就来了,有啥大不了的。”教主又不是第一次上总坛来了,有啥好大惊小怪的,“许是蓝先生回去说了什么,所以教主才会一大清早来探大长老啦!” 是这样吗?小厮愣住了,是啊!教主之前也来探望过大长老,也许今儿也是来看望大长老的。 那他们是在紧张害怕什么啊? 管事见去通知韩见的小厮久久不归,便问来通知教主来的小厮,“教主怎么会这么早来?” 这我一个小厮那有资格知道啊?小厮满心郁闷,面上只能笑着,“这小的也不晓得啊!” “对了,教主可说今日为何前来?” 小厮觉得管事这话问的有些怪,可又说不上来那里怪,摇摇头道不知,管事恼了,狠狠的踢了他一脚,“混蛋,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张管事,小的不过是守门的小厮,那敢去管教主的事啊?”小厮忍痛抚着被踢的小腿回答。 张管事丢开他,又点了名小厮,让他去大门处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被点名的小厮挠着头慢吞吞的走出去,盏茶后,才见他慢吞吞的走回来。“张管事,教主是来拜访黎老太太的,车队已经去云停院了。” 啊?张管事愣愣的张大嘴,原来不是来看望大长老的?他赶忙又派人去把通知韩见的小厮喊回来,既然教主不是来看大长老的,就不必通知大老爷啦! 当车停在云停院前时,守门的婆子愣怔着看了半晌,似乎不明白怎么一大早就有人上门来。 等到随行的仆妇上前来道是教主的座驾,婆子才回过神来。 “您等等,等等,我给您拆门坎,您等等啊!”婆子赶忙把正在打瞌睡的同伴叫醒,让她们跟她一起拆门坎。 没一会儿功夫,门坎卸下了,黎浅浅的车直入院中。 等车停下,春江便先跳下车,转身扶黎浅浅下车,春寿问院里侍候的人,“黎老太太呢?可已经起了?我们教主昨晚上知道老太太来莲城了,就急着想出城来探望,偏偏他们通知得晚了,城门早就关了,害我们教主一晚上睡不好,这不一大早就赶着来见老太太啦!”(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初交手 院里侍候的除了云停院原本的人,便是黎老太太带来的人,她们见黎浅浅被一大群人簇拥着,便觉己方落了下乘,又听那丫鬟如是说,不由摆起架子来,想为自家老太太争点脸。 “还请浅浅小姐稍待,奴婢进去看看。”说着转头就要往跨院去,谁知后头一个软糯的声音道,“不必了,大老爷他们昨晚歇在那?” 她们那知道?黎家的下人臭着脸正要说话,就听云停院里的丫鬟笑嘻嘻扬声道,“奴婢晓得,他们都在客院歇息,您要见他们吗?奴婢带您过去。” 黎浅浅朝她笑了下,春寿上前打赏,那丫鬟恭敬的在前引路,呼啦啦的,一下子院里的人走了精光。 留守的车夫则是询问了停歇处,把马车赶过去,让想上车一探究竟的黎家仆妇们很是忧伤和恼恨,忧伤的是,没能瞧个明白,回头去跟老太太打小报告,恼恨的是,这么一来,她们不就损失了一笔老太太赏的银子,还可能要被老太太责怪她们办事不力。 云停院里的仆妇和丫鬟才没那闲空搭理她们咧!教主回来了,那才是她们的正经主子啊!谁还理会黎老太太她们,再说了,要真是把她们家教主当孙女看,也不会从一进门到现在,都不曾问过教主一句。 且不提云停院这厢,两边下人壁垒分明的各干各活,心境不一,却说黎浅浅这头,那丫鬟不愧是在总坛当差的,就见她领着人左拐右弯,穿过几条小道,就到客院了。 “到了!”丫鬟笑嘻嘻的指了客院的大门,黎浅浅点点头,“你先别回去,一会儿还要你领我们回去。” “是。”丫鬟开心的咧大了嘴,出头了!出头了!可终于在教主跟前露一回脸啦! 黎漱和谨一两个互看一眼,“怎么咱们不知道有这条近路?”足比他们知道的路省了约莫一刻钟啊!黎浅浅听了暗笑,他们一个是主子,一个是贴身侍候的,又都会轻功,没事的时候慢慢走就是,真遇着事,跃上屋顶使展轻功,还需要知道这省时快捷方式吗? 那是她们当差的人,怕耽误差事才需要用到这省时的快捷方式。 进入客院,黎大老爷兄弟还拥被高卧,倒是蒋家的公子早已起身,正和昨夜带回来的花娘嬉闹。 听到外头有些乱,便派了侍候的人出来查看,那小厮见到那样一群人,好奇的探问,得知是黎浅浅她们,便好奇的溜上前想要替主子先看看准娘子,谁知才跨往前一步,那些人竟齐齐转头看他,看得他心里直打鼓。 当中个头最小样貌最美的小姑娘,一身素,眸子却耀若晨星,明明隔着老远,小厮却觉得那双眼似能看穿他,他想动却动不了,彷佛被那双眼给定住了动弹不得,然后才堪堪想起,娘喂!老姑太太怎没说,她家孙女是习武之人?顿时两股战战,两条腿似被铅块绑住了,沉得迈不开脚,直到那些人走了,良久,一阵寒风刮来,他才回过神,连滚带爬的往回跑。 少爷啊!您千万别答应老姑太太,娶她家孙女啊!她家孙女漂亮是漂亮,可是……她身边打手太多,小的怕您扛不住啊! 小厮在心里狂喊着,虽被吓得不轻,不过他还好没忘记,这里是老姑太太她孙女的地盘! 黎大老爷还在醉梦中未醒,小厮用力摇了还是没能把他摇醒,临了还被大老爷踢了个狗啃泥,二老爷那边的小厮也没落着好,被二老爷新收的那对姐妹花气恨的甩了几个巴掌,然后被推出房去,踉跄间扭伤了脚。 “好大的狗胆,谁叫你乱闯进来的?”系着粉红并蒂莲肚兜的姐姐双手扠腰甚是泼辣的朝小厮呸了一声。 穿着桃红鱼戏莲肚兜的妹妹则是气恼的甩着手,犹自愤愤的瞪着床上不醒人事的二老爷,这男人还没把她们姐妹哄到手时,说的可好听了,说她们两个身娇体柔好生养,他就等她们两给他生儿子。 可是等人哄上手了,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她们可不是初出茅庐的雏儿,男女之间的事情,她们两怕要比黎二老爷还要熟悉,怎看不出男人根本不想让她们生孩子,每次行房后就让人端汤药来,她们稍稍抱怨,男人就能直接撂下她们好几天,直到她们去服软,才会再让她们侍候。 姐妹两盘算了良久,好不容易等到良机,昨夜二老爷喝多了,平常这时候早就醒了,端药汁来的仆妇是跟着送热水供二老爷洗漱的仆妇进来的,但因二老爷未起,自然也就没有吩咐她端药来。 她们便想找个借口混过去,不喝那药汁,正在商量呢!那小子就颠颠的闯了进来,真是太可恶了! “姐姐,你说他可听到咱们的计划?” “难说!”摇摇头想了下,终究难以断定,“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那妹妹点头,然后问,“姐姐,你说那家伙急匆匆的跑进来做啥?” “他方才好像喊着什么,教主,教主来了?” 大老爷新收的通房到底是跟在老太太身边的,遇事要比大老爷带出门的这些仆妇小厮要冷静的多。 派人出来询问因何吵扰大老爷安眠,待得知是黎浅浅来了,不由一悚,回过神来便急急去喊大老爷,强灌了大老爷一碗醒酒汤,又掐人中,捏鼻子的搞了老半天,才终于把人弄醒。 大老爷初醒,还迷迷糊糊的,待新通房朝他耳朵大喊教主来了,才稍稍回过神。 “教主?”教主是谁?大老爷又躺了回去。 厅堂里,黎浅浅等人正喝着茶,黎漱见约过了半个时辰,还不见黎大老爷兄弟的身影,不耐烦的问,“咱们要不要先去见黎老太太?” “不用,就等他们兄弟两。”这笔生意只能和他们兄弟两个谈,只要谈成了,黎老太太和小蒋氏便闹不出什么事情来。 黎漱冷哼一声,“你确定?” “嗯,您要是等得不耐烦,要不您和蓝先生进去帮他们兄弟两好好清醒一下?”来之前她完全没预料到,黎大老爷他们还因醉酒叫不起来。 黎漱听黎浅浅这么建议大表赞同,“这主意好,蓝海咱们走。” 蓝海苦笑起身,跟着黎漱身后去了大老爷屋里,不多时,他们两个就笑得很开心的回来了。 黎浅浅正想问,就听到那一阵骚动,黎漱挑了挑眉,双手一摊,“他们兄弟两的下床气颇大的,可怨不得我们。” “那是他们自己脾气不好,怨不得咱们。”素昧平生的两个伯父,和把她带在身边教养的师父兼表舅,自然是后者较亲。 黎漱满意了,坐在那里翘着腿得意的笑。 约莫过了盏茶,大老爷终于出现了,脸色青白眼底泛黑气色极不佳的扶着小厮的手走了出来,二老爷脸色比他更差,脚步虚浮,双眼无神。 “你就是黎浅浅?” “正是,见过两位伯父。”坐在上首的黎浅浅起身,朝他们福了福。 大老爷见状有些不悦,指着她不知要说什么,站在她身边的刘二道,“黎大老爷可是有什么话,想对我们教主说?” 大老爷被他强调的教主二字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自己家里,这里是瑞瑶教的客院,黎浅浅身为教主,在自家地盘自然是坐主位。 有些气闷的黎大老爷摇摇头然后落座,二老爷比他哥更早看清形势。 “不知黎教主这么一大早来访,有何要事?”大老爷语带嘲讽的道。 “自然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二位洽谈,所以才来得这么早。”还是刘二发言,把大老爷气得够呛,指着他的鼻子叫嚣道,“老子是在问她,用不着你这下人来替她回话。” 刘二无所谓的耸肩,大老爷见状气得指着他质问黎浅浅,“你就这样纵容一个下人,让他对你伯父这么无礼?” 黎浅浅正在喝茶,闻言放下茶盏,双手放在膝上,一副乖巧得不得了的模样,“哦,大伯父觉得他无礼?可他按大伯父的问题老实作答啊!不如大伯父教教我,要怎么做才叫有礼?” 黎大老爷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方才被人强塞了药丸子,这才清醒过来,可是脑袋并没完全清醒,也不知自己今天的脾气这么大,明明就没什么,偏他火气一上来就发火。 被黎浅浅这么一问,他脑子就有点转不过来了。 二老爷比他哥略好些,只是脑子钝钝的,有些反应迟顿。 黎浅浅看他们这个样子,也不跟他们耗时间,两手往外一挥,刘二便带着人把黎家下人清出去,只留下大老爷兄弟两,指了几个鸽卫把客院厅堂守得严实。 “我想跟两位伯父谈笔生意。” “什么?” “你一个丫头片子想跟我们谈生意?”二老爷嗤之以鼻,笑睨着黎浅浅道。 黎浅浅嘴角挂着汊笑,“二伯父先别急,先听清楚了再说,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可以考虑,但一旦我走出去,你们都没同意,那这笔生意就作废。” 什么生意啊?这丫头在说什么?黎大老爷转头看二弟,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二老爷回他苦笑,他哪知道这死丫头在说什么? “你要跟我们谈什么生意?” 他们之间有生意可谈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生意 黎浅浅笑眯了眼,大老爷看了浑身一抖,他怎么觉得浑身发冷呢?二老爷却觉得这丫头有点鬼,明明还是个小丫头,比小蒋氏的女儿小,怎么看起来那气势比他老娘还足啊?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祖谱、账本。”黎浅浅说完就不再说话,大老爷和二老爷却是吃了一惊,互相交换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那就不是对方说出去的了,那会是谁? “你们说,我要去告到衙门去,会是谁理亏?”黎浅浅伸出食指敲着下颌问。 明知小蒋氏名不正言不顺,还想纵着她来拿捏她的婚事?“我娘可不是出身低微,纵使当初为奸人所害,被卖为奴婢,但她嫁给我爹,可是先消了奴籍然后明媒正娶的元配正妻,黎老太太当初也是喝了媳妇茶,才将我爹娘分出府的。” 随着黎浅浅的话语,黎大老爷兄弟脸色逐渐惨白呼吸也急促起来,她查到了什么? “我年纪小不懂,还请两位伯父为我解惑,你们说小蒋氏是我的嫡母,她女儿黎深深是我的嫡姐,可是她进门时就已经生了女儿,我父亲出远门前,与她已有多年不曾见面,所以说,黎深深不可能是我爹的女儿,我也不相信,我爹会为了她娘和她,就把进门后就跟着他吃苦受罪,还为他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的妻子贬为妾室。” 所以说,是谁做的主? 黎经时是已经分出府的儿子,他家的事自有他们夫妻自个儿做主,黎老太太这位已分家的嫡母可不好越俎代庖,但她偏做了。 小蒋氏进门时,黎经时已经出远门了,要说是他同意的,谁信? “有……凭证的!对,有凭证的,你爹曾留下书信同意的。”黎大老爷急忙扔出这句,二老爷一听不对,连忙扯他袖子,想制止他往下说,这种时候是说越多错越大! “你爹有留…….” “大伯父,如果我爹真留有书信,同意这么荒唐的事,那为何到现在,你不曾在祖谱上写上小蒋氏母女的名字?” 黎大老爷噎住,死瞪着黎浅浅,他从没那么讨厌一个小孩子,黎浅浅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黎浅浅根本不怕他像要吃人的眼睛,转头对二老爷问,“二伯父,看着我家儿子这么多,就连大伯父家也有个儿子,虽然是个病秧子,不过总是比二房强,好歹人家有儿子,是吧!” “你想说什么?” “如果你们能让老太太别再来烦我,不要再想拿捏我,拿捏我的婚事,我可以请蓝先生为你调理,让二伯父早日有嫡亲儿子。” 大老爷闻言大喜,“那我呢?” “大伯父不是已有儿子了吗?” “你也知你堂兄身体欠佳,大夫总是说他活不长。”若有机会再生个健壮的儿子,谁会不想要? 黎浅浅颌首,“成啊!不过,你们得要完全听蓝先生的,我可是说好说歹,又许了他不少好处,才换得他应允为你们调理身体的。” “行。”黎大老爷兄弟异口同声道,末了大老爷又加了句。“还有这交易别往外说。” 黎浅浅笑着应下。 黎大老爷看她这么好说话,便趁机提出要求,“浅浅啊,你说你如今贵为瑞瑶教的教主了,好歹也拉拔下伯父们吧?家里这些年啊!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二老爷见状连忙附和,这可是捞好处的好时机,怎能不趁机大捞一笔。 兄弟两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儿诉苦,一会儿又抱怨这世道艰难,总而言之一句话,日子难过生意难做,可不是他们兄弟无能,话里话外都在提醒她,要她感恩图报,毕竟他们可是帮她解决了大麻烦,稳住他们娘亲,别来给她制造麻烦。 黎浅浅听了嘴角直抽,转头看其他人,就见他们不是低头就是别过头去,肩膀可疑的一耸一耸,嗯哼,明显都在忍笑,笑就笑吧! 黎大老爷他们与其说是在说服她,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他们大老远跑这么一趟,没能达成当初的期望,必须要拿回些报偿才说得过去嘛!再说,与其让蒋家得了好处,还不如直接拿好处实惠些,但要什么样的好处,才足够呢? “我们也不要多,就一人分管两家莲城的铺子就好。” 这样还不多?云珠眼珠子都快瞪得掉出来了。 “莲城的铺子就好啊?” “啊?不然呢?”难道还有更好的? 黎浅浅看着他们兄弟两的眼睛,慢慢的引导道,“两位伯父也知道,我师父与大长老素来不和,大长老一直有心想往京城去发展,最近虽因疾病缠身不得不将计划顺延,不过我相信,他们应该很快就要往京城去了。” 也就是说,莲城的生意其实并不是,因为她来查账才被收回,而是大长老要往京城发展,因此要把莲城的生意交出去? 那韩家对外抹黑黎浅浅,又是怎么回事? “人嘴两张皮,上下一碰随便他们怎么说不是?" 她朝黎大老爷兄弟笑了笑,却不知在他们眼中,她的笑就像恶魔。 “就像小蒋氏,明明就是老太太硬塞给我爹的,没问过我爹娘同不同意,就擅自做主降妻为妾,不就是看我娘没个娘家无依无靠的嘛!没人会为她出头嘛!不过,你们也该知道了吧?我师父就是我表舅,他是我娘的亲表弟,我娘可是他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 黎大老爷一悚,他们之前是听说过,但并没有把这消息当真,现在听黎浅浅这么一说,都感觉不妙。 “你们放心,只要你们把老太太和小蒋氏约束好,别让她们别到我跟前来闹,我就会在表舅面前帮你们说好话,不过,如果你们要是要求太过,那就别怪我回去找大人告状,说你们欺负我啦!” 黎浅浅这意思是说,他们可以讨要好处,但不要太过份,要不然她就让她表舅,她师父来找他们算账? 等等,她表舅她师父不就是前任教主黎漱,韩见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难道他根本没死?果然黎浅浅说的没错,人嘴两张皮上下一碰随便说,他韩见说他死了,黎漱就真的死了吗?谁看到了?瑞瑶教也没举丧啊!他韩见怎好说前教主死了。 其实韩见没证据说黎漱死了,同样的,黎浅浅也没提出证据说他没死,但他们兄弟就信了,虽然宿醉脑子并不太清醒,但他们觉得黎浅浅一个小孩子和年纪老大的韩见相比,自然是韩见说假话的机会大一些,最重要的,黎浅浅掐到了他们的命脉,她既然能说出账本二字,可以想见她已将那些东西攒在手里了。 一旦上告,上头派人来查,他们这些年和南城那些大小官员的勾当可就会曝光了,搞不好会家破人亡的啊!不过,看起来这笔生意自家好像占了很大的便宜啊!便宜大到让他们兄弟两有些不安,总觉得似乎有什么陷阱在里头。 黎浅浅没让他们有时间多想,“你们放心,除了让老太太和小蒋氏母女别来我跟前闹之外,就只要你们做一件事,那就是好好的稳住韩家人。” 咦?这又是闹那样? 黎浅浅道,“韩家人对我不友善,要不然也不会找你们来,让你们拿捏我的婚事,他们好渔翁得利,就连要去京城发展了,还不忘往我身上泼脏水。” 嗯,确实是够坏的,也不看看黎浅浅才多大啊! 黎浅浅与他们细诉自己的计划,黎大老爷和二老爷听得眼睛为之一亮,行啊!如此一来,他们就能进京去发展,而不必被困在南城那个破地方啦! 不过老太太他们怎么办呢?他们不能让老太太趁他们不在南城时,跑来给黎浅浅添堵啊! 要不然他们手里的铺子可就要被收回去了。 “两位伯父都同意我的条件了吧?” “行,就照你的条件来。”反正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了。 黎大老爷和二老爷分别签了字,然后就喜孜孜的揣着合约回房去了。 黎漱走到她跟前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发,蓝海嘟嚷着白瞎了他那两颗上好的解酒药丸。 蓝棠瞪她爹一眼,对黎浅浅说,“别理他,没事儿,那种药,他常常和着玩儿的。” “那他怎么没给你几颗?”春江帮黎浅浅披上斗篷,她偏不老实的转头问蓝棠。 蓝棠气闷,“他说要是给了我,我就会更加有恃无恐,他不想有个酒鬼女儿,所以不给我。” 噗,云珠和春寿两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等她们出了客院,跟着领路丫鬟走进快捷方式,黎老太太派来的人才匆匆赶到客院门口。 “可总算来了。”春寿回头正巧看到,撇了下嘴角道。 “走吧!还是得去跟老太太请安。” 回到云停院时,黎老太太她们正慌乱着,“怎么这么早就来啦!懂不懂得规矩啊!”老太太边让人梳头边骂,丫鬟们被骂得手脚直发抖,最后还是老太太的心腹嬷嬷看不过去了,挥手让她们出去,自己亲自动手才让老太太心气平和了些。 才梳好头,正往上头插戴簪钗,就听到外头仆妇、丫鬟此起彼落的请安声。(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帽子的颜色 让人匆匆收拾好,黎老太太便忙不迭的扶着丫鬟的手出来,她可是都盘算好了,见了黎浅浅后,得从她手里抠出好处来,当然得先紧自家儿子们,然后是娘家人。 老太太看不上瑞瑶教在南城的产业,一心想要给儿子挪个窝,昨儿睡前,邱嬷嬷跟她咬耳朵,说起了黎浅浅之前把韩家人管着的铺子全收走了,还把韩见的一个孙子的腿给废了。 “老太太,您想,是不是因为这般那韩大老爷才会找上咱们?”他们自己拿捏不住黎浅浅,所以找她们出面? 边走边想,黎老太太的脚步就越发沉重,韩见这么做只是单纯想找人帮出口气?还是……要是那死丫头好拿捏,韩见有必要找她们出面?就是因为不好办,所以才让她们出头,等她们与那死丫头争执不下时,他韩家再帮那死丫头打压下自家? 黎老太太盘算着自家的优势,好像除了是那死丫头的嫡祖母,侄女儿是她嫡母,好像就没旁的了,虽然说儿女的婚事,得由父母做主,但黎浅浅除了已经分家的嫡祖母、嫡母外,还有个救她一命的恩人兼师父呢!对了,那人还是那死丫头的表舅。 韩见虽说那人已死,但是万一,他在生前就为那死丫头订下婚事呢? 那么她这祖母和嫡母的优势就没了…… 韩见该不会打着这个主意吧?只他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向那死丫头示好?还有……总不会死丫头表舅给她订的亲事,就是韩见的曾孙?电光石火间,黎老太太忽然想明白了。 莫不是那死丫头不肯老实嫁韩家人,掐住了韩家的命脉,想逼他们把那门亲事作废,韩家不肯,便想方设法逼她承认这门亲事? 黎浅浅不知道老太太想歪了去,等给老太太见了礼,分别落座后,见老太太绝口不提她的婚事,还有点惊讶,低声问蓝棠,“去客院的人还没回来吧?” 蓝棠摇头道不知,“要不我让人去问问。” “不必了。”看老太太的样子,其中大概另有隐情,回头再派人来打听就是。 小蒋氏匆匆带着女儿过来,一进门就见黎老太太和黎浅浅分坐左右两侧,她进来对黎老太太福了福,然后就转头对黎浅浅笑道,“浅浅长大了!要是你姨娘见了,肯定很高兴。” “嗯。”黎浅浅笑着起身对她福了福,像是对长辈见礼,可又不是对嫡母的大礼,小蒋氏看了心里就不高兴了,朝老太太撒娇似的抱怨了下,不过老太太正在想心事,压根没注意她,小蒋氏郁闷了,看着黎浅浅的眼睛几乎都要着火了! 既知她身份不正,黎浅浅自然不肯给她行大礼,小蒋氏气得半死,黎深深怎见得母亲生气,当即跳起来指着黎浅浅就开骂。 小蒋氏任由女儿替自己出气,老太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此听而未闻,身边侍候的见黎浅浅身后那群人,还有云停院里侍候的诸人脸色渐变,心道不好,却不敢上前去制止黎深深,只能轻推老太太,示意她发话。 只是老太太完全没反应,正当她们着急上火时,从外头传来黎大老爷的声音。“住嘴!” 黎深深被黎大老爷的吼声吓得直打嗝,小蒋氏气急败坏的冲上去抱住女儿,“大哥,您干么呢!好端端的吼孩子干么?” “我吼她干么?”黎大老爷深恐黎浅浅着恼,会后悔方才的交易,因此对黎深深毫不客气的开骂。“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你平日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出门做客,在主人家对主人家破口大骂?这是哪门子的为客之道?" 小蒋氏愣了下,“大哥,这是我女儿的地方,我们是来做客吗?” 你女儿的地方?黎浅浅闻言冷冷的看着小蒋氏,小蒋氏被她看得浑身直发毛,“这是你的地方,我难道说错了?” “这是我的地盘,是我师父、师祖传给我的,是教主居住之所,你们是教主吗?” 当然不是。 “来人,请客人们移居客院,云停院是历任教主住所,怎能让外人住进来?”黎浅浅皱着眉头质问,云停院的管事很高兴的告了韩见一状。 “韩见?他在教中担任什么职位?” “他是大长老的长子。”至于什么职位?嗯,好像从没担任过什么职务呢! 黎浅浅摇头,“大长老的长子,不代表他在教中就有话语权。” 这句话同时让黎漱等人和黎老太太如梦初醒。 黎老太太懂了,韩见在教中根本没有话语权,要是黎浅浅嫁入韩家,他这个长辈,怕是在这晚辈面前一点威信都没有,但透过帮她摆平自己这个嫡祖母和嫡母,他这长辈就有了威严。 黎老太太自以为想明白了,韩见为何要找她们来的目的,见云停院的仆妇二话不说就往跨院去,黎老太太当即决定,管他韩见说的天花乱坠,她只认定跟紧黎浅浅就是。 这些人可都没有二话,听她的话去做呢! 小蒋氏见状忙起身,要去盯着人整理行装,其实是怕云停院的人发现,她客居的屋里,已有大半的摆设都让她叫人收到自家箱笼去了。 黎深深对自家娘亲的习性颇为了解,见她起身,便急急跟了上去,让正想训斥她的黎二老爷愣了半晌,然后也提脚跟过去。 黎大老爷见小蒋氏母女走了,这才起身走到母亲身边蹲下,将自家兄弟两和黎浅浅做的生意说给她听,当然是经过删减的,如小蒋氏母女没入祖谱的事,还有他们兄弟跟南城的大小官员们往来的账本,全都隐下了,只把不插手管黎浅浅婚事,与黎浅浅答应让他们兄弟帮忙代管她手里的商号等事给她说。 其中最让老太太心动的,不是帮忙代管商号,或撒手不管黎浅浅的婚事,可是黎浅浅答应要蓝海帮黎大老爷兄弟调养身体,让他们兄弟两能有望生子。 对老人家来说,这才是顶顶重要的大事情。 “他真的能助你大伯父和二伯父生子?” “这我可不敢打包票,只能说蓝海的医术高超,就是宫里的娘娘也想从他手里取得生子秘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用问吗? 黎老太太当即要求蓝海现在就先为大老爷诊脉。“不是我不信你,而是这么多年来,家里可没少请大夫给你伯父们看诊,可是钱花了却是一点效用都没。” “应该的。” 蓝海板着脸上前为黎大老爷诊脉,常年沉浸酒色之中,早就被淘空了身子,便道想生儿子,那得先静静心,平平气,饮食睡眠都要正常。 除此之外,他还要求看看女方,“女子多宫寒,男人调养好了精气血足了,女方却无法配合,又怎么生得出儿子来?”蓝海老实说,却说到黎老太太心里去。 是了,很久之前家里请过一位宫里退下来的老御医,也是这么说的,只是那老头狮子大开口,帮调养一人就要价万两黄金,当初嫌贵,没能应下,时隔多年再回想起来,老太太觉得万两黄金不贵,真心不贵,因为这些年家里花在病蔫蔫的嫡长孙身上的,何止万两黄金。 还未必见效呢! 不过现在好了,不用花钱就能请蓝海来帮忙调养啦! “话我先说在前头,调养所需之药材,你们可以自备,或由我们来替你们调配,另外,我说什么,就得照做,不得有误,我只给你们三次机会,违规三次,我就走人,你们不得有异议。” “成。”黎老太太忙不迭点头。 “对了,人我帮你们请了,要是你们把人气走了,可别再来找我说情。”黎浅浅又再提醒大老爷一次,见他浑不在意,便转向老太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有机会把蓝先生气走的。” 黎浅浅看着她良久,才道,“话是你说的,可别忘了,到时候来跟我耍赖,我可不会理会的。” 老太太和大老爷双双对天赌咒发誓。 二老爷正好进来,见状不禁挑眉看向大哥和母亲,老太太急招手让他过来,“快,让蓝先生给你把把脉。” 小蒋氏也跟在后头,黎深深拉着她说,“娘,好机会,祖母不给你请大夫,咱们就请蓝海给你把脉,看看你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小蒋氏有些不乐意,但拗不过女儿,到底还是请蓝海给她看诊。 二老爷和大老爷的情况相仿,毕竟是兄弟两生活习惯都雷同,情况也大同小异,倒是小蒋氏,蓝海的手指头一搭上去,就发现不对了!他迟疑的看看老太太,又转头看着小蒋氏,小蒋氏面色如常,没有惊慌失措,只是定定的看着蓝海,似乎不在乎自己的喜脉被他诊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蓝海面色沉沉,他可不想被人当枪使,起身走向黎浅浅,弯腰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眼下也不管黎浅浅还是个孩子了,她如今是教主,这世上的肮脏事就不能避着不让她知。 尤其这女人如今还是她名义上的嫡母呢! 丈夫已多年不在身边,她竟有了身孕,这不管拦那儿,都是件丑闻! 黎浅浅看着小蒋氏,目光沉沉,似刀,好啊!这女人未婚生女还不够,这回可不能再让她给她爹戴绿帽子!(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来阴的 把一个来路不明男人的女儿栽在她爹头上,就已经很过份了,现在是怎样?她又想把另一个男人的种,栽给她爹吗? 不知道她要如何解释,丈夫离家多年未归,且一点消息都没有,她要怎么跟丈夫圆房生子? 对,她小蒋氏当初进门,可没跟她爹圆房过呢!看她怎么圆这件事?难不成要说是梦中与她爹圆了房,然后就怀了孩子? “怎么了吗?”因为蓝海的态度,黎老太太误以为小蒋氏身体有恙,故紧张追问。 “是好事呢!不过,蓝先生不知要怎么说,所以……”黎浅浅抿着嘴朝小蒋氏送去意味深长的一眼,小蒋氏心里一咯噔,感觉不太好,黎深深蒙然无知扶着母亲的手不知所措。 黎大老爷心有所感,朝弟弟望去,正好对上黎二老爷震惊的眼,不会那么巧吧? 黎浅浅小手一扬,屋里侍候的人全都低头肃手退了出去,黎老太太看着心底不知为何有些慌,黎大老爷因事不关己,倒是平静得很,二老爷心里七上八下,他盼着身边的女人梦熊有兆,却一直失望落空,现在好不容易有人传出喜讯了!她的身份却是他名义上的弟妹……. 这个孩子不能要!不能留!不能生! 可是一个已在母体里成长的胎儿,是真实存在的,几个月后就出生啦!绝对要比其他还不知在哪的孩子要强,就算是女儿也无妨,只要能生,就能生儿子嘛! 黎二老爷被巨大的狂喜所淹没。 要知道,从他有第一个孩子起,他就盼着能有儿子,但年复一年,妻子和妾室生的全是女儿,一个又一个女儿,让他不禁要痛恨起女儿们,为什么你们要生为女儿,就不能有一个是带把的吗? 也不知从何时起,他屋里的女人就再没人传出喜讯,因没有生育,而被他打发出府的女人,到了下家,有几个依旧没有好消息,但还是有人传出喜讯,所以当黎浅浅提出让蓝海为他们兄弟调养身体时,他才会迫不及待的应承下来。 因为他怀疑是自己的问题。 但现在,现在有人怀孕了!是他的种!是他的! 他好想放声大笑,想要大声的喊出来,他没有问题,他能生,他能生孩子,可是下一秒他便噎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黎浅浅注视着小蒋氏的眼。 冷冷的,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悚然一惊,脚下就要挪动,不想背后有人死命的攒住他的衣服,不让他动弹。 “大哥?”他声若蚁蚋,黎大老爷双眸死死的盯紧他,“你若想要命,就老实点。” 黎浅浅没理会他们的小动作,上前对黎老太太说,“恭喜老太太了,三太太有喜了!" 黎老太太愣住了,怔怔的看着黎浅浅,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老太太,其实呢!也不怪三太太,毕竟她进门多年,都不曾与我爹圆房,深闺寂寞,难免会行差踏错,不过,我爹一去多年,三太太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不是我爹的。” 黎浅浅只在乎她爹的清白,不想再让老太太纵容小蒋氏,把别人的孩子再次硬塞给她爹。 黎漱他们是江湖中人,对女人较宽容看待,但黎老太太却不能这么看待,因为家里还有孙女未出阁呢! 三太太肚里的孩子不能留。 她茫然的看着黎浅浅,“是,你想怎么做?” “祖母,我不过是个小辈,我能怎么做?只能尽力捍卫父亲的名声,不让人破坏了。” 黎浅浅鄙夷的看黎老太太一眼,这老太婆真是贼,她不想留小蒋氏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想推自己替她做决定?当她是傻子吗? 小蒋氏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不,不,不,不是,我没有怀孕,我怎么可能有孩子,不可能的,我,我前两天还来过月事呢!怎么可能怀孩子!姑姑,姑姑,你别听那人胡说,也不知是那儿来的赤脚大夫,胡乱说的,他,他是这死丫头的人,她想害我呢!姑姑,姑姑。你别信她啊!” 小蒋氏是真的没想到自己有喜了,尤其她前两天才换洗过,只是量不大,她便没放在心上,她万没想到自己怀孕,毕竟据她所知,女人怀胎后就不会来月事。 蓝海被说是赤脚大夫很是不悦,冷冷的开口为大家科普,“谁说女人怀胎后就不会来月事啦?只是量小时间短,并不是就都没有,怀胎后又来月事的人不多,而且你怎么确定,你之前那是来月事?照我看,你那是动了胎气落红,你这胎不怎么稳,得小心将养着。” 小蒋氏直觉的伸出双手护住肚子,落红?不是来月事?是了,那几天她肚子确实是有些不适,尤其是看着二老爷和那两个新欢胡天胡地闹个不休,她心里就不舒服,她以为自己是因为这样,才会不舒服的。 原来是动了胎气! “祖母?” “嘎?”黎老太太回过神,双眼直觉的看向次子,似想要从他眼里看出什么,黎二老爷却不敢动弹,生怕被黎浅浅看出什么来。 黎浅浅见老太太看向二老爷,早就心知肚明,小蒋氏肚里的娃就是二老爷经手的,现在想撇清,晚啦! “祖母,您可得好好的查明清楚啊!毕竟府里姐妹们的名声要紧。”黎浅浅咬牙切齿的提醒她。 黎老太太被她话声中的威胁所慑,转头不敢置信的瞪着她,这死丫头怎么敢?怎么敢?! 黎浅浅笑眯眯的看着她,“祖母,我从未去过府里,不知府中的姐姐们可都有婚配了?若您不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我不介意派人去姐夫们的家里好生说道说道。” “你敢!”黎大老爷怒斥! 老太太则指着她道:“你也是黎家女,难道就不怕自己的名声受损?日后嫁不出去?” “我又不是养在三太太跟前的,更不是祖母教养的,与我名声何干?再说了,府里姐姐们年纪都比我大,您都不替她们愁了,我愁什么?” “你,你想要我们怎么做?”二老爷问。 “我不许她再占着我爹正室的位置,她不配。”黎浅浅原本是打算,找到黎深深生父身份后再动手的,谁让小蒋氏怀孕了呢!不趁机将她逐出三房,更待何时? “浅浅!”小蒋氏哀嚎,黎深深跳脚,她终于看明白了,这个黎浅浅就是要逼她娘去死!逼自己去死!没了黎家三房嫡女的身份,她就只是个私生女,拖油瓶! “你去死!”黎深深气红了眼,顺手抄起身边桌上的杯子就往黎浅浅砸过去,小蒋氏傻了,黎老太太母子们也傻住了,就见那盛满茶水的杯子直直朝黎浅浅的脸飞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黎浅浅不慌不忙的抬手朝杯身轻轻弹了下,杯子就顺着原路更快的砸向始作俑者。 黎深深没想到杯子会去而复返,而且就像方才那样,直直冲着她的脸而来,她尖叫一声伸手捂脸,但有些迟了。 因为她比黎浅浅高,杯子若是砸中黎浅浅,大概会是在额头的位置,但她嘛!不好意思,刚好是鼻子的位置。 砰地一声,杯子正中靶心。 黎深深痛呼一声往后栽倒,茶水泼了她一脸,幸好那杯茶已经不烫了,要不然情况更加惨重。 “这可不能怪我啊!是她先动手的。”黎浅浅两手一摊,先堵住黎老太太她们的嘴,“啧啧啧!祖母啊!深深姐姐不是三太太亲自教养的吗?怎么脾气这么大啊?!” 能怪黎深深生气吗?你都要把人家母女扫地出门了!可是她们好像也没立场怪黎浅浅,谁让小蒋氏大肚子呢!黎老太太看次子一眼,自家理亏真说不出责怪的话来。 不知道死丫头知不知道,小蒋氏肚里的孩子是谁的种?应该不知道吧?毕竟她和他们一样,才刚晓得小蒋氏有孕在身的。 黎老太太力持镇定,不想被黎浅浅看穿,黎二老爷有些心不在焉,他脑子正转得飞快,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说服他娘,保下孩子。 小蒋氏既忧心肚里的孩子不保,又担心女儿的伤势,想请蓝海为女儿疗伤,毕竟他是最近的大夫嘛!可刚才她口不择言才得罪人,这会儿真放不下身段开口。 还是黎大老爷最镇静,小蒋氏这事和他无关,他是局外人,所以看得很清楚,黎浅浅原就想名正言顺的把小蒋氏弄出三房,要不然她派人去查祖谱干么?现在小蒋氏自己送上把柄,这比当场捉奸杀伤力还大,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红杏出墙的铁证,换做是自己,也容不下这个女人压在自己的亲娘头上,更别说还要担忧被她拿捏住自己的婚事。 至于黎深深这个三番两次想置自己于死地,还强占了自己嫡女身份的人,只轻轻还击那么一下,实在是有点太轻了! 黎大老爷不知,黎浅浅回敬的那一下,可是带着内力的。 上一回黎深深还能说自己年少无知,是被黎净净逼着出手的,可是这一回,是她自己的主意,而且她对自己毫无歉意呢!有机会回击,自然得把握机会啦! 蓝海本着医者仁心,所以帮黎深深看了伤口,“还好嘛!鼻骨没断,好好静养就是,静养期间绝对不能动怒啊!要不然这伤可就无法完全愈合。”完全没说日后遇到阴雨,她的鼻子就会酸痛难耐。 黎漱对此结果表示满意,小徒弟学会来阴的了,不错,不错!(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门户 云停院的人动作很利索,没一会儿功夫,就帮黎家人整理好了,因为黎家三名女眷,一个年老,一个受伤,还有一个孕妇,所以特地用软轿把人送去客院,这一路走,引起不少人好奇围观。 黎老太太觉得丢脸,全程拿袖子遮脸,小蒋氏因蓝海说她之前落红是动了胎气之故,所以只顾捂着肚子,倒是不怕人看,她年轻貌美,让人看就看了,反正那些人她全都不认识,日后可能也不会再见,怕啥? 至于黎深深,她还在昏迷当中,因为她的伤,蓝海说她昏着比较不会感觉到痛,黎老太太便做主别弄醒她。 到了客院里,客院的管事知机的帮她们安置在黎大老爷兄弟住处旁的院子。 黎老太太却不愿和小蒋氏母女住一处,管事只好再为她们母女安排住处。 收拾停当后,黎大老爷兄弟便跟着黎浅浅进城去了,这铺子还是拿在手里比较安心啊!而且他们兄弟两也要安排人手进驻,要从南城调人手过来,还是从身边跟着的这些人挑?事情可多着呢! 在黎老太太的心目当中,儿孙摆第一,娘家摆第二,所以为了保住次子的孩子,她不得不点头同意两个儿子的决定,小蒋氏将从黎经时的妻,摇身一变成为黎经月的妾,并恢复长孙氏元配嫡妻的身份。 小蒋氏拉着老太太哭喊着不要,本来她怀了身孕,搁谁家都得供起来的不让她受半点委屈的,尤其是黎二老爷万分期盼能有一个儿子的情况下,待遇绝对不差,但是,不止黎二老爷,就是老太太也心有忿忿。 “你这样子闹腾是怎样?不乐意去伺候你二表哥?不想当他屋里人?那你干么跟他搅和在一块?还留下铁证?”一连串的问句把小蒋氏砸得头晕眼花。 看着铁青着脸的姑母,小蒋氏心里在大声嘶吼着,你们要我好好的正室不做,去给人当妾,难道还不许我抱怨不成?可是她不敢说出来,她在黎家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可是完全取决于黎老太太。 她虽是三房的正室,但是三房的财产全不在她手上,更有甚者,长孙氏在死前,竟然就把三房唯一最值钱的房产给卖了,她一个子儿也没看到,这些年她和女儿两个全是靠黎老太太过活,要不是如此,她又怎会委身于二表哥? 还不就是怕,老太太那天死了,她们母女就无以为靠吗? 早知道黎浅浅那死丫头没死,她就,就,就如何呢?她也说不上来了。因为深深与黎浅浅有旧怨,但好歹她是黎浅浅的嫡母!光一个孝字就能够压死她,不是吗?不然韩见为何要他们不远千里而来。 可是现在,期望落空了!她没想到自己会怀孕,毕竟和二老爷偷来暗去两三年,都不曾传出喜讯,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有喜呢?最可恶的是黎浅浅竟然抓住这个机会,要把她们母女赶出三房。 老太太不耐烦的朝左右使了个眼色,立时就有侍候的丫鬟、仆妇上来把小蒋氏拉扒下去,因她死命抓着老太太不放,就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所以她们要扳开她的手还费了好一番功夫,手劲不免就有些大,小蒋氏吃痛尖叫。 老太太皱着眉头还没说话,邱嬷嬷在旁见了便抢先斥责那些人,“轻点儿,可别吓着老太太的金孙啦!” 人都想要有个好兆头,尤其黎家盼望有个健壮的子嗣多年,黎老太太听邱嬷嬷这么说,便点点头认同了邱嬷嬷,邱嬷嬷嘴角上翘,自那年出了那等姐妹相残的事后,她就被老太太闲置,她费尽心思哄了几年,才让老太太回心转意,这次总算又再重用她。 小蒋氏哭哭啼啼的被请出去,老太太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深深那丫头的伤势如何了?” “大夫说的跟那位蓝先生差不多。”丫鬟道,她们几个丫鬟都觉得蓝先生医术高超,深深小姐擦了他给的药,就不喊疼了,后头请的大夫,听说还是蓝先生的属下呢! 原来蓝先生是瑞瑶教药堂的堂主,在京中声望不小,也就三太太母女不把人当回事,喔,对,不再是三太太了,而该称呼她,称呼她什么?蒋姨娘? 不过就算是姨娘,那身子也金贵着呢!毕竟人家怀着二老爷的孩子! 就不知二老爷新收的那对姐妹花,心中作何感想?正想待会儿去看看情况,免得老太太问起,她们一问三不知。 正想着,老太太就问起她们两,丫鬟老实摇头道不知,老太太让她们立刻去查,邱嬷嬷见老太太这样子,心知她是担心那两个女人不安份,万一危害到小蒋氏就不好。 “老太太,咱们带来的人就这么多,怕是防不了她们两起心使坏。” “喔?那你说要怎么办?”老太太垂着眼皮子貌似不在意问。 邱嬷嬷到底是她身边侍候久了的,见状上前堆满笑提议,“不如请浅浅小姐帮忙,跟客院的人说一声,请她们帮看着不让那两个女人出来?” 出不来就没法子找人麻烦嘛! 同时也是借机向黎浅浅低头并修好,虽说黎浅浅已经应承要给黎大老爷兄弟各两家铺子,但这铺子的生意、地段有好有坏,要是老太太一直这样端着,难保人家心里不痛快,也要让他们不痛快。 “要说,你去说。”老太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像是在赌气似的道。 邱嬷嬷和其他人相视而笑,“是,奴婢去说。” 却说莲城里,黎浅浅让人带大老爷和二老爷分别去看铺子,黎漱见她把人打发走了,才放松下来。 “赶紧的,回家去。”真是受不了黎大老爷他们兄弟,这一路拚命的跟他们套近乎,黏呼呼的好不烦人。 黎浅浅自然从命,回到家,黎漱就急着回房去卸妆,边走还边抱怨,“你们说,咱们玩这一手干么呢?人家根本就不认识我们啊?” 刘二提醒他,“南城黎家人不认识,但总坛的人认得。” “你们说,韩见要是晓得,找来的助手反咬了他们一口,他们会怎么样?”谨一若有所思道。 “还能怎么样?”只能认下这暗亏啦! 韩见得到消息时,黎大老爷他们已经分别选定各两家铺子,不得不说这两兄弟是懂行的,挑的都是生意好地段佳的铺子,一家酒楼,一间茶馆和两家杂货铺,酒楼和茶馆之前因黎浅浅整顿过,生意比之前要火红,韩纬早早就跟他爹说好了,等铺子回来,就把这两间铺子交给他管。 至于杂货铺,里头卖的是南北杂货,之前的生意一直很平稳,被黎浅浅派人重新装璜后,生意比以前好,多了不少新客人。 韩家族人已有人看上了,早就和韩见打过招呼。 没想到黎浅浅竟然打算把这四间铺子交给她两个伯父?没有通知他们一声,就如此擅作决定,这是没把他们韩家放在眼里啊? 还有那个黎老太婆,她在干什么? 不是跟她说了,叫她和她那三媳妇用婚事拿捏住那死丫头吗?怎么会反过来,让那死丫头用四间铺子就收买了呢? 云停院里的事他打听不到,但客院里头的事情可瞒不过他,他没想到黎浅浅会这么早来,等他知道她去总坛时,黎家女眷已经搬进客院,等客院里的消息送来,黎大老爷他们相中铺子的消息也同时送过来。 送消息的人,觉得后者比较重要,因此先送进来,“教主一大早就先去见黎大老爷他们了?” “是,而且他们密谈了好一会儿功夫,咱们的人没能打听出来他们说了些什么,不过应该是很重要的事。” 废话! 韩见这里努力想要挽回颓势,一边又派人去黎老太太那里打听情况。 但小蒋氏这事事关黎家女的名声,所以黎老太太下了死令,要是传出丁点消息,就是活活杖毙,不是一个人,而是这次跟出来的所有人。 因此韩见的人出了重金,愣是没能从她们口中换得什么消息,只得颓丧的回去见韩见领罚。 大长老知晓此事后,倒是没有动气,“老爷,您说教主这是想干么?” “我看,她压根就没想把那些商号交还给我。”大长老若有所思,大长老夫人不解,“她打算自己一个人管这么多铺子?怎么管得过来啊?” “你做不到,不代表她做不到。”大长老想起心腹们这些天回报上来的消息,他很难想象,那么一个小孩子,竟然有本事将收回的铺子一一改造,重新开幕后,生意比从前好不说,就是里头的伙计、管事也都让人印象深刻。 从第一间铺子重新开幕第一天起,铺子里的伙计就不曾露过怯,每一个都是熟手似的,也不知她是从那儿找来这些人的? 而且还识字。 大长老在莲城多年,知晓这城里的私塾、书院有多少,他让人去寻访过,最近并没有人因故缀学,又派人去周边城镇查访,得到的答案都一样。 后来派人去那些伙计家里查过,才晓得这些人之前都不识字,难道教主还花功夫去教他们识字?得知黎浅浅在伙计身上花了那么多功夫后,大长老就可以肯定,她大概从没想过,要把手里的商号还给他吧?(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放手 黎浅浅这头晓得黎大老爷他们选好了,便带着谨一、刘二去最先重新开幕的酒楼见他们。 “浅浅啊!一会儿我们就派人回南城,把祖谱给改了,那个,你什么时候,把那四家铺子的房地契给我们?” “不急,等我确定你们答应我的事情办好了,再说。” 三个人明知小蒋氏母女压根就没记在祖谱上,却还是得这样做戏,真的很假,可是没办法,就是得假那么一回。 小蒋氏母女没记在三房名下,这次却得明明白白的记到二房名下,毕竟小蒋氏肚里揣着娃呢!那要是个男丁,总不好来历不明吧? 黎家虽然不似从前那般富贵,但到底比其他族人要强上许多。 大房的儿子是个病秧子,二房没儿子,三房儿子倒是个个健壮聪慧生得俊美,可惜那是分出去的,而且现在,也被老太太搞得一个都没了!不过三房有个黎浅浅在,如果她咬死了不肯过继人,族里也拿她没辙,尤其她现在又是瑞瑶教的教主了,他们想巴结尚且巴结不上,又怎会去给她添堵? 大房的儿子虽是病蔫蔫的,但好歹也养大了,给他娶房媳妇,到时生个白胖胖的儿子,大房倒也后继有人啦! 二房就不同了,这成亲到现在都几年了,生的全是女儿没个带把的,有族人早就打算好了,就等二房继续生不出儿子,他们好把自家儿孙过继给黎经月。 小蒋氏要是生儿子,可就坏了他们的打算,他们定会鸡蛋里挑骨头,所以不能留把柄给人。 黎浅浅才不管这些,她只要小蒋氏母女远离三房,老太太母子别再给她找麻烦就好。 “大伯父,你是族长,不回去亲自腾改,成吗?” 自然是不成,可是黎大老爷素日养尊处优,从南城到莲城已经折腾了一回,现在叫他回去,改好祖谱又要立刻赶回来,光想他就觉得腿软啊! “我话可是说在前头了,事情没办好,我是不可能把那几间铺子交给你们的。” 二老爷只得朝大老爷拱手求情,大老爷只得勉为其难的应承下来。 于是隔天一早黎大老爷就匆匆赶回南城,同行的还有黎漱和谨一,他们是去做见证的。 南城黎府中,大太太得知丈夫回城,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急忙忙去祠堂找他,这才知晓,小蒋氏竟然和二老爷搞在了一起,还被黎浅浅逮个正着,别说想拿捏她婚事了,小蒋氏这个嫡母都做不成了! “老爷,那咱们那些盘算不就……"都落空了? “不不不,你听我说。”大老爷便把他们兄弟与黎浅浅的交易说给妻子听,自家除白得两家铺子,就只需要把老太太拘好,别让她生事给黎浅浅扯后腿就好?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老太太可是长辈,黎浅浅这个孙女不好忤逆她,难道他们就成? “你傻啊!老太太年纪大了,能再有几年好活?只是那丫头说了,除了我和二弟得调养,我们身边的女人也得调养,你看,挑谁和你跟我一同回莲城?” 大太太愣了下,面露惊喜,“老爷?” “嗐!你是我的正妻,要是你能生,儿子自然是嫡出的好啊!”大太太喜极而泣,她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生孩子,原以为丈夫有此良机,肯定是希望家里那些小妖精来生,没想到他会希望由自己来生。 “那,二弟妹呢?”大老爷抬手抹去妻子脸上的泪,听到她这么问,只摇摇头,“这我可不好替二弟做主。” 大太太点点头,他们确实不好插手二房的事,而且她其实有些怀疑是二太太暗中对小妾下手,但没有真凭实证,她不好说。 大老爷让妻子派人回去说一声,就要拉着她去莲城。 “老爷这也太赶了!既然都已经回来了,好歹回家休息几天再上路。”大太太被丈夫的积极吓到,大老爷从年轻就没有这么积极过。 “不能回家。”大老爷直觉开口拒绝。 大太太不解,大老爷道,“回去后要怎么跟弟妹讲?” 大太太默。 “那也等人帮我取东西来。” “不成,缺什么东西,咱们路上再买就是,我可不希望二弟妹跟了来。”大老爷可不想当那个传达坏消息的使者,孽是二弟造的,就该他自己去担,他不想替他担这件事。 大太太想了下便同意了,她也不想这一路上都得面对哭哭啼啼的二太太。 黎漱和谨一对大老爷当天就要返回莲城的决定颇感惊讶,之后得到鸽卫回报南城黎家消息,才明白过来,为何这对夫妻要匆忙离开。 二太太得知大老爷匆忙回南城,就赶着想去问明情况,不过她慢了一步,当她到祠堂时,大老爷夫妻已经离开。 等到她晓得,小蒋氏怀孕,并从三太太摇身成为二房的妾室时,几乎要崩溃了!她吵闹不休,府里就数她身份最高,没人压得住她,不少人去求见大少爷黎天赐,想要请他出面制止二太太,不过都被人拒于门外。 黎天赐身体欠佳,这是府中上下人人皆知的事。 于是就只能由着二太太哭闹下去。 这一哭就没完没了了,听说已经开始有人报病要请假。 黎漱不由庆幸道,“幸好走的快,没给缠上。”要不然他们肯定要出手,看是要打昏还是点穴,总有一款适合她。 回到莲城的隔天,一大早黎浅浅就派人来请他们兄弟了,双方见了面,黎浅浅也不跟他们客套,跟他们约好时间,好让蓝海为他们做调养,然后就请他们去衙门把铺子过给他们。 当然里头的伙计和管事都要抽调回来,她现在缺人,培训一个人可不简单啊!她可不想便宜了人,反正大老爷他们手底下有人,他们也怕她留下的人不老实,与其如此,索性都不留。 交接完之后,这四间铺子里的掌柜、管事和伙计就重回训练中心去待业,他们对日后的活计倒是不愁,因为不断有人上门要请他们去做事,然而相比之下,还是瑞瑶教的条件最好,那些来请他们去做事的商家,可没有一家会请人来教他们识字算账。 他们宁可在训练中心待业,也不愿去其他商家做事。 黎大老爷夫妻对蓝海的话很是信服,他交代的事,他们夫妻都一一照办,堪称是模范,二老爷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他觉得小蒋氏有喜,表示他宝刀未老!因此对蓝海的交代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所以蓝海也就没告诉他,为什么之前他的妾室们都生不了孩子,小蒋氏却好运的传出喜讯。 他不跟二老爷说,却得跟黎浅浅讲,“你是说,二伯父的妾室们可能被人下了绝子药?那……”离开黎家之后,药吃的少的人就传出喜讯,吃的多的自然就仍然没有好消息,至于小蒋氏会有喜,大概是因为二太太不知她和二老爷搞在一起,所以不曾对她出手的缘故吧? “那我二伯父身体没问题?” “没有大问题,小问题倒是不少,不过总的来说,都还能活个二、三十年没问题。”蓝海道。 黎浅浅挠挠下巴,“既然如此,为什么他新收的那两个女人怎么……”后头的话被黎漱瞪没了。 蓝海嗤笑,“你以为你那位好祖母会让那两个女人怀孕?怕是从南城来莲城的途中,就对她们两下手了,可怜那两个人还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注定不能生儿育女了。” 这么狠? 黎浅浅咋舌,黎漱瞪蓝海一眼,说话没轻没重的,把他徒弟吓着了。 蓝海无奈耸肩,这也要怪他?教主很明显就比他女儿懂事啊!有时和她说话时,总会忘了她的年纪,误以为她是个大姑娘了!好吧,这种生儿育女的事,不止不好和小孩子说,也不适合和大姑娘说啊! “那大伯父那个通房呢?” “那就得看她的运气了!”看大老爷愿不愿意让她给自己生孩子了。 正说着,就看到春江端着刚沏的茶进来,接过茶抿了一口,春江才对黎浅浅道,“教主,客院的管事派人来说,二老爷房里那对姐妹花这些天总是不老实,问咱们要怎么处理?” 一会儿嫌闷要出去逛,让她们出来了,又想去找人说话,对象当然是传闻里怀了二老爷孩子的小蒋氏,客院的丫鬟自然不可能让她们得逞,又哄又拐的把人弄回去。 可是她们两个天天出新招,搞得客院侍候的丫鬟和仆妇叫苦连天,生眼睛没见过这么会折腾的啊! 她们也不敢对这对姐妹花出手太重,万一人家肚里有货,被她们这么一碰给弄没了,她们有几条命都不够赔! “让管事直接跟二老爷说去,那是他的女人,要是他想小蒋氏的肚子不保,就由着他纵容那对姐妹去生事,他要想保那个孩子,便会想办法摆平那对姐妹。” 春江得令,转身出去,对来传信的人如是说。 回头就传出那对姐妹花被发卖出去了。 用过晚饭正打算去练字的黎浅浅,扳着手指头算了下时间,客院管事派人过来,不过是天刚擦黑,这不过一个时辰啊!她那位多情的好二伯就已经把人发卖出去了! 这速度真是快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敌手 暖暖的屋里,黎浅浅和蓝棠两个小姑娘坐在熏笼前,分吃着橘子,剥下来的橘皮被搁在熏笼上,橘子的香甜散满整间屋子。 “这黎老太太一家子,可真是够怪的了!动不动就贬妻为妾,上一次是你娘,这回是小蒋氏。” 黎浅浅闻言板起了脸,“可别把我娘和那女人扯一块儿。我娘之所以会被贬妻为妾,就是因为老太太,这一回,说是贬妻为妾,但实际上,她压根就不算是我爹的妻。” 蓝棠点头,“不过,你爹和你哥,他们这一去就将近十年,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这不合理啊!被征去打仗的兵都是有造册的,死了,也得跟家里通报,还有军饷呢? 要是死了,也有抚恤金啊!怎么都没有呢? 所以黎浅浅怀疑,她爹和哥哥都还活着,至于这些年的军饷,“我觉得,南城黎家,肯定有人知道我爹和我哥的下落,只是没说出来。” “这种事瞒得住人?”蓝棠傻眼了。 “有可能啊!”云珠凑上来道,“黎三老爷要是活着,对黎家两位老爷并无影响,黎老太太大概是既希望他活着,又怕他活着回来。” 黎经时离开家时,家里妻小都还活得好好的,现在呢?只剩下黎浅浅一个了。他要是回来,就算碍于孝道,不能对黎老太太做什么,但收拾小蒋氏这个祸原肯定没问题。 但她会让人隐瞒此事吗? “我觉得啊!隐瞒消息的,不是黎老太太他们这些做主子的,而是他们手底下那些心腹。” “要不让刘二派人去查?” “表舅让刘二派人去兵部查过,我爹和哥哥被派往支持威武大将军,没有他们阵亡的记录。”而且还迅速从小兵升了官,可以想见他们在战场上有多拚。 只是从兵籍上看不到这些,升官的事还是鸽卫跟兵部的人套近乎,才勉强打听到的。 听说就是因为神威大将军辖下的消息,并未详实通报京中,才会引得皇帝对他的忠诚产生疑虑。 但到底真相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对黎浅浅来说,重要的只有她爹和两个哥哥,这两年鸽卫的人一直在想办法打听,不过成效不大。 因为自神威大将军调回京城后,听说去接手的嫡长孙谢顺江,在年初的一场战役中从马背上摔下来,从此半身不遂被送回来,他另一个被看好的庶孙谢顺林,在同一场战役中被敌人砍掉了右手。 消息传回京城,神威大将军差点昏过去,他在京营担任主将的长子谢定国,立时向皇帝请命,想去天险关为儿子报仇,皇帝尚未表态,他便语带威胁说,若皇帝不允,他便请辞主将之位。 皇帝被气得不轻,但看在神威大将军的面子上,还是点头答应让他率兵前去支援。 朝中因此吵成一团,有说不该一直依赖神威大将军一家,应该另行培养其他将领,之前那个徐光林就不错!还有那对黎姓父子,这次的表现也很出色啊! 听说要不是神威大将军的嫡长孙派他们父子去奇袭,说不定他就不会出事。 也有人说,谢顺江刚愎自用,仗着自己祖父,在军中颐指气使,把那些将领当成自家的仆佣般使唤,将那些将领得罪了遍,其中他最喜欢打压的对象,就是黎大郎,看他非常不顺眼。 原本这次根本就没必要派兵去奇袭,因为看黎大郎不顺眼,才故意派他去,谢顺林则把黎大郎他爹派去给他儿子管辎重,没想到,他们奇袭建功,消息传回营中,谢顺江大怒,怒打座骑才会摔马,谢顺林的手则是在保护谢顺江时,被敌军砍伤。 这对谢家来说,是极致命的打击,而谢定国的作为,其实已经触怒了皇帝,神威大将军原是支持三皇子,三皇子的母妃谢淑妃是谢定国的妹妹,三皇子近来因此日子不怎么好过,谢淑妃也敛起原本张扬的性子,小心翼翼做人。 朝中看好三皇子的人,有人开始采观望的态度,其他皇子的支持者,落井下石的不少,力挺三皇子的忠坚份子自然是要还击,各方中箭落马的人不少,京中势力大洗牌,就连不少外放的官员也被波及。 黎浅浅因此下令在京城的鸽卫及鹰卫们低调再低调,总之小心行事。 打听黎经时父子的事,自然也就搁下了,就不知凤三这么久没有消息传来,是不是因为受此事影响? 黎浅浅没有跟蓝棠说起此事,怕她因此担心凤大公子,“我听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所以你说,我爹和我哥的消息,会不会是被黎府那些下人给拦住了?” “拦着不跟主子们说,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蓝棠心思就被转移了。“再说日后要是你爹他们回来,事情不就曝光了。” 黎浅浅摇着手指头道,“我爹他们已经不再是小兵了,你说他们的饷银肯定是要往上涨吧?还有啊!我听人说,打仗最能发财了,要是他们托人送回来的钱财都被人给吞了呢?” 蓝棠愣了下,吶吶道,“不会吧?”真会有人这么坏? “贪心不足蛇吞象,你说,这白花花送上门的银钱,他们会不贪吗?”如果黎经时他们之前送回来的钱财都是被这个人吞了,那他肯定与代黎经时送钱财回来的人相熟,消息也要比其他人灵通。 那么只要在黎经时父子回来之前,自赎己身远走高飞,不就得了?手里有钱,只消买通人改名换姓,就算黎经时回来后不甘心钱财被盗,也拿他没办法。 再说战场上刀枪不长眼,谁能保证黎经时父子一定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 那隐瞒消息的人,在黎府的地位应该不低,大概是主子们身边得用有体面的,不然那替黎经时送东西回来的人,为何会把东西交给对方,而不是送到黎家小院去。 黎浅浅把黎经时根本没让人送钱回来的可能性给排除在外,丝毫不作考虑,为何?她也不知道,就是直觉认为他应该是个很顾家的男人,应该是一有机会就会请人送消息回家。 蓝棠倒是想到了,可是她没敢开口跟黎浅浅提。 “对了,你把那四家商号就这样转给你大伯父他们,大教主没意见?” “没啊!他还说,为何不多给他们几家,好让韩家人去跟他们闹。” 蓝棠失笑,“大教主还真坏。” 那些铺子原是大长老管着,被韩家人视为是自家金库,现在大长老回来了,黎浅浅没有把铺子还回来,竟给了她大伯父、二伯父,这叫韩家人如何忍得下去。 等到小年时,大长老派人请黎浅浅到家里来小聚。 双方一番客套后,大长老便开门见山的问,“教主,您这么做到底想做什么?” “很简单,我要你韩家去京城发展。” “如此?”大长老觉得应该不止如此,他韩家在莲城的根基几乎被整个拔除了,没有了那些铺子,他手中庄子的出息就只能贱卖给二长老的商队,或是卖给别的商号,但因从前不曾与他们来往,头回往来便吃了大亏。 以前是他端着架子,收人家的农货时挑三拣四,死命压价,现在换成是他的人去求人买他们的货,被人贱买还被批得体无完肤。 “不然呢?我一直觉得大长老守在总坛,有些大材小用了,莲城太小,盛不下大长老和韩大老爷,贤父子就该去京城大展身手才是,二长老那等欺压自家人的人都能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贤父子又不比他差,难道就甘心一辈子偏安一隅,看他春风得意?” 大长老不语,眼前的丫头把他多年来的不满全都说出来了,他不满老教主让他驻守总坛,他想去京城,想大展鸿图,不想被二长老那个老小子比下去,可是一直未能如愿。 他一直压着儿孙们,不给他们在教中任职,就是想着等哪天自己独当一面了,把他们带到京里去,再让他们大展身手,所以他让他们在自己手下的商号里挂名,想让他们从中偷师,倒是没有想到,他们好的没学到,只学会花钱不手软。 “说句不好听的话,大长老,你那些儿孙原本应该是虎,是狼,可都被你养坏了!整天只盯着锅里的肉,就没有一个人想着去外头猎捕更多的肉回来。” 大长老瞠大眼盯着眼前的小姑娘。 “你,你!”大长老伸手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过也是,待在总坛安逸惯了,他们根本就不愿或者说不敢跨出那一步。我师父说的好,人啊!就要趁年轻的时候到处走走,多看看外头的景色,才不会把自己陷在框框里。” “你,你师父他……” “他很好,多谢大长老关心,今儿来赴约时,他老人家原本不放心,怕我会吃亏,不过蓝先生有事请他帮忙,他便派谨一陪我过来。” 大长老惊讶的问,“他没死?” “没,他活得好好的,谁说我师父死了?” “可是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露面了。” 黎浅浅站起来冷冷的看着大长老,“因为这样就说他死了?这是谁啊?竟然传这么恶毒的谣言,真是够了!” 大长老讪笑两声,不知如何接下去,黎浅浅也不为难他,毕竟个老人家,又体弱多病,嗯,我们要敬老尊贤,只是,要怎样让大长老开口自动卸职?这可难倒她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失去 出乎黎浅浅意料的是,隔天下晌,她就再度接到大长老的邀请,这回是向她请辞大长老一职的。 似是看出黎浅浅的疑惑,大长老笑着摇头道,“您没听错,我确实想请辞大长老的职务。” “喔,那您可有想推荐继任的人选?”她等着他推荐韩见,不想大长老摇头回说没有。 这不科学,大长老你被人穿越了吗? “老夫这辈子一直在和人争,小时候和兄弟们争父亲的关爱,后来争大长老的位置,再后来……”他头低了下去,没说下去,黎浅浅也不催他,只是端坐着看着他。 大长老笑着摇摇头叹道,“老喽!人老了,就得服老,你师父年纪轻轻就把重担压在你身上,自个儿逍遥去,我这年纪比他大这么多的人,却一直想不开,把儿孙们栓在身边,没放他们去飞去闯,现在他们年纪老大了,遇到挫折,就只知道找老夫给他们出头,现在想想,真是自做孽啊!” 黎浅浅不觉得昨天跟大长老说的话,会让大长老做出这样的决定,因此她眨着明亮的大眼睛,不解的看着大长老。 大长老见状笑了下,“多亏教主昨天那番话,昨晚与贱内谈及此事,她劝我放手……”大长老还说些什么,黎浅浅都没听进去,反正只要知道大长老要退了,幕后功臣应该就是大长老夫人吧! 韩素的死,大长老除了伤心,更对妻子愧疚,因为他没办法制裁真凶,手心手背都是肉,韩玉唐这辈子已经毁了,追究他,也不能让韩素活回来,大长老夫人便利用这么愧疚,劝退了丈夫,没了儿子,丈夫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她帮着黎浅浅劝退他,就盼日后,她能看在这个份上,帮衬自己一些。 黎浅浅见大长老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他的陈年往事,便悄悄对春江交代一句,春江会意,径直离开去见大长老夫人。 大长老夫人见到春江还有些莫名,不知她是谁,又是为何而来,等到春江说,“教主说,承您的情了。” 她才反应过来,泪流满面的颌首。 “您多保重。”春江说完就走,一个小丫鬟跟在后头出来,见前后无人注意自己,就溜去韩见院中,求见大老爷,韩见不在,是韩见夫人见的她。 等丫鬟说完春江与大长老夫人的对话后,韩见夫人不解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小丫鬟一问三不知,韩见夫人气得大骂她废物,原本许诺要给的赏银没给不说,还甩了小丫鬟两巴掌,小丫鬟被打得脸颊肿得老高,懊悔不已,让她更加后悔的事还在后头。 捂着脸回来,就被大长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让人发卖出去,与小丫鬟交好的人还想求情,但听到嬷嬷说,大长老夫人身边不用这等不忠心的人时,大家都噤声了。 原在大长老夫人身边侍候的人,之前遭了难,她们这批人,是大长老夫人回来后,才从陪嫁庄子里选上来的,她们自己都尚未取得大长老夫人的认可,若为了不忠主子的小丫鬟,惹恼了大长老夫人,可就得不偿失。 大长老夫人这里大动作发卖小丫鬟,韩见夫人一直派人盯着,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韩见回来时,她就迫不及待的跟丈夫告状。 不想韩见听完之后,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男人的力道要比女人大,韩见夫人今天打了小丫鬟两巴掌,让她的脸颊肿得老高,回头她就被丈夫回了一巴掌,肿得比小丫鬟还要高,只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被打? “你整天派人盯着父亲的院子,收买人还被那女人逮个正着,你让父亲怎么想?” “老爷!”韩见夫人委屈不已,她收买大长老院里的仆佣,丈夫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为什么挑这个时候发作自己? 韩见看她故作姿态就觉厌烦,转身去了姨娘的院子,气得韩见夫人抓起手边的东西就砸。 “去,去给我查清楚,老爷今儿怎么火气这么大?” 仆妇们吶吶应是,小心的退了出去。 没多久就传出大长老向教主请辞大长老一职,却不知教主如何答复,不过韩家族人们一致认为,这是大长老以退为敬的手法,想要逼教主把那些商号还回来。 “这是想给我们大家有钱过个好年!”说话的老人双手合十感谢道。 “老太爷真是体恤人啊!”几个年轻人围着喝茶,说完这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随即吐了出来,“娘的!这叫茶吗?真是受不了!”喝惯了上等香茗的年轻人再也忍受不住,这些便宜茶碎泡出来的茶水。“也就有点茶色,这样一壸茶也敢跟爷儿几个收钱?” 说完就开砸,一时间茶馆里吵闹不休。 莲城里一户人家的堂屋里,“娘,等咱们有钱了,您可别忘了上回答应我,要给我买的红宝发钗啊!”一个年约十六的大姑娘边照镜子边对她娘说。 “娘,娘,这是不是说,咱们就会有钱了?”说话的胖小子吸溜了下口水,“娘,您别忘记,让我爹带我们上酒楼吃饭去,我都好久没吃顿象样的饭了!” “好好好,等你爹回来,就让他带你去。”妇人摸摸儿子的脸颊,感叹道,“可怜见的,这腮帮子都瘦得不成样啦!” 大姑娘从镜子里朝她弟扮了个鬼脸,臭小子明明还是那么胖,那儿瘦了?也就只有她娘,才会说那混小子瘦了。 相同的情景在韩家族人们的家中不断上演着,韩修兄弟几个也乐见祖父出招。 “老头子可终于按捺不住了!”韩修对杨姨娘道,杨姨娘自是要好好的捧捧丈夫,一边小心的打探问,“南城黎家人就这样赖着不走了?” “是啊!真是不要脸。”韩修想到黎大老爷他们短短时日,就有钱在莲城置宅,心里极度不平衡,觉得他们花用的都是他韩家的钱。 完全忘了南城黎府本来就是有钱,卖掉南城的房产来莲城置产,并不件大不得了的事。 对黎老太太来说,长子夫妻调养好身体,再生个健壮的嫡子,是件大好事,要是二房也能有个儿子就好了! 但对韩修来说,黎家这么做,可就犯到他了。 除了派人去铺子刁难,还命人去收拾黎家两兄弟,黎家的护卫自然不是韩家人的对手,但黎家人有黎浅浅撑腰啊! 韩修前脚派人去打黎大老爷,后脚就有人拿了布袋把韩修套了,然后狠狠的痛打一顿,饶是韩修是会武的,也禁不住人家下暗手! 双方你来我往,看来是黎家人吃亏,但实际上韩家人才是真正吃大亏的人,黎家人手里可是有四间赚钱的铺子,在南城也还有数不清的产业。 但韩家人呢?一个赛一个穷,只能自己亲自去动手,不能像以前一样,花钱请那些二流子出手,当然,更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调瑞瑶教的护卫来帮他们出气。 人比人,气死人啊! 因此韩修现在也就只能在口头上骂骂黎家人,不敢再出手针对他们了。 私下里却没少对杨姨娘抱怨他爹,搬起大石头来砸自己的脚,真是笨到家了!南城黎家跟黎浅浅关系再怎么差,好歹都是同一个祖先的,人家为啥没拿好处的来帮你坑黎浅浅? 能被他爹三言两语就拐来坑害黎浅浅,莫怪黎浅浅同样三言两语就把人哄回去。 而且只要付少少的代价,就有人自动帮她算计他们。 怎么看,他爹都做了笔亏本的生意。 他们还不知道,黎漱没死,大长老确实请辞了大长老的职位,毫不留恋。 转天,韩家人就迎来了晴天霹雳,同时,黎浅浅道:“为了感谢并纪念大长念韩宥多年来的辛勤与付出,日后,不再有人担任大长老一职,这个职位将永远空下来。” 也就是说,韩宥韩老太爷辞去了大长老一职,但韩见并没有继任为大长老,日后也不会有人再担任这个职位。 韩宥请辞后,便开始命人整理行囊,要搬回老家去。 韩见大骇,急急忙忙去见父亲,却被韩宥夫人拒于门外,“老太爷累了,正在休息,大老爷请回吧?” “我要见我爹。”韩见冷冷的与韩宥夫人对峙,原以为这个软弱的继母会不支让步,不想她竟是咬着牙硬撑下来。 “老太爷累了,不见客,大老爷还是赶紧回去收拾行李吧!别等教主派人上门催请。” 电光石火间,韩见忽地想明白了,“是你!你让我爹请辞的?她给你多少好处,让你照着她的话去做?” “我不明白大老爷的意思,老太爷这些年也够累的了,他想退下来清闲度日,我自是乐见其成,难道大老爷不同意?老太爷为儿孙辛劳了这么多年,难道想退下来过几天轻松日子也不行?大老爷就硬是要逼着老太爷为儿孙们鞠躬尽瘁?” 这话说的可是诛心了!韩见不敢应,只能瞪着韩宥夫人,似要把她生吞活撕了,韩宥夫人觉得腿肚子一直在打颤,可是她不能退,这个时候退了,可就前功尽弃。 “逆子,你想做什么?”就在韩见几乎要按捺不住怒火,冲上去掐韩宥夫人脖子时,忽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兜头淋了他一盆冰水。 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韩见转头看到老父拄着拐杖缓缓走来。 老人眼底的冷厉,他从来只见父亲这样看别人,不曾这样看过他,他忽然觉得一阵恐慌,彷佛有什么东西从此就要失去了,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将要失去的是什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听闻 当大长老请辞的消息传开后,不少人说,大长老是被不肖子孙所累,才会引咎请辞,韩见立时派人反击,大长老是被教主给逼得不得不请辞。 不过他的反击显得软弱而无力,因为年后,大长老一家离开总坛时,黎浅浅亲自去送行,大长老夫妻可是与她有说有笑的,那个样子一看就知双方关系很好,要是大长老请辞是被教主逼的,他看到教主时能不恼不气? 再看大长老夫妻身边,除了侍候的下人,儿孙们可是一个都没见着,全都窝在自家车里不肯出来,明眼人一看,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大长老不必忧心儿孙前程,他们若是往京城去,肯定会有不错的发展。”黎浅浅笑眯眯的建议。 大长老却笑着摇头,“老啦!他们的事就由他们自己决定吧!老夫既然归隐就该好生养老,不操心这些儿孙事啦!” 黎浅浅笑,大长老的眼睛从她滑到她身边一名高大的男人身上,“老夫今日离开总坛,倒是没想到能有故人来相送。” 咦?大长老认得出来了?黎浅浅好奇的看他一眼,见大长老正确无误的对上乔装的黎漱,不禁要感叹姜还是老的辣,那个胡言乱语造谣说她师父死了的韩见,就愣是没认出来,站在他面前,还跟他说了不少话的人就是黎漱,大长老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黎漱并不意外,他是大长老看着长大的,能认出自己不奇怪。奇怪的是,大长老竟然会放手,太干脆了,让人有些不敢置信。 大长老示意他和自己到一旁说话,黎漱颌首同意,两人走到一旁,虽就在车队边上,但视野宽阔,不怕有人靠近偷听。 大长老夫人面带担忧的看着丈夫和那名陌生男子走开,转回头见黎浅浅正望着自己,略有些尴尬的朝她笑了下,想要问她那男人是谁,又觉不好,犹豫不决间就听到黎浅浅道,“大长老是打定主意回老家去,不管事儿了?” “老爷说,孩子大了,不好再硬留在身边,该让他们出去闯一闯。”至于能闯出什么名堂来,那就看他们的本事了,大长老和她说,要是他们惹了祸,他好歹还在,豁出脸面去,应该还能保住命。 大长老夫人听了之后,颇感惊讶,因为大长老似乎并不看好韩见他们。 她不知道,大长老是被长子一家伤透心了。 韩素再怎么说,都是韩见的弟弟,是韩修他们的叔父,但自大长老回到总坛,就没有一个人提起韩素,似乎这个家从不曾有这么一个人。韩素是死在韩玉唐手里,大长老不说,韩见就不提,韩见的妻子甚至还想借机把继婆婆给处理掉? 而那最后一根稻草,是大长老的心腹终于查到了,韩见的人在大长老夫人身上的荷包动了手脚,所以大长老的身体老是出状况。 大长老和黎漱谈完后就分开了,大长老在妻子的搀扶下登车,黎漱则站回黎浅浅的身后。 韩家人虽都躲在车上,但大长老的一举一动都备受他们关注。 “那是谁?祖父不跟教主多套近乎,跟那人拉关系干么?"韩修不悦的撩着车帘往外瞧。 “谁知道?”杨姨娘不耐的漫应一声,韩林的腿休养了这么久,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前两天大夫大概是被她逼急了,才道出实情,韩林的腿是没救了,他的腿筋已断,想要恢复正常,除非腿筋能续上。 韩林得知后崩溃大哭,说这是报应,谁让他们当初在韩玉唐的药里动手脚,让他的腿致残,现在报应来了!杨姨娘不管不顾的逼大夫得医好她儿子。 却被大夫断然拒绝。 杨姨娘几曾受过这种待遇,气恼的要找丈夫替她出头,韩修却没空理她,他正忙着派人去找魏氏母子,杨姨娘又气又妒大闹一场,反被婆婆韩见夫人派人叫去跟前立规矩,直到子时才被放回来。 要不是今儿要出远门,怕是会被拘到天亮才放人吧? 韩纬他们并不想离开莲城,但是没有大长老撑腰,不止总坛的人他们使唤不动了,就是在莲城的瑞瑶教教众,他们也都叫不动了,要是不跟着大长老回老家,硬要留下来,他们不止没钱花用,还没屋可住,所以纵使抱怨连连,他们还是只能跟着大长老回老家。 韩氏族人在莲城的宅子都是自家的,不像韩纬兄弟几个,他们在莲城住的宅子,全是瑞瑶教名下的产业,大长老一请辞,这些房产统统都要还回去,但没有大长老这个靠山,他们留下来怕是会被人清算,谁让他们曾仗着大长老的势,在城里欺男霸女强占人田产宅第。 故此,大长老返乡的车队很是冗长,莲城外蜿蜒的车队,让不少绿林好汉动了念头,想到瑞瑶教流出来的藏宝图,与传言不符的宝藏,再看这车队,叫人不动不心动啊! 二月二龙抬头,瑞瑶教在莲城的商号纷纷推出活动,莲城的百姓们才经历过过年的促销活动,人人记忆犹新。 不管是酒楼、茶馆还是珠宝坊,只要满十送一,不少商家为了凑足十桌,便合在一起请伙计吃尾牙,茶馆还适时推出的礼盒,让人买来当年礼,每一个礼盒里装着分成小包装的茶叶,装茶叶的小陶罐精致小巧,要是一次预订得多,请茶馆为客人特制礼盒。 因此这次的活动一推出,自然在莲城又造成了轰动。 正当大家都在为这次促销活动疯狂时,黎浅浅却收到消息,韩家的车队遇袭了。 “他们不是早就该回到老家了?” “教主,不是他们返乡时遇袭,而是,他们往京城去的车队遇到强人了,损失惨重啊!所有的财物全都被劫。”刘二的笑意几乎压不住。 “人呢?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都安好,没事,就是这面子下不去。”刘二来之前就已经查明一切,黎浅浅一问,他就全说了。 大长老他们返乡后,韩见便提出要往京城去发展,大长老韩宥不表意见,也没拦他,让他自行挑人同去。 为此,不止韩修兄弟几个挤破头,就是韩氏族人也亦然,有人求到韩见夫人面前,也有人跑来求韩宥夫人,韩宥夫人都以要照顾老病的丈夫为由,婉拒见这些人。 韩见夫人倒是来者不拒,每个人都见,送来的礼全都照收不误。 一直待在老家的韩氏族人,与与莲城归来的族人,时常发生冲突,韩见夫人没少出面仲裁,不过才几天,就经建立不小的威望,韩见却不再像以前那般乐见其成而是派人盯着妻子,他不想背后再被妻子捅刀。 韩修的妻子魏氏仍然没有消息,杨姨娘想到婆婆跟前去露脸,却被韩纬的妻子带头抵制,身为妾室的杨姨娘确实敌不过韩纬夫人等人,但她是韩见夫人的侄女儿,比她们更占优势。 那些起了心思的绿林好汉们,在韩家老宅附近盘桓不去,没多久就让他们摸清了韩家人的底,韩宥到底是瑞瑶教的大长老,武功深不可测,他身边的护卫武功也不容小觑。 想来就只能从韩见等人身上下手。 杨姨娘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 只需花些许银钱就能收买她身边侍候的丫鬟,为他们安排的人引见。 不数日,他们的人就与杨姨娘混熟了。 有心算无心,杨姨娘对那女人毫无防备,傻呼呼的被人套了底,甚至引狼入室而不自知。 韩修等人武功虽不精,但一般的小贼也都还能应付得来,为何会损失惨重?就是因为内贼与那些绿林好汉里应外合,某一晚露宿野外时,在酒里给他们下了软筋散。 等他们回复体力,那些人早就跑了。 “韩纬他们叫嚣着要找到那些人,韩见倒是什么话都没说,让人收拾好,就立即上路。” “那些人算厚道了,没有趁他们行动不便时引来野兽。”没伤人也没杀人,就是破财消灾。 韩见知道是遭人暗算,只有赶紧离开,免得又中那些人其他算计。 韩纬他们没出过远门,没吃过亏,从小就是天坍下来,有祖父挡着,没事儿!现在不同了。韩见的感受最深,以前不是没有出门办过事,可有瑞瑶教和大长老顶着,大树底下好乘凉,如今没了这遮荫,没有父亲挡在前头了,他得自己扛起来。 他总算有些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失去的,是一直以来,父亲无微不至的呵护,曾经他以为父亲的呵护令他窒息,他一直埋怨父亲不让自己去闯,将他拘在总坛,但现在,再没有瑞瑶教的保护,没有父亲的呵护,已经当祖父的他,觉得前路茫茫,没有引导他前进的人。 “韩见他们往京城去了?” “是,还有,京城的鸽卫传消息来了,凤家庄年前遭宵小入侵,凤庄主兄弟和三公子重伤,凤公子夫人伤重不治,凤二公子下落不明,在凤大公子及留守庄中的记史公子们奋力抵抗下,总算击败宵小,不过凤大公子也受伤不轻。” 黎浅浅早想到凤家庄可能出事了,可是绝对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凤公子夫人怎么死的?凤庄主他们的武功可不低,竟然都受了重伤,究竟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重创 刘二正要说,黎浅浅就听到脚步声,她忙示意刘二慢着说。 不一会儿就看到蓝棠冲了进来。“我听我爹说,凤家庄,凤公子夫人,凤大公子……”蓝棠有些语无伦次,黎浅浅上前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指头跟冰块冻过似乎僵冷。 小手贴上蓝棠的背催动内力,才让她好些。 “别慌,没事了!己经都过去了!” 是的,已经都是旧闻了!凤公子夫人和凤家庄遇害的人,早在去年秋日就已安葬,凤庄主的伤已经调养得差不多,凤大公子的伤较轻,早就养好了,就是凤公子父子两的伤迟迟没有起色。 所以凤庄主才派人来向蓝海求援。 至于凤二公子,至今仍音讯全无,没有人知道他是生是死,人到底在那儿。 大概是丧妻和长子失踪,次子的伤一直没有起色,凤公子心情一直很阴郁,让凤庄主很是忧心。 蓝海知道消息之后气得直跳脚,直骂凤庄主不够兄弟,遇着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派人来通知他们? 来送信的凤家庄使者吶吶道,“别说您了!就是我们也都一直被蒙在鼓里啊!” 凤家庄各分部的人也都被蒙鼓里,并不是只有莲城分部的人不知情,不过他们私下猜测,此事大概牵涉到凤乐悠吧? 凤庄主写给蓝海和黎漱的信里,很是无奈的提到,对于这个女儿,他是完全的束手无策了。 方夫人使计让她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又给他下药,设计她去给义兄和堂弟们下药,她竟然还相信方束青的鬼话? 现在害死了她二婶,凤耀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凤公子和凤奕重伤卧床,更别提凤家庄这回损失惨重,现任记史公子死了泰半,凤庄主不得不召一直派在外头的数字公子们回庄。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二苦笑,回道,“去年清明前后,方夫人去了,方家姐弟以此为由,想要探望凤大小姐。” 凤乐悠本就与方家人亲近,方夫人去了,她比死了亲娘还伤心,凤庄主知道后,对女儿甚是失望,亲疏不分,凤庄主真为过世的妻子不值。 方束青以此为契机,与凤乐悠重修旧好,凤庄主虽不喜女儿和方束青往来,却挡不住,凤公子夫人管着内宅,倒是想禁止方束青入庄,但架不住凤乐悠来闹。 自苏家人和长平公主离开凤家庄之后,凤乐悠与家里的人的关系,其实曾改善过,但是随着与方束青越走越近,她又跟家里人隔合日深。 用凤公子夫人的话来说,就是鬼迷了心窍。 谁是那个鬼,全凤家庄的人都心知肚明,不少人在背后暗笑凤乐悠是个傻子,事实上,她现在感觉自己确实是傻子,不然怎么会信了方束青,引狼入室。 凤家庄在江湖上的地位,本就是各方势力想拉拢的对象,没看赵国和东齐频频出招吗?虽然出的是昏招,让南楚皇帝大松口气的同时,也颇懊恼,别人拉拢不了,他也拉拢不了啊! 随着皇子们支持者间的争斗浮上水面,凤家庄也越发重要,要知道凤家庄不止消息灵通,人脉广,最重要的是,他们武功高强,若能得他们支持,不管是请他们贴身保护,还是请他们送消息,借由他们的人脉结交更多江湖人士,都是稳赚不赔的。 没人想到,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凤家庄竟然崩坍了! 方束青借凤乐悠之手向凤庄主等人下药,并引人入庄,他们入庄的目的,她不在乎,她只想除了凤家庄的主子们,就是因为他们,她娘才会被祖母生生逼死,她们姐弟才会沦为无父无母的孤儿,他们全都该死。 方信怀没有掺和此事,他与方束彤在方夫人死后,就被接回老家去守孝,方束青逃了,逃亡的途中,与婚后不睦的长平公主相遇,方束青得她资助,才有了与凤乐悠重修旧好的机会。 长平公主远从东齐到南楚,就是为了要再嫁个如意郎君,最后事与愿违,她能不心怀怨恨吗?如果婚后过的好,也许,也许她就能放下心中的怨恨,可惜她过得并不好。 有的人是自己过得不痛快,也要让别人不痛快,长平公主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更何况凤乐悠不但不接受她的示好,还出手打伤她的人,现在有人帮她给凤乐悠一个教训,不用她费神出力,何乐不为? 方束青得了长平公主的资助,自是照着她的要求来做,反正她再怎么讨好巴结,都改变不了凤庄主对她的偏见,既然如此,她还客气什么? 凤庄主对弟弟一家有着无限的歉意,凤公子夫人是为保护凤乐悠才会死在入侵者的剑下,凤二公子是为追杀害他母亲的凶手,才会失踪,凤三公子和凤公子是在和挟持凤乐悠的入侵者周旋时受的重伤。 他和义子没能及时赶到凤乐悠的住处悠然楼,是因为被方束青误导,被引去凤家庄的记史楼,里头存放的全是凤家庄历年来所记录的江湖事,他们赶到记史楼时,记史公子们正和一批黑衣人搏斗。 按说以记史公子们的功力,想要摆平黑衣人是轻而易举的事,但那天,不止记史公子们的功力大减,就是他们父子也一样。 等到黑衣人退去,记史公子和凤家庄的护卫们伤亡惨重,凤庄主也身负重伤,凤大公子这时才晓得悠然楼里发生的事。 强撑着透支的身躯勉力赶到悠然楼,只见到毫无未伤却受到惊吓的凤乐悠,痴痴呆呆的坐在地上,旁边是凤公子夫人的尸体,凤二公子不见踪影,凤三公子和他爹重伤倒在廊下。 凤庄主是十天后醒来,听义子说,才晓得悠然楼发生的事,也才知道那天功力大减,全是因为中了方束青下的化功散之故。 对于女儿的引狼入室,凤庄主真是恨不得杀了她好向弟弟、弟媳赔罪,但这回,似乎不用他出手了,凤乐悠已然被吓得痴傻。 蓝棠听到这里,气恼的直跳脚,“这也未免太便宜她了!” 凤公子夫人在蓝棠心目中,就像是她不曾有过的娘亲,得知她是为保护凤乐悠而死,蓝棠怎能不气!凤乐悠想死,就自己去死啊!干么拉着别人,让别人替她去死? 想到自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一个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一个重伤未愈,叫她怎么能焦急伤心? 黎浅浅很焦急担心,不过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凤庄主还来信向蓝海求助,可见凤公子父子的伤势肯定不轻。 见刘二说的告了个段落,也没多想,就拉着蓝棠去找黎漱。 黎漱才把凤家庄的人送走,看到她们过来,也没二话,让她们进屋里说话,屋里头蓝海就坐在窗边上,眼眶有些红,黎浅浅瞄他一眼,就走到黎漱跟前,“我要跟着去京城,别想再撇下我们。” “知道了。”黎漱没告诉她,已有数名护法传信给他,希望能见见新任教主,顺便考核一下新教主的武功,嗯,那就传讯给他们,叫他们去京城会合吧! 看一眼兀自出神的蓝海,再看气愤又悲愤不已的蓝棠,黎浅浅忍不住叹了口气。 “已经查清楚,幕后的指使者是东齐的长平公主?” “嗯,凤家庄的人已经查明白了,长平公主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了!"黎漱说错了,长平公主现在的日子已经开始不好过了。 一个女人嫁人之后,除了丈夫就是儿女,长平公主在东齐时,曾为前驸马生过两子一女,来到南楚后,又为瑞郡王生了个女儿,说起来算是有福之人,只可惜,她不知惜福。 凤大公子一确定是长平公主指使的,便立刻传讯去东齐,给在东齐的数字公子们,他们花了些时间,找到长平公主留在东齐的儿女,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害死了凤公子夫人,那就拿她的长子来抵命,害凤二公子生死未卜下落不明,那就让她尝尝相同的滋味。 东齐皇帝得知外孙们出事,气得直跳脚,待晓得女儿在南楚做了什么事之后,不禁气道,“这个孽女,真是造孽啊!” 明知那些江湖人不好惹,她偏要去捅马蜂窝!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寻那些人麻烦干么? 前驸马的父亲找皇帝,帮忙追查凶手,并协助他们把小孙子找回来,他的妻子则找皇后和太后去哭求。 东齐皇帝因为是长平公主做的孽,自得闷闷的应下,回过头却寻皇后出气,皇后不能冲皇帝发火抱怨,都是他宠坏女儿,只能朝侍候的宫人,及宫妃们去撒气。 一时间东齐宫中从上到下火气都很大,宫中对各项消毒退火的食材需求日增,偏偏皇商那里缺货,只能向外头的商号采买,这一买,负责采购的太监才发现,这家来自南楚的商队,不止货品齐全,最重要的是,价格还很公道,向这支商队探买,他们从中可得的油水可比向皇商们拿货要多很多! 负责采办的太监很自然就和这支商队的人交好,并从他们手里采买了不少所需的食材。 “你们上回说,你们是南楚来的?” “是。” “那家商会啊?” “吴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是金氏商会啊!”商队的领队笑呵呵的回道,“来,吴大人,小的再敬您一杯!” “欸,欸,好咧!”(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合作 金氏商会?采买太监想了下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南楚数一数二的大商会啊!从前好像听义父说过,南楚的几大商会里头,金氏算是最倒霉的,因为他们家的男丁差不多死绝了。 后继无人啊! 他记得义父说,金氏商会的金大老板是个极讲义气,有能之人,可惜没有后福,金氏一度入选南楚的皇商,但事情还没落定,金家人就遭难,这一场灾难让金家主事者几乎全军覆没,好不容易脱身,还没完全恢复元气,剩下的男丁就又遇事。 金大老板因此备受打击,金氏商会的商队自此不再往各国行走,最后听到金氏商会的消息,还是在四年前?还是五年前?不记得了!采买太监伸手在脑袋上敲了下,倒是没想到他们会在这时候又冒出来? 金氏商会的人在金子尧过继到金家后,并未改变之前的策略,金大老板只剩这么个宝贝金疙瘩,不想让他冒险远行,也还有许多事要教他,虽然后继有人了,但金大老板很怕,孙子还没来得及成长到能独当一面,自己就要撒手人寰了! 凤家庄出事后,凤大公子查到长平公主,便找金子尧合作,利用金氏商会商队之便,把凤家庄的护卫队安排进去。 护卫队进入东齐后,由数字公子安排他们做事,做完事就跟着商队回南楚。 凤大公子与金子尧合作,知道的人并不多,商会里的人只知重开通往东齐的商道,因多年未曾走动,所以向镖局请来镖师保护商队安全。 领队与采买太监相谈甚欢,谈妥采买的合同,领队便请采买太监等人去吃酒庆贺。 席间不免说到了长平公主,说到她留在东齐的两个儿子,太监们对这位公主很是不喜,说她在闺中就是个任性霸道的主儿,“她初嫁的驸马原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两家说好,等女方及笄就成亲,谁知一次秋猎,长平公主看上了萧驸马,硬是求皇帝赐了婚。” 领队边听边劝酒,慢慢引他们说起东齐皇帝对此事的态度。 等到散席,领队才在房里窝了良久,快到天明时,方到院中把手里的信鸽送出去,他一松手有着灰白翅膀的信鸽振翅高飞,不多时消失在绽放艳红朝阳的天际。 “领队,您怎么起得这么早啊?啊~”商队的伙计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领队拍拍他的肩头道,“叫你们去看铺子,看得怎么样了?” 金氏商会要重开往东齐的商道,就要在东齐设立据点,从前设的据点都收了,现在要再重新设点,要做的工作可不少。 伙计没想到领队这么一问,当下便傻了眼,嘟嚷了几句,也不知他在说什么,领队也没跟他啰嗦,打发他走后才回房睡觉。 过没几天,凤大公子就从金子尧那里收到消息,东齐的事已了,长平公主应该这几天就会收到消息了。 “很好。”凤大公子冷冷一笑,“接下来就该她日子不好过了。” “大公子,那个方束青要怎么处置?”凤大公子的侍从问,方束青在凤家庄住过数年,侍从们算是都见过她,真的很难想象,温柔端庄的方夫人包藏祸心,高雅柔美的方大小姐心肠如此狠毒。 凤家两位女主子皆命丧方家母女手中,凤家跟她方家有何怨仇吗?没有,凤家还对丧夫的方夫人施于援手,没想到方家母女竟是披着美人皮的白眼狼。 那天出事后,方束青本是趁乱跟着黑衣人撤退,然而她一个闺质弱女,想跟着那些会武的人走,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那些人撤退时,并不是从门出去,而是从记史楼后的墙跳出去的。 方束青本以为他们会带自己走,完全没想到会被人扔下。 当凤家庄的护卫发现她时,她正沿着墙走,想要找地方逃出去。 她在凤家庄住了数年,从来不知记史楼后的墙比其他地方的墙高,而且没有门,她想沿着墙想到门,那得绕到侧门去,以她的脚程,大概得走上半个时辰。 被逮后,她还想蒙混过去,不过因为庄里伤亡惨重,主子们更是死的死,伤的伤,他们不敢拿主意,便把她直接扔到记史楼的地窖去。 其实记史楼的地窖原本也是要用来藏史的,不过后来发现太过潮湿才作罢,把人扔到地窖去之后,大伙儿就开始忙了,等到想起来时,已是三日后。 凤大公子没让人苛待她,一日两餐,没饿着她,也没渴着她,但给她的餐具全是木制的,让她想自残也没辙。 “她还是在跟阿壮他们使美人计?” 阿壮他们是负责记史楼安危的,这回他们损失了不少兄弟,记史公子们也去了泰半,对始作俑者是恨之入骨。 “是。”侍从叹气,“阿壮他们说,真是没见过这么下贱的女人,真是有够恶心的。” 方束青为了想要逃出去,对阿庄他们投怀送抱不说,为了取信他们,不惜牺牲色相,阿壮几个没搭理她,有一两个动心的,想到方大小姐的丰功伟业,就都吓得硬不起来。 “我记得她爹若不是死得及时,她家的男丁要被流放,女眷要入教司坊?” 侍从点头,这些事都是后来查出来的,说起来方夫人还真是够狠的,一看苗头不对,就狠下心对枕边人下毒手。 要是早知道此事,兴许庄主夫人就不会让方夫人带着孩子住下,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 想到凤公子父子,侍从们心情就颇沉重,三公子怕是还不知道母亲过世了,他二哥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凤公子的伤势沉重,大夫说,大概就是这几天了! “大公子,武林盟主孟盟主来了。” “快请。” 凤大公子伸手在脸重重抹了一把,命侍从打水进来,洗漱一番后,才出门见客。 孟逹生坐在会客厅中,身边围着几个江湖人,有老有少,他们正和孟达生套近乎,孟达生却一反平常的和善,板着脸与他们虚应着,见凤大公子进来,忙迎上前去。 “大公子,节哀。” “多谢。” 孟达生问起凤庄主他们的伤势如何了,凤大公子瞄了四周好奇围观的人们一眼,随即朝他们客气的拱手,“招呼不周,还请诸位原谅。” “大公子客气了!”众人讪讪的此起彼落的回应着。 凤大公子与他们应付一番后,就拉着孟逹生走人,孟达生回头看了那些人一眼,心生厌烦,“怎么不闭门谢客?” “人家说是来抄史的,怎么拦?”凤大公子从来不曾觉得凤家庄的规矩如此的讨人厌。“以前二弟总说,要是有机会,他肯定要把凤家庄搬离京城,要落脚在一处人烟罕至之地,记史楼和楼外楼要和住处分开来。”凤大公子有些恍神边走边说,脚下不防滑了一下,亏得孟达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 “你的伤也还没好全吧?” “还好。”凤大公子朝孟达生道了声谢,领着他继续往二房去。 凤公子和凤三公子因都伤重,从悠然楼回来,就近安置在东厢里,凤公子夫人出殡后,他们父子的情况一度危急,幸好有蓝海留下的药让他们稳定下来,但凤公子的伤着实太重了,用药物强行吊了这么久,就是想要等蓝海来救命的。 但因断了音讯数月,他们一时也不知蓝海和黎漱在哪儿,他们还曾经接到黎漱已死,黎浅浅接手成为教主的消息,后来才确定黎漱死亡的消息是假,黎浅浅接手成为教主是真。 孟达生叹气,“没想到当日一别,再见面竟成了这景象。”他转头看凤大公子,“二公子还是没消息?” 凤大公子苦笑。“当日他负伤追出去,若是无事,早就回来了。”都过了这么久,怕是……说他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不过是期望他还活着,希望他能回来,凤大公子不敢明言,就怕戳破了层窗纸,就要承受二弟已经身亡的事实。 孟达生拍拍他的背,“蓝先生他们快到了吧?” “嗯。” 黎浅浅他们正日夜兼程的赶赴京城,蓝海的眼布满了血丝,自接了消息后,他就睡不着,每天晚上都得黎漱发狠点他的睡穴,才能让他安睡片刻,睡穴不能一直点,所以他真正休息的时间其实不多。 “我真担心我爹,他这个样子就算赶到了京城,又怎么给凤庄主他们疗伤?” 黎浅浅倒了杯茶给她,看着她喝下去之后,才道,“蓝先生忧心凤庄主他们的伤势,才会睡不着,不管我们怎么跟他说,在他没看到他们之前,他都没办法放下心来的。” 所以现代才会有医生不给家人动手术的惯例,关心则乱。 “你自己也得好好歇一歇,你看你的眼睛都是红的。” “我知道。”蓝棠坐在桌边以手支颐,“可是一闭上眼,就看到凤二浑身是血的看着我,还有凤三,凤庄主和凤公子。” 唯独没说到凤大公子,有点像是欲盖弥彰。黎浅浅没挑破,继续跟她说话好转移她的注意力。 春江倒了杯茶给黎浅浅,然后才倒茶给蓝棠,黎浅浅喝了一口道,“韩见他们已经到京城了。” 蓝棠跟着喝了茶,问:“是喔?他们身上还有钱?” “钱当然是有的,多寡而已,他们得在京城站住脚,不然可就丢大长老的脸了。” “说的也是。” 说着说着,蓝棠的声音渐渐低微,就见她慢慢的趴到桌上轻轻的打呼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疗伤 凤公子终究没有等到蓝海,在黎浅浅她们抵京前三天与世长辞。 凤庄主终夜未眠,守在灵前,熬得一双眼血红,不论义子怎么劝就是不肯走,甚至还威胁凤衍,要是敢打昏他,他就不认他这儿子。 凤大公子无奈,只得交代人小心侍候着。 现在整个凤家庄只剩他一个主事者,里外都得他来,亏得他年轻,又有蓝海留下的调养方子,除了天天服用伤药,每隔两个时辰,就得喝一碗补汤,这些日子他的食欲不佳,若不是大夫时时盯着,怕是早就扛不住了! 孟达生建议他闭门谢客,他也很想这么做,却这是大事,他不能自己擅作主张,本来想跟义父商议,可是还没来得及说,二叔的情况就急剧恶化。 长叹一声走出灵堂,正午的阳光正好,凤大公子感觉眼前一阵花白,“大公子您还好吧?” 回过神时,已被贴身侍从扶到灵堂外的廊下,“您先坐一坐,歇息会儿。” “嗯。” “大公子,恕小的说句实话。”侍从跪在地上低着头道。 凤大公子看着他良久才道,“说。” “眼下庄里就剩您一个主子还能理事,要是您也倒下,这一庄子的事谁来管?”侍从半抬起头,看着凤大公子的眼,“您得替二公子守着家,得看着三公子好起来,得替庄主把凤家庄撑起来,不能让庄主夫人、公子和公子夫人在九泉之下不安心。” 凤大公子闭上眼,鼻头微酸,“我知道了。” 自这日起,他才老实听从大夫的话,按时休息。 黎浅浅他们在天擦黑时赶到,蓝海看到庄前挂着的白灯笼,脚下一软,来迎接的记史公子抹着泪道,“是公子。” 蓝海眼一黑就昏了过去。 黎漱长叹一声,把人扛进庄去,记史公子身上还带伤,方才蓝海昏过去时,他伸手去扶,拉到了伤口,痛得他嘶地一声。 “记九叔叔?”蓝棠走上来扶了他一把。 “小棠回来了。”排行第九的记史公子看着她轻笑了下,随即又痛得皱眉。 “一会儿我帮记九哥哥上药吧?” 记九惊讶的笑问,“小棠学会了?” 从前在凤家庄时,蓝棠宁可窝在书房里,看凤大公子盯着弟弟们写字,也不肯跟她爹学医,因此记九听她说要帮自己上药才会觉得很惊讶。 “我总得学些本事嘛!”蓝棠笑弯了眼,在看到记九空荡荡的右边衣袖,不禁略黯了下。 记九却笑着宽慰她,“一会儿,你记得教你九婶如何帮我上药,可别让她笨手笨脚老弄痛我。” “好。” 蓝棠这才发现,只剩他们两个,其他人早跟着黎漱进庄去了。 反正已经迟了,就慢慢来吧!蓝棠挽着记九的左手,一边走一边问起其他人的情况。 这一代的记史公子原有三十人,遇缺不补,数字公子亦然,直到庄主换人,他们便随旧庄主一起卸任,由新庄主重新择人入记史公子及数字公子。 记史公子一般是不在外行走,他们的职责就是守护记史楼,而数字公子们则游历各地,汇整各地凤家庄据点传回的讯息,然后传回庄里,存入记史楼中。 这任庄主在位期间,因各国已渐趋稳定,不像上任庄主时,各地战事频传,然而记史公子们却比他们的前任折损得更严重。 蓝棠还在凤家庄时,记史公子约莫有尚有二十五人,现在,只剩三人,记九是其中伤的最轻的。 蓝棠得知这么多位叔伯去世,泪水就止不住。 等她看到凤公子的灵堂时,直接泪崩。 记九从没看蓝棠哭过,被吓得不轻,后来还是云珠去把黎浅浅请来,才让蓝棠止住泪水。 “哭出来就好。不过,你现在哭痛快了,回头可就别再哭了,你得坚强起来,我相信凤公子夫人肯定不乐意看到你的眼泪。”抬起手抹去蓝棠脸上的泪,蓝棠直摇头,黎浅浅又哄了她好久,才把她的泪哄住了。 又拿凤大公子来劝哄她,要她坚强些,好帮凤大公子的忙。 蓝棠喜欢凤大公子,知道他伤势未愈,又整日操劳,自然是心疼得很,听黎浅浅这么说,想了想,便去找叶妈妈讨教如何煲汤,又去找一直照料凤庄主父子的大夫,向他请教煲什么样的补汤,对他们父子最有帮助。 至于凤三公子?他还时醒时昏,只怕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父亲已经跟着母亲去了。 黎浅浅把春江拨过去帮云珠侍候蓝棠,云珠大松口气,向她道谢,黎浅浅只道,“好好侍候就是。” “是。” 云珠感激不已,春江笑着直摇头,临走前,还不忘拉着春寿耳提面命,让她好好侍候教主,别惹事。 春寿颇不以为然,教主都在庄子里,会惹出什么事来?再说她们家教主最乖了,怎么可能会惹事? 春江不过是顺口一说,哪想到会被春寿揪着不放。 “你们跟紧棠姐姐。”黎浅浅怕凤乐悠找蓝棠的麻烦,她还不知道,凤乐悠如今已痴傻。 春江和云珠点头应下。 再次回到凤家庄,黎浅浅感触良多。 上回来时,凤庄主夫人过世了!但主子们不少,庄里感觉是很有活力很热闹,那是因为有凤公子夫人在,她是个擅持家的慈母,她的离世让庄里上下都很伤心,也很为她不值。 因为她是为保护是非不分的凤乐悠而死。 二房因她,家破人亡。 凤二公子生死未卜,凤三公子尚在生死在线和死神搏斗。 整个庄子弥漫着哀伤,虽然每个人脚步仍是和从前一样轻快,但是黎浅浅敏锐的感觉到,有种情绪在蕴酿着,现在还不是爆发的时候,但她可以感受得到。 不知道这次他们要住在那里? 还是先去找表舅他们吧! 灵堂里跪在地上的凤庄主背挺得笔直,就像是老松般苍劲,但黎浅浅可以感觉到他内里深深的哀伤,浓稠得像是她哥以前每天早上煮的咖啡,苦得叫人想哭,浓稠得几乎要被窒息,摇摇头将那感觉甩掉,黎浅浅带着春寿悄悄溜走。 来到二房的院子,看门的婆子还认得她,跟她福了一福,道,“小姑娘来了,黎教主和蓝先生都在三公子屋里。” “我们姑娘已经是教……”春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黎浅浅扯住打断,“谢谢婆婆。” “教……” “我们是来看凤三公子的。”不是来让你宣扬我是教主的。 春寿被瞪得噤声,老实跟在她身后。 来到东厢,蓝海已经醒了,在为凤三把脉。 看他眉头紧皱,情况大概不是很乐观。 “他的伤很重,可是内力却很浑厚,完全不像是他原有的。”蓝海想不通,“按说,他的伤应该不可能撑到这时,但是……”他却撑下来了。 “因为年轻?” “不,不是。”更像是有人将内力硬是传入他体内,蓝海对武学的了解不如黎漱深,他不知此法是否可行,也不晓得,凤三是否是因为这样,才会到现在还无法彻底清醒过来,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体内原本不属于他的内力,与他原有的内力不相融,所以造成他的身体被两股内力互相拉扯,他的身体只能让他沉睡好保住他的小命? 蓝海把黎漱拉出去,跟他解释情况并询问可有解法。 黎浅浅坐到床边,凤三已经瘦脱了形,看他嘴唇干裂,她让春寿倒杯温水来,掏出帕子沾了温水给他润唇,黎浅浅经验不足,帕子沾的水有点多,不止把嘴唇润湿了,连他的脸也被弄湿了。 “教主,您得拧干一点。”春寿看得好想哭,她们家教主几曾侍候过人啊!凤三公子您可是头一个,惜福点,赶紧醒了吧! 黎浅浅不好意思的应了声,又再沾了温水重试一次,这次好些了。 “咦?教主,凤三公子好像在吞口水?” “他渴了呗!”黎浅浅不以为意,又再沾温水来,这次碰上他的唇,就发现他把帕子吸住,想汲取它上头的水。 “原来是渴了。”蓝海他们在外头听到动静进来看,发现黎浅浅在喂他喝水,不禁笑了起来。 蓝海笑她,“长大了,会照顾人啦!可以嫁了!” 黎漱却睨他一眼,“棠姐儿可比她大,也更会照顾人,更可以嫁了!你小心那天她回来跟你吵着要嫁人啦!” 蓝海脸一板,“她敢。” 黎漱让黎浅浅让开些,他好为凤三公子探一下那两股内力是怎么回事。 他们方才在外头说起几个解决方案,其中一种,便是由他出手,帮凤三引导体内的内力进入丹田,好跟他原本的内力融合。 孰料,黎漱的手才探上去,就被三股力量给震开。 “这是怎么回事?”蓝海上前把黎漱扶起来,黎漱沉着脸,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床上的凤三公子,“他体内不止两股内力。” “嘎?怎么回事啊?”蓝海蒙了,黎浅浅却灵机一动,“该不会是他爹娘临死之前,将自己毕生的功力全传给他了吧?” 蓝海诧异的转头看黎浅浅,“这可能吗?” “不然怎么解释?”黎漱倒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他原有的内力排斥我试探的内力,是自然的防护,但另外两股内力显然也是在保护他。” “那就是说,他娘临死前,把功力传给他,他爹过世前,也把内力传给他?可是……” 听说凤公子夫人是死在小儿子怀里的,凤公子可是……蓝海转头看了下四周的环境,然后把侍候的人找来问话,凤公子生前就跟小儿子在同一间屋里疗伤。 忽然间,蓝海觉得鼻头一酸,眼泪就滑了下来。“二舅兄他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便把内力灌入儿子体内,想让他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引导 “现在要怎么办?”黎漱方才被凤三的内力弹开,造成他体内气血翻腾,此刻脸色很是苍白,黎浅浅看着有些忧心,上前探他的脉。 蓝海颓丧的坐在一旁,他不知道要怎么做啊! 有一股外来的内力就很够呛的了!凤奕体内足有三股内力,而且外来的两股内力可要比他自己的要浑厚许多,若是引导得宜,那他将因祸得福,轻松拥有别人苦练五十年都未必能拥有的内力。 问题是,得有同样拥有浑厚内力的高手来引导。 他看黎漱一眼,黎漱的功力深厚,如果只有一股外来的内力要引导,有他一人就成了,护法的话,凤大公子和黎浅浅应该勉强能行,要是凤大公子没有受伤,他一人就能护法,奈何他受伤未愈,黎浅浅年纪虽小,功力不足但她机灵。 可是现在,是两股外来的内力,就需要两个功力一般深厚的高手同时施为,一人引导一道。 蓝海头疼了!要是凤庄主没受伤就好了! “这事,咱们不能自做主张。”黎漱提醒他,凤奕的父母已逝,这事得跟凤庄主父子说,让凤庄主拿主意才行。 “我去说。”蓝海伸手用力抹了把脸,起身要去找凤庄主,走到门口又转回来,“你还好吧?” “还行,让我在这儿歇一歇,没事的。”黎漱安抚他,蓝海心里装着事也没多想,径直往灵堂去。 黎浅浅听蓝海脚步走远了,才走到黎漱身边,“表舅,您真没事?” 看着她忧心的大眼睛,黎漱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没事,休息几天就好。“这几天不能妄动真气内力,好好调养下就会没事。 黎浅浅看着他良久,才点头道,“知道了,回头我让叶妈妈给您煲些补汤来。”看黎漱俊眉皱起面露不悦,黎浅浅朝他摇摇手指头,“别我说你不吃,您身体早些调养好,也能早点助蓝先生一臂之力。” 见她意有所指的瞟向床上的凤奕,黎漱只得咽下抗议。 因为凤公子在江湖上的地位不同于一般,上门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凤大公子舍不得义父操劳,便在楼外楼另设灵堂,让上门吊唁的人致意,只有亲近的亲友才会被领到停灵的灵堂。 蓝海他们一来,就是被引入庄中的灵堂,蓝海匆匆赶来灵堂,就见凤庄主精神不济晕了过去,蓝海立即扑过去为他把脉,待得知他是过度劳累体力不支才会昏倒,总算松了口气。 凤大公子知道父亲昏倒,立即赶过来,见蓝海在此,忙开口询问凤庄主的情况。 “大夫开的药还算恰当,有些保守,不过这是好事,你爹受的伤实在太重,宁可缓缓调养,万不可操之过急。” 凤大公子听着连连点头,又道,“父亲自二叔过世后,就一直守在灵堂不肯回房好好休息。” “我知道。”蓝海苦笑,别说凤庄主,就是他自己接到消息后,不也是一样,懊悔、自责种种情绪萦绕心头久久不去,夜不成眠?“我会说说他,另外,有件事,得先跟你们说一声。” 他把凤奕的情况跟凤大公子说,凤大公子听了虽感意外,却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嘴角翕翕,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二婶就不说了,想来二叔的情况会恶化,大概是因他把内力全传给三弟了吧?将能护住心脉的内力都给了儿子,他的身体就再也扛不住了,所以才会急剧恶化。 “奕哥儿若是再不清醒,就算有内力护持,他的身体还是会熬不住。” “那要怎么做?” “尽快让他清醒过来,只要人醒了,能吃能喝,如此一来不论是疗伤还是调养都两便。” 凤大公子点头,询问要如何让他清醒,待得知要内力浑厚的高手来为他引导时,不禁怔愣的转头去看父亲,“我爹现在的情况,怕是出不了力。” “是,所以要尽快找到另一个高手来相助,此外,等奕哥儿清醒后,还得时不时为他梳理脉络调养身体,这事,你爹应该就能胜任。” 蓝海并不担心凤家庄找不到条件相符的高手相助,他担心的是凤庄主不听话,不肯老实的养伤。 “您放心,二叔和二婶去了,就留下三弟一个,我爹肯定舍不得他吃苦的。” 听到这里,蓝海略感放心,等凤庄主醒来,给他施了套针,让他精神好些后,才与他说起凤奕的情况。 凤庄主原以为是蓝海编出来哄他好好养伤的,与蓝海闹腾着,一言不合差点打起来,就算凤庄主受了伤,十个蓝海也扛不住啊!凤大公子急得不行,不敢同凤庄主交手,只能拉着蓝海闪躲。 底下侍候的,有几个较机灵的,便忙去请孟达生和黎漱来劝。 孟达生离得近,来的快,但他算是晚辈,哪敢和凤庄主动手,黎漱师徒姗姗来迟,看到凤庄主追着要打蓝海,孟达生和凤大公子狼狈相护,不禁都看傻眼。 黎漱不能妄动真气,黎浅浅不想让他出手,便站在原地大喊,“凤庄主,凤公子夫妇把他们儿子交托给你,你就是这样照看他的吗?”小女生声亮音高穿透力强,神智有些浑沌的凤庄主如遭雷击的怔愣住。 “什么?”凤庄主转头看她。 黎浅浅再接再厉,又道,“二公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三公子更是在生死在线搏斗,大公子独木难支,您身为长辈,难道想这么不负责任,把所有的事都扔给义子来扛?要知道,这起血案的罪魁祸首可不是他宠出来的,为什么要他替你承担这个错?”她顿了下又问,“他们三兄弟做错了什么?要受这个罪?” 黎漱一惊,把黎浅浅拉到身后护着,双眼警戒紧盯着凤庄主,怕他会因黎浅浅直指凤乐悠之过而被凤庄主迁怒。 蓝海无声长叹,凤庄主是一个父亲,就算女儿犯了天大的过错,在他的心里,凤乐悠依然是他天真无邪的小女儿,明知她娘是被她气死的,但他知道,妻子只会自责没有把女儿教好,而不是怪女儿轻信外人,相信一个包藏祸心的外人,也不肯相信十月怀胎生下她的亲娘。 “乐悠她,她是被方束青骗了!”萦 “是!她是被人了骗了,您明知方束青不是个好的,为何心软让她进庄探望乐悠小姐?让她一步步引着乐悠小姐重蹈覆辙?” “浅浅!”黎漱拦住她,不让她再往下说。 黎浅浅拨开他的手,正色看他道,“我可不想看大家拚了命,把凤三救回来,日后让凤乐悠再要了他的命。” “凤庄主也不想的。”蓝海低声道。 “我知道他也不想,谁都不想发生这种事,但是,现在已经发生了,他再自责懊悔,有什么用?凤三的伤可不容他想明白,凤二还在外头,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他守在灵堂里惭悔,凤三就能自己好起来?就能把凤二寻回来?” “也许凤二正期待有人去救他,可是现在庄里庄外只有凤大公子一人扛着,他就算再有能力,也只是一个人,一个凡人,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都还有力所未逮的时候呢!更别说,他还受了伤,所有的事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等他扛不住,倒下去了!您要懊悔的事就更多了!” 凤庄主有没有被她骂醒,黎漱不知道,不过看他那个样子,应该是听进去了吧? 拎起小徒弟,黎漱二话不说调头就走,临出门时,还顺手把来送煲汤的蓝棠给一起拎走。 “大教主,欸,欸,大教主,小心我手里的煲汤!这是要给大公子喝的,喂!烫啊!”蓝棠冷不防被拎起,差点把手里的陶瓮给砸了。 黎漱嫌她吵,放下她接过她手里的陶瓮,“去去去,再煲一盅就是,这一盅就给我们了。” “啊?”强盗啊?蓝棠还没喊出口,人就已经不见了。 当晚,凤庄主就回房洗漱休息,之后作息开始恢复正常,虽然还是常常愣神,但到底不再像之前那样,整个人散发着浓重的死气。 不管怎么说,这总是件好事。 当蓝海和凤大公子还在为高手人选发愁时,黎漱休息调养数日后,便把孟达生找来,与他说了凤三的情况,孟达生听完就道,“就我来吧!我可以吧?”前一句说的豪气十足,下一句就有点怯生生的,黎漱听了嘴角直抽。 这位武林盟主,您也对自己太没自信了吧? 幸好有他在。 其实来吊唁的人当中不乏内力浑厚的高手在,但是与其找那些人,还是找孟达生来的单纯些。 凤庄主恢复正常作息后,负责治疗的大夫都快哭了!乐哭的。原本难搞的病人一下子大转变成模范病人了! 调养数日,他才亲去探望凤三,以指轻搭在侄儿的背,随即就被震了下,不过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他有所防备,并没有像黎漱那天那么狼狈,但也确定了,蓝海并不是在哄他,凤三情况真的很危急,那两股外来的内力若再无法和他原有的内力融合,他很快就会死于体力衰竭。(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下落 既然确定凤三的情况确如蓝海所言,甚至比他说的更加严重后,凤庄主焦急不已,揪着蓝海的襟口追问要如何挽救侄儿的性命。 蓝海被揪着几乎喘不过气来,还是黎漱出手,把他从凤庄主手里救出来。 “凤庄主别急,听我说。”将自己和蓝海的计划仔仔细细的跟凤庄主再说一遍,之前蓝海就已经跟他说过,但那时凤庄主以为是蓝海和义子编出来,哄骗自己不要再守着二弟灵堂的谎言,因此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曾入心。 现在听黎漱细细道来,他方真正听进去。 “麻烦贤弟和孟盟主出手相助,我在此多谢二位了!日后两位有任何需要,只要跟各分部的人说一声,我凤家庄定鼎力相助。” 黎漱大手一挥,“跟我客气什么,凤三那小子怎么说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凤庄主点头谢过,孟达生笑着摆摆手,“凤三是我的至交好友,这点事算不得什么,凤庄主别跟我客气。” 此后,不必蓝海耳提面命,也不用凤大公子忧心忡忡的盯着他,凤庄主很认真的配合大夫的要求,他知道,黎漱和孟达生不可能留下来,帮凤奕调养到完全康复为止,他们能帮忙引导疏通就已经帮了大忙,接下来的事,得他们自己来。 现在整个凤家庄,就数他的武功最高,他不尽快好起来,难道要把所有的事全压在义子身上?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那个丫头说的没错,义子和两个侄儿都没错,乐悠是他们夫妻的责任,是他们夫妻没教好她。 他不能逃避责任,让义子代他善后,他得把凤耀找回来,得让凤奕脱离险境,得重振凤家庄。 凤庄主的改变,让蓝海心痛,不过倒也真的放下心了,蓝棠很努力的练习煲各式各样补汤的同时,还不忘跟黎浅浅分享下从大厨房里听来的八卦消息。 凤家庄本是消息灵通之处,但因这次的事情创伤过大,伤亡者众,且凤公子父子都命在旦夕,庄里众人都沉浸在担忧及悲伤之中,无暇去顾及外间的事,现在因凤公子过世,上门来吊唁的人多,人多口杂,侍候的人听了一耳朵,也就传进大厨房里。 南楚诸皇子的支持者互相攻诘,各自都有人中箭落马,当然也各有新的支持者相继冒出头,这些人互相拉党结派,间或遇着事便闹掰,接着又和别的人结盟。 京里京外都闹得很凶。 这当中,最受凤家庄人关注的,是那位上任不久的瑞郡王妃的消息,听说日前瑞郡王新收了个貎美的丫鬟,打得正火热时,瑞郡王妃却哭哭啼啼的找郡王,吵着要回东齐,说是她一个儿子死了,一个儿子失踪,她要回东齐去。 瑞郡王很不客气的赏了她两巴掌,说她如今是南楚妇,不再是东齐公主,叫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长平公主几曾受过这种气,扬了鞭子就要抽打瑞郡王,结果被瑞郡王的护卫拦下,长平公主气极,便去扬鞭要打护卫,不想一个失手,反把瑞郡王那娇滴滴的通房给打了个半死,瑞郡王气得半死,命护卫把长平公主拿下,长平公主的侍卫自然是要护着她,双方大打出手。 最后,长平公主进宫见皇后,吵着要与瑞郡王和离,皇帝正因皇子们间的事头疼不已,不想这个弟媳还来搅事。 皇帝把瑞郡王召进宫,帝后劝和不劝离,再说瑞郡王是皇帝的幼弟,可不是他儿子,瑞郡王跟东齐公主搞在一起,没事先跟他打声招呼,现在两人不和,就闹到他这里来,叫他做主? 嫌他太闲吗? 下令申斥瑞郡王,命他把郡王妃领回去好生管教,别再把家里事闹到宫里来,让大家笑话。 瑞郡王拿着鸡毛当令箭,回到家就把长平公主那些侍卫、宫女嬷嬷,全数遣回东齐,并将东齐皇帝给她的嫁妆全数封存,言明等他女儿长大出阁,就将这些嫁妆全数给她陪送。 另派亲信去侍候瑞郡王妃,长平公主气得直跳脚,不过胳臂到底拗不过粗大腿,尤其还有南楚皇帝撑腰的粗大腿。 瑞郡王雄起振夫纲,异国公主折腰惨落败,还被好事者写成了戏本子,名为驯悍记,说的便是这对夫妻的故事。 当然,戏曲演绎的结局是皆大欢喜,现实里嘛!只怕长平公主这位瑞郡王妃一点都不欢喜。 “长平公主就这样认输了?” “不认输又能怎样?侍候她的侍卫和宫女都被赶出郡王府了,她就像没了爪牙的狼,还能做什么?” 黎浅浅摇摇头,“我总觉得这女人肯定不会老实认输的。” “是吗?”蓝棠又转说起别的八卦来,黎浅浅却扯住她问,“那个方束青呢?” “被大公子关着呢!” 她们都不愿提起凤乐悠。 她们无法理解凤乐悠的所做所为。 “你说,凤庄主会拿她怎么办?” “不知道,我爹去看过她,她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还有件事。”蓝棠小声的对黎浅浅道,“她的脸毁了。” 黎浅浅愣住了,毁了?没听说啊! “你知道凤公子夫人是为了保护她才死的吧?” 这她知道,因为满庄的人都在为凤公子夫人不值。 “听说当时,黑衣人的剑朝着她的脸面直去,一看就知是铁了心要毁了她,凤公子夫人虽然及时护住她,但凤乐悠的脸还是被剑气所伤。” 当时是凤公子夫人将她护在身前,用后背去挡剑气,正因如此才会伤及心肺。 凤三和凤二见母亲受创,连手狙杀那名黑衣人,那黑衣人不敌,受伤后在同伴的掩护下逃了,凤乐悠因此保住小命,凤二追了上去,但凤三被其他黑衣人纠缠脱不了身,还是凤公子夫人相助,才把那些黑衣人制服,不过代价极其惨重。 “没人给她疗伤吗?” “当然有,再怎么说,她到底是庄主千金嘛!”蓝棠语道,从小她就很羡慕凤乐悠,高高在上的庄主千金,走到那里都被人簇拥巴结着,就算做下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她受了伤,还是得派人给她治疗。 庄里不少痛失亲人的人,恨不得杀了她,但碍于主仆上下尊卑,没人敢出手。 “不过那名黑衣人出手极重,她的脸……”蓝棠说不下去了。 蓝海没带她去看凤乐悠,也不会跟她说凤乐悠的伤势,她是从药僮那里问来的。 黎浅浅抿着嘴问,“你爹也没办法?” “我爹要是有办法,肯定会救的。”纵使再不喜凤乐悠,但身为医者,蓝海还是很有医德的,连他说无救,可以想见那伤有多重了。 “你说长平公主和方束青到底有多恨她?需要对一个女孩子下这样的重手?” 那名黑衣人肯定是长平公主指使的,若不是凤乐悠本身武功不错,也致于撑到凤公子夫人她们母子赶到。 只是有心算无心,凤公子夫人他们根本毫无防备,谁也想不到,凤乐悠再次引狼入室。 “所以说,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凤乐悠就是专坑队友的神猪队友。”黎浅浅摇头长叹,叶妈妈带着春寿端着补汤进来,看到自家教主一张稚嫩小脸说着这么老成的话,忍不住就笑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猪啊油的?” “哦,我们在说,想吃叶妈妈用猪油揉的酥饼。”黎浅浅直接点菜,蓝棠反应稍慢,不过也迭声附和,让叶妈妈听了直笑,应诺道,“好,一会儿就让人去准备材料。” 叶妈妈盯着自家教主把补汤喝光光,然后才笑嘻嘻的告退,春寿则接着贡献刚刚在大厨房听到的最近八卦消息。 消息还是来自东齐,听说长平公主的侍卫及宫女被瑞郡王送回去的路,就遭不明人士刺杀,所有人全数丧命。 “你说,会不会是……”蓝棠转头问黎浅浅。 “难说,也许是,也许是瑞郡王不想他们回去跟东齐皇帝告黑状?”黎浅浅直接就把这锅在瑞郡王头上。 “咦?有道理啊!瑞郡王妃吵着要回去看前驸马和她生的儿女,导致瑞郡王醋性大发,夫妻大打出手,瑞郡王怒而打发公主的人回东齐,之后又不想他们回去跟东齐皇帝告黑状,所以派人在途中解决他们。” 嗯,八卦听多了,随口就能脑补出这么一大串来,行啊!黎浅浅朝她竖起大姆指。 “尽快让人传出去吧!”黎浅浅对春江道,春江点头转身出去找刘二,那个长平公主真是害人精,绝不能让她好过。 凤大公子又怎会没有准备,派人去挑拨瑞郡王夫妇不和,居中穿针引线让他们夫妻闹得水火不容,挑起瑞郡王的男子气慨,把长平公主的人逐出郡王府,好振夫纲。 然后派人追杀那些人,从他们口中证实指使者就是长平公主,黑衣人便是这些东齐侍卫,只是他们也不知那名奉命致凤乐悠于死的黑衣人如今身在何处,自然也对凤二的下落一问三不知。 凤大公子气得不行,恨不能亲去瑞郡王府,找长平公主出气,幸好黎漱反应快,及时把他点晕了。 凤耀到底在那里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疗伤 蓝海分别给黎浅浅几人精心调养数日,然后才开始为凤奕疗伤,黎浅浅和凤大公子在外间护法,黎漱与孟达生在内室为凤奕引导那两股外来的内力。 凤奕这些天的情况看似没有变化,实则内里一直在虚耗,再拖下去怕是要撑不住了。 黎漱这几天和孟达生一直待在凤奕身边,和他说话,让他习惯他们的存在,对他们带有内力的碰触不再产生排斥。 不得不说,这样的做法确实是有效用的,因为这天正式上场时,昏迷中的凤三不再将他们两弹开,接下来就是慢慢引导内力汇集在凤三的丹田,进而和他原有的内力融合在一起。 说起来简单,实际操做起来却不是件轻松的事,那两股外来的内力虽己不再排斥黎漱他们,但它们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似的,在凤三体内四处乱窜,要引导它们汇聚在一起,就花了黎漱他们不少时间。 外间的黎浅浅和凤大公子也不好受,时间彷佛停滞了,虽然可以感觉到阳光由弱变强,由强转弱,黑夜降临,人的感官在黑暗中特别的敏感,盘腿坐在南窗前的黎浅浅,除了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能听到北窗下凤大公子的吸引声。 内室里倒是安静得很,不知是厚重的门帘挡住了声音,还是她的功力太浅听不见。 天翻鱼肚白,黎明降临,内室里,黎漱与孟达生同时收功,并将按在凤奕背上的手收回。 凤奕吐了口气,身体往前扑倒,蓝海上前抱住他的同时,不忘伸手给他把脉,发现原本在他体内乱窜的内力,已有大半被汇集在他的丹田中,不过尚有小股的内力,潜藏在各处,这大概是因为他之前情况不好,五脏六腑有衰竭的迹象,造成当时窜至其中的内力,因此被截断而留在器官里,后来他的情况好转,但被截留在器官中的内力,因他一直处于昏迷中,而无法将之引导出来并与自己的内力融合。 黎漱二人耗了一天的时间,只能做到现在这样,得等他们稍事休息后,再来继续努力了! 黎漱他们精疲力尽的从内室出来,黎浅浅忙收功上前扶住黎漱,“表舅您还好吧?” “嗯。”黎漱累得不想说话,蓝海早让人准备好南梢间让他们歇息,黎浅浅扶他进屋,孟达生则是凤大公子背着进去的。 不是孟达生没用,是黎浅浅太小了,黎漱再累也不能压垮小徒弟,进屋后,两个人勉强喝了碗参汤,就躺平了。 凤大公子站在东边孟达生的床边,有些不知所措,转头看西侧黎漱这头,黎浅浅正在给黎漱盖被子,然后把床帷放下来,检查床脚的炭盆,然后走到屋中大桌旁,伸手在茶壸上探了探,然后取来锦罩把茶壸罩起来,搁到床边的小几上,小几上放着茶盘,及食盒。 黎浅浅打开食盒,看了一眼后又盖起来。 “凤大公子有事吗?”把事做完了,她才转头问一直在看她的凤大公子。 凤大公子先是摇头,然后又开口问,“你这是……”在做什么?不知怎么问。 黎浅浅看看黎漱这边,再看孟达生,笑着走过去,帮孟达生盖好被子,“他们累坏了,得让他们好好休息。”黎浅浅边说边伸手要放下床帏,不过因为构不着,只得叹气要再脱鞋爬上去。 凤大公子连忙伸手帮着放下床帏,黎浅浅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凤大公子对这种眼神不算陌生,嘴角微扯了下。 黎浅浅检查了炭盆,“如今天气还有些冷,得注意他们保暖。”不然他们要是在这紧要关头上染了风寒,那凤三的命谁来救? 后头这话不说,黎浅浅相信凤大公子也能领悟。 凤大公子点头受教,就要出去喊人进来侍候。 “别,这事还是我们做就好,再说,凤三的情况可不好让人传出去。”凤三现在还很虚弱,而且还没把他爹娘强灌给他的内力炼化为己用,要是被有心人知道,趁这个时候来捣乱,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凤大公子颌首,“孟盟主就由我来照料,你专心侍候你师父就好。” 虽然黎浅浅还小,但孟达生到底是外男,凤大公子不好让她去侍候他。 黎浅浅笑着应了,没说她本就没要侍候孟达生!她只不过是示范给凤大公子看而已。 两人一起检查过屋里后,正要出去,蓝海正好要进来,“你师父他们呢?” “都睡了。睡觉前我让他们喝了碗参汤。”黎浅浅道,那碗参汤里可全是好料,是蓝海命叶妈妈熬了两天两夜,汤里头可不止人参,还有其他补药,不过黎浅浅闻不出来。 “喝完才睡?”得到肯定答案后,蓝海才放下心,走过去给他们分别把了脉,确定他们都没事,才跟黎浅浅他们一起走出来。 黎浅浅没有回蓝海的住处,而是住在二房的跨院里,这是体贴她不让她跑来跑去,凤大公子也没回住处,而是住在西厢,凤庄主也搬过来暂住,一时间二房的院子人满为患。 蓝棠见黎浅浅回来,忙叫云珠把小炉子上熬的鸡汤端过来。 “来,赶紧喝了,上床歇着去。” 黎浅浅也不跟她客套,梳洗一番后,换上干净的粉蓝里衣,喝过鸡汤就上床睡觉,她得抓紧时间赶快睡,等黎漱他们休息好,展开下一轮疗程时,她还得去护法呢! 如是周而复始数回后,进入五月时,凤奕总算好转了,他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也开始试着在黎漱他们帮他引导时,将那两股内力炼化。 “总算长肉了!”黎浅浅伸手摸了下他的脸颊,凤三正在吃东西,嘴巴鼓鼓的像只胖松鼠,不过只有脸颊鼓,身上还是瘦骨嶙峋,凤庄主舍不得侄儿受苦,虽然他在守重孝,但凤庄主说他得养好身体,因此不许他吃素。 不过因为他体虚,又已长时未曾正常进食,所以他也无法大吃大喝,叶妈妈和蓝棠给他熬粥,从最初清淡似水的米汤,到这两天浓粥的白粥,搭清淡的小菜。 终于把他养出一丁点肉来,叶妈妈很高兴,回过头来,如法泡制对付自家教主,黎浅浅不必忌口,所以这几天叶妈妈给她准备的吃食,种类繁多令人咋舌,这些菜都不是叶妈妈自己动手的,自有大厨房的人效劳。 黎浅浅吃得不多,每样吃一口,都能撑死她,所以这几天每到吃饭的点,她就窝到凤三这里来了。 凤三清醒后,知道父母双亡,亲哥失踪,心情很不好,每天沉郁的不想说话,与他从前的模样大不同,蓝棠看着很不习惯,几次故意闹他,想要他跟自己吵,结果都失败了。 让蓝棠很难过。 凤三虽知小伙伴很难过,不过他更难过,他不懂爹娘为何要把内力灌在自己体内,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他救回来,让他就那样死了,跟着爹娘一起去了,不是更好吗? 自厌自弃等种种情绪充斥在他心里,他不想吃药,不想好起来,不想,什么都不想了! 他对到底发生何事,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因为他都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事情发生前一天的事,对他来说,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天地变色,爹娘死了,自己受了重伤不说,体内还有爹娘分别留下的内力,二哥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大伯和大哥都受了伤,庄里死伤无数,记史公子们只剩三人。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偏偏没有人愿意告诉他。 他们总说,等你好了,再说。 问题是,等他好了,他们真的会老实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小的手指头又往他颊上戳,凤奕暗叹口气,转头看黎浅浅,“别玩了,快吃饭。” 黎浅浅朝他咧嘴一笑,真是稀奇呢!凤三竟然这样跟她说话,她端详着凤三的脸,原本脸上还带有几份稚气,现在就像被大浪一下子全卷走了,脸颊虽添了肉,但更突显了脸上的棱角,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暗暗叹了口气,这样的成长代价实在太大了。 “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 “想,可是他们不会告诉我。”凤奕拿着筷子轻戳碗底,不能不说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很无能。 “我跟你说,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黎浅浅看着他的眼睛道。 “嗯。”凤三点头,“你说。” “你听了之后,不能动气,你要记得,凤庄主和大公子也都不想见这事发生。” 凤三放下手里的碗,正色看向黎浅浅,“跟凤乐悠有关?” “对。” 黎浅浅把事情的始末,凤大公子事后做的处置,包括设计长平公主在东齐的儿子们。 “方束青还被关着?” “应该吧!”黎浅浅不是很肯定。“回头我去问问,再告诉你?” “好。”凤三点点头,让人把已经变冷的吃食撤下去。 黎浅浅见他不提凤乐悠,她便乐得不提。 看着凤三吃了药,盯着他睡下,黎浅浅才走出来。 东厢廊下,黎漱、凤庄主他们全都在。 “怎么样?”蓝海迫不及待开口。 黎漱看凤庄主一眼,对蓝海说,“别急,先回去再说。” 凤三本就是武学天才,虽说他还未将所有内力炼化为己用,但听力绝对要比从前强上好几倍。 毕竟是凤乐悠做的孽,身为父亲的凤庄主知道归知道,但听人说起,他心里肯定不自在。 直到进了跨院,大家都坐下了,黎浅浅才道,“凤三听完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凤庄主长叹一声,黎漱同情的看他一眼,幸好他家徒弟不是凤乐悠那样的坑货,专坑自家人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愧对 在给凤奕疗伤的同时,黎浅浅也没停下重整瑞瑶教的脚步,因为莲城的产业重新开幕后,都取得不错的成绩,听闻消息的分舵主,及四长老都派人前往莲城取经,并争取教主往他们分舵去亲自指导。 四长老派来的人,被各分舵的人排挤,甚至有人挑明了说,教主都已经帮他们建立货栈和商队,他们只要做好这一项,便不愁吃穿,连带邻近的村镇都跟着有活计做了,还来跟他们抢生计干么? 四长老的心腹只笑不语,货栈和商队建起来后,确实让庆州一地繁荣起来,但谁说他们就不需要建商号?开铺子?相反的,就因货栈及商队建起来了,他们才更需要经营各式各样的铺子,好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 他们没想到的是,当他们兴冲冲赶到莲城,才晓得教主他们去了京城。 这消息就像一桶冰水倒在了烧得炽热的铁上头,嗤地一声,把火熄了! 教主不在,他们原本准备了许多说词,想要说服教主跟他们回去的,这下子全都派不上用场啦!怎么办?回去会被分舵主修理吧? 还是四长老那个心腹脑子动的快,建议大家去那些伙计受训的地方瞧瞧,“反正来都来了,去那里看看,说不得能学到点东西,如此也不算空手而回啦!" 说的有道理。 于是大伙儿便一起去了,然后就傻眼了。 这是在搞什么啊?所有受训的人都要学认字?还有为什么在酒肆、茶楼、饭馆当跑堂的,要一遍遍的练习倒茶上菜?还有还有,一大早让所有人在脚上绑上沙袋,一路跑到市集上,然后对着来来往往的人大声问好,这是在干么? 看不懂啊? 不懂?问啊!不会,就学嘛! 四长老的心腹记得,教主帮他们家长老建货栈和商队时,说过的这句话。 所以他便找个在受训的伙计来问,那伙计看先生们对这些客人很客气,见有人问,便老实回答问题。 “教主说,就像学武一样,习武之人天天要练功,这样与人交手时,出招方能行云流水毫无停滞,我们当伙计也一样,每天给客人倒茶上菜,就是我们的基本功。” 四长老的心腹点头,其他分舵主的人也频点头,他们都是习武之人,每天都要练功,倒是不曾想过,当伙计也有基本功。 “那绑着沙袋跑步,又是为什么?还有大老远的跟来市集上向人问好,又是做什么?” “哦,绑沙袋跑步,是锻练体力,问好是给我们练胆子,先生说,当伙计的就是不能害怕陌生人。”回话的少年脸有些红红的。 “他刚来的时候,说话的声音可小了,几乎听不到。”旁边的小伙伴吐槽,“就是就是,还有他。”指着角落一名瘦弱少年,“他从小就体弱,第一天才跑出门就扑地了,还是我们几个把他扛回去的。” “不过,跟着我们跑了几个月,现在脸不红气不喘的。” 说穿了,黎浅浅就是把现代的一些东西搬过来用,她是个宅,专注在计算机程序上,那是她的专业,她不是天才,没那么多闲功夫去查那些与她无关的东西,来到这个世界,被鸭子硬上架的当上教主,要为教中众人谋生计,逼得她搜肠刮肚挖出有些模糊不清的记忆。 因为她宅,所以公司若在她住的城市有什么活动,她哥都会亲自把她从工作室挖出来陪他。 印象中大清早的大都会街口,有着一群人,西装毕挺对着过往的车辆大声嘶喊着,记得那时,她窝在大哥的秘书帮她准备的柔软枕头上,两眼无神的看着他们,映着阳光,那些人散发着蓬勃朝气,耀眼得让她生厌。 “知道为什么你讨厌他们吗?” “为啥?”才刚睡十分钟就被挖出门的她渴睡极了,没给罪魁祸首好脸脸的问。 “因为他们积极,你,消极。” “你要是给我时间,让我睡饱,我也可以给你看到我的积极的。” 训练中心里用的训练法,有大半就是这样,被她哥硬塞到她脑袋瓜子里的,要是当初知道将来会用到,她肯定会好好用心去学! 可惜,她不是神仙,无法早知道。 不过训练中心的先生们很会举一反三,她提了个头,他们就能变化出无数种方法来训练人。 为了让学员们每次回来,都能学到些新东西,这些先生们也是很拚的,完全没有因为顶头东家是个小女孩,就小瞧了她。 四长老的心腹参观完之后,便跑去和先生们商量,想要直接挖角,带个先生回去,帮他们建个训练中心,相信四长老肯定会很高兴。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当他到先生们的办公室时,就看到其他分舵的人也在里头,他们都跟他打着一样的主意,不想,这些先生们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若教主派我们去,我们自然是乐意效劳,可现在教主不在!咱们是不能擅离职守的。要不这样,你们派人过来莲城学。” 离的近的,自然觉得这是好主意,但像庆州离得那么远的,就觉得好忧伤,远水救不了近火嘛!四长老心腹急忙派人捎信回去庆州请示四长老。 至于三长老,虽也派了人来莲城,但来的是倾慕三长老那表哥的南荃,她一心盼着三长老能嫁表少爷,如此她才有机会,成为张见复的妾室,得以长伴他左右。 之前因黎浅浅接任教主,黎漱已死的消息喧嚣尘上,三长老因此病倒,养病期间,南荃极力撮合,制造机会给表少爷,好不容易有了点进展,她不希望三长老又变卦,所以得知三长老有意派人来莲城,她便毛遂自荐,来到莲城后,她便远远的看着不靠上前。 跟她一起来的人很不解,但不敢说什么,毕竟南荃是三长老的心腹丫鬟。 二长老虽也派人去莲城,不过半道上知道黎浅浅来京城了,就把人召回来。 为让黎漱专心为凤奕疗伤,黎浅浅特地给刘二和谨一下令,不许跟黎漱说这些事,谨一郑重应下,并自请去应付二长老,黎浅浅乐得甩手不管,让刘二配合他,又让刘二传令总坛,让训练中心的先生们照常做事就好,不需特别招呼分舵来受训的人。 “您是不想给他们特别待遇?” “凭什么要给他们特别待遇啊?”黎浅浅反问。“我不在总坛,他们就挖我的墙角?” 刘二默默为那些分舵的人默哀,“那,四长老……” “敢挖我墙角的都不是好东西,你说呢?” 刘二摸摸鼻子,觉得自己真蠢。 蓝棠等刘二走了,才踩着轻快的脚步进屋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黎浅浅边整理桌上的文件,边问。 “我爹说,大公子的伤都好了。” “嗯,是好消息。”黎浅浅点点头,把文件收拢好,问,“凤庄主决定要怎么处置凤乐悠了吗?” 蓝棠闻言脸色一沉,“没呢!不过我觉得,凤庄主似乎有意搬离此地。” 黎浅浅愣了下,“真的?” “嗯,皇子们的支持者越闹越凶,我在大厨房听人说,最近有不少大官的家眷借避暑之便迁出京城,不过和往常出城避暑的车队相比,今年的车队规模显然要大上好几倍,不像是出门避暑,倒像是出远门避祸似的。” 黎浅浅颌首,扯过一张纸,低头在纸上振笔疾书,蓝棠靠上去看,不由愣住,“韩家人都已经不是瑞瑶教的人了,你还要派人去看着他们?” “他们总是大长老的儿孙嘛!京里现在水浑着呢!若我们不在京里也就算了,同在京城,不关切一下,说不过去。” 蓝棠嘟着嘴道,“就你好心,你忘啦!人家还想着拿捏你的婚事呢!” “那不是没成吗?”黎浅浅笑,“我只让人盯着,又不是让人护着,韩见都多大年纪了,你说,我要派人去保护他,岂不是看轻了他?他会气疯的。” 蓝棠噗哧一声笑了,“难怪你还让他们要让韩见看到他们,知道他们在暗处保护。” “只怕韩大老爷不会觉得我好心,而是会觉得我居心叵测不安好心呢!”黎浅浅两手一摊,蓝棠被她逗笑,两个人笑闹一番后。 蓝棠方正色问,“你说,凤三想通没有?这几天他还是一样吃得很少。” “你总要给他点时间,让他接受事实。”虽然她知道,要接受自己一夜之间成了孤儿,不止需要时间,心口突然间变得空空的,那种感觉要平复,很难,很难。 她抬手摸摸心口,“我现在想起我娘,都还会觉得这里钝钝的作痛,他和他爹娘感情这么好,突然间他们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被留下。” 蓝棠不说话了,学黎浅浅抬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然后慢慢的长叹一声。 “凤二也不知到那儿去了?”蓝棠见黎浅浅起身将桌上的文件放进一个薄木匣子里。 黎浅浅没有回答她,因为她没有答案,凤大公子派了许多人去追查,可是,凤二和他追的那个黑衣人就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像是一阵烟雾般,知道他们存在过,但就是查不到他们去往何处,让他非常挫败,觉得自己愧对义父,二叔和二婶。(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弄瓦 南楚皇宫御书房中,南楚皇帝皱着眉头,正在听亲信报告瑞郡王府的事?32??亲信禀报完之后,便退至一旁,静待皇帝处置。 南楚皇帝揉了揉眉心,问,“瑞郡王妃的人不是都被瑞郡王赶出府了,怎么还有人手?” 可以助她对瑞郡王世子下毒手? 那女人果然是祸害。 东齐皇帝好手段,把个祸害嫁到南楚来,给他添乱。 亲信低声回道:“瑞郡王妃的人确实是被郡王赶出府,不过,瑞郡王妃好歹是东齐公主,陪嫁的人不止明面上的那些人而已。” 意即还有些人不在台面上,没有记在陪嫁单里,瑞郡王是个富贵闲人,不曾为皇帝办差,出宫开府,有前瑞郡王妃和郡王府总管、长史操持庶务,哪懂得这些弯弯绕绕的。 他下令把侍候瑞郡王妃的人赶出去,总管是照着花名册上赶人,没记在花名册上的人,自然就还待在郡王府里。 瑞郡王妃不得宠,又只生一女,可说地位岌岌可危,他们跟着公主远道而来,若公主不好过,他们能得好? “皇上,您看,是不是要把那些人也一并除了?” 南楚皇帝冷笑,“由他们去,人是瑞郡王自己要娶的,引狼入室,怪得了谁?”再说,瑞郡王都多大的人了,他这做哥哥的管得太多只会惹人嫌,他事多着呢!哪有闲功夫管到瑞郡王府上去。 亲信得令,躬身退下。 皇帝身边的太监见状,才靠上去轻声说了凤家庄的现况。 “听说瑞瑶教的教主也在凤家庄?” “是。”皇帝闻言轻点了下头,“上次你说他们的教主换人了?” 太监颌首,把黎漱传位给黎浅浅的事说了,怕皇帝贵人多忘事,又将黎浅浅与黎漱的关系说了一遍。 “这位前教主倒是个特别的。”手握权势多年,说传位就传位,而且还是传给个女孩,就算如今的世道,已与过往不同,赵国有女将军,北晋还是女皇主政呢!但在南楚,女人当家主事,还是少见。 尤其还是个小丫头。 “这位新教主,多大了?” “八、九岁吧!”太监轻声道,心里却不敢轻忽瑞瑶教的这位年轻教主,因为根据最新的消息指出,历经三任教主的大长老就在日前,向这位新教主请辞。 听说这位小教主手段够狠的,一出手就整得大长老的儿孙慌了手脚,有人说大长老隐退是被逼的,也有人说他是被不肖儿孙气的,但真相如何? 端看他们家离开总坛回老家时,新教主和大长老相谈甚欢就可看出端倪。 “让人盯着。”皇帝沉吟良久道。 “是,还有,奴才日前才晓得,这位新教主,是,黎经时将军的小女儿。”太监边说边小心的看皇帝的表情。 皇帝愣了下,随即笑道,“那还真是虎父无犬女啊!”接着便问起太监,黎浅浅的武功如何? 太监哪知道啊!他又不懂武,看向站在皇帝御案另一边的太监,那一位才是高手中的高手。 幸而皇帝也只是一时兴起问几句而已,见太监答不上来,也没多纠缠,转而处理奏折去了。 黎浅浅不知道自己被南楚皇帝关心了下,也不晓得,她爹活得好好的,还颇受南楚皇帝看重的。 这会儿她正被四长老派人的人缠着不放。 四长老不止派人去莲城,得知黎浅浅他们去京城,便又派人往京城去,他不止要和黎浅浅讨教训练中心的事,还有其他事要说,如,之前曾说商队要扩编,要怎么扩充?人手要怎么补足?听说训练中心的事后,他又想,商号的人可以在正式上工前先受训,那货栈和商队的人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做? “你们要弄训练中心?当然可以啊!至于找什么样的人,教些什么,自然要看在货栈工作的人,在商队工作的人需要什么技能,就教什么,不过最好,全都教他们识字,不用教多,他们不去考状元,不用多高深的学问。” 黎浅浅被逼得没法子,只能坐下来和四长老派来的人谈,来人是四长老的次子张二少爷,之前就见识过黎浅浅设计货栈的图样,对她十分的好奇,没想到让他惊奇的事还在后头。 这次有机会来请教她,他便自请前来。 黎漱坐在旁边喝茶,看他们说的欢,便安静看着没插嘴。 黎浅浅好不容易应付完,看人满意的走了,才走到黎漱身边,把茶几上的茶壸拿起来,直接吸溜了一口。 “用杯子。” “那解不了渴。累死了!”黎浅浅抱怨的看黎漱一眼。“表舅方才也不帮忙说几句。”她相信,只要他开口,那家伙肯定拔腿就跑,可他偏不,让那家伙缠着自己说没完。 “要真让四长老把庆州经营起来,那是件好事。”黎漱慢条斯理的喝茶,黎浅浅瞪他一眼,没有说话,把茶水吸溜完了,脚底抹油溜了。 庆州多山,交通不便不说,山上村寨的百姓多不识字,货栈和商队的建立,让他们多了一条生路,但还是杯水车薪,而且也不是人人都适合去货栈做事,商队的要求比货栈更严格,一般人想进都难。 便是因此,当四长老得知莲城商号的事后,才会兴奋不已。 听张二少爷说,他爹原本还挺担心的,因为听说黎浅浅把之前那些贪墨的掌、伙计等全送官究办,重新开幕时,店里全是新手,要完全上手肯定得花时间!韩家人可是等着看好戏呢!要是丢脸了怎么办? 没想到他爹担心的事,都没发生,而且那些伙计上手还挺快的,他爹忙叫人去查,待晓得是怎么回事后,他爹抚掌直叫好。 在探点建货栈时,黎浅浅曾跟着四长老和黎漱在庆州山区逛了遍,对村寨的百姓的生活有所了解,所以张二少爷提出问题,她都尽力回答。 她的能力有限,精力也有限,四长老愿意出手,她乐得当甩手掌柜。 隔天休息不用为凤奕护法,黎浅浅忙把刘二找来。“三长老也派人去莲城了?”昨晚临睡前,她才忽然想起,好像没听刘二说起这位女长老。 “有,三长老也派人去莲城了,不过她那个丫鬟,似乎心思不在这事上头。” 黎浅浅得知去莲城的是南荃后,嘴角微翘的点头笑道,“原来是她!她怎么还没嫁?” 刘二嗤笑,“她心气高着呢!”虽说是黎漱瞧不上三长老,但南荃一个丫鬟凭什么嫌弃他家大教主?时时在三长老面前说大教主的不是,真是嫌命太长了? 黎浅浅问,“三长老年纪也不小了,她不嫁,难道也不许身边侍候的丫鬟嫁人?” “哪倒不是,听说南烟订亲了,本去年就要成亲,不巧她婆家老祖宗过世,她未婚夫是承重孙,得守孝三年。” 刘二边说边摇头,“至于那个南荃,和三长老外家表兄走的近,怕是早就有了首尾。” 话语间有些不明白,三长老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连贴身侍候的大丫鬟与男人有了首尾,而毫无所觉? “灯下黑呗!”听到黎浅浅的回答,刘二才晓得自己把话问出口了,有些羞赧的笑了下,道,“教主说的是,另外,前三长老夫妇去的早,大概没来得及教女儿这些事情吧!” 黎浅浅却道,“就算他们去得早,难道他们就没留下亲信得用的嬷嬷?为什么这些人没有人教她?” “这个……” “说穿了,就是这个南荃手段厉害,再有嘛!大概就是三长老没想到,她舅母的心不小。”黎浅浅伸手在桌上记载三长老相关事情的册子上轻敲,“派人去点她,要是她不信,那是她的损失。” 刘二点头,这要是大教主知道此事,怕是根本就不会管,还是他们教主心地善良。 黎浅浅不知刘二想些什么,要是她晓得,大概会跟他说,你想太多了!会让人去点三长老,是不想外人觊觎他们瑞瑶教的东西。 “对了,严家还老实吧?” “严方氏去年底,生孩子血崩过世了。” 咦?难产?“生老四的时候?”她记得自己离开黎家小院时,严方氏正怀着孩子。 “是,老三没保住,这小儿子倒是生下来了,不过产妇生完孩子后大血崩,没能救回来。” “那仑月姐姐可辛苦了!” “是啊!年前她还问过村长,她何时能来侍候您,不过她娘过世后,她就不再问了。” 黎浅浅长叹一声,“让人多帮衬着点。” “是。” “村长他们都还好吗?” “好。”刘二笑眯眯的说起村里的喜事,有人添丁、有人弄瓦,当然也有人过世,不过刘二没说这些,只提了那些好的。 末了,刘二又道,“黎二老爷那位蒋姨娘生了。” “啊?”黎浅浅扳着手指头算了算,“她还没到正日子吧?” “没,听说是黎家已经出阁的姑奶奶去莲城探望老太太时,不慎和蒋姨娘撞上了,所以就……”刘二道。 “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黎浅浅问。 “女儿。”刘二撇了下嘴,“不过没保住,生下来不过三天就去了。” “二老爷肯定很失望。” 刘二冷笑道,“亏得生的是女儿,要是个儿子,怕那几位姑奶奶讨不着好!”(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迁怒 当凤奕将内力完全炼化为己用后,蓝海便病倒了,这几个月他耗费心力?32??巨,确定凤奕完全没事后,心神一松就病了。 本来高高兴兴给大家煲汤的蓝棠吓坏了,哭着叫大夫救她爹,反把回春堂的大夫给吓坏,蓝大夫的医术比他高明啊!他没把握啊! 但看蓝棠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可怜兮兮的样儿,逼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上去给蓝海把脉,待确认他是心力交瘁累坏了,才松口气对蓝棠道,“没事,没事儿!蓝大夫是累坏了,让他安心调养一阵子就好。”开了方子让人跟他回去抓药,凤大公子忙上前给了个大红包。 “多谢史大夫。”史大夫没有推辞,心满意足的带着个去抓药的小厮走了。 这次回春堂为凤家庄倾尽全力,不过,凤家庄向来诊金给得足足的,而且回春堂一直苦无门路搭上蓝海,这次为凤庄主等人疗伤,最大的收获便是与蓝海交好,并与他好好请教了一番,这可比收什么金银珠宝还有用啊! 只是很可惜的是,还是没能问出蓝海师从何人,虽知蓝海是继承其父遗志,成为瑞瑶教药堂堂主,但蓝家祖上师从何人,却一直是个谜。 有人说,瑞瑶教教主是天盛国皇室之人,那其教中药堂堂主当也是天盛国御医吧!毕竟如大长老等人,不都是贤太子夫妻给儿子的帮手,那为保儿子健康,从太医院弄个医术高明的御医,来给儿子当药堂堂主又有何难?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听说第一代药堂堂主是创教教主江湖上好友,此人医术高明,但来历成谜,他终生未娶妻生子,只是身边带着义子,便是蓝海之父。 史大夫此次与蓝海讨教了不少外伤的治疗手法,他急着回去与父兄们印证。 凤家庄的管事取诊金来,发现找不到史大夫,问了人才晓得,史大夫早走了,不禁好气又好笑,这人赶什么呢! 他哪知史大夫的急切,此时的他就像是得了新玩具的孩子,急得想要跟家人分享,管事不知,史大夫他急于要家人分享的新知,能让回春堂成为京城顶尖的药堂之一。 凤奕跟在凤大公子身后走出来,管事看到他的模样,忍不住红了眼眶,他自小就是凤公子的小厮,是凤公子将他提上来当管事的,看到久违的凤奕,他便想起了老主子。 “小纪叔。”凤奕看到他,也红了眼眶,他还记得,小时候他跑得慢,追不上大哥和二哥,他爹就会派小纪叔背着他去追哥哥们,那一幕似还在眼前,可是父亲不在了!二哥,二哥下落不明,只剩下他和小纪叔了。 “二公子吉人天相,肯定不久就会有好消息的。”小纪叔含着泪安慰他,其实心里知道,可能性不高。 因为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却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若是人还活着,知道父母双双过世,凤耀怎么可能不回来,除非是他回不来。 大家心里都有底,但没人敢在凤奕面前捅破。 凤奕点头接受了小纪叔的安慰,跟着凤大公子离开的脚步却有些沉。 凤大公子低声轻叹,伸手轻拍凤奕的肩头。 小纪叔长叹一声,转身出了凤家庄,亲自给史大夫送诊金去,史大夫的老父得知儿子没拿诊金就跑回来,还让凤家庄的管事亲自跑一趟,不由恼火的骂了儿子好几句。 史大夫抱头鼠窜,嘴里边喊着,“爹啊!您别骂我,回头您要知道我为什么急着回来,就会后悔骂我了!” 回春堂里史大夫的兄长和侄儿、学徒及药僮们纷纷上前相劝,好不容易才把已届七十高龄的老史大夫给劝住。 小纪叔尴尬的把诊金给了史大夫,史大夫讪笑着送他出门。 “史大夫留步。” “纪管事慢走。”两人在回春堂门口互道别,忽有个年约五十许的壮汉闷头撞过来。 “欸,小心啊!”史大夫伸手扶了那人一下,纪管事被那人身上背着的药箱撞了下,顿时哀叫一声。 “啊!对不住,对不住啊!” 那人手足无措的直道歉,史大夫见状,把两人都带进回春堂里头。 见纪管事去而复返,还好像受伤的样子,众人都感到好奇,上前来关切,待晓得是那壮汉闯的祸,老史大夫忍不住要训斥人。 “我说容方啊!你怎么一把年纪了,做事怎么还是这么毛毛燥燥的?” 壮汉闻言朗声笑了下,“让史老太爷您见笑了,我们家九爷也是这么数落我的,不过都一把年纪了,想改也改不了啊!”呵呵呵!这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原来这容方是给回春堂送药来的,回春堂的伙计忙与他交接,史大夫亲为纪管事疗伤,容方得知被他撞的是凤家庄的管事,连忙上前郑重赔罪,还问,“听说,瑞瑶教的教主在贵庄做客?” “是。”纪管事有些防备的回答,容方闻言大喜,“太好了!我奉我家九爷之命,给黎教主送药来啊!” 给黎教主送药?应该是蓝先生向容家订的药材吧?纪管事如是想。 等把人领回去,他才晓得自己搞错了,药材确实是黎教主订的。 黎漱看到容方取出的白玉匣,不禁大喜,看来容九爷挺走运的,竟然让他寻到天山莲心了。 “我们九爷要我跟黎教主收九千九百九十九两白银。”容方有些不好意思的开价。 “好。”黎漱没有二话,朝谨一示意,谨一便掏出银票给容方,容方接过手确认无误才郑重收起。 “你们九爷还好吧?” “好,多谢黎教主关心。”黎漱见容方面有倦容,也不跟他多说,让人领他去休息,自己则去找徒弟。 自把教主一位甩给徒弟后,他就觉得原本压在肩头上的重担消失了,日子快活了,脚步也轻快了! 倒是徒弟的武功好像遇到了瓶颈,幸好找到雪山莲心,等蓝海病愈,就能帮黎浅浅换药方了。 等把她的体质调养好,接下来要修习什么功法,就不怕她因为底子虚练不成,反倒因而走火入魔了。 想到卧病在床的蓝海,黎漱脚步一顿,“真是作孽啊!” “您在说谁啊?”谨一紧跟在侧,忽听得这一句,忍不住问。 黎漱朝他翻了个白眼,“还能是谁?” 说起来也是凤公子夫妻当初一念之差,没能彻底斩草除根,才会被方束青反噬,想到此,黎漱皱着眉头对谨一道,“我记得方束青还有弟妹?” “是。方信怀原在京城读书,因方夫人过世,方老夫人派人接他们回去守孝,方束青趁隙逃了。” “她和长平公主没有交集,她是如何和长平公主搭上线的?” “这……” “是她主动去找长平公主,还是长平公主主动寻她的?” 谨一摇头,“这就真的不清楚了。” “黎叔可是看出有何不对?”站在月洞门旁的凤大公子扬声问,等着黎漱回答,他身边站着凤奕,凤奕清醒后,就一直很沉默,可以看出他很疑惑不解,但他不开口问,凤庄主和凤大公子也不好说。 自上次黎浅浅跟他说了发生何事后,他就常常陷入自己的思绪里,要不盯着他,他便不吃不喝也不睡,凤大公子只好走到哪儿都带着他。 黎漱跟凤奕打招呼,凤奕才朝他问好,“阿奕要去找浅浅吗?" “好。”凤奕点头,朝凤大公子颌首,就径直转身走了。 凤大公子看他走远,才又问,“您可是看出有什么地方不对?” “也许只是巧合,不过你不觉得,太巧了吗?”黎漱问,“她们一是东齐公主,一是南楚文官之女,她们之间除都与凤家庄交恶外,并无交集。” 方束青要逃离方家人的掌控并不难,她对京城比方老太太派来的人要熟悉,但是谁给她底气,让她逃离方家来人? 方家姐弟重返京城后,并未和凤乐悠连系,凤公子夫人当家,也不会让她有机会和凤乐悠接触,那么是谁助她传信给凤乐悠?在她逃离方家人掌控后,助她去结识长平公主? 谁知道长平公主与方束青都跟凤家庄交恶呢?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凤大公子头晕眼花。 “你的意思是,凤家庄里有内贼?”凤大公子面色苍白不敢置信。 “我只是提出我看到的问题,事实真相如何,还得凤大公子派人去查证。” 会是谁呢? 要是被他查出来那人是谁,他定要将之挫骨扬灰。 他之前已把方束青处置了,凤乐悠因她毁容,自然也要让方束青尝尝一样的滋味,然后打断她的四肢,重新接好后,把她送回方家,交给方老太太,相信方老太太会好好的教导她何为孝道。 至于长平公主,盯着她的人发现,虽然瑞郡王已把侍候她的人逐出府,但她还有人,可以帮她给瑞郡王世子下毒,所以他猜测,凤耀会不会落入她的手里了? 他不想跟义父商量这事,怕他因此忧心忡忡而冲动行事。 所以他提出来和黎漱讨论,黎漱眼睛一亮,“你不是说,你的人查问过那些被逐出郡王府的人,他们都没看到凤二公子,也没看到他追的那名黑衣人。” “如果二弟真落入她手里,那……”凤大公子不由一悚,“黎叔,您说她会不会把她儿子们一死一失踪的事怪在二弟身上,因此迁怒二弟?”(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沉淀 这他怎么会知道?黎漱看他一眼没回答,凤大公子也知道自己犯蠢了,?33??关心则乱,黎漱没笑他,倒是凤奕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青石地砖,方才听他们对话时,他忽地想到了些往事。 “三弟,可是想到了什么?”凤大公子一转头,就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地板看,想引他说话,便问,其实并没有期待他会回答。 却不想,这回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我记得大伯母身边的那些陪房,是大伯母出嫁前,方夫人特意安排的?”凤奕问。 凤大公子点点头,不懂他为何突然提及此事,凤大公子尚未娶妻,与义母关系并不亲近,听凤奕这么问,也没想太多,但黎漱不然,他年纪比凤大公子大,又走南闯北多年,听多了各地的市井传闻,听到凤奕这么问,便立刻想到了凤公子夫人的陪房们。 “你该不会是怀疑……”黎漱定定的看着凤奕,眼前的少年已经不复之前那天真单纯张扬得让人手痒的熊孩子,曾经的肆意挥洒青春的张扬,如今沉淀下来,面容依然是如玉般精致,但给人的感受与从前完全不同了! “我娘也有陪房,陪嫁丫鬟,虽然我娘待他们一直很好,可是架不住有的人心大。”凤奕忆起他那两位好姨母声势浩大来做客时,他娘身边的陪房曾被那两位姨母身边侍候的人嘲讽。 凤奕这么一说,凤大公子也转过弯了!“你是说,有可能是二婶身边的人,可她们怎么敢?而且二婶一死,他们在庄里就没靠山了。” 既是凤公子夫人的陪房,凤公子夫人死了,对他们无益! 若凤公子夫人没死,就算凤大少奶奶进门,这个家还是由她掌理,她的陪房们地位不会有所变动,但凤公子夫人死了,凤大少奶奶一进门,就由她当家,她定会抬举自己人,放在重要、有油水的位置。 一朝天子一朝臣,凤公子夫人的陪房们想争,都没靠山支持,怎么争? 所以凤公子夫人死了,对他们无益啊! 凤奕却笑了,只是那笑冷冷的,让人看了打心底发寒。“如果说,他们想要的未来,不是在凤家庄里,而是在赵国东平郡王府呢?” “这怎么可能?”凤大公子直觉回道,说完了才愣住,看向黎漱,三弟说的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黎漱与凤大公子对望一眼后,转问凤奕,“为何是赵国,为何不是东齐?" 会这样问,是因为黎漱只知凤奕两位姨母,一个是东齐的文官的夫人,另一个却是赵国皇室郡王妃,其实当他问的时候,也想明白了。 凤奕的这两位姨母,谁许给人的前途,才会让人心动?甚至不惜向主家挥刀? 因长平公主一事,苏大人回东齐后,怕是讨不着好,他夫人许给人的前途,有多大的机率能实现?但东平郡王妃就不然了,就算她和夫婿闹得不愉快,东平郡王世子还是她亲儿子啊! 若她向凤公子夫人的陪房许诺,让她们给凤家庄制造些麻烦,日后就让东平郡王世子纳他们的女儿为妾,又没让他们做什么坏事,便有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想想看,谁会不心动? “你会这么说,是有特定的对象了?” “嗯,大哥可还记得,我娘之前曾有意拨两个丫鬟给我哥和我?”凤奕问。 凤大公子经他提醒,便想起来了。 “记得,二婶素来不喜丫鬟近身侍候你们兄弟,那次我们还在猜,二婶是怎么回事。” 凤大公子也同时忆起,好像就是二婶那两位姐妹初初来访时发生的事。 “我和二哥都拒绝了,我娘有些欢喜,又有些不快,搞得我们有些不知所措,还是我爹去问了,才晓得原来是我那两位好姨母搞出来的。” 说什么大家公子都十几岁,就通人事了!他们兄弟两,都快二十岁的人了,竟然还不知男女事,日后要怎么开枝散叶啊!怂恿着凤公子夫人给两个儿子塞通房丫鬟。 “我让人去查。”凤大公子说做就做,身边的侍从领命而出。 因凤公子夫妻双双过世,侍候凤公子的小厮和侍从也牺牲了泰半,剩下的不是重伤就是残了。 凤公子夫人身边的丫鬟,因不谙武,所以那天并未跟着凤公子夫人去悠然楼,跟着她行动的,反倒是原本是陪嫁丫鬟,嫁人后又再回来当差的管事媳妇,及心腹嬷嬷们,这些人都命丧在黑衣人手里。 如若芽和心曦这些年轻丫鬟,倒是毫发未伤,办完凤公子夫妻的丧事后,她们依然在二房院子里当差,只是到底没了管事的人,也没了主子,她们便有些懒散。 凤大公子的人去找人时,若芽两人都不在二房院子里,一问之下,方知,她们都在自己家中,心曦已经订亲,原本准备要出嫁了,凤公子夫人也许她留在家中绣嫁妆,但遇上主子过世,她便请她爹同婆家商议,好歹让她为旧主守孝一年再出嫁,她今日就是回家听消息的。 至于若芽,凤大公子的人去到她家时,正好听到她们一家在商议,要怎么说,才能让凤三同情又怜惜她们一家,自动提出放他们身契。 若芽姥姥对儿子、媳妇及孙女的作为颇不以为然,言词间频频责怪他们,若芽娘气势汹汹却不忘压低嗓门,“您还说,当初说什么,夫人是您老奶大的,当家的是她奶兄,有什么好事,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咱家,结果呢?哼!” “就是啊!当初说,要把咱闺女许给二公子作通房,结果落空了不说,还让芽儿沦为大家耻笑的对象。”若芽娘说到此事,就恨得不行,自家闺女儿长的好,原本是众人看好的媳妇对象。 她们原也没妄想女儿能飞上枝头作凤凰,可是突然间,夫人竟然开了金口,要把若芽给二公子1做通房,她们一开始也是不敢置信,但大伙儿艳羡的目光,还有那些讨好巴结的话,让她们越来越自以为是,尤其是若芽娘,甚至开始以二公子的丈母娘自居了。 不曾想晴天霹雳,一记闷雷震得她们一家几乎醒不了神。 二公子拒绝了。 夫人就这么接受了,没有二话。 原本拍捧他们家的人,忽地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若芽一家从高峰跌落谷底的日子可不好受。 若芽尤其难过,因为她还得在凤公子夫人院里当差,天天都要看到二公子,若是再不必见他,也许心里不会那么难受,可是这么天天看着他,看他母子二人有说有笑,看二公子与其他姐妹们说笑,若芽就越发难受。 就在此时,与凤公子夫人说起儿女亲事被拒的东平郡王妃找上她。 若芽忽然感到心口乱跳,眼皮子跳个不停,彷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夫人待咱们家一向宽厚,你们会遭报应的。” “娘啊!她人都死了,您就别再惦记着她啦!还是想想咱们往后的好日子吧!等若芽进了东平郡王府,咱们一家的好日子就来啦!”若芽爹描绘着美好的未来。 若芽娘也在旁附合,老太太却冷哼,“你们以为,做下这等串通外人,谋害主子的事情,庄主和小公子他们会饶过咱们?” “娘啊!您别胡思乱想了!那是方表小姐和长平公主害的,与咱们没关系。”若芽爹再三强调。 “就是啊!咱们顶多就只是,一时心软,帮方表小姐送了信给乐悠小姐,又帮着方表小姐把守门的婆子支开去,除此之外,咱们可什么都没做啊!”若芽娘自我安慰道,就不知她是想说服自己还是婆婆相信她所说的。 他们就只做这些吗?没有他们暗中牵线,方束青能顺利见到长平公主?长平公主好歹也是一国公主,现在还是瑞郡王妃,以方束青的身份,根本见不到长平公主。 没有若芽帮忙,方束青能顺利见到凤乐悠?没有若芽娘引走看门的婆子,长平公主的手下能顺利混进凤家庄?没有若芽娘和若芽在食物中下药,那些黑衣人能顺利重创凤家庄? 因为心虚,若芽娘说的越发快,不让婆母有机会打断自己的话,却不知这态度反倒更加曝露出自己的心虚没底气。 凤大公子的侍从们听不下去了,直接推门进入屋里,一家人本在说不可对人言的事,突然有人闯来,怎么不惊慌失措? 若芽娘吓得大叫,若芽爹上前质问他们是何人,若芽如遭电击,美丽的大眼睛瞪得老大,全身发冷脸蛋苍白,不敢置信的看着来人们。 老太太坐在窗边,早看到门外来人,她不但没提醒儿子、媳妇,在见他们进屋时,也不曾惊讶。 侍从们都是会武的,三两下就制住若芽爹。 “老太太,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侍从对老太太挺客气的,不过语气里的强硬及不容拒绝,却是再明显不过。 老太太冷静的点头,穿上鞋子整整仪容,就跟着他们出来,若芽爹腿都软了,是被两个侍从架出门的,至于若芽娘则被点了哑穴,因为她一直在尖叫,让侍从们都快被逼崩溃了,便点了她的哑穴,当她安静下来时,大伙儿松口气的声音不要太大啊! 若芽是年轻姑娘,原本侍从们是不好出手押着她,不过根据他们方才听到的对话,知晓庄里这次的惨剧就是因为这姑娘,手上的动作就粗鲁了不少。 来到屋外,邻居们看到这情形,不禁好奇上前询问,待得知来押人的是大公子的侍从,众人不敢靠太近,但还是有人好奇的问,“若芽她们做了什么事,大公子为何要派各位押他们走?” 被问的侍从看问话的青人身着丧服,眉宇间难掩对若芽的好感,不由同情的看着他,“大公子怀疑,就是她家,帮方束青引人来毒害我凤家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有苦难言 “查到了!”刘二快步走进蓝海的院子,蓝海正在为黎浅浅诊脉,听到他的声音不由皱起了眉头,黎漱则是直接斥道,“闭嘴。” 刘二脚步顿了下,凤大公子迎上前去,“查到二弟在哪了?” 应该算是吧?刘二看着他迟疑了下,才回道,“是查到长平公主的产业,并不确定二公子在不在那里。” 也是,“是我太急切了。”凤大公子叹道,刘二摇头,“大公子且稍等,等我们的人去查看,等确定了就会送消息回来。” 凤家庄这次受挫,人手损失惨重,因此在打探消息上,就不如从前顺利,鸽卫的协助,让他们大松口气,而且鸽卫大多是生面孔,不虞被长平公主的人发现。 “我们家教主怎样了?”刘二悄声问,凤大公子苦笑,“我也才刚过来。”所以他也不很清楚。 刘二点点头,朝凤大公子笑了下,便越过他走进屋里,凤大公子转头看屋里,见屋里凤奕正专心的听黎漱说话,便交代身边一个侍从留下,自己则去见凤庄主。 蓝海把完脉,朝黎漱点头示意,黎漱见了总算松口气,可以放开手传授徒弟武功了。 蓝棠拉着黎浅浅的手,“这表示你以后可以不用再泡药浴了?” “嗯。” 终于可以解脱了!哦耶! 凤奕也替她高兴,伸手摸摸她的头,黎漱看他们三个一眼,道:“你们三个出去玩吧!” 蓝棠一听急忙就拉着黎浅浅出门,凤奕疑惑的看黎漱,黎漱朝他笑了下,挥手道,“去吧!你爹娘在天之灵,也不愿看你就此消沉下去。” 凤奕点点头,将眼里的水气眨去,转身离开的脚步却还是像之前一样沉重。 黎漱看着叹气,蓝海正在将黎浅浅的情况记录下来,头也没抬的道,“你爹过的时候,你花了多久的时间才走出来的?他一下子没了父母,要走出来,自然要花些时间的。” “凤庄主打算如何?” “他决定要把庄主之位传给凤大公子,自己带着女儿隐居山林。”这次换蓝海长叹,“说起来,都是凤公子夫人她那两个姐姐惹出来的祸端。” 黎漱不予置评,不过这不妨碍蓝海发泄情绪,就听他把东齐的苏夫人及赵国的东平郡王妃数落了个没完,接着又开始细数起方夫人一家子,待在凤家庄时做了些什么事。 黎漱不以为意,这些女人与他没关系,他把蓝海抱怨数落的声音当成背景音,开始默背起他所知的所有心法与功法,虽然早就从中挑选出适合黎浅浅的心法和功法,但那时没想到凤奕会有此奇遇,他他想看看,自家祖上的心法及功法中,有没有适合他这种情况的。 等蓝海抱怨够了,他才起身问,“叨念好了?” “好了,渴死我了!”蓝海拿过茶壸,对着茶壸嘴吸溜了一大口,看得黎漱嘴一抽,丫头会这套,原来是跟你学的啊! 接下来的日子,黎漱和黎浅浅及凤奕卯上了,把他们两个整得是昏天暗地的,蓝棠看着不忍,和叶妈妈研究煲什么汤,好让他们两个应付得了黎漱变态的训练方法。 蓝海则是严格管控着,黎浅浅和凤奕的身体,深怕他们两个会扛不住黎漱的欺压。 另一方面,凤大公子亲自领人,把长平公主名下的所有产业都逛了遍,把每个庄子搞得鸡飞狗跳,才在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小庄园的地窖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凤耀,他的四肢俱断,英俊的脸庞被割了数刀,凤大公子初初看到满身脏污的他时,几乎认不住出来是他。 小心翼翼的把人抱回凤家庄,凤庄主和凤奕差点站不住双双腿软,亏得黎漱和孟达生把人扶住。 蓝海急忙让凤大公子把人抱进屋里,然后他和药僮们花了不少功夫,才帮他清理干净。 黎浅浅帮不上忙,便把刘二找来问话。 “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凤耀那天追黑衣人出庄后,不想那人在庄外竟有人接应,凤耀就被他们带回去了,进了那小庄园,凤耀方才知道,那个黑衣人是太监,还是个武功奇高的太监,最喜欢毁人面容。 听到这里,黎浅浅大概明白,为何长平公主会派他来了,也就难怪凤乐悠和凤耀的脸都被毁了。 不过凤乐悠和凤耀的情况有所不同。 凤乐悠的脸,蓝海说没得救了,凤耀的脸还有救,但眼下更危急的,是他的四肢,他身上的伤,大都是最近才伤的,算算日子,大概就是长平公主和瑞郡王大闹,最后被皇帝下令拘起来时。 应该是小庄园里的人,为长平公主不平,拿凤耀来出气吧? “那个黑衣人呢?就是那个太监?” “死了!被凤大公子一剑穿心死得不能再死了。”刘二没说的是,凤大公子知道凤耀被那人所伤后,以同样的手法虐了那人一遍又一遍,那人痛苦的想咬舌自尽,还被凤大公子卸了下巴,最后才被凤大公子一剑穿心。 黎浅浅看着他良久,没有追问那些他不想说的细节,“凤大公子把长平公主的庄子都挑了,会不会留下后患?” 刘二咧嘴笑得很开心,“这您放心,这几个庄子都不在长平公主的名下,而是记在那个太监名下,动手之前,凤大公子就先安排好了,官府的人接到报案,过去时,只会认为是那太监奴大欺主,被他主子处置了。” 黎浅浅闻言才叹道,“人才啊!这是让长平公主背这黑锅了?” “教主,您是没看到,那个太监在庄园里过的日子,绝对要比王公贵族还要奢靡,说他奴大欺主,绝不为过。” 东齐皇帝给长平公主的嫁妆,绝不至台面上的那些,但因她与瑞郡王成亲得有些匆促,所以有些嫁妆就留在记在太监名下的各庄园中,长平公主生来富贵,对这些珍玩古董并不在意。 不过她的这位心腹太监对金银珠宝,却有着莫名的贪念,旁的不说,就说平日用的器皿,兴许长平公主用的,都还不及他惯用的器皿来得名贵。 还有他身上穿的衣物,全都是东齐皇帝给女儿的嫁妆,那可全是贡品。 “他胆子这么大?就不怕长平公主那天想起,要看那些东西,或要用那些布匹来裁衣?” “听说那人嘴皮子可利索着,死的都能让他说成活的,哄个对他毫无防备的主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此人已经死了。 蓝海终于把凤耀清理好,也为他初步诊视过,他的伤一般来说都不算重,侮辱恐吓的成份居大,让蓝海为难的,是他的四肢,被人打断已有段时间,骨折的地方已有愈合迹象,但可以很明显看出,骨头并没有接好,不知是人故意为之,还是因为无人为他疗伤所造成的。 “他的手脚可能要打断重接。”蓝海满脸凝重的对凤庄主父子道,凤奕坐在床边看着他哥,纵使在昏迷中,凤耀的眉头还是紧紧的皱着,凤奕伸手轻抚过他哥的眉头。 “会有危险吧?” “危险自然是有的,不过若不赶紧做,日后会更麻烦。”也会更痛。 “做吧!”凤奕头也没抬的道。 凤庄主沉吟良久才点头同意。 凤耀的身体太过虚弱,蓝海开了方子帮他调养身体,另一方面,又积极教凤奕人体的骨胳知识,因为要打断凤耀的四肢重接的这个任务,只能交给凤奕来做,蓝海自己是做不来的。 一来他的内力不够深厚,二来他狠不下手。 本来最适合这任务的人当数凤庄主,但现在凤奕的内力远远高过他,凤奕年轻,虽说才刚痊愈不久,可与凤庄主相比,体力要比他充沛许多。 不管怎么说,都是凤奕胜出。 当凤家庄上下为凤耀归来而欣喜若狂时,瑞郡王府中的瑞郡王妃却是暴跳如雷。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瑞郡王妃忽地收了声,小声询问身边的丫鬟,“是郡王发现我那庄园了?” 这个丫鬟并不是瑞郡王妃的陪嫁丫鬟或宫女,而是她进门后,郡王府才从外面采买进府的。 长平公主是富贵人,诸事不管,她的陪房们被瑞郡王赶出府后,这个丫鬟被派来她身边侍候,那时她才晓得,她那些陪房暗地里做了好些事,不止安排了这个丫鬟,另外还安排了不少人进府,表面上看,与她没有关系,其实他们都是她的人。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长平公主不知道,不过他们这么做,倒是让她的日子不再处处受制于人。 “看样子应该不是。”丫鬟想了下才回答,“听说因为动静闹得太大,附近的人去报了官,官差说,那庄园的主子原是某个贵人的家奴,欺瞒了主子,强占了主子的产业,日子过得无比奢华,惹恼了他的主子,才派人去收拾他。” “那,官府可查出他主子是谁?” “应该没查出来吧!”要是查出来了,那官府还不派人上门找郡王妃问话? 瑞郡王妃总觉得心有不安,可是她身边能用的人有限,她身边的这个丫鬟虽得用,但不怎么机灵,要是她那几个大宫女还在,不用她吩咐,肯定会把事情都打听清楚了,才来跟她禀报,也不用她交代,她们自会把事情处理好。 可是现在……长平公主除面临到无人可用的窘境外,更损失了一大笔财产,偏偏还有苦无处诉!(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冲动 长平公主吃了闷亏,无处诉冤,着急上火的她便病倒了,侍候的丫鬟急忙去请示瑞郡王。 瑞郡王满脸不耐烦,让宫女去通知总管,请个大夫回来给她看诊。 “公主怎么会病成这样?你们是怎么侍候的?”病得昏昏沉沉的长平公主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禁落下泪来。 “嬷嬷?” “欸,公主。”侍候长平公主半辈子的老嬷嬷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家公主几曾被人冷待至此啊!那个可恶的苏家贱人,若不是她设计公主与瑞郡王一夜春风,公主怎会怀了瑞郡王的孩子,被逼着进了门? 侍候的丫鬟们并不认识老嬷嬷,看她随大夫进府后,把大夫和她们使唤得团团转,大概也能猜出老嬷嬷应该是东齐宫里出来的。 想在瑞郡王跟前露脸的,便想去跟瑞郡王告状,机灵的却是冷眼旁观,长平公主就算不得瑞郡王的欢心,但好歹都是府里的主母,她们做丫鬟的想跟她斗?别傻了! 老嬷嬷老虽老,心眼却是明亮的,这些丫鬟心里在想什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不过她没打算理睬她们,她想尽办法混进府里来,是要跟长平公主请示的,不能浪费时间搭理这些小人物。 与老嬷嬷一起进门的古大夫,是长平公主在东齐时,极为倚重的东齐御医,她来南楚时,他正逢母亡返乡奔丧去了,长平公主出嫁,他才和老嬷嬷一起来南楚,他们才到南楚,刚好遇上瑞郡王把长平公主的人赶出府,他们便被公主的心腹太监安置在庄子里。 他们住的庄子与南楚京城有些距离,等他们得知心腹太监被杀,市井还流传他是因为奴大欺主被自家主子清算而亡,又惊又气的老嬷嬷是恨不能把那个太监又杀一遍。 但也为此事,他们住的庄园因也是记在心腹太监名下,现在他死了,正主子又没出面,因此庄园被衙门扣住了,不止庄子就连庄子里的人也都扣在庄子里不许出入。 古大夫不愧是在宫里侍候贵人多年的人,对危险有种天然的直觉,一听说心腹太监死了,他便收拾东西准备要溜,可惜他手无缚鸡之力,溜走的途中被老嬷嬷盯上,只得带着老嬷嬷一起离开。 两人虽是自由身,但前途茫茫不知何去何从。 古大夫医术不错,靠着为人看病赚钱,也能走回东齐去,但老嬷嬷不成,她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劝住公主,别轻信苏侍郎的话,大老远的跑来南楚,更恼自己年纪老大,没能跟着公主一起到南楚来。 公主再嫁,她又因年老体弱走到半路上水土不服,因此耽搁了不少时日,等她到南楚,公主的处境已陷入艰难。 “老嬷嬷,您有什么话,赶紧说,别浪费时间了。”古大夫看老嬷嬷对着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长平公主直哭,只觉头皮发麻,拜托啊!他们是进府来给郡王妃看病的好吧!你对着她一个陌生人,哭得这么伤心,是怕瑞郡王府的人不对他们起疑心吗? 他还有大好的年华,可不想死在这里啊! 老嬷嬷被古大夫提醒了,才抹了泪,努力平静下来,和长平公主说话。 长平公主病得昏沉,只听老嬷嬷问她,记在心腹太监名下的庄子要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便宜了南楚人?几个庄子里可还有长平公主不少陪嫁啊!还有,明摆着那心腹太监是为人所杀,要不要找到幕后之人算账呢? 算账,自然是要的,可是长平公主的人手被逐出府后,就没了声息,长平公主还不知他们全数折在凤大公子之手,以为他们全都待在自己的庄子上。 现在听到老嬷嬷这么问,才想起她的那些陪房们,没想到老嬷嬷压根就没见到他们,而唯一可能知道他们下落的心腹太监,又已经死了,长平公主气啊! “公主,您别恼,还是想想,怎么找人,还有到底是谁把张福杀了的?”老嬷嬷柔声劝道。 张福便是长平公主的心腹太监,她一直很信重他,没想到他会人前人后两张脸。 “张福,大概是被凤家庄的人杀的。”长平公主轻轻咬舌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她派人去杀凤乐悠,凤家庄的人循线追查到张福,然后将他杀了,应该没错? 老嬷嬷颌首,“老奴知道了,回头就找人收拾他们去。” 古大夫看着直摇头,这对主仆以为她们是在东齐宫中,有皇帝、皇后护着吗?还想收拾凤家庄咧!长平公主的人就剩下他和老嬷嬷行动自如,其他人都被南楚的人拘在庄子上,她们两是想让谁去动手? 古大夫忽地一悚,她们不会是想要自己去送死吧?不成,不成,他才不干。古大夫眼珠子乱转,想着脱身之法。 长平公主让古大夫先退下,又把屋里侍候的人打发出去,才与老嬷嬷密谈,老嬷嬷临走时,长平公主让她去自己的妆台,将藏在妆台抽屉里密格里的首饰匣取来,首饰匣一打开,里头放的不是首饰,而是满满的银票。 长平公主取出一迭给老嬷嬷,“这些你先拿去用,找到我那些陪房,就让他们想办法,把那些庄子弄回来。” “是。” 老嬷嬷揣着银票,带着古大夫离开。 他们一走,瑞郡王那里立刻就得了消息,得知长平公主还想找凤家庄的麻烦,瑞郡王气笑了!“这个女人真是疯了!”他还是赶紧和她划清界线,省得被她连累了。 休妻?不可能,东齐皇帝不会允许,他哥南楚皇帝也不会同意,那和离呢?上次就闹过一次了,一定不成,那……瑞郡王左思右想拿不出良策来,忍不住气的跳脚,“要是让老子知道,当初是谁算计老子和那女人的,定要剥了他们的皮。” 屋里侍候的人听了,都不禁要摇头,他们郡王要真有这魄力,也不会有人敢算计他了! 黎浅浅让刘二盯着瑞郡王府,古大夫进府一事,自然也没瞒过鸽卫们的眼。 刘二来跟黎浅浅回报时,黎浅浅听了头就让他不用说了,“你直接跟凤三公子说吧!长平公主是他们兄弟的仇人,要怎么对付她,自是要由他们兄弟拿主意,咱们就别多事了。” 刘二闻言暗松口气,别说,他原先还真怕他们家教主会陷进去,幸好教主年纪虽小,脑袋还是很清醒的。 “那卑职跟凤三公子说去。” 黎浅浅点头,看他走远了,方才去找蓝海,蓝海正忙着教女儿背方子,看到她过来,不禁看了下天空,“教主怎么来了?” “我师父呢?”她已有几天没看到黎漱了。 蓝海闻言便笑了,“你师父是大人了,你还怕他走丢啊?” “他那天出门时说隔天就回,现在都过几天了。”黎浅浅直接问。 蓝海尴尬了,“你师父是大人了啊!难免有些事,不好和你说。”蓝海以为黎漱是去找他的红粉知己了,久未见面难免打得火热难舍难分嘛!没有按照约定时间回来,也不算什么。 黎浅浅听蓝海这么说,不由眨了眨大眼睛,她没看错吧?蓝海是脸红了?奇怪,她问啥了?为什么蓝海会脸红呢? 不解的望着蓝棠,蓝棠也不明白,不过她可以确定,她爹耳朵整个红透了。 蓝海被两个小丫头看得浑身不自在,讪笑两声,找了个理由打发她们两个出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黎浅浅没得到答案,又被人莫名其妙的赶出来,有些着恼。 “谁知道。”同样觉得着恼的,还有蓝棠,“我爹和你表舅最近都怪怪的,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黎浅浅当晚就知道,她表舅这些天在忙什么了! 原来是护法们先后来到京城,他们是来见新教主的,可是因为凤家庄的事耽误了,几个脾气较火爆的护法按捺不住,上门来踢馆,结果被黎漱逮个正着,本以为能轻松摆平他们的黎漱估算错误,才会这么多天没回来。 蓝海则是想歪了。 等知晓,黎漱带着护法们住进凤家庄的楼外楼,蓝海才晓得自己误会了,提着药箱匆匆赶到楼外楼,就见黎漱臭着脸坐在楼外楼的大堂里。 “你还好吧?” “还好。”黎漱和这些护法们久未见面,那天一碰面就开始比试,这几天和他们不停比试,几乎就没停歇过,身上酸臭味儿,几乎让他窒息。 要不是之前托凤大公子之福,蹭了不少煲汤,这次绝对没办法轻易过关。 蓝海帮他把了脉,确定他没事,只是有些气虚,便开了方子让他好生补一补。 “他们呢?”左右看看,都没看到那些护法们,蓝海心里咯噔一声,黎漱该不会把他们全都掀翻了吧? “都躺平啦!在屋里歇息呢!”黎漱冷哼,都几岁的人了,还吵着要跟他徒弟比试,他徒弟才多大啊?这些老头子真是不知羞,想用车轮战的方法,给他徒弟下马威?哼! 蓝海苦笑,叫一个药僮回去熬药给黎漱喝,带着另一个药僮,去给那些护法们把脉。 才走到廊下,就听到人痛苦呻吟声,当中还挟杂着痛骂声,对象没有意外的全都是黎漱。 啧啧!这些护法们怎么就学不了乖呢!当初黎漱初接教主一职,他们也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结果是上赶着被修理,呵呵,还以为事隔多年,他们会学乖,没想到还是这么冲动!(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野望 楼外楼外头,蓝棠提着药箱,跟在黎浅浅身后,“真要去给他们疗伤?” “我是教主,知道护法们受了伤,特地来看望一下嘛!有什么不对?” 是没什么不对,只是拉着她这个半吊子来给他们疗伤?不被那些护法们嘲笑才怪! 楼外楼里侍候的丫鬟们看到黎浅浅走进来,便要屈膝见礼,“别,别作声。“ 丫鬟们含笑点头,领头的大丫鬟上前福了福,“黎教主是要来见谁?奴婢给您引路。” 黎浅浅挠着下颌,好一会儿才道,“来看我们家护法的。” 呃,您家的护法可有好几十位呢!您要见那一个啊?大丫鬟为难了。 见大丫鬟一脸难色,以为是有什么难处,待得知她是不知要带她从那位护法探望起而为难时,黎浅浅的小脸也黑了。 她不止没见过这些人,连他们的来历都不晓得,万一搞错了他们之间的排序而得罪了人,那可就不好。 “不如,你先带我们在屋外走一遭吧?都绕一遍,看情况再说。” 大丫鬟只得应了,打发走其他丫鬟,令她们不许乱跑乱说,便带着黎浅浅去逛众护法的屋子。 绕一圈下来,大丫鬟的脸更黑了,她一点都不想知道瑞瑶教的护法们,对两代教主不敬啊!小心的看黎浅浅一眼,发现这位年轻的不象话的小教主竟然满脸笑意。 她该不会是被那些护法们的抱怨和野望给气昏头了吧? 不过,那些护法们的话真的能信?天盛帝国当真有复国的一天? 如果真能复国,那眼前这位小教主,岂不就飞上枝头,当那真正的凤凰?那自己是不是要把握这难得的好机会,好好的巴结一番呢? 黎浅浅不知大丫鬟心神电转间,已经想到这么遥远去了,此刻她总算是明白,为何这些护法们不在南楚,而且就连表舅也都不知他们的行踪了。 这些护法们,平时就潜藏在中州大陆各地,就是鸽卫们也不知其所踪。 只是这些人也太没防备了吧?自己一行人在外头绕了那么一圈,他们竟毫无所觉不说,还肆无忌惮的在南楚地界上,说要复国,以为南楚皇帝乐见天盛帝国复辟吗? 天盛帝国要是复辟,那诸国算什么? 出了楼外楼,黎浅浅才对大丫鬟道,“今日所听所见,你最好烂在肚子里,不然会给你自己惹来杀身之祸。”邉说边在旁边的树干轻拍了下,就见树叶纷纷落,树干上清晰可见一个小小的掌印。 大丫鬟满眼惊惧的点头,“奴婢知道了。” “为了你们好,他们若没招唤,最好是别近前去侍候。”黎浅浅提醒她,她可不希望自家护法们为了守密,而把楼外楼里侍候的丫鬟杀了灭口。 大丫鬟点头如捣蒜。 等回到蓝海的住处,蓝棠忙屏退春江她们,然后才问黎浅浅。 “你之前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黎浅浅反问。“你爹可是药堂堂主,你听他说过复国组织吗?” “没有。”蓝棠老实摇头,她爹醒着的时候,大多用来思考手上的病例要如何救治。 “天盛帝国都亡国多久了,还想着复国?那几个护法是傻的?嚷着要复国,他们如何确知那个组织的头头,就是贤太子的后代?”黎浅浅踢掉脚上的小蛮靴,跪在榻上翻着桌上的食盒。 天盛国最后一任皇帝哀帝,可是下令将贤太子一脉全数诛杀,除了黎定平身负绝世武学逃过一劫外,也就只有黎浅浅这支的老祖宗兄弟两,因得黎定平保护,才得之幸存。 “根据那位护法所说,那个组织的头头是贤太子嫡长子的嫡曾孙。”她们没跟那些护法打照面,根本无法确认这话是那位护法说的,黎浅浅觉得有点头疼。 “是真是假,谁晓得啊!”蓝棠嗤之以鼻,“随便一个人冒出来,说他是你家祖先的后代,就可以理直气壮要求你,全力支持他复国?” 若真要复国,同是贤太子后代的黎浅浅,根本不必去支持别人,她大可直接复国称女帝吧?干么要替他人作嫁衣呢? “不知他们跟表舅提这事了没?”想要游说黎漱支持那个组织的头头复国,难度应该不小吧? 等她去见了黎漱,才晓得,那个组织并不是最近才冒出头的,早在黎漱的父亲还在世时,那个组织就不断的游说他,想要获得他及瑞瑶教的全力支持,只是黎漱的父亲与来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接下来的十几年里,他都没有被说服。 “我爹要求对方提出证据,证明他们头头就是贤太子嫡长子的儿孙。不过对方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只是敷衍我爹,说等他答应之后,他家主子自会提出证据来。” 这种一听就是忽悠人的话,想说服人家掏心掏肺,将全副身家投入他们所调的复国大业?当他爹是傻的吗? “竟然有这种事?”蓝海讶异的问,黎漱转头看他,“你不知道?” “不知道。”蓝海摇头,动作和他女儿如出一辙。 黎漱真是服了他。 “你没进去见他们是对的。”黎漱狠狠的瞪了黎浅浅一眼,“他们之中,有人心很大,妄想要从龙之功,却又不想付出代价,想慷他人之慨。” 用瑞瑶教的人脉和所谓的宝藏,换取他们的荣华富贵? “南楚皇帝为何一直对我们睁只眼闭只眼,因为,我的祖父曾全力支持他父亲胜出,当时为了打败他那些条件比他好,更被看好的兄弟,瑞瑶教付出了不少代价。”黎漱道。 黎漱的祖父以此,换取了瑞瑶教这些年来的平静,但也因此,他放任四大长老们坐大,让南楚皇帝觉得瑞瑶教的教主是无用之人,因为他们连自己的手下都压制不了。 “那这些护法,又是谁让他们散居各地,各自为政的?” “我祖父。”黎漱苦笑,“为了让南楚皇帝相信。” “他压制不住底下的人。”黎浅浅补充,真是够了!现在算是怎样?玩过头了,真的压制不住护法们了? 她就不信,这些人看不出来,大长老的野心,二长老的自做主张,可是他们不止没有提醒黎漱,反而冷眼坐视事态恶化。 他们是想以此,来逼黎漱答应与复国组织合作?不,不是合作,而是被并吞,他们想复国,势必需要很多人,很多钱,而传言中,贤太子夫妻可是将大力支持黎定平建瑞瑶教。 看看瑞瑶教总坛,就知这对夫妻对儿子是如何的全力支持。 就算那个复国组织的头头,真是瞖太子嫡长子的后代,他手里肯定不如瑞瑶教宽裕。 “您就是因为如此,才会和他们打起来?”黎浅浅悄声问。 黎漱瞪她一眼,摇头道,“不是。” 但不排除是那几个心大的家伙挑唆的。 上回他年轻气盛,下手没有轻重,直接就让众护法们丢脸,这回他学乖了,护法们的伤外表看来都不重,但受的内伤怕是要过段时日,才会有所感觉,也算给他们留面子了。 “那我还要去见他们吗?” “要,晚一点,我带你去。”黎漱坏笑,黎浅浅见到他这个笑容,立时有种不太美妙的预感。 隔天蓝海带药僮去楼外楼给众护法疗伤时,黎漱也带着黎浅浅一起去了。 众护法们对黎浅浅这位新教主全都无视,他们有劝黎漱赶紧成亲生子,生个自己的亲儿子,再把教主位置传给亲儿子。 也有看黎浅浅年幼好欺,趁黎漱被其他护法绊住时,出言恐吓她,逼她同意和复国组织合作。 黎浅浅一律回以浅淡微笑,让众护法们觉得很无力,感觉像是一拳打在绵花上头。 众护法们在凤家庄没待多久,就离开了,临去前,不忘找上黎漱,再度进行劝说,让他们很失望的是,黎漱虽没拒绝见他们,却也没给他们满意的答复。 他们改要求单独见黎浅浅,黎漱大方的答应了,只是令他们失望的是,黎浅浅虽不是黎漱的亲闺女,但她应付他们的方式,与黎漱如出一辙,还真是谁养大的孩子像谁啊! 送走护法们,黎漱把黎浅浅找去密谈,这一谈,就谈了一夜,谈完后,黎浅浅直接睡趴在桌上,还是叶妈妈把她抱回房去,黎漱则是直接去找凤庄主谈话。 直到黎浅浅睡醒,他们还没说完。 “大教主和你说什么啊?”蓝棠陪黎浅浅吃早饭时,忍不住问。 黎浅浅摇摇还呈现昏沉状态的脑袋,“现在别问我,我吃完饭,还要回去继续睡。”扒了两口饭,上下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别睡了!再睡,你晚上会睡不着的。”蓝棠忙拉她一把,见她回过神来,忙捧着她的脸蛋说道。 “不行,我好困。”昨天晚上用脑过度,导致她现在困到一整个不行。 “你吃些糖?”蓝棠从腰间的粉蓝荷包里,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拿到黎浅浅眼前道。 “不要,会蛀牙。”黎浅浅瞪着那颗滚圆粉红,散发着甜味的梅子糖,很努力的抗拒着想吃的冲动。 “吃嘛!”蓝棠哄她。 黎浅浅捂住嘴,“不要,我吃饱了。”说完便跑回内室,踢了鞋扑上床,放下床帏,等蓝棠追进来,她已经躺在床上,“我睡了。”说完就闭上眼睛不理人了。 蓝棠看着好气又好笑,自己不过是怕她晚上会睡不着,作息时间会乱掉!“你现在睡饱了,晚上睡不着怎么办?” “放心,我要是睡不着,就拉表舅去做贼。”(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以为 护法们离开凤家庄之后,刘二就派人暗中盯着,得知他们并未像从前那样,一离开就各自归家,而是齐聚京城福满多客栈,得知消息的黎漱不禁有些惊讶。 凤庄主也知瑞瑶教护法们的习性,想到他们之前在楼外楼中,毫不避讳的谈及复国组织一事,便提醒黎漱道,“你们师徒得小心些,可别被他们牵连了,我看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心思不小。” 黎漱苦笑点头,“我知道,他们的心思从来都不小。” 教中有什么事情,他们全都缩着不出面,但一说到复国组织,护法们就按捺不住了。 “这些护法究竟是何来历?感觉不像是瑞瑶教中人。”这些护法们给凤庄主的感觉是,他们名义上虽是瑞瑶教的护法,但他们实际上是瞧不上瑞瑶教,不以瑞瑶教中人自居。 彷佛他们是凌驾在瑞瑶教之上似的。 黎漱沉吟半晌才道,“他们的祖上原是贤太子身边的亲卫。”贤太子既曾是天盛帝国的太子,他身边的亲卫出处不一,有勋贵子弟,有将门虎子,还有寒门出身,但武艺高强的。 要收服这些人并不容易。 黎漱不知他们是何时被派到瑞瑶教来的,但据他所知,护法们一直不参与教内事务,好的、坏的全都不参与。 当年他与大长老互斗,这些人都不曾露面,他没想到他们一露面,就要游说他支持那个狗屁复国组织,所以他出手了,狠狠的把他们教训了一顿,大长老自那之后,安份了不少。 让他不得不怀疑,他们会跑来游说他,是不是大长老在后弄鬼? 凤庄主闻言一愣,冲口而出,“那个复国组织不会是他们搞出来的吧?” 黎漱沉吟半晌,“有可能,就算不是他们搞的,也与他们关系密切。” 他一直没把那啥复国组织当回事,天盛帝国灭亡至今都一百多年了?中州大陆诸强林立,那一个主政者都不是好相与的,他就不信那个组织的头头不清楚,若他真看不清这一点,那表示他是个脑袋不清的家伙,就算天盛帝国真复辟,有这样一个人当皇帝,其前途也堪虑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黎漱低头端起几近透明的白瓷茶盏,“教主不是我了,得看浅浅想怎么办才是。” 那丫头啊!凤庄主抿了口茶,笑了下,“我看她和我们家奕哥儿挺要好的。” “是啊!是要好,不过凤三和棠姐儿是青梅竹马,感情也是挺不错的。” 凤庄主闻言笑了,“他们兄妹感情确实不错。”凤庄主没说的是,在蓝棠眼中,比她略长的凤三,比较像是她弟。 “是吗?”黎漱回以一笑,“你可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棠姐儿其实对衍哥儿情有独钟?” 凤庄主微顿,随即苦笑,“你们都看出来了?” “太明显了,那小丫头压根不曾想要隐藏心事,谁看不出来?” 蓝棠自小被凤庄主和蓝海他们当男孩子养,行事直来直往,没有姑娘家的扭捏,是好,但遇上男女事,难免就吃亏了。 幸亏黎漱和蓝海护得紧,凤公子夫人对蓝棠视如一家人,在她掌理下,凤家庄的下人就算看出来了,也都闭口不提,因此她的心事才没被传出去。 但现在,凤公子夫人过世了,凤家庄的内务光靠内总管,怕是压不住的,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事关自家孩子,黎漱与凤庄主难免要上心。 “我倒不知,你对蓝棠这么好?”蓝海虽是瑞瑶教的人,但自他成亲后,就难得回莲城,黎漱自己更是行踪不定,凤庄主有些不太相信黎漱会对蓝棠的事如此上心。 “不好不行啊!我就这么一个徒弟。她和棠姐儿处得好,棠姐儿要是过的不好,我那傻徒弟不就难过了?” 凤庄主笑得前仰后合,笑完了,想到了自家女儿,不禁长叹一声。 “你真打算退隐,把庄主之位传给衍哥儿?” “是啊!”凤庄主又是一声长叹,他们夫妻没有儿子,他本就决定由义子凤衍继位,只是妻子一直不乐意,她不愿女儿嫁给义子,更怕义子接手庄主后,会对女儿不利。 她绝想不到,事情会变成今日的局面。 午夜梦回时,他总忍不住要想,若妻子早知道,会走到这一步,是不是就会早早成全女儿?也就不会让方夫人离间她们母女成功? 他不止一次后悔,当初为何要答应妻子,让她的寡姐一家住进凤家庄来? 如果他不曾同意,是不是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只是,世间没有后悔药可吃,已经发生的事,不能重头再来。 “你已经选好新址了?”黎漱起身看着桌上摊着的数张地图。 凤庄主点头,“就是这里。”他伸手在其中一张地图的北方一点。 黎漱低头,就见地图上写着南楚地形图,凤庄主所指之处,就位于南楚与赵国接攘处的湘山山脉,与莲城相去不远,凤公子夫人娘家商家也在附近。 “这地方挑的不错啊!有山有水。” “是啊!”凤庄主微笑颌首,很适合他们父女隐居山林。“凤家庄原在湘城就有产业,只是规模不大,衍哥儿已经派人去堪察,不日就能回。” 黎漱拱手为礼,“恭喜了。” “到时还得请你们师徒前来观礼。"凤庄主道,黎漱点头应诺。 等黎漱离开,凤庄主才疲惫的抬手揉着眉心。 “辛苦义父了。”凤大公子自内室出来,伸手为凤庄主轻轻按摩肩头。 “这点事算什么?你二叔二婶去了,他们兄弟自有我来照看,这门亲事,你二婶也乐见其成,现在他们不在了,我总得让他们如意才行。”凤庄主的声音谙哑,让凤大公子听了很是难过。 “义父,这事不是您的错。” “不是我的错?那是谁的错?我错不该一时心软,答应凤悠让方束青重新踏足凤家庄,庄里这么多好儿郎就这么死于非命,他们冤枉啊!”他们何辜? 还有他相依为命的亲弟弟,他们兄弟感情向来要好,可是弟弟去世后,却一直不曾入他梦里来,他肯定是怪自己的。 “等新凤家庄建好,我便传位给你。” “那公子之位呢?”凤大公子问。 凤庄主揉着眉心又再长叹一声,“自然是由奕哥儿接手,耀哥儿他,怕是……” 就算手脚的伤养好了,怕也承担不起凤公子护史的重任吧?凤庄主还担心他日后是否能行动自如,只是没有说出口,但凤大公子又怎么会不明白。 他是看着两个堂弟出生,跟他们一起长大的,凤奕活跳,凤耀沉稳,要是可以他绝不希望他们出事,但事与愿违,凤奕熬过来了,还因祸得福,凤耀呢? 自重回凤家庄后,他只有在得知父母双亡时,痛哭失声过,其余的时间,他都沉默不语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不止对他不理不睬,对凤奕亦然。 “凤家庄这次受创不轻,搬迁之后,你们兄弟两要多加费心,好重振凤家庄。” “是。”凤大公子应诺,等侍候凤庄主歇下后,走出屋子时,已是掌灯时,看着一盏盏灯在暮色中燃起,莹莹灯光照亮了院中那株大树,树叶尽落只有枝桠在寒风中摇曳,冬天的脚步已近,新的一年又将来临。 * 凤耀的伤并不好治,凤奕几乎整天陪在他哥身边,从小都是凤耀在照顾他,凤奕万万想不到,凤耀会变成他眼前的这个样子,手脚俱残,脸上的伤虽已渐好,但心里的创伤是看不见的。 凤奕不知,他二哥心里的伤何时会好,他只知道,只要他不放手,他哥就舍不得他,就不会毫不留恋的追随父母脚步而去,可是看他受苦,他恨不得身替,有时他会忍不住想,为了不想失去亲人,强留着他哥,让他这样受苦,是不是太自私了? 好不容易被蓝棠养出来的一点膘,就在这样煎熬下,咻咻咻地的消失了。 黎浅浅看着不忍,趁蓝海他们在给凤耀疗伤时,把凤奕找出去。 伤员不好过,伤员家属也不好受。 黎浅浅把凤奕找出来,就陪着他在他娘的屋子里呆坐,不知过了多久,凤奕才开口。 “我小时候很调皮,我娘管不住我,就叫我哥盯着我,他左额角上有道伤疤,就是因为护着从树上跳下来的我,才会被地上的石子给伤了的,大哥怕我们挨骂,揽了责被伯父罚跪,哥说不能让大哥白白被罚,额上的血还没干,就拖着我去祠堂陪大哥一起跪。” 丫鬟悄声请示,要不要点熏笼,黎浅浅对她颌首,几个丫鬟端了两个兽钮黄铜熏笼进屋来,凤奕呆呆的看着她们,似乎不明白她们为何在这里。 黎浅浅拍拍他的手,等他看过来,才问,“棠姐姐呢?她也跟你们一起被罚跪?” 凤奕摇头,“没有,她可厉害了,不止给我们送吃的送喝的,还给我们弄了三床被褥来。” “那时你们多大?” “不记得了。”凤奕摇摇头,“我记得,那时候常有人说,大哥不是伯父的亲儿子,是从外头带回来的,所以他要是做错什么,都不会被伯父罚。” 黎浅浅看他一眼,笑问,“你肯定很羡慕,因为不管做错什么,都不会被罚。” “嗯,可那天之后,我才知道,大哥就算不是伯父亲生的,做错了事,还是要被罚,因为在伯父心里,大哥就是他的亲儿子,只有真的把你放在心上,才会教你做人处事,怕你行差踏错,处处引导你。” 黎浅浅点头,她哥也是管她很严,就是怕她一个不小心被人带坏了。 “所以我才会以为,凤乐悠大概不是伯父和伯母的亲女儿。”(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关系 凤乐悠不是凤庄主夫妻的亲生女?黎浅浅惊讶的张大嘴。 “她当然是。”黎浅浅听到凤奕的回答,才惊觉自己把话问出来了,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凤奕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等她再问,便又往下说。“凤家庄很特别,庄里年岁相当的孩子不少,有跟大哥年纪相近的,也有和二哥相仿的,我们文课是一起上的,但武课却是分开的,大哥由大伯亲自指点,那些和大哥年纪相近的,就跟他一起上课。” 与凤耀年纪相仿的,则与他一起上武课,听起来这些人,应是将来接替数子公子和记史公子们的,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凤庄主兄弟就已经在为接班人作准备了。 “那你和棠姐姐呢?”不是说都是一起长大的吗?“还有凤乐悠呢?她不也在庄里吗?难道她没跟你们一起上课?” 凤奕面无表情,只回了最后一个问题。“大伯母说她是千金大小姐,生来就是享福的,所以她从不曾和我们一起上过课。” 凤乐悠的武课本是凤庄主要亲自指点,毕竟是他亲女儿,奈何凤乐悠身边的丫鬟、嬷嬷们从旁挑拨,小姑娘受不了苦,自然要抱怨,身旁的人再刻意往偏了带,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那时的凤庄主夫人并不知自己身边的人,全是被人刻意安排的,听了女儿的抱怨,自然就以为丈夫故意为难女儿,为的就是要叫凤衍继承庄主的位置,她没有儿子,女儿就是她的一切,为了女儿,她和丈夫争执大闹,不愿女儿吃苦受罪。 凤庄主最后只得让步,这也是为何凤乐悠的功夫只是半调子的缘故。 “我记得小时候,练功很辛苦的,但我娘虽心疼,却从没插手多言,我问过她,为什么她和伯母不同,是不是因为我们是男孩,凤乐悠是女孩之故。” “你娘说什么?” “我娘说,她觉得我们兄弟两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她不想拦阻我们,而且生在凤家庄,我们有自己的责任在,如果武功不好,很可能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 可是他娘没说的是,识人不明,也是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危机。 黎浅浅看得出来,凤公子夫人和凤庄主夫人这对妯娌其实并不是处得很融洽,两个人的家世相当,但一个只生一女,一个却连生两子,再加上凤庄主夫人身边的仆妇们时时在她耳边挑拨着,她们两处得来才怪。 方夫人一家住进凤家庄后,因为凤庄主夫人当家,可没少厚待寡姐一家子,如果她是拿自己的私房,去贴补方夫人母子,那也罢了,偏她用的公中的银钱,她舍不得亏待自家女儿,厚待了方家人,自然就薄了二房一家。 凤公子夫人自己有嫁妆,不怕儿子受委屈,但那口气咽不下去啊!她的儿子才是凤家庄名正言顺的主子,为什么他们的吃穿用度,比之寄人篱下的方家人还不如。 为此,凤公子夫人没少和凤庄主夫人起争执,从吃穿用度,到儿女的教养,凤庄主夫人认为凤公子夫人太过放任孩子,凤公子夫人则觉得大嫂对女儿的管教标准,有时太松有时太紧,让人无所适从,迟早会出事。 “都过去了!”黎浅浅拍拍陷入沉思的凤奕,“你娘和大伯母如今在地底相会,不知她们会说些什么?” 凤奕才回过神,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觉得不知如何回应。 黎浅浅笑了下,问他,“凤庄主打算传位给你大哥,那你爹的位置……” “由我接手。”凤奕沉稳的回答,“你都能当好一个教主,我想,我应该也可以吧?” “你当然行啦!”黎浅浅笑,心里却在想,那你二哥怎么办? “是我二哥让我接的。”凤奕看着前方,忽然道。 咦?你二哥让你接的?黎浅浅讶异的望着他,不过凤奕没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黎浅浅看他一眼,便也不再说什么。 老实说初时,看到他老这样沉默不语,她还有些不太习惯,因为凤三在她的印象里,一直是个活蹦乱跳的孩子,突然间这个孩子变了个样,变得安安静静的,让黎浅浅颇感压抑。 不过习惯真的是件可怕的事情,这才过多久,她就已经习惯凤奕经常陷入沉默中,自己竟然还很有耐心的坐在一旁陪伴? 屋里人安静不语,屋外的人却是悄悄张望着,忽地张望的人僵住了,她转头看向自己肩头上的手,讪讪笑了下。 “你胆子可真够大的。”春江把春寿拖进耳房后,才小声数落。 嘿嘿,春寿笑了下,把头靠在春江的肩膀上。“你们说,教主不会真看上凤三公子吧?” “教主才几岁啊!你就想着她的婚事了?”春江瞪她。 春寿却朝她摇摇右手食指,“教主虽然还小,但她的婚事不早定下了,怕是有人动歪心眼,再说,凤三公子和教主看起来就像是金童玉女,挺搭的啊!” “谁会动歪心眼?”春江皱着眉头沉声问,“不会又是黎大老爷他们吧?” 云珠正好一脚踏进来,听到这一句,不禁挑眉问道,“那老太婆又不老实了?” “没事。那老太太近来正忙着给她宝贝孙子挑妾室呢!”好不容易成了亲,却没有曾孙的好消息,大太太调养到现在,虽未传出好消息,但大房出嫁的闺女纷纷传出有喜,让老太太等人很是欢喜。 这表示蓝海给的方子有效啊!那黎家大房、二房有后指日可待啦!蒋姨娘小产后,正忙着调养,黎深深从三房嫡女变成二房姨娘之女,地位及待遇变化所带来的待遇,让她深刻的体认到一件事,她不想再当她娘那父不详的拖油瓶,她迫切的想要找到生身之父。 她娘不是说,她爹来历不俗吗?那为什么她不带自己去找他呢? 老太太原就对她无甚好感,是看在侄女的份上,才厚待她,反正黎家不差多一双筷子一个碗,但小蒋氏如今都已成了她亲儿子的妾室了,黎深深还闹着要去找她亲爹,是什么意思? 为此,莲城黎家很热闹。 “哎呀!既然他们近来忙着,那还有谁会对教主的婚事起心思?”春寿问。 “他们前几天才离开,你就忘记他们了?”春江将手里还在滴水的果子摆到青瓷荷叶果盘里后,才伸手把春寿拨开去。 “你是说那些护法们?”云珠抓起一片橘子放进嘴了,雪白的牙齿一咬,酸甜的果汁立刻在嘴里喷溅开来,“有大教主在,他们敢多事吗?”顿了下又道,“我倒是觉得凤大公子不错,跟教主蛮搭的。” 春江和春寿对望一眼,然后看着云珠直摇头,“你说她知不知道啊?”春寿问。 “能说出这种话来,可见是没看出来。”春江摇头,对云珠的迟顿很无奈。 “说什么呀?”虽听出她们两说的是自己,但云珠完全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春江看她一眼,问春寿,“你说给她听?” “不了,还是姐姐跟她说吧!我怕说到一半,就忍不住拍她。”春寿端起果盘,一溜烟跑了。 春江则是把云珠拉到身边,在她耳边说了她们的猜测,云珠这才恍悟,“怪不得哪!我就说,小姐怎么会突然对煲汤这事那么认真,原来如此啊!” “你不会要跟我说,你之前一点都没发现?”春江不信的看着云珠。 她们是鸽卫,一进去鸽卫接受的第一项训练,就是训练她们的眼力,留心发现一切不寻常之处,蓝棠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云珠怎么可能没发现。 “我当然是发现小姐对大公子的注意,只是我以为那是兄妹之情,毕竟咱们小姐是和大公子他们一起长大的嘛!” 就算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云珠也没往男女之情去想,现在被春江点破了,再回头看,便能发现之前没留心的疑点。 “那现在?”云珠剥了瓣橘子给春江,“你觉得大公子会接受我们小姐吗?”云珠好奇的问。 “这谁知道啊?”她们只是下人,主子的婚事岂是她们能置喙的? 不过,“棠小姐才几岁,大公子可是已经二十出头了,这年龄不是很搭啊!” “这事得蓝先生和凤庄主说了算,就是棠小姐自个儿也做不了主。”春江提醒她。 更何况大公子看起来,就不像是对她们小姐有男女之情。 “也是,小姐还小呢!都还没及笄,咱们替她们急什么?”云珠咧嘴笑了下,却是忍不住要想,小姐的终身都还没着落,她们这些当丫鬟的未来又将落在何处呢? 春江闻言抿着嘴笑了,“说的是。” 此时屋里传来召唤声,春江起身拂了下衣裙,“我进去了,你待在这儿没关系吗?可别一会儿棠小姐要找你找不到。” 云珠从地上的箩筐里挑了两颗橘子,然后才对春江道,“我这就走。”话声落下时,人已经不见了。 春江摇摇头,径自去见黎浅浅。 凤奕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黎浅浅朝她招手,春江才上前,就听黎浅浅道,“刘二方才传消息进来,说护法们已经陆续离开,不过当中有几个前脚离开客栈,后脚就进了南楚的阁老和重臣的地盘。”(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旧例 刘二除向黎浅浅回报护法们的行踪,还通知了黎漱一声,虽然黎漱说他已不是教主,他不管事了!但黎浅浅回他一句,“护法们老奸巨猾,我应付不来。”就让他老实了。 “这些老头子肯定是太闲了!”他祖父费了多少精神,才让瑞瑶教摆脱南楚皇室的关注,他们竟然自个儿送上门去?搞什么啊! “与南楚高官往来的护法,具体都有谁?”黎浅浅坐在黎漱身边摆晃小脚丫。 刘二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章护法名棋,祖上曾是天盛国南平侯幼子,吴护法名祥忠,祖上曾是武状元……”他念了几个人名和其祖上来历,黎浅浅听得想睡,朝他伸手,“我自己看,你歇歇吧!” 刘二把纸递给黎浅浅,讪笑了下,他刚刚可看见了,教主听得直打呵欠。 黎浅浅飞快看完,把那张纸递给黎漱,自己则问刘二,“那几个和南楚官员走的近的,是那几个?” “章护法……” “别,直接连名带姓说吧!要不然万一遇上同姓的怎么办?” 呃,刘二点头,指名道姓说了好几个人,黎浅浅对他们并无印象,但黎漱就不同了,他听了前两人后,脸色就变了。 “你说黄意琪和许秋瑾,都同南楚的勋贵走得很近?” “是。”刘二回答完之后,忽地想到什么似的变了脸,原来如此啊! 黎浅浅看他们两脸色不对,好奇的问,“他们两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只是当年族里有人想与他们两家联姻,不过被很不客气的拒绝了。” 黎漱说的族里,并不是黎定平这支的,而是跟黎浅浅老祖宗黎定东,一起逃出来投奔黎定平的那位庶弟黎定远,黎定远不像黎定东那么聪明机灵,他好安逸玩乐。 黎定东跟着黎定平底下的人做生意,在南城打造起属于自家的一份家业,但黎定远却是安于待在黎定平身边,享受教主弟弟身份所带来的各种优待,他的儿女繁多,都仰赖黎定平的供养为生。 对黎定平来说,他不在乎养庶弟一家子。 之后,天盛帝国灭亡,接踵而至的天灾、人祸席卷整个中州大陆,在瑞瑶教庇护下,黎定远一家过着跟从前没什么差别的生活,他的儿孙们受这位老祖宗影响,虽没有出众的儿孙,但他们这一支也不算太纨绔,虽都没什么出息,可好歹没人为非作歹。 虽都在莲城住着,黎漱父子与他们关系并不亲近,他们也几乎不曾求上门来,那回是唯一一次,黎漱那两位堂伯求上门来,请他爹出面,代他那两位堂兄求娶黄、许两位护法家的闺女儿。 不想被毫无理由的拒绝了。 当然,这种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是缘份,不能怪人家不愿嫁女,毕竟男方条件不佳,文不成武不就的,除了长得俊俏之外,几乎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护法们的祖上非富即贵,纵是寒门子弟,也不是随便嫁女的,再说,经过这么多年,护法们尚且瞧不起瑞瑶教这些江湖人,又怎会看上黎漱这两位没什么出息的堂兄? 但是,后来黄家和许家双双把女儿远嫁,不是予人作妻,而是给人作妾,黎漱本不知后续,但后来听闻那两位堂兄先后意外身亡,派人去查之后,才得知,他们当初会请他爹出面去提亲,就是因为已跟那两位姑娘私下有了白首之约,原以为是喜事一桩,没想到会被打脸。 而导致他们身亡的意外,背后隐约可见那两位护法的身影,然而没有证据,他们也只能摸摸鼻子忍下了。 “他们到底是跟谁家走的近?” “瑞郡王及平亲王。” 瑞郡王?长平公主的丈夫? 刘二忙又加以补充,“黄护法的女儿是入瑞郡王同母哥哥静王府为妾,许护法的女儿则是进卫国公府作妾。” “他们不是一力支持天盛帝国复辟?那要真如他们所愿,那他们的女儿和外孙怎么办?”黎浅浅好奇的问。 黎漱冷笑,“宁可将她们予人作妾,也不愿见她们有好归宿,你觉得他们会在乎他们?” 也是。黎浅浅傻笑两声,人家亲爹都不担心女儿和外孙了,她一个外人瞎操心啥? “其他几位护法,也是同这些勋贵结儿女亲家?”黎浅浅问。 刘二却不太确定,黎浅浅又问,“也许是反过来,不是他们家的女儿嫁过来,而是娶了那些南楚官员的女儿。” 不过刘二还是摇头,“时间太短,真不太能确定,我们会知道黄护法女儿是入静王府为妾,也是因为我们的人一直盯着瑞郡王府之故,黄护法进瑞郡王府后,静王就上门了,而且很难得的是,带了宠妾和宠妾生的儿女一道登门。 自从上一任瑞郡王妃过世后,静王上门就不曾带女眷,更不用说还带儿女了,但这回不止带女眷还带儿女,这就让负责盯梢的人感到好奇,上前去探查,不过幸好他没靠太近,要不然就会被黄护法逮个正着。 至于许护法,他女儿在卫国公府很得宠,内宅竟是由她一个妾室在掌理,因此许护法才上门,立刻被巴结许姨娘的门子给迎进去,鸽卫是从其他门子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 “告诉鸽卫们,要打听消息,也得顾好自己的安全,护法们的武功高强,不要贸然接近他们。”黎漱提醒刘二。 “是。”刘二应诺,又说了韩见一家在京城的状况才告退。 黎漱便问,“就这样放着不管他们?” “韩见都多大的人了,他想做什么,咱们管得着吗?再说,他又不是瑞瑶教的人,他做什么,都跟咱们没关系。” 黎漱却不这么想,毕竟韩见曾奉韩老太爷之命,走遍整个南楚,甚至还远至西越、北晋等地,万一有不明情况之人相信他,与之合作,那日后吃了亏,找上瑞瑶教来怎么办? “凉拌。他们自己识人不明,就得自己负起责任来,他们找上门来,难道咱们就得全部负责不成?” “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表舅今儿特别有良心是咋啦?”黎浅浅反问。 黎漱黑了脸,直接赏她一记暴栗。 黎浅浅就算轻功有所进益,却还是逃不过他的魔指,气得直跺脚。 “你欺负小孩。” “啧!真没用!闪不过就说自己是小孩。”黎漱喷她。 黎浅浅冷哼一声旋身往而去,“不跟你说了,我回房去啦!” “去去去,早点睡,别再浪费灯油看书啦!要看,明儿白天再看。” 黎浅浅回身朝他扮个鬼脸,溜了。 黎漱在后头气得直骂,“这丫头从那儿学来的,嘎?这么皮!”谨一站在角落眼观鼻鼻观心,绝对不掺与他们师徒二人的争斗里。 黎浅浅走在夹道里,高高的围墙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快跑两步旋身而起,轻轻落在围墙上,嗯,这样看出去的景色比刚才好多了。 轻快的在围墙上跑起来后,便将轻功身法运用进去,感觉要比方才轻灵许多,她便将剑招加了进去,一时间就见一抹蓝影在围墙上舞动着,一忽儿左一会儿右,看得凤家庄的护卫们眼睛一亮。 他们早听说,瑞瑶教的小教主有着一身不逊他们三位公子的好武艺,可是从未有缘见识过,但看一开始那轻功身法,就比他们凤大小姐高明,再看她后头加进的剑招,那行云流水的动作,确实不比他们家三位公子差。 只是,大伙儿不约而同的想起,二公子如今的情形来,听说要打断曾经受伤的四肢,然后重新愈合,光想就替二公子感到痛啊! 等他们回过神来,那抹蓝影已经不见踪影。 黎浅浅回了住处,春江迎上来,发现她身上汗涔涔,“教主方才去哪儿了?”她以为黎浅浅跟人动手了,可是在凤家庄里,谁会同她动手? “没事,方才练了下轻功。”看春江一脸忧色,黎浅浅安抚道。“去帮我备水让我洗梳。” 春江点头而去,黎浅浅兀自进房去,内室里春寿正在给她收拾衣物,看她头发湿了,衣服也湿了,不由大惊,黎浅浅抚额,安抚她一回,让她帮自己拆掉发髻。 “您怎么会突然想到去练功?” 呵呵,她能说她也没想到吗?“棠姐姐呢?已经睡了?” “没呢!在和叶妈妈商量年货的事。” 凤公子夫人过世后,内总管一人忙不过来,又没有主子可以请示,凤庄主便请蓝棠抽空帮忙下,她没想着抢权,内总管与她相处愉快,便将年货一事托给她。 蓝棠本还有些为难,跑来问黎浅浅怎么办? 黎浅浅很不负责任的让她去问凤奕,“就算没看过猪跑,也吃过猪肉,他跟在他娘身边这么多年,总该知道一些吧?” 不想,凤奕被问倒了,后来还是凤耀看不下去了,让他们去找账册循旧例去办。 这大概是凤耀回来之后,第一次开金口,凤奕得此启发后,便三天两头的找他哥问事,从小他二哥就疼他,见不得他被难住,明知他弟就是在故意耍笨,可他就是狠不下心不理他。 不过此乃后话了,现在,凤奕才从他哥那里得了主意,便和蓝棠去找账册找往日送年礼的旧例,只是,很多东西她连听都没听过,根本不知要从那着手,是要派人去采买,还是库房里有呢? 她只得又跑来问黎浅浅,这回黎浅浅直接把叶妈妈给推出去。 “叶妈妈以前在官家待过,这些事她应该都懂吧!”回过头又对叶妈妈说,“妈妈是我身边得用的亲信,日后我们瑞瑶教也得跟江湖同道人情往来,还有什么比凤家庄更好学习的地方?” 于是乎,叶妈妈非常认真的帮蓝棠打点年礼一事,并不忘将之抄录下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捷 年底了,不少人家忙着大扫除,也忙着扫货,办年货送节礼。 京城每个市集都热闹非凡,采办的人们摩肩接踵,瑞瑶教二长老及下属也忙得脚不沾地。 因为大长老的退隐,二长老的地位隐然就拔高了,虽然还是称呼他二长老,但实际上二长老底下的人,无不将他当长老之首来看,毕竟已无大长老了,剩下的三位长老中,四长老一直处于劣势,好不容易这两年有些建树,但与二长老相比,那不过是莹莹之火,难以与明月匹敌。 三长老一介女流,全靠她爹留下的余威,她的本事只怕比之四长老还不如,再者她的婚事尚在未定之天,等她成亲出嫁,婆家会容许她再管着瑞瑶教的事务吗?听说她舅母可是盼着她嫁进门,好让她儿子取代外甥女,成为三长老呢! 故此,二长老的下属们士气很高,连带着京城分舵底下的人也都积极起来,虽然分舵主有儿子,但是大家都知道,许分舵主并不受二长老祖孙待见,一旦许分舵主有个三长两短,接任的人未必就是他许家人,纵使他的嫡长子许芳昆是二长老孙子的亲娘舅,二长老也未必会支持他继承父职。 那要是他们能得二长老的青眼,不就有可能取代许分舵主,成为新一任的分舵主?要知道,他们那个前教主可是诸事不管的主儿,现在的新教主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小丫头,能顶啥用? 至于传闻中,大长老被新教主逼退的事,他们压根就不信,他们认为大长老之所以会退隐,全是因为小儿子的死给他的打击太大了!再加上韩家那些不学无术的混球,给他惹了太多麻烦,而且大长老年纪老大,能再撑几年?不如趁还惹新教主生厌时离开,如此还能为韩家人在新教主心里留下点好印象。 对大长老的退隐,二长老的人乐见其成之余,也不免嘲弄一番,黎漱这位大教主已成过去,大长老也该闪边去,接下来是他们二长老的天下了。 因为如是想,所以他们对韩见等人虽不待见,也不会刻意刁难。 但即使如此,韩见一家人在京城的发展并不顺利,原因很简单,离了瑞瑶教,谁知他韩见韩大老爷是那根葱啊?就更不用说他的儿孙们了,韩玉唐夫妻虽早早就到京城,其父母也在他们到京城不久后,就打着照顾儿子的旗号前来京城,但他们一直住在分舵里,吃穿用度全不须自己操心。 直到大长老退隐的消息传来。 许分舵主是没说什么,但侍候的人酸话不少,韩玉唐本就因腿伤而极为敏感,但也因行动不便,所以他根本听不见那些人的酸言酸语,而他的妻子因照顾他,甚少在外走动,倒是他的父母韩青夫妻对那些评语了如指掌。 可他们离了分舵,要在那儿落脚?更别说韩玉唐那双腿还得延医治疗呢! 这一笔笔费用砸下来,令韩青不敢妄动,就是妻子偶有抱怨,也被他强力镇压下去,手里没钱寸步难行啊!他爹没有传消息过来,他哪敢乱动? 直到韩见命管事带银票进京来打点,置了宅把他们一家接出去,韩青才如释重负,但接踵而来的消息,又让他们夫妻愁煞了。 祖父退隐一事已是事实不可更改,黎浅浅那死丫头已是教主,就算儿子的腿治好了,黎漱收他为徒又如何?黎漱自己都已不是教主了,难道还能把教主一职收回来,改传给韩玉唐? 父亲得祖父应允,到京城来谋前途,可是韩家有什么?以前大手大脚的花钱,花的全是瑞瑶教公中的钱,他们从没想过有天会和瑞瑶教毫无关系,私产是有,但大多是媳妇的嫁妆。 韩见他们尚未到京城,韩青就已能预见一家子人将面临到的困境,尤其在得知,父亲此行还带了不少族人同来,心里就更慌了。 韩青妻齐氏原还觉得丈夫杞人忧天,等韩见等人进京后,方知丈夫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因在半道上遭了难,韩家人进京后还有些惊魂未定,全都挤在一块儿,也没怨言,人多有安全感嘛!可时日一长难免出现嫌隙,想别人搬出去,好让自家住得舒服些,也想自个儿搬出去,自个儿独住一院儿,别跟亲长们同住一处,做什么事都要被长辈们再三追问的强。 京城居又大不易,阮囊羞涩的他们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如愿。 韩见带着儿孙整天在外头忙,回到家往往是累的倒头就睡,他总以为,只要给他机会,他肯定会做的比他爹还好,每当他爹说起莲城那些商号生意不佳,或是遇到什么难题时,他总是想,这要换做是他会怎么做,绝不会同那些掌柜们一样无能,稍稍遇到事,就着急上火找他爹救火。 但现在,轮到亲身上阵,方知其中关窍何其多,光是开铺子的地点就是门大学问,开什么店又是门学问。 以前他认为四长老他们开货栈商队没啥大不了的,要换做是他,肯定会做的比四长老他们强,不过是建个货栈嘛!弄几个会武的人押送货物,行走在两个货栈之间,有什么了不得的。 但真的尝试要依样画葫芦时,才发现问题多不胜数啊! 再加上他们的资金折损了泰半,剩下的这些钱,想多开几间铺子,让大家都有事做,都有收入,简直是痴人说梦。 韩见不得不同意儿子们的建议,找人合伙。 只是打着老父的名号,让韩见有些心虚,说起来还是韩修等人胆子大一些,大剌剌的拿着祖父韩宥的名号在外头与人结交,韩见虽不悦,想阻止他们这么做,却已无能为力,因为进京后接连几次的失利,让韩修他们对父亲韩见已不再如从前那样信服。 这也是黎浅浅知道韩家人打着大长老旗号在外招摇,却放任他们去的缘故。 韩修等人不如韩见见多识广,初生之犊不畏虎,他们大无畏的把韩宥的名号抬出来,一旦有个什么不妥,那些人不会找上她,也不会找上二长老,而是会找韩宥这个大长老做主。 毕竟韩修他们是韩家人。 韩修他们为何不敢拿瑞瑶教的名头出来招摇,那自然是因为京里有二长老在,他们不是不曾抬出瑞瑶教的名头来压人,不过对方跟去跟许分舵主确认韩修等人的身份,得到答案后,对方狠狠的教训了韩修等人。 原本以为自家武艺高强的韩修兄弟,被狠狠打脸不说,还因此休养了近一个月,之后他们就不敢以瑞瑶教中人自居。 黎漱不知此节,只以为韩家人笨,没想到此招,却不知他们早用上了,还因此被教训了一顿,从此不敢再用。 隔天,黎浅浅就让刘二派人去详查,韩家人在京城都做了些什么事,查明白之后,就令刘二派人给韩宥送消息去,“别忘了告诉大长老一声,咱们是看在他的份上,才不跟韩修他们计较。” 黎漱在旁听了,便加上一句,“告诉那老家伙,要是他无力管教,我们不介意帮他一把。” 黎浅浅抚额,“别,别加这句。” “这是为啥?” “您闲得慌?还想着帮大长老管教儿孙?那是他们韩家的事,您多什么事?就不怕一旦插手,反让韩家那些合伙人趁机攀扯上来?” 黎漱愣了下才讪笑道,“你说的是,是我多事了。” 消息送到韩宥手上时,已近除夕,韩宥气得不行,立刻派亲信上京,告诫儿子管好孙子们,别害他临老名声不保。 韩见接到消息时,已是元宵,因此一家子没能好好过节,全都待在家里挨训。 对黎浅浅来说,韩家已是过去式,他们是好是歹,都不关她的事,只要别牵扯到她和瑞瑶教,她就不会出手。 因为凤公子夫妻过世,凤家庄得守孝,所以过年前,黎漱就带着徒弟搬回去之前在京城置的宅子。 搬到黎宅后,气氛整个都不一样了,不再那么压抑,黎漱心情大好,黎浅浅也觉神清气爽,不过蓝海父女没跟过来,他们父女仍留在凤家庄里,蓝棠帮着内总管理事,蓝海则是要盯着几个伤员好好疗伤。 至于黎浅浅,有叶妈妈盯着她泡药浴,只需五天让蓝海把一次脉就成。 黎浅浅对过年没什么特别感受,不过春江她们显然不这么看,年前就怂恿她带着她们去置办年货,叶妈妈也说为了试手,带着春江等人去市集上采买,黎浅浅也换了装,扮成个小丫鬟跟着出门去。 他们之前就曾在京城过年,但黎浅浅却从未好好的看过这个城市,虽然说比不得她前世任何一座科技发达的都市,然而没有声光特效的南楚京城却有着浓浓的人情味及年味,那是科技发达却人情淡陌的都市所没有的。 走在街道上,处处张灯结彩很是喜庆,记忆里头,好像临近过年,她家旗下的百货公司商场也都是这幅模样,原来两个世界还是有相同的地方啊! 不知为什么,一直跟这世界格格不入的黎浅浅,忽然有种想哭又想笑的冲动。 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科技不发达,她还连个亲人都没有,喔,名义上的亲人不算,亲娘死了,亲爹下落不明,虽有四个哥哥,但一个死了,一个被卖得不知去向,另外两个也不知生死。 所谓的嫡母把她当垃圾扔了,她带着亲生女儿奔前程去,幸好村长他们救了她。 好不容易找来的表舅,却晚了一步,没能救她娘一命,怨吗?能不怨?恨吗?凭什么恨?看在他救自己一命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 事情一桩桩接连发生,她一一承受了,因为她感觉自己彷佛是隔着一层防护罩看着这个世界,凤奕失去双亲,痛不痛,肯定痛,凤耀手足俱断,想治得忍受锥心之痛,痛吗?一定很痛。 她知道他们痛,但不是感同身受,直到此刻,她才感觉得自己周身的防护罩突然间消失了,呼息间的空气,也与之前感觉不同了! 她现在是真真实实的感觉到,双足踩踏在街道上。 忽地,快马奔驰与她擦身而过,耳边听到马蹄铁敲击在结实街道上的声音,还有…… “报!黎家军大捷!” “报!黎小将军大捷!” “报!徐家军大捷!” “报……” 后头喊些什么,黎浅浅已听不清了,她只听到黎家军三个字,不知为何,听到这三个字时,她的心口突然开始狂跳,耳里轰轰作响,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黎将军 “小姐?”春江是个称职的好丫鬟,虽然外头花花世界很吸引人,但她时刻谨记她的职责,方才那几匹快马奔驰飞跃过她们身边,她第一时间就已经伸手把黎浅浅护住了,原本以为教主不会被惊吓到,不想她错了,就算武功高强,教主也还是个孩子。 骑马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但她们生活的地方,到底是平和之地,不是战乱频仍的地方,头回看到杀气腾腾的战士和战马,难免会被惊吓到。 她不晓得黎浅浅的异状,是因黎家军三字所引起,还以为是没近距离接触战士和战马所致。 “那些人刚才才喊什么?” 春江不疑有他的复述给黎浅浅听,“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对?” “打胜仗的那些人是什么来路?” 春江摇头道不知,黎浅浅也没为难她,“我们先回去,改天再来采买。” “是。”春江应诺,转头招呼春寿和叶妈妈回去,叶妈妈本来有些遗憾,待看到黎浅浅小脸一片白,心疼的伸手摸她的脸,“小姐这是怎么了?累着了?不买了,不买了,咱们这就回去休息。” 春寿也焦急的围着黎浅浅和春江团团转,“小姐怎么了?”春江拍她额头一记,“快去让车夫把车赶过来。” “哦。”春寿这才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左挤右拐的混入人群中,不多时就不见了。 叶妈妈把黎浅浅接过来,和春江退到路边铺子外,等春寿回来。 不多时春寿就让车夫把车赶进来,市集里采买的人们很是不悦,但看到一个仆妇抱着个小姑娘,小姑娘又一副蔫蔫的样子,便就都住了嘴,人家赶车进来,是因为有个病了的孩子呢! 回到黎宅,黎漱早得了消息,候在门口等着,不等车停好,就径自上前开门,把黎浅浅从叶妈妈怀里接下来。 “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蓝海给的方子有问题吧?怎么出门一趟就成这样啦?往后你要出门,还是跟着师父好了。” 唠唠叨叨的完全像个操心过度的老爹,黎浅浅软软的靠在他怀里,不知怎么地眼泪就扑簇簇的掉下来。 这可把黎漱吓个半死!天知道这丫头是个倔的,练功再怎么辛苦,也没看她掉泪,现在是在哭什么啊? 叶妈妈早听春江说过适才发生的事,这时忙跟黎漱说,黎漱听了之后,跟黎浅浅一样,关注的焦点是放在黎家军,黎小将军上头。 他一点都不觉得黎浅浅会被快马吓到,她的轻功不差,想要避开是轻而易举的事。 “让刘二过来,我有事让他去办。” 谨一颌首走出屋子,不一会儿就把刘二领进屋来,听闻黎漱叫他去查黎家军和黎小将军时,不由苦笑。 鸽卫之前花了不少精力去查,但查的消息不多,不过这次告捷,还是黎家军建了大功,只要南楚皇帝要论功行赏,那么黎家军的领头将军是何人,就不难查了。 “让人好好查一查这位黎将军的底细。” 黎浅浅心说,自己这次的反常,应该是原主残留的意识所造成的?那也就是说,黎将军就是她亲爹黎经时? 此时,离赵国与北晋边界不远的沙介城,高大魁梧留着满脸络腮胡的黎经时,正领着一众亲卫采办完年货,回到暂住的小院门口,看门的老苍头接过亲卫给他的酒,笑呵呵的同黎经时等人打招呼。 “小将军他们呢?"看院里没人,黎经时开口问。 “都在屋里。”老苍头喝了一口酒,“好酒,谢谢将军赏赐。” 黎经时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这酒不算好,我家娘子酿的酒,那才叫佳酿。” 亲卫们早都习惯他不时显摆他家娘子,大伙儿起閧着,“头儿您每回都这么显摆,不成,这次要是能回去了,您可不能再吊咱们的胃口啦!得让大嫂给咱们一人一坛好酒才成。” “哎唷!老吴啊!一人一坛你也好意思开口?一人至少得十坛才够啊!” “头儿,咱们这1回打了胜仗,监军也都报回京里了,徐将军总不好再压着咱们,不让咱们回去了吧?” “是啊!头儿!这徐将军要是再压着咱们,可就不厚道啦!” 当初他们这些人都是被人瞧不上的,头儿拖着两个半大的孩子,他们则是什么都不懂的庄稼汉,虽有一把力气,但跟那些兵油子相比起来,几乎就是当炮灰的料。 他们的心里都有数,怕是接了任务出营去,就再也没希望看到明天的太阳,可是,头儿带着他们闯过一回又一回的生死关,其中当然有人牺牲了,又不断的补充新人进来,只是那些菜鸟无一不是跟他们当初一样蒙懂无知,就这样慢慢磨慢慢练,终于让他们爬上去了。 不再是被人扔出去当炮灰的份,徐将军的地位也渐渐升高,当然他们头儿也往上升了,有了自己的兵和亲卫,总算能和徐将军平起平坐了。 “神威大将军都已经回京多年,老徐还拿他来压咱们,真是够了!” “也不是这么说嘛!老谢在军中的势力仍然不小,老徐压着咱们,不就是想让咱们挺他吗?” “啧!就他那德性,谁会真心实意的挺他?”踩着别人往上爬,当所有人是瞎的呢! “咱们头儿多少功劳都是被他强领了去?真是够不要脸的了!” “就是,他儿子明明躲在将营里睡大觉,竟然还能领头功!明明斩了西越皇子人头的人是咱们家小将军。” “咱们家小将军可没上阵啊!再说,你说的是咱们家那个小将军啊?” 黎经时抚额,扔下兀自吵嘴的亲卫们,快步进屋里去。 “爹回来了?”有如二重奏似的招呼声来自屋中八仙桌旁的两名年轻男子。 他们长得很像,却非双生子,黎大郎韶熙和二郎茗熙,与黎浅浅生得很像,只是黎浅浅是女孩眉目精致秀气,不过细看他们兄弟,还是能分辨出不同,韶熙儒雅俊逸,茗熙豪迈爽朗。 他们兄弟两擅长的也有所不同,韶熙布阵剑术都属上乘,茗熙擅长骑射,因他们初从军时年纪尚小,黎经时为保护他们,常常是只带一个儿子上阵,另一个儿子则留在营里,不过饶是如此,兄弟两还是先后受过很严重的伤。 因此外间一直以为黎小将军只有一个,不知他们原是兄弟二人。 “爹,您来看看,这是北晋来的皮毛,深深肯定会喜欢。” “还有这个,珠翠坊才送来的,娘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黎经时看他们兄弟两一一献宝,“还有这套书,三弟和四弟大概会抢着要吧?” “爹,上次您托人送东西回去后,娘亲他们可有回信?”黎韶熙边摆弄着手边要给小妹的礼物边问。 黎经时摇头,这些年因为他们四处迁防,托人送信回去并不方便,初时他们不过是小兵,请人送信不方便还不划算,后来等他在军中稍有地位后,能送信回家了,可没等家里来消息,他们就迁防了。 等到安定下来,去打听才知,当初受托送信回去的那人在一次战役中死了。后来还是跟那人同营的一个老兵找上门来,跟黎经时说,当初他托那人送回去的信,其实是他找人送回南城的。 黎经时便想如此正好,就托他帮忙,送信送钱回去,自此之后,每年他都会托那老兵给家里送信,当然也得了回音,知道他们父子走的那年,妻子给他生了个娇娇的小女儿,取名叫深深,三郎很会读书,四郎跟着他哥,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所以他们父子给三郎和四郎挑的全是书,至于妻子和小女儿,当然是赵国的布和首饰,北晋的皮毛和珠宝。 不过之前神威大将军被调回京,徐将军为抢地盘,把他们调来此地,虽时不时调他们回去支持,可是如此一来就不方便把积攒的东西带回去天险关,托那老兵带回南城去了。 算一算时日,好像已有两三年不曾让人送东西回去了!只是家里怎么也不曾有消息来呢? “反正监军已把军功上报,徐将军越不过皇帝,总要让咱们回去的。”黎经时安慰两个儿子。 “爹不是总说娘亲的画功了得,怎么不也让娘亲画一幅画给咱们,也好让咱们知道,妹妹长什么样子啊!” “我们家妹妹肯定长得像娘,眼睛大大的,亮亮的,笑起来就像太阳一样温暖。”黎茗熙好生向往,生活在一堆大男人之间,他觉得他需要有个软萌的妹子来安慰他的心灵。 黎韶熙抿着嘴笑了下,不管深深长什么样儿,肯定都不会像他妹那么可爱的。 父子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怀想着黎深深长什么样儿,外头亲卫来报,“头儿,张监军的人来了。” “快请进。”黎经时手一挥,黎韶熙兄弟立刻把桌上摆的东西全扫到一个大箱子里,脚一踢,箱子便顺势滑到墙边,砰地撞到墙后,盖子便叩地的一声盖上了。 张监军的人是个年约二十许面白无须的小太监,他一进来先和黎经时见礼,又和黎家兄弟见过礼,然后才道,“咱家干爹说了,皇上那儿已经接到大捷的消息,甚是高兴,下旨宣黎将军贤父子不日进京领赏,咱干爹让您好好的准备一番,在皇上面前可别露怯啦!” “多谢公公提点。”黎经时上前与他握手,顺势将一个荷包滑入对方手中,小太监轻压荷包一下,听到纸张的声音后脸上的笑容变深,跟黎家父子客套一番后便离开了。 “太好了!总算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去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盯牢 南城黎宅,因老太太和两位老爷都迁居莲城,南城这边就由黎二太太当家,年前陆续把已经订亲的庶女嫁出去,可把不怎么强健的二太太累坏了。 二太太身边侍候的,无不尽心侍候,但心里难免有些担忧,一家主子全去了莲城,听说有三房那个当教主的庶女撑腰,哦,不对,人家现在不是庶女了,而是嫡女,因为她娘才是元配嫡妻。 至于三太太,听说竟然被二老爷收房,成了蒋姨娘,可把二太太愁坏了,尤其听闻她肚里还揣了一个娃,简直叫大家无法置信,她不是三老爷的妻子吗?怎么会和二老爷搞到一块儿去? 老太太竟然还纵着她,真是世风日下啊!也不看看家里还有这么多位未出阁的姑娘,万一要传出去,叫已经出阁的姑奶奶在婆家怎么抬得起头来? 幸亏是在莲城,不是在南城闹出来。 丫鬟、仆妇们对此议论纷纷,连带着对黎深深的评价也不怎么好,本来就因她是父不详的拖油瓶而对她印象不佳,现在她娘闹出这种丑事来,府里的人怎么会对她有好印象。 远在莲城的黎深深压根不知,自己在南城的名声已然跌至谷底,还惹得黎家姐妹们视她为仇敌,尤以二房的姑娘们为甚,无他,当她是三房的嫡女时,与她们的利益并无冲突,但现在她娘成了二房姨娘,还是个颇受宠的,有她娘和老太太撑腰,她们争得过她吗? 这也是为什么,那几个已出嫁的姑奶奶会连袂去莲城寻蒋姨娘的晦气,要是怀孩子的是别人倒也还罢了!偏偏是老太太的侄女儿,要知道,当年老太太为了她,不惜插手替三叔降妻为妾,好给小蒋氏腾位置,要是小蒋氏给二老爷生儿子,那么老太太是不是会为了不委屈侄女生的儿子,而把二太太给休了,好让二老爷扶正蒋姨娘呢? 便是因此,她们不惜得罪老太太,也不能让蒋氏顺产,却不知此举正好帮蒋氏除去了祸根,那个孩子可是她仍是三太太时,与二老爷**所有,若是留下来,就成了罪证确凿的证据,现在被她们出手除了,除了让家里的长辈们对她们失望外,日后二老爷若利用此事,来压制她们好扶正蒋姨娘,她们也无立场反对了。 这是大房嫡长女黎沁沁特地从婆家回来,提醒姐妹们的,意在让她们千万别再冲动行事了! 因黎沁沁这番话,留在南城黎宅里的黎家姑娘们,都老实了不少,当中唯一让黎沁沁放不下的黎净净,也安份许多,让黎沁沁和二太太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二婶了。”黎沁沁抿着嘴对半躺在床榻上的二太太道。 “是苦了你,要不是大姑奶奶回来帮衬着,只怕我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二太太拿着绣帕轻按眼角,黎沁沁嘴角微撇流露出不屑,面上却很是亲和的安抚着二太太。 “祖母便是倚重二婶,才会放心让您留守家中。”好生打迭了番好话全往二太太头上砸过去,砸得二太太乐晕晕的,黎沁沁见状,便又劝她要大度容人些,“既然蒋姨娘进门已是事实,您不妨大度些,一来,可让祖母对您心怀歉疚和感激,二来,也让二叔愧疚之余,待几个妹妹们更好些。” 二太太点头,这些日子以来,她身边的心腹也劝了她不少,事已至此,她要再吵,这个家怕是真没自己容身之处了,反正蒋姨娘肚子里那个已经没了,还伤了身子,等她调养好,老爷怕是早不知被那个狐狸精给勾走了。 她自己身边有三个亲生的闺女儿,还有数个庶女,再来个拖油瓶庶女,又怎样呢?黎深深远在莲城,吃穿用度自有老太太去操心,用不着她多事,她只管把家的事打理好便是。 黎沁沁看她眉宇间的忧愤渐消,心底轻叹,女人何其难,偏偏为难女人的,都是女人。 因近年底了,黎沁沁没有久留,从二房告辞出来,便回大房稍坐,顺道帮她娘打理下家务。 一进门就有仆妇和丫鬟们迭声问好,黎沁沁淡淡回应,来到堂屋,命人去请管事来回话。 不想今日第一个上门的,会是她娘的心腹蔡嬷嬷。 “自赎已身?”黎沁沁颇感讶异,她娘出手再怎么大方,也没大方到让蔡嬷嬷一家子有余钱自赎己身吧?要知道他家可是她娘的心腹,她娘怎么可能会放她们一家远走。 “是啊!”蔡嬷嬷一脸感恩戴德,“大太太仁慈,知道老奴那孙子有才,便大方的应允老奴,只消攒满了三十两,便允老奴自赎己身。” “那你儿子媳妇呢?还有你闺女儿和女婿家?” 黎沁沁满眼不信,但蔡嬷嬷是她心腹,当着一众下人的面,黎沁沁不好反驳她,要不岂不是说她娘说的话不作数?只是,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偏又说不上来那儿不对。 待收了蔡嬷嬷的银子,让管事领蔡嬷嬷去衙门销奴籍,她还是觉得事有蹊跷,等回了夫家忙完了家事,已是深夜,不过她没有回房歇息,而是叫丫鬟研墨,提笔写了封信给她娘。 南城和莲城离得近,没几日就接到黎大太太的回信。 黎大太太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自己曾答应让蔡嬷嬷自赎己身的事,而是说她不记得了。 黎沁沁长叹,她娘每次都这样,遇事不敢担责,就推说不记得了,蔡嬷嬷是她的心腹,就算她真答应让她自赎己身又如何?那是她的人,她乐意放人就放人,谁会多嘴?因为自己问了这么一句,她娘就推说不记得了! 这么没有担当,日后如何担得起这个家啊?以为祖母能长命百岁,管着这个家一辈子? “奶奶。”黎沁沁回过神,见是自己派出去查探蔡家情况的仆妇回来了,忙让她上前回话。 待听完仆妇的话,黎沁沁只觉心跳加速,她似乎发现有什么不妥了。 “蔡家是一口气买下那两个庄子的?” “是。”仆妇语气甚为艳羡,蔡嬷嬷是大太太的心腹,就有本事帮一家老小赎身,还置了家业,都是给人当奴才的,能有此际遇谁不称羡? 有些人给主子当了一辈子奴才,临了却没落着好,别说赎身了,很有犯了点错,家老小被发卖,从此再也见不到亲人,或者被杖责、杖毙都有。 能像蔡嬷嬷这样,主子大发慈悲,把她一家子全放出去?少矣! 这南城里怕是找不到一个主子,像黎大太太这般宽厚的了! 黎沁沁心道,她娘是大方没错,但凭蔡嬷嬷一家的月例,就算自赎己身,也是竭尽一家所能,那来的余钱置产?还不止一处,这怎么可能? 如果她娘没额外赏给蔡嬷嬷,那她家就是另有财路,是什么呢? 越想越不对。 隔天她便让丫鬟去喊她一个心腹陪房媳妇进府里来,这陪房媳妇原是她的陪嫁大丫鬟燕柳,燕柳生得清秀,所以没被黎沁沁丈夫相中开脸,年满十八时,一个帮她管嫁妆铺子的陪房,求了她把燕柳讨去做儿媳妇,燕柳夫妻对她忠心耿耿,所以她有许多事,都是交代他们夫妻去办。 “你让你当家的去帮我查,看蔡嬷嬷和她儿子在府里当差时,可是另有什么财路?” “您是怀疑他们…….” “我不确定他们做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要不然怎么能短短时日就攒了这么一大笔钱财?” 蔡嬷嬷母子虽然很小心,但凡做过必留下痕迹,更何况,蔡家人得了意外之财后,怎么可能不花用?他们原本住的地方,左右邻居都是府里当差的人,大伙儿月例钱虽有多寡,但大概心里都有数,谁看不出来,蔡家人花的比赚得多? 再说,蔡嬷嬷前些年差事办砸了,没把净姑娘看好,让她惹出祸事来,自那之后蔡嬷嬷在大太太跟前可就大不如前,也就是说,除了固定的月银之外,大太太根本不可能赏她东西。 但蔡家人身上穿的戴的,可跟他们不同一个档次啊! 他们早就想跟人好好说一说了,可是苦无良机和对象,这回听说蔡家人竟然这么大造化,脱了奴籍不说,还置了产当起地主来,大伙儿心里就像养了十几猫,每一只都挠得人心痒痒的啊! 不想这天就来了个熟人,跟她们打听蔡家的事,三姑六婆们高兴不已,个个卯足了劲儿,和燕柳夫妻讨论起蔡家事。 燕柳夫妻花了三天的功夫,总算把事情整理出个脉胳来。 隔天燕柳就进府找黎沁沁,将事情一说,可把黎沁沁吓得够呛。 “你是说,他们一直和三叔有联系?” “应该是如此,三老爷之前曾托人送信送东西回来,都是蔡嬷嬷他们代收的。”燕柳道。 “那,我三叔他们父子都还活着?” “之前应该都还活着,只是这两、三年就不知道了,因为蔡家已经有一阵子没接到他们托人送东西回来了。” 蔡嬷嬷他们是觉得再待下去,也捞不着好处了,所以才决定离开的? 黎沁沁想到已入二房为妾的小蒋氏,还有从三房嫡女变成二房拖油瓶庶女的黎深深,不禁深吸口气,要是她三叔父子真的没死回来了,知道祖母干过的事,会不会把黎家给掀了? “派人去把蔡嬷嬷一家给我盯牢了。” “奶奶?”燕柳愣了下问,“要盯多久?” “等确定我三叔他们不会回来了,再说。”黎沁沁深吸口气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请人 年后,凤庄主和凤大公子出了趟远门,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凤奕的舅舅们便抵达凤家庄了,看到凤耀如今的样子,商大老爷兄弟都红了眼眶,得知凤奕因祸得福有了深厚内力,甚感欣慰,但这福全是因为他们妹妹和妹婿亡故换来的,又叫他们心酸不已。 凤庄主父子不在,蓝海代表凤家长辈招呼商大老爷兄弟几个,商大老爷与蓝海曾有数面之缘,彼此之间也还算熟悉,三言两语打发走凤奕后,商大老爷便很直接的问蓝海,他妹妹一家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为何会落得如此结局。 事情发生时,蓝海虽不在场,但事后追查时,蓝海都参与了,但毕竟牵扯到凤乐悠,他在述说时,难免对此节有些避重就轻。 商家兄弟来之前也不是没派人调查过,两相对照下,商大老爷觉得蓝海可真是个厚道人。 东齐长平公主是幕后主使者,她是商琴珍夫妻,也就是东齐原吏部侍郎苏以望夫妻引来的,方束青是凤庄主夫人的外甥女,因她娘方夫人惹出来的事,被凤公子送回她们老家去,事情不是她做的,所以凤庄主碍于女儿,心软同意让她重入凤家庄,谁会想到方束青是白眼狼,来者不善呢? 商大老爷和弟弟们交换了个眼神,示意蓝海往下说,凤乐悠被拘在庄里,没有帮手,方束青别说见到她,就是想送消息给她都难,而这个帮手,就是东平郡王妃出的手,许一个前程,便轻易使人心思浮动。 商二老爷轻叹一声,“是我们没把好关,竟然给妹妹挑了这么不靠谱的陪房。” 蓝海忙道,“这怎能怪几位舅爷,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吗?” 这话也是。 蓝海以为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了,他完全没想到商家兄弟另有打算。 商二老爷抿了口茶,“之前我曾问过我妹婿,两个孩子的婚事。” 想到妹妹和妹婿那时的音容,商家兄弟不禁黯然,蓝海也跟着长叹一声。 “奕哥儿的婚事,他们夫妻早有打算,只是姑娘还小呢!现在……”凤奕要守孝,等他出孝,再谈及婚事不迟,倒是凤耀,“他的婚事,还得问他大伯一声,也不知他们夫妻有没有相中的人家。” 凤奕是自个儿相中的,凤公子夫人乐见其成,觉得小儿子不必担负家业,随他高兴便是,最难得的是黎浅浅和他处得来。 凤耀的婚事就让她操碎了心,因为凤耀是下任凤公子,他的妻子要担负起凤家庄一半主母的担子来。 一般的世家千金、官家小姐能否担得起这个重担?那可不是光管管内宅就好。 因为凤庄主夫人小气爱计较,凤公子夫人索性就把凤家庄整个内院扔给她去管,自己帮着丈夫搞定那些江湖人。 凤庄主夫人还以为她自己很了不得,把凤家庄管得井井有条,其实,她一直是靠凤庄主及凤公子夫妻在背后撑腰而不自知,等到凤大公子大了,撑腰的人又多了他一个。 但凤庄主人一直不晓得,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了不得。 凤公子夫人唯恐将来自己的媳妇如凤庄主夫人一样无能,那吃苦受累的岂不成了凤耀?这怎么成?凤公子素来宠妻,她迟迟定不下长媳人选,他也不催,由着她慢慢选。 “我家妹子相中那家千金,做奕哥儿媳妇?” 蓝海摸摸鼻子,商家兄弟见状,以为是他女儿,所以他不好意思,正想开口说几句话,好圆过去时,就听蓝海开口了。 “你方才说什么?”商大老爷伸手挠挠耳朵,表示自己方才没听清楚。 商二老爷惊讶的瞠大眼,“蓝先生,你刚刚说,我家妹子是相中你家,你家,你家教主?” 开的什么玩笑啊? 商三老爷满眼希冀的看着蓝海,彷佛期望能从他口中得到其他答案。 蓝海倒是被他们看蒙了,“我没说错啊!凤公子夫妻确实是相中我们教主了。” “可你们教主是男的?!”商家兄弟异口同声道。 蓝海被吼得耳朵轰轰作响,“我们家教主是女的,女的。”吼完了才想起来,商家兄弟应该不知道,他们家教主换人的事。 他连忙把黎漱收徒后传位给黎浅浅的事说了,商家兄弟这才松了口气。 吓死人! 商大老爷松了口气的同时,提出要求想要见见黎浅浅,凤奕的父母不在了,他的婚事,舅舅们想要帮妹子夫妻把关,看看准外甥媳妇,再正常不过。 蓝海点头应下,“回头我就跟我们大教主说。” 得知大教主便是黎漱,商大老爷颌首,黎浅浅是黎漱的徒弟,她的婚事自是由黎漱来做主。 “只是,我们教主毕竟还小,所以大人们虽有意,但还没跟她说起,还请商家舅爷们见面时别说漏了嘴。” “那是自然。” 婚事还没底定,自家外甥还要守孝,自是不好说得太明确。 至于凤耀的婚事,商大老爷心说,如果真挑不到好的,就从自家女儿和侄女里头挑就是。 当然,这人选自然在自家这一房,商琴珍和商瑜珍那两房是想都别想。 因年前传来大捷的消息,京里、宫中自是欢乐一片,虽然之前也传过捷报,但这回正巧是送旧迎新之际传来好消息,尤其是重挫西越这等大好事,皇帝高兴之余,对这次的大功臣便大加赏赐。 皇帝亲自去了内库,挑了几样珍藏赏下去。 徐林将军既建此大功,就算赏座宅子给他也不为过,于是京里就多了座定西将军府,徐林的父母和妻小含泪接了赏,宣旨的太监得了厚赏回宫,自是在皇帝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但皇帝赏赐给黎将军的,就让礼部为难了! 黎将军自从军后,就一直跟着徐将军在天险关打仗,其后辗转在北晋、赵国与西越之间,兵部很清楚他的经历,但是问及其家眷,却是无人知晓,只晓得他是从南城被征兵的。 礼部郎中向尚书请示,是否要派人前往南城,把黎将军的家小接进京来,也好让南城百姓知晓,他们乡亲里出了个将军。 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把黎家人接进京为质,只是冠了个好听的说头罢了!谁让这小兵黎经时出头了呢? 礼部和兵部商议后,各自派了位郎中去南城,“那皇上的赏赐?” “先留在礼部吧!等黎将军回京后,再给他送去。”如此也好在这位新贵跟前露脸,若是送到南城他老家去,他家里人和南城百姓是高兴了,但这一路上若有不测,毁了皇上的赏赐,回头吃罪的可是他们,和负责去宣旨的太监。 若能帮宫里的太监们省了这趟功夫,那也是人情一桩啊! “那就这么定了。” “嗯。等年后开印,咱们就派人去南城走一趟。” 礼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就这么快乐的决定了。 皇帝知情后,还夸他们考虑周详,把他们两乐得。 等到衙门开印,隔天礼部和兵部两位郎中便起程前往南城,这天正好是黎漱答应蓝海,带黎浅浅去见商家舅舅们的日子。 一早叶妈妈就帮黎浅浅精心装扮,她脸上还不时流露出欣慰的表情,让黎浅浅望之生疑,可又不知从何问起,只得强捺着疑惑,让叶妈妈帮她打扮。 春江给她选了一套浅蓝小夹袄,宝蓝镶玄色边锦裙,因为天气还很寒凉,所以她披着领口和袖口都缀有紫貂皮的雪青狐毛里斗篷,长发梳了双环髻,饰以珍珠银簪。 看起来灵秀可爱,又不失贵气。 上了马车之后,黎漱便跟她说起刘二刚打听到的消息。 “朝廷今天派人去南城,请黎将军的家眷上京?”虽已有心理准备,她爹应该没死,但黎浅浅想不到的是,她爹竟然一跃成为了将军? “如果我爹没死,那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和家里连系?我哥呢?他们都在吧?” 黎浅浅有一连串的问题,但黎漱却无法给予肯定的答案,他又不是黎经时父子,哪知道他们父子明明活得好好的,为何没跟家里连络? “你别急,等你爹和你哥他们回来,自然能为你解答。” 其实黎漱比较想直接杀到黎经时面前,去质问他这些问题,问问他,为何要降妻为妾,为什么要娶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取代他表姐的位置。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些事情,黎经时未必知情,也未必是他所愿,但情感上他需要怪罪某个人,好让自己能好过些。 马车答答慢慢走,前方忽传来喧哗声,黎漱皱起眉头,让谨一派人去查看,没多久就有人回报,道是朝廷出京办事的官员自前头经过之故。 “是有人在送行?”黎浅浅回过神问。 “是。”年后衙门开印,年前进京述职的官员,纷纷要赶回任上,其实在此之前,就已有一拨官员赶着出京了,现在出京的,大概是路程近的,还有就是先行一步官员们的家眷们。 “不过方才是在让路给赶赴南城的官员,所以才会嘈杂些。” 礼部和兵部的郎中虽是京官,但与这些外放的封疆大吏相比,自是比不得,但人家是奉皇帝之命出京的,这些封疆大吏们不让路,成吗?不怕回头就被御史在皇帝面前告一状? 黎浅浅对这些官油子们间的明争暗斗不感兴趣,“不知道他们去了南城,是往黎府去请黎将军的家眷,还是往岭南村?” 嗯,这可真是个好问题啊!黎漱摸着下巴不厚道的笑出声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酸话 黎浅浅却没他的好兴致,让刘二派人盯着那一行人,就将之抛开了,南楚皇帝的赏赐她不在乎,她爹和哥哥是否因此高官厚禄,她也不放在心上,她只在乎一件事。 “我们能不能去迎接我爹他们?”黎浅浅不想呆坐在京城,等她爹和哥哥回来,她想第一时间看着他们的眼睛,问他们,为何这么多年没半点音讯。 “成。”正合他意。“等我们从凤家庄回去就动身。” 江湖人说走就走,他从前就是如此随心所欲,想吃海鱼,就千里迢迢带着谨一跑去海边,想吃山产便进山亲自打猎,打到什么猎物就吃什么,收黎浅浅为徒后,知这孩子早产,胎里弱,她娘过世后,又遭人遗弃差点小命不保,生得娇娇弱弱的,可熬不住他这样的生活方式,他才改了的。 现在总算是把她的体质调养得七七八八了,不用每次出门都得像乌龟慢爬得拖一堆人行动,真是可喜可贺啊! 黎漱祖上或许是皇帝,但他家还真没半点豪门世家那些穷讲究,之前出门之所以要带那么多人,是怕黎浅浅年纪小,要是有个病痛什么的,他和谨一两个大男人不会照顾啊! 如今不用再拖一堆人跟着跑了!终于啊!谨一笑咧了嘴,不过心想回头还是得提醒大教主一下,教主身边还是得有丫鬟侍候着好,总不能叫他去侍候嘛!就算他肯,教主习惯吗? 进了凤家庄,见到商家舅爷们,黎浅浅很是困惑,因为这三位舅爷对她的态度很奇怪,挑剔、打量皆有之,不过没有恶意。 凤奕在旁看着也是纳闷,商家舅爷们并没有告诉他,请黎漱师徒过府的真正用意,只告诉他,是要谢谢他们师徒对他们兄弟的照顾,所以看到舅舅们对黎浅浅的态度,他不免对黎浅浅怀有歉意,对舅舅们有些恼。 黎漱倒是看出些意思来,不过就如蓝海所言,他知凤公子夫妻的意思,但自家徒弟才丁点大,他舍不得早早把她嫁出去,眼下凤奕还得守孝呢!更要接手他父亲的位置,凤家庄要迁移,事情多着呢!他家徒弟的婚事,不急。 不过他不急,商家舅爷们在看过黎浅浅之后,却有些急,打发走小辈们,商大老爷便对黎漱开门见山的直说了。 “婚事?商大老爷,凤奕父母尸骨未寒,你就急吼吼的为他打算婚事了?不嫌太急切了些吗?” “唉!我这不是疼孩子嘛!可怜他小小年纪就没爹娘,我们这做舅舅的,从前没怎么照顾他们兄弟,现在就剩他们兄弟两,他哥又……”商大老爷说不下去了。 商二老爷接手,“所以就想着帮他把婚事先定下,让他的心稳妥些。” “我们听蓝先生说,那孩子自打醒来后,情绪就不怎么稳定,还是小教主开解他的,难得他们有缘。” 黎漱冷哼,“三位舅爷疼外甥,我知道,不过,这门亲事到底如何,还是别急着定下,毕竟是我徒弟一辈子的事,我得问过她才成,看她的意思。” “那是,那是。”商三老爷应和道,“我们也只是想跟黎大教主先通个声气,请您要为教主考虑婚事时,优先考虑我们家奕哥儿。” 黎漱笑着点头应了,只是优先考虑凤奕嘛!又没说定要把黎浅浅嫁给他。 商家大老爷送走黎漱等人后,才对弟弟们叹道,“这位大教主还真难搞。” 能不难搞吗?他可是活到这把年纪,都没成亲娶妻,那个从老教主过世后,就一直追着他娶妻的大长老都被他熬到败走,他自己尚且不容人逼婚,又怎么会强迫徒弟得听他的话嫁人呢? 再说,那丫头才多大啊!想到黎浅浅的年纪,商家三位舅爷顿觉脑仁疼,虽说她年纪小等得起,等凤奕出孝,她还没及笄呢!不怕她会在凤奕守孝期间出嫁,但因为有黎漱这位师父在,会不会凤奕出孝了,能娶妻了,他却不同意徒弟嫁给凤奕呢? “担心这些干么?他大伯难道是吃干饭的?蓝先生不是说,奕哥儿大伯和黎漱是至交,到时候自有凤庄主去摆平他。” 说起来自家妹子夫妻为何会白白送命,凤庄主的女儿难辞其疚,冲着这一点,凤庄主就不会让凤奕失望才是。 商家二老爷兄弟听大哥这么说,总算是明白了,也就放下心,“既如此,咱们就放心了。” “还是大哥英明。” 蓝海送黎漱师徒出去回来,听到商家兄弟这话,不禁嘴角微翘,他们家教主不愁嫁,嘿嘿!紧接着他就想到自家女儿,忍不住长叹一声,教主比蓝棠还小,就已经有人想订下她了,可他闺女儿呢?她的归宿将会落在谁家? 蓝海开始犯愁了! 蓝棠绝对想不到,她爹竟然开始操心起她的终身大事来了,今儿听黎浅浅说,她爹和两个哥哥有消息了,等会儿回去后,就动身去找他们,她便跟着黎浅浅回黎宅,好问个清楚。 凤奕也很想问明白,但他身上的担子不轻,可没闲空让他任性,只得站在门口很是无奈的看着蓝棠随黎浅浅回去,黎浅浅看他一副被遗弃的大狗狗样儿,很是不舍,上前示意他低头,然后拍拍他的头。 “你乖啊!等我见了我爹和哥哥就回来。” “好。”凤奕露出笑容道,黎浅浅看着那抹浅淡的笑意,心下忍不住叹息,也许,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凤奕以前那般没心没肺的笑容了吧? * 从沙介城启程回京的黎经时一行,原本早就能返抵南楚,不过他们从沙介城出来,就遇上了一队从北晋往南楚的商队。 商队领队找上黎经时,想要跟他们一道走,在问明他们的目的地之后,黎经时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但是麻烦也跟着来了。 黎经时他们是军人,沿途的宵小知晓黎军家的威名,不敢轻易动手,可架不住同行商队财大气粗出手豪迈啊!之前途经一处小镇,小镇不大,仅有一间客栈,他们抵达小镇时,客栈已经住满了,黎经时他们习惯露宿荒郊野地,客满没空房就空房,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对商队的娇客来说,这种事是完全无法忍受的。 领队去跟客栈掌柜交涉,双方这一谈就足足耗了半个时辰,彼时黎经时等人早就在小二们的引领下,在院子里搭好了营账,既然住进客栈,就在客栈里吃喝,不用自己弄吃的,大伙儿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这样的待遇,很显然是无法满足每一个人的。 因为领队迟迟无法完成任务,那一直待在马车里的娇客不耐烦了,派了两个娇滴滴的俏丫鬟过去,一掷千金愣是把原本已经安置好的客人给赶出去,这个小镇虽小,但因位于北晋与赵国往来的必经之道上,客栈规模却是不小,把原本的住客清出去后,还空了不少房间。 领队殷勤的跑来请黎经时他们住进去,黎经时婉拒了,对商队那位娇客没有好感,自然不想领受他的好意。 夜幕低垂,营账里点着灯,黎家父子三人围着矮几用饭,忽地外间传来说话声,不多时就有亲兵进来请示,道是小二奉商队领队之命,送来一桌上好的酒菜。 黎茗熙摸着下巴笑问,“爹,您说,那位贵人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啊?” “能有什么企图?”黎经时没好气的看儿子一眼,“吩咐下去,让大伙儿警醒些,明儿咱们就和他们分道扬镳。” “不跟他们一起走了?” “他们根本不需要跟我们一道,你没看他们那些护卫,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身上的杀气比咱们这些当兵的重,怕是见过不少血的。”黎韶熙若有所思道。 黎经时让亲兵去打发送酒菜来的小二,然后才问长子,“你觉得那车里的贵人是何身份?” “怕是北晋官场上的贵人,跟咱们一道儿走,并非是想让咱们保护他们,而是想借咱们的身份避开人吧?” 因为南楚一直在支持赵国对抗西越,北晋虽也有出兵支持,但次数和人数都及不上南楚,南楚皇帝是很有意识的利用这个情况,在训练养自家的兵,北晋人善战,不过近几年他们女皇年纪渐长,年轻时四处征战留下的后遗症也日渐严重,使她失了年少时的锐气,她的儿女们很积极的争出头。 听说北晋的皇子、公主们这段日子动作频频,其中有几位不惜远走诸国拉拢对己有利的人士。 还在沙介城时,曾有位呼声极高的皇子找上门,想要透过黎经时,拉拢徐林将军,不过黎经时很坦白的跟对方说,徐将军视他为眼中钉,没看他被扔到沙介城来吗?就是不打算让他再有军功,就算他有心,也帮不上对方的忙。 那位皇子一句场面话都没说,掉头就走,把黎家军气得够呛。 还真是够现实的了,知道没有利益可图,连句话都懒得说就走人,甚至连那几大车礼物也都拉走,真是够了! “大哥,你说那车里的贵人,和上次那位皇子可有关系?” 黎韶熙似笑非笑的看着弟弟,“你当你哥能掐会算?我连人都没见着,能知道那贵人的底细?“说着又转向他爹,“不过趁早跟他们分开也好,省得给咱们惹事。” 出手这么大方,不怕引那些宵小眼红? 他们是军人,不是那贵人的看家犬,他们既然有意招惹麻烦,就自己去收拾吧!反正他们商队的护卫不是很行吗?这点麻烦肯定难不倒他们的,也省得那些护卫老想喝了陈年老醋似的,净在他们面说酸话。(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呼啸 只是他们父子有心远离,那位贵人却是打定主意赖着黎家父子,不为旁的,就为他们是南楚的军人,能在南楚、赵国与北晋之间畅行无阻,另外还有她母亲特地交代的任务。 而她柯怡宁,虽是北晋真阳公主韩琪的宝贝女儿,但在赵国、南楚,她什么都不是。 她的母亲真阳公主虽是北晋女皇最钟爱的王夫韩道所出,但跟在女皇眼中,她和女皇其他儿女没什么差别。 就算她的外祖在二十多年前,为了保护女皇而死,那也没能为她母亲争得较多的筹码,想要坐上龙廷,她需要在一众出色的兄弟姐妹中出头露脸。 北晋人骁勇善战不假,但地广人稀啊! 当初为何是女皇登基?因为她老子就她一个女儿,攻不支持她的人,都被她强势辗压,老皇帝不传给她,还能传给谁? 不过饶是如此,支持她大哥遗腹子的余孽,还是在二十多年前发动了一次行刺,结果被三王夫韩道坏了事,韩道死了,女皇的伤略好后,就迫不及待的把那些余孽清除干净,甚至没能出席韩道的葬礼。 所以女皇对女儿韩琪甚为愧疚,自小就没少厚待她,但歉疚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女皇也不会因此将皇位传给她。 最早注意到黎家军的,不是柯怡宁的母亲,而是她舅舅鄂江王子,鄂江王子是第一王夫韩雄的小儿子,此人性子高傲,眼高手低却不自知,仗着父亲的疼宠,在北晋横行霸道。 柯怡宁的小姑姑被他强纳进府为妾,生下一个儿子后,就被弃之不顾,但她表哥韩方易却极为出众,不止第一王夫疼爱有加,还得女皇青眼,柯怡宁的母亲一度想把长女嫁给他为妻,不过被他婉拒了。 然而真阳公主并未因此对他生厌,反倒更加照顾他。 之前派人去沙介城拉拢黎经时的,就是鄂江王子,被黎经时拒绝后,气得扬言要给黎家军好看,不过被韩方易劝下,韩方易安抚好父亲,转身就给姑姑真阳公主送信去。 真阳公主这才注意到黎家军,这支军队骁勇善战,而且能自由游走在南楚、赵国和北晋之间,如果能拉拢他们,对她可谓如虎添翼,再不济,也能帮她在南楚皇帝那里说上话。 计划很好,但实际进行时,就遇到难题了。 真阳公主手上得用的人几乎都派出去了,剩下的几个不是已有任务,就是才办完差事回来,看来看去就剩小女儿柯怡宁还没派出去办事过,想到黎经时带在身边的儿子,似与小女儿年纪相当,真阳公主就动了心思。 想要拉拢人,联姻是最快最可靠的方式,虽然黎经时的出身似乎有些低,不过架不住人家现在得南楚皇帝看重啊! 根据她在南楚的眼线送回来的消息来看,虽然南楚皇帝给徐林重赏,但黎经时的赏赐也不小啊!徐林累积军功多年,一路和与神威大将军一家硬扛了几年,直到现在才得皇帝赐宅,黎经时父子却似天降神兵,突然间进入大家的眼里,再看他们父子的军功,可是一点都不输早就成名的徐林。 思及黎家父子的出身,可以看出他们初时是被人打压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出头,可知他们不止运气好,也具有相当的实力的。 再说黎家父子相貌堂堂,招来做郡马,也不算埋没女儿。 真阳公主算盘打得霹啪响,可惜没算计到自家女儿的性子。 得知她娘有意招黎经时儿子为婿,身为当事人的柯怡宁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每一个姑娘心目中都有个理想的对象,他也许温文儒雅,也许高大俊朗,也许温柔体贴才高八斗,相貌俊逸热情开朗…… 又怕对方已有心仪的对象,或是家中已有意中人,或…… 等看到黎家父子的来历及出身后,柯怡宁顿觉心闷,她一个高高在上郡主难道就只配嫁一个农家出身的小兵丁?就算现在他爹是将军,那又如何?他家里还是泥腿子啊! 怡宁郡主是百般不愿,不过真阳公主决定如此,她反抗不得,就只能憋着气前往沙介城。 算她们运气好,正好赶上黎经时他们。 怡宁郡主是真阳公主的小女儿,自然不可能让她孤身上路,那与黎经时相商的商队领队便是真阳公主的心腹,平常便是以商队名义行走各处,因此黎经时没能看出他有何不妥。 也没想到,商队护送的货物不过是掩人耳目的,真正护送的对象其实是怡宁郡主。 “郡主,奴婢方才去看过了,那些兵油子似乎打算明早就走人。”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丫鬟匆匆跑进来。 “哦?你打那儿看出来的?”怡宁郡主正由大丫鬟侍候洗脸,铜盆里放了玫瑰精油,随着丫鬟撩动清水而逸出玫瑰清香。 随侍的嬷嬷正要开口训斥那丫鬟举止轻浮,却被怡宁郡主扬手制止,梳双丫髻的丫鬟得意的朝嬷嬷扬了下巴,然后才对怡宁郡主道,“他们之前就算只待一晚,随行的行李都是打开来的,可今儿不然,而且用过的东西立刻就收拾了,感觉提脚就能走人。” 且是所有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那种。 双丫髻丫鬟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放他们离开,想要再找到人,除非是他们故意留下痕迹,要不然他们绝对是找不到线索追上去的。 怡宁郡主憋着气,对嬷嬷道,“交代下去,让他们给我盯牢了,绝对不能让他们丢下我们自个儿溜了。” 嬷嬷心知公主的打算,也知这主子的性子,心里暗叹,这要是不成事倒也罢了!要真成了亲,光看郡主这样子,郡马要不让着些,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啦!郡马是军人,成亲后长年累月待在驻地不回家乃是常事,尤其黎家军又不是北晋人,就算日后公主登基,也管不到女婿身上去。 郡主不就是守空房的份儿? 生平第一次,嬷嬷怀疑起公主这个决定是否明智? 不止真阳公主不曾考虑过,黎经时会否同意这门亲事,就是怡宁郡主和她身边这些侍候的人也不想过,在他们看来,真阳公主愿把女儿嫁给黎家儿郎,那可是天大的荣幸,她们完全没想过人家会不愿意,所以嬷嬷现在就已经把黎家小将军当自家郡马来看待了。 她们自然也没发现,黎经时身边带着的是两个儿子,而非一个。 隔日一早,黎经时他们没能摆脱怡宁郡主等人,黎家军哀声叹气不已,商队护卫们则是得意得不得了!经过他们身边时,那趾高气昂的神气模样,几乎让黎家军们按捺不住火气,想要一拳挥掉他们的得意嘴脸。 如是走了几天,都是荒芜无人烟的地方,商队领队巴紧了黎经时,商队护卫们却颇不以为然,他们虽是真阳公主派来保护女儿的,但他们真正的主子不是公主,而是柯驸马。 柯驸马对小女儿的终身另有打算,不想公主未知会他一声,就擅自决定要招个南楚小将为婿,柯驸马有气无处发,只能命护卫们暗中破坏,还不能做得太明显,免得公主起疑。 护卫们原本还有些头疼,不过后来发现黎家军也看他们不怎么顺眼,既然大家互看不顺眼,那就不必掩饰了!商队和领队却是公主的人,知晓公主的打算,见护卫们这般做派,还以为他们不知公主的打算。 本想跟他们挑明,好让他们别再跟黎家军起冲突,可又怕贸然行事,会坏了公主的事,只得无奈的看着双方之间的火气越来越旺。 好不容易黎家军的斥候回来了,道是前方三十里处有一小城,规模不小,有酒楼、客栈数间。 黎经时便派人来和领队说一声,双方各派人前往小城去打点投宿事宜。 领队立马派了自己的心腹前往,黎经时原是要派心腹侍从前去,不想黎韶熙拦了下,跟那心腹侍从咬了好一会儿耳朵,才放他走。 “你跟他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只说咱们阮囊羞涩,又这么多人要投宿,住不起太高档的酒楼,让他找便宜宽敞的地方应付一晚上就是。” 黎经时点头,“还是你有成算。”倒是黎茗熙看着他哥直笑,黎经时看他越笑越不对劲,伸手赏了他后脑一记。“傻笑个什么劲儿!” 黎茗熙被父亲偷袭也不以为意,对他爹道,“您真信我哥手里没钱?” 天知道他哥那来的精神,边打仗还边能派人去搞买卖,什么南货北卖,北货南卖的,别说,还真让他哥赚了不少,他们黎家军现在不说是最有钱的,但受伤退下来的那些人,如今都有活可做,就是拜他哥所赐。 黎经时对此倒是没有次子了解得这么清楚,他只隐约知道,长子在做的事,让黎家军上下更团结了,这是好事啊!所以他也就没多问,但现在听次子说起,不免有些忧心。 “您放心,儿子没吃独食,那些监军们都有份,若有人想到皇上跟前跟状,还得掂量下自己扛不扛得住那些监军们的怒火。” “你心里有数就好。”说着不禁又说起北晋这支牛皮糖来。“也不知要跟着咱们走到那,真是。”烦人啊!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响起夹杂着惊恐尖叫声,以及马匹痛苦嘶鸣的喧哗声。 “有山贼!” “有贼子来了!” 黎经时父子拿了武器出营账,就见营地里乱成了一片,一支箭正对着黎经时的门面呼啸而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攀附 黎经时直觉的挥刀去挡,当的一声很响,不过营地里很吵,听到的只有他们父子及其身边亲卫。 “箭是从营地左侧来的。”黎茗熙道,黎家军与蒙面人打成一片,他眯了眼睛打量了下,没看到北晋商队的人,也没看到他们的护卫。 黎韶熙眼见前方一个落单的黎家军被五六个人压着打,连忙持剑飞身支持,亲卫跟上去,没两下就救下那人,留两个护卫和那小兵丁把被制服的蒙面人绑起来,黎韶熙又带着人去支持其他人。 黎茗熙则是吹了声口哨,招来爱马领着人去查飞箭来源。 营地左侧是北晋商队所有,营地遇袭,商队没人出来就算了,竟然还放冷箭?哼哼,当他们黎家军是好欺负的? 有黎经时坐镇,这群山匪压根就不是对手,没两下就被制服了,也不用怎么招待,便老实招供。 原来他们早就听闻北方来了支财大气粗的商队,出手大方不说,运货的车还挺沉的,打尖时,还有人守着车,可见运送之物应是贵重的。 他们便上了心,几经打探确认无误后就伺机出手。 本来早就要动手了,不过他们家两个头头闹内讧,等到他们闹完了,点子都快走出他们的地盘啦!便是因此,他们匆匆赶来,一时疏忽叫人当场逮个正着。 只是那些人很奇怪,明明跟这些人是一伙儿的,却帮他们来打这些人。 听这些山匪所言,黎经时已经猜出那些人是谁了,只是,他们既赖着不跟分开走,又为何要设计人来谋害他们?想不通啊? 黎韶熙也不明白,黎茗熙回来时,黎经时父子正丈二光头摸不着头脑,对坐发呆,亲卫们有一半在外头收拾善后,一半守着黎经时父子,就怕又会有人抽冷子放冷箭。 “爹,我去看过了,商队的人都躲在帐篷里头,至于他们的护卫,说是守着他们那位贵人寸步不离。” “没找到放冷箭的人?”黎经时问。 “没有。”黎茗熙摇头,“不过我觉得要是向那个领队施压,应该能从他那里套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黎经时看着他良久,方才颌首同意,“那就去吧!别弄出人命来。” “知道。”黎茗熙咧嘴笑了下,朝他哥使了个眼色便出去了。 “我看也不用搞清楚他们想干么了,直接赶路吧?”黎经时挠着头问长子。 黎韶熙无奈的看父亲一眼,“您就不怕现在不把他们处理清楚,这些麻烦会跟着咱们回家,这么多年不见了,不代表我娘的脾气就改了。” 被儿子这么一提醒,黎经时讪笑了下,“你说的是,还是把这些麻烦处理干净,省得跟回咱们家去。” 与此同时,钦差们终于快到南城了,比原订时间多花近一个月的时间,没办法,他们这一行人身娇体弱的,在京城时,一个个身强力壮生龙活虎的,没想到出了京,竟然水土不服,先是要去宣旨的太监病了。 原想只需服颗平日常服的药丸子,就能舒缓症状,不想情形越来越糟,到最后甚至是高烧不退,,两位侍郎只得暂缓前行,请大夫来给大家诊脉,才发现染病人数已上升到十几人,只是症状尚轻,还未开始发烧。 等到大家调养好,已近半个多月过去了。 好不容易重新启程了,两位侍郎却犯了难。 “谨之兄,你说咱们到底是该上南城黎府,还是直接去岭南村的黎家小院?”礼部侍郎问。 被称为谨之的兵部侍郎想了想后道,“既然黎将军成亲后就被分出府了,但到底没有断亲,黎老太太还是他的嫡母。”庶子建功立业,按说要请封长辈时,是嫡母排在亲娘跟前,但黎将军的嫡母早就把他分出府,那黎将军若要为母请封,就看黎将军的心意了。 只不过,要是他们听到的那些事属实的话,只怕黎将军不只不会为其嫡母请封诰命,反要同她翻脸吧? “那老太婆也未免太过份了,黎将军虽不是出自她的肚皮,但好歹也是黎家血脉,她怎能把黎将军的孩子卖了?” 至于降妻为妾,谁让黎将军的元配不过是个丫鬟出身呢?和老太太的侄女相比,那自然是不能比,但是那不代表他们就接受老太太擅自做主,替庶子降妻为妾,给她侄女儿让路。 说起来这黎将军真是命苦啊!来到南城附近,才知道原来当初被征兵的并不是黎家父子,就说嘛!兵部怎么会征那么小的孩子去打仗,就算有亲爹带着,也不该父子三人都被征召。 兵部不是没有征召过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实在没人时,也只能召这些孩子兵上阵,但黎家的情况显然并不是如此,楚岭一地,尚有不少城镇是没有征召的,南城黎经时嫡兄和族兄家里都没被征召,就是他住的岭南村也无人被征召,独独他们父子三人被强押征召,这一看就知有猫腻。 兵部侍郎在养病时,就派人前往南城调来征兵资料,没多久就看出问题出在哪儿。 “咱们把这些资料全都带回去,回头就给黎将军送去,权当咱们送的礼吧?”户部侍郎建议道。 “也好。”兵部侍郎正愁没门路讨好这位皇帝跟前的新红人,不想这大礼就掉到自己手上来了!“咱们帮他一把,把事情理清楚,让他不必再派人细查。” “行。”同意后,又问,“那咱们要进南城吗?” “还是走一趟吧!” 就这么决定了。 隔日钦差们就启程前往南城,南城黎家早就接到消息,黎二太太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似没想到黎经时会成了大官。 黎沁沁一接到消息就派人去莲城通知父母和祖母,等莲城回信时,不免向身边侍候的人道,“真是没想到,三叔竟然建了军功,成将军了。” “是没想到。”丫鬟们附和着,其实她们只听过黎经时的大名,却不曾见过他,因此黎沁沁说起时,她们很难搭话,只能暗暗期盼着,奶奶快些把这话题揭过去。 黎家其他几个已出嫁的姑奶奶陆续回娘家探听消息,她们对黎经时父子出人头地是喜忧掺半,喜的是娘家有人为官,官位还不小,在婆家她们的腰杆子就能挺得直。 忧的却祖母早就把三叔分出去了,也不知她们借不借得着三叔父子的势啊! 当然,这些她们是绝对不敢宣诸于口的,只能放在心里暗暗发愁,唯一能让她们无所顾忌说话的,就只有娘家了。 所以这些已出嫁的姑奶奶回娘家回得很勤,勤到黎二太太看着就觉烦,可她不敢表露出来,倒是二房嫡女们看出亲娘的复杂情绪,也很是无奈。 黎经时建功回来了,一直挂着三房正妻名头的小蒋氏却已进二房为妾,想要再回三房去做正室?想都别想!二太太才不会让她如愿。 但有老太太在,谁知道这老太婆会做些什么?会不会看三房有好处可捞,又把她侄女儿往三房塞?还有黎深深,那个贱丫头,一直跟在她娘身边,若说她不知她娘早就跟二老爷搞在一块儿,二太太绝对不信,可是那丫头在自己面前,却摆出一幅不知情的模样,二太太一想起来就觉得气。 其实二太太是满腹怨愤无处泄,把怒气四发撒,黎深深一个孩子,她娘做什么事又不会跟她说,所以她怎么知道她娘和二老爷搞在一起呢?但对二太太来说,黎深深知情却不事先告诉自己,就是有罪,她只想怪罪别人,让自己好受,根本不管别人是否真的知情。 黎深深丝毫不知黎二太太痛恨自己,得知黎经时父子建功立业,还得了皇帝赏赐后,她一时惊喜交加,但随之而来的失落提醒着她,她不是三房的嫡女,她不是黎经时的女儿,她甚至连她亲爹是谁都不知道。 “大哥,你说这可怎么办?”黎二老爷抬手按着额头,“要是三弟知道他媳妇是被表妹给害死的,还有他那两个小儿子……”一个被他们老娘卖了,一个被他们那好表妹害死,还有他那小女儿,差点被大哥的女儿,和表妹的拖油瓶害死…… 细数一番,才发现这些年他们老娘和表妹可做了不少对不起三房的事情啊!要不是那个黎教主,浅浅那丫头那条小命早就交代了! “你说,三弟他们父子怎么会这么多年一点音讯都没有?”要不是如此,他们老娘也不会放大胆做那些事情! “不对,他们有送信回来的,只是被人拦截了。”黎大老爷想到长女之前信上所言,那时他是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不过几个下人,那来的胆子敢拦主子送回来的信和东西。 可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是有可能啊!要不然,沁沁怎么会发现不对?想到蔡嬷嬷是大太太心腹,曾经的心腹,黎大老爷暗暗咬牙,决定一会儿回房就立刻修书去给长女,让她派人盯牢蔡嬷嬷一家。 他可以确定,三弟回来得知妻子、幼子已死,三子被卖得不知去向,小女儿……小女儿竟成了江湖人,肯定震怒,到时就把蔡嬷嬷一家扔出去,好平息他的怒火。 还有降妻为妾的事……“既然表妹已是你房里人,那之前那一段,就别再提了。咱们得跟三弟修复关系,知道不?” 黎二老爷点头应下,他也不想和黎经时闹翻,“大哥,你说三弟知不知道,他闺女儿如今是瑞瑶教教主啦?”(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混淆不清 “你该问的是,他可知道那个才是他闺女儿,你别忘了,表妹那个拖油瓶,之前可是挂在他名下。”老实说,黎大老爷一点都不想让黎经时知道那一段,要是让他知道,他们老娘做了什么好事,这隔阂怕是一辈子都消除不了。 “老三的命也未免太好了!”他们兄弟一个是连个儿子都没有,一个虽有儿子,却病蔫蔫的,能活到这个岁数都像是偷来的,三房却有四个儿子,虽然夭折了一个,一个下落不明,但活着那两个,年少有为建功立业,跟着他们父亲在战场上活下来。 他们原本以为,三房父子三人早就死啦!要不然怎会这么多年没消息? “幸好大哥当初多了个心眼,没有照母亲的意思去做。” 不然就算黎浅浅那丫头不追究,也过不了黎经时父子那一关。 他们兄弟两个没想着要拿黎深深去哄黎经时,因为他们知道,黎经时从小就比他们兄弟聪明,想忽悠他?小心偷鸡不着蚀把米。 可他们兄弟两清醒,不代表别人脑子也清楚。 黎老太太得知黎经时没死,还立了大功回来,先是怒得砸了最心爱的一套茶碗,可恶!不是说那些西越人很了得的吗?怎么愣是没把他们父子给弄死,还让他们立了大功回来? 想到来了莲城,见了三房那死丫头,自己就变相被软禁在后宅中,黎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是小蒋氏进了二房为妾后,她身边连个逗趣解闷的人都没了。 先时顾忌她怀着孩子,不好叫她过来侍候,为了能让她能安心生下健康的孙子,黎老太太忍了,但现在孩子都没了,还是不肯让她过来,老太太就不高兴了,但眼下是在莲城,而非南城,不是她说一不二的时候,儿子们为了讨好黎浅浅那死丫头,竟宁可委屈自个儿的亲娘,黎老太太想起来就伤心。 “老太太,您且放宽心,虽然三房被分出去了,但您到底是三老爷的嫡母,当今以仁孝闻名天下,三老爷既得皇上看重,必不敢轻怠您的。”黎老太太身边的丫鬟柔声劝道。 不过黎老太太看她一眼,就撇过头去没理睬她,还小声数落道,“丑女。” 被评为丑女,丫鬟脸上倏地闪过一丝怒意,不过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茶凉了,奴婢去给您重沏一壸来。” “不必了!你赶紧滚下去就是。” 丫鬟咬着嘴唇退下,屋里头就只黎老太太一人,她站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便走到门边,这院子同她在南城住的院子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在南城黎府,她是当家主母,她住的院子是整个宅子最大最奢华的四进套院,左右两边各有一跨院,跨院里设有小花园,春夏秋冬各有美景。 但在这儿,她住的这院子连仅一进院,还只有正房三间两间耳房,左侧没有厢房,就是一个小花园,院子右侧靠墙种着两颗菩提树,一张石桌和四张石墩,除此之外便乏善可陈,看惯美景住惯豪宅的黎老太太,看着这一院寂寥,就提不起兴致来。 不过在屋里待久了,黎老太太觉得浑身没劲儿,见外头阳光正好,就扶着墙慢慢的走出屋子。 一步一挪慢慢的走到石桌处坐下,适才去沏茶的丫鬟这时才慢吞吞的端着茶盘,从耳房里出来。 一抬眼就看到坐在石桌旁的老太太,忙不迭的冲了过去。“老太太您怎么出来了?” “怎么?他们还不准我出门了?” “哪啊!”丫鬟讪笑了下,把茶盘放在石桌上,左右瞧了瞧,道,“老太太,我去给您拿披风来?” “去吧!去吧!”老太太不耐烦的挥手赶她走,丫鬟不悦的撇下嘴提脚往屋里去。 黎老太太看着她的背影气得不行,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自她身边的嬷嬷跟她说了黎经时回来的事之后,她身边侍候的人不是家里有人出事,就是摔了腿,要不是就是家里媳妇要生了,总之事多得不行,等她回过神来,她身边就只剩这么一个丫鬟了。 这丫鬟是个聪明面孔笨肚肠,不止不会说好话讨好自己,还是个不灵巧的,叫她浇个花,她都能把花浇死。 午后阳光暖洋洋的,微风柔柔,吹得黎老太太困意上来,靠着石桌打起瞌睡来。 “姑姑,姑姑?”小蒋氏边喊边推,可黎老太太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了?”黎深深原在看那丫鬟在做什么,听到她娘嗓门渐大,不由丢下那丫鬟跑过来。 “你祖母喊不醒。”小蒋氏自己虽喊老太太姑母,但女儿却是自小就教她喊祖母,不过黎老太太并不怎么喜欢黎深深,一来她父不详,二来要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会被娘家逼得去插手已分出去的庶子家的事,三嘛!谁叫她不是个带把的? 不止黎老太太看黎深深不顺眼,黎深深看她也不顺眼得很,当着她娘的面,是对她和善可亲得很,但背着她娘,那就完全变了样,话里话外更是没少提醒她,要她谨记黎家和她老人家对她的好。 黎深深走到老太太跟前,感觉到老太太的气息不太稳,又看她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轻轻颤动着,不由冷哼一声,都多大年纪了,还跟她们装睡?有意思吗?真是无聊。 要不是她谋划的事,得要这老太婆相帮,请她来,她都不想过来。 “娘,祖母睡得沉,咱们就别吵她。” “那那那件事怎么办?”小蒋氏原以为待在岭南村那几年,算是她这辈子最难过的日子了,吃穿用度全跟个农妇没两样,直到进二房为妾后,她才晓得原来那段日子根本不算什么,现在的生活才是真苦! 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但动不动就有人冷嘲热讽,每次都往她心口戳,说是用刀子剜她的心也不为过,说她也就算了,偏要扯着她的女儿,说有她这样水性杨花的娘,女儿肯定也不是个好的,叫府里的姑娘们要防着她,可别让她抢了她们的婚事云云。 小蒋氏是个做娘的,就算心再宽,也不可能对此毫无反应,可是她能怎么做?上门与对方撕打?从前有姑母撑腰,她素来没将两位表兄的妾室放在眼里,但现在…… 她真不知是该感谢黎浅浅还是该恨她?要不是她,自己有孕的事不会这么快被揭露出来,也许她能想到更好的出路,要是早知道那孩子保不住,她就不会进二房作妾,那么现在她依然还是三房的夫人。 深深身为黎经时的嫡女,她的前途可就无可限量了! 想到这里小蒋氏就来气,暗恨为什么黎经时为何不早些立大功,那样自己就不会沉沦在二表哥的温柔里,与他有了苟且,有了孩子,对,都是黎经时的错,谁叫他不早些传好消息回来! 小蒋氏浑忘了,她和黎二老爷可是早在她回黎府后不久就勾搭上了。 “要是他早些回来,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小蒋氏思及此,手指紧扣狠掐,被她抓着肩膀的黎老太太顿时痛彻心肺,不由哀叫出声。 “啊!祖母您可醒啦!”黎深深故作惊讶的叫道,小蒋氏随即松手,装作不知发生何事的趋前问安。 黎老太太方才在装睡,故明知是小蒋氏掐得自己,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得粉饰太平故作不知的道,“你们怎么来了?” 小蒋氏听到她这一问,忍不住悲从中来,张嘴未及说话就先哭嚎起来,把原要开口的黎深深噎得够呛,不耐烦的看她娘一眼,心说就不能等我说完来意再哭吗?也不怕坏了事! “娘,您先别急着哭。”黎深深深吸口气缓和住自己的脾气后,才开口劝道。 黎老太太轻抚着侄女的背,不怎么高兴的瞪了黎深深一眼,“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啊!你娘受了委屈,你还不让她跟我诉苦?” 黎深深暗不屑的撇了下嘴,到底还是个孩子,深沉装得不到家,让老太太看得清楚,黎老太太也不拆穿她,问她们来意。 黎深深忙把黎经时立功,皇帝派人前来赏赐一事说给老太太听,黎老太太早知此事,但她那会儿只听到黎经时建了大功就动气,后头的事根本没搞清楚,身边侍候的人又因各式各样的理由被打发,让她想派人去打听也无人可用。 这下可好。 黎深深母女自动找上门来,帮她了解情况,老太太脸上虽不悦,但心里却盘算开来了。 黎老太太不止一次后悔,当初自己就不该轻信韩见的鬼话,瞧瞧,他们韩家都没落着好,亏韩见当初说的多好听,只要拿捏住黎浅浅的终身大事,就万无一失,没想到自己都还没出手,那死丫头就先把她两个儿子给捏在手里了。 为了子嗣,为了银钱,那两个不肖子就把他们嫡亲的亲娘给卖了!不惜让自己受委屈,都要讨好巴结那个死丫头。 黎老太太打量着黎深深,看得黎深深后背凉森森,不知这老太婆在算计自己什么,小蒋氏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臂,明明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怎么忽然感觉得到好冷。 “你们特地过来找我,是想做什么?”听完黎深深好不容易打听来的事情后,黎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们母女两问。(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震怒 黎浅浅一行人匆匆出了京,与以前不同,这回他们轻车简从,没有马车,只骑马。 黎浅浅身边的丫鬟春江和春寿都跟来了,黎漱到底舍不得徒弟没人侍候,原本是只要带一个丫鬟,不过叶妈妈红着脸去跟黎漱密谈后,黎漱就改了主意。 原因也很简单,丫鬟们是女儿家,每个月都会遇上不方便的时候,如果只一个丫鬟跟着出门,要是不巧遇上丫鬟不方便时,就没人可以代劳,难道那几天要叫黎浅浅什么事都自己来? 本来这事和黎浅浅说一声就行,但叶妈妈担心她年幼,说早了她听不懂,只得忍着羞赧去跟黎漱说。 幸好黎漱没为难她,她说了头,他就明白了。说到底,都是为了黎浅浅好嘛!这也表示叶妈妈是个尽心的,很好。 回头就把对叶妈妈的满意,具体的表现在给她的月钱上,加钱。 看得云珠眼红不已,不过她也知道她和春江、叶妈妈她们不同,她是侍候蓝棠的,打赏加月钱得由教主开口,不然就得等蓝海父女表示。 黎浅浅她们离开后,云珠便跟在蓝棠身后,黎宅、凤家庄两边跑,月初时,云珠赫然发现自己竟是领两份月钱,诧异的拿着月钱去寻蓝棠说,蓝棠笑眯眯的道,“我在凤家庄能一切顺心,都是你在旁帮衬着的,咱们忙两边的事,领两边的月钱不为过。” 蓝棠边说边扯着云珠笑道,“凤庄主开的口,咱们领着不亏心。” “嗯。”云珠用力点头,见蓝棠似有些心不在焉,便问,“小姐怎么了?” “也不知浅浅她们走到那儿了?” “教主她们一路快马加鞭,应该很快就能到天险关了吧?”算算行程,应该是如此。 事实上云珠算的没错,黎浅浅她们已到天险关附近,不过她们没过去,因为黎经时他们是从北方南下,若走官道是不必经过天险关,但是,徐林将军是驻守在天险关,黎经时身为他的下属,途经此地必要过去打个招呼。 但刘二派出去的人回报说,黎家军尚未经过此地。 “既是还没到,那就别费精神绕去天险关了,直接往北去迎接他们吧!”黎漱拍板定案。 黎浅浅虽是教主,不过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既然有师父在,当然是他拿主意呗!她乐得轻松自在。 谨一自是唯黎漱马首是瞻,刘二当然也是,于是一行人便略过天险关,不过虽是如此,黎浅浅还是多了个心眼,让刘二派鸽卫去天险关打听黎经时父子的事。 这日夜宿赵国的一处边境小城,黎浅浅她们才住进客栈,还没把包袱打开来,就听到外头一阵嘈杂,黎浅浅与春江两人交换了眼神后,春寿便主动出去查看情况,留沉稳的春江守着黎浅浅。 一出房门,就被刘二挡住,“你回去好好守着教主,一会儿有什么情况,我再亲自去向教主禀报。” 春寿听到外头的嘈杂声中,隐有刀剑敲击的声音,颌首应诺不去添乱,她和春江的职责就是护好教主安危,旁的就交由刘二他们去管。 春江和春寿都很尽忠职守,不过黎浅浅待不住啊!她想亲自出去外头瞧瞧,春江劝不住,只得和春寿两个小心护着。 她们出来时,嘈杂声已经听不见了,只隐约可听闻大声说话的声音,其中以一女子声音最为高亢,让人听了就很不舒服。 主仆三人对视一眼,继续往声音来源之处前进,一路上很安静,除了她们就无旁人走动。 “这么大的客栈,怎么没有伙计和小二?”黎浅浅话声方落,就见回廊下的树丛中隐约可见人头钻动,春江在她耳边道,“该不会怕遇祸,全都躲起来了吧?” “小姐咱们还过去吗?”春江有些忧虑的问。 “都走到这儿,你不好奇外头发生了何事?” 好奇啊!可更怕被刘二责罚。 “没事的。你没听外头都安静没动刀剑了?” 好像是啊!春江提着心继续护着黎浅浅往前走,才下回廊,树丛里伸出一只手朝她招呼着。 黎浅浅瞧着便走过去。 “客倌,您几位还是回房的好,外头是我们城主的千金在寻人麻烦呢!” 城主千金啊!“你们城主千金很凶?” “凶。只要看到比她漂亮的,她都恨不得抽花人家的脸。”引她们过来的小二长叹一声,“我们城就因为她,平白少了很多生意哪!知道她习性的商队都绕路走。” 小二很是忧愁,再让城主千金闹腾下去,他们客栈的生意就都甭做啦! 城主千金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但她自及笄后到现在三年了,一直都乏人问津,半年前城主千金就变了个样儿,见不得比她漂亮的,只要一提到她的婚事,鞭子就毫不留情的挥下去。 至今城里的媒婆们已将她列为拒绝往来户。 黎浅浅认真听讲的小模样儿,让一众伙计们很有成就感,七嘴八舌的将他们城主家的事全都倒给这小客人听。 许是说得兴起,也没发现外头嘈杂声已经平息,他们身边多了不少听众,直到突如其来的一句,“说得尽兴了?赶紧招呼客人去,别怠慢了客人。” 小二们回头一看,是掌柜的发话了,立时讪笑着朝众人笑了下,随即一哄而散。 “听过瘾了?”黎漱问。 黎浅浅朝他甜甜一笑,“嗯,外头没事了?” “没事了。”黎漱边说,边朝身边的一名男子颌首,那人却看着黎浅浅发呆。 “黎兄?” 黎浅浅也发现男人的视线,更发现他身后两名与他生得极为相似的年轻男子,啊呀!这该不会是亲爹和她两个未曾谋面的哥哥吧? “深深?” “我叫黎浅浅。”黎浅浅很不客气的顶回去。 怎么会是叫黎浅浅?“你娘信里明明说,你訆浅浅的。” “我娘信里?”黎浅浅不解的反问,黎经时父子三人同时点头。 黎漱冷眼一扫,围观的群众忽然感到一阵凉意,不由自主的退避三舍。 “有什么话,回房再说。” 黎经时看他一眼,点头同意,带着儿子们去黎浅浅的屋里详谈。 进了屋子,黎浅浅等春江和春寿沏茶过来后,就让她们在外头守着,刘二却道,“教主,还是让她们守着你的好,她们两毕竟是您的武婢,跟谨一是一样的。” 黎浅浅想了下,反正和亲爹、哥哥们谈话,也没什么好避着人的,就让她们留下了。 分主次落座后,黎漱先自我介绍,并将他和黎浅浅师徒关系说给黎经时父子听。 “你是阿筱那个表弟?”黎经时愣了下随即反问。 “是。”黎漱疑惑的问,“表姐跟你说过我?” 黎经时点头,“说过,我们原还托人送信去莲城总坛给你,不过却石沉大海。”思及往事真是不胜唏嘘。“你是怎么和阿筱连络上的?阿筱怎么会让丫头拜你为师的?怎么不是老三或老四拜你为师?” 黎漱既然没有成亲没有儿女,那收男徒不是会比女徒为佳? “你,你们不知道……你们多久没和家里连络了?” “有二……不对,有三年?还是四年?”黎经时和儿子们扳着手指头算着,见黎漱和女儿看着他们发呆,不禁讪笑道,“在军中真没多少功夫去注意这些事,不过之前我们都有托人送东西回去,你表姐也都有给我们写信,只是,我们父子出征不久,她的手就受了伤,信都是请人代笔的。” 黎漱点点头没说话,只转头看黎浅浅。 黎浅浅深深的看他们父子三人一眼,看得黎经时后背发冷,黎韶熙隐隐觉得这个妹妹好生熟悉,这是怎么回事?黎茗熙抿着嘴眼睛在黎漱和黎浅浅之间打转。 “父亲方才说,师父为何不收三哥或四哥为徒,不是他不愿,而是他不能。”黎浅浅没有从母亲的死讯说起,而是从两个小哥哥说起。“因为三哥早在父亲你们出征后不久,就被祖母卖了,四哥则是在我出生前,因要侍候嫡母和嫡妹,劳累过度而失足落水身亡。” 嫡母和嫡妹?黎经时的呼吸变得急促,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没有打断女儿的话。 黎浅浅继续往下说,一直说到母亲死后,自己被嫡母遗弃在黎家小院里差点冻死,幸好是村里的人及时发现救了她。 再说到黎净净和黎深深合谋害她,亏得是黎漱救下她,并把她带走。 “所以黎深深是小蒋氏的女儿?” “嗯,父亲这些年送回去的信和东西,我们一样也都没见着,娘到死都不知您和哥哥们是死是活,还有三哥,师父虽帮我派人去查了,不过一直没有他确切的下落。” 黎经时双目俱红额上青筋直跳,“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背着他,欺负他的妻小,孰可忍孰不可忍! 砰地一声,屋中的大桌应声碎裂,黎经时拂袖而去,随即听到他大声下达一连串的命令,他当年忍着她,无非是父亲临终前的请求,他一再退让,换来的是什么?家破人亡! 既然他那好嫡母既然敢做初一,就别怪他做十五!(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推脱 虽说是一家骨肉,但今日之前从未见过面,再加上长孙氏与四郎的亡故,三郎的下落不明,黎经时面对小女儿时,真是既尴尬又满含歉疚。 原本以为他和两个儿子代替兄长及侄儿出征,嫡母和两位兄长应该会帮他照应妻小,谁知竟然是这样的照看,尤其可恶的是,还让人在中间假传消息,想到这些年送回去给妻小的皮料、首饰等物,不知落到谁手里,他就觉得怒火中烧。 从西越人手里夺过来的战利品,也许价值不菲,但不是他们父子费心挑选的,谁拿去,他都不在乎,然而他们父子特地给妻小挑的礼物,一定要拿回来,宁可烧给妻子和小儿子,也不给别人,还有他们特地为了深深挑的礼物。 不,不对,不是深深,是浅浅。 那代笔的人弄错是因为不清楚他女儿是那一个?还是刻意的? 不过不管是那一种,都没关系,因为他清楚知道,他的女儿就只有一个,他在浅浅身上,看到了自己和妻子的影子。 分派完事情后,黎经时看到小二们从女儿屋里抬出碎裂的桌子时,脸不由微红,真是丢脸啊!都几岁的人了,竟然在女儿面前发脾气。 黎韶熙越看越觉得黎浅浅很熟悉,真是怪了,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黎茗熙拉着妹妹,殷殷询问家里诸事,黎浅浅老实的回答了几个问题后,就开始打呵欠,黎经时进来正好看到女儿面对着自己打了个老大的呵欠,不禁笑了起来,“行啦!你妹还小呢!舟车劳顿的肯定累着了,来日方久,有什么事,等她歇息好了再说。” 黎茗熙朝他爹扮了个鬼脸,“不闹你了,你好好歇息下,不过别睡太久,免得晚上睡不着。” “好。”黎浅浅笑眯眯的起身恭送父兄,黎漱等他们走了,才摸摸徒弟的头,“好好休息,旁的事,自有高个儿顶着。”他意有所指的看了门外一眼。 黎浅浅笑着点头,春江送黎漱出去后再转回来,忍不住问她,“小姐怎么不跟老爷他们说三少爷在东齐的事?” “说这么多做什么?就是要留些事让他们去做。”黎浅浅觉得要把她三哥找回来,不能只靠自己努力,得让父亲和大哥他们一起使力才成。 春寿指挥小二把新搬进来的桌子放好,拧干抹布将之擦干净,听到这里,也好奇问道,“您不跟老爷说,大老爷根本没把小蒋氏母女记了族谱?” “为什么要说?”黎浅浅坐在炕上,看春江两人收拾屋里,“我那位好大伯之所以没照老太太吩咐去做,并不是知道此事不对而不做,而是怕日后我爹回去,他不好交代才不做,这么多年他都不曾去改,可见他是知道我爹他们活得好好的。” 黎浅浅以为黎大老爷兄弟明知她爹的下落,而故意不告诉他们母女,却不知他们两兄弟是真不知。 上回之所以没有教训黎老太太他们,是因为要先收拾韩见一家,不代表她不收拾他们一家子。 她家原本过得好好的,就因为大老爷兄弟两个犯贱得罪人,最后害她爹和两个哥哥替他们顶祸,他们若不被征兵,老太太敢硬把小蒋氏母女塞进来吗?所以追根究底,都是大老爷兄弟的错。 她迟早要收拾他们的。 “我爹之前交代人去做些什么?”黎浅浅耳力虽好,但因为那时黎茗熙一直在和她说话,所以她并没有听全黎经时让人去做些什么。 春江笑着上前,“老爷派人回南城把所有的事情查清楚,最重要的是,这些年到底是谁代夫人执笔写的信,再有便是查清楚老爷和少爷们送回去的东西在谁手里。” 春寿补充,“老爷还让人大张旗鼓的去蒋家。” 要查谁才是黎深深的生父?可以想见蒋家将要面临的难堪了! 以为黎经时不在,就可以往他头上泼脏水?把蒋家未婚有孕的女儿硬塞给他,逼他的妻子让位?想要保全蒋家的名声? 想得美! 黎浅浅若有所思的沉吟半晌后,让春寿去请刘二来,刘二很快就过来了,“我爹派人去蒋家了,你让鸽卫、鹰卫去帮忙,尽量把事情闹大。” 刘二含笑点头,适才大教主也是这么交代的,看戏不怕台高嘛!蒋家当年怕丢脸,不择手段要保住名声,那就别怪人反击了!嗯,还得算上拖欠这么多年的利息才成。 刘二又问,“那莲城黎老太太那里?” “秀丫可有传消息过来?” “还没,不过应该快了。”刘二低头算了算日子,回道,“两位侍郎和宣旨太监应是知晓,黎家三房早就被分出去了。” 钦差一行人会拖延行程,自然是鸽卫们的功劳,有蓝海特制的药丸,做起手脚来轻松自在,再加上刻意放的消息,就不信他们不按戏路来走。 “这回可委屈秀丫了,等她回来,刘二你可得好好奖赏她。”黎浅浅让春江去沏茶。 “是,多谢教主。”刘二嘴角翘得老高,秀丫是刘二的嫡亲妹子,本来专司梅州鸽卫,刘二因不放心,所以特地把她调去盯黎老太太。 春江把茶送上来,顺道把才送来的信息交给刘二。 刘二展信一看,不禁乐了。“教主您看。” 黎浅浅伸手接过,“还真是不出我们所料。” 黎老太太打的如意算盘,哼! “她真以为我爹和哥哥们是傻子?” 黎老太太不知黎经时曾与家里送过消息,还送过东西,但那不妨碍她把黎深深弄回三房来。 她以为只要自己能一手遮天吧? 倒是黎深深为何要同意,假冒是三房的女儿? 黎家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小蒋氏的女儿,现在是二房的庶女,“对了,我们查到的那件事,是不是已经让小蒋氏母女知道了?。” 刘二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黎深深已经知晓,我猜她会答应黎老太太,假冒是三房的女儿,就是想趁机离开莲城,好去京城找她的生父。” 不然她一个小姑娘,不过是二房的庶女,要想独自出行谈何容易?别说黎老太太不答应,就是黎大老爷兄弟也不会同意的。 “只是,她年纪尚幼,想来她娘是不会放心她独自上京。”如此一来,小蒋氏就得陪着女儿一起去京城,二老爷会放心她离开吗? 黎浅浅看着刘二笑得很开怀,“所以才有好戏看嘛!” 想想看知晓内情的人会怎么说,二房的妾室要陪三房的女儿上京城,为什么三房的主母不陪同呢? 哦,因为三太太已死。 咦?三太太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什么时候死的? 真正的三太太死了快有五年了! 那之前在老太太跟前侍候的三太太,又是那个? 哦,那个啊?说起来可就复杂了…… 光想,黎浅浅就觉得乐呵! “等蒋家那边也闹腾起来,黎老太太这头也正热闹。” 蒋家那边盼着黎老太太这头伸手拉一把,黎老太太这里也盼着娘家出手帮衬一下,却都因故自顾不暇,哈哈,那场面肯定很热闹。 “别忘了让人随时添柴加油。” “是。” 刘二笑眯眯的领命而去。 春江和春寿想到那场面就想笑。 相较于黎浅浅屋里的欢欣,黎经时屋里就死寂一片。 除了妻小被欺负要讨公道,还有件让黎经时头痛不已的事。 “你们家郡主惹上那位城主千金,为什么要找我去处理?” 商队领队也很无奈,可是他也没办法,毕竟现在不是在自家地盘上,他也只能求黎经时出面。 黎韶熙兄弟坐在一旁下棋,听到这里,忍不住嗤笑出声,“要是那一箭让你们驸马如愿了,这会儿,你们求谁去把你们家郡主救回来?” 领队的脸黑了,良久才讪讪的道,“黎将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已经去信给公主,相信公主必会还您一个公道。” “不必。”黎经时不耐烦的道,“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你们公主或驸马,而且当日是你们自己硬要凑上来巴着我们不放,我们想要走,你们不让,你们郡主财大气粗招惹来祸事,你们的人不说提醒我们一声,反倒想趁机取我性命,怎么?是嫌我们南楚军人不自量力,帮你们北晋守护边界?” 黎经时不管领队之前所言,什么公主想招他儿子为婿,驸马对此有些疑虑的屁话,他们夫妻意见不合,就要拿他的性命来玩儿? 当他黎经时是什么人? 南楚皇帝派他守天险关,他去了,因为他是南楚子民,皇帝有命不敢不从,徐林派他去沙介城,他领命,因为徐林是他的顶头上司,大将军有令,他不能不从,但北晋的真阳公主和驸马是什么玩意儿?以为纡尊降贵要把女儿嫁过来,给他当儿媳妇,他就得高高兴兴的应下? 前帐未清,现在他们女儿又搞出事情来,竟然叫他去帮忙捞她出来?呵呵! “听说城主千金最见不得比她漂亮的人,你们家郡主样貌如何?不知道是否比城主千金漂亮啊?对了,你们公主府的护卫不是很厉害吗?叫他们去救啊!我们不过是泥腿子,可没那本事去英雄救美!”黎茗熙边下棋边凉凉的道。 商队领队抬头看过去,忽然发现这两位年轻人长得好像,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道黎将军带在身边的儿子,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他们的消息怎会有误?领队不禁要想,如果连这么明显的事都会有误,那他们对黎家军的了解会不会都有误差呢? 他低头反思,自己与黎经时打交道的这段日子的情况,忽然发现他和公主似乎犯了一个错误,他们一直以为黎经时一旦得知公主欲招其子为婿,必定会欣喜若狂,高高兴兴的攀附上来。 但实际情况是,人家一直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尤其是在那次遇袭后。 不过这些都可以容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他们郡主从城主府里救出来。 “黎将军,您也知道,我们府里那些护卫那天领罚后,现在都还起不了身。”全躺着呢!怎么去救郡主?再说也不好硬来啊!万一伤了郡主怎么办? “那是你们的问题,跟我们没关系。”黎经时很光棍的两手一摊道。 商队领队气得不行,可是仍强压着脾气挤出笑脸,“可我们的护卫是被您罚的。” “嗯,那也是你们郡主同意的,严格说起来,你们是被你们郡主罚的,与黎某无关。”黎经时朝他咧嘴一笑,把事情推得一乾二净。 那天黎经时就以你们的人招惹来的麻烦,还想乘机放冷箭为由,强逼柯怡宁低头,开口罚了她的人,所以想藉此把事情推过来,叫他去城主府救人?呵呵,(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论惹祸的本事 刘二离开后,黎浅浅让春江研墨,趴在窗边的桌子上,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春江在旁侍候笔墨,春寿收拾完箱笼后,走到墙边的长几,长几上放了茶盘及海棠攒盒,攒盒里放的是一些糕点,看起来不怎么新鲜,春寿皱了眉头,把攒盒整个拿出去。 黎浅浅看着她出去,没说什么,低头照忙自己的,春江也抬头看了下,随即就低头继续磨墨。 只是春寿这一去足足快有一个时辰,看得春江眉头深锁,黎浅浅专心在自己的事情上,没去注意这些。 春江把黎浅浅写好的纸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去晾干,将墨迹已干的纸收下来,边收忍不住瞧了几眼,原来黎浅浅是写给四长老的,针对货栈和商队的发展。 “教主,您这是打算做什么?” 黎浅浅有些心不在焉,漫应道,“现在咱们那些商队只能走近途,目前的这些人无法走远途的,他们扛不起。”商队的这个隐忧,早在成立之初就已经清楚可见,黎浅浅和黎漱说过,只是黎漱也没辄,他手上虽有人,但他们都各有专才,不适合去商队。 现在嘛!黎浅浅找到商队成员的来源了。 “他们适合吗?”春江好奇问。 “总得试试再说,不成再换人就是。”黎浅浅又写了几个字,“春寿怎么还没回来?” “是啊!”春江有些担心了,正想跟黎浅浅说她出去找人,就听到门外春寿的声音,她似与人在说话。春江咬牙道,“这死丫头,还跟人聊上了。” 不会就是因为这样,才忘了回来吧? 黎浅浅笑而不语,春江磨拳霍霍,须臾,春寿笑容满面的与人作别,一进门就看到春江的黑脸,吓得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朝黎浅浅道,“教主我回来了。” “死丫头,你上那儿蹓跶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春寿忙把手里的攒盒捧在胸前,“能去哪儿啊!还不是去客栈厨房拿新鲜的糕点吗?”说完机灵的把攒盒往黎浅浅面前摆,“教主您看看,刚出炉的。我去的时候,他们客栈糕点厨子正在做,那赫大娘让我等,说新鲜出炉的才好吃。” 攒盒里摆了青团、牛舌饼及雪花糕,还散着热气呢!黎浅浅伸手在雪花糕上戳了下,“去沏茶来。”春江顾不得数落人,连忙去沏茶,这才发现屋里的热水没了。 正懊恼着,春寿笑道,“放心,放心,一会儿小二哥就会帮咱们送茶水来,是赫大娘特制的花茶。” 哟!看不出来,春寿出去一趟,还懂事了?不等春江称赞,春寿自个儿就先招了,“是赫大娘说,小姐年纪还小,喝花茶配点心比较好。” “你这皮猴子,竟然能在厨房里待着?” “嘿嘿!”春寿自个儿把底给掀了,“她们方才在说,那位城主千金的事。” 黎浅浅拿起一颗青团端详着,闻言便问,“哦?是在说她为何来客栈找碴吗?" 春寿点头,“似乎是跟老爷他们同行的一位姑娘惹恼了她,所以她才会领人上门抓人。” 跟她爹同行?“可知那姑娘是谁?我爹他们知道这事不?” “知道,城主护卫把人抓走时,老爷他们就在大厅里,见人被抓走,也不见他们说什么,厨娘们都猜不透,有人说老爷他们是怕得罪城主,也有人说,老爷他们跟那姑娘关系不怎么好,见她倒霉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去帮她说话。” 黎浅浅心痒痒,好想知道那被城主千金抓走的姑娘,和她爹他们有何关系,那姑娘又是怎么惹恼城主千金的? 问春寿,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也难怪,厨娘们再怎么好奇,也不可能跑去问黎家军,被抓的姑娘和你们是什么关系,她们不明究理,春寿自是无法从她们口中问出个所以然来。 答案最后还是刘二揭晓的。 刘二过来请她过去黎经时那里用饭时,便顺道把刚刚查到的事跟她说。 “你是说,那姑娘是北晋真阳公主的掌珠?” “是。真阳公主想招少爷为婿,不过驸马不乐意,他比较想把女儿嫁给他的侄子为妻,所以他派来保护怡宁郡主的护卫,趁匪乱来袭伺机给老爷放冷箭,被二少爷逮个正着。”刘二暗摇头,不太明白北晋公主及驸马的脑子在想什么。 “那位怡宁郡主是怎么得罪城主千金的?”黎浅浅对此比较有兴趣啦! 刘二清了清喉咙,从头说起。 黎经时一行人是前天晚上进的城,客栈是早就派人来打点好的,一进白露城就直奔福财客栈,一夜无话,问题是出在第二天午后,也就是昨天下午。 因为意图行刺黎经时,公主府的护卫们全都挨了打,一路上没得好好休养,进客栈后,就全都躺下了。 怡宁郡主任性惯了,她才不管那些人需要休息,她自觉这一路够累的了,好不容易来了个较具规模的城,她要出去逛街,她要去买东西,她要去挥霍。 于是没有跟商队领队说一声,只带了身边侍候的丫鬟和内侍出门去。 怡宁郡主从未受挫过,日前被黎经时挤兑得无地自容,还下令杖责护卫们一顿,心里早就憋了一团邪火,进了白露城最大的银楼后,忍不住对店家摆出来的首饰挑三拣四,话里话外都在嫌弃他们的东西不入流,价格却太过昂贵,根本没那个价值。 摆明了她就是上门找麻烦的。 店家看她穿着华丽,怕是什么大人物的女眷,开罪不起,所以只能忍气吞声不作为。 可路不平有人踩。 抱打不平的就是城主千金和她的手帕交们。 她们正好也在银楼里挑首饰,因为再过几天,有个小伙伴要出阁了,她们是特地来挑首饰,好为她添妆的。 没想到一来就听到有人大放厥词,城主千金程莲华向来以自家白露城自傲,此人一张口就把白露城说得很不堪,怎不叫她生气! 当场两边就起了争执,城主千金这方人虽多,但大多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而怡宁郡主这边个个都谙武,不多时就分出高下。 怡宁郡主打完人后心里痛快了!领着人趾高气扬的走了。 城主千金几曾受过这等气?还是在自家地盘被人打脸!气死了!回去后自然是要告状,于是今儿就领着城主府护卫,把胆敢打城主千金的罪魁祸首给捉回去。 “那现在呢?” 刘二笑得狡黠,“那个商队领队正在求老爷出手帮忙,把他家郡主救回来。” 黎浅浅颌首,“了解。” 春江留守,春寿随行侍候,黎浅浅在刘二的领路下,来到黎经时他们住处,黎家军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黎经时本来为了不要和怡宁郡主同客栈,才故意挑福财客栈的,这家客栈只能算是二等的,这个院子原是专门租给人家商队居住的,大是大,但内里的摆设装璜仅是中等,最重要的是,能容纳下他们这么多人。 黎浅浅一进来,立刻引起一阵骚动,大伙儿争相要看她。 “听说是将军的小女儿哪!” “将军的女儿这么小?” “和两位少将军差几岁啊?” “咦?和两位少将军长的好像!” “将军家的小闺女儿,怎么能跑这么远来啊?” “听说是她师父带她来的,原来之前将军送回去的信和东西,都没到她们母女手里,不知是那个黑心肝的贪走了。” 黎家军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得很起劲,黎浅浅看刘二一眼,就见他耳根子都红了,他们讨论的这些事,全都是他刻意放出去的。 “你就不怕惹恼我爹?” “不怕,咱们说的都是实话。” 那倒也是。 厅堂里,黎漱和谨一已经在座,看到她进来,忙招手让她过去。 “来,先喝了。” 黎浅浅看他手边那碗药,忍不住抬眼看他,师父,咱不是已经不用吃药了吗? “咱们赶了这一路,你怕是累坏了,还是老实的喝药吧!免得回去蓝海要捉狂。” “浅浅怎么还要吃药?”黎经时见女儿看到那碗药就黑了小脸,问。 黎漱很痛快的把黎浅浅早产的事说给黎经时父子听,同时再把黎四郎溺水身亡的事提出来,“表姐先是不见了一个儿子,又死了一个,打击本就不小,又要挺着肚子侍候那对母女,能不动了胎气早产吗?” 黎经时之前听黎浅浅说了一回,但女儿说的时候是平淡不带感情,而黎漱的话就很挑动人的情绪。 黎浅浅说时平淡,是因为她不想太过激动,而没把事情说完就自己先崩溃了,黎漱则没有这个顾虑,他就是要挑动黎经时父子对黎老太太和小蒋氏的怨恨。 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他表姐呢! 黎浅浅看他一眼,决定回去要好好和表舅谈一谈,柴一次添完了,到时候面对仇人时,后继无力可就伤脑筋了,她才和她爹提了一次,晚上他又说一回,太过密集了,不好,要慢火细熬,不能让火苗熄了才是重点。 席间,黎韶熙兄弟不断招呼黎浅浅用菜,黎经时则和黎漱在说那位怡宁郡主的事情。 “你要出手吗?” “先吊着,赶着出手相帮,人家就觉得没那个价值了!往后就更加肆无忌惮的惹祸了,这样的姑娘谁有本事谁娶了去,我们家是敬谢不敏。”(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截胡 黎漱似笑非笑的看了黎家兄弟一眼,“他们两年纪不小了,怎么还没娶妻?” 黎经时笑着摇头,没有说自己早在信里跟妻子说,让她在家里好好给儿子们相看媳妇,只是妻子在信中一直不曾明白应承下来,现在回想起来,信中所有不合理的地方,都能说得通了,因为看信和回信的人,都不是长孙氏,不是他的妻子。 对于那些他们夫妻间才知道的事情,对方自然无从得知,也就无法回答。 都怪自己,轻信于人。黎经时苦笑,黎漱将酒满上,与他对饮。 等到席散,黎经时已经喝醉了,这下换黎韶熙兄弟苦笑,父亲今儿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太过震憾,醉了也好! 黎韶熙让弟弟照顾父亲,自己亲自送小妹回房,黎漱在后头看着,心里五味杂陈,既欣喜徒弟多了人照拂,不过也有些吃味儿,自己好像被排挤了。 黎浅浅倒是不晓得师父在想什么,她牵着大哥的手,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现代,她家万能大哥牵着她的手去上学,记得她那时一点都不想去学校,可是她喜欢被哥哥牵着手的感觉,也就勉强去了。 “浅浅?” “嘎?”黎浅浅抬头看他,看到她大哥俊秀的脸庞,不禁暗赞黎家的基因好,生的孩子都这么俊逸。 “这些年,委屈你了。”黎韶熙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柔顺的手感让他忍不住又揉了下。 黎浅浅微眯着眼忍下了,没把他的手打下去,真是的,一个两个都特别爱揉她的头,是怎样? 似乎感觉到妹妹没说出口的不满,黎韶熙轻笑了下,边走边问起她和母亲在岭南村的生活。 黎浅浅有些为难,因为原主留下的记忆并不多,而且绝大多数是和黎深深母女有关,不怎么美好的回忆,能说吗? “其实就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娘教我读书识字,还常常跟我说一些我不懂的事,我跟她说,我听不懂,娘总是说没关系,只要记住了就是,等我长大了就会想明白的。”斟酌了好半晌才道,黎浅浅抬头看大哥,见他露出微笑,才放下心来。 黎韶熙却是心疼不已,一般像黎浅浅这年纪的孩子,见到亲人问起曾经受到的委屈,不是嚎啕大哭就是倒豆子般把委屈说个够,可浅浅却是斟酌良久,才挤出这么些话。 让人不禁要想,她曾经历过些什么,才会和一般的孩子如此不同。 “以后有大哥在,要是有人欺负你,只管跟大哥说。”大哥帮你出头。 黎浅浅笑了下,摇着大哥的手,嗯,这手感真的很像她万能大哥啊!不过,她万能大哥手上没那么多老茧。 与此同时,黎韶熙也惊叹于妹妹的小手,一点都不柔软,手上跟自己一样有着老茧,“你会武?” “嗯。”黎浅浅点头如捣蒜,很高兴大哥不再问她和她娘的事。 “我方才好像听到,你师父身边那个叫刘二的人,喊你教主?” “呵呵,我是啊!”黎浅浅顺势说起四长老建的货栈及商队,黎韶熙听着眼睛就亮了。 不过看着天色已晚,他强自按捺住好奇,拍拍妹妹的头,把她送回房,并同她约好,明儿再来和她详谈。 黎浅浅笑着应下,黎韶熙看着妹妹进房后,关心了下妹妹屋子周边的环境后才转身离去。 屋里的黎浅浅瞧着,感觉她这位大哥真的和她的万能大哥很像啊! 黎韶熙才回到院前,就见商队领队在门前踱步,他眉头微蹙想了下没有上前,反倒是退后几步,从墙上飞跃入内。 “大少将军?”一个黎家军才从浴间出来,看到墙上忽地跳下个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瞧见是黎韶熙,才松了口气。 “没事,没事,你刚洗过澡?” “是啊!总算轮到我洗澡,嘿嘿!”在外行走本就不是很方便,洗澡这种事大家得轮着来,尤其之前与那位贵人同行,什么都紧着她,谁让人家是娇滴滴的大姑娘,又是一国郡主,他们这些糙汉子自然是比不得人家。 黎韶熙拍拍他的肩头,“洗好澡早点睡,明儿早练可别迟了。” “是。” 兵丁笑着大声应诺,快步跑回房去了。 黎韶熙走到父亲屋前,低声交代了一个亲卫几句,看他走了,才转身进屋。 “父亲睡下了?”见父亲躺在床上,黎韶熙笑了下,问坐在桌边看棋谱的弟弟。 “睡了。”黎茗熙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下回换你来,我送妹妹回房。” 又不是只有大哥一个人需要和妹妹好好培养感情,他这二哥也很需要的好吗?不过他家妹妹和想象中那种娇滴滴的妹妹不大一样啊! 他想象不出来,那小丫头哭哭啼啼的样子,真奇怪,反正他就是有个直觉,他家妹子不是那种爱哭鬼,也不是那种看到蝴蝶就尖叫的小姑娘,她应该像他娘那样的女子。 只是,他到底离家太久了,对娘亲的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了,只记得他们离家时,娘亲抱着他无声哭泣,可等她放开他站起来时,他只看到她红红的眼眶,没有泪。 她说,她要笑着送他们走,然后笑着迎接他们回来。 谁也没想到,那是最后一次见面。 大弟跟他们拍着胸脯说,他是家里最大的男孩子,是家里的一家之主,娘亲和弟弟就交给他来保护,让他们放心,不要记挂家里。 还有小弟,那么小,根本不懂什么叫别离,吸着手指头跟他们挥手,说明天见,要记得带糖回去给他吃,他以为他们只是进城赶集,隔天就回来了。 这一别,天人永隔。 “都是那个老太婆害的。”黎茗熙愤恨的捶桌,“那黑心肝的怎么还不死,那就是个祸害。” 黎韶熙由着他发脾气,等他发泄完了,才对他说方才黎浅浅跟他提的事。 “大哥说的是真的?” 等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才咧开嘴露出满嘴牙,笑道,“若是可行,那老黑他们就不愁日后生计没着落了。” “嗯,不过,此事还得再琢磨,要是让上头那位晓得,瑞瑶教和我们的关系,我怕那位会想太多。” 不管是因此防着他们,还是想借机拿下瑞瑶教,都不是他们乐见的。 他们虽常移防,不过关于瑞瑶教有宝藏的传言还是听过的。 瑞瑶教一个江湖门派却坐拥天盛帝国遗留下的宝藏,怎不叫人眼红,怎不叫人……等一下,算算时间,宝藏说之所以盛传于世,那时还有件大事,是什么来着?瑞瑶教教主收徒? “咱们那位表舅就是瑞瑶教教主?”黎茗熙忽然觉得很不真实。 “而且他已经把教主的位置传给妹妹了。”黎韶熙提醒他。 黎茗熙愣了下,不敢置信的回望兄长,黎韶熙有些纳闷,二弟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过迟顿了? “我这不是没想到一块儿嘛!”黎茗熙呵呵傻笑。 黎韶熙无奈苦笑。 “对了,我方才回来时,看到商队领队在院子外头。” 黎茗熙嗤笑,“不必理他,他们家郡主要作死,关咱们什么事?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叫咱们去救?” “人家有意和咱们沾亲带故呗!”黎韶熙起身倒了茶。 “那样子的姑娘,还是留着他们北晋人自个儿去消受吧!不管嫁去谁家,都是给婆家惹事的份儿。” 黎韶熙兄弟两闲聊了会,就有亲卫在外头通禀,“那位爷不肯走,怎么办?” “随他去,管他呢!”黎茗熙没好气回道。 “就是。”黎韶熙附合,“请他回去好好休息吧!不然明儿天亮,谁替他去城主府救他家郡主?” 说完就不再理会,亲卫看怡宁郡主不顺眼,传完话之后,哐当一声就把院门关上了,你大爷不睡,我们可不成,明儿还得晨练呢!谁有空跟你在那儿耗。 无奈看着紧闭的门,商队领队只得拖着沉重脚步回房。 城主府里,城城主带着六个儿子过来时,主夫人正在哄女儿吃饭。 “怎么,囡囡咋不吃饭?” “还不是给那个贱人气的。” “傻,跟那种人生气干么,打,狠狠的打一顿出气就是,因为那贱人不吃饭,亏待自个儿的身子,那贱人可没半点损失,做这种损己利人的事,真是傻透了!” 城主用他那震耳欲聋的大嗓门说道。 城主夫人没好气的瞄他一眼,问儿子们用过饭了没。 “用过了。”他们早就用过饭,还去牢里审了一圈,不得不说,那惹毛妹子的女人还真是个大美人儿,不过胆敢惹恼他们妹子,就该死。 所以他们方才让人狠狠的修理她一顿,只是,那女人说她是北晋公主的女儿,也不知是真是假。 “囡囡啊!那贱人说她是北晋公主的女儿,还说与她同行的,是南楚的军队,可是真的?” 城主千金程莲华原是赖在娘亲怀里不肯起,听到父亲问话,这才稍稍坐起,“她好像是这么说的。” 程城主愣神了下,心道,坏了,那贱人要真是北晋的郡主,那……还有北晋的郡主为何会和南楚的军队走在一起?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不过女儿让人把那郡主抓来,那些南楚军人并无任何表示,这又是为何? 任他想破头也想象不到,黎经时他们和怡宁郡主一行为何会走在一块。 “父亲,若她真是北晋真阳公主的小女儿怡宁郡主,那……”程五爷在父亲耳边低语,须臾就见程城主露出笑容。 “嗯,好主意。”程城主含笑捋须,“只是谁适合呢?”程家六个兄弟全笑着望向父亲道,“全凭父亲做主。” 城主夫人看着丈夫和儿子们露出的笑容,心里咯噔了下,“老爷?” “没事。你好好照顾女儿就是。” 说完便带着儿子们扬长而去,程莲华看着他们的背影,略感不安,拉扯娘亲的手问,“爹他想做什么?” 城主夫人摇摇头,丈夫既已决定,那便无可改变,怜惜的看着女儿绝美的小脸,城主夫人暗自长叹。(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严以律人宽以待己 隔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城主府就已经派人前来相请,黎经时一行人和怡宁郡主的下人们去城主府做客。 黎经时因为宿醉,听儿子们说起时,脑子还有些不清楚,黎韶熙让亲卫打井水来,他亲自侍候父亲梳洗,黎茗熙在旁冷眼看着,亲卫们就见大少将军脸上淡笑,手下却一点都不留情的,把泡过冰凉井水的帕子就这样拍上将军的脸,跟着就听到将军嘶地一声,却没敢抗议。 亲卫们蹑手蹑脚溜了出去,黎茗熙看着他们溜了,只在后头添一句,“记得去取早饭来,将军昨晚吃的不多,怕是早饿了。” “是。”走在最后的那个,闻言回头大声应道,随即转身小跑步走了,其他亲卫在外头窃窃私语,两位少将军今儿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整将军咧? 屋里头黎经时却知,两个儿子是为自己好,不想自己沉浸在悲伤里。 “要是我娘知道,您得知她死讯后,就只会泡在酒缸里,肯定要骂您一句没出息。”黎茗熙倒了杯热茶给漱洗好坐到桌边的父亲。 黎经时点头接过,“知道了!”深吸口气,“就这么一回,不会再犯了。” 他还得为妻子报仇,不能就此放纵自己。 “你们三弟……” “我觉得表舅肯定知道他下落,只是他不会这么轻易告诉我们。”黎韶熙若有所思的道。 黎茗熙点头,正想说什么,就有亲卫送城主府的帖子进来。 黎经时接过时问亲卫,“城主府送来的?” “是,还给那边也送了帖子。”亲卫手指了商队他们住的客房方向。 黎经时不禁皱了眉头。“你们说,他这是想做什么?”前一天还大张旗鼓的来抓人,今儿却派人送帖子请人去做客?请北晋人去也就算了,还请他们去,去做什么? * 程城主笑盈盈对黎经时道,“想请黎将军做冰人,为犬子向真阳公主提亲。” 请他去做媒?黎经时借喝茶的动作,避开回答这个问题。 城主府大厅里虽然满是侍候的下人,但却落针可闻,黎经时沉稳的慢慢宽茶,程城主不急,他有的是时间慢慢耗。 “不瞒城主,我们是奉旨回京,虽然吾皇未给抵京日期,但也不能因此就拖延不归。”他给程城主一个眼神,程城主会意,也是,他们为人臣下自不好给自家皇帝没脸。 可是如此一来,就没人能帮他们两家说亲了,最重要的是,请黎经时出面,真阳公主就别想招黎经时儿子为婿了。 他以为黎经时会很乐意摆脱怡宁郡主,欣然允诺这事,没想到他会拒绝,拒绝的理由还这么冠冕堂皇,让人想为此生气都不成。 黎经时爱莫能助,起身离开,程城主还得客客气气的把人送出去,另外还派人去客栈替他们付了所有的开销,并送了几车厚礼。 黎韶熙看着那些厚礼道,“这礼也太重了吧?” “重什么?咱们帮他们送了个好媳妇来。”黎茗熙没好气的道,“你忘啦!昨儿小二他们不是说,白露城如今的情况大不如前,如果城主府迎来北晋公主的宝贝女儿做媳妇,她不只会带来大笔的嫁妆,还能帮程家结交北晋王室,增加程家在赵国的重要性。” “不是说程城主很疼女儿吗?”黎经时让人把那些厚礼一一登记造册,“回头还得派人给他们家送贺礼来。” 程城主之所以会送他厚礼,无非就是怕他反悔,要跟他家争媳妇,黎经时忍不住叹息,真想老实跟程城主说,那么任性妄为的姑娘,他们黎家家小福薄经受不起。 他们程家家大福大,若是能把她娶回去,让她别再出来危害世人,那可是大功德一件,他才不会去跟他们抢这功德。 “将军,这么一来,咱们是不是就能赶回南楚去了?”在登记造册的一个亲卫,忍不住问。 其他人也转头看黎经时,期望听到他说,可以不用再慢慢走,配合那位任性的郡主了。 “嗯。”不用配合那位贵人了,但可能还是得配合他闺女儿慢慢走啊! 谁知,黎漱却道,“不用慢慢走,浅浅的身体调养得不错,能跟得上的。” 问题是,就算黎浅浅跟得上,黎经时也舍不得女儿受累,让人在白露城里订了辆马车,又亲自去挑了四匹负责拉车的马。 这么一来,就在白露城又多待了几天。 “小姐,那些北晋人真不回来了?”春寿边整理两位少爷送来给教主的衣饰,边好奇的问。 “应该吧!不是说城主的长子就要和那位怡宁郡主成亲了?” 春寿很不以为然的撇嘴,“程家人还真是过份,城主长媳因要让路给那郡主,就这样被休了,听说她已育有三子,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 春江端着茶盘进来,正好听到这句,不禁瞪春寿斥道,“小姐才多大,你就在小姐面前说这些。” 春寿自知理亏,朝她扮了个鬼脸,低头做事去,春江把茶盘放到黎浅浅面前,“您别听她胡扯。” “我才没胡扯。”春寿低声嘟嚷。 黎浅浅笑着接过茶,“刘二可送消息过来了?” “还没呢!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儿晚了。”春江看看时辰有些担心。 正说着刘二就到了,看他笑容满面就知道南城传来的应该是好消息。 对他们来说是好消息没错,但对黎府诸人来说,那就是个坏消息。 首先他们殷殷期待的钦差因没见到黎家三房的人,所以没宣旨,黎二太太还以为自己能成为家里第一个接旨的主母咧!竟然落空了。 她事前还大肆在城里宣扬,并请了不少人来家里观礼,丢脸啊! 二太太原以为有生以来就数此事最让自己丢脸,没想到还有更丢脸的。 钦差前脚走,水澜城蒋家来人后脚到,那些来观礼的奶奶太太们本来已经要告辞了,见有好戏看,就都留了下来。 蒋家人是为小蒋氏而来。 小蒋氏与二老爷的事,是在莲城闹出来的,南城这里是捂得严实,没露出半点风声。 听闻蒋家来人,大伙儿还以为蒋家人是为沾小蒋氏福气来的,没想到来人一进门就骂二太太心思歹毒,见不得他们蒋家女好,竟然设计她进二房为妾,把小蒋氏与二老爷***全是被二太太设计陷害的。 二房的女儿们自然是为二太太喊冤,庶女们就算不想帮,也得帮,毕竟二太太是她们的嫡母,若是她落不着好,她们的婚事还有谁能帮忙打点?难不成要冀大太太回来帮忙? 没看大房庶女出阁,大太太都没有回来,全交给二太太发落?她又怎会为隔房的庶女而回南城? 黎府下人们当然是护着自家主子,可是蒋家是老太太的娘家,若开罪他们太深,回头不好向老太太交代啊!真是为难人。 然而内里有刘易留下的人,伺机挑拨一下,很快就让蒋家人占了上风,再怂恿人护主,好在主子面前留下好印象,便又换黎家人占上风。 都说吵架无好话,双方你来我往之间,就把当年黎老太太所做之事,全揭露出来。 被二太太请来观礼的人,都是城里有头有脸的,对当年黎家三房突然冒出来的新主母,各有猜测,现在真相揭晓,不少人对黎老太太的作为很不以为然,再得知老太太做主卖了黎经时的三子,她侄女儿母女两竟然要个六、七岁的小孩侍候,还把人累得溺水身亡。 她们认识的那位三太太,不止让人家元配伤心早产,强撑几年后终撒手人寰,那位三太太回黎府时,还遗弃了黎经时的小女儿,那小姑娘命大没死,她又纵容她那私生女谋害人命。 一桩桩一件件全摊在阳光底下,让这些奶奶夫人们咋舌,更加心惊于黎深深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的,黎府这边将黎净净的作为给抹除掉,蒋家人是根本不知此事,因此无从辩驳。 等到蒋家人被推出黎家时,这些不欲人知的事情,早已传扬出去人尽皆知了。 “那莲城那儿?” “钦差们去了黎家小院,得知黎夫人已死,三少爷下落不明,四少爷落水身亡,您也被两位姐姐谋害坠崖不知生死,不胜唏嘘的启程欲回京复命时,黎二老爷带着小蒋氏和黎深深匆匆赶到岭南村。” 黎浅浅若有所思的道,“我那位好二伯肯定是和钦差们说,黎深深是三房的女儿?因娘亲亡故,所以被寄养在二房?” “正是,那几位钦差还大大称赞了二老爷一番。”刘二为黎二老爷的厚脸皮感到无比的佩服。 “村长他们看着没气坏了吧?”黎浅浅就怕他们按捺不住脾气,坏了她的事。 “他们是气坏了,不过有咱们的人盯着,没有误事。” “那就好。”黎浅浅闻言松了口气,“回头让人好好跟村里人解释,不是不修理他们,而是时候未到。” 刘二点头应下,“老爷的人把蒋家人整惨了,现在整个水澜城的人蕴酿着要把蒋家逐出城去。” “怎么会?”大家大族的,不是没有过像小蒋氏这样言行出差错的女子,有的时候能掩饰就掩饰过去了,而蒋家过份的地方在于,他们太过自以为是,小蒋氏出事之前,水澜城曾出过如姑娘遇到意外,被人救起时,不小心与人接触,或是落水被救,衣衫尽湿曲线毕露等等,蒋家人每一次都要求严惩,若不从,就领着全城的人,对那所谓犯错的女子的家族进行打压。 这也是为何,一发现小蒋氏未婚有孕后,他们便急着把她送走,并要黎老太太想办法给她个名份。 小蒋氏一事后,水澜城又陆续发生过事情,蒋家大概怕被人发现小蒋氏的事,行事态度较之前要更加严厉。 如今小蒋氏的作为曝光,怎不叫水澜城的百姓群情激愤,尤其这些年被蒋家要求严惩并打压的人家,更是恨不能生撕了蒋家人,因为他们可是被蒋家逼得差点走投无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谢三爷 “原来如此。”黎浅浅恍然大悟,“我就觉得奇怪,明明蒋家一知小蒋氏有孕就已经做出处置了,为何还要把人塞过来,原来是这样啊!” 小蒋氏未婚有孕,许是发现得太迟,月份已大无法打胎,只能让她生下来,其实只需找个好拿捏的人家,把女儿下嫁,有娘家撑腰,小蒋氏母女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为何定要把她嫁进黎家? 除了怕女儿低嫁委屈,再就是怕低嫁的婆家会护不住女儿,只有把女儿嫁到黎家,黎家好歹有黎老太太护着,不怕水澜城的百姓发现真相,会找女儿的婆家发难,进而让女儿在婆家无立足之地。 本来是和黎老太太说好,要在两个嫡子之间择一,让女儿嫁过去做妾,等风声过去,再扶正就是,却没想到黎老太太会把小蒋氏塞到已分出府的庶子那房去,不过好歹是正室,蒋家便也不计较了。 蒋家二老心疼女儿带着小外孙女,住在乡下日子过得清苦,本是有意帮衬一二,可又怕便宜了黎经时的妾和女儿,而且那会也不知是那个嘴快的传了风声出去,蒋家被盯得紧,生怕会出事,所以忍痛不去理会女儿。 好不容易女儿的日子好过了,怎知竟然会传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蒋家人认定了是二太太使坏,不然为何小蒋氏不是入大房为妾,而是跟了二老爷? 得知女儿有喜,蒋老太太还盼着女儿能一举得男,从此能在黎家二房掦眉吐气,把二太太给压下去,谁知黎经时回来了!还得皇帝青眼,特地派了钦差来要带黎经时的妻小上京去。 喜得蒋家二老迫不及待想到莲城找黎老太太及黎二老爷商量,让小蒋氏以黎经时妻子身份,带黎深深上京去,等得了皇帝重赏回来后再做打算。 他们两老完全没想到这么做会是欺君之罪。 只想到如此一来,自家女儿就是正室,而且黎经时回来了,女儿不必再守活寡了,至于黎经时愿不愿意?那完全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他要敢不从,就让黎老太太去衙门告他不孝。 他只是被分出府,可不是断亲,他还是得孝敬黎老太太这个嫡母的。 就算小蒋氏已经跟过两个男人,那又怎样?他们肯把小蒋氏给他做妻,那可是他的荣幸! 可惜美梦碎得太快! 黎经时父子立了大功,并得皇上赏赐一事,近来在南楚各地造成轰动,因为黎经时父子可是从小兵丁一步一脚印打出属于自己的黎家军,可和那些出身将门勋贵的将军不同,他是小人物出人头地的代表。 蒋家在消息一传到水澜城时,就迫不及待的告诉大伙儿,黎经时是他家女婿!一时间蒋家成了水澜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人家,黎经时有妻了,没关系,他两个儿子还没成亲啊! 就算相准了黎经时妾室的位置,也没人傻到在蒋家人面前露馅,因为听说小蒋氏进门时,黎经时父子都已经离开南楚了,说到底,她这位将军夫人位置还不稳呢!因为她还没和黎将军圆房啊! 蒋家二老高兴过了头,压根没想到他们想要隐瞒的秘密,竟然就是从此处开始露出端倪。 等到黎经时派来的人高调上门质问时,他从不曾停妻再娶,为何小蒋氏会以黎三太太身份自居?还将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记在他名下,未经他的同意,小蒋氏凭什么以正妻身份,欺压他的名媒正娶的妻子? 水澜城因此哗然! 耳尖的人听到来路不明的孩子,再连想到小蒋氏进门时,黎经时父子已经不在南楚一事,便推算出小蒋氏未婚生女,还是未经正主同意,就强行逼人妻让位给她。 见过霸道的,没见过这么霸道的。 别人家出的事没小蒋氏这么严重的,都叫蒋家人逼得几乎要以死明志,可他们家的姑娘犯了这种大错,蒋家人却不惜逼迫黎经时的正妻给他家女儿让位,若小蒋氏的女儿是黎经时的种,倒也还罢了!谁让男人自个儿先做了错事呢?但是,黎经时此举表示,小蒋氏的女儿与他毫无关系,他在外为国、为皇帝效命,不是让他的妻小在家里被人这样欺凌的。 水澜城里没有人觉得黎经时此举不厚道,反倒觉得这是个血性耿直的汉子。 蒋家二老因此气病了,蒋家老爷们这才会派人去南城找黎二太太算账。 另一方面,黎老太太送走次子和侄女儿母女,心情立时欢快不少,大老爷来跟她请安时,竟难得的见到了母亲的笑容。 “你二弟他们已经见到钦差了?” “算算行程应该是见到了。”黎大老爷总觉得有些不安,可问他那里觉得不妥,他又说不上来。 “欸!你说深深那孩子会不会让京里的贵人相中?凭良心说,那孩子生得不错,就是平日行事有些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得很,一点都不大气!”黎老太太抱怨着,不过没一会儿又抛开去,怀想等黎深深飞上枝头当凤凰,他们黎家也跟吃香喝辣。 黎大老爷心说,那丫头要真飞上枝头,您心里怕又不痛快了!他不明白二弟为何会改变主意,想拿黎深深去哄三弟,他们不是说好了,别去招惹他的吗? 黎二老爷没想去招惹黎经时,他只是想能早些见到黎经时,别给黎浅浅机会,抢在他们之前见到黎经时,并捏造些对他们不利的话来哄他。 至于老太太的打算?他压根没想照办。 要是黎经时不认黎深深这个女儿呢?那他有的是话圆过去,把此事推给已死的长孙氏就是,说黎深深是她认下的义女,他就不信黎经时会为此迁怒到自己身上来。 他倒是忘了,黎浅浅之所以一度生死不明,就是拜黎深深与黎净净所赐,因为黎净净不是他女儿,黎浅浅也不是他女儿,所以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自认将一切全掌握在手中的他,完全不知黎深深另有打算。 当黎浅浅他们总算从白露城启程时,黎二老爷他们正随钦差们赶路回京。 小蒋氏一离开莲城黎宅,就觉得自己总算活过来了! 不用再时时被二老爷那些美妾们冷嘲热讽,也不用视出门为畏途,她总算可以又大大方方带着女儿出门逛街买东西了。 只是,京里来的那些人每每看到这一幕,总会对她们母女投以异样的眼光,因为黎深深是黎经时的闺女,却与二房的一个妾室这么亲热,让人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黎家三房的姑娘生死不明,所以二老爷拿自家女儿来顶替? 要这位深深姑娘真是黎经时的闺女儿,为何把侄女儿救回家的二老爷不曾派人去通知岭南村村人们一声? 钦差们听了随从的话之后,也不禁对二老爷的话产生质疑,两位郎中去找宣旨太监商议此事,那太监只笑着摇头,“两位大人多虑了,这有什么好操心的,那位二老爷拿个假货来骗我们又怎样?咱们又不是黎将军,他二哥要混淆他的血脉,等他回京,自有他们兄弟自个儿去掰扯。” 两位郎中听了也觉有理,不过还是有些疑虑,“那会不会犯欺君……” “就算如此又如何?欺君的是黎二老爷,又不是咱们,您二位怕什么呢?” 也说,“如此我们就放心了。” 放下心之后,两位郎中还是私下派人盯着黎深深和小蒋氏母女,只是他们派去的人都是男的,自不好时刻盯着人家女眷,因此直到京城,都还没能发现任何不妥。 黎浅浅他们原本可以在黎二老爷他们赶到京城,不过因为途经天险关时,要去拜访徐将军,因此耽误了行程。 徐将军看到黎经时父子来,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不过看他们父子更加不顺眼,还有神威大将军的三子,自神威大将军调任回京后,大将军的孙儿在此蒙难后,谢家在此的影响力已大不如前,本来调了大将军的嫡长子过来坐镇,奈何敌不过徐将军的手腕,大将军最后只得将长子请调回去,另把三子派驻过来。 反正这个儿子从小就是个福大命大的主儿,不管把他扔在哪儿,他都能化险为夷,而且他的军功都是在众人不看好时立下的。 把他派过去,说不得能有意外的收获。 黎经时看到对方时,差点没叫出声来,亏得他这些年经历了不少,要不然就露馅了。 等到出了徐将军的营账,黎经时才低声与对方打招呼。 “阿邦,没想到你还活着。” “头儿!”被叫阿邦的男子眨着眼睛,将眼中的湿意眨去,“韶熙和茗熙都还好吧?” “好。你,怎么会?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邦苦笑,“说来话长,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吧!” “也好。”黎经时没想到还会看到他,毕竟当时那种情况下,他能存活下来不易。但现在看他四肢健全,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势,可见当时若有受伤,应该也已经养好了。 黎经时带着阿邦回他们的客栈,黎家军们看到阿邦都感到很惊讶,“阿邦你小子竟然还活着!” “你活着怎么不早来找哥哥们啊?”大伙儿将阿邦包围住七嘴八舌问不休,黎浅浅在旁好奇的看着,刘二走到她身边,与她细说这位阿邦的身份和来历。 “你是说,他是神威大将军的三子?”黎浅浅有点不敢置信,刘二点头,“那他怎么会和我爹他们混在一块的?” “听说那年这位谢三爷在京里得罪了人,神威大将军为保住他的小命,只能把他放在自己麾下,好就近看管,但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他只能帮儿子改了身份姓名,把他放在你爹手下,因为你爹带领的这支小队建功虽不是最多,但损伤却是最少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回京 谢定邦谢三爷是庶出,其母是神威大将军在任上收的良妾,与两嫡兄年纪相差颇大,他姨娘过世后,被神威大将军送回京城交给嫡妻教养。 谢老夫人对这个不是出自自己肚皮的幼子很头疼,不知要如何管教他,她都已经当祖母了,谢定邦比之她那几个孙子只小不大,这年纪的孩子难教!嫡母不管,长嫂如母,两位长嫂忙自个儿孩子都来不及,谁有闲功夫去管他? 谢三爷就由奶娘和老父指给他的侍从照顾长大,读书学武都是大将军在任上遥控指挥下人去安排,谢三爷就如此与嫡母兄长们相安无事,直到他长到十五岁时,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与两个侄儿路见不平揍了个当街欺凌民女的花花大少。 没想到那人是皇后侄子,当朝国丈最疼爱的幼孙,两个侄儿年纪略大,知道闯祸了,当下连家都没回,就溜出京找外祖家庇护去了,谢三爷就算想躲也没地躲去。 遭逢几次险些丧命的意外后,照顾他的侍从死的死,伤的伤,谢老夫人怕他再留在京里会出事,忙命人把他送往天险关,交给神威大将军自己就近照看。 “本来,谢大将军身边的幕僚是建议他,把谢三爷放在徐将军麾下,徐将军那时已屡立奇功,谢三爷若放能跟在徐将军身边,日后前途无可限量。” 黎浅浅颌首,亲自斟了杯茶给他,刘二感激接过,一口饮尽,又接着往下说,“不过谢大将军没点头,只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大概是想,以他的身份难道还护不住儿子?” 结果不用说了,肯定是又遇到危险,所以才会把儿子改了姓名,放到黎经时手底下当差。 刘二正色道,“老爷他们看到他,感到很惊讶,是因为他们最后一次看到他时,是四年前,跟西越打得最激烈的那场仗,老爷他们当时死守天险关外约莫五十里开外的一处杂居小城。” 西越军围攻十多天,领兵的千户打得不耐烦了,索性用火攻,那一次是黎经时父子从军后,遭遇到最严酷的一场仗,损失也是最惨烈的一回,父子三人险些就交代在那座小城里了! 谢三爷当时化名言邦,是黎经时身边的亲卫,拚了命把两个同僚从火场背出来之后,又冲回去救人,不幸就此失去踪影。 黎家父子没想到,会在此再见到他。 大家全围着黎经时的房,黎经时父子和谢定邦靠着门边坐,黎浅浅则由黎漱带着靠墙坐,亲卫们席地而坐,黎家军其他人则围在墙、窗把黎经时这屋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他们先是七嘴八舌的在和谢定邦搭话,不过等黎经时开口,他们便安静下来,“能再看到阿邦,是件喜事,那一仗,咱们损失了太多兄弟。” 众人纷纷点头,黎经时又道,“不管阿邦是何身份,他都是咱们的好兄弟。” “对。” 大家可没忘了,阿邦当日可是救了好几个人,最后被困在火场里的。 “谢谢大家。”谢三爷低头拭泪。 “喂,阿邦啊!你那天是怎么逃过一劫的?也教教我们,下回要是遇上一样的事,就知道怎么保命了。” 谢三爷摸着后脑勺傻笑,“其实是那宅子有玄机,不是我了得。” 原来那小城因地理位置特殊,时常遭遇兵祸,居民们被抢怕了,便在屋子底下挖地窖,平常还能存放粮食,但后来被那些来犯的军人发现,于是他们便在盖房子时,就在墙与墙之间弄夹层,做成密室好藏身。 谢三爷那日便是不小心摔进了密室里,也是他命大,因此逃过一劫,至于密室里为何没着火,他就不晓得了,只知当他醒来时,感到一股凉风吹拂,他顺着风的方向爬去,不知爬了多久,才爬到尽头,等他爬出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那座被敌人围困的小城老远了。 “阿邦,真有你的!” “怪不得大伙儿都说你福大命大,确实如此啊!” 大伙儿七嘴八舌赞颂着,黎经时与儿子们对望一眼,黎茗熙起身招呼大伙儿,“今儿大喜,让人置办酒菜,咱们好好喝一杯,庆祝阿邦大难不死,也为那次过去的兄弟们悼念。” “好!” 大伙儿异口同声呼喝着,就见他们像海水退潮一般,迅速的往屋外退去,黎茗熙招呼大家往客栈的大堂去,黎漱见状便道,“这种场合,浅浅不适合出席,我先带她去用饭,你们自便。” “谢谢表舅。”黎韶熙向黎漱拱手为礼,又摸摸妹妹的脑袋,目送他们师徒走远后,才转身回房。 屋里黎经时正和谢定邦说话,他走近时,只听到话尾。“……如此说来,那时是有人故意向西越人放消息,引他们去攻城的?” “是。这是我回京养伤时,无意间得知父亲在查此事。”后来他侄儿在天险关遇难,大哥亲自过来坐镇,便是想暗中查访,他们叔侄双双遇险的事情,谁知他大哥来没多久,就有人在朝中给谢家穿小鞋,逼得他大哥不得不草草回京。 “你心里可有怀疑的人?” 当日他们若在小城全军覆灭,主将神威大将军必落不着好,徐将军、黄将军、王将军等副将,是最大的获利人,事实上自那事之后,徐将军便迅速崛起,睥睨其他副将们,但若说他与西越人有勾结,黎经时不信,徐将军深恨西越人,徐家死在西越人手里的人至少过百,如此深仇,徐将军真能放下?为争出头,不惜串通西越人,出卖自家人吗? “我也只是怀疑,并不能肯定。”谢定邦小声道。 “徐家与西越的仇,是真的吗?”黎韶熙问。 “嘎?什么?”谢定邦似没想到黎韶熙会问这么一句话,略略愣了下,“徐家人说的,应该不会有错。” 黎韶熙笑,“应该吧!”事实到底如何?“谢三爷不妨使人回京,通知大将军,请他派人去徐光林老家查访便可知真相。” “如果徐家与西越并无深仇大恨,那为何要捏造此事?” “说徐家与西越人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是徐将军本人,还是他身边的侍从?还是他的亲兵?” 徐将军本人从未这么说过,是他们大家听多了,他身边的侍从只要三杯黄汤下肚,便会开始滔滔不绝的忆当年,明明徐将军年纪也没多大嘛! “先别想太多,不然你可能会如邻人疑斧故事里的主人翁一样,不管看到什么,都会疑心是他,但到底是不是他?还有待商榷。” 谢定邦面露尴尬,苦笑一声,对黎经时道,“还是将军命好,有个好儿子。”黎经时客气几句就把话引开,谢定邦想到方才那个粉装玉琢的小女孩。 “方才那小姑娘……”既在黎经时屋里,想来和黎家的关系匪浅。 “那是小女,她娘过世后,就由她表舅养着,此次得知我们父子的消息,特来相迎。”黎韶熙便接过去,把家里发生的事跟他说,反正说不说,谢定邦都能从其他人那里晓得,不如他们自己说。 谢定邦曾是黎经时的亲卫,自是晓得他夫妻情深,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从中作梗,一样都是庶子,对于嫡母都有种特殊的感觉,不是亲娘,却得叫母亲,他的嫡母推说年纪大了,对他的事不愿沾手。 父亲曾经私下和亲信抱怨,说嫡母不愿担责,但现在和黎经时的嫡母相比起来,他不由庆幸嫡母的作法。 “那与你们父子通信的人,又是何人?” “已经派人去查了。”黎经时一想到自己和妻子之间私密的信件,被不知名的人偷藏去,就心火起,恨不得立时撕了对方。 黎韶熙把话题引开,“谢三爷可成亲了?” “那年回京疗伤,就被逼着娶妻。”大将军做主,给他娶了个京卫守将的女儿,夫妻两都会武,时常切磋较量,把嫡母看傻了,两位兄嫂看呆了,侄媳妇们鄙夷不已,还时不时找上门来,想要劝说小婶子,不过那又如何?日子是他们夫妻两在过,不是在人嘴巴上过日子。 是好,是歹,是他们自个儿的事。 黎经时听他这么说,大表赞同,“就是如此,你那些侄媳妇们说不得是又羡又妒,她们看着眼红,不愿你们夫妻过得好,才会给你们夫妻添堵,不理她们就是。” “将军说的是,我也是这么跟我娘子说,她是个心大的,在家里直来直往惯了,我那些侄媳妇上门来,常常是被她一句话给噎回去的,那些人在我娘子那里吃了亏,就找我嫂子们告状。” 虽说长嫂如母,但小叔子幼时,她们因忙于自家儿女,不曾对他付出半点关怀,现在想来对他比手划脚,想想都觉心虚。 “她们没找你嫡母告状?” “我嫡母才不管,她老人家说不聋不哑不作阿家翁。”谢定邦笑,“其实我那侄媳妇也不全是那么不识相的,我大侄媳就是个聪慧的。”可惜,他大侄儿没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对了,找们明儿就要启程进京,你要与我们同行,还是还要留下来?” “我事情还没办完呢!”谢定邦想到此事就觉头痛不已,已经查了这么久,却都没有突破,真是叫人丧气。 黎韶熙闻言凑到他身边,与他耳语数句,谢定邦听完后大喜,“大少将军说的有理,我这就回去写折子,明日与你们一同回京。”(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相会 一大早太阳才初初升起,黎家军就已在客栈前整装准备出发,皇帝把黎经时父子召回京,按说他们进京只能带亲卫一起进京,不过黎经时从沙介城回来时,把黎家军都带回来了。 本打算留他们在天险关,不过天险关的监军太监悄悄跟他透了消息,皇帝打算成立一支直属皇帝的亲军。 南楚皇帝并不是没有亲军,但其成员多是养尊处优的勋贵子弟,没见过血,真要遇到危险,只怕他们还要别人来保护,更諻论冀望他们去保护皇帝了! 虽然已有一支玄衣,他们虽很慓悍,但到底比不得上过战场,一路从基层拚搏上来的黎家军。 黎经时得监军太监提点,便决定把人全都带走,就不留在天险关了,尤其与谢定邦谈过之后,更觉得还是多留个心眼,防着徐将军一些的好。 徐林这厢得知谢定邦要和黎经时他们一起离开,不禁暗松口气,自神威大将军回京后,他便放手让幕僚们安插亲信至各处,好不容易把神威大将军的影响减弱,他可不想前功尽弃。 “将军,您说这谢三爷和黎将军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咱们不晓得的事?”按说这两人应该没有交集,为何会一见如故,还相约一同进京? 徐林看着开口的幕僚,没有回答他,只是端起桌上的茶碗慢慢宽茶。 “将军?”幕僚见状有些无奈。 其他几位幕僚忙拉住他,朝他摇头,将军向来好性,可也从不允人质疑他,就算谢三爷和黎将军之有什么交情,那又岂是他们能过问的?黎经时已非当年初到兵营的新兵蛋子,他现在可是军功赫赫得皇帝青眼的功臣,他们再无法像当初那样拿捏他了! 徐林放下茶碗,分派了几件事让幕僚们去办,然后才跟心腹亲随道,“谢定邦认定我和他当年遇袭的事有关系,没查到蛛丝马迹怎么甘心离开?” 心腹亲随笑,“京里都说,谢三爷生性活跳,没人压着能拘着性子,在天险关待这么久,也算到极限了吧!黎将军归来,正好给他理由下台阶,他还不赶紧下台,难道要待到真下不了台,丢尽他老子的脸吗?” 徐林暗点头,他这心腹亲随办事素来稳妥,“那就命人给他备上仪程,好生给他送行。” 心腹亲随点头应诺,等他转身出去之后,徐林脸上的笑容才淡下去,不多时,就有亲卫来报,黎经时父子来告辞了。 双方客套数语,便作别。 离开军营后,黎茗熙骑在马上,若有所思摸着下颌,“昨儿之前,儿只觉得徐将军是个大好人,可现在再看,却觉得他虚伪得让人拳头好痒。” 黎韶熙没好气的看弟弟一眼,“这点出息!” 黎经时看着他们两兄弟直笑,“别说你,我看着拳头也觉得痒。” 黎茗熙见父亲赞同自己,扬眉得意的朝大哥扬了下巴,黎韶熙没理会他,扬鞭而去,黎经时扬鞭催马跟上去,黎茗熙没想到父兄会扔下他,气急败坏哇啦啦乱叫抗议着。 黎浅浅师徒两这些天也没闲着,他们边走边观察着这一路上那些店家生意好,又那些铺子生意差,生意好的都卖些什么,生意差的卖的又是什么,这一趟简直是专门考验刘二手下的鸽卫们。 要在短时间内就查到主子要的消息,还要不引人注目,真是累死人啊!每日回来几乎是倒头就睡,连饭都不想吃,黎浅浅怕他们累出病来,让人备着好消食的粥品汤点,让他们回来喝一些,才不致饿坏。 黎经时对那些粥品汤点很好奇,了解之后,不禁叹息,“这些东西是营养,就是不易得。” 粥品养胃,汤点补身,但两样都要花时间慢火细熬,而且行军时,光吃粥不够饱啊!走没多久就腿软,而且水份多,会频频方便,不如干粮携带食用都方便。 黎浅浅摸摸头没说什么。 春江悄来跟她说,其实在做军粮时,可以添加些药物在里头,如夏日时,可添加些防中暑的药粉,只是吃食里揉了药材在里头,难免会有股药味。 黎浅浅带着她去找她大哥,黎韶熙听完之后,点头附和,“之前就有军医这么建议,就是一直无法克服消除那股药味。” “回头找蓝先生问问,说不定他有好法子。” “蓝先生是谁?” 黎浅浅便向他介绍蓝海,黎韶熙听完后若有所思的摸摸妹妹的头,“回头帮我们介绍蓝先生,我们得好好跟他道谢。” 要不是因为他,妹妹这胎里弱怕是没那么快好。 云高风清,一行人离开天险关内的城不久,就见官道两旁的稻田里,金黄的稻穗随风摇摆,农人在田地里忙着收割,黎茗熙派人去附近的城镇买回来的点心,金黄的酥皮里是香甜的枣泥,黎浅浅让春江把车门略开,好让她可以边吃边赏景。 正当黎浅浅主仆悠哉赏景时,前头忽然传来吵闹声,驾车的黎经时的亲卫缓缓把车停到路边,黎浅浅侧耳倾听,前头竟是被人冲出来拦住了。 黎漱策马靠过来,“春江你们守好教主。”说完他便驱马上前,与黎经时他们会合。 “春寿,你去打听下,看看是何人拦车。”黎浅浅在车里发话。 “欸。” 春寿说着就要下车,却被护着车的黎家军挡了。 “怎么回事?” “小姐,他们不让咱们下车。” 黎浅浅不悦抿起小嘴,“春江你跟我下去,春寿你在车上守着。” 春寿点头,看着黎浅浅她们下车,把车门开着往前头张望着。 车队最前方是一名年约二十许的美貌少妇,她正泪眼蒙眬的望着黎经时,“将军!将军!奴可算盼到您回来了!呜呜呜!” “将军!您好狠的心啊!这一去就是好几年,对奴家母子不闻不问……”话里话外全是暗指黎经时是负心狠心渣男。 黎韶熙兄弟面色铁青看着那女人,黎经时却是面无表情看着对方,黎漱策马过来时看到便是这场面,不禁有些纳闷,现在这是怎么了? 官道上往来的人虽不多,但看这场面,不免吸引了不少人好奇伫足观望。 谨一悄与黎漱建议,“这里毕竟是官道,还是找个地方私下说吧?” “嗯。”黎漱点头,上前与黎韶熙说道,黎韶熙颌首,让人去前头寻一暂歇之处,然后便催马上前与黎经时咬耳朵。 黎经时颌首,调转马头就要走,不想女子见他要走,慌张伸手拉住他的缰绳,“起开。” 马儿不悦的喷气,女子怀中的幼儿被吓到放声大哭。 旁观人不明究理纷纷出言指责黎经时,说他不该欺凌弱女幼儿,也有人主持正义说是那女子不该随意去碰缰绳,也有人说,南楚的军人很不该,仗着是赵国皇帝请来襄助的,就对他们赵国女子始乱终弃。 黎家军虽知情由,但将军没有发话,他们不该随意开口辩驳,只能听着那些人胡乱攀扯。 黎浅浅过来时,正好瞧见被众人环伺下,低头抹泪的女子得意的微笑,虽不知此女与父亲的关系,不过看这样子,八成是赖上她爹的。 “咦?这位娘子你怀里的孩子哭得这么凶,怎么你还笑得出来啊?”清脆干净的女童声穿透力很强,再加上黎浅浅用上了几份内力,在小孩哭声,众人议论声中突显出来。 众人被这话震了下,脑筋也清明了,是啊!孩子被吓到了,不是该先安抚孩子吗?这当娘的怎么不急着安抚孩子,反急着拉扯这马上的将军? “方瑶菁亏你还有脸来?”黎茗熙鄙夷的看着少妇,“当初你兄长被赌坊逼债,不还钱就要押你去花楼抵债,你求爹救你,我爹心软,看在你曾帮忙照顾我们兄弟的份上,帮你哥还了钱,你们兄妹竟然就赖上来了。” 他一开口,周遭就静下来了,方瑶菁一双美眸彷如淬了毒似的瞪着他,黎茗熙恍如未见,又道,“一个说要报恩,赖在我家说要作妾,还妄想当主母管家理事,一个则跟我爹讨要聘金,说他好歹把你养到那么大,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给我爹作妾着实委屈。” 黎浅浅方才说完那句话,就让黎漱拉到一边去,“这是你爹的事,你别插手。” “能不管?” “摆明了,那女人就是相中了你爹得皇帝看重,要调回京去,她们想跟着进京去享福。”黎漱走南闯北看得多了,一眼就看出人群中,有个与那女子相貌极像的男子,悄悄与那女子眉来眼去的,那女子的一举一动都是那男人在背后指使的。 还有一个生得极为秀气的男子,远远的看着方瑶菁,他手里牵着的女孩与方瑶菁极为神似,看来也是她的孩子。 “瞧。”他一一指给黎浅浅看,黎浅浅见了暗叹,这经验丰富果然就是不同啊!一样站在这里,表舅能观察到那三人的情况,自己却只看到方瑶菁那抹得意的笑容。 什么时候她才能这么厉害呢? “你以为只有我注意到?你二哥为何要选在此时开口?就是因为他也注意到了。” 所以这是个局?针对她爹设计的局? 目的就是为了跟去京里享福? 黎茗熙气呼呼的细数女子与自家关系后,围观群众对女子不再同情,反而对之鄙夷,人家在你落难时施以援手,你不思图报,还想借此攀附上去? “方姐姐,当初我们兄弟重伤,蒙你照顾真是多谢了!所以你出阁时,我爹特意给你一笔丰厚的嫁妆,难道这还不够?"黎韶熙低诉。 方瑶菁没想到黎茗熙兄弟会这么对她,她原以为他们不会揭穿自己的,因为他们两素来善良,与她一直很要好,他们还帮过她的忙。 她忘了,是她自己先做出对不起他们信任的事,当初黎经时他们第一次前往沙介城时,把在天险关的宅子托给她照看,谁知他们前脚走,她后脚就把宅子卖了,并将财物席卷一空。 黎经时他们调防回来时,发现此事,气恼不己,但再气也无济于事,只能交代那次从黎家军退下的几个部下,暗中留意方家兄妹下落,这才晓得,方瑶菁早在遇上他们之前,就已嫁人,并跟丈夫生了个女儿,那人是个秀才,家境富裕,但父母过世后,他不擅理财,家境每况愈下,方瑶菁便与其兄方燕青商议,想撇下丈夫女儿另谋出路。 黎经时便是她们相中的对象,手有余钱,又无妻妾在侧,只是还没完全取得黎经时信任,方燕青就因赌而误事。 本来黎经时想财去人安乐,不跟他们兄妹计较了,倒是不想他们自己送上门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要求 方瑤菁最後是眾人交相指責的眼光中狼狽而逃。 黎經時讓人再次整隊上路後,便帶著兒子們擠到女兒的馬車裏,春江她們則騎馬緊隨在側。 “方家兄妹住的朱家鎮並不在這附近,就算收到消息想趕過來,沒錢僱馬車,是怎麼趕過來的?” 朱家鎮?黎淺淺有印象,當初進白露城前,曾經過這個小鎮,不過回程時,並未經過此地,想來是她爹安排的,就是不想讓方家兄妹知道他們回天險關的消息吧? 不過,怡寧郡主在白露城和城主千金大鬧一場,難免會有人注意到,與她同行的黎家軍,將消息傳到朱家鎮,方家兄妹因此趕過來,倒也不足為奇。 “如果他們真窮的沒米下鍋,難免會孤注一擲,打定主意要打黎經時這裏撈一筆。”黎漱道。“他們為何不選在天險關鬧事?” 如此一來,不管黎經時有沒有理,徐林都得關心一下。 “她之所以沒在天險關鬧事,大概是因駐守在當地的兩國駐軍,都識得她那張臉吧?”黎茗熙邊說邊從保溫的銀壼裏倒茶,分送給大家。 “你們說會是誰通知方家兄妹,還把他們帶過來?”黎經時接過茶抿了口道。 “我覺得你應該問,是誰特地帶他們過來給你們添堵?”黎漱說完笑著睨了黎家父子一眼。 “徐林?”黎茗熙猜測。 “還是他底下的人?”黎韶熙覺得徐林的幕僚可能性較大,不過他們父子在天險關可不止一個對頭,會是誰? 趙國那些將領私下看他們南楚將士可是極不順眼的。 早前他們把最危險的的差事扔給南楚軍人去做,而最常接下差事的,就是黎經時他們,本以為黎經時這批泥腿子很快就會死在西越人手裏,萬萬沒想到,他們會活下來,而且還越爬越高,現在黎經時已非吳下阿蒙,甚至遠超當初指派他任務的百戶,黎經時現在已是將軍,那人只堪堪爬到千戶。 “不管是誰,那人都很清楚,你們對方家兄妹的觀感,特地把他們弄來,就只是給你們添堵?還是故意為之,好讓你們沒心思去注意別的事?”黎漱旁觀者清,方才那些圍觀群眾裏,可有好些人看來就不像尋常老百姓,反倒像是混跡軍中多年的兵油子。 只是他看不出來他們是南楚軍人,還是趙國軍人。 黎韶熙點頭,派人去查天險關近來可有什麼不妥。黎茗熙若有所思指了指謝三爺的馬車,“會不會與他有關?” “也許吧!”黎經時伸手揉著額間,轉頭看到女兒明亮的眼睛,忽然覺得有些不知如何開口跟她解釋方瑤菁的事。 “淺淺?你可有什麼想問的?”想了想,還是讓女兒先開口吧! 誰知,黎淺淺壓根就不問方瑤菁的事,“父親可想好要如何處置小蔣氏母女了?” “誰?”猛然說到這兩人,黎經時愣是沒想起她們是誰。 比起方瑤菁這個人,小蔣氏可是掛著黎三太太名份多年,相比起來,她的問題比較大。 “不是說她已經進二房,給你二伯父當妾去了?”怎麼還問他要怎麼處置她呢? 黎淺淺歎口氣,把黎二老爺哄欽差的事說出來,黎經時一聽當即氣笑了,“我這位二哥啊!”真以為他可以隻手遮天玩弄世人?如此心性,也就難怪能做出勾引弟媳這種荒唐事來。 就算他不承認小蔣氏這個妻,但黎府人認啊!黎老太太還帶著小蔣氏以三太太的身份出去應酬,她竟能容許兒子和侄女在她眼皮子底下******他不應感到奇怪才是,若黎老太太是個講規矩的,又怎會做出替子降妻為妾的事情來,她又怎會教出黎二老爺這樣的兒子來? “你沒讓人防著?”既然能開口問,那表示她早就防備著了吧?絕不會讓黎二老爺的信口開河連累到他們身上來。 “呵呵。”黎淺淺笑了下,“當然,我問父親一聲,是怕您不捨,小蔣氏到底是您表妹嘛!” 哦哦,這話問的,車裏所有男人們都覺得好尷尬啊! 黎經時這做老子的更是漲紅了臉,又氣又惱,可又不知怎麼回答女兒,真是難受啊! “父親若是放心,就把她們母女交給女兒來處置吧?” “你想怎麼處置她們?”黎茗熙好奇問道。 “嗯,回京就知道了!”現在先不說了。 黎韶熙兄弟哀怨看著她,妹妹不帶這樣吊人胃口的,黎經時卻是不好開口,怕女兒誤會自己捨不得。 黎漱則是已經從劉二那裏得知京中最新情況,所以他老神在在的喝茶。 * 京城平親王府內宅,王妃院裏,一名嬤嬤領著數名手裏捧著托盤的丫鬟,笑吟吟的告進,屋裏的大丫鬟脆聲讓進,嬤嬤這才舉步入內。 “給王妃請安。” “免了。起吧!”年約四旬的美婦坐在美人榻上,慵懶的揚了揚眉,看向方才進屋的嬤嬤。“東西都備好了?” “是。您要不要瞧瞧?”平親王妃隨意擺了擺手,“瞧什麼?不過都是按府裏的成例,有什麼好瞧的?不過,親王說給的那幾樣,可都添上了?” “添上了,就是那套芙蓉玉鑲金嵌紅寶的頭面,真要送過去?”那可是親王妃所出的嫡女七小姐看中的,跟親王爺討要好多回了,親王爺愣是沒點頭,氣得七小姐足足有三個月不理親王爺,到現在還硬是待在親王妃娘家,鬧著不肯回府。 金絲掐就金芙蓉,鑲著粉紅色的芙蓉玉做的芙蓉花瓣,晶瑩剔透的紅寶花心更是難得,光是這支芙蓉金釵就已美得令人屏息,無怪乎七小姐喜歡,宮裏皇后賜下之後,閤府上下誰見了不喜歡,但就這麼一套寶貝,給誰? 因此親王爺一直收著,任是向來最得寵的顧側妃也討不著,七小姐便和親王妃說了,等她出閣時,要這套頭面給她壓箱底。 親王妃沒應下,讓她自個兒去跟親王爺說。 大家以為,親王爺向來最疼七小姐,定會答應她,誰知親王爺還是沒給,沒想到親王爺會將那套頭面給了那位,不知從那兒冒出來的深深小姐。 之所以沒有按府裏小姐們的排行,是因為還沒上報,得等上報宗正之後,記入玉牒,才能論排行。 “顧側妃怕是萬萬沒想到,搬了石頭砸了自個兒的腳吧?”親王妃身邊的丫鬟嬌聲道。 親王妃沒好氣的斜睨她一眼,“等小七回來,讓小七去收拾她。”親王妃對丈夫這些鶯鶯燕燕向來不親自出手,而是交由女兒們代勞。 只是七小姐不小了,再交由她去做,會不會傳出惡名,影響她的親事呢?丫鬟心裏暗思忖著,不過看親王妃渾不在意的樣子,隨即也想明白了,親王府的嫡出小姐,婚事會差到那兒去?只有瞧不上的,沒有不想攀上來的。 卻不知,不久之後,七小姐就踢到了鐵板。 顧側妃的親信心腹們焦心不已,看著自家主子渾不在意的在修剪花枝,一個個更是急得不行。 “小姐,那蔣氏母女真是白眼狼,您就這樣任由著她們母女坐大?” 顧側妃明眸流轉間帶著一股嫵媚,放下竹剪輕笑,“坐大?就憑她們母女兩?那個小的,也許還有幾分機會,那個老的?嘖!就憑她,想跟府裏的女人們鬥?哈,只怕還不夠那些女人玩的。” 不是她瞧上小蔣氏,而是那女人從頭到尾都不在狀況內,連絡上自己的,是她女兒,不是她,進府,也是她女兒做的主,不是她,她這個當娘的,也未免太失職了! 不過也可以想見,這些年都是她女兒在照顧她,這樣的女人想在複雜的親王府後宅活下來,除非是有人護著,要不就只能期望老天保祐了! “你們說,她是真不知道,親王爺就是她女兒的生父?”還是裝傻,由她女兒出面,好忽悠她們所有人的? 這她們怎麼曉得呢?只得打哈哈應付過去,幸而顧側妃也不是定要從她們嘴裏問到答案。 平親王府後園的一處小院,此地是平親王親自指給黎深深住的,對於這個女兒,平親王極為難得的大方,府裏眾人猜測,許是因為感覺對不起這流落在外的女兒之故。 小蔣氏如今妾身未明,雖跟著女兒進了親王府,但到底還沒給親王妃敬過茶,還不算是親王爺的侍妾,因此親王妃讓她暫時跟著女兒住,而不是特地給她準備住處。 黎深深站在落地長鏡前,由著大小丫鬟們侍候她更衣,她眉眼俱彎嘴微翹滿意的看著鏡中的自己,這才是她該有的待遇。 看一眼坐在窗前頹唐的母親,黎深深氣不打一處來,抿著小嘴讓人把小蔣氏扶回房去。 她娘真是太自私了!想的全是她自己,怎不替她這個女兒想想?如今都進親王府了,不思量著好好籠絡她親爹,還一心想著黎二老爺,難道就不怕因此惹惱她親爹嗎? 黎深深派人連絡平親王,自然不可能自曝其短,把小蔣氏曾為黎三太太,又當過二老爺小妾的事說出來,那些欽差們見平親王府派人去接,就算明知有問題,也不會多閒事。 她故意讓平親王府的人當著欽差們的面去接她們母女,就是不讓黎二老爺有開口的機會,她卻不知,黎二老爺全心都放在如何和黎經時重建兄弟情,壓根不在意她們母女的去處。 直到進了平親王府,黎深深才總算安下心來,錦衣玉食全是因為她是平親王的女兒,不再是因為她是小蔣氏女兒,是她的附屬品,黎老太婆再不能對她指手劃腳,要她因為她們對自己的施捨,就要她記恩回報。(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凤凰 粉嫩的小手抚着身上桃红绣花小袄,弯月柳眉下明灿大眼,肤白似雪,衬得那菱形小嘴更加艳红,在平亲王府众小姐里,她的样貌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黎深深笑弯了眼,听着侍候的丫鬟们拍捧,心里很是得意。 “深深。”小蒋氏扶着门帘轻声唤。 “姨娘来了。”黎深深头也没回的道。 小蒋氏弱柳扶风的身姿让屋里侍候的丫鬟们全看傻了眼,互相打着眼色,心说,怪不得会让亲王爷收房,瞧瞧女儿都这么大了,这做娘的还这模样,可以想见初遇亲王那会儿,该是那么娇艳诱人了! 亲王府后院里的女人,就算当着亲王爷再怎么弱弱无助,转过脸,那个不是有主意又心狠的主儿,就算对着儿女,也少有这般示弱的主儿。 都说为母则强,可眼前这位,却是他们见过最不像为人母的主了!自进府后,连着几天是照三餐对着女儿哭的,众丫鬟只听她抽抽噎噎哭没完,根本听不清她说些什么。 殊不知,小蒋氏根本不敢说清楚,故意咬字不清的对女儿泣诉,她不要再为人妾,她要回去做黎家三房的太太,她不要进王府,就算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是平亲王,又怎样?她被黎家两房的姨娘们吓怕了! 小小的黎府内宅,她还有姑母护着,还被那些姑奶奶整得掉了孩子,相比之下,平亲王府内宅比黎府大好几倍,人也多好几倍,她,她真心应付不来啊! 黎深深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朝侍候的人摆摆手,打发她们全都出去之后,才没好气的走到她娘跟前,“您就真的见不得我好是不?” “深深,娘不是这个意思。”小蒋氏焦急得想跟女儿解释,但女儿眼底的寒光让她一悚,到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 “娘明明知道,我亲爹是谁,为何不早早带我进京认祖归宗?竟然由着祖母安排,叫我认个泥腿子做爹。”黎深深没见过黎经时,只听黎府的人说过,黎经时是庶出,是个粗鲁不文的乡下人,所以黎老太太才会叫他们父子替黎大老爷他们去当兵。 就算现在他立了大功,被皇帝封为将军,那又怎样?比得上她亲爹吗?她亲爹平亲王可是皇帝的亲弟,是宗室,就算黎经时再受皇帝重用,还不是泥腿子! 小蒋氏完全没想到女儿会这样想,一时呆愣住,完全不知要怎么跟女儿说下去。 嘴角翕翕良久,才挤出句,“你祖母也是为我们好,当年,我只知你爹是京城来的贵人,我并不知他就是平亲王。” “说谎。”黎深深毫不留情的戳破她的谎言。 “你们以为我小,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都晓得,那时浅浅她娘还活着,她问你,还记得我亲爹不?你说什么?还记得吗?” 怎么会不记得。小蒋氏紧咬着下唇,不敢置信的看着女儿。 “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想着要把她弄死的,不是吗?还怕她告诉黎浅浅,所以我们离开岭南村的时候,你故意不带她走,也不跟村里人说一声,就是想要弄死她。”黎深深面无表情的道。 “你不懂,你不懂。”小蒋氏摇着头道。 “我不懂什么?”黎深深问。 小蒋氏捏着袖袋里的一枚玉佩,“要是可以,我岂会不想带你走?可是我不能。” “为什么?” “因为,你爹身边的人跟我说,除非我生下的是儿子,要不然,以我的身份进府,怕只能当个通房,但就算我生的是儿子,挺多也只能当个侍妾,连夫人都不是,亲王按制有一正妃两侧妃三夫人,其余的只能算是侍妾,最差的便是通房。” 小蒋氏顿了下道,“亲王跟我说好,等我生下孩子,他就会派人来接我的,但我一直等不到人,城里那些人又紧盯着我家,我不敢派人去京城寻他,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带你上京?其他的事,你都知道了。” “所以说,不是你不能,而是你不愿委屈自己。”黎深深笑,“可你没想到,祖母把你送去三房,让你过了五年多的苦日子。” 小蒋氏想起来就气得半死,当初她爹娘是怎么跟她说的,等风声过去,就会派人接她们母女回家,不会再让她们受苦,她一等就等了五年多,她等得太久了! 长孙氏跟她说,可以帮她送信去京城,她却不想去,京城离家人太远,万一有个什么事,他们鞭长莫及,但她又不想继续过苦日子,所以她在长孙氏的药里下毒。 那些年她虽挂着三太太的名份,但实际上家里做主的是长孙氏,长孙氏不死,她就要一直被困在岭南村中,只有她死了,她才能离开。 所以她毫不迟疑的对她下手。 长孙氏本就体弱,又患了重病,她的死,没人怀疑到她身上来,没想到她的女儿竟然是唯一一个怀疑她的人。 小蒋氏紧抿着唇思量着,要怎样从平亲王府脱困。 “你,我是二老爷的妾,你把我弄进亲王府来,难道不怕二老爷闹开?不怕你祖母日后找你算账?”小蒋氏色厉内荏的斥道。 黎深深闻言轻笑出声,“你别傻了!冀望二老爷因为你和平亲王闹开来?可能吗?二老爷不过是个白丁,要不是黎浅浅施舍他,他能攒下那点家业?” 小蒋氏没想到黎深深不受威胁,急切的又要搬黎老太太来吓她。 “您也别期望老太太给您撑腰了。她老人家要是早知道我爹是谁,怕早就把我们母女送上京来相认了。”黎深深嗤笑一声,那模样根本就不像是个小女孩,让小蒋氏看得心惊,她颓废的跌坐在绣墩上,心里却明白,黎深深说的没错,只是她不明白,她那娇娇软软的小女儿,是怎么变成眼前浑身是尖酸刻薄的? 小蒋氏以黎三太太身份住进黎府后,生活一直是阔绰无忧无虑的,她陪着老太太身边,吃穿用度全是按黎老太太的例,黎深深虽也如此,但她的生活,并不想外人想象得那么美好。 黎老太太的人一直不断提醒她,她是个拖油瓶是个私生女,若不是黎家人宽宏大量收容她们母女,她娘怕是早就被人浸猪笼了! 其实因为战乱,浸猪笼这个陋规早就没人提,会重新被人提起,还是蒋家人搞出来的,当初拿来要求别人时,说得是义正严词,但轮到自家女儿时,就恨不得没人记得这个陋规。 想也知道,怎么可能! 因此黎老太太觉得自己是小蒋氏母女的大恩人,要不是她,黎深深还能好好的站在她跟前吗? 黎老太太心疼自己侄女的同时,也怕黎深深不受教,会走上她娘同样的路,小蒋氏惹出事来,有她这个姑母帮着收拾善后,黎深深可没人能帮忙收拾,因此黎老太太特别交代闺学的先生,对黎深深要严格管教。 却不知,黎深深因此将成为小蒋氏和黎老太太此生最大的恶梦。 小蒋氏已经感受到无法掌控女儿的痛苦。 她不禁要想,如果她们还在黎家,黎深深还是黎家二房的庶女,那黎老太太和小蒋氏要拿捏她,再是轻松不过。 可惜,从黎老太太答应黎深深假冒三房女儿进京起,她就再也控制不住黎深深了!小蒋氏开始后悔,当初自己怎么会鬼迷了心窍,让女儿说服帮她去见老太太。 如果老太太不曾答应黎深深来京城,自己就不会因此被女儿设计进平亲王府了。 现在可好,女儿是平亲王流落在外的女儿,她却妾身未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依附着女儿住,要是二表哥出面,相信平亲王绝不会自降身份的跟个平民争女人。 但先决条件是,二表哥要来王府接她回去。 可她们被平亲王府的人接下船时,二表哥就不曾出现,到现在都快半个月了,还是没有他的消息,难道自己就要这样被困在王府内宅里? 不行,她得想办法连络二表哥来接她,小蒋氏霍然起身要走,黎深深在后冷冷问,“娘亲要去那儿?” “我,我想,我想……” “你什么都不用想,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做我的姨娘就是,就像以前在黎家一样。”黎深深笑眯眯的伸手拍小蒋氏的手,小蒋氏却像被火燎烧般的攸地抽回手。 黎深深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随即头也不回的走了,小蒋氏回过神,发现自己做了何事,急忙要上前向女儿解释,却被猛地关上的门扉搧到鼻子,她疼地后退一大步,就听外头黎深深唤人道,“把人给我守好,不许她出来,要是有什么闪失,仔细你们的皮。” “是。”丫鬟们心惊的发现,眼前这个才初回府不久的小姐,小小年纪竟有几份亲王爷的气势,看来果真是亲父女啊! 屋里的小蒋氏心惊胆颤,女儿几时有这般威势?竟然能令这些才侍候她的丫鬟老实听命? 她却不知,丫鬟们虽听从黎深深的命令,但她们却是亲王妃指来的,她们真正的主子是亲王妃,可不是黎深深,黎深深要她们守着小蒋氏,正合亲王妃的意,亲王妃一点也不乐见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人得亲王宠爱,既然她女儿要拘着亲娘,她这嫡母自不会拦着她。 京里东郊福满来客栈,黎二老爷一行就住在这里,本来他是想住到黎经时在京里的宅邸去,没想到来到京城后才晓得,皇帝虽有意赐宅,但正主都还没到京,早早就赐下去,又没人谢恩,便压后等黎经时进京面圣时再赐。 于是乎,黎二老爷的算盘就落空了,他又想到黎浅浅,他这侄女可是瑞瑶教的教主啊!身为她嫡亲二伯,借住瑞瑶教京城分舵,应该可行吧? 问题是,他知道黎浅浅是他侄女,但京城分舵的人却不知他们的关系,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来个人,自称是教主亲戚,他们就放人住进来? 黎二老爷最后只能住客栈,只是他原本的算盘全数落空,他身上的银票又不多,只能挑便宜的客栈住,挑来拣去才找到京城东郊的这处客栈,等他安顿下来,心腹便来问,“二老爷,咱们可要想办法连络深深小姐?” 黎二老爷这时才想到,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个死丫头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遇见 黎二老爷一边派人去城门守着,一有黎经时返京的消息,便立时来报,一边则派人去打探,那日去船上接黎深深母女的是何许人也。 其实跟着他来京城的管事早早就已经打听过了,只是他深知自己的身份,在主子还没想到之前,他就先想到且做好了,初时,或许会让主子另眼相看,进而倚重他,但也会引起主子的疑心和防范。 当下人的,能力强是好事,但强到超越主子,那就不是说几句话就能圆过去的,他宁可让主子觉得他能力不佳,事事得他费心盯着,也不想做得太过,进而引起主子的猜疑。 因此虽然早就晓得,黎深深母女的去处,管事仍然拖了七、八天的时间,才把消息告诉黎二老爷。 他挑的时机很巧妙,正好是守着城门的人回禀过黎经时消息后,他才匆匆跑进来说此事,黎二老爷这会儿那有心思去黎深深母女的下落,小蒋氏虽是表妹,又是他的妾,但到底比不上黎经时父女能带给他的利益重要。 因此管事连说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草草打发下去。 跟在他身边的小厮,略有些不满的抱怨,“真是白费了咱们这几天的功夫,老爷不是很宠蒋姨娘的?怎么好不容易有她们下落了,老爷反倒不理不管了?” “老爷当然不急了!还有啊!以后可不能再叫她蒋姨娘,得称呼她表姑太太啦!”管事提醒小厮。 小厮不过才十二、三岁,压根不懂这当中的关系。 管事见他蒙懂,又看老爷领人匆匆去见三老爷了,便带着小厮到客栈大堂,找了个位置坐下,让小二送花生米和一壸热茶来,捺着性子细细与小厮分说这称呼上的不同。 黎二老爷这厢,领了人匆匆赶去接人,到了城门口就发现城门口都是人,却不见威风凛凛的黎家军,让人去问了在城门附近的小贩才晓得,黎将军一进城,就被皇帝派人接走了。 至于跟他一起进京的黎家军去那儿了? 小贩们一问三不知,有人说只看到黎经时一个人,旁边立刻有人反驳,怎么可能!堂堂将军难道会没亲卫随同? 那黎将军进宫去了,他那些亲卫呢?那儿去了?黎二老爷的人一问,众人反应一致,摇头不知。 黎经时在天险关立了大功,可那到底是去年的事了,对京里人来说,还不如平亲王新认了个女儿来得吸引人咧! 平亲王素来风流,先帝还曾因此训斥过他,所以当年他奉命去楚岭一带征兵,却没传出任何绯闻,还让人跌破眼境,以为他转性了!没想到,不是他转性子,现在对方找上门了。 听说还是小姑娘做主的,她娘不太乐意呢! 至于为何不乐意? 有人说是因为人家姑娘有志气着呢!不是当正室,就算是亲王府也不乐意进。 持相反意见的人则道,呸!什么有志气?有志气会跟人未婚有孕?说不得是因自己生的是女儿,没底气,才不想进亲王府作妾。 京城百姓对权贵家的绯闻流言,最感兴趣了! 更别说还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浪,除黎浅浅的人之外,还有平亲王妃的人,当然还有平亲王的政敌们。 随着诸皇子日渐长成,他们的支持者动作也日渐加大,平亲王和静王都是皇帝得用的弟弟,与瑞郡王不同,这两位都是有实权的。 平亲王年长,先帝在时,他就被封亲王,虽因风流遭先帝训斥,但他与皇帝的感情极好,在承平帝面前说话份量,可远超过静王,若哪位皇子能得他支持,被封太子的可能性就大大的提高。 因此拉拢他不成,转而踩他的人不少。 之前是平亲王看静王的亲弟瑞郡王府的笑话,不想风水轮流转,现在换成大伙儿看他的热闹。 不过平亲王倒是平淡待之,皇帝问起此事时,他很大方的坦承了,并顺势要求让女儿认祖归宗。 承平帝早从玄衣头领齐治平那里得知此事,下朝后,让人去把平亲王召进御书房。 平亲王过来时,皇帝正在问黎经时,天险关的现况, “……赵国新派过来的修大将军易怒记仇,日前与徐将军开战前会报时,与徐将军麾下的言副将起冲突,被言副将一拳击倒在地,回去后就处处针对我们。”因为所有的精力全都用在对付南楚士兵上,以致于让西越人钻了空子,狠狠的收拾了修家军一番。 事后,那位修大将军把此事记在南楚头上,去信赵国皇帝要求严惩言副将,因为他被言副将击倒后,伤势一直不好,以致于无法全神应敌。 承平帝听得直笑,“赵国皇帝答应他了?” “这倒没有。”听说赵国皇帝派御医去天险关为修大将军疗伤,听说修大将军根本没事,气得赵国皇帝又派人去把他痛骂一顿。 承平帝笑,“不说赵国了,你们这一路还好吧?” “好,就是变天时,昔日的旧伤会让人痛彻心肺。”坐在御案前方的黎经时抬手抚了下膝盖。 承平帝看了一眼,便命内侍去请御医来为黎经时诊治,黎经时忙起身道谢,还不急向皇帝要求,是不是也能请御医去帮忙看看他那些黎家军,“他们跟着微臣出生入死,身上落下的伤可不比微臣少。” “就应卿所请。”有皇帝发话,黎经时便放下心来,赶忙跪下谢恩,承平帝看着他的动作直摇头,“你这是还请人指点过的?”见黎经时点头,他方道,“一点都不标准,你到底是找谁教的啊?” 黎经时憨憨的笑了,“回皇上,微臣自小就没学过多少礼仪,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承平帝想到黎经时的出身,觉得他说的是大实话,便笑着指了个内侍,叫他去黎府教导黎经时父子礼仪。 “皇上,微臣斗胆想跟皇上再讨个教礼仪的嬷嬷。” “是要让她去教你妻妾?”承平帝记得去南城的钦差复命时说,黎经时的发妻已亡,女儿落崖后生死不知,他讨要个嬷嬷回去教谁?教他的妾室和庶女们? 呵呵,黎经时道,“先请回去供着,等微臣把女儿找回来,就不愁没人教,还有微臣那两个小子也该成亲了,总不好让他们的媳妇什么都不懂的进宫来,会伤了宫中贵人们的眼的。” “行啦!准啦!”承平帝让太监总管去打理此事,黎经时再次恭敬谢恩后退下,退出时,正好遇见奉召进宫的平亲王。 平亲王所知并不多,黎深深对她们母女的旧事很是避讳,只避重就轻的说她们母女寄住在黎家,但一直不方便进京,这次是托了黎经时的福,才能搭钦差的顺风船进京。 平亲王自然是不可能轻信她,但他清楚知道这小姑娘是他的女儿,因为他在她脸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他们父女长得很像,一看就知有血缘关系,黎深深甚至比王妃所出的长女还像他。 对于小蒋氏,平亲王阅女无数,知她这些年不可能没有男人,不过他没打算留下她,所以对她的过往毫不在意,等黎深深认祖归宗后,小蒋氏想上那儿去都随她,看在她为自己生下一女的份上,就算她想留下,他也不在意,内宅全由妻子作主,平亲王家大业大,留着小蒋氏,不过是多双筷子添个碗的事罢了! 因此他面对黎经时,只淡淡的点了个头。 黎经时却已从黎浅浅那里得知小蒋氏母女,与平亲王的关系,望向平亲王时,不由多了份审视,若不是这个男人始乱终弃,黎老太太不会擅自做主把小蒋氏塞过来,他的儿子不会因此气恼激怒老太婆,进而被卖,小儿子不会死,老婆也不会死,妈的!他的宝贝女儿也不会差点没了命。 都是这男人做的孽! 啧!黎经时低下头强压住火气,恭敬的朝他施礼,然后随内侍离开。 “那位是……”平亲王明知故问,内侍看远去的黎经时背影一眼后,低头回答平亲王,平亲王应了声后,便提脚进入御书房。 “来了。”承平帝让他坐,平亲王行了礼后,落坐在方才黎经时坐过的椅子上。 承平帝放下手里的毛笔,看着平亲王良久,才问,“你确定那丫头是你的种?”“ “臣弟确信。” “那就让钦天监看个好日子,通知宗正一声,让她认祖归宗吧!”承平帝嘴角微勾。 “是。谢皇兄。”平亲王起身道谢,皇帝摆摆手,让人去库房挑了几样东西赏了下去。 平亲王没有推辞,大大方方的受了,承平帝指着他鼻子笑怒道,“你啊!你,真是个皮厚的,就这么大方受了?” “皇兄赏的这些,不过是补偿那丫头这些年没领的赏。” 承平帝气笑了,“你这性子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兄弟两又说了几句家常后,平亲王才起身告退,往慈宁宫去见太后。 却说黎经时这头,甫出宫门,就看到黎浅浅派来的刘二迎上前来。 “老爷,小姐让小的来接您。” “有劳了!”黎经时笑着谢了,便要随他上车离去,谁知另一头急步而来的黎二老爷见状急了,急忙大声叫唤,这下可引人注目了。 黎经时停下脚步,等黎二老爷过来。 “二哥!” “欸,三弟!好久不见了!”黎二老爷气喘如牛,伸手拍向黎经时的胸膛,不想被他结实的胸震得手掌生疼。黎经时不欲继续待在这里被人围观,拉着黎二老爷上车,刘二想拦也来不及,只得看着他们兄弟两上车。(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章 暗波 黎二老爷一上车就不断打量车厢,这辆车是黎浅浅特意派来给她爹用的,刘二等人自然特别用心挑的,不过想到黎经时的身份,父女两的关系没放在明面上,自然不好给他用挂着瑞瑶教标志的车,而是进京前,特意派人去车马行挑的。 至于黎家父子为黎浅浅买的马车,当然是留给黎浅浅用了。 黎经时对身外物并不在意,自己用的更不上心,车里有什么就用什么,见二哥细细打量,不禁就笑了,这二哥都多大年纪了,还是不改年少时公子哥儿的习性,吃的是精致佳肴,穿非绫罗绸缎不穿,用的样样皆是上品,粗糙有缺陷的器皿是到不了他面前。 幼时,父亲就曾因他这臭毛病很是头痛,总抱怨嫡母把儿子养得太精细,比旁人家养姑娘还精细,家里的几个姐妹都还不如二老爷讲究。 也不想想,日后儿子是顶梁柱,要撑起一个家,事事讲究的公子哥儿,要如何出门谈生意养家? 只是父亲抱怨归抱怨,却也拿嫡母没辄。 当初传出黎家人要被征兵,嫡母最担心的便是次子这臭毛病,怕他真被征兵,还没上战场就先饿死了。 黎经时原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他二哥好歹也该长进了,没想到还是这个样。 “这车是浅浅那丫头孝敬你的?”不胜艳羡的口气,让黎经时忍不住想笑。 “这我可不清楚。”黎经时两手一摊,“弟弟刚从宫里出来,哪知道外头是怎么安排的。” 黎二老爷笑道,“三弟这下可真是出息了!皇上特地派了钦差去接弟妹和几个孩子,只可惜……” 他话说到一半才尴尬发现,这话题再接下去,就要扯到他娘头上,连忙就把后半截给咽了下去。 黎经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二哥,黎二老爷打了个哈哈,把话岔开去,“三弟此番回京,要住那儿?你的人呢?怎么都没看到,不是说两个侄儿跟着你建了大功,怎么皇上没召见他们?” 叽哩咕噜的说个没完,得亏黎经时时不时给他斟茶解渴,不然真一路说到地头,怕嗓子不干得冒火才怪。 黎经时从头到尾都没回话,不过黎二老爷也不在乎,反正跟着黎经时走就是,侄子总是会见到的。 马车一路来到城东的一处大宅子外,黎二老爷看得傻眼,这个地段,这么大的宅子,黎经时是几时置办下来的? 大门前候着的黎韶熙兄弟迎上前来,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二老爷,黎韶熙眉头挑高的望向父亲,黎经时朝儿子咧嘴一笑,黎韶熙暗啧一声,拉着弟弟上前见礼。 黎二老爷没儿子,看到俊逸健壮的两兄弟,忍不住看红了眼,心下暗恼,为何自个儿就是没种福气?看看人家的儿子,再想到自家那些女儿们,不自觉得重重叹了口气。 黎经时和两个儿子没功夫去搭理他的心事,黎韶熙引着父亲往里走,便和他悄声说着府里的安排,这宅子是他早就派人回京置办的,因为之前立太子一事,皇帝清理了一批人,这宅子的原主人就是中箭落马的其中一个。 黎韶熙的人那回趁机捞了一笔,买了好几处宅子,略整修后转手出去,进帐至少都在千两以上,至于这座宅子,原本也要出手的,是后来接到黎经时父子建功的消息,才留下来的,也幸好留下来,不然,黎经时带回来的人,还真不知要安置到那儿去。 皇帝虽然跟他透了消息,可到底还没做准,这些人还得他自己安排去处。 黎茗熙没想那么多,拉了父亲避开二伯父,低声跟他说黎浅浅师徒就在府里。 “他们没走?” “没。”黎茗熙笑嘻嘻,小妹不走待在他们身边,他才乐呢!只是想到这些年精挑细选的那些礼物,至今犹下落不明,他就来气。 黎韶熙唤来管事安排黎二老爷的住处,父子三人这才一起回了内宅,黎二老爷对此安排很不悦,想找黎经时抱怨一二,但负责招待他的管事和小厮虽是很尽责,但只要他说要去见黎经时,他们便充耳不闻,把他气得直跳脚。 黎经时父子一进正院,就看到院子里,黎漱正在和黎浅浅过招,黎漱高大俊美一举手一投足皆如行云流水般让人赏心悦目,当然,若他的对手不是他们的女儿或妹妹,就更好了! 不过黎浅浅也大出他们意料之外,小小的身子却极其灵活,就见她在黎漱的攻击下不慌不忙的反击,一招一式都是利落无比的杀招,没有眩目的花花架子。 不知过了多久,黎漱才道,“行了。” 黎浅浅手里的长剑挽了个剑花,才收手朝黎漱施礼,黎漱点点头,道,“你方才还有几招使得不顺手,回头自个儿好好练练。” “知道。”黎浅浅气息微喘,乖乖应声后,转头看到父亲和哥哥们,朝他们笑了下,就随春江回去梳洗。 “原来小妹真有武功?”黎茗熙这时才回过神道。 黎漱冷哼一声,“若不是才帮她调养好,只怕你们兄弟都不是她的对手。” 黎浅浅学的是内外兼修的武功,黎韶熙兄弟学的是硬外功,没有半点内力,初时,他们能以年龄和身材的优势取胜,但年岁渐长后,黎浅浅的内力增长,他们在她手里,就再也讨不到便宜了。 “表舅,您能不能也教教我们内功啊?”黎茗熙笑嘻嘻的蹭上去,黎漱朝他呵呵笑,没有直接回答他。 “你二哥跟你回来了?”黎漱已从刘二那里,得知黎二老爷的事,略想想就猜出来那人肯定是逮着机会就攀上来。 “是。”黎经时伸手抚额,“只怕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离开了。” 黎漱颌首,并未把黎二老爷放在心上,只问黎经时,“你打算怎么收拾他们?” “已经动手了,就不劳表弟动问了。”黎经时客气的对黎漱笑了下。 黎漱闻言冷冷的看他良久,若是一般人,被他这样盯着瞧,怕是早就冷汗涔涔,不想黎经时倒是扛了下来。 “你已经动手了?”怎么做?鸽卫怎么没派人回报?不会是奉命不告诉自己吧? 黎经时想了下,在黎漱耳边低语几句,黎漱听完后略感愕然,“这能成?” “当然能成!这可是她自己儿孙不孝,可和我无关。”黎经时冷哼一声,“叫她欺负我的妻儿,当我们是什么?由着她搓揉的面团?” 难道不是? 黎经时没跟黎漱多说什么,说再多有什么用?直接让黎老太太得到报应,才是正经。 “我拭目以待。”说完黎漱便走了,他没回黎韶熙安排给他的住处,而是直接带着洗梳好的黎浅浅走人。 黎茗熙知道后气急跳脚,黎韶熙倒是平淡视之,“你急什么?小妹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和咱们相认,你不会不晓得,瑞瑶教的宝藏有多少人在觊觎吧?” “啊!”黎茗熙恍悟,“所以表舅把小妹带走,不让二伯父看到她?” “我可跟你说,暂时别让人知道,我们见过小妹了。” 黎茗熙眼珠子一转就明白大哥的意思了,京城里不止有觊觎瑞瑶教宝藏的人,还有黎深深母女,虽然黎深深已经与生父相认,但谁知小蒋氏会做什么? 黎经时父子虽听说,黎深深认父是她自己一手操办的,但他们却觉得是小蒋氏在背后出策,为了让女儿和自己在平亲王府站稳,她势必要对外寻求靠山,而新晋皇帝跟前当红的黎家父子,就是最方便的目标,毕竟她们母女是托黎经时的福,才能由钦差护送进京的。 他们可没忘记,黎二老爷当初是对钦差们说,黎深深是三房的女儿,只是因母亲过世才寄养在黎家二房的。 他们兄弟还不知道,黎二老爷已经在向人打听,府里有没有女眷,除了他之外,可还有其他客人云云。 黎二老爷不知,他这边发生的事,会立刻被人传给黎韶熙。 小厮将他打探的事一一通禀后,又对黎韶熙道,“大少爷,那位老爷听说府里没女眷,也没其他客人后,就叫小的帮他去把他的人找来,还……”小厮不过十、四岁还不解人事,想到外院那位爷的要求,不由羞红脸。 “还什么?” “那位爷让小的去花楼给他弄两个花娘来侍候他。”小厮闭上眼一口气说完,黎韶熙愣了下,看小厮半晌说不出话。 黎茗熙则瞠目结舌道,“二伯父还真是……“他也说不下去了,真要找女人,他不会自己去花楼啊?叫他们家的人把花娘弄家里来?等等,他问有没有女眷,该不会是怕若有,父亲会不喜他把花娘弄家里来,既然没有,父亲就不会着恼了? “盯着他,别让他和他的人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弄进府里来。”黎经时大皱其眉。 黎韶熙应下,交代小厮回去后怎么回话,小厮连连点头应诺而去。 且不说黎二老爷得知后,如何气恼撒气,黎漱把徒弟挟带回自宅,黎宅有刘二留下的人负责打理,倒也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黎浅浅才回房,春江就奉上刘二才交给她的消息。 黎二太太自接钦差那回丢了脸面,就一直称病不出,得知丈夫要带小蒋氏母女随钦差进京后,便不顾病弱的身子,匆匆赶去莲城想要阻止,不想到莲城后,才晓得,他们早就走了。 从下人口中得知,原本小蒋氏被拘着调养身体,老太太却突然改口说黎深深是三房的闺女儿,让二老爷送她去见钦差,又说黎深深年幼离不得亲娘,让小蒋氏跟着上京照料她。 二太太知晓后,气得不行!若老太太早有此打算,为何不早说?不把黎深深送回南城老宅,害钦差扑了个空,让自己丢了脸面? 黎二太太有此想法,难免向大太太抱怨几句,大太太也觉老太太做的不周到,却没附和二太太,因为要不是二太太要在人前显摆,也不至于丢脸至止。 妯娌两面和心不和,二太太在南城掌了几日家,来到莲城后,又要重新适应处处由大嫂掌理的生活,心气怎平,没几日就和大太太渐行渐远。 此时,黎经时的人查访多时,总算追查到蔡嬷嬷,他们没有直接找上蔡嬷嬷,而是伺机将这事透露给二太太的心腹知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汹涌 二太太的心腹立刻跟二太太说蔡嬷嬷的事,二太太听了之后,却良久没有言语。 心腹略不安,轻推她一下,“二太太?” “说起来,我们妯娌仨儿还是三弟妹的命最好。” 心腹愣住了,三太太的命怎么会是最好的?她的命要是好,怎会未婚生女,最后连正室都当不了,进了二房给二老爷作妾。 “你看看,大嫂出身虽好,一连生了几个女儿,个个都很强健,独独到儿子时,却出了差池,生下个药罐子。我呢,生了几个女儿,硬是没有儿子命,她虽出身最低,却有本事连生四子,还个个健康聪明。” 心腹这会才明白过来,二太太嘴里的三弟妹不是小蒋氏,而是那个原本的那个三太太。 想想也是,大太太和二太太的子女运真不如她,连生四子啊!这要搁别人家,怕是夫家上下都要捧着当宝贝看了!也就只有黎家,竟然将这等大功臣由妻贬为妾,就算她原本是丫鬟出身,也不该这样欺负人。 虽觉得婆母的作为自私又过份,但为自保,她就算看不过去,也选择保持缄默,同时也怕引来婆母不满,进而把小蒋氏这祸水引到二房来,没想到她和大嫂小心翼翼把小蒋氏堵在府外,她还是有本事杀回来,而且还进了二房来做妾。 现在她虽和黎深深去了京城,可她到底是二老爷的妾,总不可能一直留在京城吧?等她回来,生下儿子,怕就是自己的死期了吧? 莲城这厢还不知,黎深深找到了生父,和小蒋氏一同进了平亲王府。 “你说大太太知不知道,蔡嬷嬷母子做的事?”二太太若有所思的问道。 心腹想了下摇头,“应该不知道吧!”大太太要早知道黎经时父子安然无恙,怕就不会允蔡嬷嬷一家自赎己身了吧? 二太太沉吟良久,最后低声与心腹说了许久,等到掌灯,心腹方才起身离去。 隔日,大老爷出门应酬时,就从邻桌客人口中得知,前些年南城派往天险关支援赵国的军人,曾托人往老家送了不少好东西,邻桌客人家里就是因为如此,才弃农从商,靠着自家儿子从天险关送回来的皮毛、药材等物脱贫致富。 黎大老爷立刻就想到,黎经时父子去的也是天险关,如果这些年他们曾有送东西回来,指不定家里的生意就不会一路下滑。 同桌的几个富商知他是黎经时的兄长,自是捧着他,还与他说定,若有门路,定要提携他们云云,等散席,喝得微醺的大老爷,在侍从的扶持下上了车,马车平稳的驶向莲城黎府。 路上车夫与侍从聊着天,说着说着,就谈到了方才在酒楼里听到那事。 “你说,咱们三老爷可比方才那商人的儿子位置要高,若有什么赚钱的门路,肯定也比人强吧?” “那是一定的。嗐!你来得晚,不知道,咱们三老爷可是老太爷手把手教的,那赚钱的本事肯定要比大老爷兄弟强。” “咦?这是为何啊?三老爷不是庶出吗?” “是庶出没错,但老太太舍不得儿子吃苦,老太爷带大老爷和二老爷去谈生意,一回去二老爷就跑老太太那儿抱怨去,不是没吃饱,就是嫌席上的吃食咽不下,二老爷娇贵着呢!比咱们大少爷还娇。” 大少爷那是打会吃饭就会吃药,二老爷身强体健,这辈子怕是没吃过几回苦药。 “老太爷就因为这样,就不带大老爷兄弟去谈生意了?”侍从好奇问。 车夫呵笑,“还发生不少事儿,闹到最后,老太爷也不乐意带大老爷他们出门了。” 老太爷是个有本事的,谁会乐见子孙没出息?奈何老妻护犊,不肯让孩子吃半点苦,老太爷也很无奈,想跟她说理,偏生又是个胡搅蛮缠的,有理说不清,逼得老太爷最后只得放弃两个嫡子,把心思全放在庶子身上。 不想老太太丝毫不思己过,反倒怨怪丈夫偏疼庶子。 原本老太爷安排得好好的,日后家业交给黎经时打理,两个嫡子就是享清闲福的好命人,他千算万算漏算了女人的嫉妒心,他一死,妻子就做主把庶子分出去。 等到两个儿子都扛不起家业,家境每下愈况时,还怨天怪地臭骂老太爷,当年不肯花心思在嫡子身上。 大老爷撑着昏沉沉的脑袋,听着车外侍从和车夫的谈话,思绪一下子飘回少年时,跟着父亲认识商场上的朋友,谈成了生意,得意洋洋回家跟母亲显摆时,结果被泼了盆冷水。 父亲被母亲责怪,不该带他们去酒楼谈生意,会带坏他们云云,二弟回家后就直跟母亲抱怨,跑了一整天没吃饱,他快饿死了! 父亲和母亲激烈争吵,母亲怒掴父亲,父亲拂袖而去。 他还记得,那之后父亲足有三个月没进内院,再后来,父亲出门应酬,身边带着的不再是他们两兄弟,而是三弟。 母亲因此更加生气,整天骂骂咧咧个没完。 也不知是不是因此,他最讨厌女人碎嘴,他身边的女人都很安静,不像母亲那样…… 忽地,车夫提到了蔡嬷嬷的儿子,“……要我说啊!咱们都及不上蔡嬷嬷母子啦!瞧瞧人家,跟着大太太才几年,就有本事自赎己身啦!听说现在在南城日子过得很不差。” “蔡嬷嬷虽是大太太的心腹,但是她不过在内宅行走,如何能攒得下那笔家产?听说他们家出府后,过得很不错啊!不少人见了削尖了脑袋,要往大太太跟前凑。” 侍从说着说着,又把话题引向京城的二老爷身上去,“不是听说二老爷素来讲究,这回出远门,怕是要受累了!” “嗐,你瞎操什么心,老太太心疼儿子,可是派了大厨房的彭厨子跟着去,才不会饿到二老爷。” “老太太还真是疼二老爷!” “那当然。”侍从说着便替自家大老爷抱不平了!车夫便和他分辩起来,大老爷在车里听得头疼。 “老人家都嘛是疼小的,哪,方才咱们说的那个蔡嬷嬷就是啊!他们家老大可是有本事的,在外头帮大太太管陪嫁铺子,可是他老娘自赎己身,就只赎她自个儿,和小儿子一家,长子可还是在大太太手下做管事呢!”车夫忽大声道。 侍从惊呼一声,“蔡嬷嬷怎么不帮长子一家出钱?” “谁知道,所以我说啊!这老人家多半是疼小的。” 大老爷不悦的重重踢了车底板一下,车夫和侍从立即噤了声,就这样一路保持安静直到抵达黎府。 进府后,大太太看到丈夫这模样心疼不已,脸上不免就带出来,大老爷看着心里便舒坦了些,大太太侍候丈夫歇下,一夜无话。 隔日天还没亮,外头就淅沥沥下起雨来,大老爷一睁眼,大太太便忙着唤人端解酒汤进来,侍候他喝下后,就听丈夫问起蔡嬷嬷的事。 黎沁沁提过一回,她因此留了个心眼,这会儿听丈夫问起,便觉有些心虚,但心虚些什么,她自个儿也不明白,“蔡嬷嬷自那回侍候净净去岭南村出事后,就被妾身冷待了,可是她有何不妥?” 黎大老爷摇摇头,“只是昨天在外头,隐约听人说起。” “说他们什么?” “也没什么,说他们好运道,出府后日子过得挺好的。” “哦!”黎大太太点头,“蔡嬷嬷是个能干的,她长子同她一样,是个精明干练的,倒是她那小儿子,没什么出息,各处管事挑小厮,都没人要他,嫌他奸滑偷懒,后来还是他娘求到我这儿,才在大门那里给他寻了个差事。” 大门? “蔡嬷嬷出府后,可曾来拜访你?” 在大宅门里当差的,出府后,总是会设法回来见见旧主拉拉关系,以期出府后不会被人踩。 大太太摇头,“许是我不在南城之故,也或许她们才出府,忙着呢!那有空往我这儿来走动。” 大老爷点头,心说怎么觉得越想越觉得这对母子有问题呢? 从院子里出来,就交代人回南城去查蔡嬷嬷一家的情况。 因有黎沁沁的人早就盯着蔡家,黎大老爷的人得她助臂,不到十天就查清一切。 黎大老爷听了侍从的回报,气得掀桌。“派人去报官,就说他们母子偷盗东家财物。” “大老爷,您说这事,要不要派人去跟三老爷说一声?还有从蔡家搜出来的那些毛皮、药材还有玉石珍玩,是不是也要一并给三老爷送去?" “自然,统统给三老爷送去。”说完才想到不妥,“等等,容我想一想再说,那些东西现在在那儿?” 侍从低头道,“都收在南城府里,家里几位小姐好奇得很,都想开开眼界呢!” 这些眼皮子浅的!“让人把东西编册入库,不,另外找地方收着,不许人动。”大老爷跳起来在屋里打转了好一会儿,才对侍从道。 “大老爷,官府那边可不好交代啊!”侍从小声提醒。 大老爷冷哼,“跟他们说,那是黎将军这些年送回府的东西,被下人所贪,老爷我还得去信跟黎将军请个治家不严的罪呢!” 他们想雁过拔毛?也得看看东西的主儿是谁!以为黎家还像之前那样好拿捏吗? 侍从这才松了口气,“大太太那儿,您可得先跟她通个气儿,免得蔡家的人求上门来,大太太不知情便应承下来。” 大老爷长叹一声,摆手让侍从退下,自去找妻子说这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计较 黎大太太知道蔡嬷嬷胆子大,却不知她们母子胆子大到敢欺瞒自己,昧下黎经时这些年送回来的东西及信件,还胆大包天的,叫蔡嬷嬷的媳妇代为回信。 大太太想起来就觉一股浊气堵在胸口。 “老爷已经派人去报官了?” 大老爷颌首,“人应该已经被抓了,这几日你就称病不出吧!省得蔡家人求上门来,你还得为难。” 大太太起身福了福。“多谢老爷为妾身考虑周全。” “你我夫妻,我不替你多想着些,还能为谁想?” 大太太面色微红,与大老爷温存说话,屋里侍候的悄悄退了下去。 南城大太太陪嫁铺子后宅,蔡嬷嬷长子蔡耀面容沉沉的看着哭得不成样的弟媳和侄儿女们,他媳妇儿陪在一旁劝说着,不过蔡家小媳妇完全听不进去,拉着长嫂的手,不断要求他们快去求大太太,救她当家的。 蔡耀眼看妻子劝不了,一屋子女人啼泣声,哭得他脑仁儿疼,起身要走,蔡家小媳妇忙伸手想拉住他,可被蔡耀避开去, “大哥,大哥!你别走,你得帮忙,救救当家的啊!” 蔡耀脚下略停,但终究没有停留的走了。 蔡家小媳妇见状只觉天塌了!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来求援的,没想到大伯子会是这样的态度,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她哭得嘶心裂肺,闻者动容,半大不小的孩子见亲娘哭成这样,心里害怕不已,也跟着放声大哭。 蔡耀媳妇心里五味杂陈,看着弟媳母子几人,看看他们身上的穿戴,再瞧瞧自己和儿女们身上穿着,真是相差太多了! 想到弟媳一进门,就哭说他们没贪三老爷的钱财,那他们身上穿的戴的都是打那儿来的? 没贪? 想骗谁哄谁哪! 蔡耀媳妇摇摇头,推开弟媳妇扯着自己袖子的手,“弟妹啊!你们且歇一歇,我去问问我当家的,看看外头是什么情况啊!” 说完不等人反应过来,就急匆匆的出门去。 幸好前头的生意并未受到影响,蔡耀去店里走了一圈,就回到后宅,“当家的,到底怎么样?” “听说从小弟庄子里搜出不少证据。” “当家,你说要不要进府找大太太求个情?” 找大太太求情?“能顶什么用?他昧下的是三老爷的东西和信,就因为三老爷父子一直没消息,所以三太太母子的日子很难过。” 三房被分出去后,老太太是怎么让人打压三房的,他们这些人都是帮凶,三老爷忍下来,不代表他们就能高枕无忧,要不老太太为会逮着机会,就要把他们父子弄去送死? 三老爷父子侥幸没死,好好待在家里的三太太却死了,四少爷死了,三少爷被老太太卖了!浅浅小姐被堂姐妹谋害,这些帐,岂是大太太求个情,三老爷就会轻轻放过的? 如果说,蔡裕没有将那些东西昧下,而是老老实实的把东西交上去,老太太也许不至于做得那么绝,也许,也许!只是也许! 蔡耀长叹一声,“碍于孝道,就算明知是老太太使坏,三老爷明着不能对她出手,但拿小喽啰出气,有何不可?更何况蔡裕是真犯了错的。 以为自赎己身,现在是良民身份了,就能逃过罪责吗?真是太天真了! 南城知县也许不曾将黎府放在眼里,但现在,知道三老爷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有此良机好巴结三老爷,岂有不尽心尽力帮三老爷出气的理? “那,咱们就真的撒手不管?” “当然不行。”蔡耀摇头,“你帮我打点行李,明儿一早我就走一趟莲城。” 蔡耀媳妇不明白丈夫想干么,蔡耀低声提点妻子,“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我娘,若明知主子不会帮忙,就不走这一趟,日后主子怕是要因此对我生疑了。对母亲不闻不问,如此不孝之人,谁敢用?” 蔡耀媳妇反应过来,点点头径去帮丈夫收拾行李。 鸽卫每三天就把消息传向京城,因此黎浅浅很快就知道这些事。 “这个蔡耀倒是个聪明人。”看完纸条,黎浅浅将纸条给春江,“我爹那儿知道了?” “是,不过老爷好像有些失望。”他们原本期望二太太会和大太太闹起来,倒是没想到,她会让人把消息透露给大老爷。 “这也没什么。”黎浅浅走到窗前的高几前,高几上放着个鱼缸,里头搁着两条小鱼,这是她两个哥哥送的,一人送两条,她把两条放在内室高几的鱼缸里,另外两条放在书房的书案上。 “我们期望大太太和二太太闹起来,但二太太也怕,她要是和大太太翻脸,她孤身一人在莲城黎府没有人帮衬,大老爷和老太太都在,二老爷却是京里。” 春江恍悟,“二太太不是不想和大太太闹,而是怕闹大了,没人帮衬她,她反倒要被大太太拿捏住?” “嗯。”总的来说,大太太还是比二太太有底气些,谁让人家有儿有女,不像二太太只有女儿,就算儿子是个药罐子,那又怎样?好歹他也活到了现在,娶了妻成了亲。 二房的子嗣还没个影呢! 这也是为何二太太总是软弱不敢言的主因。 如果三房好好的,二房真生不出儿子来,也许会由老太太做主,从三房过继一个儿子去二房,但现在嘛!呵呵,只怕她爹会很乐见二房倒房吧! “教主,您之前和大老爷他们合作,不是说他们帮您把小蒋氏弄出三房,您就让蓝先生助他们生子?” 春江提醒她,黎浅浅笑,“我没忘!但是,二老爷那时不是自恃小蒋氏有孕在身,看不上蓝先生的医术吗?”所以大老爷有让蓝海把脉开方,二老爷则没有。 “那,万一二老爷反悔?” “反悔就反悔,现在他要再请蓝先生给他把脉,就得付出相等的代价来。”以为好事天天有啊?“我想,二伯父不至于那么天真才是。” 且不说莲城和南城的事,京中因为黎经时父子的到来,皇帝赏赐不断,令不少朝臣看得极是眼红,黎经时父子凭什么啊!是,他们父子那副皮囊确实生得不错,但是,皇帝您不该单看皮相赏人吧? 首辅家里这日聚集了不少人,个个都是针对黎经时父子发表言论,首辅让他们各自纾发后,才问他们,“你们难道都没看出点什么?” 看出什么?大家面面相觑,不懂首辅在说什么? “你们啊!都说黎将军父子是泥腿子,是啥都不懂的乡下人,可是,你们都没看到吗?皇上赏了那么多珍宝古玩下去,你们可看到他们父子洋洋得意张狂招摇了?” 没有,黎经时还没领实缺,不用上朝,他两个儿子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虽时常耳闻他们父子的事,实际上却几乎不曾在京城见到他们父子,除非是皇上召他们父子进宫。 “听说黎将军的妻子过世了?还有他那两个儿子也还没订亲?”首辅不待同僚们回答,直接转移话题。 反应较快的几个人,不禁试探开口询问,“您老的意思是……” “若是有当龄的,与之结亲,也算是缔结良缘嘛!”皇帝摆明了就是要重用黎经时父子,虽还没领缺,但他们父子时常进宫面圣,皇上还常常赏赐,最重要的是,黎家与徐将军似乎不合啊! 要不然同在天险关共事多年,为何黎经时进京到现在,都不曾上徐家拜访?倒是往谢家去了好几次。 “首辅,听说谢家有意要招黎家两个少爷为婿。” 要不怎么会走动得这么勤? “是吗?” 不止首辅家里在开小会,平亲王府中,平亲王和门客们商议事情,才说完话,亲王妃就派人来请。 匆匆来到正院,平亲王妃姚氏遣退屋里侍候的人,才与丈夫说起幼女的婚事,几个儿女婚事都底定,独独小女儿的婚事,迟迟没着落,不是相中了人,正待说亲就突闻人家亲事定下了,要不就是对方出了意外,三番两次后,亲王妃都有些心理障碍了。 其实不只亲王妃如此,就是平亲王也有些不舒服了,似乎每次说到小女儿的亲事,就总要出事。 “七丫头又怎么了?”平亲王似毫未觉,他语气里的厌弃,他只是下意识排拒谈小女儿的婚事,怕又不顺,但听在平亲王妃耳中,就只差没直说厌弃小女儿了。 啊!对,小七现在不是最小的女儿了!那个才进府的野种才是府里最小的小姐。 平亲王妃想到此,脸色就更加难看,看在平亲王眼中,便错以为是小女儿的婚事又出状况。 夫妻两似比谁的脸黑,都还没说到正事,两人的脸色就比锅底还黑。 “七丫头那天去金穗珠宝坊逛街,相中了套头面,跟之前您答应要给她的那套还漂亮,就是价钱有些高。” “高就高,怎么着?咱们家的姑娘还买不起吗?”平亲王口气开始有些火爆。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是小七她不敢贸然下订,怕您不喜。” “我不喜什么?” “怕您说她跟新进府的妹妹计较呗!” 平亲王贵人多忘事,早就不记得自己曾答应要给七丫头头面的事,这会儿被妻子说得一头雾水。(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祸水东引 话不投机半句多。 平亲王夫妻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对此,顾侧妃本该欣喜若狂才是,但因平亲王送给黎深深的那套头面,让她觉得万般苦涩,她和七小姐争来争去,平白便宜了个外头来的野丫头,平亲王因王妃一句话,而补偿了七小姐,自己呢? 之前雄心勃勃想为自己儿女争口气,现在却如因这事,突然失了意气,还争什么呢?亲王爷当面与她说的好好的,转头就忘得一乾二净,好像她在他心里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当面哄两句转头就忘,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想想就觉心寒。 枉她一片痴心,一颗心自荳蔻年华初相见良人就此牵记,原以为能与良人成佳侣,谁知除了自己,还有正妃、侧妃、夫人……多不胜数的女人。 “娘娘?”顾侧妃的贴身大丫鬟轻唤。 “何事?”回过神,顾侧妃偏着头问。 大丫鬟小心从怀里掏出张纸条,“这是上回那妇人让奴婢给您的。” “哼!”顾侧妃冷哼一声,想起寒禅寺里遇见的那名妇人,那妇人问她,可想让儿子更进一步。 怎么不想?她想了一辈子,就是想要儿子成为世子,日后继承平亲王爵位,但是,她是侧妃,王妃有嫡子,怎么轮得到她的儿子当世子? 那妇人却指点了她一条明路,回府后,她把娘家母亲请来,将此事跟她一提,母亲劝她试试看,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反正儿子本来就天天读书练功,她只需让亲王身边的内侍在适当的时候,捎带儿子一句好就成。 没想到向来不在意儿子的平亲王,竟难得的夸赞了儿子几回,让王妃和世子侧目。 之后她又与那妇人见了几回,不过那妇人再不提此事,她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日前,那妇人让她帮黎深深母子一个忙,让平亲王多了个女儿,府里添了个夫人。 不对,王爷还没确认小蒋氏的名份,小蒋氏如今在府里可尴尬了!想到这里,顾侧妃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顺势就看了那张纸条,看完之后,她的笑容更加深遂,整个人更加明媚。 那妇人可真是聪明,让她欠个人情,她若是一直是个侧妃,手里的权力就这么点,能帮对方什么?但若能如对方所言,将来,等她的儿子成了世子,就算她是侧妃,手里的权力可就与现在大不同。 “去查过那妇人的底了?” “探过了,就是个城西一家绣庄的东家,她当家的能攒下家财,全是靠这妇人和她娘家帮助,可谁知,那男人不是个东西……”丫鬟叨叨絮絮说着那妇人的身世,顾侧妃左耳进右耳出。 平日里,她很喜欢听这些市井小民的生活,那让她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听着别人日子过得苦难,就觉得自己的日子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心里就会畅快许多。 但今日,对那妇人的身世却不像之前那样在意,她在想妇人纸条上所言,黎深深不过是个女孩子,她娘甚至还不是亲王的女人,她们能在府里掀什么风浪?如何能把王妃母子拉下来? 那妇人想得未免太简单了! 同一时间,城西荷记绣庄里,那传纸条给顾侧妃的妇人,正在打发领人进来内宅的绣娘,绣娘笑眯眯的拿了赏钱走了,留下一名年约二十出头的姑娘,这姑娘样貌并不怎么出色,但举手投足间,看得出她不是寻常人,应该是宫里出来的。 荷记绣庄的老板娘轻叹一声,问,“姑娘,您要我做的,我都做了,您还想要我做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提醒你,千万记得别跟人说见过我。” 老板娘笑,“姑娘放心,我不会跟人说的。”再说她跟人说见过这姑娘干么?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说见过她,自己就能得到好处什么的。 等等,她似乎曾在那里见过这姑娘啊!可是在那儿呢? 那姑娘见老板娘低头沉吟,也没放在心上,似乎完全不在意,对方是否认出自己来。 只是既然如此,又为何特意提醒老板娘呢? 那姑娘没在绣庄多停留,不多时就离开绣庄,离开绣庄后,她又绕进家酒楼,再出现时,她已经换下身上的装扮,快步的走回黎宅向刘二复命。 没想到教主也在,她恭敬的和黎浅浅见礼,黎浅浅笑容满面道,“听说圆月下个月就要当新娘子了?” 圆月姑娘愣了下,才笑着点头,“是。” “那可得恭喜你了!”黎浅浅转头交代春江,“回头备份礼给圆月添妆。” “是。”春江笑着应下,朝圆月眨眨眼,待向黎浅浅告退出去后,春江才拉着圆月的手恭喜她。 “你成亲之后,还继续当鸽卫?” “那当然,他不也一样当鹰卫,为啥我就不能继续做鸽卫?”说到未婚夫,圆月的笑多了甜蜜,春江看着她的笑,觉得好生羡慕。 当她们在外叽叽喳喳聊天时,黎浅浅则和刘二商议着接下来的事。 “您为什么要帮着黎深深在平亲王府站稳脚跟?”刘二不明白,黎深深若是在平亲王面前说得上话,说不定会找教主的麻烦,他可还记得,当年就是这姑娘和黎家大房的姑娘推教主下山,想害死她! 因为父兄问起她和母亲的生活,黎浅浅想起了一些事情,那是尘封在原主记忆深处里的回忆。 “她可是个记仇的。”黎浅浅若有所思问,“你觉得,当她有能力了,她会怎么回敬黎家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姐妹们?尤其是黎老太太。” 尤其是黎老太太。 刘二惊讶的看黎浅浅,“黎老太太一直很疼她们母女。” “说错了,黎老太太是一直很疼小蒋氏,但对黎深深?可就未必了!”黎浅浅道,“你回去好好看看刘易他们的记录,就能看出端倪。” “您不怕她,找您麻烦?” “她不会找我的麻烦,她还想替她生父笼络我,好为她生父效力呢!”黎浅浅笑弯了眼,“你且等着,等她缓过气,就会派人送帖子上门,头一回,大概是上门来拜访我吧!” 刘二挠挠头,不太相信黎浅浅所言。 可是没两天,就真的接到来自平亲王府的拜帖,黎深深想上门来拜访瑞瑶教教主。 黎漱这些天几乎都住在凤家庄,凤庄主已经带着凤乐悠去凤家庄新址,凤大公子已在新址附近择了一处风景优美之处,为义父兴建宅邸,好让他老人家养老之用。 凤乐悠的情况并未好转,换了地方后,仍然时不时就惊慌尖叫,她武功不高但一失控,仍不免伤人伤己,凤庄主思量再三后,在蓝海的陪同下,点破女儿的气海,令她再不能动武。 并将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全数换上新的武婢,要是她再失控,不会再发生伤人伤己的事。 安顿好女儿,凤庄主就留在新址打理新凤家庄改建事宜,凤大公子和凤奕则带着新的数字公子及护史公子们,打包整理庄里的物什,旧的数字公子们也赶回京城,与新数字公子办理交接。 黎漱一回来,就被蓝海请过去坐镇,说什么家里就他一个长辈,他怕镇不住,黎漱好歹武功比凤大公子兄弟要高,有他在,江湖上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就不敢乱动云云,好说歹说的,把黎漱给请去凤家庄小住。 本来蓝棠还想把黎浅浅也请去的,但知道她父兄也回京了,怕他们时不时要见女儿和妹妹,他们可不好进凤家庄,这才作罢。 不过虽是如此,她还是跑回黎宅小住几日,直到这天接到黎深深的拜帖,才跑回凤家庄。 她一回去,黎漱和凤奕他们就全都晓得,黎深深隔天要来了。 当晚,黎浅浅才用过晚饭,凤奕就到了,紧跟着黎漱和大公子陆续抵达,蓝海父女功夫没人家高,只能老老实实的坐马车来。 “凤二公子还好吧?" “他还好。”凤奕看着黎浅浅直笑,他的笑容很有传染力,看得黎浅浅也跟着笑,“手和脚都重新接好了,现在整天躺着不能乱动,所以我每天都去念书给他听。” 说起哥哥,凤奕的话就变多了,蓝棠跟着父亲进来时,看到这一幕,不禁要和云珠咬耳朵,“这可真是难得,没想到咱们有名的锯嘴葫芦也有话多的时候。” 云珠笑着扯她一下,示意她说话小心些。 教主和三公子耳力极佳,离得这么近,就算她说得再小声,还是会被听得清清楚楚的。 这晚,黎宅热闹非常,而西城的荷记绣庄里,老板娘正头疼的和丈夫商议,是不是要把那姑娘教她做的事,告诉长平公主。 “你傻啦!跟公主说这事做什么?” “难道咱们就这样帮别人做事?”老板娘深知长平公主的脾气,她可不想日后被公主逮到。 满脸络腮胡的老板不解的挠着下巴,想不通妻子口中的姑娘,为何会找上他们,让他们去帮平亲王的侧妃做事,平白让顾侧妃把个人情记在他们头上,这要是摆在别人身上,那绝对会是件大好事,但搁他们身上?要是让他们真正的主子知道,他们为平亲王的侧妃母子争世子之位,那还不剥了他们的皮,有这功夫,怎不帮自家主子笼络住端郡王的心思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混仗 冬雪在夜里轻轻落下,将整个京城妆点成银白一片,朝阳下京城显得格外灿烂耀眼。 伸手关上窗,侍候的丫鬟便急急过来,将手里的大氅披上黎深深的肩头。 “深深小姐,外头在下雪呢!您怎么一起身就站到窗口来吹风。”丫鬟们七嘴八舌的表现自己,黎深深转过身朝她们笑了下,“没事,我只看一眼而已。” 话虽如此,丫鬟们却不敢大意,让人去厨房端来熬的甜辣的姜汤给她灌下。 黎深深虽不乐意照喝,但还是勉强喝了半碗。 让丫鬟撤下去时,小蒋氏过来了,美丽的脸上满是忧虑,进门看到女儿,眼眸亮了下,随即推开扶着她的丫鬟,急步来到女儿面前。 “深深,你今儿要出府?”眼里满是希冀,小蒋氏急切的问。 “是。”黎深深看她一眼,随即毫不客气的戳破母亲的希望,“姨娘不是早就晓得,父亲允我出门拜访瑞瑶教的教主,您也别多想了,父亲是不会答应让您跟着去的。” “我好歹也是她的嫡母。”小蒋氏嘀嘀咕咕抱怨着。 “可后来,她让两位伯父做主,把我们母女弄出三房,您没忘记吧?”真是不想承认,这个还妄想拿嫡母身份去压黎浅浅的女人是她亲娘。 小蒋氏满眼愤愤又满含委屈,“当年要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会这样胡里胡涂的进了黎家三房。” 现在倒怪起她来了! “你若是男的,我也不至于在外受那么多苦。”亲王肯定早早就把她迎进府来,时人总是重男轻女。 黎深深垂下眼,没让她娘看到她眼中的怜悯,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老天真!她要真是个男孩,怕是早在出生时,就被人弄死了!还能活到现在?说起来,黎老太太当初把她们母女塞进三房,其实算间接保全她们的小命。 这是她进了王府之后,从下人口中得知的,不过就算如此,还是无法抹去她对黎老太太的恨与不满。 “如果,如果,如果娘亲没遇上父亲,没生下我,岂不是更好?”黎深深看着小蒋氏的眼睛道。 小蒋氏气得浑身直发抖,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她是她生的,是她十月怀胎历经惊险好不容易生下来的,是她把从那么一丁点大,拉扯到现在这般亭亭玉立,她怎么敢这么问自己? “娘亲,您既然已经入了府,都这么多天了,您还想出府去?”黎深深提醒她,“您以为二表舅还能毫无芥蒂与您做夫妻?” 小蒋氏一张粉脸气得通红,两眼凶狠的瞪着女儿,似要将她撕裂开来。 “你,你羞也不羞?这种话,也是你一个小姑娘能说的?”小蒋氏咬着牙死瞪着女儿。 黎深深觉得好笑,她娘自己能做,却不许她说?真是标准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女儿不日就要认祖归宗,您是女儿生母,自是要在场的,您总不忍心让女儿独自一人,在这大宅门里任人宰割吧?” 小蒋氏只觉恐惧像潮水涌上来,几乎就要将她淹没,让她呼吸不过来了!女儿的意思是,她从今往后就只能待在这亲王府里头?做一个没名没份的侍妾? “您怎会是没名没份呢?”黎深深暗暗叹气,父亲说了,如果她能和瑞瑶教教主攀上关系,她娘就能当夫人。只比侧妃低一级。 要是可以,她也想让娘亲的身份高一些,这样她也才能让人高看一眼,只可惜她外祖家不过是乡绅,在水澜城是名门又如何?搁到京城里,那就是不入流的乡绅,亲王府里随便一个夫人,家里最少都是七品官,亲王妃家就更不用说了,那可是开国勋侯。 不过,黎老太太对她娘说的没错,出身和样貌才艺那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掌握住府里掌权男人的心。 她娘在黎家时做得很好,因为有黎老太太撑腰,她只需要掌握住二老爷就成了!二太太就算是当家主母又如何?她娘还不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和二老爷成就好事? 黎深深年纪虽小,但因为有小蒋氏这样的母亲,又有黎老太太那样的祖母,以及一家子瞧不上她的姐妹们,偏还要在老太太面前装着跟她很要好,在这些人的环伺下,黎深深心性不扭曲也很难。 进了平亲王府之后,她所看到的一切,让她更加确信,只要讨好了她生父,就连平亲王妃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她原不在意那套头面,她才几岁啊!她的头发要梳髻戴上那整套头面,还得再等几年,她不在意,但别人在意啊!府里王妃所出的七小姐和顾侧妃都想要,谁也没想到,竟然会落到她手里。 她那生父肯定是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的,所以是他身边的下人要讨好她,所以才把那套头面送过来,还是有心人故意要设计她呢?但不管如何,她们谁也没敢跟她开口讨要。 从这点就可看出,就算平亲王再疼宠她们,她们还是不敢质疑平亲王的决定,那套头面是平亲王做主给她的,她们就不敢再提,不然岂不是质疑平亲王了吗? 由此可见,她若不能按照生父要求,与黎浅浅打好交道,只怕她在府里,就没人撑腰了。 想到这里,黎深深不再搭理小蒋氏,而是带着丫鬟,去她屋里的箱笼里挑礼物送给黎浅浅。 但是,她与黎浅浅多年不见,她实在不知送什么东西给黎浅浅,才能刚刚好送到人心崁上。 几个丫鬟见她看着箱笼里的布匹、首饰及珍玩直叹气,不禁猜想,难道是那位黎教主眼界太高,深深小姐这些东西都入不了她的眼? 一个大丫鬟便大着胆子开口问了,黎深深一听不禁摇头,“不是入不了她的眼,而是我与表妹已多年不见,实在不晓得送她什么才好。” 原来如此啊!丫鬟们纷纷开口帮忙出主意,不过有两个机灵的,看到她们提建议时,黎深深的脸色一沉,便不再提那些看来珍奇的宝贝,改建议那些常见的金银首饰,见黎深深的神色好转,不由暗松口气,看来她们这位小姐也是个小气的嘛! 草草选了几样赤金镶宝发钗及步摇,拣了个漂亮的木盒放进去,一个大丫鬟数了下,发现总共十三件,觉得有点不吉,便挑了支镶宝粉樱步摇出来。 “小姐您瞧瞧。” 黎深深早发现她的动作,看到她放在桌上的步摇,露出浅浅的笑容来。 “行,把礼物收好,一会儿别忘了带上。” 黎漱的宅子里,黎浅浅早已起床练完功,正由春江两个侍候着梳洗,春江和春寿正讨论要给她梳什么头时,通常这种时候,黎浅浅是没有发言权的,平常时候,春江她们都顺着她,但今儿不是平常时候啊! 蓝棠领着云珠过来时,就看到镜子里直翻白眼的黎浅浅在朝她扮鬼脸,蓝棠噗哧一声笑出来,春江两看到她,忙跟她见礼,蓝棠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让她们继续忙。 “亏得她还没来,不然客人到了,你还没梳妆好,可就好玩了!” 呵呵,黎浅浅没好气的朝她咧嘴笑了下,“你们两赶紧拿定主意,不过别给我弄太复杂的发式,以后只怕她会常来,难道每回都要浪费时间在梳妆上头?” “她以后会常来?” “肯定的,她是半路认亲的,她娘的出身不高,在平亲王府肯定不好过,不止我,就是我爹和两个哥哥,只消给她机会,她肯定会巴上去的。” 才说着,就听下人来报,黎经时父子来访。 因为黎家本就跟瑞瑶教关系匪浅,所以黎经时父子与黎漱有所往来,虽有人关注,但却没人把瑞瑶教的小教主跟他们父子联想到一块儿。 黎深深也没对平亲王明说,黎浅浅就是黎经时的女儿,就怕会牵扯出当年她和黎净净做的蠢事。 小蒋氏深恐人发现女儿幼时做的事,以及自己曾为黎经时妻的事,自更不敢跟人提。 于是知道黎浅浅与黎经时父子关系的,就只有黎漱等人,及凤奕兄弟。 至于黎二老爷,他被黎经时派人守着,又因他之前想派人去花楼找花娘,黎经时怕他的作为会影响自家,尤其怕会影响小女儿,虽然小女儿现在没住在他这里,但说不定明儿个女儿就能搬来跟他们一起住呢? 所以他找黎漱商量后,连夜把黎二老爷送到黎漱在京外的庄子上去,让人好菜好酒侍候,还从花楼给他找来两个清倌,就让他乐不思蜀夜夜升歌,黎经时不禁要叹,他这二哥真是好命! “让人盯牢他,他若要跟人连络,都由着他。”黎经时边说边走进黎漱的宅子。 亲随愣了下才应诺。 黎漱早候在门口,看到他们父子过来,便迎上前去。 “吃过饭没?” “没,特来蹭饭的。” “成啊!我们也还没吃,一块儿吧!”黎漱边说边朝黎韶熙挥拳,黎韶熙很是无奈的迎上去,黎漱轻松化解他的拳路,还不忘朝黎茗熙出手,黎茗熙被撩,自是迎面而上,就看他们三人边打边往宅子里走,忽然从宅子里飞出两人,分别对黎家兄弟出手。 幸好黎漱及时救援,不然黎家兄弟就有两颗黑眼圈了!黎韶熙因黎漱出手相助,才有功夫分神打量下来者,这两人芝兰玉树之姿,大的英武小的俊逸,皆是人中龙凤。 黎经时摸着下颌,朝蓝海问,“这两位是何人?” “穿玄色的是凤家大公子,青衣的是凤家三公子。”蓝海看他们五个人大混战,无奈的对药僮道,“去把伤药备好。” 药僮忍俊不住,点头应诺,成功为自己赢得白眼一枚。(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姐妹见面 用过饭,黎漱和黎经时几个人继续比试武艺,看得蓝海额角直抽,谨一和刘二站在一旁冷眼瞧着。 “要去跟教主说一声吗?” 拿这种小事去烦教主?谨一摇头,由着大教主他们去闹腾吧! 他跟在大教主身边多年,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谨一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像是个怕玩具被抢的孩子?还是像护着好不容易养大了的女儿的傻父亲? 虽然黎韶熙和黎茗熙兄弟两,也是长孙氏的孩子,但他们毕竟都大了,不像教主,初见时教主就像是迷了路的小奶猫,虽然张牙舞爪,到底难掩失亲后的茫然,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想护着。 好不容易把小奶猫养大了,就来亲爹和兄弟要抢回去养,谨一瞟了凤三公子一眼,嗯,还不止如此,还有人迫不及待要把小奶猫抢回去做老婆!呵呵!凤三公子经了事是长大了不少,不过想要取得黎家父子同意,把他们家教主娶回家?呵呵,还早咧! 谨一可看出来了!黎家父子对他们家教主可护得紧,宁愿不公开彼此间的关系,就为了不给教主添麻烦,怕黎二老爷的风流作为坏了教主的声誉,便把人扔到京外庄子上去让人盯着。 刘二沉吟半晌,对谨一道,“还是提醒他们一声,免得惹平亲王府的人注目。”他顿了下,“那位小姐也许什么都不懂,但平亲王肯定派了人跟着她来,要是被平亲王的人看出什么不妥来……” 谨一想想也是,便上前提醒黎漱,重鼓不用响槌,黎经时父子笑着退到一旁,凤三公子想到今天要来的人是谁后,皱起眉头,“明知她害过浅浅,还要让她进门?” 凤大公子笑着朝大家示意,把弟弟揪到一旁去好生教训去。 黎经时却因凤奕这句话,对他印象不错,对嘛!明知道黎深深曾谋害过浅浅,还让她上门做客?傻了吗? 黎漱转头正想说什么,就见黎茗熙臭着脸道,“凤三说的对,再说,她又不是黎家人,让她上门来干么?‘ “明知她存歹心,却一直避着不见面,怎知她会不会因此,更要生出什么坏心思来?既然如此还不如见上一面,弄清楚她想做什么。就算她不是黎家人,但她娘是黎家的亲戚,她还是宗室,不搞清楚她的来意,怎知要怎么防她?” 黎韶熙对弟弟解释道。 “可我还是觉得没必要跟她打交道。” “这世上有许多人,许多事,是你避不开的,与其逃避还不如正面迎上。”黎经时拍拍儿子的肩头。 正说着,黎浅浅带着春江过来了,一一见礼后,黎漱便对她道,“一会儿我们打算出城去逛逛,中午不回来吃,晚上大概就留宿在庄子上。” “好。”黎浅浅指着凤奕兄弟,“你们也去?” “嗯。我记得你喜欢吃庄子上厨子做的烤鸭?”凤奕道,“要我们回来时,给你捎带回来吗?” “好啊!多谢了!” 黎经时因此多看了凤奕一眼,黎韶熙兄弟也为之侧目,他们父子对黎浅浅的了解都不如眼前这个小伙子啊!这小伙子是对浅浅有什么心思吗?为什么黎漱淡然视之呢? 却对他们父子亲近浅浅,反有几份防备之意? 也许黎漱自己都没发现,不过黎经时父子三人平时就算再怎么粗心,对黎浅浅的事,却是意外的敏锐。 黎漱把谨一和刘二留下来照顾黎浅浅,自己则带着凤家兄弟和黎家父子一起骑马离开,把黎宅留给黎浅浅。 叶妈妈领着几个捧着大红礼盒的丫鬟过来,“教主?” “叫小姐就好。”黎浅浅吩咐道。 春江等人带头应诺,“这是准备要送的礼?” “是,小姐要看看吗?” 黎浅浅上前打开,礼盒里放着的是时兴的布匹,其他礼盒分别放着药材、书籍及一些小姑娘喜欢的小玩意儿。 “再添几样首饰。”黎浅浅点着盒盖道。 “首饰?” “之前珠宝坊不是才送来新出的首饰?” 叶妈妈点头,亲自回去取,那些首饰的样式可都是出自姚大少爷之手,姚大少爷这两年已经很少亲自画首饰图样,但他画的样式做出来的首饰,一定会送三份过来给黎浅浅。 一份给黎浅浅留存,一份给蓝棠配戴,一份让她们送人用。 叶妈妈回去取的就是那份留送人的,叶妈妈动作很快,不多时就取来了,黎浅浅挑了几样,放进礼盒中。 当她们准备妥当时,平亲王府的马车上门了。 一早出王府大门,就有不少人关注着,无它,大家都想看看平亲王府新认的闺女儿是何模样。 虽听说那姑娘还不到十岁,不过已有心急的人迫不及待想攀亲了! 以他们的身家,嫡女,他们是甭想了,庶女,还得看看是谁生的,若生母背景雄厚,他们也别想搭上边,不过这位新认的姑娘,听说生母不过是乡绅之女,但能在这么多年之后,让平亲王点头认下,表示还是有其可取之处,要是能将之娶回家,他们家可就和宗室是亲家了! 要是这姑娘日后不得亲王的宠爱,他们也不亏,至少已经和王府搭上边了嘛! 但先决条件是,先把这姑娘娶回去。 京里不少人家如是想,然而平亲王府的门坎岂是他们随便就能进的?故此守在王府门外的人很多,真正敢采取行动的人却很少。 黎深深今日出行的消息,早就让人探知了,因此守在门外的人比平常要多,马车由二十几名侍卫护送,还有跟车的嬷嬷及丫鬟、小厮,出门的规格几要与王府嫡出小姐一样。 只是出行的马车不同。 不过还是引起路人关注,不少人瞧着便酸语道,“瞧,还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听说之前进府,坐的不过是下人才坐的驴车,现在坐的可是四匹宝马拉的马车了!” 随车侍候的嬷嬷听着路人的话,有些担忧的与车夫交换了个眼神,这位新小姐的性子,她们并不清楚,也不知道听了外头这些闲言闲语会是什么反应,最好呢!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不过这样泥塑的性子能否在王府里存活下来? 车里的丫鬟倒是没他们想得那么多,因为黎深深睡着了。 想想也是,到底年纪还小,一早起来就又要费心神安抚生母,怎么不累呢?丫鬟们光想都替她觉得累。 “姑娘今儿要去见的人是谁啊?” “姑娘进府后,就没出府过,特地出府要去相见,可见那人在姑娘心里的份量。” “听说那姑娘姓黎。” “不是吧?王爷怎么会答应姑娘去见黎家的人?”丫鬟甲有些不解,伸手为黎深深掖了被角。 马车缓缓而行,丫鬟们的谈话声不大,辘辘的车轮声就将之盖过去了,车夫和跟车嬷嬷都没听到声音。 “我听王妃屋里的姐姐说,咱们这位新姑娘之前寄住的黎家,就是瑞瑶教教主的亲戚。” 丫鬟们七嘴八舌谈论起黎漱来,黎深深眼皮子微动,心里有些不悦,当年若是黎净净不犯浑,不扯着自己推黎浅浅一把,说不定被收为徒的人是自己,如此一来,她回平亲王府时,就有底气了! 现在嘛!轻轻的叹口气,推被坐起。“还没到吗?” “快到了!”丫鬟掀起窗帘往外瞧一眼,转回头道。 不多时就抵达黎宅,侍卫们还没反应过来,门子已麻利的引马车入宅,进府后,叶妈妈在二门前相迎。 黎深深有些不喜,“浅浅呢?怎么没来迎我?” “我们小姐在里头等着呢!姑娘请。”黎深深尚未认祖归宗,不能称呼以平亲王的姓氏称呼她,不知她认祖归宗后是不是还叫深深这个名,所以也不好称她深深小姐,叶妈妈便以简单的姑娘二字带过。 黎深深虽不满,却也知这不是自己的地盘,她还需要交好黎浅浅,以帮衬自己,便强忍着不悦跟着叶妈妈入内。 黎浅浅在二门边的花厅候着,叶妈妈送黎深深到花厅后,就福身离开。 春江引黎深深进花厅,短短几步路,却让黎深深觉得好像走了一辈子那么久,曾经黎浅浅被她和娘亲扔在乡下小院里自生自灭,但现在,她住的地方比她们母女两住的地方还大,屋里的摆设比黎老太婆屋里的还漂亮! 她不会看那些摆设的价钱,只能以漂不漂亮来衡量。 其实黎老太太屋里的摆设很多都是古董,黎老太太上了年纪,眼睛不好,不喜见光,常常拉上窗帘,所以黎深深便觉得她屋里陈旧破烂不堪。 而黎浅浅所在花厅,因常要见客,光线充足不说,摆设也是精挑细选的,光是屋角花觚里插的都是当季鲜花,时值冬日,叶妈妈便特地让人搬来盛开的菊花妆点,让花厅显得色彩缤纷许多,不再那么沉重。 倒是没想到,让黎深深因此对黎浅浅生出嫉妒之意来。 黎深深深吸口气,上前对黎浅浅见礼,黎浅浅侧身避过,“姐姐好。” “好,你,别来无恙!” “离了姐姐们,自然是无恙。”黎浅浅浅笑请她坐。 黎深深看她一眼才落坐。 姐妹初会,互在掂量对方的情况,春江等人不以为意,倒是跟着黎深深来的丫鬟和嬷嬷们,忍不住要多看黎浅浅一眼,小姐特地来见的,竟然是个比她还小的小姑娘?(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密谈 叶妈妈没给跟着黎深深来的人有多打量的机会,笑吟吟的上前将人请去休息,跟来的丫鬟和嬷嬷们虽不愿离开黎深深,但礼数如此,她们只能留下一个贴身侍候的。 来之前,亲王妃交代过,如果来拜会的人家是不懂礼数的,那她们便不必拘礼,全留下来侍候,顺便好好的掂量下对方的斤两。 若要是知礼的,她们可不好让人挑礼,客随主便就是,留下一个贴身侍候的嬷嬷便好。 因此叶妈妈一开口,平亲王府跟来的丫鬟和嬷嬷就跟着她走,只留下一位年约四旬,身材圆润有张亲切圆脸的纪嬷嬷。 这位纪嬷嬷是平亲王妃亲点来侍候黎深深的,是她的心腹,一双眼睛最是毒辣,打她一进门,就见她不动声色的四下打量,叶妈妈方才进来,就特意向黎浅浅示意,这一位是个人精儿,不容小觑。 黎浅浅看那作派,心说不愧是亲王妃身边的,气势就是和旁人不同。 黎深深见她直瞧纪嬷嬷,也跟着瞧了纪嬷嬷几眼,亏得纪嬷嬷老成,才没被这么露骨的打量看红了脸,不过心里也在想,这位黎姑娘到底是何身份?看人的眼光颇为犀利。 黎深深与平亲王说,黎浅浅是黎家的姑娘,因缘巧合得了瑞瑶教教主的青眼,被收为徒,只是她们在南城时,因黎老太太之故,关系并不亲近,但如今同在京城,便想能与她修好。 平亲王未跟旁人说此事,他盼着黎深深跟黎浅浅修好,自己好从中捞好处,他看得出来,他这个女儿并不清楚,黎浅浅如今已不止是瑞瑶教教主之徒,她就是瑞瑶教的教主。 不说瑞瑶教的宝藏,就说这些年瑞瑶教二长老的商队,每年都赚得满盆满钵,叫人看着眼红啊!可是那位二长老是个滑不溜湫的家伙,京里权贵那么多,他愣是没应下跟谁家合作。 黎深深说要来见黎浅浅,他就特地亲点了数名心腹,混充是侍卫跟着黎家,就是让他们暗中打探情况,原本也想派心腹嬷嬷侍候黎深深,好跟进内宅里,后来又怕做得太过,反而打眼,方才打消了念头。 不过他和亲王妃不愧是夫妻,只是亲王妃不止想,还把人派过去了!平亲王妃不知黎浅浅的身份,只晓得她是黎深深母女之前住在黎家,以为黎深深是去探望表姐妹。 除了纪嬷嬷,还有几个丫鬟。 “妹妹对纪嬷嬷很感兴趣?”黎深深边打量着纪嬷嬷,边问。 “是啊!”黎浅浅大方点头,一点尴尬都没有。 纪嬷嬷忍不住皱了眉头,这位小姐也太没规矩了吧?先是这样盯着人瞧,被说破了,还直言无讳的认了。 黎深深闻言拿着绯红绣帕掩嘴笑了,黎浅浅看着她那一身装扮嘴角微翕,似有话要说,不过还是咽了回去。 黎深深却是仔细的看了黎浅浅身上的装扮,心说,不说她师父就她一个徒弟吗?怎么舍不得给她穿好的用好的,看看她那一身衣饰半旧不新的,还有头上的钗簪真是少得可怜! 末了,她发现黎浅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妹妹想跟我说什么吗?” “没有。”黎浅浅摇头,然后起身正色道,“还没恭喜姐姐认祖归宗,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这事还得多谢妹妹,不是妹妹,我还一直被祖母和我娘蒙在鼓里,此外若不是妹妹指点,姐姐怕是只能被祖母困在府里一辈子了!”黎深深起身还礼。 黎深深不笨,进京后这些时日就想明白了,如果她不晓得亲爹是谁,等黎经时父子的消息传回去,就会像黎老太太原本的计划一样,让她去做三房的女儿,好同他们父子拉近关系。 她肯定会老实听黎老太太的话,想尽办法笼络他们父子,因为她娘在二房做妾,就像她们上了进京的船之后,老太太还派人避着她娘叮嘱她,要她千万记得黎家对她的养育之恩,叫她要老实听话。 可偏偏她知道生父是何人后,便顺势摆了那老太婆一道,还把她娘一起拉进亲王府,老太婆如今远在莲城鞭长莫及,想惩治她?哼!她可不再是那个任她宰割的小拖油瓶,而是堂堂平亲王的闺女了! 思及此,黎深深便给了黎浅浅一记甜笑,黎浅浅不以为意的端起茶来喝,纪嬷嬷倒是从她们两的对话,瞧出一些端倪来,满是惊疑的打量着黎浅浅。 难不成她们这位新姑娘原本是不知自己身世,还是眼前这小姑娘派人通知她的? 可为何让她联系顾侧妃? 要是她们母女是直拉找上门来,说不定亲王妃在亲王还不知有这女儿之前,就把她们母女处置掉了! 纪嬷嬷忽然感到一冷,抬眼盯着黎浅浅看,心说,莫不是怕如此,才会找上顾侧妃的吧?虽然小蒋氏与亲王爷有一段,但到底是近十年前的事了!顾侧妃知道她们母女后,虽会恼亲王爷,但突然冒出个女儿来认亲,论丢脸,还是亲王妃比较丢脸啊! 这姑娘才多大的年纪,怎能清楚知晓亲王妃的性子?纪嬷嬷越想越觉得眼前的两个小姑娘可怕,因此瞠大了眼眸瞪着她们两好一会儿。 纪嬷嬷大概不知道,黎浅浅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只是很单纯的推测,任何一个正室都不乐见,有女子带着孩子上门要认亲爹,不过侧室就不同了!她们虽不乐见增加对手,但绝对乐于给正室添堵。 顾侧妃便是如此,所以她出手帮了,虽然看起来,她似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她也没损失什么,平亲王确实是赏了不少好东西给黎深深,不过就算平亲王不给黎深深,也不会给自己嘛! 只要不留给亲王妃和七小姐就行。 黎深深看看四下,对黎浅浅道,“有没有地方可以私下谈话的?” “有啊!”不过我怕你会吓到,她抬眼看看花厅前那两排厢房的屋顶。 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腿软,这是怎么回事?黎深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黎浅浅拉着跑出去,纪嬷嬷反应过来时,人都已经跑得不见影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家的千金小姐会做出如此行径来? 不行!回去得跟亲王妃说,不许新姑娘再见那位黎姑娘,不然肯定要被带坏的。 想到府里的姑娘们一个个撩着裙子满屋子乱跑,侍候的丫鬟、嬷嬷头疼的追着跑,纪嬷嬷就感到恶寒。 那厢黎浅浅一路拖着黎深深出了花厅,本来想飞身上屋顶的,后来想想还是作罢,她不确定黎深深的性情,还是别在她面前显露太多,免得那天像小蒋氏那样被她坑了还不自知。 带着黎深深来到花厅后不远的一处小亭子,小亭子位在小山坡上,底下是条曲折小径,时值冬日,小径旁的花木已然凋零,只余挂满白雪的枝条。 若是有人靠近,一眼就能看到。 “有什么事要跟我说的?”黎浅浅指了亭中的石椅让她坐。 黎深深嫌弃的看了光秃秃的石椅一眼,这样叫她坐?万一湿了她的衣服怎么办? 黎浅浅见她不动,伸手招来立在小径上的春江,“去拿个坐褥来。” “是。” “喔,再沏壸茶来,嗯,再拿盘点心来。”春江已经快步离去,听到后头这些交代,头也没回的应了声,“要咸的。” “知道。”春江快步离去,黎深深正想要抱怨一二,便看到方才离去的春江已折返,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丫鬟,她们动作麻利的放好坐褥,将茶和点心放到石桌上,另外还有两个丫鬟端来一个铜熏笼。 黎深深见状,不禁嫉妒的红了眼。 她才是平亲王的女儿,黎浅浅不过是个江湖人,为什么她身边侍候的人手比自己还多,用的器具比自己用的还要讲究? “因为我是教主啊!”黎深深听到黎浅浅漫不经心的回答时,才惊觉自己把话问出口了,一时间不知是该羞还是该恼? “姐姐不必急,你才回府多久?我可是已经在瑞瑶教待了好几年,她们都是我的人,自然听我的,你,身边有多少人,是听命于你的?” 没有。 从黎府出来的,她无法相信,就算带进亲王府,也不敢尽信,而亲王府里的,她也不敢信,她不知她们背后站着何人。 “姐姐且耐着性子,慢慢收拢人吧!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想跟你谈笔生意。”黎深深张开手掌,在裙裾上抹去薄汗,抬起头直视黎浅浅的眼睛。 “生意?”黎浅浅没想到她一张口,就要跟自己谈生意,觉得有些错愕,“我们之间有什么生意可说?” 黎深深逼着自己露出笑容,“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 黎浅浅闻言顿了下,敛了笑容直视黎深深的眼,黎深深觉得背后冷汗直流,明明眼前的黎浅浅还跟方才一样,可为什么面对她的眼睛,自己就是觉得心虚没底气呢? “姐姐要跟我说的生意,就是这个?” “是,是。”黎深深紧握双手,给自己打气。“你不想知道吗?” 黎浅浅沉吟良久,久到黎深深几乎要控制不住情绪,不等说出条件,就想把事情真相说出来。 “不必了。”黎浅浅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把她的每一个反应都看进心里去。 什么? 黎深深尖叫出声,完全不相信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回绝 指甲掐进了柔嫩的掌心里,黎深深不敢置信的看着黎浅浅,久久说不出话来。 黎浅浅托着腮帮子,看着黎深深不知所措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 她知道黎深深为何要跟自己谈生意。 别以为进了王府,就能坐享荣华富贵。 平亲王府的主子们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平白无故的,凭什么要她们让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跟她们分享富贵?凭她是平亲王的闺女儿?拜托,平亲王不缺子嗣好吗? 如果平亲王子嗣艰难,那么,黎深深可能会成为宝贝疙瘩,但很可惜的是,平亲王子嗣繁茂,多她一个不嫌多,少她一个也不嫌少。 若她生母已亡,才不得不来认亲,那平亲王妃为了名声,肯定要对黎深深非常好,可惜她拖着小蒋氏一起上门,小蒋氏妾身犹未明,就已经在平亲王妃那儿挂上号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在平亲王府立足,黎深深不止要有头脑,还要有钱,方能笼络几个能在关键时刻,替她在平亲王面前说得上话。 可是黎深深才多大,就算小蒋氏手里有钱,也不可能交给她,现在就更加不可能了!小蒋氏还想离开平亲王府呢!手头上没钱怎能行?她年纪比黎深深大,自然比她更加清楚,内宅里头,没钱是寸步难行。 既然无法从亲娘那里弄到钱,平亲王为弥补她,而送来的珠宝首饰、衣饰珍玩等物,每一件都很值钱,但都不能卖钱啊!而且那些东西也不是能让她拿来打赏下人的。 因为手上没有银钱,在平亲王府中,她一个无权无势没宠的姑娘,没能收拢人心,她已经吃了几次暗亏。 钱非万能,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 而她所能想到的银钱来源,就是黎浅浅。 不是黎二老爷,也不是小蒋氏,是这个小自己数月,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 她知道黎浅浅手里有钱,而且比黎二老爷还有钱,不然黎二老爷兄弟何以要巴着她?为了讨好她,不惜将她和小蒋氏弄出三房,为的不就是想从她手里得到更多挣钱的路子吗? 所以她确信,黎浅浅手里有钱,而且是她能动用的钱。 平亲王府虽富可敌国,但不属于她,那是属于父亲,和父亲的嫡子们,她连庶女都不是。 但是,她相信,只要给她机会,让她在平亲王府立足,她终会将整个王府掌握手中。 只是,先决条件是,她得有一笔能自由动用的银钱。 因此她必须要从黎浅浅那里取得这笔钱。 黎浅浅几乎能看到黎深深的脑袋上,因为高速运转而蒸腾的缕缕白烟。 “如果你想拿我娘的事来同我做生意,那你就不必再废唇舌,但,你若是同意我的条件,那么,也许我们还能合作。”黎浅浅淡淡的道。 “我知道姐姐在平亲王府中寸步难行,你放心,给你几百两,让你在王府里日子好过些,这点钱,妹妹还是拿得出来的。说到底总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嘛!” 黎深深霍地从石椅上站起来,“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照着她想好的路子来走?还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嘴脸? 啪,她原本的盘算,想要按捺住脾气好好说的,全因黎浅浅这番话而崩断,她指着黎浅浅的鼻子怒道:“你这是不孝,为人子女知道亲娘的死因有问题,怎么可以不查问一番呢?枉费长孙氏那么疼你,她真可怜,她在九泉底下肯定很伤心自己的女儿竟然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是怎么死的。” 黎深深霹雳啪啦的一阵数落,本以为黎浅浅会因此跟她争辩几句,然后就会顺着自己的话应下来,没想到…… “我不用听你说,就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我何必要拿已经知道答案的事,跟你做生意呢?” 黎深深不敢置信!她这一路都在盘算要如何开口,好从中获取最大利益,万万没料想过,黎浅浅早就知道真相。“你!知!道?你知道什么?我跟你说,就算我娘不给你娘的药下毒,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嗯哼!果然如此,黎浅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黎深深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说了,她说出来了!她竟然说出来了?! “你!” “你娘知道你晓得她做了什么事吗?”黎浅浅好奇的问。 黎深深正大感懊恼,忽听到她的问话,直觉得回道,“不知道,她以为她做的很隐密,不晓得我看到了。” 啊!话说完了,黎深深不胜气恼的瞪着黎浅浅。 看她快要气哭了,黎浅浅才指着石椅让她坐,“坐下吧!咱们好好的聊聊。” “聊什么?”黎深深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做了一件蠢事?若她是黎浅浅,知道亲娘是被小蒋氏害死的,还能和她做生意吗? “聊,你能给我什么好处,我是生意人,你想要从我这儿拿钱,就得给我等值的好处,否则凭什么要我付你钱?” 黎深深愣了下,完全没想到黎浅浅会是这样的反应。“你难道不想替母报仇?” “想啊!怎么不想,不过你娘现在是平亲王的妾,我动不了她。”黎浅浅两手一摊,状似非常无奈。 亭子外春江费力的拉住春寿,春寿很生气的对春江道,“别拦我,让我去揍她一顿,帮教主出气。” “你别冲动。”春江叹气,怎么也没想到,教主的娘亲竟是被小蒋氏毒害而亡的,“她现在是平亲王的女儿,又是说了来咱们府里做客的,她在咱们这里被打,你不是帮教主出气,而是在给教主找麻烦,你就不怕她爹找上门替女儿讨公道,然后借机拿下教主?” “他敢?!”春寿怒喝,但声音里已然软化不少。 “他可是皇帝的弟弟,又是咱们理亏,怎么不敢?”春江叹气。。 春寿愕然,“那就这样放过她们母女?” “害人的是她娘,不是她,就算揍她,她娘也不痛不痒吧?”春江提醒她。 春寿还是气鼓鼓的,“可恶啊!她娘若还是在黎家,咱们就能好好的折磨她了!” 偏偏被黎深深拖进平亲王府去,别说她们了,就算是教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仇人安享富贵。 黎浅浅这厢正好整以暇的和黎深深说条件。 因起得早,又挂记着事情,被黎浅浅拐出真相后,黎深深感到不胜懊恼,又惊又恼的情况下,突然来个峰回路转,黎浅浅愿同她谈生意,黎深深被这一连串的变化和打击,搞得脑子混沌,对黎浅浅说的条件全都傻傻的应下,黎浅浅说到后来,索性让春江笔墨侍候,黎深深听到笔墨侍候,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你要干什么?”她防备的看着黎浅浅。 “把我方才说的条件写下来啊!不然你还记得我们刚刚说了些什么吗?” 不记得了!黎深深抿着嘴努力的回想,刚刚她们都说了些什么啊? 春江很快就把笔墨备好,黎浅浅取过小羊毫,在纸上飞快的写下方才说的条件,黎深深靠过去瞧,看到黎浅浅那手字,不由嗤笑,就这手狗爬字,也配用这上等的羊毫笔? 等黎浅浅写完之后,她就不客气的上前,让春江另铺张纸,照黎浅浅适才写的条件腾抄一份。 “嗯,姐姐的字果然比我好,再抄一份吧!你留一份,我留一份,免得日后事多忘了,少付银钱给姐姐,姐姐可就亏大了!” 黎深深冷哼,“你知道就好。”连抄两份,看那些条件,不过就是在瑞瑶教的铺子在京里开张时,带人上门买东西,或是在王府里,听到那些家长里短的八卦事,让人通知一声,若是因此做成生意,就会给她多少分成云云。 仔细看了两遍,黎深深觉得都是自己做得到的,腾抄完后便利索的签上自己的名,都不必黎浅浅提醒。 黎浅浅满意的点头,递了一份文书给黎深深,另一份交给春江收起来。 “合作愉快!”黎浅浅朝她伸出手,黎深深看她的手一眼,也伸出手随便握了下,“你可以先付我一些钱吗?没钱,我怕是使唤不动那些人帮我做事。” “当然。”黎浅浅让春江去取银钱,不多时春江就端了一个托盘过来,上头搁了数个粉色荷包,里头全是碎银,还有两个玄色荷包,里头放的是银票。 “这总共多少钱?” “这里头是共两百两,这里头的银票共三百两。”春江说道,边抬眼打量黎深深,真是看不出来,生得这般娇娇柔柔的小姑娘,竟然为了前途,连亲娘都能卖! 春寿在亭外,一直低着头,要不然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脾气。 “多谢妹妹了!不知日后,要如何与妹妹连络?” 黎浅浅看着她笑了,“相信这点小事难不倒姐姐的,妹妹就静待姐姐的好消息啦!” 黎深深暗恼,将所有的荷包塞进自己的袖袋里,然后起身告辞。 送走黎深深之后,春寿才气鼓鼓的问,“教主,您就这样放过小蒋氏?” “谁说我要放过她啊?”黎浅浅觉得她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可您不是说,小蒋氏现在是平亲王的妾,您动不了她吗?” “她现在还不是呢!”黎浅浅轻拍春寿的脸颊。 春寿听得一头雾水,春江倒是反应过来了,“您是要让深深小姐回去就赶紧让她娘成为平亲王的妾?” 只有成了平亲王的妾,她才不会动她,若不是,她就要出手报仇了? 黎浅浅笑着点点头,“等小蒋氏成为平亲王的妾之后,你觉得没有黎老太太护着的她,能在平亲王府里活多久?” 敢对她娘下毒手,就让王府那些女人们好好的款待她。“要我自己动手,肯定没她们那么多花样。”黎浅浅略感遗憾,不能亲手为原主的亲娘报仇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生隙 春江拉住正要走出亭子的黎浅浅,“小蒋氏这事,您要跟大教主说吗?” “不要。”黎浅浅一口就回绝了,停了下后又道,“得跟我爹和哥哥们说一声才行。”可是这么一来,就避不开黎漱,黎浅浅抬手揉了揉额角,真是头疼啊! 不想跟黎漱说,是怕他会直接去了结小蒋氏的小命,这么一来,就不能好好的折磨小蒋氏。 跟她爹和哥哥们说,是怕小蒋氏会借故缠上来,要是他们不知小蒋氏曾对长孙氏做过什么,以致小蒋氏开口请求,他们念在亲戚的份上,答应她的要求可怎么办? 所以得跟她爹和哥哥们通个声气,但只跟他们说,表舅日后知道了,肯定又要捧醋狂饮,说养徒不孝! “看样子还是老实交代好了!”黎浅浅扔下这句,便抚额离去,春江和春寿面面相觑,教主这是怎么了? 本来是想下晌,他们从庄子回来,就老实交代的,不想,这场雪一下就是三天,凤奕他们在庄子上便连待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早上才骑马回来。 这三天凤奕被黎漱整治,几乎可用体无完肤来形容啊!原本想跟黎浅浅诉苦,可惜一进城就被凤家庄的人请回去,有凤大公子在,他想偷溜都不成,只能乖乖回庄。 黎家父子这三天也**得很惨,他们没有内功基础,要练内劲得比旁人更下功夫,黎漱没藏私,大方传授祖上传的内功给他们父子,反正两家都是同一个祖宗,他也不算是往外传。 再说他们父子功夫好些,上了战场生还的机率较高,省得他徒弟日后要牵肠挂肚。 黎经时年纪最长,自小练外家功夫,内家功夫虽曾涉及,但终究非上乘,一直没能见长,现在练了黎漱所传内功,倒是很能举一反三,进益要比儿子们快,黎韶熙兄弟胜在年轻,但经验不足,进展反不如父亲快。 黎漱最累,这三天除了要盯凤奕,还要传授黎经时父子内功,所幸凤大公子在旁相助,这才撑了下来。 凤大公子派人过来与黎漱相辞,黎漱没好气的摆摆手,让来接他们的谨一打发人去,自己继续拥被高卧,他身后马车里的黎家父子早就睡得昏天暗地,浑不知等着他们的,是那样的一个消息。 黎浅浅好不容易等到父兄和表舅回来,没想到连面都没见着,他们就都回去睡觉了! “这是怎么回事?" 谨一苦笑,“是好事,好事。”把黎漱传授黎家父子内功的事说了,黎浅浅皱着眉头,“不碍事吧?” “老爷和两位少爷都是黎家人,和大教主是同个祖宗的,怎会碍事?” “真是这样就好了!”黎浅浅意有所指的看着谨一,谨一自知瞒不过她,便老实道,“大教主的脾气您还不知道吗?他说不碍事,其他人就不敢说碍事。” 黎定平是嫡支,但子孙却不怎么繁茂,传到今时,就剩黎漱一个独苗,在莲城的黎氏家族,他们的老祖宗其实是黎定平的庶弟行九的黎定远,他们这一家全仰赖嫡支养活,因此万不敢得罪黎漱。 当年大长老也曾笼络他们,好用族老身份来迫使黎漱听话,只是三两下就被黎漱破解了,从此大长老便懒得搭理他们。 黎浅浅接任教主之后,他们连来道贺都畏畏缩缩的,莫怪大长老看不上他们。 “他们不会借机闹腾就好。” 谨一呵笑,上回大长老开了许多条件,又送了不少东西去给那些老头子,大教主直接断了他们的花用,那些老头子立马就老实了!所以他们才不敢有异议,不然就会立刻面临断炊之虑,莲城黎氏不事生产,见大教主后继无人,曾想小宗入继大宗,但大教主不点头,他们就只能老实待着。 收教主为徒后,那些老头子很不高兴,想要闹腾,不过断了他们花用三天,便不敢再闹,后来传位教主,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因此就算他们知道大教主传授内功心法给黎经时父子又怎样?人家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哪! 想要大教主传授他们家的儿孙武艺,先拿出点成就来呗!不过照谨一看来,难啦! 黎浅浅让人好生侍候表舅及父兄,便带着春江她们回房去。 清晨晴空万里,黎浅浅在院子里练功,春江与春寿站在廊下守候,忽然有个小丫鬟跑进来,看到院中那抹利落的青影时就傻掉了,春江沿着抄手回廊走过去,挽住她的手问,“你进来干么?” “啊!有事要跟教主回禀,这是刘二叔一早让人送进来的。”小丫鬟从袖袋里取出张折成方胜的纸条递给春江。 春江接过纸条,点了小丫鬟的额头,“行啦!快回去吧!” “喔。”小丫鬟依依不舍的看着院中的青影,忍不住对春江说,“还是姐姐们有福气,能跟在教主身边服侍。” “你也很有福气,我听说,刘二叔举荐去到庄子上去受训。” 小丫鬟闻言露出得意的笑容,“托姐姐们的福。” 春江从腰间系的荷包里抓了糖给她,“给你甜甜口,去了庄子上受训,可别只记得嘴甜,得下功夫苦练啊!” “嗯。我知道。”小丫鬟郑重点头,往嘴里塞了颗糖,最后又看了黎浅浅好几眼,才转身离去。 春寿等春江走回来,笑吟吟的靠上前去,“那丫头来干么?” “来送信的。”春江扬扬手里的纸条,春寿笑弯眼问她,“你有没有跟她说,庄子上的训练很难?十个人里有九个会被刷下去?” “跟她说这干么?”春江朝她翻了个白眼,好端端的打击人家小姑娘信心做啥?等她自行去体会就得了! 看她们平日跟在教主身边进进出出的,便以为她们很轻松?呵呵,要知道她们除了侍候教主之外,基本功也不能落下,而且因为刘二时时来跟教主回禀事情,盯着她们的时间,绝对比盯旁人的时间多,她们若有所松懈,立刻就会逮个正着。 不过就算如此,她们也绝不想再回庄子去受训,那实在太辛苦了! “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教主,这是刘二叔让人送过来的。” 一大早就送进来的消息,八成不是什么好消息吧?黎浅浅伸手接过拆开来,快速的扫视过之后,不由笑出声来,真是难得啊!竟然是个好消息。 “教主,是什么事?” “哪,你们自己拿去看吧!”黎浅浅把纸条递还给春江,春寿忙凑过去瞧,才看几眼,春寿便抬眼道,“没想到她真的动手了?不过这才几天的功夫,竟然就叫她做成了?她娘这下可真成了平亲王府的妾室了!” 黎浅浅笑弯了眼,“倒真是没想到啊!” 这钱才拿回去几天,竟然就已经让她办成这件事,黎深深这个人果然不简单。 想想也是,才多大的年纪,她就能摆黎老太太一道,认了亲爹,还把她娘从黎府带出来,当然,鸽卫的功劳不小就是,传消息给她,还帮她传消息给顾侧妃,不过黎深深进王府后,鸽卫们就不再插手只盯梢,然而就算鸽卫们没插手,她还是成功让平亲王收了小蒋氏为妾。 自此,小蒋氏在王府中不再是妾身不明,而是平亲王新收内府的夫人了! 与此同时,黎深深也正式更名为季瑶深,留下个深字,是平亲王让她不忘黎家曾对她的大恩,却不知反让季瑶深更加痛恨黎老太太。 “教主,您说您那天给她的银子,她是不是全花光了啊?”春寿就只在意这个,毕竟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五百两,五百两啊!想起来就觉肉痛! 黎浅浅笑着摇头,“你放心,她胆子没那么大!” 虽然从她这里拿了五百两,但黎深深绝对不敢大手大脚的花钱,因为她得防着平亲王府的人发现端倪,更怕她只能拿这么一回。 “她很聪明,钱不但花在刀口上,还笼络了人,不过她娘想明白后,只怕母女两关系会大不如前。” 春江和春寿赞同的颌首,“行啦!派人去看看表舅和我爹他们起了没,我有话要跟他们说。” 春江连忙派人去问,春寿则侍候黎浅浅去洗梳。 于此同时,平亲王府黎深深住的小院,小蒋氏送走平亲王后,沉着脸让人去把女儿请过来。 不一会儿,黎深深就在丫鬟的簇拥下走进来。 小蒋氏看到女儿进屋,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她的俏脸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地一声,打歪了黎深深的脸,屋里侍候的人全都瞠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们母女两个。 纪嬷嬷首先反应过来,她急急上前,护着黎深深,“蒋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十二小姐可是府里的主子,就算您是她的亲娘,也不能对她动手啊!十二小姐还小呢!再说,十二小姐若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也还有亲王妃教着呢!” 言下之意是说,她连管教自己的女儿都不成了?小蒋氏差点被气昏过去,指着纪嬷嬷的鼻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是老奴要说您,蒋夫人昨晚才承宠,今儿一早就朝十二小姐撒气,这要是让亲王爷晓得了,不知要怎么想哪!” 小蒋氏原本是气得满脸通红,被纪嬷嬷这么一说,脸色立时变得惨白。 会怎么想?还会怎么想?认为她不识抬举,明明自己送上门的,结果被纳入府后,又反悔朝女儿撒气?是对亲王给她的名份不满?还是…… 纪嬷嬷在小蒋氏眼中看到恐惧,满意的转头扶起黎深深,“可怜见的,一会儿亲王妃见了肯定要心疼死。” 说着便将黎深深扶出屋去,临出门时,还不忘交代丫鬟,“赶紧帮蒋夫人梳妆,待会得去跟亲王妃敬茶呢!” 妾室进门得向正室敬茶,正室接了茶,才算认可她的身份,小蒋氏想到进黎家二房时,并未向二太太敬茶,二房的那几个姨娘没少拿这事嘲弄她,没想到来到京城,她还是逃不过为人妾室的命运,她浑身开始颤抖,泪眼中,一直与她相依唯命的女儿,却在纪嬷嬷的护持下离她远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弹劾 得知长孙氏真正的死因后,黎经年长叹一声,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委屈你了!幸好你命大,才能逃过一劫。”嘴上庆幸着女儿的命大,眼里却闪过一抹精光,杀子杀妻之仇怎能不报!小蒋氏以为她进了平亲王府,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呵呵! 黎韶熙兄弟暗暗盘算着,要怎么收拾小蒋氏,黎漱就简单粗暴多了,“走,咱们就上平亲王府,先揍她一顿再说。” 黎家父子三人一脸错愕的看他,打女人? “干么?她算女人吗?那是仇人!仇人!”黎漱没好气的强调。 “不行!现在不能去揍她。”黎浅浅站出来阻止。 黎漱不高兴了,“为什么?”俊目沉沉,一副你要说的让我不满意,我不介意灭了你的样子。 黎浅浅扳着手指头,将不能这么做的理由数给他听,“一来,她女儿才来找过我,回头她就被人打一顿,岂不是告诉人家,这事可能和我有关?二来,她现在是平亲王的妾,无缘无故在王府里被人打,就是她自己不追究,平亲王也要追究到底,小蒋氏是他新收的妾,又在王府中,是谁胆子那么大,敢进府打人?只怕连皇帝也要追究呢!” 黎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还有吗?” “其实不用咱们动手,她也没好日子过了!”黎浅浅将自己的算计说出来,黎漱这才满意的笑了,“行!就让那些女人去折腾她。不过,有件事得防着点。” 黎经时问:“何事?” “可不能让她得势。”后宅女人得势的方式不只一种,得男人欢心备受娇宠是一种,还有就是诞育子嗣,所出子女有出息也是女人得势的方式。 “这个您大可放心,平亲王府里的几位主子都不会乐见她得势的。” 黎漱点头,嘴上没说,但回头就交代刘二,让鸽卫盯着,绝对不能让小蒋氏好过。 刘二应诺,大教主这么说,教主也这么交代,他可以想见小蒋氏往后没好日子过了! 忽有小厮来报,道是将军府派人来找黎将军。 “什么事?”黎经时让小厮进来,小厮看到黎经时父子都快哭了!可算是找到人了啊! 十岁出头的小厮边揉着眼,边哭道,“将军,您快回府吧!总管说有言官弹劾您哪!” 什么?黎经时怔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他言官弹劾他干什么?他不过就一领兵打仗的,能弹劾他什么? 黎韶熙和弟弟交换了一眼,看来白露城的事传到京城来了,事实上还传得有些慢了,看来徐将军的人怕有不妥,才会拖到现在才让人弹劾。 黎漱朝谨一摆手,谨一颌首走出去,不一会儿就转回来,“已经让刘二派人去查了。” “嗯。你们且不必担心。” 黎经时扯着小厮问,小厮一问三不知,只晓得黎经时被弹劾,“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小厮被嫌弃的红了眼,眼看就要哭出来了,黎茗熙忙制止父亲,“您朝他凶什么,他要什么都知道,就成仙了,还在咱们家当差?” 黎韶熙趁他在劝说父亲时,让小厮赶紧回府去。 “大少爷,那老爷几时回府啊?”总管特地交代他要问明白的。 “一会儿就回去,你先回去跟总管说一声,让他稳着府里的人,让他们千万别冲动,不然就是给父亲惹事。” “喔!”小厮应了声,怯怯的看黎将时一眼,然后转身拔腿就跑,黎浅浅在后头笑,“父亲可把人吓坏了!” 黎韶熙拍拍妹妹的头,“你没被吓到?” “没。”朝黎漱的方向呶了呶嘴,“表舅发火的时候才可怕。” “嗯哼!”黎漱冷哼一声,黎浅浅笑了下,让人去找叶妈妈,“让妈妈帮把之前给父亲他们做的衣物拿过来。” 叶妈妈很快就领捧着衣物的丫鬟来了,黎经时高兴的一一翻看,黎韶熙兄弟也跟着翻看,黎漱没好气的踱到黎浅浅身边,“就只有他们的?没我的?” “有,当然有,不过父亲他们急着回去嘛!所以先把新做的衣服给他们,您的还在收尾,等收拾好了,就给您送过去。” 这还差不多,黎漱眉开眼笑的把黎家父子送出门后,便带着谨一去了凤家庄,他得去盯着蓝海做些药,不然黎经时父子这样苦练要几时才能有所成? 刘二急匆匆过来回禀时,见只有黎浅浅在,不由有些错愕。 “大教主?” “去凤家庄了!如何?”黎浅浅让刘二坐,又让人送上新沏的茶,刘二连灌了两杯茶后才道,“言官弹劾老爷与北晋及赵国的权贵过从甚密,皇帝留中不发,不过却派了人出宫质询老爷。” “知道是谁在背后弄鬼?” “这倒不是徐将军,而是瑞郡王。”倒是出乎刘二的意料之外。 瑞郡王?他让人弹劾她爹做什么?她爹才进京,连城门往那儿开,都还没闹明白呢!再说他进京这些天,也没在外头走动,根本不可能得罪谁?还是能让瑞郡王出面指使人对付他的人。 还有,用白露城城主及北晋的郡主来指控他,与他国权贵过从甚密,真是太好笑了!她爹打一开始就一直想避开那位郡主的好吗?就更别说白露城的城主了,不过就是一面之缘,那城主想叫她爹帮牵线作媒,让他儿子娶北晋郡主。 “言官闻风弹劾,被弹劾的人得在御前自证清白。”只要皇帝相信你,那就万事皆安,不然就算你是清白的,也是无济于事。 想到方才她爹的反应,黎浅浅突然好生烦恼,这个爹能否在朝廷存活下来啊?他根本就不是做官的料啊! “派人看着将军府,有什么消息立刻来回报。” “是。”刘二点头应下,又道,“小蒋氏一早就让人把深深小姐喊去,听说母女两闹得很不愉快。” “这才几天的功夫,她就找到人帮她了?”要不然小蒋氏怎么会知道是女儿动的手脚,帮黎深深的那个人既然与黎深深合作,肯定不希望黎深深与生母走太近,以免受她的影响。 “就是那天侍候深深小姐来咱们府里的纪嬷嬷。” “是她?”黎浅浅愣了下,“她不是亲王妃的人吗?怎么可能改投靠黎深深?” 黎深深再怎么有手段,也不过是个小孩子,且才进府不久,论实力、势力及财力都及不上平亲王妃,纪嬷嬷既已是平亲王妃的人,又怎么还会被黎深深笼络过去? 这点刘二也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说王八配绿豆,正巧看对眼? “不管了!先摆着,让人继续盯着就是。”黎浅浅很快就丢开此事,问起生意上的事情来,在莲城的各项生意如今都已上了轨道,货栈和商队因黎经时的人要加入,势必得重新规划再整合。 “二长老和三长老可有什么消息传来?还有四长老之前说要来京城,怎么我们都到了,他还没来?” 刘二苦笑,“四长老已经动身往京城来了,听说临出门前,和四长老夫人吵了一架。” 夫妻吵架啊!“知道是为何事争吵?” “四长老夫人有意提拔娘家子侄进货栈及商队做事,不过被四长老回绝了。”刘二抬手挠挠头,因为货栈及商队的生意火红,四长老的族人没少跟四长老闹着要他照拂族人,要他在货栈及商队里安插族人。 四长老夫人的娘家人要求比照办理,四长老只挑了几个勤快老实的,族人们就有些不快,四长老夫人的娘家人也不高兴,觉得四长老不厚道不大方,既然有路子怎么能不照顾族人和亲戚。 四长老很生气。 货栈和商队是瑞瑶教的产业,他的族人和岳家没有出半点力半分钱,草创时还曾说风凉话,等到赚钱了,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想要分一杯羹? 他又不是没安排族人和岳家的子侄差事,那几个孩子老实本分不怕吃苦,而现在跟他闹腾的这些人,要求的是月银要多差事要轻松,最好是不用去做事就有钱可以领。 要真有这样的好差事,他也想啊!可惜没有。 黎浅浅一想到可选军中退下的人进商队,就让刘二传信给四长老,请他到京城来一趟,好面对面详谈,按说他早就该到了,会迟到现在还不见人影,便是因为四长老夫人在他临出门时,与他商量,要求他安排她两个侄儿进货栈和商队做事。 看来不过是稀松平常的要求,四长老急着出门,也没多想就打算应下来,还是他的小儿子跑来跟他抱怨,为什么他们兄弟就得从小伙计做起,而他们表兄却一进来,就能当货栈的掌柜和商队的管事。 货栈掌柜什么都不用做,只需与上门的大客户打交道,商队的管事根本不用出门送货,只需待在商队营地中管理杂事就好。 四长老这才晓得妻子的要求是什么。 货栈掌柜的差事,根本不像小儿子说的那么简单,妻子的侄儿自恃是读书人,自视甚高,平常看到他这姑父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这样的人去招呼客人?是想把所有的客人都得罪光吗? 还有商队管事,那些杂事不是那么好处理的,妻子的侄儿有那本事吗?要是有,也不会考不举人之后,就一直闲赋在家,整日只知风花雪月挥霍无度了! 他一开口拒绝妻子,四长老夫人就跟他吵起来。 “我记得四长老夫人一直是个聪明人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刘二苦恼的看着黎浅浅,不晓得该不该说,黎浅浅见他欲言又止,便道,“你直说就是。” 刘二这才道,“四长老这些年常在外头走动,难免有逢场作戏的时候,四长老夫人原也是个大度的,但架不上那些女人不要脸面的攀上来,有一两个甚至跑去跟四长老夫人说,她们不介意和她共侍一夫。” 哇!这,这也未免太豪放了吧?这都什么人啊?! “加上这几年儿女要嫁娶,四长老忙,所有的事全都堆在四长老夫人身上,族里的人有什么事,求到她那里,稍有不顺,就说她不贤,再好的性子也架不住这样折腾。” 刘二顿了下,“加上她娘家人也不是省心的。” 黎浅浅听着都觉四长老夫人好辛苦,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不好去插手,回头还是让表舅去开解四长老好了!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正赶路进京的四长老忽然感到一阵恶寒,环顾四下,一切如常,他这是怎么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原來如此 鳳家莊樓外樓人聲鼎沸,絲毫不因鳳莊主不在而有所變化,樓外樓裏待客的小廝遠遠的看到有人騎著馬快速接近,連忙奔上前去招呼,待來人接近了,小廝忙笑著回頭喊道,“快去跟大公子和三公子禀報一聲,黎先生來了。” 黎漱已經卸下教主一職,又不喜交際,所以鳳三公子交代了,看到他時,只需稱呼他黎先生,而不稱呼他黎教主。 讓黎漱對他的細心頗為滿意。 等他們下馬,小廝迎了上去,將人請進莊後再轉回來,不少人過來向他詢問,那位黎先生是何人,怎麼直接被迎進莊,而不是到樓外樓? 鳳奕接到消息,匆匆迎出來,“你忙你的就是,我是來找藍海,讓他給我表姐夫父子配點藥的。”黎漱沒好氣的瞪他。 “藍先生在我二哥那兒,我陪您過去吧?”鳳奕面色不改的道,絲毫沒把大哥派下來的工作放在心上。 黎漱頜首問起鳳二公子的情況,“都好,就是躺得有些不耐煩了!”鳳奕雖是笑著,眼裏卻有著非常明確的落寞,看著他這樣子,黎漱不禁回想起父母過世後的自己,要不是因為時刻要與大長老鬥智鬥勇,想來自己也要像鳳奕一樣落寞吧! 不過鳳奕的情況要比自己好,畢竟他還有個哥哥在,手頭上要做的事也不少,想來多少能減少些喪親之痛?這麼想著便抬起手拍了拍鳳奕的肩頭。 “會好起來的。” “嗯。”鳳奕點點頭,“他現在就已經閒得發慌,大哥就丟了幾件事讓他去辦,還撥了人給他。”還跟他二哥說,放手去做,有什麼事,兄弟給你兜著。 鳳奕沒敢跟黎漱說這句,就怕黎漱深表認同,也跟著給他二哥撐腰,要知道他大哥可是讓他二哥給東齊皇帝一個教訓。 說是讓他二哥親自報仇,其實也是讓他有事去做,省得因為只能待在床上發呆整個人廢了! 謹一聽到鳥鳴聲,抬頭一看,是自家鴿衛傳訊的信鴿,對黎漱頜首,便飛身上樹抓鳥去。 才走到鳳二公子房門前,謹一就匆匆飛身過來,“怎麼了?”看謹一臉色微變,黎漱問。 “已經知道是誰在背後指使人彈劾黎將軍了。”謹一將紙條遞給黎漱。 “有人彈劾黎將軍?”鳳奕之前不知此事,好奇問道。 謹一點頭,鳳奕寬慰道,“在朝為官的就沒有不被彈劾的,放心,沒事的。” “真的?”謹一問,他一輩子都混跡江湖,對朝堂之事,自然不比從小在京中長大的鳳奕熟悉。 “真的。”鳳奕笑容淺淺,讓看慣他燦笑的謹一很不習慣。 鳳公子夫妻出事之前,鳳三公子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行事也像小孩子隨心所欲,可是現在的他像是一夜之間就長大了!不止要承受父母雙亡的痛,還要陪著兄長走過漫長的療傷期。 鳳二公子的傷可不輕,不知要到何時才能行動自如。 對謹一同情的眼光,鳳奕已經習慣了,從一開始的不自在,憤怒和怨恨,慢慢的平復下來,他還有哥哥,哥哥經歷得比他多,光看他身上的傷勢,不必問就知道他被擄時的遭遇,以前是父母和哥哥縱著他,現在,他得扛起來,讓二哥能依靠他。 他沒有時間去在乎別人的眼光,他有許多事情要做。 “這瑞郡王和他哥的感情還真好。”黎漱看完紙條忍不住嗤笑。 “怎麼了嗎?” 黎漱手握成拳,掩在嘴前低聲道,“命人去彈劾黎將軍的就是瑞郡王。” “這是為什麼?”謹一不懂啊! “為了靜王。”鳳奕淡淡道,“聽說先帝原有意傳位靜王,不過靜王非嫡出,因此才會傳給當今,靜王在民間聲望極高,諸皇子對這位皇叔也多有拉攏,不過靜王一直不曾表態,去年中,甚至以靜王太妃病重為由,向當今辭去身上的職務,說是要安心侍疾。” 這和瑞郡王命人彈劾黎經時有何關係? “聽說之前靜王曾派人前往各衛所,與各地指揮使交好。”鳳奕意有所指的看黎漱一眼。 “他也派人去沙介城了?” “嗯。不過沒見到黎將軍他們,被晾在城了近一個月,才怒氣沖沖的回來。”之前不知道黎經時就是黎淺淺的父親,鳳家莊的人只是留意南楚那些貴人派出去的人,後來曉得了才去查那些人的目的。 要知道能被貴人們派出去籠絡人的,都是在主子面前有臉面的,幾曾想到會遇上那麼不識相的?將他們晾在城裏也就算了,回來見著面了,連句賠禮的話也沒說,就草草打發他們走。 靜王府那個從沒受過氣的管事,回到京裏自然是要向主子告狀了! 說來也是巧,靜王那日適巧聽了管事回報,心裏堵著氣,去看望弟弟,瑞郡王抱怨妻子的種種,靜王便將此事說出來,倒是沒想到瑞郡王會放在心上。 其實是瑞郡王在妻子那裏受了氣,妻子是東齊公主,他就算有氣也不能明著對她發作,但黎經時不過是個小人物,竟然敢不識抬舉,不整治他整治誰?又能幫他哥出氣,後來知曉黎經時竟立了大功,還得了皇帝青眼,他便在幕僚的慫恿下,想著要給黎經時個教訓,知道白露城的事情之後,他便迫不及待讓人出手了。 他絕對想不到,因為如此,給自己和靜王招來了大麻煩。 黎經時雖立了功,得皇帝看重,但黎家根基淺,要不然家裏的總管也不會因為得知黎經時被彈劾就焦急得不行。 黎漱摸著下頜道,“瑞郡王趕在這個時候讓人彈劾他,就是怕他坐大,將來壓制不住?可他就不怕,因此給靜王惹麻煩?” 要黎漱說,黎經時肯定早就不記得曾經發生過這麼一件事,他們父子雖被派駐沙介城,但期間常往來於天險關與沙介城之間,還時不時要幫北晉去打西越,靜王的人既說他們去時,黎經時父子不在,後來怠慢他們的人,說不定根本就不是黎家父子,而是同在沙介城中,想給黎家父子添堵的人,這些人可不止南楚人,北晉當地人也有不少看黎家軍不爽的。 北晉又不缺軍人,為何要南楚軍人大老遠跑來北晉支援?害他們平白失了出頭的機會?黎漱想起來都替黎家父子捏把冷汗,竟然能在人人都視他們為眼中釘的環境下存活下來。 謹一提醒他,“黎將軍是個心大的,那些人視他們為眼中釘肉中刺,可他們搞不好根本就沒察覺到。” 黎漱深覺有理。 因為他在教黎經時的時候,會對他要求特多,可黎經時沒有二話老實應下,黎茗熙曾為父不平,黎經時反倒還說他不懂事,說黎漱對他要求嚴格是為他好。壓根就沒發現自己是故意針對他的。 鳳奕兄弟也看出來了,不過他們兩什麼都沒說,鳳奕還每天晚上去幫黎經時擦藥酒,喜得黎經時直誇他好。 黎漱那會兒還想,現在你誇他好,等你知道人家是沖著你閨女兒,才對你好的時候,你才知道後悔。 “那這事要怎麼處理?” “交給我吧?”鳳二公子在屋裏道。 鳳奕和黎漱對看一眼,才匆匆舉步進屋,“二哥你聽到啦?” “都聽到了!”鳳耀看弟弟一眼,才對黎漱道,“這事就交給我吧?反正我本來就要對付瑞郡王妃的,正好一起了!” “成,就交給你去辦。”黎漱看鳳耀的臉色確實比之前要好,便笑著點頭,“若有什麼要我們幫忙的,盡管說,可千萬別客氣。” “我曉得的。"鳳耀早對鴿衛很感興趣,數字公子們文采斐然,武藝也不差,但他們不適合融入人群中,他們手底下另有一批人,就像鴿衛一樣,專門負責收集資料,但近年來卻出現問題,年老的日漸凋零,年幼的銜接不上,為何會出現如此的斷層?鳳莊主和鳳公子曾派人去查,可都一直毫無所獲。 他就想,若是能向瑞瑤教的鴿衛討教,興許能讓年幼的一撥盡早能接手。 黎漱左瞧右看沒見到藍海,等問了鳳耀才曉得,他回去熬藥了。 鳳奕派人去請,不多時藍海過來了,見鳳耀醒著待客,便惱得皺起眉,“你該歇著了!”邊說邊趕人,還不忘教訓鳳奕,“你明知你哥需要休息,怎麼還帶著人來煩他?” 鳳奕老實聽訓,藍海訓得興起,一發不可收拾,黎漱沒好氣的提醒他,“你不是說二公子需要休息,那你還拉著我們在這兒訓話?他還休息不?” 藍海這才摸摸腦袋,請他們去正廳說話。 黎漱毫不客氣的指使他,要他給黎經時父子準備一些藥物,好助他們武學快快有成。 “這種事不能急啦!”藍海撫額,黎漱還真當他是神醫了不成?若真有那種一顆藥服下去,就能增加二十年功力的藥,大家還辛苦練功幹麼? 黎漱才不管,把任務交辦下去,就打算走人了!藍海扯著他袖子,讓他稍等,“等會,阿棠說要跟你回去,你等她過來。” 等了一會兒,藍棠就來了,她和云珠兩個提著大包小包,黎漱看著就頭疼,“這些是什麼?” “要給淺淺的衣服和首飾,她出門一趟,回來個頭又抽高不少,葉媽媽讓人給她做了新衣,不過還是缺搭配的首飾!” 見藍棠說得興起,黎漱怕她要說個沒完,趕忙打斷她,帶著她和云珠打道回府。(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得安宁 黎漱把蓝棠带回来,就把人扔给黎浅浅,自个儿带着谨一又不知去了那儿,黎浅浅让刘二跟谨一连系,要谨一随时送消息回来,谨一应得爽快,回头就跟黎漱说,得知徒弟牵挂自个儿,把黎漱乐得眉开眼笑。 一副傻爹爹样子,让谨一掩脸不忍直视。 连下了几天的雪,蓝棠窝在黎浅浅屋里不肯动弹,拉着黎浅浅说起江湖上最近消息,朝堂上弹劾黎经时的折子被皇帝留中不发,朝中不少人观望着,瑞郡王府的侧妃传出喜讯,瑞郡王高兴没两天,就传出侧妃假孕,真正有孕的是侧妃身边一名通房丫鬟。 因这位张侧妃进府多年,一直未有喜讯,全靠不断送上貌美丫鬟笼络住瑞郡王,不过主子没喜讯,丫鬟们也没能有好消息。 瑞郡王妃进门后,内宅侧妃、夫人们老实了一阵子,瑞郡王妃被申斥禁足,她们便像重获新生般的开始蹦跶起来。 其实大宅门里,像张侧妃这样,自个儿不育,身边丫鬟生下孩子后,不管抱养或记在名下,都有不少前例,甚至留子去母的也大有人在,这次事情会闹出来,就是因为张侧妃和心腹讨论如何留子去母一事时,被瑞郡王世子听到了。 张侧妃的心腹发现了,就建议她藉此机会除掉世子。 瑞郡王世子身边有瑞郡王的侍卫保护着,自然没让张侧妃得逞,但事情却闹大了!事情传进宫中,瑞郡王又被皇帝叫进宫训斥,还罚了他一年俸禄。 不等瑞郡王回府,张侧妃就寻短了,张侧妃娘家不知底细,张老夫人带着张侧妃的母亲及家中女眷闹上门来讨公道,瑞郡王正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气恼的朝闹腾最凶的妇人狠踹一脚,那女人因此小产。 侧妃娘家人不依不饶,要闹到御前去时,静王府出面了,静王妃训斥了侧妃娘家人一顿。 她家姑娘意图谋害世子,本就罪无可恕,原本看在她们家丧女的份上,就不跟她们家计较这养女不教心思歹毒的事了,没想她们竟然还敢上门来闹,还把孕妇拉来闹,她们家子嗣多不用愁?要不谁家遇到事,不是护着有喜的女眷,谁会让她冲在前头? 张家是言官御史出身,这次弹劾黎经时便是由他起的头,这下子翁婿闹翻,瑞郡王下回若要再弹劾人,可以想见,张御史是不可能再牵头了! 黎浅浅半趴在书案上,在纸上写写画画,蓝棠则缩着腿半蜷在温暖的炕上看医书,刘二报告完此事,黎浅浅才抬头看他。 “怎么这么巧?你们没在里头弄鬼吧?” 刘二摇头,“真是巧合。”黎浅浅睁着明亮的眼睛盯着他不放,看得他头皮发麻,最后熬不住了,才老实招了,“我们只是引瑞郡王世子过去,让他听到张侧妃她们的计划。” 黎浅浅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不止如此吧?” 刘二叹口气招了。“我们的人意外听到张侧妃的计划,一时意外被她的人发现了,他们灵机一动祸水东引,让张侧妃的人误以为是世子偷听。” “你们也不怕因此害瑞郡王世子小命不保。” “我们敢这么做,也是因为早就晓得瑞郡王世子身边,有瑞郡王的侍卫保护着。”刘二低着头小声道,“而且我们也一直在暗处看着。” 黎浅浅笑了下道,“凤二公子出力不少吧?” 刘二抬起头咧大嘴直笑,“是。凤二公子让我们查,是那位御史领头弹劾老爷。”查出是何人,后头的事就全是顺其自然,张侧妃若不起坏心,也就不会被他们算计。 张侧妃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娘家人逼的,因为她进府后,一直没有生育,张家已打算要再送当龄的姑娘进府帮她固宠。 一个同宗的妹妹好拿捏,还是身契在自己手上,一家老小都在娘家人手里的丫鬟好拿捏?只是张侧妃没想到会被世子得知,孤注一掷的结果是以生命为代价。 但对张家来说,她一死,就表示张家和瑞郡王府断了连结,她生前无儿女,张家无法以再嫁一女进门照顾孩子为由,再送个张家女进府。 张老夫人带着女眷闹上门,就是想逼瑞郡王安抚她们,答应张家要求,再送一女进府做侧妃。 只是错估了瑞郡王的火气,闹腾最凶的张家嫂子平日没少仗着有孕在身欺负人,她以为瑞郡王会忌惮她有孕在身,不会对她出手,没想到瑞郡王是个不怜香惜玉的主儿。 当然,鸽卫和凤家庄的人也在其中发挥了作用,没少在两边搧风点火。 就这样斩断瑞郡王的爪牙,最重要的是,瑞郡王毫无所悉被人算计。 凤大公子得知此事,便去见凤耀,才起了头,不想凤耀就摇头否认是自己的功劳。 “不是你做的?” “是我让人做的,不过是小弟让我做的。”凤耀笑吟吟,“那小子说让我好好养伤,别老这么费心神,所以这次的事,他才是真正的功臣,我,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而已。” 凤大公子偏着头想了想,咧嘴笑了下,指着凤耀道,“你就惯着他。” “他就需要人推一把,我要不开口,他怎么会急着抢做?”凤耀笑得淡然,“比之前好了,没看他都懂得讨好长辈了吗?” “嗯哼!”凤大公子冷哼,“看来他会是咱们这一辈第一个成亲的。” 只是那小姑娘看起来一点都没开窍!黎漱看在蓝海和义父份上,会高抬贵手,但黎经时父子可就未必了!怪不得那小子要抢着帮未来岳父解忧。 不过,凤大公子觉得有点不太爽,“看来派给他的工作还是太少了,才让他有功夫去讨好岳父。” 决定了,回头就加重那小子的差事,凤衍郑重点头,凤耀看到大哥嘴边的那抹微笑,默默决定自己老实养伤吧!啥事都别插手的好。 临近年关,进京述职的官员冒雪赶路,一时间官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奉徐将军之命,从天险关回京送年礼的一队士兵,由方百户及柯百户领队,也在这群人中。 这夜宿在驿站里,听到有人提及京里有人弹劾黎经时一事,方百户不禁笑了,以肘戳戳柯百户,“嘿!没想到那只乡下老鼠也会有被人弹劾的一天!” “慎言。”柯百户板着脸道。 “呿!”方百户回以白眼。“这有什么,咱们以前不都说,咱们所有人都有可能被御史弹劾,就数那只乡下老鼠不会,倒是没想到,他这一进京,立刻就被人弹劾啦!就不知被人弹劾什么?” 柯百户见方百户屡劝不听,也就不再提醒他,他其实也很想知道,黎经时被弹劾什么。 唤来名亲兵让他去打听,没多久,亲兵回来了,把他打听到的事跟百户们一说,柯百户暗摇头,这言官压根就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吧? 方百户倒是有些不服气,他们也曾被派去沙介城驻守过,怎么就没有北晋的贵人来笼络他们?就更不用说南楚的贵人了!至于白露城的城主,呵呵,那老家伙就是株墙头草,那边对他有利,他就往那边倒。 说他去笼络黎经时?别逗了!传言说的应该没错,他就是托黎经时帮他儿子去向北晋提亲,要给他儿子迎娶那位公主的女儿。 唉!他还曾特地绕去北晋的皇城,想要跟北晋的贵人搭上线,可惜在北晋皇城待了三个月,完全没搭上半个贵人,反倒把自己存下的银子全搭进去。 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栽花花不开! 气死人了! 听说白露城城主可是送了黎经时不少好东西啊!日前他们父子经过天险关时,竟然都没拿出来和兄弟们分享,真是太可恶了! 柯百户见方百户的脸色变幻无常,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不过直觉告诉他,最好离对方远一点。 想着便站起身,“我去外头瞧瞧,这场雪不知几时才会停。” 方百户正想开口,被他这一打岔,只得把话咽了下去。 柯百户来到外头,就见一亲兵迎上来,“百户,将军给您的信。” 将军?莫不是还有什么要交代。 展信一看,才晓得误会了,这信不是徐将军写的,而是黎经时让人捎来的,信中只有寥寥数语,很快就看完了。 亲兵看柯百户露出笑容,好奇的望着他,柯百户伸手摸摸他的头,“咱们的投资终于有获利了!日后就算咱们退下去,也不愁没有进项了!” “真的?” 见柯百户点头,亲兵满是雀斑的脸上是欢欣的笑容。 “我去跟哥哥们说。” “去吧!”柯百户看他跑远,才走上台阶,驿站的人迎上来,“官爷,可要用饭。” “好。” 柯百户笑着点头,摸摸有点鼓的荷包,里头是上次黎经时父子到天险关时拿给他的分红,说是他投的钱赚的。 他还从不知晓,钱还可以这样赚! 他出身农家,比黎经时早入军营,跟着徐将军冲烽陷阵多年,却一直在百户的位置上不去,方百户出身勋贵,不过是旁支,族里的资源全用在扶持嫡支上头,分派到他头上的少之又少,要不,像他有勋贵背景的,早都升上去了,那会在百户的位置一待十多年。 所以他对黎经时窜得那么快十分眼红,黎经时会被叫乡下老鼠,也是由他开始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相助 方百户看黎经时不顺眼,其实南楚军中更多人看方百户不顺眼。 身为燕国公旁支的他,虽觉得族里对他并无太多帮助,可平日他少以燕国公的权势欺压人。 黎经时父子初入军营,就是分派到他手底下,那会儿方百户是总旗,总旗底下有五小旗,兵员应有五十六人,但当时才经历一场恶战,方百户手下的五小旗仅剩三小旗,柯百户是其中之一,兵员只余二十七人。 因为兵员匮乏,所以连黎韶熙兄弟那么小的孩子也收。 其实那次方百户的人不应该损失这么多,全因他贪生怕死,本来可以安然回营的,就因他怕死,看到前方杀声隆隆,便拖着所有人跟他走小道。 谁知神威大将军的人在小道上设了埋伏,他们闯入要对付西越人的陷阱中伤亡惨重。 事后燕国公认定是神威大将军故意针对他方家人,没少为此事找神威大将军的麻烦。 后来同样的事情又再度发生,这回因有黎经时在,在方百户又做出相同决定时劈昏他,把他扔在马背上带回来,这次全员无人伤亡,且还斩杀了不少西越人,建下了功劳,方百户因此从总旗升上百户,只是他回来的时候有些狼狈,且被人看到了。 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 方百户不曾感谢黎经时保住他的小命,还助他升了官,反倒以他违反军纪为由向上头告了他一状,并给他起了个乡下老鼠的称号。 柯百户觉得方百户小气刻薄还忘恩负义,平日便极少与他为伍,这次要不是徐林将军命他二人同行,他是绝对不会和方百户一道的。 用过饭之后,雪还是没停,柯百户便沿着驿站的游廊散步消食,还没走到方百户住处,就听到男女调笑的声浪一波高似一波的传过来。 柯百户皱起眉头伸手,招来一名小厮,询问他有无地方可供歇息。 之前便是这小厮领路,自是晓得柯百户与另一位大人同住一房,方才送饭进去时,他看到那名大人不知打那儿找了个花娘来,两个人丝毫不避讳他在场,一个劲儿的调笑嬉闹呢! “大人,雪大,往来的贵人不少,空房怕是没有了。”小厮摸摸脑袋苦恼的道。 柯百户眉头深锁,小厮见他沉着脸有些害怕,绞尽脑汁想了想,小心的提出建议,“大人您要不要和手底下的人挤一挤,一晚上而已。”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不过他不知亲兵他们住在那间屋子,小厮忙自告奋勇领他过去。 一夜无话,翌日风雪俱停,柯百户等人早已准备要上路了,却等不到方百户,柯百户命方百户的亲兵去找他,不多时就见去寻方百户的亲兵白了脸,跌跌撞撞的跑回来。 他凑到柯百户耳边低语数句,柯百户脸色丕变,随即点了几名亲兵,随自己一同过去,又让人去请驿丞。 回到两人同住的屋子,屋里铁味浓重,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正面朝上,倒卧在床前地板上,只是姣好的脸毫无血色,一把匕首插在她高耸的胸前,暗红色的血自伤口流淌至身下。 而方百户则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驿丞得了消息一头撞进来,看到眼前这景象,吓得跌坐在地,尖叫声穿破云霄。 * 尖叫声震耳欲聋。 黎深深,哦,季瑶深掩耳皱眉,嫌恶的看着面前尖叫不止的女人。 “够了,给我封住她的嘴。”平亲王妃淡淡的抽帕拭嘴,眼睛不经意的扫过站在面前的季瑶深。 仆妇们得令,立刻上前拿帕子塞住那女人的嘴。 “你说,要如何处置?”平亲王妃指着那尖叫不止的女人问。 季瑶深垂手敛眉一派乖巧的道,“全凭母亲做主。” “嗯,你生母虽不懂规矩,倒是把你教得很好。”平亲王妃这话实在再讽刺不过,季瑶深低着头垂下的手却紧握成拳,指甲更是掐进肉里,阵阵的刺痛让她快要哭出来,但她强忍着,逼自己露出笑容来。 平亲王妃居高临下看着她,还是个孩子啊!就算再聪慧,到底也还是个孩子,瞧,这么一逼,就露馅了吧? “你姨娘这回受苦了,回头让人好好给她补一补。” “谢谢母亲。” 平亲王妃似是乏了,让人把她带下去。 那被塞住嘴的女人满眼泪水,目露哀求的看着平亲王妃。“我说你啊!让人说你什么好啊?”平亲王妃让人取出帕子,那女人急忙扑向平亲王妃。 “亲王妃,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一时鬼迷了心窍,亲王妃您救救奴婢!奴婢求您了!” 平亲王妃身边的嬷嬷上前啐了她一口痰,“亲王妃让你去侍候十二小姐,不是让你去对付蒋姨娘的,你说你好好的差事不做,对蒋姨娘动手动脚的做什么呢?再怎么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亲王爷的子嗣。” 丫鬟泪水鼻涕满面,头发散乱,“亲王妃,奴婢……就是替亲王妃不平,那蒋氏样样不如人,却偏得了亲王爷的宠,亲王爷这些天都歇在她那儿,就连初一、十五该歇在正房的日子,也都……” “闭嘴。”平亲王妃额角青筋直跳,这个丫鬟还真是那壸不开提那壸。 她朝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们立刻上前软硬兼施,只是这个丫鬟咬死了是为平亲王妃抱不平,见到蒋姨娘显摆她的肚子,才会一时冲动推了她一把。 平亲王妃不耐烦听她掰扯,让人把她拖去别处审问。 嬷嬷们丝毫不怜香惜玉的把那娇滴滴的丫鬟拖去后罩的一处屋子,把她关在屋中半日,然后才连番上阵审问,如是折腾了三天,嬷嬷们都有些不耐烦了。 “姚黄啊!你若是老实交代,是谁让你去对付蒋姨娘的,嬷嬷就帮你跟亲王妃求个情,如何?” 姚黄已被折磨得如离水的鱼儿般焉焉一息,再无当初被派去侍候季瑶深的娇俏模样。 她抬眼看说这话的嬷嬷一眼,“嬷嬷行行好,放了我吧!” “这怎么成!我们还得跟亲王妃交差呢!” 只是任她们使尽手段,都没能让姚黄招出亲王妃要的答案。 得知姚黄死了,平亲王妃沉着脸问,“如何?可问出来了?” “没有,那贱人到死都没说。”嬷嬷们很懊恼,还以为能借机牵扯上顾侧妃,往她身上泼脏水的。 “没想到姚黄那丫头倒是个硬气的,她主子这回可真是用对了人,可惜了那么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就这么死了!” 屋里侍候的人噤若寒蝉,良久,平亲王妃才道,“纪嬷嬷那儿,可有什么消息?” “没呢!纪嬷嬷说十二小姐防心很重,就算是对生母,也是防得紧。” 平亲王妃喔了一声,“她手里有那么多钱,蒋姨娘就没怀疑过她?” 嬷嬷摇头,平亲王妃冷哼一声,“这蒋姨娘还真是聪明脸孔笨肚肠,也不知她是如何生下那么个灵巧的女儿的。” “那是咱们亲王的种子好。” “嗯,也是。”平亲王妃轻笑了下,“让人把姚黄死了的消息,传给顾侧妃知晓。” 一个嬷嬷应声而去。 姚黄死掉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亲王妃,所有人都知道新进府的十二小姐身边,现在少了个大丫鬟。 不少有心人忙着走关系,想要到十二小姐身边去侍候,也有人说姚黄是忠仆,见蒋姨娘得宠,替亲王妃不平才会犯下错事,当然也有人说她不对,她如今侍候的是十二小姐,她推了蒋姨娘一把,害蒋姨娘小产,要置十二小姐于何地? 平亲王府的下人因此事闹纷纷。 主子们倒是平静得很。 别看平亲王专房独宠蒋姨娘,自蒋姨娘传出小产消息后,平亲王就再没进过她的房,不少人因此认定,蒋姨娘要失宠了! 出小月没几天,就传出蒋姨娘身边一个丫鬟得平亲王青眼,被收为通房了!因为如此,平亲王又开始留宿蒋姨娘屋里。 把后院一众夫人、姨娘们恨得是牙痒痒的。 而于此同时,季瑶深开始上学了。 她上的是姚氏闺学,是京里非常有名的闺学,是知名大儒姚长江的女儿姚万梅所办,姚万梅少有才名,样貌却不出众,成亲十年无所出,其前夫是燕国公次子方浩然,他是出名的才子,但与姚万梅不同的是,男生女相的他是京城出名的美男子。 燕国公夫人原本对姚万梅十分喜爱,但随着时光流逝,姚万梅一直没能传出好消息,等燕国公的小儿子都做父亲了,二房依然毫无动静,燕国公夫人便改了态度,最后是燕国公夫人做主,意欲休妻,方浩然却不同意,又拖了五年,方才答应和离。 之后方浩然娶了燕国公夫人娘家侄女张玉荷,张玉荷生得娇小玲珑,与姚万梅的高挑身段截然不同,她也好生养,一进门就入门喜,随后三年抱两,连生两女。 燕国公夫人乐不可支,但也有些遗憾,如若当年娶得就是自己的侄女,次子也不拖到这个年纪才当爹。 姚万梅和离后,便在父亲的书院帮忙,来年就在父亲及师兄弟们的协助下开办闺学。 姚氏闺学很有名,她的学生连续几年在太后办的赏花宴上拔得头筹,并得太后赞赏,先后进了皇子府及宫里。 平亲王妃之前便曾想让女儿进姚氏闺学,不过七小姐娇惯,不习惯早早起身上学,最后只得作罢。 不曾想这个名额最后落到季瑶深的头上。 季瑶深上学的第二天,就派人连系黎浅浅。 “还真让她找到光明正大出门的理由了!”黎浅浅抿嘴轻笑,看着季瑶深送来的纸条。 “她又找您要钱了?"春寿一直记得黎深深从教主这儿拿走的五百两银子。 “大概吧!”黎浅浅嘴角微翘,“明儿去看看就知道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涓涓细流 季瑶深是藉与同窗去买东西的机会,约黎浅浅见面。 京城繁华,黎浅浅此前为办年货,没少逛过,但去的都不算是什么知名的商家,黎漱虽重口腹之欲,不过不爱往出名的酒楼、饭馆去,而是专寻看似平常的市井小吃。 她身上的穿戴,不是姚二少爷让人送来的珠宝坊新品,就是叶妈妈她们亲手裁制的服饰,严格说起来,还不曾正式的去逛街过。 春寿雀跃的扶着黎浅浅下车,边小声道,“要是棠小姐知道您出门逛街没喊她,肯定要恼的。” 黎浅浅看她一眼没说话,跟在后头的春江瞪她一眼,道,“小心侍候小姐。” 春寿吐了吐舌头,紧跟在后,她们和季瑶深约在泰和楼,泰和楼除卖珠宝首饰,还设有一间茶坊,不少女眷会约手帕交来此喝茶,顺便看看有没有新出的首饰。 泰和楼的隔壁是雍和布庄,许多女眷去雍和布庄逛过后,便会到泰和茶坊小坐,歇歇脚喝个茶,顺便选购首饰好搭配才新裁的衣裳。 黎浅浅听着伙计介绍,嘴角微翘,等伙计介绍告个段落,才问,“这雍和布庄跟你们不会是一个东家吧?” “不是,不过我们东家是雍和布庄东家的闺女儿。”伙计颇为讶异,他在这里招呼过不少客人,可从没人问过这问题,这年纪小小的小姑娘还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 黎浅浅眉眼俱弯,“你们东家自己做茶?” “是。”伙计眼睛瞪得老大,“敢问客人怎么知道的?” 黎浅浅却没回答他,只道,“你们家的茶可能零买?我想买些回去给家里人品鉴。” 伙计没遇过这样的客人,不敢做主,退下去问掌柜。 小包厢里只有她们主仆三人,春寿却不敢大意,凑到黎浅浅身边小声问,“教主您怎么知道这两家有关系,银楼东家自己做茶?” 明明她们家教主不常喝茶啊!怎么知道这茶是人家东家自个儿做的? “去布庄挑布样式,肯定都有茶点侍候吧?可为什么大家从雍和布庄出来,大多会上泰和茶坊小坐?” “是啊!为什么?” “啊,方才伙计有说,去雍和布庄订制衣服后,再来泰和茶坊吃茶会送客人特制的茶点。” 摆明了就是在给茶坊拉生意,而且女人买完衣服后,怎能不挑一下搭配的首饰呢?是吧? 又从伙计口中得知,雍和布庄已开业三十多年,而泰和楼开业近十年,什么样的关系,会让布庄东家照拂泰和茶坊的生意?自然是亲眷关系。 “那您又怎么知道泰和茶坊东家会做茶?” “你看看伙计刚刚端来的特制点心,里头掺有茶叶,不过味道没有我们喝得那么清香,反倒有股焦味。”大概是制叶时出了差错,又舍不得扔,便留下来做成点心。 “妹妹还真是聪慧。”季瑶深边说边走进包厢。 春寿和春江护在黎浅浅身边,对她甚为防备,季瑶深眸里掠过一抹阴沉,若她也能有这么忠心护主的丫鬟就好了! 想到才死没多久的姚黄,季瑶深眼里阴霾加重,姚黄奉亲王妃之命来侍奉她,不想她推了姨娘一把,姨娘小产,姚黄也没落着好,到死也没有老实交代,到底是谁让她来害姨娘的。 黎浅浅不是来看她发呆的,“姐姐真是好福气,听说姚氏闺学可不是人人都能进的。” 姚万梅不是来者不拒的主儿,就算贵为公主,若达不到她的要求,她可是会毫不客气的拒绝,平亲王府的七小姐就是因为达不到她的要求,而被拒于门外,压根就不是平亲王妃对外所言,她舍不得女儿吃苦受累,才没让七小姐去上学的。 季瑶深还是进了闺学,才从同窗们口中得知真相,她们跟她说这件事,其实是想从她这里打听,她是如何通过姚先生的要求的,因为事前根本就不曾听说她要进姚氏闺学。 季瑶深自个儿也很想知道,不过她没那个胆子去问父亲,谁晓得是怎么回事,面对同窗的询问,她支支吾吾的反应,让大家不禁猜测,她为了不让嫡母嫡姐下不了台,所以只得支吾其词。 但面对着黎浅浅,她却意外的冲口而出道,“我根本不知道为何能进去,谈诗论文,我自问都还能跟得上,但书画就……” 跟在季瑶深身边的两个丫鬟直接就看傻了,她们不是季瑶深去见黎浅浅时带的丫鬟,而是姚黄死后,纪嬷嬷帮她另寻来的。 因此她们并不知黎浅浅的身份,听到她们姐妹相称时,还露出一抹不屑的神色,似不赞同季瑶深与一个外人论姐妹。 可是这时见季瑶深倒豆子似的跟黎浅浅抱怨,她们不由重新审视起眼前带着两个丫鬟,来跟十二小姐见面的小姑娘。 她们出自平亲王府,眼力自是有的,一眼就看出黎浅浅身上穿的并不怎么特别,大概是自家下人做的,用的料子也是寻常,但绣功不凡,绣样也不常见,看得出来是自行描绘设计的,就不知是出自这小姑娘之手,还是绣娘之手。 但是,她头上配戴的花簪就不简单了,竟是出自近来京里很出名的姚大少爷之手,花簪上有姚大少爷的记号,但这款式却是从未见过的。 难不成眼前这小姑娘,与姚大少爷相熟?还是熟到能让他特别为她设计样式? 记得去年亲王妃的侄儿,特地从庆州送了套姚大少爷设计的头面,祝贺亲王妃生辰,另外还备了不少花簪,送给府里的小姐们。 她们那时才刚进府,被叫去帮忙,被那些漂亮的首饰闪花了眼,那位姚大奶奶特地为亲王妃介绍,所有姚大少爷设计的首饰,都有个桃花记号。 说起来,那位姚大少爷还得称呼平亲王妃一声姑母呢!只是到底是出了五服,平常没往来,要不是姚大奶奶说起,亲王妃也不知自家有这么个才华出众的侄子。 说起来姚万梅与亲王妃还是同宗姐妹,只是姐妹两命运大不同。 一个成了金凤凰,一个成了下堂妇。 黎浅浅端茶微扬下巴,示意季瑶深看跟她来的两个丫鬟。其实不用黎浅浅提醒,她早就发现她们两盯着黎浅浅的首饰发呆。 “又是你铺子的新样式?” “大概吧!”黎浅浅笑了笑,“姐姐不知道,我师父可是个严师,每天盯着我的功课,稍有不如他意动辄打骂,为了应付师父派的功课,那有心神去管身上的穿戴,这些全是我的丫鬟和管事妈妈在管。” 春江垂下眼,春寿紧咬两颊内侧,深怕自己忍不住会笑出来。 大教主是严师没错,每天盯教主的功课也对,但大教主可从没打骂过教主!不过教主倒是有句话说的没错,她身上的穿戴全是叶妈妈和她们在打理,教主不是没心神管,而是懒得花精神。 季瑶深看着她头上的镶宝如意簪笑出声来,“你这如意簪可真别致。” “是花了不少功夫吧!”黎浅浅与她讨论首饰的样式来,跟季瑶深来的丫鬟支着耳朵听着,只是两位主子越说越小声,她们几乎要听不到,就在她们几乎要靠到季瑶深背上,方能听清她们对话时,春江招呼她们到一旁喝茶去。 “咱们都离开,不怎么好吧?”其实是纪嬷嬷有交代,让她们得盯紧十二小姐,她见了谁,说了些什么,回去都得一五一十跟纪嬷嬷禀告。 “怕什么,有春寿在,两位姐姐跟着主子出门,难得有机会休息会吧?”春江目露了解,“走吧!走吧!春寿昨儿和我打赌输了,活该她今儿得守着主子,我们就去偷个闲吧?” 虽然十二小姐一直很老实,但出门在外,一直提着心全神贯注是很累人的,她们一直在说首饰的样式和衣服的绣样,两个丫鬟互相交换一眼,便颌首跟着春江出去找地方喝茶。 春寿送她们出去,等她关上门,季瑶深才进入正题。 “前几天我去给嫡母请安时,不小心听到件奇怪的事。” “哦?”黎浅浅等着她的下文。 季瑶深深吸口气后道,“嫡母的侄媳妇说,既然黎将军不识抬举,何不把这事就推到他头上去?” 没头没脑的,说的是什么事?黎浅浅目露疑惑,季瑶深又再深吸口气,两肘平放在桌上,身子前倾小声道,“之前曾有下人回报得手了,那花娘死了,只是姓柯的不在屋里,怕是扯不上姓黎的,顶多只能把徐将军扯进去。” 朝中姓黎的没几个,黎浅浅一听就直觉的想到了她爹,不过她没表露出来,直接转了话题。“你没被人发现吧?”黎浅浅问。 季瑶深摇头,“没有。”她偏着头想了下,“应该没被发现。” 黎浅浅看着她叹口气,“你姨娘还好吧?” “还能怎样?就是养着。”以前不懂,但进了平亲王府才短短数月,季瑶深已然明白,有个同胞兄弟的好处,可惜,她姨娘好容易怀了,却被姚黄给毁了。 “亲王妃这么大方?” “她不大方不成啊!谁让出手伤人的,是她指给我的丫鬟,只不过那丫鬟背后还有人,她犯了错,却宁可一死也不咬出对方来。”对季瑶深和蒋姨娘来说,姚黄是背主,罪无可恕,但对姚黄背后的主子来说,这丫鬟实在忠义,宁可赴死也不把她招出来。 但于亲王妃而言,姚黄的行径就实在是太可恶了!简直就是陷自己这个主子于不义!(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无畏 同一个人,同样的行为,看在不同立场的人眼中,看法截然不同。 黎浅浅若有所思的看着季瑶深,季瑶深到底年纪尚小,就算黎浅浅是个女孩子,被她这样专注盯着看,还是浑身不自在。 “看什么呢?” “看姐姐漂亮啊!等过几年及笄,就要婚配了!不知会是谁家的儿郎能娶了去。”黎浅浅边笑边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季瑶深被她说得娇羞得红了脸,可没多久,就又拉下脸,无它,虽然她是平亲王的女儿,但是是庶女,她的终身大事,不再如从前一样是操控在她娘和黎老太太手中,却也不是她能掌控的。 身为宗亲,她的婚事可能连父母都做不了主,一旦要与他国联姻,宫里的娘娘舍不得公主远嫁,那么代替她们去和亲的就是她们这些宗室女。 昨日祖父在鸿胪寺任少卿的同窗,和她闲聊时说到,东齐之前嫁了个公主到南楚来,另赵国也曾想嫁个宗室女来南楚,不过赵国和东齐原是想招凤家庄的人为婿。 只是后来东齐公主嫁了瑞郡王,赵国也打了退堂鼓。 然而这不代表东齐和赵国将来不会再提出联姻的要求,宫里的公主若没有正当龄的,就得从宗室里挑当龄的女子去和亲。 季瑶深得知此事,简直如遭雷击,她还以为只要找到了亲爹,从此就坐享荣华富贵恩荣一生,没想到她竟可能得要代公主和亲他国,想到此,她就觉双手冰冷,伸出手把茶碗捧到面前,茶碗微烫手的温度,让她暂时暖了手,心却还似沉在冰窖里一片冷。 透过茶碗上蒸腾的热气,季瑶深看到眼前垂眸喝茶的黎浅浅,见她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委屈不平瞬间涌上心头,黎浅浅如今的身份,想来她的婚事要比自己自在许多!凭什么黎浅浅的命就这么好? 摔下山崖没死没伤为人所救,救她的不是别人,竟然是瑞瑶教的教主,当她们为请帖争破头时,她已幸运的得了黎教主的青眼,一跃成为黎教主的徒弟,现在更成为一教之主。 从南城到莲城,季瑶深对黎浅浅身份上的转变,并不怎么了解,只知黎老太太一家想藉婚事拿捏黎浅浅,她不是很明白,拿捏住黎浅浅的婚事有何重要,直到黎大老爷兄弟连手,将她娘从三房主母到二房妾室,她从三房嫡女变成二房庶女,她才晓得黎浅浅已非吴下阿蒙。 黎老太太想拿捏黎浅浅的婚事,反被黎浅浅将两个儿子笼络了去,从此为了讨好黎浅浅,黎老太太被两个儿子荣养起来。 季瑶深年纪小见识不多,但却凭着直觉找上黎浅浅合作,而不是找黎经时或黎二老爷,这份直觉虽让她得利,但也让她对黎浅浅的妒意日渐加深。 黎浅浅上有师父、父兄管着,可到底身份不同,日子绝对比季瑶深自在快活,叫被层层礼教束缚住的季瑶深怎不对她深恶痛绝? 季瑶深只看到了黎浅浅轻松的一面,没看到她早起辛勤练功,泡药浴喝苦药,与大长老一家周旋,为帮众生计发愁。 黎浅浅不晓得季瑶深在想些什么,只知道她的眼光变化无常。 季瑶深不好多待,坐没多久就起身告辞。 黎浅浅让春寿给她一个荷包,荷包里装了一百两的银票,季瑶深当场打开来看,见是一迭银票,她还露出了笑影,等发现面额都不大,全部加起来不过一百两,脸就沉了下来没了笑模样。 “怎么?姐姐嫌少?” 季瑶深勉强扯开嘴角笑了下,“我还以为给你的消息,至少可值千两。” 黎浅浅笑着摇头,“姐姐太瞧得起我了!虽然我是一教之主,但我要用钱,还是得跟师父说一声的。” 黎漱压根就不管她的花用,不过季瑶深不知道啊! 季瑶深面露同情,“原来妹妹也被人管得死死的?” 黎浅浅点头,“再说姐姐那消息说的含糊不清,我还得派人去查,得花不少钱呢!” 季瑶深抿着嘴道,“好歹多给一些,我娘还得养身子呢!” “蒋夫人的身子何愁没好药材调养?我可是听说,平亲王对她可是专房独宠呢!”黎浅浅笑得甜美,眼里却再冷漠不过。 季瑶深自己都说了,她娘长孙氏是被小蒋氏下毒谋害的,那么小蒋氏小产伤了身子,自己该是最高兴不过的,季瑶深竟然还想自己拿银子给小蒋氏补身子?在季瑶深眼里,自己就是个傻的?还是季瑶深不觉得杀母之仇很严重? “什么啊!还不是靠纪嬷嬷的女儿,才把我父亲引回来。”季瑶深说完之后,才红了脸吶吶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黎浅浅十分配合的摇头,“不懂。”季瑶深见状松了口气,同黎浅浅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没能从黎浅浅这儿再拿钱,也就不再多耽搁,起身走人。 等春江回来,春寿才抱怨道,“她也未免太过份了,上回才拿了五百两,这回竟然嫌一百两不够?” 真不知她是怎么花的! “钱来得太容易,她自然不会珍惜。”黎浅浅笑,“她未必就已经用完了!她是想尽量能从我这儿多拿一点是一点。” 春寿冷哼,“奴婢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难道她忘了,她娘可是害死夫人凶手耶!竟然还想叫教主出钱,让杀母凶手调养身子?” 黎浅浅看着春寿直笑,看来季瑶深真没想到这一点! 春江打量着黎浅浅,见她未因这个话题而变脸色,暗吁了口气,“方才奴婢和那两个丫鬟聊了不少事儿,听说东齐、北晋及赵国都有意与南楚联姻,只是这人选还有待考虑。” “平亲王府的下人都知此事了?”黎浅浅垂下眸子问。 “是,所以瑞郡王弹劾老爷,被皇帝压下来后,不少人说瑞郡王是个傻的,没眼力,说老爷与北晋的真阳公主有所往来,兴许是为此事在做铺陈。” 其实联姻一事,是北晋女帝主动的,南楚皇帝并不想和北晋联姻,一来离得远,中间还隔着个赵国呢! 二来南楚没有适龄的公主,成年的皇子大多有正妃,总不好委屈北晋的公主作妾吧? 至于赵国,他们先是相中武林人士,丝毫没把他这南楚皇帝放在眼里,人家不肯娶,他们就改变主意要嫁宗室女来南楚皇室联姻了?呵呵,赵国皇帝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 还有东齐皇帝,长平公主一开始冲着凤家庄庄主来的,后来也不知她怎会和瑞郡王搅和在一起的,成了季家妇之后,这女人还不安份,竟然派人去凤家庄行凶,搞得京城人人自危,那阵子镖局的生意超级好,大家都怕有强人闯入家中行凶,幸好后来首辅命人散布消息,定调为江湖人寻仇,才慢慢平息下来。 黎浅浅若有所思的敲着桌面,春江两面面相觑,不敢作声怕扰了她的心神,过了好一会儿,才见黎浅浅停下手,“若此事为真,那季瑶深怕是正好为平亲王妃解了难。” “这话怎么说?”春寿问。 “那位嫡出的七小姐素来娇惯,要是选中她去和亲,亲王妃再不舍,也只能忍痛让她去,但现在来了个季瑶深,与这位七小姐年龄相差不多。” 平亲王妃身为嫡母,抬举私生女,把她记在自己名下充作嫡出,如此一来,平亲王都不好拒绝妻子的要求,让季瑶深代七小姐去和亲联姻。 “黎深…那季瑶深才多大年纪,就已经在为婚事烦忧了?”春寿改称呼还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若黎深深还在三房,说不得她们得称呼她一声深深小姐,但她现在既不是黎家三房的姑娘,也不是黎家二房的小姐,春寿就有点不知该怎么称呼她了! 黎浅浅对这些称呼没研究,所以也不在乎丫鬟们怎么称呼季瑶深,“谁让她亲爹是宗室呢!” 还不是闲散宗室,季瑶深的婚事势必要成为其父手里的筹码。 其实黎经时父子也是众人眼中的香饽饽,只是暂时因为弹劾案有些冷却,也因为黎浅浅不是住在将军府,所以只能从刘二口中得知盛况。 黎韶熙是长子,是众多奶奶夫人眼中的乘龙快婿人选,黎茗熙是次子,也有不少人相准他,因为次媳不比长媳,得担负较多责任。 别看黎经时年纪略大,又是鳏夫,就以为他行情不如两个儿子,其实他的行情才好咧!听说还有守寡多年的长公主相中他。 因为将军府没女眷,让有心人十分扼腕,因为这么一来,就不好上门做客拉关系攀交情,但也因此,让那些疼惜女儿的人家十分满意,老子丧偶那么多年都没纳妾,儿子想来也不至于差到那里去! 却不知远在莲城的黎老太太知情后十分生气,因为长子不愿送她进京,好帮黎经时挑选个跟自己亲近的继室。 侍候她多年的心腹都被儿子、媳妇借故打发了,只留个啥都不懂的丫鬟侍候,可自打小蒋氏母女随二老爷上京后,那个丫鬟也被打发了,现在侍候她的人是变多了,可她还是觉得处处不自在。 听二太太说,黎经时父子在京里的风光后,她便想着进京去,为两个儿子争前途,谁知长子这么不识抬举,硬是要和她逆着来。 “娘,您就别去了吧!”黎大老爷边说边恶狠狠的瞪了缩在一角的弟媳妇,“您年纪有了,身体又不佳,大老远的跑那么一趟干么呢?他们父子娶妻后,总是要回来祭祖的。” 黎大老爷不想提醒老娘,黎三郎可是被她老人家做主卖了的,还有四郎和长孙氏的死,都和小蒋氏脱不了关系,而小蒋氏若没老娘撑腰,如何敢做这些事?她老人家就不怕黎经时为妻小寻仇吗?以为光凭一个孝字,就能把黎经时压得死死的? 也不想想看,今时今日的黎经时,可不再是昔日任她欺压的庶子了!想会孝字去压制他?黎大老爷心说,他老娘也未免太无知无畏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丰功伟业 老太太不管不顾的闹腾着,大老爷被逼得没办法,最后只得答应送老娘进京,只到底不敢拿主意,派人去瑞瑶教总坛,让人传消息给黎浅浅,打算问过她之后,再做决定。 他想的很好,却漏算了一个人。 这天天方亮,莲城黎府外停了两辆马车,老太太让人用肩舆送上马车,随行侍候的,都是二太太身边的人,一行人形色匆匆出了门,一路急行往码头去。 这几年气象多变,原本冬日不下雪的楚岭,一入冬就开始下雪,莲城外的运河早就结了冰。 有不少商家为运货方便,改用雪橇取代船只,在结冰的运河上滑行,二太太的娘家也是其中之一,她家的生意不大,雪橇队也不大,暂时挪出来送她们一程,还是可以的。 等离了莲城,再坐车赶路,黎大老爷的人想追都追不上,黎大老爷等到消息匆匆赶到码头时,二太太早已带着黎老太太走得不见踪影。 黎大老爷暗骂了声蠢货,“赶紧的,快给黎教主送消息去。” 待回到家,黎大太太在丫鬟的簇拥下迎了上来,“母亲和二弟媳呢?” “走了!”大老爷没好气道。 大太太和扶着她的长女黎沁沁交换了一眼,黎沁沁开口劝道,“父亲,我看您和母亲赶紧收拾东西,也上京去吧?” “我们去干么?”黎大老爷皱着眉头问,大冷天的,他才不想出门去,而且还是大老远跑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去受气啊? “话不是这么说。”黎沁沁道,“父亲想,二叔为何要跑这一趟,而且这一去半年,半点消息都没有,怨不得二婶坐不住,赶着要进京去。”黎沁沁细语慢言,慢慢的引导黎大老爷。 大太太双手交握,紧张的看着女儿,要是可以,她也不想出远门,可女儿说的没错,她们不能坐看二房与三房修好,这个家日后还得仰仗三房提携,天赐媳妇好不容易怀了,丈夫新收的妾室也有喜,若她们能一举得男,大房的未来就有指望了。 但是还得黎经时肯提携。 老太太仗着嫡母身份为所欲为,碍于孝道,黎经时兴许不能对嫡母做什么,但却不妨碍他对大房、二房下绊子,二老爷为什么要赶着进京,就是想与黎经时修复兄弟情。 偏生大老爷不这么想,他想着好不容易从黎浅浅手里接过生意,好歹得把生意弄起来,不想黎二老爷进京后,就没消息回来,瑞瑶教的人偶奉黎浅浅之命,送消息过来,都没提及他,难怪二太太会着急。 而且那次接钦差,她丢脸丢大了,原以为躲到莲城来,就没事了!没想到临近年关,她在南城丢脸的事,也传到莲城来了,尤其黎深深认祖归宗一事传开后,小蒋氏原为三房妻后为二房妾的事情也悄悄传扬开,二太太的疑心病也日愈加深,也许人家并不是在说这事,只是看到她时,对她笑了下,她便疑心人家在嘲笑她。 才几天功夫就瘦脱了形,叫大太太看着心惊,就怕出事。 幸而没几日,黎沁沁就随夫来了莲城,也不知她跟二太太说了些什么,二太太总算见好,只是成天往老太太那儿去。 如今总算是晓得她和老太太想什么了。 黎沁沁劝着父亲,“您有心照拂浅浅,三叔知道肯定会感谢您的,不过,您也不能一直待在莲城,毕竟三叔是武将,他可不方便来莲城,再说年底了,您也该进京,和浅浅商谈下手里的生意,明年要怎么做?” 黎浅浅把莲城的生意交给他们兄弟之后,那几家铺子就与瑞瑶教没什么关系了,怎么女儿还要他去跟黎浅浅讨论生意要怎么做? 见父亲不解的眼神,黎沁沁在心里长叹一声,父亲还真是不点不透啊! 索性敞开来说,“浅浅虽把生意交到您手上,可明说那几家铺子与瑞瑶教无关?” 好像没有明说啊!他和二弟只是自以为没关系,所以营收都没上交,也没和瑞瑶教的人多往来,就怕他们不撒手。 “您胡涂啊!贪这点小利,和瑞瑶教的人生了嫌隙,怪不得他们不通知您京里的消息。” 黎沁沁暗摇头,真有点怀疑父亲和二叔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事事贪小利,遇事又不肯花脑子想,又有祖母擎天护着,怪不得祖父当初宁可带三叔,也不愿教他们兄弟。 祖母还老抱怨祖父偏心。 想到临出门时,婆婆跟她说的话,黎沁沁深吸口气,再接再励的力劝父母尽快进京去。 大老爷享福惯了,想到冬天出远门就先打了退堂鼓,大太太想着媳妇和屋里的小妾,明年开春就要生产,她放心不下,怎么也不肯出远门。 劝到最后,黎沁沁只得道,“您就不怕二婶娘撺掇着祖母给三叔添堵,然后把事儿推到您的头上?就算您对浅浅再好,她能看着人给她爹添堵,而不替她爹出气?” 是啊!二弟能言善道,若只二弟媳一人在母亲身边,尚不足为惧,但加上二弟呢? 还有小蒋氏母女!黎深深如今是宗室女了,若她记着老太太对她们母女的爱护之情,给老太太撑腰呢? 黎经时根基浅薄的武将,纵使再得皇帝看重,也难敌嫡母向人哭诉他不孝吧?母亲在京中是人生地不熟,但有黎深深这个宗室女在,难保黎经时不会因此吃挂落。 虽说黎浅浅一生下来,就没见过黎经时父子,但人家好歹是父女、兄妹,老太太硬要给她爹和哥哥添堵,新仇加旧恨,难说黎浅浅会怎么对付老太太,上回她是让他们兄弟自个儿出手,这回呢? 黎大老爷想到这儿,不禁要想,自己可还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上? 黎沁沁不再给爹娘多加思考的机会,径自吩咐下人去准备出远门,“您二老放心,女儿和您女婿会陪着您一道进京的。” “这怎么成?” “您女婿跟家里都说好了。”黎沁沁道,“他趁早进京去安置下来,也好准备明年秋闱。” 黎大老爷夫妻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大女婿这几年一直在进学,上回女儿还说,书院的先生说女婿大有长进,不妨明年进京举业,他们怎么就忘了这事呢? “女婿家里是想让女婿借住你三叔府上?” “是啊!都是一家子骨肉,若相公有所成,也算是给三叔添光。” 这么说,他们还真得走这一趟?只是都已近年关,他们现在才要出门,也不知赶不赶得及进京过年? 不多时,京里黎将军府日就接到消息,黎经时谢过刘二,把儿子们招来后,才打开纸条,看到黎老太太已在二太太侍奉下进京,黎经时不由笑了。 “这老太太还想要拿捏我啊!”也未免太托大了吧!还是说,她以为仗着一个孝字,就吃定他了? 长孙氏母子的仇还没跟她好好算呢!进京来也好,省得他大老远的跑到莲城去找她算这笔帐。 “父亲,您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高高捧起。”黎经时让总管去买宅子,宅子要华贵精致,与将军府走完全不一样的路线,“别忘了要大张旗鼓,不够钱,就把我这些年积累的那些粗笨的家伙拿去卖了换钱。” 总管愣了下,“将军,那些粗笨家伙怕是不好卖啊!” “怎么会不好卖,好歹都是金子打的不是?” 早些年他们随军出征,分战利品时,方百户没少坑他,为了坐实他乡下老鼠的称号,总是故意挑些粗笨土气的金银首饰给他,以为乡下人没见识,肯定会把那些东西当成宝。 其实黎经时跟着父亲在外走动,眼力还是有的,方百户以为羞辱了黎经时,却不知分给黎经时的那些东西,看似低俗粗笨,其实都是真金实银,上头镶嵌的珠宝,虽然看来起来粗笨不怎么值钱,但经巧手能匠再琢磨,就能绽放属于它们自己的光彩。 方百户不懂,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 明知被人亏待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方百户恭敬有加,黎经时也就因为如此,在军中的名声才会节节升高,这样的下属和战友,谁不喜欢?也就只有方百户身在福中不知福。 看看人家黎经时身边的人,全都跟着他水涨船高,就只有方百户一人,仍停留在百户的位置。 总管也是不懂那些粗笨家伙价值的人之一,他只想到要拿那些东西去卖,就觉得很掉价啊! “多跑几家,真没人收,我再想办法。”黎经时道。 京城居大不易,总管看了几处宅子,都没挑到合宜的,捧着账本满脸愁苦的去寻黎经时,“将军,您看要不要把大少爷之前买的宅子,挪一套出来给老太太住啊?”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为什么要另购宅第安置老太太,而不是请老太太住在将军府,府中要是有女眷,那些上门的女客也就有人招呼了嘛!将军和两位少将军的婚事,不就有人操持了吗? 他完全不知黎经时与嫡母之间的关系,便想当然而的这么想。 黎韶熙在旁听了,便道,“其实请老太太在将军府住下,也无不可,可是到底已经分家了,我们若把老太太请来府里住,那要置大老爷和二老爷于何地?人家会不会因此说两位伯父不孝啊?” 总管听他这么一说,方才恍悟,原来将军已和老太太分家了! 黎茗熙把他拉出去喝酒,边跟他说起往事,总管这才晓得,原来自家将军这么苦,老父一过世就被嫡母分出去,嫡母心狠,自家儿孙护得死紧,偏推庶子一家去替她儿孙顶祸。 酒醉的总管回家后,忍不住跟老妻代主诉苦。 没几日,老太太还没到,她的丰功伟业就已在京里流传开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相撞 冬日进京不是件轻松的事,饶是黎二太太的兄弟们一路派人小心侍候,养尊处优一辈子的黎老太太,仍是难免染了风寒病倒了,黎二太太也没好到那里去。 在外头饭馆采买吃食的仆妇,头听到了外头传的话大吃一惊,老太太都还没进京,怎么就传出这种话来?顾不得采买吃食,急急忙忙往回赶。 赶回客栈,在大堂里也听到类似的话,心头七上八下的,急忙来到老太太住的客房外,就听到里头传来老太太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脚下不由一顿,老太太病成这样,还是别跟她老人家说了,省得她一生气,病况加重可就不好。 转身去了二太太那里,二太太屋里,早就被挤满了侍候的仆妇和丫鬟,她们都是听闻了那些传言,跑来找二太太拿主意的。 二太太这辈子遇事少有自己拿主意的,好容易拿了主意,就是招来南城所有的贵妇,看她被打脸,因此这回进京,是老太太做的主,并请了她娘家兄弟帮忙才成行的。 老太太对此还颇有微词,一直让她去找蒋家人帮衬,可是她不敢,谁人不知如今蒋家沾不得,要是让蒋家知道,他们要进京找黎经时,还不趁机巴上来?所以二太太听了心腹建言,找了娘家兄弟帮忙。 刚出莲城时,老太太还称赞过她和她家兄弟的,谁知这才过了没两日,就改口了。 现在外头又传出这种话来,二太太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让人去请舅太太来。” 二太太的心腹丫鬟面有难色,凑上来低语几句,二太太闻言脸色一变。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奴婢也不知道,昨晚上还好好的,怎知今儿一早就说都病了。”心腹丫鬟眼睛微闪,心里再透亮不过,舅太太和舅爷是不想掺和黎家的事,帮着老太太进京,除了帮自家姑太太在老太太面前挣脸面,进了京之后,兴许还能从黎经时那儿得些好些,再不济,也能从妹婿得点好,但他们不想和黎老太太办的那些胡涂事扯上边。 二太太顿时没了主意,望向丫鬟的眼里,充满了期待,像是冀望丫鬟能给她出主意,丫鬟哪敢啊!要是没事还好,万一出事呢?依照二太太的性子,怕是会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她头上,二太太好歹是二老爷明媒正娶的元配,就是犯了错,也不至于危及性命。 她就不同了,这么大的事要她出主意,要是错了,那就是杖责或被发卖的份。 但不能直接拒绝,她婉言道,“奴婢见识少,哪想得出法子来,要不太太去找老太太问问吧?” 老太太要是知道了,不气死才怪! 就这么气死在半道上,她就成了千夫所指。 “那就再去请大夫,赶紧把老太太的病给治好来,进京去见了三老爷,外头那些流言便不攻自破了!”二太太想了良久,最后决定这么做。 底下人因有人拿主意,有了主心骨,便也不再发慌,一个个找理由溜了,有机灵的去跟舅老爷回禀,舅老爷正靠在床上哼小曲儿,闻言扬眉看着宠妾,“瞧,我就说我这妹妹不是没法子,是懒得用脑子,这一逼不就拿主意了?” 娇媚的小妾笑吟吟的挟了一筷子鱼肉喂他,舅老爷靠过去一口吃了,又喝了口酒,方笑道,“去,去个人看看太太怎样了?” “太太没事吧?”小妾愁上心头,看得舅老爷心疼不已,“没事,那婆娘不过是因为我把你收了房,心里不痛快,过两天就好。" 舅老爷安抚小妾,压根无心去看妻子,舅太太得知丈夫暖玉温香抱满怀,气得直跺脚,夫妻两完全忘了,他们是为了什么出的门。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黎大老爷一家四口正积极赶路,他们虽然较慢出发,但他们有瑞瑶教的人护送,雪橇队比二太太娘家的庞大,也更加稳当,一路从楚岭到平州,才改换马车。 二太太他们还没出楚岭就换马车了,因此黎大老爷一行与他们只差两日的行程。 二太太他们听到了流言,黎大老爷一家自然也听到了,黎大老爷有些心惊的问女儿,“这种事怎么会传得这么快?” “您还不懂啊?”黎沁沁轻叹,若说黎浅浅没在后头推一把,她是绝对不信的。 黎大老爷摇头,他娘还没进京呢!就已经有这样的名声在外,她要是再拿孝道要压黎经时,怕是不容易。 黎沁沁安置好父母,回了房,就见丈夫坐在窗前看书。 “回来了?”温文儒雅的丈夫放下书起身相迎,黎沁沁打发走屋里侍候的,偎在丈夫温暖的怀里,小声的跟他说着自己的看法。 “别想这么多。就算分家,也还是一家人。” “我就怕三叔会用这次的事,打算和家里断亲。” 大姐夫眸光微闪,若他是黎经时,肯定要利用此事,跟黎老太太断亲,但他身为孙婿,可不好这么说,再说他的前途兴许还得靠这位三叔父呢! 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只要他得了功名,再有这位三叔帮衬,想来一官半职不是难事。 黎沁沁为祖母当年草率行事头疼,更为妹妹净净行事鲁莽懊恼,母亲当初怎么就没把净净管好。 听说黎浅浅现在就在京城,也不知三叔可知瑞瑶教的教主,就是他不曾谋面的闺女儿?想到黎深深在京里数月,不知她是否跟黎浅浅见过面了,当初这些事,三叔是否已经知晓? 她记忆中的三叔是个好脾气的,还博学多闻,祖父问他事情,总是难不倒他,祖父也只有在三叔面前,才会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 还有三房的两个弟弟大郎、二郎,不知如今成什么样子了? 记得三房的弟弟们都长得很漂亮,甚至比她们姐妹还要出众,她曾身边的丫鬟说,三房的几位少爷要是女儿身,怕家里的门坎早就被媒人踩平了! 还有人盘算着要去三房的少爷们身边侍候,虽然已经分家,但三老爷有才,短短时日就挣下家业,再说三房少爷们不止生得漂亮,还个个健壮,就算不如大房富贵,但总比侍候病恹恹的大少爷强。 闭上眼,就看到记忆里的四兄弟笑嘻嘻的朝她跑过来,黎沁沁睁开眼长叹一声。 “怎么了?”大姐夫感觉到妻子情绪不对,低头柔声问。 黎沁沁微仰头靠在丈夫怀里,“我总觉得三叔不会轻易饶过祖母。” “放心吧!没事的,蒋家那位表姨母进京这么久,不是好好的?还成了平亲王的宠妾呢!”大姐夫安抚妻子,“三叔父没跟她计较,又怎么会同祖母计较呢?" 黎沁沁低头轻笑,不打算和丈夫说明白,大家都以为小蒋氏进了平亲王府,成了宠妾是件好事,却不曾想,小蒋氏都几岁的人了?还有个快及笄的女儿,就算一时得宠,能撑得了多久? 小蒋氏就是个漂亮的绣花枕头,外头漂亮内里草包,要不是长孙氏懒得计较,后来又有祖母护着,小蒋氏的小命怕早就丢了! 如今进了亲王府,以为亲王府的后宅好混?别傻了! 只是内宅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她是没办法跟丈夫说的,索性就不提了! 且说季瑶深这头,自那次见黎浅浅后,又约见她数回,每次都不是空手而回,看得春寿气愤难平,黎浅浅却毫不在意,只是每次给季瑶深的银票数额持续下降。 季瑶深虽不满,却因拿不出什么好消息来换钱,只能老实认了。 黎浅浅其实也不怎么在意她给的消息,想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庶女,能探得什么消息?平亲王妃又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任由她一个庶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怪。 从季瑶深的话当中,不难看出她对那位纪嬷嬷的倚重,纪嬷嬷原就是亲王妃身边得用的,对王府里的大小事了如指掌,她能给予季瑶深的帮助不小,季瑶深自认为她帮了季嬷嬷的女儿一把,她女儿又在小蒋氏屋里侍候,因此对纪嬷嬷深信不疑。 不过黎浅浅旁观者清,很轻易就看出问题何在。 纪嬷嬷是平亲王妃的人,如果她有心让女儿侍候平亲王,有必要等到季瑶深出现才出手?只怕纪嬷嬷根本就没女儿吧!要不就是为了在小蒋氏身边安插人手才特地认的。 这天季瑶深带着纪嬷嬷离开后,春寿忍不住对黎浅浅道,“小姐,您对她也太大方了!”算一算都给了她多少钱了! 黎浅浅笑而不语,起身离开,春寿还待再说,被春江狠瞪一眼,才讪讪的闭嘴。 年关近,采办年货的人络绎不绝,京里几个集市都挤满了人,叶妈妈早早就带人去采办年货,庄子送来不少东西,大多是山产,叶妈妈让人整理后入库,前两天拣了不少好皮毛,打算要给黎浅浅裁制新衣。 知道她们今天要来泰和楼,还特意交代春江,别忘了提醒黎浅浅,挑些首饰好搭配新衣。 春江见黎浅浅直往外走,急忙上前提醒一声,黎浅浅从善如流的去挑了不少首饰,春江见状暗松口气,正要离开时,不巧与几个正要入内的姑娘发生了擦撞。(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提醒 春江连忙跟对方赔不是,心中着实懊恼,她有功夫在身,怎么还会被几个不会功夫的丫鬟们撞上? 春寿则看傻了眼,春江向来稳重,怎么会跟人撞上? “对不住,对不住!”春江嘴里大声赔不是,心里直纳闷,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武功不弱,按说不可能会让眼前这几个不会武的丫鬟撞上,可偏偏就撞上了!这也太奇怪了! 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 黎浅浅在后边看得很清楚,撞上春江的丫鬟是不会武,但暗地里动手脚的人会啊!不过应该武功不怎么高,否则不需要靠得这么近。 她朝门板外瞟了一眼,躲在门外树丛下的人抖了下,娘呀!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办了件蠢事?挠挠脑袋不敢再往门里瞧, 门口发生的事不小,这等动静自然早就引起泰和楼伙计和掌柜的关注,匆匆过来后,发现苦主是方才才大手笔添购首饰的新常客黎小姑娘,转头一看,赫!撞人的丫鬟竟是庆安长公主府的? 这是怎么回事啊? 庆安长公主是先帝最小的女儿,当今承平帝的小妹,芳龄三十五,驸马福薄,成亲后只遗下一儿一女即过世。 听说庆安长公主寡居多年后,竟然相中了黎经时这位新贵,意欲招其作驸马。 长安侯与其妹芳菲郡主虽不愿母亲再嫁,却也不敢明着反对。 等等,黎小姑娘,黎将军?这两位该不会是一家子吧? 再往后瞧,掌柜的发现,被人护着免得被人冲撞的姑娘,不就是庆安长公主的女儿芳菲郡主吗? 该不是芳菲郡主不愿母亲再嫁,所以特地来给黎将军的家人添堵的吧? 掌柜的顿觉头疼。 黎浅浅扯了春江一下,春江愣了下住了嘴,不解的看着黎浅浅,那撞人的丫鬟疼得眼泪直掉,伸手指着春江,却不知要说什么,骂人吗?好像是自己脚下一个踉跄才撞上人的,而且对方已经一个径儿的赔不是了,自己要再紧抓不放,好像反是自己理亏。 可是被她撞的那人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自己的手臂却疼得要命。 “姐姐,你没事吧?”黎浅浅抬头对那丫鬟道,然后转头斥责春江,“以后走路当心点,都多大的人了,走路还这么莽撞。”春江唯唯,春寿帮着说好话,黎浅浅脚步不停的往外走,春江和春寿低着头紧跟在后。 看起来像是小主人生气了,跟在后头的丫鬟垂头丧气跟在后,掌柜的旁观者清,看了下便醒悟过来,忙领着伙计上前赔不是,就这样将人送出门。 嘎?撞人的丫鬟愣住了,张大了嘴巴看她们主仆三人扬长而去,等到人走远了,才听到自家郡主冷冷一句,“蠢货。” 其他丫鬟面露不屑的看着撞人的丫鬟,可不就是蠢货吗?没搞清楚郡主的意思,就贸然行事,真是蠢。 撞人的丫鬟有苦难言,刚刚分明不是自己有意撞人的,而是不知被谁暗算,才会撞人的,但现在不管她说什么,都像拙劣的谎言。 “郡主,您还要进去吗?” “进去啊!怎么不进去。”芳菲郡主扯了下腰间的缨络,带头进了泰和楼。 黎浅浅出了泰和楼,回头望去,动手的那人已经不见了。 上车后,春江忍不住向黎浅浅道,“教主,奴婢真的不是故……”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 春江和春寿同时一愣,“是谁?”为什么要撞她们?方才那几个丫鬟的主子们一看就知是京里的贵女,是谁故意要让她们和那些贵女起冲突? “不知道。”黎浅浅摇头,她又不是神仙,怎知谁在背后搞鬼,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行踪被人盯上了。 靠在厚实的椅垫上,黎浅浅闭上眼睛吩咐,“让刘二去查,若不是我,就是季瑶深被人盯上了。”不过不管她们两谁被人盯上,都不是好事。 “会不会是季瑶深故意……” “你觉得她有本事派人做这种事,而且做这事,对她有何好处?别忘了,她还想着从我这儿继续捞钱呢!” 春江将方才添购的首饰盒一一归置好,问,“您看会是谁?” “若不是平亲王府的人,那大概是二长老的孙女了!” 何蘅燕已经及笄,但婚事一直没能订下来,何蘅威倒是已经成亲,娶的是东齐武林名门的千金,二长老的商队有了孙媳娘家襄助,在东齐发展得非常好,反倒是早前开的西越商道及北晋商道,因收益不如预期已经收了。 “之前不是听说,韩大老爷想替自家孙子,聘何蘅燕为妻?”春寿倒了杯茶给黎浅浅。 黎浅浅睁开眼睛,“韩大老爷?” “是啊!”鸽卫还是很关注韩家人的,只是没把这些消息送到黎浅浅面前。 “大长老还好吧?” “大长老夫人过世了,不过韩大老爷他们都无意回家奔丧。”春寿小声的道。 大长老夫人一辈子的期望落空了不说,儿子死得不明不白,丈夫明知谁是凶手,却不思为儿子报仇,再加上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戴了掺了药物的香囊,身子严重受损无人知晓,等到她感到不舒服时,已经药石罔效,大长老直到妻子过世后,才从大夫那里得知真相,气急之下,也病倒了。 病情稳定之后,大长老愈发消沉,接连丧子、丧偶的打击不谓不大,任大长老性情坚毅,也承受不住打击,更何况幼子是死在大房的曾孙手里,妻子也是命丧在长子对自己的谋算之中。 临老沦落到此境地,该怪谁? “派人多去探望,让大夫定时去诊脉,大长老虽已卸任,但他为瑞瑶教鞠躬尽瘁,可不好让他晚景凄凉。” 韩大老爷他们不肯回家尽孝,那就由瑞瑶教的教众们来,大长老在瑞瑶教这么多年,虽说私心极重,不过他还是为教众们做了不少事。 春江颌首,“回去就跟刘二叔说。” “三长老那边如何了?” “三长老啊!”春江和春寿交换一眼傻笑以对,她们也不知要怎么说啦! 黎浅浅轻点下颌,“让刘二多关注下,三长老是女儿家脸皮薄,遇到事不好自个儿说,咱们就要多关心关心她。” 春寿闻言一脸惊吓,“您想怎么多关心她?”教主,您没忘记,她很想升级当您师娘吧? 黎浅浅打了个呵欠,“我连我爹要不要娶继室都不想管了,你觉得我会去插手表舅的终身大事?” 她又没吃饱太闲。 “现在外头知道您和老爷的关系的人不多,要不然您怕是不得闲了。”春江提醒她。 黎浅浅睡眼蒙眬的看春江一眼,“就算知道了又怎样?我是最小的,他们的婚事由得了我做主?” 别傻了! 此时宫中,承平帝正在问黎经时,“爱卿年岁也不小了,家里也该好生管起来,你两个儿子也大了,该成亲了,这相看媳妇的事,总不好你们爷儿仨个亲自出面吧?” 黎经时呵呵傻笑两声,压根就不正面回答皇帝的话。 皇帝今儿颇难得的很有精神跟他耗,黎经时被逼得急了,方回道,“不瞒陛下,臣是最近才晓得媳妇过世的事,心里实在难受极了,臣妻自嫁给微臣之后,就没享过一天福,微臣出征后,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两孩子,肚子里还有一个,苦苦熬着等微臣返家。” 黎经时像说故事一样,说起自家事来,承平帝原听到外头传言,本觉得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再怎样也不能对外散布老母不慈的事嘛!本来想以此为由,劝黎经时续弦,好缓和与嫡母之间的冲突,也好给两个儿子操持婚事。 想不到还没开口,就先听了这么悲情的段子,等到听完了,承平帝才发现黎经时说的故事中,没有黎老太太替他降妻为妾这段,也没黎四郎淹死一节,自然也没有黎三郎被卖一事,也完全没有黎浅浅失踪的情节。 承平帝打发黎经时走,转身就去了太后宫中,太后正和几个嫔妃闲聊,见到皇帝过来,众嫔妃很是欢喜,最近难得看到皇帝啊! 谁知不等她们反应过来,就被皇帝打发走,众娘娘气得牙痒痒,但能朝谁发火?要是表现出来,指不定会被认为是对皇上及太后不满,因此众嫔妃们只得强忍不悦,等回到宫里才发火。 皇帝才不管这些,他忙着和太后说起此事,太后听完皇帝所言,不由笑了下,“哀家听说,黎老太太替黎将军降妻为妾,为的就是给她侄女儿让路?” “母后消息真灵通。” “灵通啥啊!”太后叹气,“黎老太太的那个侄女儿,如今进了平亲王府作妾,你说平亲王是怎么回事,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府里拉。” 太后对平亲王的风流早有不满,但到底不是她生的,纵有不满,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毕竟平亲王年纪老大,都做祖父的人了!她这名义上的母亲也不好多管。 皇帝倒是不知此节,忙向太后问个明白,太后觉得不好自己开口,唤来身边的嬷嬷让她说。 这嬷嬷口条清楚,三言两语就将黎经时没说的部份,全都说的清清楚楚。 “那么外头的传言并非虚妄?”承平帝若有所思的道。 “本来,黎将军不曾为官,这种事,媳妇娘家不追究,官府也管不到她头上去,可是黎将军建功立业在朝为官之后,不免就有人要拿此攻诘黎将军,皇上明察秋毫,不可为小人所欺。”太后语重心长的提醒皇帝。(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换地方 黎经时不知皇帝跟他说完话,就跑去见太后,出了御书房后就急着要出宫,没想到还没到宫门口,就被相熟的侍卫统领拦住,“庆安长公主进宫探望太后,黎将军先避一避吧?” 侍卫统领姓何,年近四十,黎韶熙第一次独自进京时认识的,当时何统领的父亲得了急病,正好缺一味药,全家人四处寻药,黎韶熙正好在药铺里和掌柜谈生意,身边带了不少药材。 听掌柜说这何统领是个孝子,便出手相助,何统领的父亲才熬过那一关,自此两家就互有往来。 何统领原以为恩人是走南闯北的药材商人,没想到他们父子都是镇守天险关的官兵,黎经时父子进京,双方一碰面相谈甚欢。 庆安长公主有意招黎经时为婿,也是何统领第一个跟他透消息的。 黎经时对此是敬谢不敏,他有儿有女,还有个儿子不知流落何方,他哪有心思再娶,再说皇家女婿是好当的吗?如果皇帝的心思不变,那么皇上必不乐见他娶长公主。 那,皇帝刚才的那番铺垫又是何意?黎经时挠头不解,何统领让人去看长公主她们是否已经离开,“老弟那天有空到兄弟家里小坐,我家老爷子一直说要好好谢谢你们。” 何统领虽是勋贵出身,但其父是嫡支庶出,他祖父嫡出的儿子尚照拂不来,那有心思照顾庶子,他父亲完全是靠自己在军中打拚,才有了一席之地,但也因此落下病根,年轻时看不出来,年纪一大病痛就开始折磨人。 那年若不是遇上黎韶熙,怕是熬不过来,只是病好后,还需要调养,也是黎韶熙出手相帮,因此知道黎家想在京里置产,他便出手帮忙,若不是何统领指点,黎韶熙哪能买下现在的将军府,及另几处房产。 “金鱼胡同宅子的红契,你几时要去办?”何统领让人沏茶,边问道。 “这两天有空就过去。” “你真要写你嫡母的名字?金鱼胡同的宅子不便宜啊!”何统领想想都替他觉得肉痛。 黎经时露出憨笑,“到底是我嫡母,难得进京来,总要让老人家有地方安身,其实我那儿也能住,只是,我那儿弟兄多,怕老人家经不得吵,她老人家打年轻就怕吵,我们兄弟从来不敢在家里吵闹,就怕扰了她老人家安宁。” 何统领看到他那一笑,嘴角微抽,这人生的好看,就是占便宜,他要说黎经时说这段话时是不安好心,怕是没人会相信自己吧? 明明就是不愿黎老太太进住自宅,偏偏话说得这么好听,什么怕扰她老人家安宁,不过想想黎老太太做的事,也难怪黎经时要防着她。 “给你嫡母买宅子,你两个嫡兄没出一毛?”何统领眸光微闪。 “二哥手头不怎么方便,我就盼大哥来,能帮忙周转下。” 意即他二哥没出钱,他也不宽裕,等着黎大老爷从家里带钱过来周转?侍卫营里不少人听了这话暗暗点头,就说嘛!黎经时不过是个小将领,手里能有多少钱,买了将军府后,又要在金鱼胡同买屋,金鱼胡同的宅子可不便宜啊!他怎么买得起。 原来是打肿脸充胖子,就等着他嫡兄来出钱帮忙啊! 等人来报庆公长公主等人已经进宫,何统领才把黎经时送出宫门。 黎经时还没回到将军府,就有人来回报,黎浅浅在泰和楼遇上的事情。 “查清楚出手的人是谁?” “查清楚了,是瑞瑶教二长老的孙女和孙媳妇。”来回报的人完全看不懂这两个女人在想什么? 黎经时也不懂,“那撞人的是谁家的丫鬟?” “是庆安长公主府的丫鬟。” 又是庆安长公主?今天好像一直听到这个名字?黎经时叹口气,又问,“他们没找小姐麻烦?” “没有,那位郡主嫌自家丫鬟蠢,就将这事揭过去了。” 黎经时让人回将军府说一声,自己径自探女儿去了。 还真是难得,京里的贵女竟然有这么明理的时候?不说黎经时觉得讶异,就连何蘅燕姑嫂两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芳菲郡主没生气?” “没有。”来回禀的丫鬟有些失望,还以为能看场好戏的呢!谁晓得芳菲郡主竟然就这样任教主三人就这么跑了! “如何?还要继续下去?” 何蘅威的妻子王氏似笑非笑的望着小姑子,何蘅燕冷笑一声,“肯定是嫂嫂的人失手了,才没激怒那位郡主,下回,还是换个人选好了!” 王氏轻笑一声,捧着手炉起身,“我看妹妹还是别再专注在这些杂事上头,还是好好的从祖父给的名单里,挑个如意郎君嫁了吧!凤家庄的公子,妹妹还是别想了!” 听说凤家庄的公子是人中龙凤,那日随小姑子去凤家庄送年礼,见到了凤家两位公子,确实名不虚传。 只是……“不是嫂子要说你,祖父为妹妹可是费尽心思。” 何蘅燕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那些人我全都看不上眼。” 王氏暗摇头,看不上?怕的不是她看不上,而是人家看不上她!何蘅燕平常就爱跟那些官家千金们厮混,但人家为什么要和她往来?除了看中二长老商队带回来的珍稀宝贝,再有就是与二长老合作能挣钱,又不用他们费心,只要每年开些空白路引就好,然后就有大笔进帐,还有什么比这钱赚得更容易的?没有。 那些达官贵人让自家女眷和何蘅燕来往,是何蘅燕有何过人之处吗?不,是因为她背后的商队,能给她们的家里带来利益,王氏进门没多久就看透了,不过小姑子身在局中看不清。 二长老想为孙女谋个好前途,要婆家人口简单,进门后就能自个儿掌家,按说江湖里有不少符合他条件的人,但他又想为孙女争个诰命夫人,等他退下来,孙子接不了长老之职时,他们兄妹还能互相帮衬着,不会被人小看。 原本他和大长老父子是打一样的主意,但看了大长老的前车之鉴后,他忽然反应过来,黎漱为何要年纪轻轻就把教主一位传给黎浅浅,为的就是不想受他们制擎,大长老一职没传给韩大老爷,想当然教主也不希望他把二教主的位置传给孙子。 那么等他百年之后,孙子要何去何从?所以他弃之前辛苦建立的商道,另起炉灶,东齐商道借助孙媳娘家之力,等他去了之后,有王家在,教主就别想另派人来接手,而将何蘅威排除在外。 但孙女的未来要怎么安排呢? 原本的打算被他全盘推翻,决定还是为孙女挑个名门世家的女婿,如此他们兄妹方能互相扶持,只是世家女婿有才有貌的,未必看得上他们江湖人,想攀附上来的,有才又有貌的可谓少之又少。 二长老花了不少功夫,才挑了五六个青年才俊,只是没想到,孙女全都看不上。 最后只得派孙媳来探口风,没想到一探,就探出问题来。 二长老大概没想到,孙女会看上凤大公子吧? 之所以会闹出泰和楼前的那一幕,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凤家庄两位公子和黎浅浅走得近,虽然年龄差距颇大,但何蘅燕觉得黎浅浅很有望成为凤大公子的良配,谁让人家是一教之主呢? 她思来想去,决定要给黎浅浅一个教训,但她不好出面,便想到这招,让黎浅浅得罪人,让被她得罪的贵女去修理她。 从她交往的那些小姐们口中得知,芳菲郡主脾气大,之前曾有人因一点小事惹恼她,而被她修理得连京城都不敢待。 她便计划让黎浅浅得罪芳菲郡主,让芳菲郡主出手教训黎浅浅,一旦她在京里待不下去,与凤大公子就不可能常常见面了! 王氏本不欲掺和,可谁让她为了打探,而应承何蘅燕的一个要求。 只是她们都没想到,执行时会发生差池,不是黎浅浅的人得罪人,而是芳菲郡主的丫鬟撞人。 当王氏在为何蘅燕的眼高手低头疼时,黎漱已直接找上二长老兴师问罪。 二长老这时才知道孙女和孙媳两做了什么蠢事。 把两人叫到跟前臭骂一顿后,就让孙子去好好的点拨她们两个蠢货,自己则亲自去库房挑礼物,打算隔天要去跟黎浅浅赔不是。 黎浅浅安抚好气急的父兄,又安抚好才拿二长老出完气的表舅,“把刘二请过来。” “您要怎么教训何蘅燕?”春寿好奇的问。 “我教训她干么?”黎浅浅一脸疑惑,“她有祖父有兄嫂教着,我去多事干么?” 春寿没想到黎浅浅没要教训何蘅燕,“那您请刘二叔来?” “哦,请他来是有别的事要他派人去做。” 何蘅燕的人不知是何时开始盯她的,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她借泰和楼和季瑶深见面呢?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改约别的地方见面吧!免得节外生枝。 约在珠宝坊见面,每次去都要买些东西好避人耳目,下次还是改约在茶楼饭馆之类的地方,消费没那么高。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啦! 却不知季瑶深那厢得知后,气得直跺脚,不约在泰和楼,就无法敲黎浅浅的竹杠,让她花钱送自己首饰,也吃不到泰和楼特制的点心! 为何要换地方?是出了什么事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训练 气归气,季瑶深却无法不从,谁让黎浅浅是她的金主呢? 侍候的丫鬟不知她的脾气,见她生气不敢上前去劝,只能在旁边安静的侍候,还是纪嬷嬷领丫鬟送晚饭来,将屋里侍候的遣退,她们才松了口气。 来到外间,听到纪嬷嬷劝哄的声音,几个丫鬟不禁露出钦羡之色,“还是纪嬷嬷有办法,咱们在里头,可是一点都不敢劝。” “可不是吗?”说话间出了屋,就见平亲王妃身边的一个大丫鬟领着几个手捧托盘的仆妇过来。 丫鬟们跟大丫鬟见礼,托盘上的锦盒精致华美,再看那些色彩缤纷的布匹全都是上贡的锦缎,细瞧上头的花色,应该全都是今年的新品。“姐姐这些是亲王妃赏给我们小姐的?” 大丫鬟含笑点头,“十二小姐在里头?” “是,正用饭呢!” 大丫鬟与她们说笑两句,就领着人走了,丫鬟们看着不禁要道,“亲王妃还真是疼爱咱们小姐。” “谁让咱们小姐惹人疼呢?” 说着几个丫鬟嘻笑成团,大丫鬟听着后头的说笑声,不由皱了眉头,紧跟在侧的一个嬷嬷道,“还以为十二小姐的手腕高,没想到连几个丫鬟都收拾不了。” 大丫鬟看她一眼,呶嘴示意她看托盘上的东西,“手腕要是不高,亲王妃需要这样示好?” “也不知那十二小姐帮亲王办了什么事?这些天亲王可是高兴得很!” 大丫鬟朝那嬷嬷轻摇头,“嬷嬷别多事好,免得惹祸上身。” 嬷嬷却有些不以为然,大丫鬟见状不再说什么,守在门前的丫鬟已经掀起银蓝铺绵织锦云纹门帘,她提裙进屋,嬷嬷撇下嘴角,听到里头的响动,忙又扬起嘴角露出笑容来。 季瑶深看到嫡母赏的布匹和首饰,嘴角上扬的跟大丫鬟道了谢,“明儿一早我就去跟母亲道谢,今儿晚了,就不过去打扰母亲歇息了。” 大丫鬟含笑应诺告辞离去,季瑶深这才让纪嬷嬷带人清点入库。 黎浅浅这头听了刘二的回报,笑问,“她没生气?没追问?” 刘二摇头,“咱们的人把消息送到就走了,她压根就不可能知道是谁给她送的消息。” “其实,咱们可以不引人注目与季姑娘连系的。” “我就是要她冒这个险,否则不是让她太好过了?” 刘二挠头,“就因为这样?” “她想从我这儿拿钱,至少得付出点代价吧?” 这倒也是,“不过这季姑娘胃口越来越大。”从一开始半个月碰一次面,到现在隔天就要约见。 “那是因为我给她的钱越来越少。”黎浅浅解释道。 刘二不解,“这是为何?” “她之前给我的消息,全都是敷衍了事,我要她拿出真正有用的消息来。” “她能探出什么消息来?”不是刘二瞧不起季瑶深,而是她又没受过鸽卫的训练,能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再说平亲王如今不过是个闲散宗室,盯着他有何益处? “就算他只是闲散宗室,可我爹和两个哥哥当初被征兵,可都是拜他所赐。“ 咦?刘二愣了下,还真没将这两件事联想在一块儿啊!“您觉得有问题?” “我听说,平亲王原本是很受重用的,可自那年去楚岭征兵回来之后,他就被皇帝闲置了,原因不明。你不觉得很有问题吗?” “您是怕皇帝当初派他去,是为探我们教内的情况?”刘二反应很快。 “南楚皇家曾应承黎家人不入仕,不征兵,就算我那大伯母嘴贱得罪人,既然已经得了好处,又怎还会揪着这事不肯放?” 硬要黎经时父子去从军,才将这事放过。 如果是刻意为之,但不是针对黎经时父子,而是针对瑞瑶教? 因为平亲王沉迷于女色之中,将此事交给下属去办,底下人得了大长老的孝敬,把南城黎府当瑞瑶教教主一脉来对付,接手的人不明究理,从黎老太太手里得银钱,将征兵名额冠在黎经时父子身上,反正黎家有人被征兵了,此事就能交差了。 觊觎江湖门派的产业,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等到平亲王回京后,皇帝发现有误,从此将平亲王闲置,便不足为奇了! 刘二听完黎浅浅的看法后,下巴差点合不回去了。 “您这猜测未免……” “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啊!你别忘了,那时传出表舅要收徒,玄衣统领不是还特地上门来?” 刘二也想起来了。 “这么说,皇帝早就知道老爷和我们的关系了?” “知道就知道,反正也没想瞒着他。”黎浅浅伸手倒茶。 刘二接过茶,抿了一口才问,“那您打算怎么做?” “顺其自然。”捧着茶碗,黎浅浅笑得眉眼弯弯。 稍晚,黎漱听了刘二的回报,便来找徒弟,黎浅浅本来已经要睡觉了,只得又爬起来,让春江给她挽了个纂儿,取来厚厚的斗篷给她披着,才侍候她出内室。 外间黎漱已经喝了两杯茶,让人给她泡桂圆红枣茶来,“不要,给我热白开就好,说完话要睡觉了,不喝甜的。” 这个时代可没牙医,她不想蛀牙。 春江去倒了热白开给她,然后才退到门边,和春寿一起坐女红。 黎漱已不太记得,平亲王去楚岭那时,自己是否在南楚,不过依照大长老的性子,大概是付钱了事,就不知他付了多少钱,才让平亲王的人转向南城黎府。 “南楚皇帝之所以会对瑞瑶教紧追不放,无非就是宝藏惹的祸。”黎漱觉得很烦,明明手里就没有,偏偏所有人都说你有。 南楚皇室自建朝以来,就一直对瑞瑶教的宝藏穷追不舍。 “赵国等国的皇室不是不觊觎,而是有南楚皇室挡着,他们越不过去。”黎浅浅道,“也不怪他们要起贪念,大长老的能力,大家看在眼里,他是有才,但架不住韩家人扯他后腿。 二长老的商队生财有道,但他中饱私囊,上交的钱财有多少,大家心知肚明,三长老的生意,呵呵,虽说女人的钱最好赚,但三长老却是那唯一的例外,她掌管的生意一直维持在不上不下的窘境,且因她对黎漱的私心,大长老对她甚是防备,二长老则是瞧不上她,认为女人的心思全在男人身上,做生意不过是小打小闹当不得真。 四长老是最辛苦的,要不是这两年货栈和商队兴起,才稍稍打平了之前的亏损,生意稍有起色,四长老夫人和他的族人就迫不及待想分一杯羹,间接的让原本略有起色的生意,又再度受到重创。 但饶是如此,住在总坛的大长老一家依然豪奢,二长老一家也是出手大方,三长老吃用处处精致,独四长老数十年如一日的简朴。 叫外人看着,怎不多想? 黎浅浅凑近小声对黎漱说自己的计划,黎漱听完之后,有些怀疑的看着她,“你确定这能行?” “就算不能行,咱们也没损失。”黎浅浅想到失败的藏宝图,就觉得气虚,黎漱倒是不以为意,“你想把二长老他们全都分出去?” “表舅不也很想把护法们全都逐出去?” 拿着复国大旗做幌子,教别人做牛做马牺牲奉献,以成就他们的从龙之功?呵,当他傻呢! 若黎浅浅此计可行,瑞瑶教将不复存在,只是万千教众的生计…… “我觉得表舅您一直想得太过狭隘了,您只想到教众的生计,但南楚可不止他们贫困渡日,还有许多百姓,他们不是瑞瑶教的教众,难道他们生计困难,咱们有能力相助,却要因他们不是瑞瑶教的教众,就对他们视而不见?” 黎漱若有所思的又抿了口茶,然后才发现茶水已经被他喝干了。 “四长老手底下的商队和货栈,用的可不全是咱们的教众?” 那是因为招人的时候,教众来的多,一般百姓也不少,都是为生计所苦,黎漱只得让四长老一视同仁。 “我觉得授之以渔才是良策,不然就会纵出更多像大长老儿孙那种人来。” 铺子里的伙计拚命做事赚钱,凭什么韩家人可以坐享其成?就因为他们家出了个大长老吗? “你让教众去关心大长老,就不怕大长老因此再度起什么想头?” “您觉得他还能搞什么事出来吗?”黎浅浅呵笑,“他身边有咱们的人在,不怕。” “你安排了就好。”黎漱开始八卦起黎经时的婚事来,“听说那位庆安长公主对你爹很有好感。” “呵呵。”黎浅浅朝他笑两声,“我困了,睡觉去。” 黎漱被徒弟扔下也不着恼,笑眯眯的起身往外去,一出门谨一就自动跟上,见主子不回房,反而旋身往屋顶去,谨一暗叹一声紧紧跟随。 不一会儿功夫,主仆二人就到了将军府,黎经时正和两个儿子在书房讨论事情,听到屋顶轻响,连忙出来看,等发现是黎漱主仆方才松了口气。 “你没有侍卫在暗处守着?”黎漱问。 黎经时愣了下摇头,“那用得着啊!” “还是开始训练着,万一日后有用呢?” 黎韶熙笑,“看吧!早就跟您说了,您不敢听。表舅也这么说,您总该听了吧?”(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整饬 黎经时不觉得自家需要什么暗卫的,但儿子这么说,就连表弟也这么讲,还是从善如流吧?免得儿子天天烦他,反正有儿子和表弟在,有什么事,大可推给他们三个去扛。 “行行行,你们说的有理,那这事,就交给你们去办?成吧?” “行啊!钱呢?”黎韶熙问。 黎经时睨他一眼,“你逗我呢?我的银子不全都在你们兄弟手里,老子我一毛都没有,还找我要钱?” 黎韶熙笑,“怕您不高兴拨钱呗!总要问一声。”经济大权虽在他们兄弟手中,但在外人面前,总是要给父亲尊重嘛! 黎茗熙直接就问,“挑那些人,多少人,要有什么特长吗?”黎漱则道,“光说不管用,直接去看人。” “明儿一早就去。” 说好了,黎漱索性就在将军府住下,打发谨一回去说一声,顺便看着家里。 谨一应诺走了出去,随后又进来两名著黑衣的男子,看他们走路的样子,武功都不俗。 黎经时父子看得眼热,抓着黎漱追问他们的来历,待得知是瑞瑶教的鹰卫,方才放过他。 与黎家父子说着话的黎漱,忽然想到一件事,一旦瑞瑶教不在了,那么鹰卫和鸽卫将何去何从?想到这里,他便坐不住,想要回去问黎浅浅,只是他方才答应要留下来过夜,好一早去演武场挑人,心里存着事,进了客房翻来覆去睡不着。 两个鹰卫看着纳闷不已,不知大教主是怎么了。 睡到半夜,黎漱忽地翻身坐起,他真是傻了,不能赶回去问丫头,但可以让人把丫头带过来嘛! 只是现在已经晚了,还是让人天一亮就把丫头带过来。 鹰卫突然接到这个任务,顿觉傻眼,大教主这是怎么啦?他们不敢多问老实应下,留下一人守护,另一人则趁夜赶回去,得跟谨一说一声才行。 这厢,突然接到鹰卫通知的谨一也是感觉无言,大教主越来越任性了啊!之前不是才说,教主还是个孩子,晚上得让她安睡别吵她的吗?怎么又突然来这一出? 打发走鹰卫,他披衣去找叶妈妈,通知她此事。 天才蒙蒙亮,黎浅浅起身要去练功,却被叶妈妈带人拦下,她才晓得黎漱昨夜去找她爹,还答应他们帮着训练将军府的暗卫,那一大早把自己找去,又是为什么? 叶妈妈没让她有时间多想,帮她梳妆好,穿戴好保暖的衣物,让谨一把她送过去。 屋外谨一看着她那一身毛绒绒,感觉有点想笑,可是又不敢笑出来。 “你要笑就笑吧!”黎浅浅没好气的道,叶妈妈是没有武功的妇人,自然不晓得练武之人不用穿得这么厚实,所以给她准备的衣物全是镶着毛皮的。 她才穿好,就看到才从莲城送来的福星围着她打转,它看起来很乐呵,好像找到同伴似的。 因为是冬日,所以之前都挑近午时分才出门,又是乘车,她不肯穿得像头小熊,叶妈妈也不好坚持,可今儿个太阳还没出来呢!自然要穿得暖和些。 因此黎浅浅真没立场拒绝叶妈妈准备的衣物,只是,这感觉真的……“你们两个坐车过去,我和谨一先过去了。” 转头对忍笑的春江两个板着脸交代,春江怕惹毛了小主子,连忙应承下,春寿已经伏在她背上无声的笑到肚子痛。 没办法,教主原就粉妆玉琢像个玉娃娃,再穿上这一身,更显得玉雪可爱,小腮帮子粉嫩嫩的,看了就想拧一把啊! 也不知叶妈妈是何时准备这一身白貂斗篷的,双丫髻上四颗圆滚滚的毛球,随着教主走动一晃一晃的,真是可爱极了! 黎浅浅心道,等我长大了,绝对不再穿这劳啥子,哼哼! 其实这身白貂斗篷并不是叶妈妈准备的,而是疼女儿和妹妹的黎家父子准备的,叶妈妈得知教主要去将军府,便想着让她穿着这一身去给黎家父子看,毕竟是他们精心备下的嘛! 黎浅浅和谨一出府后,便飞身上屋足尖轻点,黎浅浅率先在屋顶上飞窜,谨一紧跟在后,心中不时惊叹,教主的功力又进益了!两个人没花多久功夫就到将军府。 将军府里的下人不多,他们没惊动人,直接往演武场去,演武场上已经呼喝声震天价响,黎经时父子和黎漱站在台上,黎浅浅两还没到,黎漱就已经察觉到,黎经时看到女儿那一身,满意的笑弯眼,完全没去想女儿为何一大早出现在这里。 黎茗熙看着妹妹那一身毛,忍俊不住笑出声,真是太可爱了!心里也忍不住遗憾,妹妹已经快十岁了,穿得那么可爱也不能把她抱在怀里逗弄,他小子还没体认到他可爱的萌妹子武功高强到可以辗压他。 黎韶熙看着妹妹身上的白貂斗篷,眼神有些遗憾,太厚重了,把小妹直接裹成了一颗球!这个时代的衣饰全靠手工,保暖的棉花厚实,冬日要想穿得暖,就得牺牲美观,两者不能兼得。 他不禁想起北晋的服饰来,不知他们在冬衣里头做了什么,怎么就能看来帅气又能保暖? 虽在北晋住了一阵子,但因为南楚军人的身份,北晋人防他们防得紧,想要问些什么,全都一问三不知,真让人感到挫败不已。 黎浅浅不知父兄们在想什么,她一到就被黎漱拉到旁边去询问了。 待晓得黎漱因为担心鹰卫和鸽卫未来而没睡好,她不禁有些汗颜,“表舅,您担心这干么呀?谁跟您说瑞瑶教没了,他们就没前途?” “要不然呢?” 黎浅浅轻笑一声,道,“不把瑞瑶教解散掉,南楚皇帝就会一直盯着我们,想方设法想要弄到所谓的宝藏。” 黎漱颌首,不止南楚,西越、北晋等国的皇帝无一不觊觎,还有不少武林人士也虎视眈眈,只是他们势单力薄,敌不过南楚皇室。 “当年祖师爷发宏愿,贤太子他们鼎力相助,无非是想做些好事,也帮儿子完成心愿,他们大概没想到,日后会变成这种境况。” 天盛帝国都已经灭亡近百年,却有人觊觎着他们留下的宝藏。 “是人都有贪念,有人想成名,有人想权势滔天,有人想长生不老,皇帝想要什么?更准确一点是,南楚皇帝想要什么?他想从瑞瑶教里得到什么?” 宝藏,取之不绝的财富,让他能兴建强盛军队的武器和金钱。 “所以我觉得,南楚皇帝不止是想得到财富,还想要得到别的。” “别的?” “贤太子当年给祖师爷的宝贝里头,除了金银珠宝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 黎漱看着黎浅浅,小脸蛋在白色貂皮斗篷衬托下更显娇小,“难道他想要的是天盛帝国皇室不传之秘?” 不传之秘?那是什么东西?黎浅浅不解的看着黎漱,黎漱苦笑摇头,“我也不太清楚,祖师爷并不曾明说,只是曾在手札里提过一次。” 对了,祖师爷的手札。“父亲曾经不离身的时时翻阅,可是他病重卧床时,就不见他翻阅了,他过世之后,遗物里也不曾见到这本手札。 时刻跟在他身边的黎漱都不知手札下落,那还会有谁知道?“侍候的人呢?大长老那时在不?” 黎漱道,“一会儿我让刘二派人回莲城去查。” 黎经时看女儿一来,就跟她表舅咬耳朵,很是不爽,大步走过来打断他们师徒两的悄悄话,“来来来,赶紧的,帮我看看那些人能用啊?”边说边扯着黎漱,还不忘把两个儿子一起拉过来,让他们三人赶紧去挑人。 黎漱心神不属被扯得趔趄,等他回过神,已经被黎韶熙兄弟簇拥着在演武场上,黎韶熙道,“表舅,您看看,他们能行吗?”他指着一个年约十七的小伙子问。 小伙子精气神都还不错,黎漱点点头,那小伙子就站到他们身后去,如此挑了几十个年轻的小伙子,黎茗熙看着那人数,有些吃惊。 “要这么多人?” “开始训练之后,大概还要刷下不少人吧!”不多挑点,到时候训练完毕,人数太少岂不丢脸? 那头黎经时则在跟女儿说话,“你看看这斗篷喜不喜欢,要是喜欢,爹再叫人帮你弄几身?” 黎浅浅呵笑,“不用了,等我长高了,就穿不着啦!何必浪费,留着等我及笄后再说吧?” 等她变成大姑娘啊!黎经时忽然感觉有点舍不得女儿长大啊!他和妻子一直盼着生个女儿,没想到老婆真给他生了女儿,他却迟到现在才见到女儿,而且他之前给女儿精心准备的东西,全都被人贪了去,也不知还能找回来多少。 想起来就觉得揪心的疼啊!尤其知道宝贝女儿还没出世,就被人欺负,老婆拖着病弱的身子,一个人硬扛着,最后还被人给毒害了,女儿更是孤零零的被扔在大雪纷飞的空屋子。 黎经时平时不太敢去想这些,就怕一想起来,怒火中烧的他,会忍不住想把小蒋氏和老蒋氏姑侄两给生撕了! “听说老太太病了。” “嗯,老太太素来养尊处优,那经得起舟车劳顿冬日赶路,会病倒也是难免。”黎浅浅笑弯眼。 黎经时伸出手揉揉她的脑袋,“赶紧让她进京吧!总要让她们姑侄两碰面,才有好戏可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不遑多让 黎老太太就着丫鬟的手喝药,黑黝黝的药汁苦涩酸辣,老太太皱着一张脸,勉强自己喝下去,此时她无比怀念在家中养尊处优的日子,那个时候身边随时有人侍奉逗乐,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吃的燕窝、人参等滋补品,今儿这样吃腻了,明儿厨娘就换样,总之日日不重样,食补、药膳换着来,她身子养得可壮实,一年难得病一回,说起来,她都忘记生病吃的药有多苦了! 可是再苦,也不像她现在吃的这么苦吧? 丫鬟见她喝了两口就不喝了,连忙柔声劝哄着,老太太嫌她啰唆只得又喝了几口,喝完之后立刻喝水,又含了两颗蜜饯才缓过气来。 黎二太太拖着脚步走进来,就看到黎老太太微眯着眼,似在歇息。 “母亲,您看咱们几时上路啊?” 黎老太太闻言睁开眼,“什么上路,真难听。”黎二太太被骂得一头雾水,还是身边小丫鬟在她耳边低语,她才明白过来。 黎二太太暗撇下嘴,净会挑她的刺。 “可不好再拖了,再拖下去就要过年了。”二太太提醒她,黎老太太火气更盛,“你没看我病得难受?这样子还叫我抱病启程,你有没有良心啊!” 谁没良心啊?好意思说她没良心?哼!二太太暗哼一声,心底不服气却不好表露出来,面上唯唯,老太太发了火,心情好些了,这才故作寛容的决定隔天动身继续北上。 黎大老爷夫妻则已经抵达京城,他们先到客栈安顿下来,然后留黎沁沁侍候女婿读书,他们则去见黎浅浅,得知晓黎浅浅一早就去了将军府,黎大老爷微怔了下,问门子,“黎教主去了……” “将军府,一早大教主的随侍送她去的。” 黎大老爷不知将军府在哪,门子让车夫送他们过去。 到了将军府,黎大老爷还不觉得什么,大太太却觉得心头一震,曾几何时,那个被婆母打压得连背都挺不直的男人,竟然成了将军?听还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而自家老爷,她抬眼看丈夫一眼,相貌堂堂的大老爷的背不知何时有些弯了。 想起病弱的儿子,大太太想到长孙氏生下四个健壮的儿子,心底有种难言的苦涩。 想到清丽无双的长孙氏,低头敛眉乖顺的样子,当初丈夫有意收她做小,如果那时她没和二太太合作,把长孙氏推给黎经时,那么大房是不是早就后继有人了? 可是如今想这些都迟了! 长孙氏早已香消玉殒,她的儿子也只剩下两个。大太太下意识的不愿去想黎浅浅,因为一想到她,就会想到小女儿做的蠢事,想到之前小女儿还在她面前振振有词,说黎浅浅应该感谢她,要不是她在崖边推她一把,让她被黎教主救了,想来黎浅浅也不会有幸让黎教主相中,并收为徒。 长孙氏和黎漱是姨表姐弟的事,老太太不让他们外传,所以黎净净姐妹不知道,但黎深深却是晓得此事,老太太她们得知黎家小院已被人转手时,她就在一旁,老太太她们没放在心上,毕竟当时黎深深还小。 大太太又想到黎浅浅如今已是一教之主,自己的女儿比她年长,却还是那么天真不长进。 将军府的门子殷勤的将大老爷夫妻请进门,“大老爷请随小的来,大太太请跟刑婆子去。” 将军府没有女眷招待女客的窘况,让门子脸略红,领客的刑婆子则不以为意,她丈夫、儿子都是黎家军,将军在京里开府后,府里需要人帮忙,她就自告奋勇来了。 少将军本来不肯用她,还是她丈夫去跟将军说,她闲在家里也是闲着,还不如让她到府里帮忙,也好开开眼界,将军同意了,少将军才允她进府来。 刑婆子平日就是个多话的,大太太有心想打听将军府的情况,刑婆子难得有人要听她说,自然乐得很,只是说没多久,大太太就发现刑婆子看似好哄好说话,其实真正有用的讯息没多少。 大太太扶着丫鬟的手不由攒紧,刑婆子朝她笑得灿烂,大太太微撇过头不看她,只问,“听说黎……”该怎么叫那丫头?教主?直唤其名?还是……大太太觉得头疼。 刑婆子知道她要问谁,却执意不说,要等大太太开口问出来。 大太太看着暗恼,脑筋忽然灵光了,“我那侄女儿可在?” 刑婆子笑,“您是说浅浅小姐啊?她和将军他们在演武场呢!我们这位小姐可了不得,每年黎家军因伤退下来的人可不少,将军和少将军一直在帮忙安置他们,想让他们日后生活有靠,只是总是有些人安排不到。” 大太太随口漫应着,刑婆子叽叽咕咕的说个没完,她全没听进去,只感到耳朵轰轰直响,丫鬟发现她的不妥,忙低声询问。 “怎么了?怎么了?”刑婆子也发现不对劲,忙问。“是不是走累了?真是对不住啊!您等会儿,我让人去准备滑竿过来。”说完话刑婆子三步并做两步走,一溜烟的跑了。 她一走,大太太就觉耳朵舒服了不少,丫鬟们左右张望了下,发现前方不远处有座凉亭,亭中有桌有椅,连忙侍候大太太过去歇脚。 黎经时得知大老爷夫妻到了,朗笑道,“可算来了!”让儿子和黎漱继续挑人,自己则和黎浅浅去见客人。 原本是打算他去见长兄,女儿去见大嫂,谁知女儿就跟着他,“你要跟我去见你大伯父?” “嗯。”她觉得黎大老爷比较想跟她说话,而不是想见她爹。 “那你大伯母那里?”总不好晾着大嫂吧?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黎浅浅一弹指,就有隐在暗处的鹰卫现身,“让春江两个去招呼大伯母。” 鹰卫微颌首便纵身离去,黎经时看着愣怔了下,好嘛!女儿比自己神气!怪不得儿子和表弟要叫他训练暗卫了! 黎大老爷正在待客厅里喝茶,将军府刚开府不久,里头的摆件一看就知道不是真品,想想也是,黎经时父子这些年可是往南城送了不少好东西,想到这些东西全让妻子那心大的陪房吞了,大老爷想撕了他们母子的心都有了,就算老三被分出府,可他也还是黎家的主子,他让人送回来的东西,那一家子怎么就敢就这么吞了呢? 虽知妻子与此事无关,且早就弃蔡嬷嬷不用,但一想起来,大老爷心头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妻子怎么就没发现,蔡嬷嬷母子的不妥呢?要不是长女机灵,只怕他们得等到黎经时的人上门,才晓得发生这种事。 黎经时父女进门,黎大老爷看着黎经时,突然有种父亲活回来的错觉,从小人人都说,他和父亲生得最像,二弟长得最像母亲,三弟则谁也不像,母亲没少拿此事指控三弟姨娘不贞,要不儿子怎会不像父亲。 他和二弟多少也受此影响,认为三弟并不是父亲所出,凭什么叫父亲偏心他,直到这一刻。 黎经时上前喊了声大哥,又叫黎浅浅见礼,黎浅浅乖巧上前跟大老爷福了福,反把大老爷吓得跳起来,连声道,“不敢,不敢,不敢当。” 黎经时愣了下,不解的看女儿,黎浅浅朝他耸肩,别问她,她那知道大老爷那根筋不对劲。 “大哥,你们几时到的,住在那儿?” “我们昨儿下晌到的,住在东城的高兴客栈,你大侄女夫妻还在那儿,我跟你说啊!你这大侄女婿是个有才的……”大老爷说到大女婿,一高兴就忘了原本的打算。 黎经时听他说得兴起,也不打断他,连给他续了三杯茶水,大老爷方才说得尽兴,他偏头看到黎浅浅,忽地想到大女婿要在京里住下的事,略清了喉咙就要提此事。 “大哥和大嫂带大侄女夫妻来而己?不是说母亲和二嫂也来了,怎么没看到人?” 大老爷这才反应过来,是啊!他们这一路都没看到母亲和弟媳,也不知他们走到那儿去了?她们两个弱质女子,从莲城到京城,可不要走丢了啊! 看大老爷的脸色,黎经时便知大老爷这路大概被长女夫妻哄得忘乎所以,连老母不见人影都没发现。 “我让人租了宅子要给嫡母住,一会儿我陪大哥过去瞧瞧,看看是否有那里不妥当,趁母亲还没到,赶紧让人修整。” 嘎?给他娘租了宅子,这是不打算让他们住下? “干么花这个钱呢?将军府这么大,还怕住不下我们几个人?” “这不是已经分家了吗?母亲来了京城,若跟我们挤在将军府,怕外人会说大哥和二哥不孝啊!大侄女婿不是要考科举吗?万一因此受了影响,那可对不住大侄女了!” 黎经时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大哥应是打算让女儿、女婿借住在将军府中,如此一来,不只大侄女婿可以借他的势,大侄女也能顺理成章的掌将军府的内宅,谁让他没有妻子当家呢? 就算有女儿在,浅浅一个小丫头片子也不适合掌家,还不如委给已为人妇,并有可能成官夫人的大侄女来得妥当。 因此他一开口就直指大老爷的隐忧,果然大老爷听他这么说,便有些退缩了,黎经时嘴角微翘,黎老太太插手管三房的事,手已经太长,他没想到已嫁为人妇的大侄女与之相比,也不遑多让!(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看顾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早就从黎府分出去,大侄女却还想插手来管他的家? 老实说,若关系亲近,家中无主母,请已出嫁的侄女代管一两日,搁那儿都说得过去,问题就在,两家关系并不亲近。 又有老太太代他降妻为妾,把自己不贞的侄女塞给他作妻,害死他的妻小等事在,叫他将家宅交给黎老太太的嫡长孙女?他如何放得下心。 见大老爷待再说些什么,黎经时笑道:“将军府虽广阔,但住了不少一路随我拚搏战场的弟兄,因不知何时要再上战场,每天都不敢松懈的勤练武艺,若大侄女婿住在此处,怕是无法静心读书。” “您不是说要买宅子给祖母另住,怎么是租的?”黎浅浅问,大老爷闻言忙睁大眼等着他的回答。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不过你也知道京城居大不易,更何况依附为父的将士不少,手头上的银钱就有些周转不开,看了几处,都不如现在这宅子精致,只是这一处开价实在略高,为父拿不出那么多钱,只得用租的,不过你祖母在京里也住不长,用租的应付几个月便是。” 大老爷听到这儿,嘴角翕张,本想说他女婿可不止住数月即可,想要游说黎经时帮忙把宅子买下,但想到黎经时方才说手头紧,便噤了声,他来京城是想和三弟拉近关系,和三弟关系好了,帮他在黎大教主和黎浅浅面前说好话,益处绝对会比京里一座宅子要多得多。 大女儿成亲后,便一心一意为女婿着想,怂恿他们进京来,明面上说是为他着想,其实还不是想借她三叔的势,好拉抬女婿吗?要不怎会交代他定要想办法让她们夫妻住进将军府? 女生外向啊!若真顺女儿的意,日后什么好处都是她们夫妻得了,女儿兴许还会想着娘家父母及弟弟,女婿呢?细想一番后,大老爷决定了,拉笼三弟和黎浅浅这个侄女要紧,至于女儿和女婿?等他有了钱,直接帮衬小两口,不是更好? 黎大老爷决定后,彷佛去掉了重重心事,面容较之前轻松许多,“不知三弟给母亲租赁的宅子在何处?若三弟有空,咱们就过去看看吧?” 黎经时不知他怎么想的,不过大老爷这话正合他意,点点头便让人通知儿子们及内宅,大老爷要去看宅子,大太太自然要跟去,要说谁最知晓老太太喜欢些什么,大太太绝对比大老爷这个儿子要清楚得多。 大太太从刑婆子那儿讨不到什么消息,面对黎浅浅的两个丫鬟时,她本想拿出长辈的架子,要求她两去把黎浅浅叫来。 她可是黎浅浅的大伯母,就算黎浅浅在瑞瑶教中的地位再高,在黎府,她不过是三房的女儿,面对她这伯母,自然是要必恭必敬的。 不想春江伶牙利齿,把她说的话全给堵回来,大太太被气得肝疼。 听到丈夫要走,她不由愣住了,忙追问来通知的刑婆子,刑婆子笑吟吟道,“我们将军孝顺,怕老太太会不喜欢将军安排的宅子,所以请大老爷和大太太亲自过去看,若有什么不妥的,就趁老太太还没到之前赶紧改了。”刑婆子边说边笑,只是偶尔掠过眼底的嘲讽,春江不小心瞧见,忙低头忍笑。 话说的很好听,大太太暗哼一声,这是想赶他们走?沁沁不是跟老爷说了,她和女婿若住进将军府,除了能借三叔的势,帮女婿结交京里的贵人,最重要的是,她还能帮三叔掌理内宅,有了掌理将军府内宅的经验后,将来女婿当了官,就不愁女儿不善交际而影响仕途。 出门前明明说的好好的,怎么丈夫会变卦? 大太太急着想问丈夫话,便不再和春江她们磨蹭,跟着刑婆子去见黎大老爷。 二门前,黎大老爷正和黎经时在说话,旁边站着一对出众的少年,他们正在和黎浅浅在说笑,兄妹仨儿不知说到什么突然笑起来,黎大太太扶着丫鬟的手走出来,就看到这一幕,看到那健壮的兄弟两,黎大太太禁不住想起家中病弱的儿子。 双眼马上被泪水给浸湿,黎大太太绞着帕子走向黎韶熙兄弟。 黎浅浅早发现她,见她一路直奔两个哥哥而来,扬声朝她福了一福,大太太被吓了一跳,黎韶熙兄弟也觉得大伯母怪怪的,跟着妹妹与她见礼后,便拉着黎浅浅退到黎经时身边去。 黎经时兄弟也发现大太太的异状,黎经时问大老爷,“大嫂没事吧?” “没事,没事。”大老爷摆手安抚道,“她就是想儿子健壮如常人,只是,你也知道天赐的身子。”大老爷叹气,儿子生来就病弱,从小到大不知吃了多少灵丹妙药,却始终没能健壮如常人一般,明明生女儿时,就个个健壮如牛,偏到了儿子时竟是如此这般。 他还算好的,至少还有个儿子,二弟妻妾满屋却尽生女儿,黎府已多年没有好消息传出来,好不容易小蒋氏有喜,可惜还是女儿,只是那个孩子没能活下来。 没活下来也好,否则要怎么算啊! 黎经时带着儿子女儿上马,黎大老爷则与妻子上车,黎大太太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对玉树临风的兄弟,黎大老爷推着妻子进车厢,临上车却不能自己的看着那对兄弟,如果儿子能像他们两一样该有多好啊! 黎经时策马前行,还不时分神照拂女儿,黎浅浅虽不必人时时护着,但有人关心,感觉还不错,一路嘴角上翘心情好得很,黎韶熙边吩咐人去通知金鱼胡同黎宅里的人,边听黎茗熙抱怨。 “他们两要是再不收敛一点,我就挖了他们两个眼。”黎茗熙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狠声对兄长抱怨。 “忍着点。”黎韶熙道,“反正他们在京里也待不久。” “不成,光想着就让人受不了。”黎茗熙气道。 黎韶熙转头看黎家夫妻乘的马车,想了下道,“你说,他们是不是想,把你过继去大房?” “他们家有儿子,而且已经成亲。”黎茗熙觉得大哥想太多。 “但黎天赐身子有多虚,你我心里都有数。”黎韶熙皱着眉头,黎天赐虽是病歪歪的,但聪明得很,从小就知道仗势欺人,而且没少拿自己的体弱来设计他们,是个心思歹毒的。 拜他所赐,他们两才能在狡诈的西越军手里安然逃脱。 “如果小四和小三还在,他们想过继,说不得迫于族中压力,父亲会答应过继,不过现在,你觉得大伯父他们敢提出这种要求吗?” 黎韶熙觉得不能小看女人,因此让人盯着黎大太太。 金鱼胡同的宅子精致,虽不如将军府大气,但屋里一水黄花梨木家具,多宝格上的摆件样样皆精品,大太太过惯精致的生活,忍受了一路的不便,现在看到这一切,冬日赶路的辛劳尽去,她现在只想坐在临窗大炕的玫红洒金椅垫上,晒着暖阳,喝一盅甜燕窝,再让人帮她揉捏酸胀的脚。 大老爷在黎经时父子陪同下,逛了一圈,连连点头道好。 “既如此,那大哥和大嫂就先住下吧!晚些我让人带厨娘过来。” “这宅子里侍候的人?” “喔,他们是才买下的,大哥和大嫂若用得着就留下,用得不顺手就派人跟管事说一声,他自会安排他们的去处。” 黎经时把跟在身边的管事介绍给黎大老爷认识,“这府里侍候的人都认得他,若有缺什么,也让人跟他说一声就是。” 管事对大老爷鞠躬哈腰很是恭敬,大老爷满意的颌首,黎经时把管事留下,就带着儿女走人。 黎大太太在炕上歇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问丫鬟黎浅浅怎不在她跟前侍奉? 黎大太太的大丫鬟笑着回道,“黎教主已经和黎将军他们回去了,老爷派人去客栈接大小姐和大姑爷,太太要不要看看屋子,好给大小姐挑间合意的屋子?” 黎大太太听到黎浅浅走了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走了?我还有话要跟她说!”黎大太太不高兴的数落着,贴身丫鬟们劝了几句,见劝不住就索性撒手不管。 宅子里侍候的丫鬟暗撇嘴,寻了由头就悄悄退下,只留大太太的丫鬟和仆妇侍候她。 黎浅浅他们离了金鱼胡同,就分道扬镳,黎家父子回将军府,黎浅浅则去凤家庄,凤大公子已经带着一部份人去了新址,凤奕兄弟则要等开春后才动身,凤二的伤势渐好,但冬日出远门对他来说,不是件轻松的事,凤家兄弟和蓝海讨论后,决定等春天再带他去新址。 凤大公子带走了泰半的凤家庄下人,因此京城的凤家庄已在日前闭门谢客,不再对外开放。 曾经人声鼎沸的楼外楼沉寂了下来,黎浅浅下了车,踩着吱嘎作响的雪地,看着被霭霭白雪覆盖的楼外楼,忽然涌起一阵怜惜,凤家庄这一代的庄主及公子,在此处成亲、生子,然后遭逢巨变,凤庄主丧偶后又要承受弟弟夫妻双亡的事实,想想就替他感到难过。 尤其是凤乐悠都牵涉其中,有女如此,大概是叫凤庄主最无法接受的事。 离开此地也好,至少不会触景伤情。 凤奕接到消息赶出来时,就看到黎浅浅仰着头看着楼外楼,他深吸口气,慢慢走过去,“看什么呢?” “看凤家庄往昔的风光。”黎浅浅不加思索直言回答。 凤奕抬头望去,看到的不是安静的楼外楼,而是父母的笑容,泪水不知何时占据了眼眶,他抿着嘴不让泪水滑落,“你说,我们能再现凤家庄的风光吗?” “我不知道,不过你有两个哥哥及凤家庄所有人支持你,伯父伯母在天之灵看顾着你们,你觉得做得到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心思 约定好到凤家庄来一起过年后,黎浅浅随凤奕去看了凤耀,凤耀还是住在凤公子夫妻的院子,走进院子就看到廊下,一曲线窈窕的丫鬟手扠着腰,正低声数落着另一个较高的丫鬟,高个儿丫鬟恭敬的低着头聆训,三个小丫鬟坐在一旁小杌子上边看热闹边嗑瓜子儿。 凤奕见了眉头微蹙轻咳了一声,小丫鬟们转头看到凤奕和黎浅浅过来,连忙扔了瓜子儿起身迎上来,“三公子。” 凤庄主原是要在出京前,传位给凤大公子,同时凤奕也要接公子之位,但凤大公子却希望推迟,等新凤家庄建好,再在新址传位,以示新的传承,凤庄主拗不住义子,再者凤耀当时的情况也不佳,无法出席观礼,所以就延宕至今,等凤奕接任公子之后,要怎么称呼二公子? 黎浅浅朝凤奕扮个鬼脸,凤奕看着面色未变,眼里却带着笑意,“二哥呢?” “二公子在里头练字。”方才在训斥人的丫鬟走过来见礼,大大的凤眼瞟了黎浅浅一眼,这大丫鬟叫梨华,原是凤公子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因原本侍候凤耀的丫鬟和奶娘都在那次意外中死了,凤大公子便把梨华调过来侍候凤耀。 说起来梨华运气是极好的,出事那天一早,她就因染了风寒,被管事送回家养病,不想竟因此逃过一劫,凤公子夫人身边得用的仆妇和丫鬟都随她去了,重回凤家庄,恍若隔世。 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再无出头的一天,毕竟主子都不在了,她还能侍候谁去? 没想到大公子会把她调过来侍奉二公子。 在公子夫人身边侍候时,梨华就盼着能从二等升到一等,但她除了生得一张俏脸,没什么出众的地方,一同进庄的丫鬟都升上去了,她还在二等苦熬着,万没料到好运就这么砸到了自个儿头上。 来到二公子身边,她就告诉自己定要侍候好二公子,好告慰公子夫人在天之灵。 可是现在的二公子真的很难侍候啊!动不动就不理人,看到三公子,梨华忍不住就想,若那天大公子是派她去三公子身边侍候的话……头一偏就看到一个小女孩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黎教主。”梨华连忙福了福。 “梨华姐姐方才为何骂她?二公子跟前可有人侍候?”黎浅浅问,凤奕脸臭臭的看梨华,“她只顾着耍威风,那还记得我二哥跟前有没有人侍候。” 梨华张嘴要辩驳,眼角却瞟到三个小丫鬟,心中一凛,她在训斥梨红,三个小丫鬟在旁看热闹,公子跟前那还有人? “梨红又做错什么了?”凤奕问。 高个儿丫鬟摇摇头一脸茫然,她根本不知道梨华姐姐为何要骂她,偏着头仔细回想,方才在二公子面前,她做了些什么?没有,她只是如常的给二公子按摩双足,梨华匆匆进屋,就拧着她的耳朵把她扯出屋,然后就一番数落,可到底为什么被骂,梨红还真是自始至终就没明白。 黎浅浅转头忍笑,凤奕面沉如水看着梨华,梨华俏脸涨得通红,她知道梨红笨,可她没想到自己骂了她这么久,她却没听懂自己骂她什么? “浅浅。” 蓝棠带着云珠匆匆赶到,看到眼前这一幕,忍不住抬手抚额,又来了,以前在凤公子夫人跟前侍候时,梨华就是个本份规矩的,怎么换了个主子,升了一等就变了样? 梨红也是个可怜的,她是个一条筋的老实人,吩咐她做什么,她就本本份份做到好,不偷懒不耍滑,和那三个小丫鬟完全不一样,明明是一等丫鬟,还老被那三个小丫鬟使唤得团团转。 要不是云珠意外撞见,还不知那三个小丫鬟这么坏。 “来了也不让人跟我说一声!”蓝棠转头让凤奕去处理梨华,自己拉着黎浅浅就要走。 “等等,我来看二公子的,还没见到人呢!”凤奕闻言轻笑出声,“棠姐姐快陪浅浅进去,我处理好就进来。” “你不留着让你二哥来?”黎浅浅觉得还是交给凤耀自己处理的好。 凤奕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说的是,毕竟是侍候二哥的丫鬟。” 说着便跟着黎浅浅两人进屋,梨华不安的跟在他后头,梨红摸摸头也跟着进去,倒是那三个小丫鬟见他们进屋,便脚底摸油想溜,谁知里头凤二公子轻咳了一声,“还不进来。” 她们三个才磨磨蹭蹭的进屋去。 见过凤耀,黎浅浅随蓝棠走了,让凤耀兄弟处理丫鬟的问题。 直到坐在蓝棠屋里,黎浅浅才道,“原来走到那儿,都有这种踩人上位的事。” “那三个小丫鬟大概以为把梨红踩下去,就能轮到自己出头,所以才会故意在梨华面前说梨红的不是,想要借梨华的手,把梨红踩下去。”蓝棠拿出绣筐来,取出之前绣到一半的绣样来。 “不是说你祖母要进京,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四长老也是。”黎浅浅把绣筐拿过来看,边有些心烦气燥的道。“到现在没看到人影,也没半点消息。” 蓝棠闻言愣住了,“四长老不是早就启程进京来了,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到?” “跟在他身边的鸽卫也没消息。”黎浅浅道,“刘二急得红了眼,我们没敢跟表舅说。” 蓝棠放下绣样,转头看她,“是在路上出了意外?”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才叫人着急。” 蓝棠点头安抚她道,“没事的,四长老都多大的人了,常年在外头行走自是晓得趋吉避凶,遇到险事肯定不会傻呼呼的撞上去。” “希望如此。”黎浅浅闷闷的道,心里不免对四长老夫人有些不满。 “对了,你知道那桩驿站命案吗?”蓝棠把绣样放回去,让云珠沏茶上点心。 黎浅浅摇头道不知,蓝棠连忙说给她听,也不知蓝棠是从那儿听来的,说的口沐横飞,还不忘把方百户的出身详细说明。 云珠送茶进来,看到主子说得兴起,无奈的朝黎浅浅比了个手势,请她多多担代,主子在凤家庄闷得太久了,她有多久不曾见她放开怀说个不停了? “你整天在凤家庄都在做什么啊?看把你给憋得,都快傻了。”接过云珠手里的茶递给蓝棠,蓝棠接了茶嘿嘿直笑,“也没做什么,就是管家管人,唯一讨厌的是,得整天板着脸,不然压不住那些人。” 新选进庄的人多的小心思,以前想进庄侍候没机会,现在机会来了,自然是要卯足了劲往上爬。 以前庄子里有两位主母在,讨好了庄主夫人,难免就开罪了公子夫人,巴结好公子夫人,就不免惹庄主夫人不快,真是为难,而且主母们身边都有倚重得用的丫鬟和管事媳妇在,她们别说近身了,就连进庄侍候都被嫌弃。 现在只有三位公子,最精明能干的大公子已经带人去新凤家庄,现在京城凤家庄,就两位公子在,二公子整日足不出户,说是在疗伤,都已这么久了,也不见他出来转悠,可见伤得之重。 三公子向来是个随性,庄里的事全都交给蓝先生的闺女负责,蓝棠不是凤家庄的人,不过是代管,因此这些人并没把她放在眼中。 蓝棠只得整天绷着张脸,才勉强压住她们。 黎浅浅拍拍她的肩头,“辛苦你了!回头叫凤三跟大公子说一声,让他好好补偿你。” “你胡说些什么啊!”蓝棠瞪她一眼,随即垂下眼低声道,“听说晴翠山庄修大庄主已经和凤庄主提亲,想要把修大小姐嫁给大公子。” 黎浅浅愣了下,没想到几年过去,修大小姐还没嫁出去,不说她是武林第一美人吗?有很多少侠倾慕,她初次到京城那时,就听说凤大公子和武林盟主孟达生在追求她,传说他们两为了她还相约决斗。 结果证实传言完全不可信。 凤大公子根本就没和孟达生相争,他们也没为她决斗,不过倒是切磋了好多回。 “对了,孟盟主不是说要来京城过年,怎么也没看到人?” 蓝棠惊讶的看着她,“他有说要来?我怎么不知道?” 黎浅浅耸肩,“凤三说的,也许他忘记跟你讲?” “真是的。如果他要来,就得赶紧安排他的住处,啊!我忘了,上次还答应要给他做袍子的,竟然都忘记了!”说着便对云珠嗔道,“你也是的,怎么都忘了提醒我。” 云珠觉得自己好冤枉,她明明提醒过主子,只是那会儿大公子正准备要启程,主子忙着打点大公子的行装,对她的话听而不闻。 “你手艺好,赶个几天就好了,反正他还没到,你紧张什么?” “我怕他又跟我啰唆呗!你不知道,上次他看我给大公子他们兄弟做了荷包,就说我该一视同仁,怎么可以厚此薄彼,我就不懂了,这话是怎么说的……”蓝棠抱怨起孟达生就是没完,黎浅浅听得直笑,蓝棠气恼的跑过来挠她,两个人笑闹成一团。 还是春江在外头道,“教主,有四长老的消息了。” “快送进来。”黎浅浅忙翻身坐起,用手大略的整装一番,春江快步进屋,见状忙上前搭把手,云珠也忙着给蓝棠整装。 等收拾得差不多了,春江才将纸条递给黎浅浅。 黎浅浅一目十行飞快看完后,便对蓝棠道,“劳烦姐姐跟凤三他们说一声,我得回去了,对了,只怕还得请蓝先生跟我同去。” “你先走,我这就跟我爹说去。” 黎浅浅颌首,带着春江、春寿离去。 黎宅里,黎漱坐在堂屋里,正在询问刘二,四长老的情况,见黎浅浅回来,他沉着脸跟她说,“四长老他们遇到雪崩,我这就带人赶过去。” “您且先等等,要先备妥东西再动手,不然去到地头,才发现缺东少西的,那要怎么救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安排 缓过气来,黎漱才想到不对劲,让人把刘二唤来,仔细查问出事的地点,刘二早就发现不对了,见黎漱也发现,便让人把地图取来,他带着去见黎漱。 黎漱正在堂屋里来来回回的踱步,看到他过来,便问,“从庆州过来,最近的路是那一条?” “回大教主,从庆州到京城,最近的路便是经梅州到武州,然后入京,但四长老他们却是在庆州往楚岭之间的浣州少云山出事的。”刘二指着地图道。 “四长老就算有事去浣州,办完事之后,绕过飘渺山进平州,就能进京,怎么会跑去少云山?”谨一不解的道。 黎浅浅坐在一旁,听的纳闷,伸手扯了扯黎漱的袖子,“四长老也许就是去少云山办事啊!” “不太可能。”黎漱低头对徒弟道。 “我们和少云山的少云山庄不和,素无往来,四长老怎会去少云山办事?” 哦,原来少云山上有个少云山庄,和瑞瑶教不和啊!黎浅浅拿眼去看黎漱,这种事怎么可以不告诉她呢? 黎漱被她看得发毛,扬眉示意谨一解围,谨一笑嘻嘻的坐到黎浅浅身边的椅子里,跟她说这事。 原来少云山庄老庄主曾想把女儿嫁给黎漱的父亲,不过黎漱的父亲婉拒了,因为那时他已经订亲,不日就要迎娶黎漱的母亲。 亲事本来就要你情我愿嘛! 可是少云山庄的老庄主却认为黎家不给他面子,不然为何他一提亲事,黎漱他爹就刚好已经订亲了?他订亲的事为何江湖上无人知晓?所以他认定黎漱他爹是不愿与他家结亲,而故意骗他的,就算之后黎漱的父母成亲,他也觉得黎漱的母亲比不上他女儿,逮到机会就在人前抵毁黎漱他娘。 黎漱的父亲原不知情,他从没想过,亲事不成便反目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等他知道少云山庄老庄主做的事,大为震怒,原与少云山庄合作的生意全数停摆,并常在人前表现夫妻间的亲密。 少云山庄老庄主气得半死,他女儿被他坑得名声跌落谷底,最后只能草草嫁给娘舅家不成材的表哥。 少云山庄老庄主这样的脾气,根本不可能反思己过,少云山庄的生计原本靠着与瑞瑶教的生意渐有起色,他以为是瑞瑶教依靠着他少云山庄,却浑忘了当初是谁求着和瑞瑶教合作的。 因为他这脾气,以为人人都要巴结自己,他自诩是把女儿下嫁,黎老教主应该欣然接受,自此两家成儿女亲家后,少云山庄便有了稳当的靠山。 事与愿违后,他时不时发泄怒气,一开始还有点怕黎老教主发现了会生气,但后来黎老教主毫无反应,便觉得黎老教主是自认理亏,所以不敢有任何反应,便渐渐变本加厉,直到被掐了银根,他才惊觉事态不妙。 但彼时已经无法挽回。 以为人家年轻好欺负,仗着自己年长就倚老卖老,殊不知两家究竟是谁依靠谁,被抽了银根的少云山庄自此一蹶不振,直到孙子辈接手山庄,才渐有起色。 但老庄主当年下令,不许瑞瑶教的人踏入少云山一步。 四长老深知内情,按说他不会去少云山才是,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但去了,还在少云山遇到雪崩。 “让人去查。”黎漱边对刘二吩咐,边对黎浅浅道,“你去见凤奕,请凤家庄的人帮忙。” 要救人就得去少云山,少云山庄老庄主却不允瑞瑶教人踏入少云山,想进山就得找人帮忙。 黎浅浅点头,沉吟半晌问,“要不要跟我爹说一声?” 黎漱想了下应道,“既是雪崩,应该会有官府的人去抢救。” 如此也就有黎经时插手的机会。 黎浅浅让人去通知凤奕和将军府,自己回房更衣,等她出门时,刘二和谨一已分头忙去了,要调人手,要准备用具,冬日里出远门就是麻烦,除了救人要用的工具还得准备御寒的衣物,取暖用的炭、熏笼更不可少,还有药材。 黎浅浅临上车时,见谨一和刘二两个边走边对单子,不过成效似乎有些差,因为两个人对着对着就上火了。 黎浅浅跳过去,打断口气不怎么好的谨一,将他们手里的单子一把抢过来,一目十行的对完,然后看着两张单子直叹气。 “你们写的这乱七八糟的,怕是自己看都有些犯难吧?” 两人刚刚会上火,就是因为一个念完自己单子上的项目,另一个却迟迟找不到自己写的那个项目在哪,两个人的字迹辽草,还杂乱无章,东写一项右写一样,要核对自然是千难万难。 左右张望了下,看到二门不远处的花厅,“跟我来,我帮你们想办法。” 谨一和刘二互瞪对方一眼,便举步跟过去,黎浅浅让春江去取笔墨,春寿裁纸,两人不明白何意,黎浅浅也不多说,叫她们去做就是,说那么多干么?待会弄出来,看了就知何意。 春江研墨,春寿裁纸,不多时就弄好了,黎浅浅取了笔沾了墨,径直在纸上画起来,看到交错的线条,谨一有点明白了,等她画好,谨一便问,“您这是要我们把项目全写上去?” “对,你们手里的清单只能算草稿,把要做的事先列出来而已,这是清单,将列出的项目整理到这表格里,每一项写一格,做好了,就标个记号,列表上的项目顺序都一致,一人拿一张,要核对就方便多了。” 刘二点头,黎浅浅又道,“虽是多了道手续麻烦了点,不过之后省下的功夫就多了。” “教主,这表格可以用在我们的工作上吗?” “当然可以。”黎浅浅笑着颌首,“还能让管事们核对人工作时方便许多。” 刘二点头如捣蒜,谨一笑了下便对黎浅浅赔礼,“耽误教主的事了。” 黎浅浅但笑不语,带着春江两个走人,留谨一两个画表格写列表,他们两学聪明了,要核对的不止他们两,多弄几张给底下的管事们,让他们清点核对时能省事些。 凤奕接了消息,早候在门口,把她迎进凤耀屋里,黎浅浅才说明来意,少云山庄和瑞瑶教的纠纷,凤家庄最是清楚,凤耀听完后,就对凤奕道,“不如你跟着走一趟,如此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才能及时帮手。” “好。”他正愁不能跟着去呢!忙不迭的答应下来,黎浅浅道了谢,便与蓝海一起去了将军府,凤奕则要和凤耀交代事情。 有事情做,就不怕他二哥在他不在家时感到无聊了! 凤耀头回领受到弟弟的叨念功力,与大哥相比实在是不遑多让啊!难道家里头,就只有自己最正常?没有唠叨成性的怪毛病? 浑不知在凤奕眼中,他才是最啰唆的。 蓝海与黎浅浅同车,听闻四长老是在少云山出的事,不禁瞠大眼追问不休,待得到肯定答案后,才重重的叹气,“四长老怎么会跑去少云山?明明知道那个徐老头最讨厌我们瑞瑶教的人,他还跑去干么?” 少云山庄老庄主徐竞云最是霸道不讲理,少云山又不是少云山庄的私有财产,可是他发话不许瑞瑶教人进少云山,只要有人犯了戒,少云山庄的人便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人给打杀了。 搞得不少原住在少云山区的瑞瑶教人,只得搬迁避难。 黎漱与四长老年少时,在浣州行走时,没少遇到少云山庄的人挑衅,不过黎漱一出手,就直接把人打趴,让少云山庄的人很没脸,来找碴的反被掀翻,徐老庄主知道后,差点没气出个好歹来。 但怪谁?自家小辈本领不够,偏偏还不识相的去挑衅人,被修理了再正常不过嘛!但是,徐老庄主只认定是黎漱故意挑衅,自此没少在江湖上放话,直指黎老教主教子不严,纵容儿子不敬尊长欺负人。 四长老在庆州多年,要回总坛时,总宁可绕远点,避开浣州好不跟少云山庄的人起冲突,怎么会跑去少云山还遇上雪崩。 “不会是少云山庄的人动的手脚吧?” 黎浅浅摇头,“还不清楚细节,只知道他们是在少云山遇难的。” 蓝海跟春江要了纸笔,就在摇摇晃晃的车里列了药材清单,“这些东西麻烦先派人准备。” 写完递给春江,春江颌首,敲敲车壁,开了窗就把清单递了出去。 等到了将军府,黎经时不在,黎韶熙做主,留下黎茗熙在家陪父亲,他则和黎浅浅他们一起去。 黎茗熙闻言直跳脚,吵着也要同去,被黎韶熙一句话给堵了,“你跟去谁在家里陪父亲?” “父亲知道了,肯定也要去。” “若是以前,说不定,但现在父亲是武将,皇帝没点头,他只能待在京里。” “那你……”我们兄弟两也是武将啊! 黎韶熙鄙视的瞪了弟弟一眼,“我告病,不行啊!”他们两兄弟在军中本就有病弱之名,但军中并不清楚他们是两个人,黎韶熙以此做理由,黎茗熙就不好再用了。 被大哥抢先了,黎茗熙只得怏怏的应下照顾老父的任务,还不忘交代妹妹,有什么需要记得派人回来跟他说一声。(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内情 一大早天才亮,黎漱一行人已经吃过早饭,正整装准备出门,谨一和刘二不时和凤家庄来的管事清点随行的人,蓝海则是仔细的盘点药材,蓝棠与云珠跟管事媳妇核对众人的行李。 黎浅浅过来时,大家已经清点得差不多了。 “你们怎么不早点叫我?”黎浅浅软软的抱怨。 蓝棠伸手揉了下她的脸颊,“太早了,让你睡饱一点还不好。” 黎经时和黎茗熙本在和黎韶熙说话,看到她过来,便丢下黎韶熙过来叮嘱她,蓝棠看着暗笑,不理她求救的眼神,径自走开去。 等到车队缓缓启行,黎经时和黎茗熙才放过她,黎浅浅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昏昏欲睡,脑袋里隐约闪过个念头,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了?是什么事呢? 算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说不定等她不去想了,就突然会记起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了,吧? 怎么感到一阵心虚呢?怪了!打了个呵欠,真是的,本来她是睡得饱饱的,可是父亲和二哥那一番念叨,竟把她的瞌睡虫给唤醒了!这下子好,她快困死了! “教主您就睡吧!等到了宿头我们再叫您起床?” 叶妈妈心疼的看着黎浅浅眼底下的阴影,这两天也不知教主是怎么了,老是睡得不安宁,平常早起练功也不见她累得跟今儿似的。 可见这心里存了事,不管老小都会影响睡眠。心里边盘算开来,一会儿到了宿头,是不是要熬些安神汤给大家喝?叶妈妈想了想,派谁去熬汤呢?还是让客栈的厨房帮忙熬? 车行速度很快,行前谨一他们特地挑的大车,车轮是特制的,行走起来快速平稳,有凤家庄协助,还有黎韶熙在,他们这一路不停的换马,必要保持马匹健康精神十足。 每到宿头就要检查车轮、车轴,就怕半路上出状况延误行程,好不容易这样紧赶慢赶的,黎漱整天绷着脸,夜不成眠,黎浅浅只得和叶妈妈商量着,把安神汤掺在吃食里让他吃下,不过次数也不能多,要不然被他发现了,怕就不管用了。 黎浅浅一边调度人手,一边派凤家庄的人前往少云山打听情况,又要和黎韶熙商量与沿途的卫所调马。 短短几天黎浅浅就瘦了一大圈,一双大眼睛在小脸上显得更大了,下颌也尖了,看得叶妈妈心疼死了,除了熬安神汤,补身的药膳又重出江湖。 黎浅浅喝药膳喝怕了,小手一挥,人人有份。 于是人人都有份,本来有补身药膳吃,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但是连吃了几天后,大伙儿真的到吃饭时间色变。 还是黎韶熙开口,才让叶妈妈收手,不再三餐顿顿只吃药膳。 当大伙儿欢庆逃出生天时,他们也终于在除夕这天,赶到了少云山脚下。 住进少云山脚下沿云城里最大的客栈时,他们总算收到四长老的最新情况。 “他没事?”黎漱不敢置信的问,他原以为此来大概只赶得及给四长老收尸了。 “四长老没事。”刘二喘了口气,露出这十几日来的第一个笑容。“四长老已经接到我们来的消息,大概明儿一早就会过来跟我们会合。” 他们这一路不断的送消息去少云山,但除了十几天前,说他们遇到雪崩的消息外,都不曾再得到新的消息。 虽然大伙儿一直以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来安慰自己,但心里都有底,四长老和跟着他的鸽卫们,可能都已遭遇不测。 没想到竟然等来这么一个好消息,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黎漱喝了口茶,眼睛直盯着刘二问。 刘二停顿了下,整理下语言才开口。 四长老原是要去京城,谁知临出庆州时,接到了家里送来的消息,说四长老的小儿子张桑州与道清观的人起争执,被道清观的门人抓走,他们派人一路追赶,道清观的人想甩掉他们,没有回道清观,而是往少云山去了。 四长老素来对这个小儿子最感头疼,他学武不成,学文更差,整天就只会在外头惹事生非,四长老夫人对这个小儿子最是疼宠,四长老若想管教,向来明理的四长老夫人就会不分青红皂红的一味护着,让四长老头痛不已。 他完全不懂,管教儿女素来严谨的妻子,为何独对幼子如此这般的袒护,家中几个儿女也都想不明白,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张桑州那张嘴哄起人来是甜死人不偿命,坑起人来那也是不遗余力。 四长老曾想过让小儿子拜在黎漱门下,有黎漱这么一个师父在,不怕这小子作怪。 可惜,黎漱不肯,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帮人管教爹娘都管不来的熊孩子?黎大教主表示,老子懒,怕麻烦,连亲生的孩子都不想管,就是怕麻烦,怎么可能自找麻烦,去帮人管教孩子? “道清观?”这个名字有点熟,似乎在那儿听过?黎浅浅捧着茶问。 “你见过一面。”经谨一提醒,黎浅浅才总算想起来,同时也想起那个同自家合作的水月宫少宫主,好像很久没想到他的消息了。 “薛慕华明年成亲,别忘了派人送份厚礼。”黎漱道。 黎浅浅应诺,“道清观的人怎么会和四长老儿子起冲突?” 熊孩子是怎么惹祸的?刘二呵笑,就嘴贱呗!张桑州出言不逊,一言不合就和人开打,偏偏武力值不够高,拿出自家老爹名声来凑,没想到道清观的人不买账,把张桑州主仆胖揍一顿后,本来打算给个教训就走人,谁叫熊孩子嘴贱呢? 被揍趴在地了,嘴巴还不老实,道清观的道长和道姑本想饶了他,可人家不领情,只得把人掳走,放话叫家长来领人。 四长老夫人接到消息,气得不行,领着人追上去,沿路还不忘以瑞瑶教名号召唤人手相帮。 道清观没想到熊孩子背后有熊家长,双方交手数回后,道清观的道长们火气也上来了,不想把事情烧回道清观去,便想要祸水东引,把这把火从他们身上引开。 左思右想一番,最后选定少云山庄。于是就直奔少云山庄而去,但接下来的发展,是他们作梦也没想到的。 四长老接到消息,便转进浣州,一路急往少云山,他没想到的是,有张好皮相的小儿子,进少云山庄后,并未因嘴贱惹祸,反倒哄了个小姑娘对他神魂颠倒。 那场雪崩就是这对小情侣惹出来的。 徐玉娇是现任少云山庄庄主徐金风的长孙女,今年十六岁,去年及笄后,徐庄主夫妻和她爹娘就一直在为她相看婆家,但徐玉娇全都瞧不上,谁也想不到,她竟然会看上道清观押进山庄的小伙子。 不是只有男孩子才有英雄梦,徐玉娇也有英雄情结,张桑州那张嘴是贱,不过遇上他想哄谁,那真是手到擒来,从来没有失误过,徐玉娇就是这样被他哄得团团转,逼着贴身丫鬟们帮忙,把张桑州悄悄救出来。 道清观的道士们发现张桑州不见了,着急上火,与山庄的人发生冲突,徐庄主原是下山赴宴,被急忙请回庄,等徐庄主一查问,才知是自家女儿惹的祸,遂与道清观的道士一起去找人。 道清观的道士们武功不弱,但不擅追踪,带头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人,而少云山是少云山庄的地盘,他们武艺虽不如这些道士们,不过要在山里找人,那是他们的强项啊! 不多时就找到自家大小姐,和那个胆大妄为敢拐他们家大小姐的臭小子。 少云山庄的人只要找到自家大小姐就好,但对道清观的道士们来说,张桑州让他们丢脸,必要将其除之而后快。 徐玉娇见这些道士果然对张桑州出杀招,知张桑州没有骗自己,情急之下就掏出自己从父亲库房里偷来的震天雷引爆。 在积雪厚重的山上引爆震天雷,不引发雪崩才奇怪咧! 四长老匆忙赶到,就是看到这一幕,奈何距离太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沉重的雪堆就这样滑落,将徐玉娇等人全数淹没。 四长老忧心儿子,不顾自身安危就要冲过去,还是跟在他身边的鸽卫及时击昏他,将他带离危险区,等到情况稳定了,才上前察看。 他们对少云山不熟,勉强找到地方歇息并避开危险,等他们重回事发地点,已是事发后的隔天,少云山庄的人已在该地进行搜救,张桑州和徐玉娇是第一波获救的,不过少云山庄的人因事涉自家大小姐,一直没把张桑州也同时获救的事说出来。 四长老他们误以为张桑州还在雪堆下,因此一直在该地搜寻,道清观的道姑们加入搜救后不久,便跟少云山庄的人发生冲突,最后还大打出手,徐庄主深恐在此动手,会又引发雪崩,下令将在场所有人全带回山庄安置。 四长老他们因此被押进少云山庄,行动受到控制,好不容易才买通人把消息传出去,但那人随后就被发现,这也是为何十多天前接到他们消息后,就此失联。 “那他们怎么离开少云山庄的?”黎漱问。 刘二呵笑道,“因为徐庄主要和四长老结亲,对待未来亲家,自然要客气嘛!” 黎浅浅跟着呵笑,“徐玉娇要嫁给张桑州?” “是啊!”刘二点头又道,“不过老庄主不同意,徐大小姐说不同意这门亲事,她就去死。” “那…” “老庄主差点气昏过去,对徐大小姐叫道,要死就去死。” 黎漱冷笑一声,“对徐老头来说,他的脸面重于一切。” “那是,不过徐庄主夫人疼孙女,把徐老庄主夫人从佛堂请出来做主。” 徐老庄主夫人为了当年女儿的婚事一直耿耿于怀,见旧事又将重演,气得不行,强行镇压了丈夫,四长老一行人这才能离开少云山。 “没想到徐老头这么长命,现在还活着啊!”黎漱感叹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无常 一行人休整一晚,隔天一早还在吃早饭,四长老便过来了,还带着小儿子张桑州和长子张廷州夫妻,张桑州脸上、手上都有冻伤,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起来很精神,张廷州夫妻是接到四长老的消息,才匆匆赶过来的,夫妻两看来有些萎靡不振。 张廷州本来接到父亲和小弟遇到雪崩消息,就要赶过来,但舅家突然出了点事,父亲不在,他身为长子只得护着母亲去舅家帮衬,把事情处理完,护送母亲返家,才晓得小弟要娶少云山庄的大小姐,按说应该由母亲出面才是,尤其母亲那么宠桑州,他的婚事,她势必要亲自操办的。 之所以派长子夫妻赶过来,是因她回娘家被气着了,再加上旅途劳累,就病倒了,不过她在家也没闲着,他们出门时,四长老夫人躺在床上,还不断发号施令,让人修整屋子,准备聘礼,所有人被她整得人仰马翻,张大奶奶原有些担心,怕婆婆偏心为了小儿子的聘礼,把家底都掏空。 临出门看到这景况,听着妯娌们的抱怨,不由暗自庆幸,自己能逃过一劫。 只是来到少云山庄,看到少云山庄的富贵,张大奶奶又不禁自惭形秽,她家不过是个小地主,少云山庄的管事穿得都比她家兄弟要讲究。 再看徐玉娇一身绫罗绸缎,满身珠翠,完全不像是武林中人,反倒像是城里富家千金的模样,看来娇滴滴的小姑娘,一出手就砸了张石桌。 那一幕一直在张大奶奶眼前晃荡,她现在就忧心,日后要怎么跟这武功高强的小弟媳相处啊?会不会一言不和就被她打得爬不起来? 黎浅浅她们跟张大奶奶算旧识了,黎漱便让她招呼大奶奶去歇息,他们则去商量张桑州的婚事。 张大奶奶此番带来的人不多,贴身侍候的丫鬟虽知她心事,安慰的话越说,反倒让她越觉心慌。 黎浅浅领她进自己的客房,坐下不久,就有仆妇来请示蓝棠事情,蓝棠只得告退去处理,春江等人上了茶水点心,张大奶奶先是和黎浅浅说些漫无边际的话,还说的心不在焉的,春寿在旁边听了忍不住想笑,可看教主和春江还是保持原样,心底不由佩服极了。 春江看她那样子,无奈叹气,黎浅浅瞧张大奶奶似有话想说,便打发春寿带张大奶奶的丫鬟去吃茶。 张大奶奶的丫鬟不敢动,直到张大奶奶开口让她们出去,才鱼贯随春寿出去。 春寿她们出去之后,张大奶奶便迫不及待的道,“教主,难道真让我家小叔娶那徐玉娇?” 不是说少云山庄与瑞瑶教有仇吗? 黎浅浅呵笑两声,“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徐家愿意嫁女,他们小两口又情投意合,有何不可呢?” “可是……”张大奶奶终究不敢直言心中所虑,便寻了这个最明显直接的理由,没想到黎浅浅会这么回答她。 黎浅浅觉得张大奶奶似不同意这门亲事,为什么? 张大奶奶苦笑,黎浅浅朝春江使了个眼色,让她去请叶妈妈来,这种事还是交给叶妈妈来处理吧!拜托,她还是个孩子好吗?这种事拿来问她?就算她拿了主意,表舅他们会同意? 张大奶奶跟她这样说,是希望她去阻止这门亲?不过黎浅浅很有自知之明,虽然她是教主,可不代表她能插手四长老儿女的婚事好吧!就算是表舅,也不会对此发表意见的。 再说四长老都同意了,张大奶奶这个儿媳为何不同意? 叶妈妈不一会儿就过来了,“张大奶奶,四长老请您派人回客栈把行李取来,要改投宿这里。” 张大奶奶忙派丫鬟去办事,又怕丫鬟们办事不力,看着黎浅浅欲言又止,想要回去亲自盯着,可话好不容易才说出口,她还没想好后头怎么说,此时一走,这话题就不好再提起了! 正当她为难之时,叶妈妈很贴心的开口道,“张大奶奶看来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有那里不舒服?” 对了,张大奶奶眼睛一亮,顺着叶妈妈的话道,“是,连日赶路是感到有些不适,教主,不知可否跟您借叶妈妈帮我的忙?” 黎浅浅大方应诺,叶妈妈便随张大奶奶出门去。 她们才走,蓝棠就踱过来,“怎样?她想跟你说什么?” “想要我阻止这门亲事。” 蓝棠惊讶的看着她,老半天没说话,“她是怎么回事啊?竟然找你说这个事?“ 看看自己的小胳臂,黎浅浅轻笑出声,“不知道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四长老夫人的意思,不过那是四长老的家务事,跟咱们没关系。” 下晌,叶妈妈回来复命,才悄悄跟黎浅浅说道,“说徐大小姐武功高强,她怕自己这个长嫂日后压不住弟媳妇。” “四长老夫人这个当婆婆的都不怕镇不住小媳妇,她这长嫂忧心什么?”黎浅浅完完全全想不懂。 叶妈妈到底是从官家出来的,对这些内宅妇人的心思了解得较多,便跟黎浅浅好生解析了一番,黎浅浅这才恍悟,张大奶奶是看了徐家富贵,徐玉娇又是个会武的,日后妯娌相处难免有所磨擦,张大奶奶忧心将来镇不住场子,压不住弟媳们,她这长嫂便空有名头而无实威。 “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难道女人婚后的生活,除了围绕丈夫、孩子之外,就是跟妯娌们争锋? 叶妈妈笑着摇头,“这也难怪张大奶奶这么想,因为四长老夫人特别疼小儿子,她怕婆婆难免也会偏袒小儿媳。” 黎浅浅想了下道,“也许相反,因为她疼小儿子,说不定会处处挑小媳妇的刺呢!” 咦,是啊!好像教主说的这种较多呢! 黎浅浅挠挠脑袋,“不知道我哥他们会娶什么样的女子?我现在是不是也该开始担心这个了?” 叶妈妈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啊!黎家两位少爷年纪可都不小了,要是夫人还在,怕是该早早就张罗他们兄弟的婚事,可怜没娘的孩子啊!当爹的就算再有心,终究做不到当娘的对自己孩子的细致。 想到黎经时父子这些年送回去家里给妻小的东西,被人半道劫了而毫无所悉,叶妈妈就想叹气,这父子三个心是有多大啊?竟然一直都没察觉其中异状? 这件事说起来,并不能怪黎经时父子三人,他们哪想得到,会有人对他们送回去的财物起贪念呢?因通讯不便,往往收到回信已然经过半年,甚至更久,他们忙于战事,根本无暇细思,长孙氏的手受了伤,为何不是三儿子或小儿子代笔,而是由个识字不多的外人代笔? “四长老他们安置好了?” “是,奴婢隌着张大奶奶,把行李全都安置好才回来的。”叶妈妈想了下道,“这回四长老身边还带着两个姨娘同行,连张大爷身边也跟着一个通房一个姨娘。” 黎浅浅愣了下,“这是,有钱了就作怪?” 叶妈妈不知要回什么,只能傻笑,“方才奴婢要回来,她们还拦着奴婢,说一会儿要过来拜见您。” “这合宜吗?”黎浅浅托着小脸问,叶妈妈板着脸回道,“当然不合宜,她们是什么身份,也想来拜见您?奴婢一口就回绝了。” “那就是了,妈妈生什么气?她们不过是试探你罢了,若你应了,就算事后四长老夫人知道了不喜,她们也能推到你身上,说是你应的。” 叶妈妈点头,“教主说的是,一会儿奴婢就交代下去,让春江她们防着些,别被人当枪使了而不自知。” 黎浅浅的身份让她在四长老家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她年纪虽小,却是四长老的顶头上司,又有黎漱护着,那两个姨娘想攀上她,也不足为奇。 蓝棠进来时,正好听到这一句,连忙对叶妈妈说,“妈妈也帮帮我!刚才我差点就被她们两缠住。” 黎浅浅问,“怎么回事?” “那两个姨娘不知打那儿听来,说我们小姐会医,她们请小姐给她们助兴的药丸。” 叶妈妈闻言气红了眼,这都什么人啊!竟然跟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这种话? “我去跟张大奶奶说一声。” 儿媳妇虽不好插手管公爹的屋里人,不过得让四长老家的人知道,这两姨娘心术不正,得防着些,要不然那天惹出祸事来,她们可都得被牵扯进去。 若只影响四长老家,倒也罢了,就怕因此影响到瑞瑶教,黎浅浅对叶妈妈的反应很满意,等她去找张大奶奶,才对蓝棠道,“棠姐姐是不是忘了自己会武啊?” 看蓝棠主仆的反应,黎浅浅可以确定她们两都忘了,“下回看到她们过来,远远的避开她们去,免得她们惹出什么祸事来,还要把你给扯进去。” 助兴的药!黎浅浅感觉脸蛋好烫啊!“完了,一会儿看到四长老,我会一直想到这件事,怎么办?” 四长老是男人,若知晓自己与妾室的闺房之乐被黎浅浅知道,也许不会觉得怎样,不过她表舅肯定会很有意见,嗯,也许还得加上她大哥。 蓝棠听了她的话,也跟着愁,她没把握看到四长老时,自己会神态如常,怎么办? “也许大教主他们就算看出来,也猜不到是为何!”云珠天真的想。 黎浅浅朝她呵呵两声,她敢说,鸽卫肯定早就把此事上报,也许现在四长老就不好过了。 黎浅浅其实还少算了个蓝海,四长老得知新收的两个小妾,竟然口无遮拦气得不行,他被黎漱、蓝海及黎韶熙连手修理完之后,就换他修理两个姨娘,两个姨娘哭得梨花带雨,完全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那个姓蓝的丫头,不是教里药堂的人吗?跟她要个助兴的药,就彻底失宠?这是什么道理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议亲 四长老和黎漱抱怨,“平日看她们两,都是老实本份的,没想到竟然会闹出这种事来。” 黎漱似笑非笑的看他,“平日有嫂子压着,她们不老实本份,轮得到她们侍候你出门?” 说的也是。 四长老挠着头不太好意思的请黎漱帮忙向蓝海赔不是,那两个妾室去找蓝棠讨药,让四长老觉得很不好意思,因为他毕竟是蓝棠是父执辈,让个未出阁的小辈知道他房里事,任他再怎么心大,也觉得臊! 黎漱摇头,“你那小妾吓到人家闺女儿,你让我帮你说句话赔不是,就算了啦?若是你,你会轻易饶过对方?” 四长老苦笑,怎么可能?若有人跟这么说,他非得把对方整死不可。 “表现点诚意出来,否则叫我怎么去帮你说情?” “知道了!”于是四长老一边和徐庄主议亲,一边派人在城里搜罗珍奇小玩意,给黎浅浅及蓝棠送去。 黎浅浅没那么多时间玩,虽然四长老与徐家联姻一事,她和黎漱不插手,但四长老为了表示尊重,每次商议婚事细节时,都会邀请黎浅浅师徒列席,黎漱也就罢了!黎浅浅毕竟还小,四长老怕她坐不住,特地挑了不少玉把件给她,想以此贿赂她,让她列席时,能乖乖坐着。 黎韶熙和凤奕两人也没闲着,带着人在少云山区四处蹓达,黎漱还派了鹰卫陪着他们两。 其实少云山庄与瑞瑶教四长老联姻,对武林来说是件大事,不少人对此非常感兴趣,黎浅浅之所以会老实列席,就是怕凤奕会托她挟带人进去偷听,出乎她意料的是,凤奕不提也就罢了!还跟她大哥一起出门游玩,难道他不担心凤家庄拿不到这事的消息? 黎韶熙得知她的疑惑后,便去问凤奕,他也很好奇啊! 凤奕摸摸鼻子道,“他们早就混进去了,根本不必我出面。”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自有自己的一套,若要凤奕出手帮忙,那他们也不必混了! 黎韶熙若有所思的问,“你跟我老实说,你们是才派人混进去,还是早就……” “呵呵。”这种事叫他怎么回答,只能傻笑企图蒙混过关,黎韶熙也没想逼问出什么来,见他不说,也就轻巧的转移了话题。 回头就让人盯着凤奕,看看有没有人连系他,盯了几天,得到的回报让他有些失望,因为一切正常。 也许是因为女大不中留,议亲的过程很快,少云山庄提的要求算蛮合理的,如张桑州年过四十,徐玉娇仍无子嗣才能纳妾,要求小两口每年至少要回娘家省亲一次。 其他的细节多不胜数,黎浅浅听了就忘,倒是陪在她身边的叶妈妈听得很认真,还不忘做笔记,黎浅浅私下和蓝棠说,比她们做功课还认真呢!蓝棠转头就让云珠去跟叶妈妈借笔记。 她自幼没亲娘,本以为她的婚事会由两位表舅母帮忙操办,就算凤庄主夫人不喜她,只要凤庄主交办下来,她也不敢不从,没想到她还没及笄,她们两就先后过世了! 对于议亲时要谈些什么,她完全没概念,现在有机会能就近旁观,自然要好好的观察记下,叶妈妈难得遇上同好,这几日回去后,就抱着做的笔记往蓝棠房里去。 黎浅浅看着直摇头,春江冷眼瞧着,“教主,叶妈妈这是怎么了?”叶妈妈没孩子,把教主和她们当女儿,这回如此积极,该不会是…… 春寿心直口快,听了头就直接道,“大少爷他们年纪不小了,府里没有当家主母,将军就算要再娶,也没别人能帮着操办,怕是要教主帮着操办,叶妈妈这是怕到时候心里没底吧?” 教主小,到时候挂个名,真正忙活的应该是叶妈妈。 “你忘啦!我还有个祖母呢!”黎浅浅提醒道。 “将军不是已经被分出府,将军若要再娶,老太太做不了主吧?”春寿不以为然道。 黎浅浅笑,端起茶碗抿了下,“她是做不了主,但不妨碍她操办父亲的婚事,她应该已经到京城了吧?” “早到啦!”春江道,“刘二叔一早送来的。” 黎浅浅伸手接过春江给的纸条,上头写的密密麻麻,黎浅浅略看几眼,就惊呼一声,终于想起来她临出京时忘记了什么啦! 呵呵,她忘记交代人留心季瑶深送来的消息。 她可以想见,季瑶深得知她出远门,却没通知她时,会是什么情形了!肯定暴跳如雷啊! 不过黎浅浅忘了,她是教主,她忘了事,底下办事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忘?刘二虽跟着来了浣州,但刘易留在京城啊!他这两年也算磨练出来了,虽然黎浅浅忘了交代一声,可是他们一直在留心季瑶深,她一送消息过来,他便做主处理了。 “嗯,刘易做的好,回头让刘二好好的赏他。”黎浅浅颌首。 “老太太到京城,没给将军惹事吧?” “呵,你觉得呢?”黎浅浅笑,心说,黎老太太想摆嫡母的派头,也得看她爹让不让。 黎韶熙兄弟早在她老人家抵京之前,就已经挖了坑让她跳,她和二太太风尘仆仆抵达京城,原想着住进将军府,二太太的兄弟更是早就盘算好,要怎么利用将军府的名头,在京里扎根,再不济也要藉将军府的名头,好好的捞一笔。 结果还没进京,就被守在城门口的黎经时父子接往金鱼胡同,黎老太太以为金鱼胡同里的宅子就是将军府,没想到一进府,就看到长子夫妻带着长孙女夫妇候在门前。 二太太扶着老太太下车,眼睛不住打量四下,虽是冬天,但廊下摆了不少开得鲜艳的各色菊花,门窗上贴着的窗花皆是各种喜庆的花样。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祖母!您要进京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老爷知道您大冬天的出远门,怎么也放心不下,就让我们陪着赶进京来。”黎沁沁笑吟吟上前,与大太太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的手道。 二太太被挤开,心下微恼,看着长嫂有些不悦,“大侄女这话,是怪我擅自做主,陪着婆婆出门了?” “侄女不敢,只是我们和瑞瑶教的人紧赶慢赶的,还以为没追上人,没想到进京这么久,祖母和二婶才姗姗来迟啊!”黎沁沁一双明媚大眼扫过二太太的娘家人,二太太连忙开口袒护自家兄弟。 黎老太太听了几句就觉不耐烦,“行啦!沁沁不过说了一句,你就倒了几百句来回,有完没完啊?” “娘。”二太太愤愤闭嘴。 黎大老爷趁机开口要领老太太进内宅,不想还没进二门,就有人过来向黎经时禀事。 众人全看向黎经时,黎经时听完亲随的话后,就向黎老太太告辞,“老太太,我先走一步,回头有空再过来看您。” 黎老太太不悦怒道,“有什么事这么急着出去?我老婆子千里迢迢的进京来看你,你连陪我走进去的时间都没有?” 大太太皱了眉头试图扭开老太太的手,只是老太太怒极掐得死紧,根本无法挣脱。 “皇上有令,急召我进宫,不是我不陪老太太进去。”黎经时面无表情的回答。 黎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皇上,是皇上急召啊!“那你快去吧!快去,快去,回头出了宫记得早点回来,我还有事要跟你商量。” 黎经时没有应声,只跟黎大老爷交换了意味深长的一眼,然后就带着儿子扬长而去。 等他们走远了,黎老太太才反应过来,庶子父子两都没跟她行大礼,真是没规矩啊!不等她数落下去,黎大老爷已经上前扶住她,黎大太太趁势避开去,黎沁沁也退下来,黎老太太母子走在前,大太太和黎沁沁紧跟在后,黎沁沁伸手去撩母亲的袖子,被大太太拒绝了。 “别,回头再看,别让你祖母发现了。”大太太拍拍女儿的手背道。 黎沁沁不高兴的嘟了嘴,低声和大太太咬耳朵,后头她丈夫被二太太的兄弟围着问话苦不堪言,他数度想向妻子求救,但都因妻子专心和岳母说话而失败。 二太太则拉了一个路过的仆妇问道,“怎么没看到二老爷?” “二老爷?”仆妇纳闷的问。 “是啊!” “府里只有大老爷和大姑爷,没有二老爷。” 二太太愣了下,没有二老爷?那她相公在那?不对啊!就算没有二老爷,也该有三老爷和两位少爷吧? “三老爷?您说的是黎将军?”得到二太太点头的肯定答复,仆妇笑道,“这里是黎府,将军和两位少爷住在将军府。” 二太太不解的问,“这里不是将军府?” “不是,将军说将军府里住了不少将士,他们日夜操练,怕影响大姑爷读书,又将军已经分出府了,老太太是老大爷和二老爷奉养的,自然得跟着大老爷才是。”仆妇笑吟吟浑不觉二太太已经傻了。 二太太脑子已空,傻呆呆的看着仆妇的嘴巴不停的开合,她听得见仆妇在说什么,可是不明白是何意。 老太太听了只字词组,很快就反应过来。转头质问长子,“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他们已到安排给老太太住的正院,大老爷没回答,只让她进院子,老太太固执的不肯动,大老爷只得快速交代,然后趁母亲没反应过来,把人哄进屋子里。 被屋里暖和的气息一熏,老太太整个人警醒过来。 “这里不是将军府?” “不是,此地是三弟特意为您租的,沁沁夫妻也住在这儿。” 大孙女婿要应考,老太太是知道的,可她出门时,却没想到招呼他们一声,好一道进京,现在被长子那么一说,忽然就觉得有点心虚啊! 黎沁沁朝侍候的人使眼色,让她们侍候老太太进屋梳洗,然后才跟父亲说母亲被祖母掐伤了。 大老爷看着妻子手上的伤有些不忍,转头让人去寻药来。 二太太冲上来,抓着大老爷问,“大哥,相公呢?他怎么不在这?” 大老爷没好气的道,“他在京外黎教主的庄子上,我去看过他了,我跟他说母亲就要到了,让他跟我进京里来,可他不肯,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消息 黎大老爷没跟二太太说的是,二老爷如今在庄子上左拥右抱,日子过得可快活了!只不知为何他会住在京外的庄子上,既然是住在黎漱的庄子,那也能住在京里黎漱的宅子。 他不知不是黎二老爷不想住,而是人家不让住。 一开始住在城外,对惯于声色犬马的二老爷来说,实在很痛苦,可是手里没钱举步唯艰,在庄子里吃喝不愁,他是寄住,不敢使唤人太过,不过后来添了两个貌美丫鬟相伴,日子变得有滋有味,尤其这两丫鬟略通文墨,一个有管好声音,一个善舞,她们两又好奉承,把二老爷哄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黎经时返京,按二老爷原本的计划,是要去和他修补关系,可想到要跟黎经时低声下气,心底难免有些不喜,也有些不服气,觉得当初若是自己去从军,不定会比黎经时做的更好。 善解人意的两个丫鬟不解的问他,为何黎老太太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出人头地,能建功立业,反让黎经时替他从军?挑拨他们母子关系之后,又拍捧二老爷,说她们相信,若二老爷有机会从军,肯定会比黎经时更出色,更杰出云云。 初时黎家兄弟被强行征兵,二老爷在心底喊着完了!完了!就我这个料,一旦上了战场,肯定就是死。 等到黎经时父子代他们从军,二老爷额手称庆,有人顶祸真是好。 三房父子音讯全无的这些年,他从未想起这个庶弟,直到小蒋氏顶着三夫人名份重返黎府,才让他忆起这个弟弟,不过也是代黎经时感到遗憾,可惜了如花似玉的小蒋氏得为他守活寡。 直到黎经时父子立了大功,见到来旨的钦差,听多了黎经时父子的事迹,他不免兴起与之争锋的想法,不想小蒋氏母女狠甩了他一巴掌。 窝窝囊囊的窝在这京外偏僻的庄子里,二老爷憋屈的几乎要吐血,幸亏得了这两朵解语花,不只明白他的心,还懂得怎么劝解安慰他,叫他怎么忍心放手? 因此大老爷来,说了母亲和二太太将到京城,他还是不想动,只想一辈子待在这里,过着无忧无虑的快活日子。 大老爷跟他话不投机半句多,去过一回,就再不想见他,只是二太太问到他脸上来,他火气就蹭蹭的往上冒,这夫妻两一个两个都没把他这大哥放在眼里,自个儿亲弟弟,他忍,弟媳妇也如此?我呸!转头瞪着二太太道,“二弟不想进京来,若二弟媳想找他,一会儿我就请管事送你们过去。” 二太太有事想跟丈夫说,自然是乐意前往,但她兄弟不想啊!好不容易进京来一趟,虽然此处不是将军府,但好歹也是黎经时兄长和嫡母的住处嘛!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家姑爷竟然跑到京外庄子去住,要找他就得跑到城外去,真是麻烦啊! 他们不想去,因为看黎大老爷的样子,大有他们出了门就再也进不来的感觉啊! 这还真不是他们的错觉,大老爷是真不想二太太娘家人住下来,这宅子虽然大,可二太太娘家人来得有点多,黎府的主子连下人加一加,怕是都没人家多。 大老爷怕他们鸠占鹊巢,大女婿要考科举,他们夫妻要在京里长住,他自己是不怕他们就此住下,反正过段时间,他就得回莲城去,母亲自然是跟着他走,这宅子就此让二太太娘家人占了,于他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女儿、女婿怎么办? 将军府别想住进去,那金鱼胡同这里就不能离,这里环境好,附近住的都是逹官贵人,说出去都觉脸面有光。 因此绝不能让二太太的娘家人住进来。 这么想着,大老爷态度便坚决许多,让二太太看了有些胆怯,没有丈夫陪在身边,她也感到底气不足,一心只想赶紧找到丈夫。 管事上来听大老爷如此吩咐,躬身应诺,便将二太太跟她娘家人一起送出京城。 老太太梳洗后出来,已不见二媳妇的人,诧异的想问长子,却见他皱着眉头似有心事,再看大媳妇坐在椅子上,让大孙女给她的手上药,老太太皱起眉张口想问,突然想起些什么,遂不再说话。 大太太看到老太太出来,连忙示意女儿停手,她好跟婆母请安,不过黎沁沁没理会她,直到把药上完,绑上绷带后,交代侍候的丫鬟们小心侍候。 大老爷转头吩咐人去请大夫来,“娘这一路受罪了,让大夫好好诊个脉,开些补品,好好的补一补。” “哪需要这么讲究。”老太太嘴上拒绝,脸上却笑出了花,可见大老爷的这个提议深得她的心。 大老爷哄老娘那是有一套的,三言两语就把老太太哄得笑个不停。 直到天色暗下来,下人来问要在那儿摆饭时,老太太才问,“二媳妇哪儿去了?” “儿子送她去二弟那儿了!二弟住在黎教主在京外的庄子上,怎么也不肯进京里头来,只好请二弟媳去跟他说,他们夫妻两好说话。” 老太太只能认同的点点头,一会又问,“他怎么会住到黎教主的庄子去?” “这儿子也不晓得。” 他问了,不过二老爷没回答他,老太太对此不太满意,“你这是怎么当人家大哥的,怎么他什么事都不肯跟你说?” 这您得问他,问我,我哪知啊!大老爷讪笑,没说话,等仆妇送上晚饭,用过饭后,老太太便道,“明儿让老三来一趟,就算被分出去了,他也还是我们家的人!还是得认我这嫡母。” 是啊!是啊!大老爷笑而不语,等妻女侍候老太太睡下出来,走出正院后,黎大老爷才对长女道,“之前让你送信去平亲王府,可有回音了?” 黎沁沁摇头,“哪这么快,表妹她们母女如今一个是平亲王的妾,一个是庶女,府里有亲王妃当家,哪可能让她们随意与外人往来。” 大老爷摇头,对小蒋氏的选择很是不解。 你说好好一个大姑娘家,不老实的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出嫁,要自作主张与男人往来,搞到最后只能作妾,原本已经是二弟屋里人,怎么会在二弟的眼皮子底下溜走,混进平亲王府去?若当个侧妃倒也罢了!好歹是上皇家玉牒的妾嘛!结果只是个夫人,听说这王公贵族的后宅可不好混,小蒋氏那样子的一个人,也就莫怪才得宠怀了孩子就被人整掉了。 一听就知王府水深,好好待在二弟身边不好吗?硬要去亲王府混?大老爷不知小蒋氏是被亲女儿给坑了的。 季瑶深靠着黎浅浅给的银子,在亲王府中逐渐站稳脚跟,让平亲王对这个养在外头的女儿很是刮目相看,虽然年纪尚小,但聪慧,凭着自己的力量在后院里站稳了,还护住自己的亲娘,与府里娇生惯养只知耍脾气要亲娘护持的姐妹们要强上许多。 平亲王因此决定,除了上闺学之外,再请名师进府来教导她。 不得不说,平亲王的这个决定,让季瑶深再次站上了风尖浪口,不过因为她已不是初进府时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手里已有不少人手,遍布在整个王府中,有人想害她?早就有人把消息送到她这里,敢害她,就别怕被反击啊! 开春后,想动手害她的人数剧增,送消息来给她换取赏金的人也增多,她手上的钱似水般流泻出去,逼得她不得不再向黎浅浅开口。 只是这次回复不似之前那般快速,去到相约见面的地点,来的人也不是黎浅浅,而是一个她没见过的中年媳妇子。 “你是谁?”季瑶深瞪着她质问。 “教主有事出远门了,季小姐有事但说无妨。”中年媳妇子便是刘易易容的,赴约前他想过了,若以原本的样貌来,若被人发现,难免会对李瑶深的名声有不良影响,季瑶深的名声有瑕,他是不在乎的,但怕季瑶深会因此赖着教主不放,那可就不妙,所以刘易决定易容成中年媳妇子来赴约。 季瑶深虽不敢轻信,但手里没钱,回头若有人再给她送消息来,她没钱给赏银怎么办?只得忍着羞赧开口讨要了五百两银子。 刘易心道这小姑娘也太会花钱了!一次要得比一次多。 “不好意思啊!季小姐,教主虽不在,但规矩不可废,您得拿出等价的消息来换钱。” “我,我不知这消息值不值五百两,不过这是我在父亲书房时不小心听到的。”季瑶深说道。 “您说,我来评估就是。”老实说,刘易不觉得季瑶深能拿出什么大消息来换钱,不过这一次,可真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你是说,西越派人来和平亲王谈生意?” “我只听到一点点,那人说西越的国王派来的使者已经进入赵国,问父亲要派何人去跟他谈生意。”季瑶深虽上了几天闺学,但闺学里讲的是诗词歌赋,针对的是女子的才学,对这个世界与国家大事并无涉及,因此她只知自己身处的国家是南楚,曾是她名义上的父亲黎经时是被征去和西越打仗,除此之外的事,她便一无所悉。 也之所以,她才会对自己听到的这则消息,到底值多少不能确定。 要刘易说,这消息若确实,怕是值上千金!不过,他是不会告诉季瑶深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通敌 “消息准确?”黎经时脸色沉重的问。 刘易点头,“回将军的话,我们接到消息后,就立刻去查证了,昨天下晌,平亲王三子季观宜临时出行,对外的说法是,其外祖母病重,季观宜代母前往探视。” 平亲王?黎经时对此人并不陌生,当年就是他前往楚岭征兵,也是他,搞大了小蒋氏的肚子却不认账,才会让黎老太太拿此为由,擅自为他降妻为妾,逼他的结发妻子委屈度日,最后死在小蒋氏手中,他的小儿子也是被小蒋氏害死的。 全都是因为平亲王敢做不敢当引起的。 小蒋氏和黎老太太两人该死,平亲王更加该死。 现在又听闻,他竟与西越有往来,这是通敌。他怎么敢? 黎经时紧咬着牙,询问详情。 刘易苦着脸摇头,“就这么多了,平亲王府虽好混进去,但平亲王的地盘却如铁桶般牢固。” 要不是有季瑶深在,他们根本就查不到这件事。 原本不派人潜进去,是不想跟朝廷的人扯上关系,后来教主为方便和季瑶深连系,才让人潜进去,只是平亲王的书房重地,他们是怎么也插不进手。 “将军,这能算通敌吗?虽然我们支持赵国和西越打仗,可是严格说起来,保卫的是赵国的地盘,跟咱们南楚没啥关系啊!”刘易不解问道。 严格说起来,确如刘易所言,南楚跟西越并无什么旧仇,西越当初对自己建朝的地置不怎么满意,想要往中土扩展,但赵国以共主自居,怎能忍受西越的这种行为?所以便以共主的身份,召南楚、北晋和东齐诸国相帮,北晋擅战,但地广人稀,又是好战份子,自家尚且纷争不断,哪来闲人去帮人打仗? 不过他们还是派了一支部队去支持,但实际上能发挥多少作用?那就只有天晓得了! 南楚的兵力是几个国家中最弱的,皇帝想以此培训出自家的强兵强将,不过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被派去的领兵的,大概都是京里勋贵们的子弟,纯去进修的,如黎经时他们这样,从民间征来的民兵,那纯粹就是给这些进修镀金的官n代们垫脚的炮灰。 至于东齐?他们早前派过一支部队,大老远从东齐到赵国与西越接壤的边境,一路上就没骚扰沿途的百姓,惹得民怨沸天,最后赵国皇帝只得委婉的请东齐军队不必再来支持了。 其他小国家就甭说了,黎经时在天险关这么些年,就没见到过半个,不知压根就没派人来,还是被派去别地方支持。 但如果平亲王利用征兵支持赵国的机会,悄悄的建立自己的军队呢? 当他身在局中,他看到的只有眼前的一部份,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后,再加上进京后,参与的数次会议,让他眼界渐开,思考事情时,不再局限在眼前,而是学着站在高处,观看整个局势。 若是在之前,刘易来跟他说这件事,他肯定是不相信,但现在,他抱持着高度的怀疑。 黎老太太抵京那天,皇帝召他进宫,就是因为收到消息,指称朝中有人在养私兵,规模不小,且战力不容小觑。 那天是他第一次见到玄衣卫的统领,小小年纪的玄衣卫统领,大概就和黎韶熙兄弟差不多大,但人家早已独当一面,统领玄衣卫为皇帝做事了! 皇帝子女皆十数人之谱,当中不乏表现出色之人,但皇帝却迟迟不曾立太子,黎经时虽才进京不久,但大家如何评价这些皇子们,他早有所闻,再看皇帝的态度,怕是对这些年长的皇子们没有寄以厚望。 不过想想也是,皇帝正当壮年,朝臣们就急着要他立太子,摆明了是要帮自家支持的皇子上位,任谁大权在握久了,都不会容忍有人觊觎他的东西,尤其是皇权。 我可以给你,但我没给你的,你不能来抢。 对自己的皇子们尚且需要防备着,那对他的兄弟们呢? 黎经时在天险关时,就听说过玄衣卫,这支皇帝亲军才成立不到五年,统领很年轻,武功却很高强,当时驻守在天险关的几位副将,就曾语带嘲讽又艳羡的口吻道,“若咱们家也是皇上亲信,自然也能像齐治平那样,年纪轻轻就位居高位受皇上宠信。” “齐治平的老娘是镇国侯最宠信的妾室,听说镇国侯的书房就只有她不必通传,就可以来去自如,就连镇国侯夫人都没这待遇呢!” 想到这儿,黎经时忍不住想到,皇上跟他说的话,他要不要答应呢?若是应了,他手底下这些人就算从军中退下来,也不愁没地方去。 可是女儿才帮他手底下这些人找了条出路,待遇也许比不上替皇帝办事,但胜在自由,也不用涉及朝堂上的那些阴私。 但是不答应,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平亲王坐大,危害到皇权?答应下来,又要怎么跟皇上说平亲王这事? 黎经时发现自己陷入困境之中。 当黎经时正在为是否揭发平亲王此事苦恼时,黎浅浅则被张大奶奶惹恼了! 这女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老要她出面插手张桑州和徐玉娇的婚事,是欺她年纪小不懂事,想着忽悠她去出头,搅黄这门亲,如此一来婚事告吹,张大奶奶忧心的事不会发生,而且也不会有人怪在她头上? 哼哼!叶妈妈和蓝棠忙着做笔记,才让她有了可趁之机,老来拦她的路,真是够了。 张大奶奶也是一肚子气,这死丫头怎么油盐不入啊!好说歹说这么久,都没能让她答应帮忙。 张家侍候的人也觉头疼,桑州少爷那说是夫人的眼珠子,他一直拖着不肯答应成亲,夫人愁白了头,也没让他老实,现在好不容易他自个儿乐意娶妻,大奶奶竟想不开的要搞破坏,她们简直不敢想,若真让她做成了,回头夫人不好修理媳妇,只能把气出在她们身上。 黎浅浅等张大奶奶说到一个段落后,便扬眉看着她,问,“你都说了?” “教主,我说的话,您可都听明白了?这徐家肯定是不安好心的,您……” 见她又要把陈年旧事挖出唠叨,黎浅浅朝她笑了下道,“真是对不住啊!我还有事,就先走啦!”说完不待张大奶奶再开口,就与春江两旋身飞上屋顶,见她们全看着自己后,才朝她们摆摆手,“走啦!”纵身往前飞跃,几个飞纵就不见人影。 张大奶奶张着嘴愣愣的看着她们远去,侍候的人全都低着头不敢多言,“她怎么敢?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不远处的黎浅浅微撇了嘴角,春江则愤愤道,“这张大奶奶也太自以为是了,当她自个儿是谁啊!都已经跟她说过了,这事您不管,她还是不死心的找您去搅黄这事。” “以后看到她,就远远的避开去,省得浪费时间。”黎浅浅早就可以这么做了,只是不好不给面子,谁知张大奶奶变本加厉。 “您看是不是跟四长老提一下,让他管好张大奶奶?” 黎浅浅看春江一眼,心说,还是别吧!他那两个妾室搞得事还不够吗?再来张大奶奶这一笔,她怕四长老以后真不敢面对自己了。 “对了,三长老那儿如何了?” “听说她表哥再娶了,不过她那舅母很不满意,就此赖在咏香园里不肯回家,她表哥带着妻小来接她,她就闹腾得整个颂城的人都知晓,她对这媳妇不满意。” 新媳妇才进门,就被婆婆这么搞,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黎浅浅想了下问,“可影响到三长老了?” “那是一定的,那位舅太太要三长老评评理,又在来访的太太、奶奶面前数落媳妇的不是,还不忘在那些人面前,说她家外甥女如何如何的好,听说本来有好几位相中三长老做媳妇的太太,因此打了退堂鼓呢!” 黎浅浅直摇头,“幸好二长老家没这种事。” 春江坏心的提醒她,“您忘了,何大奶奶和何大小姐两个做的事?” “她们姑嫂相得,也是难得的事。”只是何蘅燕太过自以为是,“凤大公子都已经离开京城了,她也该死心了吧?” “二长老给她相看的几个人,她都不喜欢。”她们索性坐在屋顶上,远远的看着张大奶奶主仆。 虽然黎浅浅她们离开了,但张大奶奶主仆却还是待在原地不动,这是在干么呢? 过了好半晌,就看到有几个妇人由客栈的伙计领进来,她们走到张大奶奶面前停下,双方似说了些什么,客栈的伙计领了赏走掉了,张大奶奶指着黎浅浅住的客院,不知在跟她们说什么,就听那几个妇人笑着频频点头,然后就跟着张大奶奶走了。 “春江,你猜她想干么?”黎浅浅看着她们走远,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 春江听力没她好,心知教主必是听到什么了,见她问,摇摇头老实道,“奴婢不知。” “张大奶奶啊!她想帮我做媒呢!”拿话哄她去搅黄张桑州的婚事,不过是其中一个目标,最主要的目的是,困着她好让那几个妇人来相看她,虽然她这回失算,让自己走掉了,但她把黎浅浅的住处指给她们看,让她们回头留人下来相看。 反正她是一定要回来的嘛! 不过既然知道她的目的了,还能让她得逞?“走,找我大哥去,回头咱们就换地方住。” 春江用力点头,不过她不懂啊!“这张大奶奶才到这里多久,怎么就认识这些人,想帮您做媒呢?” 黎浅浅笑,“这还不简单,你想想看,虽然她想搅黄张桑州的婚事,但这城里谁人不知,她是少云山庄大小姐未来的妯娌?攀结不上少云山庄,巴结她未来妯娌也无不可嘛!”(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一己之私 黎韶熙得知有人在打他小妹的主意,眼都红了,浅浅才多大的孩子,就有人想借她的终身大事,为自己谋利? 他接到消息时,凤奕就在边上,知道有人要跟他抢媳妇,这么可以,当即派人去查那几个妇人的底细,不查不知道,一查才晓得,这都什么玩意儿啊!这些人家全是什么东西? 家中营生就没个做正经生意的,开花楼的、开赌坊的,她们许给张大奶奶重金厚利,只要成事,再给重谢。 “亏得张大奶奶不晓,黎教主的亲爹是皇上新看重的臣子。”凤家庄被派来传消息的小厮满脸笑,说完还不忘拍拍胸口表达庆幸之意。 凤奕瞪他一眼,“就这些人?” “这几位是先付了重金的,张大奶奶也狡猾,收了钱可不保证成,说她只是引路的,成不成,得看她们自己的本事。” 江湖上众所皆知黎漱武功高强,但生性疏懒,他教出来的徒弟能有多强?大家都保持怀疑的态度,那些和张大奶奶搭上话的人家,都是些城里不怎么入流的,真正入流的人家,谁会去巴结张大奶奶,她们等着张大奶奶上门巴结呢! 瑞瑶教就连教众都已退出少云山势力范围几十年,因此浣州人虽知,瑞瑶教近来搞什么货栈、商队,声势看涨,但对他们来说,还不如巴好少云山庄为上,毕竟那都是浣州之外的事。 黎浅浅这位新教主年纪小,又是个女的,压不压得住人,都很难说啊!君不见那个最资深的大长老都不看好她而求去吗?瑞瑶教这百年基业,怕是最后会毁在这位女教主手里啊! 听说四长老与少云山庄少庄主议亲时,两位黎教主都列席参与,这是怕四长老被少云山庄给笼络过去,才特地列席的吧? “明明是四长老硬要邀浅浅去的,怎么传到外人嘴里,就成了如此?” 人嘴两张皮,上下一碰随人说,他们又不可能跟所有人一一掰扯,黎韶熙冷哼一声,“这张大奶奶图什么?” “图什么?先前她找教主想坏了她小叔子的婚事,后来陆续有人来拜访她,许以利益想要靠她牵桥搭线,攀上少云山庄,后来不知怎么会变成给教主相婆家。”凤家庄于此地经营许久,对浣州地面上的事,了解较深,探查到的消息也较完整。 若非黎浅浅对张大奶奶的纠缠生烦,并留了个心眼,怕是直到出事才会发现不妥。 凤奕对黎韶熙道,“先帮浅浅换住处,其他的事,之后再来处理。” 黎韶熙对他把浅浅的安危放在首位的做法很是满意,点点头命人去处理此事,并派人去跟黎浅浅说一声。 今日徐家人邀请四长老一家去山庄赴宴,张大奶奶找了借口没去,黎漱则是被四长老请去压阵。 少云山庄里妆点得美仑美奂,走在山庄里,黎漱发现庄里侍候的,不论男女老幼,个个都是练家子,武功兴许不高,但人人会武,在这点上,就比瑞瑶教强,因为瑞瑶教总坛里,会武之人仅占侍候人数的十分之一罢了! 若是能让总坛全换上会武的人,嗯,那肯定不错,只是他和黎浅浅常年不在总坛,大长老退隐了,总还是要安排个人坐镇总坛才成。 看一眼正和徐少庄主说话的四长老,黎漱暗摇头,不成,四长老连自家老婆和族人都摆不平,让他去坐镇,只怕他老婆及族人更要闹腾了。 徐少庄主与四长老相谈甚欢,徐少庄主对自家女儿的娇纵很是头痛,他们夫妻从女儿还没及笄就开始操心她的婚事,没想到这缘份,当真是该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啊! 谁会料到,道清观的弟子捉来的男子,竟会跟徐玉娇互看对眼,而且,那人竟是瑞瑶教四长老的儿子,少云山庄在浣州是首屈一指,但离了浣州呢?人瑞瑶教可不像他们困于一地,前几年听说二长老办了商队,不只在南楚行走,听说这生意都做到赵国、北晋去了! 四长老也不差,这两年在庆州一带开的货栈和商队,不止自家赚钱,连带着让不少百姓也跟着赚钱,日子跟着好过了。 如今成了儿女亲家,若能合作,想来双方都能得利啊! 少庄主心里想着事,面上就有些心不在焉,四长老就算发现了,也没说什么,他也有些分神,因为昨日家里传消息来,妻子已经缓过气来,打算这两日就启程往浣州来。 毕竟是她最疼的小儿子要成亲,她这当娘的,自是要来瞧瞧准儿媳妇,家里几个孩子都是由她一手操办婚事,从挑亲家选媳妇、挑女婿都是亲力亲为,轮到小儿子了,无论如何都不愿撒手。 四长老的次子也捎信来,说的却是张家族人,得知张桑州将与少云山庄的大小姐成亲,便兴冲冲的说要来看看未来的准侄媳妇云云,话说的轻巧,其实就是想要跟过来想分好处。 四长老这几年也历练出来了,看得人多了经的事也多,从前很多需要妻子揉碎了跟他细说分明的事,现在不用人提点,他也能看明白了。 没建货栈和商队以前,他有什么难事,只能自己硬扛,想找族里人帮忙,那是做梦。 但自货栈和商队建起来后,族人就毫不隐瞒要求的靠上来,现在又想攀上亲家?呵呵,真当自己好忽悠? 因为双方家长都有些心不在焉,反倒让小辈们自在许多,徐玉娇悄悄和未婚夫眉来眼去,长辈们都没发现,她们乐得自在。 等到散席,送走准亲家了,少庄主才往父亲住处去。 还没踏进院子,就听到管事正在和父亲回报,“道清观的几位道长伤势已有起色,就是那几位道姑强势得很,硬是不让咱们的大夫进去为道长们请脉。” 院里侍候的丫鬟看到他,忙起身问安,他点点头便走进屋中,徐庄主端着茶正慢条斯理的喝着,“没事,既是他们的人不让我们进去诊脉的,回头若有个三长两短,那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来。” 管事颌首又说了几件事,徐庄主一一回答后,便让管事退下。 “送走了?” “是。”徐少庄主恭敬道。 徐庄主点头,“这门亲事是我们和瑞瑶教和解的契机,万不能搞砸了。” “是。”徐少庄主应诺,当年祖父一意孤行,亲事不成反成仇,最直接的受害者其实就是他那被祖父放在心尖上疼宠的姑姑。 他那姑姑自小就是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娇女,几曾遇到过如此挫折,几经挫折后才订下亲事,只是姑姑的性子娇纵,他那姑父也是家中的宠儿,两个都是娇娇儿,脾气大,从来都是要人哄的性子,成亲未满一年,小两口已因大打出手而挂彩数回。 后来……徐少庄主摇摇头暗叹气,便是因为这姑母,他们才对徐玉娇的婚事更加小心谨慎,只是没想到她会相中张桑州,他们原就有意想和瑞瑶教修好,只是一时不知从那里着手,倒是没想到会因徐玉娇的婚事,而出现了契机。 “父亲,若姑姑知道此事,会不会……” 徐庄主抬头望着儿子,“会如何?当年拒绝娶她的人早就死了,就连那人的儿子也过世好些年,她若还想不开,那是她的事,咱们少云山庄不能再因为旧事,而停下脚步不前进。” 徐少庄主苦笑,“就怕祖父想不开,派人去跟姑姑说。” 想到父亲的性情,徐庄主也忍不住头疼。 “父亲还是派人看好祖父,尤其祖父身边侍候的那几个。”那几个不论男女,都不是安份的。 若不是祖母发威,祖父这些年也不会如此老实。 当年要是祖母没有因伤不管事,也不至让祖父把事情搞得这么糟。 徐少庄主看父亲一眼,低声道,“要儿子说,那几个不安份的,早就该清理了,偏您心软。” 徐庄主苦笑,若是能将那些人从父亲身边铲除掉,他早就动手了,偏偏父亲护着不让人动他们分毫,有时他免不了要怀疑,为什么父亲会如此偏袒那几个下人,比对亲生儿子还要好啊! “为何祖母也忍着他们?” 不光儿子想知道,他也想啊!可他活到这把年纪了,还是不得而知。 “派人守在光华院外头,不许他们擅自出入山庄。”徐庄主沉着脸道。 光华院便是徐老庄主养老之地,院里侍候老庄主的那几个家伙,素来眼高于顶,甚至不把徐庄主父子放在眼里。 “要是他们要抗命?”徐少庄主有些迟疑。 “那就杀无赦。”徐庄主沉声道。 徐少庄主愣了下,笑意浮上脸上,不过半刻就又敛起笑容,“祖父那儿怎么交代?” “我去跟你祖母说一声。”少云山庄这些年一直在浣州跨不出去,怕的就是父亲犯浑,万一再惹事,不是每次运气都那么好,遇上像黎老庄主那样好性子的人。 “我想,母亲也不愿自家的基业毁在父亲的手里。” 徐少庄主颌首,起身告退出去,徐庄主长叹一声,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儿子走远,才吩咐人,“去跟老夫人说一声,晚些我过去跟她商量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失算 得张大奶奶指点的几位太太,离开客栈时,特地来黎浅浅住处打探,殊不知这院里已经换了住客。 新住客来头不小,是北晋吕氏商会的大小姐,吕氏商会会首吕豪膝下有五朵金花,大小姐吕金珠年近三十,犹待字闺中,是个火爆性子的美丽女子,身边的女侍卫个个貌美如花,人人使得一手好鞭法。 春寿眼露艳羡的边整理东西,边对春江说,“姐姐不知,那吕大小姐身边的女侍卫个个使得好鞭法,听说她们南来的路上,遇到过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结果被她们一鞭子抽翻了,那纨绔少爷的随从和打手想发狠,也被她们抽翻。” “真的?” “嗯。”春寿很是羡慕。 春江却摇头,“她们是痛快了,焉知回头那纨绔少爷的家人,不会对那被欺凌的人家里报复?” 春寿愣住,“不是吧?他们家孩子做错事,他们不思反省,还反过来报复人家?” “家里的长辈们若是明理的,又怎会教出这样调戏人的孩子来?” 春寿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不过…… 黎浅浅若有所思,半晌对春寿道,“让鹰卫的人去守着,要是那些人想动什么歪脑筋,好歹帮着点。” 春寿应诺而去,春江把衣物归置好,又把首饰盒一一排整齐,这些天教主的首饰盒与日剧增,除了黎大少爷送的,还有大教主送的,哦,还有凤三公子悄悄送过来的。 大少爷和大教主送的,都是适合教主这年龄的小姑娘戴的首饰头面,凤三公子送的,就比较别致,好像全是以各式珠宝镶嵌的小花簪,方便跟其他的首饰头面搭配,不过若单以小花簪来装扮,也撑得起来。 不得不说,凤奕的眼光确实是好,不像黎韶熙和黎漱,前者是习惯买什么都听人推荐,卖家当然希望客人买一整套,他们才有赚头嘛!后者是压根没研究过,要买什么,直接交代下去,便有人代劳。 凤公子夫人的陪嫁铺子有银楼,她没有女儿,长子是下任凤公子接班人,她忧心小儿子日后的生活,便手把手教他怎么经营铺子,虽然后来凤公子兄弟发现凤奕是个学武的好苗子,也没让凤公子夫人改变作法。 只是苦了小小年纪的凤奕,什么都要学,学的东西比两个哥哥要多,要不是他聪明,怕是早就被压垮了! “凤三公子送的这些小花簪,您看是不是就放在外头,好方便您平时配戴?”春江觉得小花簪小巧玲珑,比较适合黎浅浅平日梳的发式,简单清爽不繁复。 “嗯。”黎浅浅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吕氏商会是常常到浣州来吗?还是这回是头一次?” 春江愣怔住,“奴婢待会就命人去打听。” “嗯。” 不多时,刘二就让人送消息过来了,吕氏商会以前虽也跟南楚的商会有所往来,不过这次是头一回走到浣州来,事实上,他们似乎是追着黎浅浅他们而来,或者该说,是追着瑞瑶教与少云山庄联姻一事才来。 少云山庄大小姐出嫁,自然是要准备嫁妆,瑞瑶教四长老娶媳,这聘金必不可少,吕氏商会除有商队行走各国之间,还设有珍奇古玩铺子,成亲时的聘礼、嫁妆,他们的珍玩都能拿得出手。 做生意可不能待在店里,等客人找上门,得主动出击才成。 所以吕大小姐得了消息,命副领队把货物押送到地头,自己则挑了些适合做聘礼和嫁妆的珍稀古玩往少云山而来。 只是初来乍到,没想到客栈没房了!让她有些头大,正想换别家客栈试试,竟然遇上有客人要换房,还是以大换小,腾出来的客房恰好够让她的人全数住下,不用再另觅住处。 侍候的丫鬟很贴心的道,“没想到大小姐的运气这么好,可见这笔生意肯定能成。” “但愿如此。”吕金珠淡淡的看丫鬟一眼,并没有因丫鬟说好话,就对她另眼相看,反倒还是淡淡的,让那丫鬟有些气馁。 待被打发出来,丫鬟才轻叹口气,她在大小姐身边侍候多年,深知她们家大小姐难讨好,吕家几位小姐里,如今就剩大小姐还没嫁出去,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和女侍卫,也跟着她一起磋磨了青春。 想到临行前,她老子娘想方设法进府找她,跟她说起她的婚事。 娘那大嗓门偏要压低了声,小心翼翼的跟她说,“西村村长的孙子,你也见过的,是个秀才,前年老婆难产死了,只留下个女儿,你爹的意思是,你也不小了,嫁过去虽是当现成的娘,不过人家家底丰厚,前头留下的女儿养大了,一笔嫁妆也就打发了,等你生了儿子,那家里头还不由你说了算。” 那日娘亲同她絮叨了大半天,她没敢应下,怎么敢应?大小姐自个儿婚事未订,她们怎么敢去同她说这个。 正胡思乱想着,就见门口有人影晃动,她才往前走一步,就被女侍卫们拦下。 “怎么回事?” “那几个妇人一直在院门外徘徊,也不知是做什么的?”这要是男人,女侍卫早就去赶人了,但问题她们是女的,能对她们大小姐造成什么危害吗? 事实证明,危害可不小,因为那些女人是被她们的主子留下来,帮着自家少爷们来踩点的。 当晚,陆续有人潜进院中,不过女侍卫们可不是吃素的,白天那些仆妇早就引起她们的注意,怎么可能让人得逞。 于是乎一声接一声拔高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客栈里的住客纷纷亮灯出来关注,伙计和掌柜也急忙赶来,伙计们还好,衣着虽有些凌乱,但精神还足,一过来就忙不迭跟出来关注的住客赔不是,掌柜的就有些萎靡不振了,匆匆赶来后,这一眼就让他脚软了。 天哪!他大舅子家的浑蛋怎么在这儿啊?想到晚上那顿丰盛的晚餐,妻子一直绕着问的话,他脑子轰的一声,要不是身边的伙计扶得快,怕他当场就要摔个狗啃泥。 妻子是怎么说的?大舅子家的浑蛋年纪也不小了,该给他说亲了,问他可认识什么年龄相当的姑娘家?还问他自家客栈里,最近可来了什么贵客,贵客里可有和她侄儿年纪相合的姑娘,姑娘是何来历,有什么人相陪云云。 莫不是那时,妻子就和大舅子夫妻在算计这事了吧? 不过他忘了说,那位黎姑娘嫌离自家兄长的客房远,所以搬了地方,腾出来的大院子,正好给北晋来的吕大小姐给住了。 这位吕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强悍,不过想想也是,吕家就五朵金花,要不是不强悍些,怕家业都要被旁支给夺了。 只是,她太强悍了,强悍到北晋那些男人都不敢娶,听说吕大会首想在各国招婿,可惜吕大小姐都及笄十多年,还是没嫁出去。 吕家的女侍卫点起了灯,亮堂堂的院子里哀鸿遍野,城里出了名的几个纨绔竟然全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有个以长相俊美出名的纨绔,脸上那道长长的伤,一看就知是鞭子打的。 “掌柜的,你们家客栈不安全啊!竟然大半夜的,有人混进来想要偷盗,要不是我们姐妹们警醒,将他们逮个正着,不然这损失可就大了!” 女侍卫头头一手执鞭一手扠腰,仰着头得理不饶人的对着掌柜的道。 掌柜的只能低头赔礼,一边派人把那些伤者拖出去,一边关心吕家主仆们可有受到惊吓,并不断许出赔礼,请她们高抬贵手不予计较。 吕金珠似笑非笑的看着掌柜的一眼,示意女侍卫头头全权负责后,就由丫鬟侍候进屋里去。 掌柜的许下不少赔礼,又安抚好各住客,这一方热闹没多久就散去了。 吕大小姐这时才问丫鬟,“之前不是说没客房,怎么那么刚好腾出这座客院?” “您觉得有问题?” “太巧了点。” 丫鬟应命而去,没多久就又转回来,“问了伙计们,说这儿原是瑞瑶教那位小教主住的,后来他们那个四长老的长媳老来纠缠不休,小姑娘大概不厌其烦所以才换了客房,住到离她兄弟近些的客房去。” “那一开始,怎么不就住一块?”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那些晚上来的这些家伙,跟白天守在咱们院子外头那些仆妇有关系。”丫鬟顿了下,“奴婢刚才问的那个伙计说,那个张大奶奶白天跟那几个仆妇的主子有说有笑的。” 吕金珠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该不会是这张大奶奶想算计黎小教主,结果咱们倒霉,一头撞了进来吧?" 丫鬟就算觉得就是如此,也不敢坦白说。 “行啦!准备帖子,明儿一早就给黎小教主送去,我明儿就去会一会她。” 丫鬟怔了下才应声退下。 张大奶奶这里得了消息,却是慌得不行,见丈夫呼呼大睡,她悄悄起身出了内室,外间心腹丫鬟正急得团团转,见她出来,顾不得行礼,便急急上前拉住她的手。 冰冷的触感让张大奶奶心惊,直觉的就想甩脱开,不想丫鬟紧紧攒住,指甲都扣进张大奶奶的手背里。 “大奶奶糟了,教主不知何时换了院子,现在那院里住的不是教主,那些少爷们被逮了个正着啊!” 什么? 张大奶奶眼前一黑,意识消失前,她彷佛看到那些银票、金子从她怀里飞了出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胆大 客栈里的客房,竟然有人潜入意图不轨,这让住客们大为恐慌,今天是那位吕大小姐身边的女侍卫鞭法了得,才没让人得逞,他们不过是一般百姓,没有这么了得的护卫保护,出了事怎么办? 于是一大早客栈掌柜和伙计忙翻了,除要安抚留住客人,还要防止此事外传,不过任掌柜的使出浑身解术,还是有不少住客选择离开,花一样的钱,晚上却不得安眠,当他们是冤大头啊? 出门在外花钱住客栈,图的是什么?无非是舒适、安全方便,如果花了钱,却无法让他们安心休息,耽误了生意怎么办? 搬,搬,搬! 饶是掌柜的许了众多好处,仍是挽留不住这些去意甚坚的客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黎教主和吕大小姐他们仍住在此处,没想要离开。 用过早饭后,吕大小姐命人去送帖子,然后坐到镜台前,让丫鬟侍候她梳妆。 几个丫鬟边侍候边讨论着前一晚的事情,经过了一晚的沉淀,丫鬟们又有了新的猜测。“大小姐您说,这事会不会太巧了?” “就是,这会不会是二房老爷设的毒计?"不怪丫鬟会疑心,因为吕大小姐的父亲没有儿子继承家业,所以族里不少人对这嗣子的位置虎视眈眈,丫鬟说的二房老爷,与吕大会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与哥哥不同的是,他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 长子在北晋为官,虽是个小官,但好歹有前途,次子跟着他经营家业,做得有声有色,独幼子,文不成武不就,也没什么生意头脑,于是二老爷夫妻便想把这小儿子过继到大房去。 就算这小儿子不成材,等他过继去了大房,成了吕氏商会的继承人,有五位精明能干的姐妹在,并有权有势的姐夫、妹夫护着,还怕他撑不起吕氏商会吗? 有吕氏商会做后盾,长子的官途自能更顺遂,自家的生意也能和商会互相帮衬,多好啊! 他们夫妻算盘打得劈啪响,但都只算到自家的利益,没去想过大房是否乐意? 吕大小姐是姐妹几个里,对过继这个堂弟最为反对的,她并不反对过继,是反对这个人选,原因很简单,他都已经成亲了,现在才过继养不熟,还不如过继族里年幼且无父无母的孤儿。 二老爷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好的,万没想到会冒出个程咬金来,而且吕大小姐这话就差直接指着他小儿子的额头说,你就是个白眼狼。 后来二夫人就开始连合族人,非常积极的为吕大小姐相看婆家,只是心有怨念又兼有私心,挑出来的人选自然不可能好。 不得不说吕大小姐的终身大事,会拖延至今,全拜吕二夫人所赐。 吕大小姐身边的女侍卫会这么多,也是被她逼出来的,因此丫鬟们才会猜,是否是二老爷他们设计的。 “应该是碰巧。”吕大小姐闭着眼道,“如果是二叔设计的,那就表示有人被他收买了。” 会来少云山是临时起意的,她二叔应该还没那么神通广大,能预知她会来此地。 “不是说可能是冲着那个黎教主来的吗?”吕大小姐道。 “可是那位教主会武吧?那些纨绔就这样闯进来,能占多少便宜?”明知占不到便宜,还硬要闯进来? “这也太没脑子了!” 黎浅浅没在外头显露过她的武功深浅,又有张大奶奶的误导,所以那些纨绔才会以为只要闯进来,就能成功大半,而且不能拖,否则夜长梦多,拖得时间长了,人家就有防备了,他们再想闯进来就难了。 完全没想过,人家从一开始就避开了。 送帖子的丫鬟回来,皱着眉头对吕大小姐说:“小姐,帖子送去了,不过不知黎教主几时才有空见您。” “什么?这也太托大了吧?”正在帮吕大小姐挑首饰的丫鬟闻言恼道。 “就是,咱们大小姐要见她,她竟然没空?”丫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得吕大小姐心烦。 “闭嘴!人家黎教主来少云山是有正经事要做的,咱们突然去拜见,人家没空再正常不过了,什么托大,人家那儿托大了?”吕大小姐不悦的瞄她们一眼,“再说咱们是来做生意,你们没忘了吧?” 是没忘,可是她们跟随吕大小姐,走过许多地方,从来都是别人眼巴巴的送帖子求见她们大小姐,几曾这么委屈的去求见人。 吕大小姐其实对此也有些不悦,但她没忘记,她是个商人,是她想卖东西给四长老和少云山庄,丫鬟们以前看到的都是人家来拜见她,却不知事前,她让自家的管事们在外造了多少势,才让人捧着银票求上门来。 但这回不一样。 一来时间紧,根本没时间让管事们在外造势,二来她来的匆促,对少云山庄及瑞瑶教四长老虽略有研究,但对黎浅浅师徒则是一无所知,事实上,她完全没想到这对师徒竟为四长老儿子要订亲,而特地从京城赶过来。 自从凤家庄出事后,江湖上就少了打听消息的管道,消息不灵通,对生意人来说,实在很不方便。 “一会儿派人去看看,凤家庄有没有出最新的消息。” “是。”几个丫鬟脆声应下,凤家庄在中州大陆各地都有贩卖消息的分舵,她们跟着大小姐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不过她们只给凤家庄的伙计高评价,他们不止长得俊俏,还个个能言善道,还很有礼貌,不会因为她们只是丫鬟就慢怠。 能有机会跟他们见面,是她们平淡生活中最亮眼的一刻。 等出去买消息的丫鬟,从凤家庄伙计手里,得到黎浅浅师徒之所以赶来少云山庄的内情,吕大小姐也从派去客栈里打听消息的丫鬟嘴里,得知张大奶奶昨夜昏倒了。 “可知是何时昏倒的?” “咱们这边逮到贼人后不久。”丫鬟嘟着嘴道。 那就派着人盯着她这里?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晓得她这里出事?吕大小姐冷笑。 “未曾照面,张大奶奶就送我这么一个大礼,不大礼回报她,岂不显得我不识礼?” 众丫鬟们看得心里直发毛,大小姐您这样子好可怕啊! 黎浅浅一早就得知张大奶奶昏过去的消息,“叶妈妈,你代我去看张大奶奶,让她好生歇息。” “是。”叶妈妈暗摇头,这张大奶奶好好的日子不过,算计到她们教主头上来,这算什么?“您不打算跟四长老说?” “说什么?说他家长媳心寛手长,闲到管到我的头上来?"黎浅浅笑,“她只会万分委屈的跟表舅和她公爹说,她是怕我日后不好找婆家,所以才想帮忙的,谁知那些太太们误解了她的好意呢?” 张大奶奶又没让那些公子哥儿们,半夜闯入客栈来,若说她有错,也只是没跟人家说清楚罢了!就怕那些公子哥儿们的娘亲也只能哑巴吃黄莲。 “只是我没想到,这家客栈的生意这么好,咱们才换房,腾出的客房立即就有新住客进住。” 还以为会空个几天呢! “您是不晓得,四长老和少云山庄联姻,可是件大事啊!您不知道,这客栈里住了多少来自各地的商人。” 商人的嗅觉最灵敏,那儿有机会就往那儿钻。 若是自此双方化解了旧怨,那浣州可望引进四长老掌管的货栈及商队,如此一来,浣州百姓的生计可就有了新出路,商人们观望着,希望能有机会掺一脚。 若是婚事黄了,双方交恶,闹得比从前更加不可开交,商人们便可趁隙而入,不管是与那一方做生意都能得利。 “吕大小姐派人送帖子过来,您今儿真不见她?” “这么急干么?我又不是整天闲着等着见她。”黎浅浅笑,知道春寿好奇,想从吕大小姐的女侍卫那里,得到关于修理那些纨绔们的第一手消息。 春江没好气的瞪了春寿一眼,春寿被瞪得蔫蔫的,黎浅浅看着只觉好笑。“行啦!一会儿我带春江去少云山庄就好,你就留在客栈里吧!” “是。”春寿立刻血槽满满,元气十足的应诺。 春江拿她没辄,数落她:“瞧瞧,教主都比你成熟。” “欸,咱哪能跟教主相比?”春寿嘿笑,送黎浅浅她们离开后,叫小丫鬟守着屋子,自个儿则溜出去和人套近乎打听消息去了。 张大爷一早醒来才晓得,妻子半夜昏倒了,顾不得斥责丫鬟们,忙让人去请大夫来,大夫一诊脉,便笑容满面的恭贺他,老婆有喜啦! 张大爷乐不可吱,高兴的去跟他爹报喜,四长老才吃过早饭,听完小厮的回报,正想派人去叫长子夫妻过来询问,没想到长子竟先过来了。 不待他开口,长子就先报喜,四长老顿时有些为难,长媳有孕,还能斥责她胆大妄为算计教主吗?不斥责她,就等于是默许她如此的作为,但是要斥责她,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两相为难下,四长老便把满腔怒火全往长子身上撒,张大爷被骂得莫名其妙,感觉百般委屈,被打发出来后,四长老身边的长随才悄与他透露内情,可把张大爷吓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妻子的胆子竟然这么大!(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少云山庄出事 不等张大爷反应过来,就有丫鬟来报,道是吕大小姐派人给张大奶奶送礼来。 “吕大小姐?”这谁啊?张大爷不解的看着丫鬟,这丫鬟是四长老身边侍候的,见状跟长随互换一眼,才道,“教主之前住的客房,现如今是吕大小姐住着。” 换言之,昨晚发生贼人入侵客栈的地点,就是这位吕大小姐的住处,张大爷听她这么说,原还想不起来其中关连,待看到长随和丫鬟的表情后,才想起来,脸色跟着变白。 吕大小姐昨晚上受了惊吓,今天一早就往张大奶奶这儿送礼,那表示什么?人家一个外人都知道张大奶奶做了什么,那教主和大教主岂有不知的理?想到父亲的震怒,张大爷忽觉脚下一软,亏得长随反应快,将他扶住了,不然他肯定要跌坐在地。 “这……” “大爷,大奶奶有孕在身,得好好养着,回头您还是跟四长老说一声,让家里另派人过来,帮忙操持桑州少爷的婚事吧?”长随边说边看张大爷,似是在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其实应该由四长老夫人来,但长随不知她身体状况如何,可大奶奶做了这种事,就算她怀了孩子,四长老眼下不能惩罚她,但也不能不做出处置,不然岂不成了他默许儿媳行事了! 张大爷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才开口,“我晓得了,一会儿就过去跟父亲说,请他老人家修书回家,看是请母亲走一趟,还是让二弟他们过来接手。” 长随暗点头,“那小的先去忙了。” 张大爷颌首,丫鬟也跟着告退,张大爷等他们都走远了,才缓缓走回住处,屋里欢声一片,就是张大奶奶也面带红晕,笑得很开心,似是忘了自己做了什么事。 他们成亲两年,却一直没有传出好消息,好不容易传出喜讯,她会高兴也是正常,但是,不该在这个时候笑得如此没心没肺,仆妇看到他,上前询问吕大小姐送来的药材要怎么处理。 仆妇们怕这时送上去,会让张大奶奶心情过于激动,要是因此动了胎气可就不妙。 “吕大小姐送的是些什么药材?”张大爷直觉吕大小姐送的药材有问题,否则仆妇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仆妇小声的说了几项药材,张大爷听得直皱眉头,“你就直接告诉我,这些药材有何用处。” 仆妇抬头看他,往后退了两步才道,“全是妇人坐小月的。” “坐小月?” “女子怀胎未足月小产,产后也须坐月子调养身子,便是坐小月。”仆妇低头道,心里却在想,送一个才知有喜的孕妇坐小月的药材,诅咒她小产,吕大小姐此举真是恶毒。 所以她才不敢把东西贸然送进去,要是大奶奶不懂,倒也罢了!要是懂呢?若因此动了胎气,她可就罪过了! 张大爷叹口气,让仆妇把那些东西拿出去,看是扔了还是拿去卖钱都随她。 仆妇闻言大喜,不想竟因此发笔小财,连忙迭声跟张大爷道谢,张大爷摆手让她赶快走,“别让大奶奶知道,不然……” “是,是,大爷放心,奴婢没跟旁人说。” “很好,下去吧!” 张大爷不耐烦的赶她走,仆妇欢天喜地的退下,他还不知道,吕大小姐的礼不止这一项,接下来陆续又收到数回坐小月的药材,另外还有六个花楼名妓,及一套嫁裳。 花楼名妓及嫁裳是大张旗鼓送来的,因此没能瞒过张大奶奶,她终究还是动了胎气,大夫三天两头被请来安胎,气得骂这些侍候的人怎么不当心些,明知孕妇不能动气,怎么还让她知道这些事情。 外人见到吕大小姐这般关切张大奶奶,未几便有传言说,吕大小姐看上张大爷,才会趁张大奶奶有孕故意气她,就是要让她一尸两命,如此她才能顺利嫁进张家。 吕大小姐身边侍候的,听闻消息全都气炸了!这都是什么人传出去的恶毒传言啊! 黎浅浅这里也得了消息,春寿听了瞠目结舌,“怎么会传出这种话来?”吕大小姐和张大爷根本不曾谋面,怎会传出这样的话来? “不是我们的人推波助澜的吧?”黎浅浅让人把刘二请来,刘二忙得脚不沾地,接过春江倒的茶,一气连喝了三杯,才舒缓了烧灼的疼痛。 “不是,是吕大小姐二叔的人故意散布的。”刘二觉得吕二老爷很没大脑,吕大小姐被算计一事,若传出去,虽然名声会不太好听,但好歹是被人所害,责任不在她,可是现在这个版本,是将前因全隐了,是讲后头吕大小姐的作为,吕大小姐就算想为自己辩驳,都会显得很苍白。 “以张大奶奶的作为,我觉得吕大小姐怎么做,都不算过份。”要不是刚好遇上张大奶奶有喜,不然她也要回敬她一二。“只是外人不知前头之事,便觉吕大小姐做得太过。” “您还不想见吕大小姐吗?” “见啊!怎么不见,这是这些天忙吗?”黎浅浅笑得很可爱,刘二心道,明明您都是去玩的好吧!压根就不是在做正事。 四长老家和少云山庄联姻一事大致底定,现在要忙着准备聘礼,张大奶奶被禁足安胎,张大爷也跟着没事做,整天闲得慌,张二爷夫妻很快就赶到接手一切,二奶奶没想到会有自己出头的一天,一来就先去拜见黎浅浅等人,让四长老对她更加满意。 大媳妇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以为她是自家的长媳,就没把黎浅浅这教主放在眼里,以为可以靠拿捏教主的婚事大赚一笔?真是傻到家了! 四长老在二儿子夫妻赶到后,就把张桑州的婚事交给他们去办,自己则与黎浅浅他们商量货栈及商队的发展。 本来他进京就是为了这事,没想到中途会发生张桑州被掳的事,更加没想到会因此与少云山庄联姻。 小儿子的婚事落定,接下来就该安排他做事了,成了家就不再是小孩子了,要担负起养家的责任,只是要安排他做什么?就有些伤脑筋啦!因为还得考虑亲家的想法。 黎漱他们谈了几天,把四长老管理的货栈和商队做了梳理,将各掌柜、管事的职责明确订定下来,又和黎韶熙讨论退下来的黎家军,要怎么安排。 “另设货栈和商队来容纳他们,怕将来会出问题,还是先让他们融入现有的货栈和商队?” “嗯,他们打仗还行,但做生意……”不是黎韶熙贬低他们,实在是在军中待久了,习于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他们要学会自己动脑,而不是事事等人吩咐才做。 “都可以学的。”黎漱拍拍他的肩头。 黎韶熙点头,“就怕他们学得慢,拖累人。” “那也没什么,谁不是从不会学起的?”黎漱道,当初他也没想到,那些教众能够做得这么好。 “还有要教他们识字和数数。不求精,至少不会被人随便哄了去。”黎浅浅提议。 黎漱颌首,黎韶熙若有所思的看着妹妹,对这个妹妹,他总有种恍若看着隔世的那个妹妹的感觉,可是,怎么可能呢?他落到这个异世来,就已经是件玄幻至极的事,清澄怎么可能跟他一样呢? 只是他越看,就越觉得异世的这个小妹像清澄,长得当然是不像,他自己也长得跟前世不同,只是黎浅浅的某些小动作,跟清澄实在如出一辙。 凤奕对此大表赞同,凤家庄因情况特殊,所有人都要识字,字也许写得不太好,认得不很全,但都要识字,毕竟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被派出去成为数字公子们或是护史公子们的助手,传递消息虽不一定要用字条,但接到人家传来的字条总要识得上头的字。 因为这个举措,曾经被江湖人肆意嘲笑了好些时候,直到发现凤家庄每个据点的人都识字、写字,让他们买卖消息时方便许多,方才收敛不敢再嘲笑人。 黎韶熙知晓这好处,只是也明白,这要耗费不少精力和银钱。 黎浅浅直言,“若是一直都是免费教学,有些人便觉得不必用心,而且不是说他们进来,我们就得特别优待他们,这会让其他人反弹,反对他们不利,所以要设门坎,每十天考核一次,若一直不用心,过不了关,那就只好请他们离开。” 黎韶熙点头,“不过有的人就是没那个慧根,硬是学不会怎么办?” “那就要看他的态度,若是他很认真很用功,可是就是学不会,没关系啊!人家一天认十个字,他十天认一个字就好,我相信功夫不负苦心人,总是能学会的。”黎浅浅坦,“第一批学识字的伙计,也是有这样的人,只要他自己不放弃自己,我们就不放弃他。” 初步达成协议之后,黎韶熙便和亲卫将黎家军中出自庆州、浣州附近的人列出来,他们有些已经退下来,有的跟着管事在京里铺子做事,有的已返家,黎韶熙便将这些已返家的人挑出来,打算这些天走访一遍。 黎浅浅这边则要列出何处有空缺,可让他们填补进去。 她正和春江边看名册边整理时,春寿端着茶水进来,“教主,不好了,少云山庄出事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少云山庄秘辛 少云山庄能出什么事?黎浅浅等人瞪着春寿等下文。 春寿被瞪得愣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听说是他们老庄主身边侍候的人,因意图行刺庄主,被庄主的护卫格杀,老庄主得知后,竟然气得拿刀要砍儿子咧!” 为了犯大错的下人要砍亲儿子?这是亲爹吗? “现在呢?”黎浅浅问。 “奴婢只听到这些,要不,奴婢再去打听?” 黎浅浅摇头,“不用了,我们去表舅那儿。”这么大的事,鸽卫们肯定第一时间就把消息传回来了。 黎漱这里却是才接到消息,意外的比春寿迟了些。 春寿的消息来源是客栈大厨房,消息快还灵通,鸽卫们毕竟是初来乍到,自然不比他们已耕耘多时,传递消息就慢了人家半拍。 刘二为此还专门开了课,给鸽卫们特训了大半个月,此后鸽卫们的实力便蹭蹭蹭的往上升,这是后话暂不提。 黎漱见徒弟来了,便道,“既然晓得少云山庄出了事,咱们不能不去关切一下,走吧!有什么话路上再说。” 一行人才出客房,就见四长老也带着儿子们过来,他和徐家是准亲家,得知徐家有事,当然要走一趟。 * 徐庄主早就看他爹身边那几个侍候的人不爽,偏生他爹护得紧。 这次和四长老家议亲,老庄主很不高兴,三番两次逼迫儿子改变主意,徐庄主这回却是取得母亲的同意,不管老庄主怎么说,他都不曾让步。 没想到老庄主竟然因为此觉得下不了台,竟派身边人去行刺儿子,徐庄主早有防备,怎可能让他们得逞。 “老庄主的人自视甚高,一开始并未将徐庄主的人看在眼里。 直到那带头的男子被徐庄主一剑刺死,他们才发现情况不对,只是那时已经迟了。 徐老庄主得知消息,暴跳如雷,取过挂在墙上的大刀,便要去找徐庄主理论。 “老太爷,您别急,别急,为了那个不肖子,若把您气出个好歹来,可就说不过去了。” “哼!那个不肖子!那是他侄子,他亲侄子啊!”老庄主苍老的手背重重的击向身边的桌几,手里的大刀闪着精光,这是当年他成亲时,老庄主夫人送的礼。 拿着这把刀要去砍老庄主夫人生的儿子,说起来有些讽刺啊! 光华院侍候的这些人都有些自傲,平日山庄上下都待他们十分礼遇,纵横山庄几十年,几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光华院里上至管事嬷嬷下到丫鬟,全都傻眼了! 一名穿锦着缎的老太太扶着丫鬟的手,从屋里急急赶来。 “老太爷,老太爷,她们说猛儿他……” “死了!”徐老庄主愤愤道。 老太太如遭雷击,整个人都蒙住了,一美貎妇人跌跌撞撞的扑过来,“父亲,她们说,猛哥儿……”话还没说完,那边厢就又来了啼哭不止的几名少妇,“相公!相公!相公人呢?” 一时间满院子尽是女人的哭声,老庄主听得心烦,三番两次想制止她们,但到底是没开口,只瞪着侍候的下人,怒喝道,“还不快侍候太太、奶奶们回房?” 哭哭哭,就只会哭,除了哭还会干么?老庄主摇头提着刀往外走,为首的老太太见状忙要跟上去,其他人也跟着去,到了光华院的门口,却被守门的婆子们拦了回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拦我!”老太太气得直跺脚,“你知道我是谁吗?敢惹恼我,不怕老庄主知道了发落你们?” 看门的婆子摇头道,“姨老太太,如今是庄主当家,庄主下了令,不许你们出院子,您几位若定要出去,不如先派人去请示庄主,若庄主点头应了,老婆子绝不拦你们。” 被称为姨老太太的老妇人闻言一噎,怒视着看门的婆子。 她身后的美妇人和少妇们俱静,再不敢出声,就怕引来姨老太太的怒火,她们这厢出不了门,那厢徐老庄主提着刀,带着身边的几个护卫直奔庄主住的正气院。 来到院门口,老庄主看着院门上挂的牌匾,眼里掠过阴郁,他曾是当家主事的庄主,但他从不曾住在正气院过。 成亲后他就跟妻子住在芯薇院,孩子们出生后,他就迁居光华院,庄主专属的正气院,他从头到尾都不曾入住过,思及此火气上头,手一挥竟将正气院黑底金字的牌匾一分为二,看门的婆子尖叫一声就往里头跑,跟着老庄主来的护卫恶虎扑羊,手起刀落就收割了数条人命。 正气院里一时尖叫声不断,老庄主的护卫个个武功不凡,护着老庄主直驱徐庄主面前。 徐庄主没想到他爹这么狠,一上来就下狠手,差点没闪过迎面而来的刀光,还是他的护卫反应快,伸手扯他一把,反手以剑挡住老庄主的刀,徐庄主才没被他爹给劈了。 说起来徐老庄主的内力,远远不及东齐长平公主的侍卫,不然徐庄主的护卫就算挡住他的刀,也护不住他的小命。 徐庄主惊魂未定,被护卫护着退到安全地带后,他才反应过来,他爹是真的要杀他,前后两任庄主的护卫们打成一团。 庄主夫人在儿媳、孙媳的扶持下,缩在屋里从窗户往外看,老天哪!她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公爹的人要来行刺丈夫,丈夫杀了那领头来行刺的人,公爹竟因此拿了大刀要来砍丈夫! 少庄主夫人和众奶奶们也不懂啊!看到各自的丈夫纷纷加入战局时,她们不由紧捏着手里的帕子,直盯着窗外,深怕一眨眼丈夫就出事。 直到老庄主夫人的声音传来,她们才松了口气。 “统统给我住手。” 老庄主夫人一开口,所有人全都老实的停下手,本来还冲着徐庄主骂骂咧咧的老庄主也老实的闭上嘴。 老庄主夫人年纪虽不小了,但身姿挺拔似苍松,她的眼虽有些混浊,但比老庄主要澄亮许多,老庄主看着她满眼愤恨,似极不满,“都进来坐下说。” 等进了屋分主次坐定后,老庄主夫人才问儿子,发生了何事? 徐庄主看老庄主一眼,并不言语,老庄主倒是愤恨不耐急着想开口,老庄主夫人看着他,直看到他把话咽下去,指了庄主身边站着的管事让他说。 管事三两下就把话说清了。 一早老庄主身边的人来给庄主送吃的,老庄主向来与庄主不合,怎么可能让人送吃食来,果不其然,来人来者不善,吃食里掺了毒药不说,领顶那人指尖还夹着淬了毒的暗器。 徐庄主怒极,下令格杀,老庄主知道后就提了刀来砍庄主。 老庄主夫人听了怒极反笑,指着老庄主的鼻子道,“好你个徐进良,怎么,熬不住了?” “你,你别欺人太甚,猛哥儿都已经被他们杀了,你还想要我怎样?” “你那好孙子若不想来杀我儿,又怎会死于非命?” 内室里,庄主夫人等人全都听傻了,那什么猛哥儿竟是老庄主的孙子?老庄主不是只有一妻没妾,除了庄主兄妹几个嫡出的,没有庶子女吗?怎么会冒出个孙子来? “呵!”老庄主夫人看着丈夫冷笑,老庄主沉着脸不语。“当初你入赘时,曾对天发誓不得有二心,若有违誓言,就让你断子绝孙,如今可不就是应了你的誓言吗?” 老庄主夫人顿了下,看丈夫的脸色更加铁青,扯了嘴角露出笑意,“瞧,你背着我纳了妾,让她生的儿女从你本姓,若只是如此,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可你们两千不该万不该,用你们两的女儿把我的女儿给换了。” 徐庄主听到这里不禁一楞,母亲这话是何意?少庄主等人也听傻了,祖母该不会是说他们那娇纵的姑母,不是祖母所出? “你知道?”老庄主错愕的瞪着老妻,不敢置信问。 老庄主夫人笑,“是啊!我知道。”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只可惜我知道的太晚,筝儿已经因难产去世了,终其一生都不曾唤我一声娘,她才该是我少云山庄的娇娇女,不想被你这亲生父亲偷天换日,被当成是贱婢给草草发嫁。” 老庄主别过头不敢与妻子对视,他也没有想到,妾室黄氏会将筝儿那么随意的嫁出去。 一样是他的女儿,他再偏心也有个限度,只是没想到,因为黎老庄主拒婚一事,竟让他那妾室因此把怒气发泄在筝儿身上,大有我女儿嫁不到好人家,你女儿也别想落得好,尤其那时,老庄主夫人根本不知自己疼若性命的掌上明珠是西贝货,那让老庄主和她有种隐讳的快感。 黄氏年轻时,天真的以为就算是作妾,只要有丈夫的宠爱,偌大的少云山庄迟早会落在自己儿子手里,等到儿女要说亲时,她才发现现实是很残酷的。 少云山庄真正的主人不是老庄主,他竟然是赘婿,因他违背誓言纳了自己为妾,所以她这个妾不能见光,她生的孩子不入徐家族谱,而是入老庄主的本姓谢。 老庄主忽地想到一事,转过头直勾勾的瞪着妻子,“你说,猛哥儿的父亲和叔父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他那两个儿子身体向来健壮,怎么会相继得了风寒就去了? “这你不该问我,而该问你那位相好的做了什么,你那两个儿子会死,全都是他们亲娘作的孽,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老庄主像是老了十几岁似的,整个人完全不复之前的精神奕奕,原来如此,他们以为老庄主夫人一直被蒙在鼓里,却不知人家早就识破他们两了。 黎浅浅他们过来时,老庄主已经被送回光华院去,老庄主夫人终于放下一桩心事,心情大好,看到黎浅浅她们来,便令儿子备宴。 庄主夫人闻言有些迟疑,“庄主,山庄里才死了人,举宴欢庆似有不妥?” 徐庄主苦笑,“你敢拂了母亲的意思吗?” 不敢。庄主夫人摇头,别看她已经当祖母的年纪了,叫她对上婆婆,她还没那个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照拂 宴会上老庄主夫人情绪一直很高亢,高声笑语不断,庄主夫人带着儿媳们边侍候,边提着心,就见老庄主夫人红光满面双眸晶亮,不时拉着曾孙女和黎浅浅等小姑娘说笑。 男客那头都听得到,屏风那头老庄主夫人不时高昂的说笑声。 蓝海听着暗觉不妥,跟四长老咬耳朵,让他去跟准亲家说一声,怕老太太高兴过头,小心乐极生悲。 不必蓝海提醒,徐庄主也觉得母亲的情绪不太对劲,不过还是承了准亲家的情,命人传话给妻子,小心侍候母亲。 黎浅浅和蓝棠就坐在老庄主夫人的两侧,对她越来越高亢的情绪,自然都很清楚的感受到了,蓝棠有些怕,黎浅浅倒是还好,前世就有个堂姐是个很情绪化的人,稍有事不如她意就高声叫骂,不过要是顺了她的心,她也会很直接反应回馈,直来直往倒也算好相处,至少比弯着拐跟她讨要东西的堂姐及堂嫂们来得强。 老庄主夫人平日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今日这表现全是因为放下心中重担,从她得知女儿被丈夫调包,命运多舛,就一直隐忍至今,如今丈夫果然得了报应,老庄主夫人欣喜不已。 以为把妾室和她生的儿女藏在光华院中,给他们一个下人的身份就能避人耳目?当她是个傻的?可她不就是个傻的?养在身边的女儿不是她生的,她竟然不曾怀疑分毫,若不是当年丈夫硬要招黎漱的父亲为婿,婚事不成后的种种举措,都曾一度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婚事不成就不成,何苦闹大了,反让女儿难堪?老庄主夫人后来才晓得,原来都是那个妾室在背后唆使的,只是她见识不多,以为处处为难瑞瑶教,就是为徐金凤出气,殊不知反弄巧成拙,使徐金凤的婚事愈发艰难。 老庄主夫人原以为,黄氏是故意使坏让徐金凤婚事艰难,谁知她本意是为徐金凤出气?这与她进门后一直以来的作为大相径庭,让老庄主夫人因此起疑,派人潜藏在光华院里多年,才总算知道真相。 老庄主夫人这些年午夜梦回时,总会忍不住想,要是当日她再晚一些才得知真相,说不定她的儿女就被黄氏给害了!幸好,她派人盯着光华院,得知女儿被换,也意外的探得黄氏伺机要谋害她的儿子们。 黄氏大概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要谋害徐庄主兄弟的毒药,为何无效,而她的儿子们又是因何一夕暴毙。 老庄主夫人嘴角噙笑,对当日自己的反击很满意,老太太一边回想往事边喝酒,散席时,她老人家已经喝得醉茫茫。 庄主夫人亲自服侍她老人家睡下,不禁松口气,脚一软差点就跌坐在地。 仆妇们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夫人当心。” “母亲。”儿媳及孙媳们全都被她吓出一身冷汗。 “没事,没事。”庄主夫人安抚她们,儿媳们不敢大意,亲自扶着她走出老庄主夫人的内室,来到外间后,才开口试探的问道,“祖母,方才曾祖母…姑…” 话没说完,就让庄主夫人一个厉眼给瞪没了。 “这事以后别再提了,统统给我烂在肚子里,听到没有?” “是。”媳妇及孙媳们齐声应诺。 虽然大家对自家的八卦非常有兴趣,但长辈发话了,她们只有听命的份。 待各自回房,方才和身边得用的仆妇讨论一二。 黎浅浅她们在回家的车上,也在讨论此事,因有鸽卫,黎浅浅她们对此事的了解,反比徐庄主一家更清楚些。 “原来这徐老庄主是入赘的,他那时硬要跟表舅的父亲结亲,怕是想给自己找靠山,只可惜人家不想让他靠。” “幸好黎老教主没同意,不然可就麻烦了!”看老庄主这些年的作为,当年若真让他如意,呵呵,现在还有否瑞瑶教呢? 当初会做徐家赘婿,想来必有其因,但无论如何,都不该违背誓言,更别说还偷天换日,把徐老庄主夫人的女儿掉包,令人母女终其一生不得见,那谢筝只怕到死,都不知为何至亲之人伤她最深。 黎浅浅轻叹一声,蓝棠抱着迎枕已经昏昏欲睡,听她这声叹,迷迷蒙蒙的道,“对了,徐老庄主死了个孙子,正伤心呢!要是晓得老庄主夫人竟高兴开宴欢庆,会不会气昏过去?” 黎浅浅转头看春寿,春寿会意探头出去跟车夫说了几句话,便又退回来,“已经让人通知刘二叔了。” “嗯。” 蓝棠打了个呵欠,“浅浅也睡一下吧?” “你先睡,我一会儿再睡。”黎浅浅拍拍她的头,蓝棠很快就沉入梦乡,云珠靠过去护着她,怕她在睡梦中去撞到头。春江示意春寿学着点,春寿点头,转头看黎浅浅,似在等她睡觉。 黎浅浅瞪她一眼,“京里可有新的消息?” “有。”春江嘴角微翘。 黎经时将平亲王通敌的证据全数交给皇帝去发落,皇帝不动声色,只命玄衣卫关注平亲王的动静。 黎老太太久等不到庶子来跟她服软,便想拿捏他和黎韶熙兄弟的婚事,只是她一个在京城没有任何人脉的老太太,想要为黎经时父子说亲,谈何容易? 京城里混官场的,就没一个傻子,黎老太太还没到京城,她对黎经时一家做的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看那传言一传数月不曾消退,再看老太太还没进京,黎经时就已另租宅子供嫡母、嫡兄居住,便能看出黎经时与老太太之间的关系,有心与黎经时结亲的人家,心里都有底了,谁都不会去跟黎老太太亲近。 黎老太太等不到黎经时,派人去找官媒,也不知这京里的官媒特拿乔,竟然就没一个上门来,最后只得让长子去把黎经时请来,先修好与庶子间的关系再说。 谁知竟然扑了个空,将军府空荡荡的,因为黎经时父子奉旨入京营练兵去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回来。 黎老太太气极拿起面前的茶盏就要砸出去,黎大太太忙开口劝阻,“母亲这屋里的摆件全都是房东添置的,您要是砸了,咱们就得照价赔偿。” 黎府没钱吗?当然有,可是能花庶子的钱,何乐不为?早在知晓这宅子是黎经时出钱租的,她就打定主意要在京城多待些时日,可是她一恼就砸东西的习惯难改,自在京里住下后,她已经砸了十多件茶具和摆件,丫鬟仆妇不敢瞒,老老实实报上去,大老爷劝不动老娘,只得老实掏钱赔偿,可是再有钱,看着老娘这样砸钱,大老爷也觉心疼。 只得老实跟老娘交底,他们带出门的现银已经花得差不多了,若莲城那再不送钱过来,他们就要喝西北风了! 老太太却道,“怕什么?老三不是在京里?缺钱用找他拿就是。” “娘,三弟到底已经跟我们分家了。” “怕什么?不过是跟他周转些银钱罢了,他堂堂一个大将军,难不成还要跟我斤斤计较那一点银钱不成?” 大老爷劝不住老娘,只能让妻子多提点母亲身边侍候的人。 因为大老爷夫妻处处管着她,让老太太忍受不了,派人去京外把二老爷夫妻接回来。 二太太是巴不得回京里来住,有婆婆压着,看二老爷新收的两个小妖精还怎么作夭,二老爷勉为其难跟着来人进京,最主要是想就此把老婆甩给老娘去管,别整天跟他跟得死紧,尽瞎折腾他那两朵解语花。 黎浅浅听到这儿忍不住要问,“黎沁沁夫妻呢?” “大姑爷忙着和书院里的同窗交际,大姑奶奶则是忙着和大姑爷同窗的家眷套近乎,大姑奶奶得知将军和少将军不在京里,跟老太太说,大老爷他们整天吵,吵得大姑爷无法静心读书,想要跟大姑爷搬去将军府住。” 黎沁沁这话一说,老太太也寻思开了,她也想住进将军府享福去。 祖孙两便挑大老爷不在家时,一起去了将军府,结果自然是铩羽而归,老太太气得不行就病倒了,大老爷急着请郎中,大太太和二太太侍疾,二老爷那两朵解语花急着想在老太太跟前露脸,这么一来二太太当然不允,妻妾就在老太太面前吵起来,最后甚至大打出手,老太太被她们的花拳绣腿给吓昏过去,郎中来诊脉,双方为了谁侍疾又在郎中面前吵成一团。 堪称闹剧一场。丢脸丢大发了! 黎二老爷不在乎,但大老爷要为女儿、女婿着想,为此跟二老爷吵了起来。 金鱼胡同里天天精采万分。 “老太太没说要见侄女儿?”“ “说了,只是如今小蒋氏的身份不同以往,平亲王妃不点头,老太太想见她,根本就不可能。”黎老太太也不可能自己找上门去,怕平亲王府会赏她闭门羹。 黎浅浅想了下问,“她就没想到,可以借季瑶深开路,好探望小蒋氏吗?” “老太太怕是压根就没把季姑娘放在心上,哪会想到从她着手。” 也就小蒋氏那傻子,才会以为女儿在黎府时,因有老太太照拂而过得很好。(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冲喜 黎浅浅沉吟半晌,“让人传话去金鱼胡同,叫人伺机给老太太提个醒,饮水思源,黎家帮平亲王把女儿养到这么大,怎么能没点表示呢?” “平亲王会理她?” “那就是他们的事了。”黎浅浅只管放火,只要火不烧到她和她在乎的人身上就好。 黎老太太拿不住黎经时,身边没钱,好容易才让她找到弄钱的路子,她能放弃?季瑶深痛恨黎老太太,憎恨黎家,有机会让她灭黎老太太的威风,怕是再乐意不过。 “季瑶深还有跟我们的人连络吗?” “有,现在都是三天连络一次,不过已经没再跟您要钱,而且还会打赏跟她碰面的人。”原本不懂俗务的小姑娘,现在不一样了,“刘易那天从她手里接到赏钱的时候都吓到了。” 从来都是他拿银票给她,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她手里接到赏银,也难怪刘易会吓到。 “那天她身边肯定跟着人,八成是平亲王指给她的。” 春寿点头,“您怎么知道?” 黎浅浅但笑不语,春寿也没纠缠不放,事情交代下去后,黎浅浅放丢开了,因为少云山庄派人来和四长老商量,婚期可否改近一点,因为老庄主和老庄主夫人两双双病重,老庄主夫人希望闭上眼之前,能看到曾孙女出阁。 徐庄主虽早已对老父失望透顶,但知道他病重将不久于人世,心里还是挺难受的,加上母亲也病重,便想着是否能以喜事冲一冲病气,好让两位老人家病情好转。 四长老没有异议,只是二爷夫妻两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四长老夫人接到消息也赶过来了,还把家里的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全都带来,族里也派人跟过来,伺机跟黎浅浅及徐庄主等人打好关系。 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再住在客栈里,就有些不划算了,四长老得知妻子带着这么一大票人过来,便做主在城里买了座大宅子,日后张桑州陪妻子回娘家,才有地方落脚。 四长老手脚很快,没几天就看好宅子,一办好过户等手续,就带着儿子媳妇住进去,管事带着人只先收拾了正院和两处小院子,供四长老及两个儿子住,其他地方可以慢慢收拾。 客栈之前因为入了夜贼,走了不少客人,如今四长老他们一搬出去,就显得更加冷清。 掌柜的颇为头疼,自那日闹事后,生意就直线下降,现在就剩黎老爷和吕大小姐两拨人了,散客更是寥寥可数。 黎浅浅这天终于见吕大小姐了,可把吕大小姐的丫鬟们乐坏了,总算能看到黎教主了!只是等真的看到黎浅浅真容,她们失望的发现,这小姑娘根本就不像是一教之主,太小了!这模样真能扛得起来? 吕大小姐与黎浅浅相谈甚欢,不过她还是很好奇,黎浅浅那天之所以要换房,是巧合,还是她已经看出有所不妥? 黎浅浅没瞒她,“当然是看出来了,只是我没想到,客栈的生意这么好,我才迁出来,后脚你就住进去了,我原以为大概要隔个两三天,才有新房客住进去。给您添了麻烦,真是对不住。” 至少在那几个纨绔闯进来时,客房里应该是没住人的,没想到会失算,黎浅浅跟吕大小姐道歉。 吕大小姐笑着摇头,“这关你什么事?这世道啊!犯错的人一点都不知反省,反倒是被人算计的你来跟我赔不是。”张大奶奶压根不觉自己有错,还觉得吕大小姐是无理取闹。 不过人家是孕妇嘛!真要跟她算账,等她生完孩子再算不迟。 黎浅浅也笑,“没办法,这世上就是有人想法如此奇葩,她要害你,你不老实让她害,反击了,就是你不对,谁让你反击的?谁让你看穿她想害你的?” “就是,就是。”吕大小姐笑得花枝乱颤,“你这孩子说话真有趣,难得咱们两投缘!” 黎浅浅笑弯了眼,两人聊着聊着,就说聊起了生意经,吕大小姐说起了这些年,带着商队走南闯北遇上的趣事,只是说着说着,忍不住说了心里话,其实她也想要安定下来,不想再天南地北的到处走,但没有兄弟继承家业,她们姐妹不拚,难道要把父祖辛苦建的基业拱手让人?如果让的是让她们心服口服的人也就算了,偏是令她们姐妹都厌恶的叔父父子,吕大小姐真不想让他们得逞。 本来是姐妹们共同朝外,可是现在…… 妹妹们出嫁了,上有公婆下有妯娌,新媳妇进门没个三五年是立不住脚跟的,她不能拿家里这些事让她们烦心,种种苦楚只能自个儿往肚里吞。 因为黎浅浅年纪还小,所以她们边聊边喝茶,吕大小姐觉得颇不够味,总觉得这种时候该喝酒,而不是喝茶,但看着黎浅浅的小脸蛋,吕大小姐又觉得不能带坏孩子。 黎浅浅倒是不在意喝什么,只要别再叫她喝补汤就好。 说着说着,吕大小姐先睡过去,黎浅浅打了个呵欠,**江研墨,“教主您要做什么?” “把这些事记下来,等吕大小姐清醒后,好跟她谈生意。” “您想跟她做生意?”春江对这位相貎艳丽的大美人印象极好。 “是啊!”黎浅浅让人将吕大小姐安置在临窗的大炕上,带着春江去隔壁的堂屋,“吕氏商队从北晋来,经过赵国,我们的商队目前就只在南楚走动,想要在京城做生意,就得有能吸引那些达官贵人们的货,如果和吕氏商会合作,就能从她手里取得这两个国家的货。” 不管是珠宝首饰还是布匹皮货,都与南楚所产大不相同,以前不是没有商家跟吕氏商队进货,但量都不多,也不定时,时有时无,虽然一时价高所得的利润不错,但也很容易被健忘的客人们遗忘。 生意百百种,其中以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药材其实也不错,但她不懂医术,不敢贸然插足,还是以女人的商品为主打,先在京城立足再说。 “大少爷他们手里的铺子,卖的不就是赵国和北晋来的毛皮和粮食……”春寿其实也不太清楚有些什么,不过这两样她印象最深刻,因为大少爷可是挑了不少好毛皮给教主做衣服,至于那些粮食,叶妈妈和蓝棠研究了许久,才弄出几样食谱来,有粥、有甜点,还有咸的点心,不止教主吃了说好,就连大教主那挑食的,也点头称道。 黎浅浅笑了下,“大少爷他们铺子卖的,是黎家三房的,我和吕大小姐合作,是瑞瑶教和吕氏商会合作,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可不都是一家人吗?” “亲兄弟尚要明算账呢!”黎浅浅分得很清楚,“大哥他们那铺子,可不全是他们自个儿出的银子,黎家军们也出力不少,总不能抹掉他们的功劳。 春江暗松口气,都是同一个祖宗,她就怕教主会想不明白,糊里胡涂的把瑞瑶教的产业与黎家三房的铺子混为一谈,幸而教主脑子清明。 黎漱得知后,笑嘻嘻跟蓝海道,“早说了,浅浅是个聪明的孩子。” 蓝海只笑不语,先前怕徒弟胳臂肘往父兄那头弯的人是谁啊! 黎韶熙轻笑不语,回房后修书一封去京城给父亲,妹妹一年年大了,该给她攒嫁妆啦! 接到信的黎经时才刚从宫里出来,从亲卫手中里过长子的信,眼睛微眯,他家浅浅才十岁,要不要那么急着给她攒嫁妆啊? 真是!这个混蛋,他是迫不及待把他妹子嫁出去吗?哼哼,等他回来,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才行! 黎茗熙微眯着眼,伸手挠着头,有些不知所措,他哥只是说该给妹妹攒嫁妆了,又没说要马上把人嫁出去,他爹在急什么啊? “爹啊!大哥有没有说,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不过应该快了,那个徐庄主的父母病了,老庄主夫人要求在死前看到曾孙女出嫁。” 父子两骑在马上,边走边聊,亲卫们紧跟在侧,四周大姑娘小媳妇们投过来的眼光,让他们几个颇感骄傲,他们家将军和少将军生的英武,走到那儿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咱们家小姐生得也好。”亲卫甲道,其他亲卫点头附合,“就不知咱们家小姐将来会嫁到谁家?” “不过小姐的婚事是由将军做主,还是由她师父做主?” “人都说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自然是听将军的。” “可是小姐是她师父养大的,这养育之恩大如天,生恩不如养恩大,说不得小姐的婚事,得听她师父的咧!” 众人听了纷点头,“有道理啊!” 他们没发现到,前头并辔而行的将军脸都黑了,二少爷忍笑,憋得满脸通红。 都是大哥他们害的,还有平亲王,哼哼!黎经时越想越不高兴,回头就派人去把刘易喊来,跟他咬了一阵耳朵,刘易出门时,脸都是黑的,下回谁再跟他说黎将军是老实人,他就跟谁急,那一位哪是什么老实人啊! 没几日,平亲王世子养小倌、外室的事曝光,世子妃气得昏过去差点小产,平亲王妃也不好过,她娘家兄弟在任上贪墨,纵容子侄欺男霸女强占民产,遭人弹劾,几位侧妃家里也不好受,弹劾名单上也有她们父兄大名。 说起来小蒋氏真是个好生养的,这不,才调养好不久,就和她房里的通房一起传出喜讯,可把平亲王乐坏了! 季瑶深却觉不安,偏又说不出那里不安,这日她甫下课,带着丫鬟从住处出来,想要去探望传出喜讯的小蒋氏,不想在夹道里,与一俊秀少年相遇。 少年双眼晶亮的看着她,看得她心头小鹿乱撞,这人是谁? 擦身而过后,她忍不住问身边的丫鬟,“那是谁?” “那是亲王妃娘家的侄儿。”丫鬟道,“姚表少爷今年要考秋闱,书院的先生们都说,他很有希望高中。”丫鬟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让季瑶深看了暗笑,摇摇头走了。 却不知那少年对她印象深刻,去了亲王妃跟前,便旁敲侧击她的事,惹得亲王妃不悦。 “你啊!好歹收收心,别把心思放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亲王妃苦口婆心劝道。 少年不耐烦的低头应诺,亲王妃见他服软,心里高兴,让人取来她特意备下的礼过来,“这是给你的,等你高中,姑姑再送你更好的。” 少年瞄一眼丫鬟手里捧着的礼盒,又是文房四宝,从小到大他不知从这姑姑手里接过几套文房四宝了!难道就不能送点别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连手 季瑶深回房后,就接到鸽卫传给她的消息,黎老太太想要见她。季瑶深拿着纸条沉吟半刻,才将纸条揉碎扔到茶碗里,茶碗里的茶已经被她喝了,她提起桌上的茶壸,往茶碗里倒,透明的暗褐茶汁很快就将纸条上的字给冲晕开来,一个丫鬟匆匆从外头进来,看到这一幕脸色略不怎么好看。 刚刚她侍候季瑶深回房,被看门的婆子拦了下,等她追上季瑶深的时候,正好看到扫地的粗使婆子笑容满面的,不知递了什么东西给季瑶深,她追上前想看仔细,就被季瑶深打发出去。 等她回来,就只看到泡在茶碗里吸饱水,几乎要化成纸浆的玩意儿?季瑶深在跟谁连络?她得跟王妃说,但是要怎么说呢?万一王妃问她,季瑶深在跟谁连络,她要怎么回答? 季瑶深拿了本书在翻,看到丫鬟的脸色,嘴角微微翘,想找她的麻烦?哼!想到纸条上说的事情,她皱起了眉头。 那老太婆之间派人来,说要见她娘,让她做主给拦下了,没想到她竟会把脑筋动到自己头上来。 环顾四周,屋里侍候的丫鬟不下十人,但没有一个真心视她做主子的,这些日子以来,她算是看清楚自己的处境了。 她这里的丫鬟,一半是亲王妃派来的,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以王妃为主,一开口就是王妃知道了会怎样怎样,另一小半是她爹给的,她们也是一开口就是要她为王爷多想想。 剩下的,则是府里其他主子指来的。 这些丫鬟背后全都另有主子,对她这明面上的主子压根就没放在眼里,她要真遇上事,这些人没有一个靠得上的。 季瑶深暗叹一声,以前遇到事情,她还能找她娘商量,现在却不成了,她娘又有喜了,若是能一举得男,日后她就有亲兄弟可以依靠了!再说,不能让她娘知道黎老太太进京了,她娘向来依赖黎老太太,她好不容易让她娘定下心,老实待在王府里。 若她知道黎老太太来了,自以为有老太太给她撑腰,肯定就不会老实待着了,一旦她有什么异心,亲王妃肯定不会容她蹦跶。 季瑶深又叹了口气,为什么她就不能像黎浅浅那样,处处有人护着,为什么她想要什么,都要费尽力气去争取,去……她用力眨去眼泪,没关系,等她娘生了儿子,一切都会好转的。 平亲王府世子住处,堂屋里,平亲王高坐首位,他正抬手揉着眉心,亲王妃坐在一旁,拿着紫色丝帕按着眼角,“这孩子真是三灾八难的。”边说边透过丝帕的遮掩,打量着丈夫的神色。 世子坐在一旁,两眼无神的看着面前的大块青色地砖,他怎么也想不到,妻子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怎么会因为他养小倌、外室而动胎气? 亲王妃看儿子的神色,知他想不明白,再看丈夫一脸怒色,直觉就想先隔开他们父子两,免得父子两起冲突,但一时半会儿,她实在想不出来用什么理由,隔开两父子。 就在这时,正好看到一个小厮在门口探头探脑,“什么事?” 不等亲王妃开口,身边的大丫鬟已经上前查问,不多时就见小厮被大丫鬟领进来。 “王爷,有消息回来了。”平亲王闻言霍地起身,大步流星就要往外走,平亲王妃见他要走,便松了口气,不想他又转回来,“你最近就好生待在府里吧!那儿都别去了。” “可是……”不是要叫他去和西越使者洽谈的吗?怎么又改主意了? 平亲王不等他说完,“你老婆还在里头安胎呢!老实把人安抚好了再说。”这次说完不等平亲王妃母子反应过来,他便离开了。 “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爹!”平亲王妃气恼的拍打身边的桌子,世子没有说话,只是幽幽的看着他娘不说话,平亲王妃见他如此吓坏了,忙上前扯了儿子的手。“孩子,你怎么了,别吓娘啊!” “没事,只是儿子想不通,她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些事,要说她因此而气恼动了胎气,儿子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相不相信又如何?反正人是被气出问题来了,能说什么?“反正你最近老实点,别让你老婆再出事,不然你岳丈家怕是要派人来兴师问罪了。” 世子点点头,到底是老实了一段日子,只是觉得有点气闷,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他呢?是侧妃们和他那几个弟弟?但侧妃们的娘家最近也没少闹出点事来,感觉上不像是她们做的,或者是她们做的,但怕他和他爹查到她们头上,才故意示弱,让娘家闹出些事情来? 弹劾这种事,向来看的是帝心,皇帝若有心要针对你,那不管有没有人弹劾你,都会查出事情来,若得圣心,就算弹劾你的人握有实证,皇帝不信,那便安然无恙。 所以世子觉得,自己肯定是被侧妃她们给害了。 他相信威胁来自自家人,听了父母的话,面上老实了,私下却着人查侧妃们和他那些弟弟们的底细。 平亲王大概想都想不到,他积极想为自家拚搏一把,家里的儿子们却在起内讧,斗得你死我活。 饶是素来健壮的平亲王,见到儿子打群架的场面,也不禁气得想打人,世子信誓旦旦说找到证人,他是早已收敛,没养小倌也没养外室,都是弟弟们派人在世子妃跟前乱造谣的。 世子的那些弟弟们自然也道,他们是冤枉的,双方各执一词,闹得不可开交。 黎经时没想到平亲王府的事会没完没了,刘易也没想到,他们不知道,南楚皇帝也伺机出手了,平亲王通敌一事,皇帝一直压着没处置,不表示他不想动他,而是想查清楚再说,然而他心里却直窝火,他待这弟弟不好吗?他竟然与西越人往来?是想造反不成? 发现黎经时出手,他便跟着也出手了,然而平亲王府的闹剧热度一直不减,就要归功于瑞郡王了。 黎浅浅她们回到京城时,平亲王府的闹剧热度还未消退。 黎浅浅一行人去浣州,是为四长老去的,没想到最后会成就一桩喜事,然而他们不可能为了吃顿喜酒,而一直待在浣州,再加上黎浅浅决定要和吕氏商会合作,他们跟四长老说一声,不等四长老夫人到浣州,就启程回京了。 其实黎漱现在对四长老夫人很有意见,不过不想让四长老为难,便找了理由避开她。 因为当日张桑州之所以会惹上道清观的人,就是四长老夫人的侄儿在旁挑唆的,张桑州被掳,也是那侄儿的功劳,四长老夫人明知侄儿有错,却在通知丈夫儿子被掳时隐瞒下来。 说到底,就算张桑州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在她的心里,仍是及不上娘家侄儿的份量,对黎漱来说,四长老是他的至交好友,他的儿子便是他的子侄,四长老夫人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侄儿欺负,他却不成。 所以得知四长老夫人要过来,他便想离开了,正好黎浅浅和吕大小姐说定合作事宜,他们不能光在浣州空谈,得回京城实地去堪察,看是挑那间铺子才合适。 黎韶熙倒是没跟他们一起回京,他带着人绕去附近的城镇,探望返乡的黎家军。 凤奕也没跟着回京,被黎韶熙拉去帮忙了,凤奕想讨好未来大舅子,便跟着去了。 黎漱看着直发笑,凤奕这家伙可别傻呼呼的被黎韶熙的给哄了才好。 一进京就听到人在说平亲王府旳八卦事,春寿两眼晶亮看着黎浅浅,“去吧!去吧!注意自己安全啊!” “是。”春寿说完便溜下车混进人群中,春江看着她消失在人群里,不禁回头跟黎浅浅道,“您太纵容她了。” “那也没什么。”黎浅浅笑,“你们本是鸽卫,跟在我身边当丫鬟本就委屈了,让她去打听消息,就当是不让你们学的那些本事给荒废了。” 春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原来教主是这个意思啊! 回到府里,春江指挥着丫鬟安置箱笼,叶妈妈则一头埋进厨房里,黎浅浅现在虽不用时常喝补汤,也不用时不时泡药浴,但隔段时间仍是得保养一下,以免前功尽弃。 黎浅浅捧着本书坐在窗前,屋里丫鬟们忙进忙出的,等到箱笼归得差不多了,春寿才拖着脚步回来、 “如何?”春江倒了杯茶给她。 春寿接过一口气喝完。“平亲王府的事还真不少呢!”说着便如倒豆似的把平亲王府最近发生的事说给黎浅浅听。 “季瑶深没被扯进去?”听完后,黎浅浅问道。 春寿摇头,“没呢!她娘又有喜了,她把她娘身边护得跟铁桶似的,平亲王妃见了都忍不住说她好。” 羡慕小蒋氏有个好女儿啊!她们是护着女儿,像养娇花似的,不让外头的风雨惊醒女儿们,可小蒋氏却是被女儿护得周全,有女如此,叫人怎不羡慕呢?不过羡慕归羡慕,不代表她们就能坐视小蒋氏母女在亲王府中坐大。 季瑶深有平亲王的人护着,她们不好出手,但小蒋氏嘛!她们不用自己出手,自有人会替她们动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讨要 对平亲王府的闹剧,黎浅浅是听过就算,但对黎漱来说,却看出问题来,把刘易喊来一问,才晓得黎经时做了何事。 刘易摸摸脑袋,有些不太确定的问,“大教主……”他想问自己是否做错了,可又不敢问,天知道他还是头一回这么接近大教主咧!。 黎漱抬眼看他,刘易被他看得心里越发没底,最后还是黎浅浅过来救他。 “师父,别逗他了,万一把人吓坏了,以后做事束手束脚的,回头耽误了事,你又要骂人了!”黎浅浅穿着淡绿绣粉樱襦衫,梳着双丫髻,髻上的宝石小花簪晶莹透亮,整个人看起来粉嫩嫩的,黑亮的大眼睛写着不满,黎漱被她一看,忽地感觉得有些心虚。 “行啦!这事你办得很好,继续努力。”黎漱板着脸道。 刘易闻言方松口气,立马大声应诺,黎漱无言的看他一眼才打发他走。 “您这坏习惯得改。”黎浅浅坐到椅子上,没好气的数落他。“明明觉得人家事情办得好,称赞几句又不会少块肉,干么这样吓人啊!” 黎漱没好气的伸出手指戳她浏海下光洁的额头,“有你这么拆师父台的?” “方才刘易说,那事是我爹让他做的?” “嗯。”黎漱有些不太情愿的应了声,“还算有点脑子。” 黎浅浅笑了下,“不是说平亲王通敌吗?皇上容得了?” “谁知道。”黎漱耸肩,他对南楚并无归属感,南楚的亲王要和西越往来,那又如何?不干他的事,他对南楚皇室一点好感都没有。 黎浅浅耳濡目染,对南楚的归属感也不强,甚至对皇室隐隐有厌恶感,谁让南楚的开国皇帝及其后的几任皇帝,都曾经觊觎瑞瑶教的庞大资产。 瑞瑶教的创教教主可是天盛帝国的皇孙,南楚开国皇帝彼时不过是天盛帝国的一个小小番王,侥幸成了一国之君后,竟敢觊觎他的东西?呵呵。他没带人打进宫去,就已经很给面子好吧? 因而自他而下的每一任教主,又岂会把南楚皇帝放在眼中。 黎经时则不然,他常年待在军中,受军中教育熏陶,家国的观念要比黎漱及黎浅浅强,而且他在天险关对抗的就是西越军,他是恨不能一拳把西越军全打回西越去,别再来骚扰。 没想到朝中竟然有人扯后腿,与西越人往来,若是一般商贾,那也就算了,毕竟商人逐利,有利可图就往那儿去,可都不是,与西越军往来甚秘的,竟然是皇室中人。 新仇加旧恨,黎经时只让刘易搞这几件事,实在是太厚道了,不过再想想,黎经时的出身及经历,敢如此算计平亲王已经算有胆子了。 皇帝后来会重用他,也是因为这一点。 黎浅浅算算时间,问刘二,“按说平亲王府的闹剧也该歇了,怎么会闹这么久?”从他们还在浣州就闹开了,现在他们都回京了,闹剧却还没停歇。一般最多不是闹个个把月就完了吗? 刘二噙着笑回道,“皇帝和瑞郡王都插手了,热潮消退些,瑞郡王就又让人炒热。” 黎浅浅不懂,“瑞郡王这么做为的是什么?” “帮他亲哥出气呗!”黎漱道。“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和吕大小姐去看铺子?” “哦。”黎浅浅应道,带着春江她们回去,才进屋就看到蓝棠在她房里的软榻上窝着。 “咦?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这儿,要去那儿?”蓝棠放下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做的针线。 黎浅浅嘿笑着走到榻旁,从绣篓里取出她方才放下的帕子,“蓝先生不是去凤家庄了,我以为你会跟过去。” “我爹是去看二公子,我去做什么?”蓝棠笑,“对了,之前留在庆州那几个丫鬟都不小了,你看是不是要放出去?” 那几个丫鬟啊!黎浅浅伸手在桌上点了点,蓝棠不说,她都忘记她们几个了。 “传话过去,让管事看着办吧!”虽说顶着侍候她的名义,但实际上根本就没侍候她几天。 蓝棠点头,正想说什么时,春江来报,谨一来了。 “谨一不在你表舅身边侍候,跑来干么?”蓝棠好奇的问。黎浅浅回以一笑,“待会见了他不就知道了!” 春江出去带谨一进来,谨一进门先跟黎浅浅见礼,然后才道,“水月宫的少宫主及金氏商会的少主知晓您要和吕大小姐合作,都派人上门来打听消息了。” “他们消息可真灵通啊!” 水月宫和金氏商会原本和瑞瑶教都有合作的,与水月宫的合作案,当时是有点试探意味,后来水月宫出了点事,黎浅浅她们又东奔西跑的,合作案也就一直维持原样没变。 当初少宫主看了四长老主持的货栈和商队,便拿回去试,将货栈改成是自家的仓库,商队改成自家的货运队,大大的改善了水月宫之前遇上的问题,也让有心与少宫主一较长短的长老们起了杀心。 黎漱知道水月宫出了事,却没让黎浅浅知道,至于双方的合作案就这么维持下来没有变,直到现在。 “水月宫现在没事了?”黎漱虽没跟她讲,但黎浅浅看账册,大概就能知道水月宫出事,现在账面上,水月宫出的货较之前多,次数也规律了,不像之前数量和到货日都相差得很离谱。 因为黎漱没表示意见,她也就装着不知道。 “没事了,少宫主已经清理门户,接下来应该都会没事了。”谨一听她这么问,就晓得她知道了,抬头看她一眼,很想问她是从何得知水月宫之前出事的。 黎浅浅问,“那金氏商会?” 之前老太爷过继外孙,黎漱还去观礼了,还合作过一段时间,后来瑞瑶教的商队上了轨道,金氏商会内部开始争权,把金老太爷连续气晕了好几回,只是那些人并不就此罢休,不依不饶,就是想要从金老太爷爷孙两手里,把金氏商会抢过去。 以前的金老太爷手段还算温和,但自过继了金子尧后,他的作风丕变,一改往日息事宁人的作法,只要犯到他们祖孙手上,定是毫不客气。 就连亲女儿也一样。 金子尧的亲娘为此哭断肝肠,也没能挽回老父和儿子的心,最后她只能狼狈逃回北晋去。 “金子尧的娘亲脑子还真是……”帮着外人算计自己的老父和亲儿子?在她的心里,其实最重要的是她自己吧? 谨一呵笑两声,不予置评。 “一样米养百样人,有吕大小姐那样,为了家族产业,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护住家族产业,也有金大小姐这样的,三言两语就让男人给哄了,儿子都过继给娘家了,她还想帮着男人算计娘家的财产给男人。”黎浅浅暗摇头。 谨一笑了下问,“大教主的意思是,既然和吕氏商会合作,那这两家也一起谈吧!” 黎浅浅想了想,“行啊!不过详细情况得再和他们的人谈谈,如果可行,就合作。”她是不可能来者不拒的。 “这是自然。不过大教主说了,现在是您当家您做主,所以这生意就由您来谈了。”黎浅浅嘴角微抽,这才是重点吧? 这样就把这事甩给她了?呵呵真好啊! 谨一似也看出她不痛快,不过又能如何呢?他不过是个传话的而已。 “那就劳烦你去把他们的资料整理过来,不用我跟你说要整理些什么资料了吧?” “不用,不用。”谨一说完便溜了。 春寿看谨一跑得飞快,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春江嘴角弯弯看她一眼,黎浅浅则道,“研墨,铺纸。” 叶妈妈过来时,就看到春江正小心翼翼,把一张张写满字的纸给铺在临窗的大炕上,春寿则是弯腰收起晾干的纸。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教主不像是在练字,倒像是之前在规划货栈和商队时写的计划书?叶妈妈把手里的托盘放到炕边的小几上,伸手想要帮忙,春寿忙开口制止她。 “妈妈别动,教主这些东西上头都列了编号的,要是弄乱了,一会儿要再排顺序可就麻烦了。” 叶妈妈一听不敢动了,看着黎浅浅振笔如飞,也不敢出声打扰,直到她停笔,才出声提醒。 “教主,您的补汤别忘了喝。”叶妈妈道。 黎浅浅拗不过,只能老实接过一口饮尽,叶妈妈心满意足的端着空碗走了,春江问,“您写好了吗?” “嗯,先就这样吧!”黎浅浅伸长了手,做了几个伸展动作,才坐到炕上去。 春寿把己经晾干的纸张收拢,正要说话,就看到刘二来了。 “教主,刘二来了。” “什么事?”黎浅浅看刘二满眼兴奋的样,不由好奇问道。 刘二笑咧了嘴,“黎老太太方才拉着黎二太太陪她去平亲王府,要求要见小蒋氏,结果人家亲王府的门子不止把她们拦了,还直言说,蒋夫人虽是夫人,可到底只是妾室,妾的娘家人不算亲王的正经亲家,想要见蒋夫人,就得先跟亲王妃请示,若亲王妃允了,方才能进门。” 黎浅浅颌首,“他说的没错,那黎老太太怎么说?” “老太太也不知那来的底气,说不让见蒋夫人,那她要见平亲王,她想问问亲王,她黎家帮他养大了女儿,这笔帐该怎么算?” 直接上门讨要养育费?黎老太太是家里无人在朝做官,所以不知轻重吗?大老爷和二老爷呢?怎么没拦着老太太?(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闹事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敲打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浮动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无妄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筹备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缘份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避事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厚颜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条件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失望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收尾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核算 “也不知教主在忙些什么?怎么都见不到人呢?”何蘅燕的大丫鬟边嗑着瓜子儿,边和守二门的婆子套近乎,好不容易才让她把话题从东家媳妇生孩子,西家儿子打老婆的琐事,扭到黎浅浅身上。 婆子们不着痕迹的打量她一眼,随即笑了出来,“唉唷!教主可辛苦了,才多大点的孩子,就被大教主成天盯着学习,不只学武,还得习文呢!” “要我说啊!教主学武是应该的,可习文……” “嗐!你懂个啥?教主将来总是要嫁人的嘛!瞧大教主和黎将军疼她的劲儿,想来将来咱们的姑爷定是个文武全才,要不然,他们两位才舍不得教主嫁呢!” 于是话题绕在黎浅浅未来的丈夫身上好半晌,大丫鬟抬手揉揉额角,这些婆子们实在太难搞了!总是说没几句,就让她们把话题给歪到天边去。 “婶子们,方才你们说教主她……”后头不说让她们接。 婆子们不负众望的接下去,“教主她最近不止忙习文练武,还有新铺子要开张,哪!我们教主就是和你们姑娘现在住的客房,之前住的那位吕大小姐合作开铺子。” “嗐!真不是我要说!咱们教主实在是不简单,小小年纪忙得可都是正事,不像别人家的姑娘,成天就只会花钱,想的就是那家儿郎俊俏,那家郎君前途看好……” 大丫鬟一听急忙要插嘴拉回话题,谁知婆子们这回不只歪楼,还把楼给歪到爪哇国去。 何蘅燕等到不耐烦,派人去找她时,就见她哭丧着脸正在往回走。 一回到客房,大丫鬟哭哭啼啼的说了自己的遭遇,把何蘅燕气得半死,这已经是她身边最聪明伶俐的丫鬟了,没想到还是没斗过那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婆子们。 “你都没套出什么话来?”何蘅燕不悦的问。 大丫鬟那看不出主子不高兴了,可她也真的没套出半点东西来啊!想哄骗过去,也得有料让她哄骗啊!想了想,还是老实的摇了头。 何蘅燕气极,难道真要亲自出马去跟那些婆子打交道? “真不懂何小姐为什么要瞎折腾?”黎浅浅院子正房外廊下,春寿两手撑开,让春江绕线,“她不是说是来避难的吗?既然如此,就老老实实的待着就是,干么非要成天闹着要见教主?” 春江笑而不答手上的活儿没停,蓝棠倒是很有兴致和她讨论这个问题,屋里头黎浅浅,正忙着和谨一对帐,等到把帐对完了,谨一问她,“铺子装修得差不多了,您要再过去看看吗?” 谨一说的铺子,是吕大小姐还在京城时,就已经开始装修的杂货铺子,黎浅浅引进一些现代超市的经营手法,所以货架和铺里的装璜都需要她去瞧,铺里的伙计,全都要去京郊新开设的培训中心受训,早在吕大小姐提议要合作时,她就让人把莲城培训中心的先生们请过来,吕大小姐离开前,他们才刚到京城。 吕大小姐后来不跟她们去赴宴,就是整天待在京城的培训中心里头,见识过培训中心的教育方式后,吕大小姐笑称回去也要这样教自家商队驻点的伙计们。 黎浅浅听了便大方表示,要她挑几个学习力强的进培训中心一起受训,只是变故来得太快,那些人还没学完,吕大小姐就要赶回北晋去。 黎浅浅只得跟她提点了几句,让她回去后,找自家那些老伙计或老掌柜们,跟他们好好的谈一谈,再从中挑先生,不要求他们像带徒弟那样精细,但好歹经过他们教授过的人,正式上任时心里都有些底气,不会遇着事慌手脚就好。 “那些培训的人呢?” “先生们说资质都不错,只有一两个胆子不够大,送菜上桌时,总习惯不看人,屡教不改,让先生们很是头痛。” “没关系,这批人的人品都还可以吧?”黎浅浅头也没抬的问。 “是,都清查过了,另外,姚二少爷来信说,那个珠宝坊的掌柜有异心,暗将他送来的设计图昩下,交给他的小儿子送往京城来了。” “哦?是我跟他说用料不够华贵的那几幅?”黎浅浅抬头笑望着谨一,谨一点头,“被昩下的那几幅,是请姚大少爷修过的,用料非常华丽,若是能做出来那绝对是稀世珍宝。” “嗯,那就好。”黎浅浅点头,谨一满腹疑惑,但没有问出口,只是把问题搁在肚子里,直到半年后,京里银楼排名第三的藏珍楼,一口气推出了三套稀世珍宝,一套缠丝镶红宝牡丹头面不愧为花中之王,金色牡丹的花心是颗鸟蛋大小的红宝,富贵逼人。 第二套是银镶绿翡幽兰头面清丽无双,第三套是镂金仙人献寿,不少夫人皆相中这一套,想买回去送给长辈们,给她们添福增寿。 藏珍楼这三套头面一推出,立时在京城造成轰动,很多人争抢,最后落在长乐大长公主及寿康大长公主、荣亲王的手中。 这三位都是皇帝的长辈,算是南楚皇室中辈份最高的,不过位高不代表权重,荣亲王是出了名的老纨绔,长乐长公主和寿康长公主年轻时,倒是曾手握兵权,襄助侄子平定乱象,只是皇帝坐稳帝位后,她们两人都很识趣的交出兵权,也因此换得自家儿孙的平安。 如今她们年纪大了,就盼着富贵终老并且长寿喜乐,这三套头面一出,两位大长公主见了都很喜欢,两人争抢那套仙人献寿,却荣亲王抢得先机,她们只得分抢牡丹和幽兰这两套头面。 这么好的出头机会,教主竟然就这样放过,叫谨一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再也没听到这三套头面的任何消息,他才惊觉不对,派人去查,赫然发现那家藏珍楼早已悄悄易主,东家竟是平亲王,三张设计图已遭撕毁,而且那三套头面,藏珍楼竟分文未收就这么白白送给了荣亲王他们。 那时他才晓得,原来黎浅浅早在去浣州前,就从季瑶深那儿得到消息,平亲王新收了家银楼,她虽不知是那家银楼,但听说他早派人去与南楚知名银楼洽谈,想要收购出色的设计图。 谨一和刘二早注意到那个珠宝楼掌柜有异,只是没想到他会昩下姚大少爷的设计图,作为他的跳槽的踏板。 “您就这样放任他……”因为黎浅浅交代大家装作不知情,所以那个掌柜的现在还在莲城的珠宝楼里做事。“您就不怕他又把姚大少爷的设计图盗走。” “放心,现在送过去的都不是出自姚大少爷的手,他现在可忙了。”黎浅浅有些遗憾,因为姚大少爷的作品越发少了。 “您就不怕掌柜的看出来?” “他看不出来,他眼力不够。”早在开业初期,她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把他换下来罢了,想说再给他机会,让他好好的磨练眼力,谁知道,人家压根不稀罕她给的机会,他只晓得捞钱进自己的荷包。 既然如此,那就不跟他客气了!“若他真不知反省,就送官究办吧!” “您还是太心软了!”谨一忍不住道,他以为像掌柜这样子的混蛋,应该用三刀六洞的惩戒废了他的手才是。 “也许吧!”黎浅浅笑,她内里是个现代人,受现代法治想法所限,像珠宝楼掌柜犯这样的错,若是在现代就是扭送警局,由法律来制裁他。可是在这个世界里,法律本就不完善,更别说在第一线执法的人有多不尽责了。 当然,现代的法律也是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比起南楚律法,那绝对要完善些。 然而最后,不等她或谨一动手,掌柜就因过度贪婪,而被平亲王世子下令诛杀。 这都是后话,现在谨一为了姚大少爷的设计图被盗,而教主不作为而头痛不已。 劝她处置无果,反被黎浅浅数落,“现在京里事情多的做不完,那有闲功夫去处置他,再说,现在处置了他,谁来接手?难道珠宝楼这段日子要歇业,等我们找到接替的人手后再开业?” “那现在还让他管着珠宝楼?” “当然,我付钱请他做事,他就得给我好好当差,至少得值我付给他的月钱,而且你还没看出来吗?他碰不到钱,要不是因为如此,他又怎会去偷设计图?” 偷钱可比偷设计图简单得多,钱,可以藏,设计图却得卖出去,有人卖才能换钱。风险绝对要比偷钱要大。 谨一回心一想,惊讶的抬头望着黎浅浅,“您该不会早就防着他了吧?” “我们所有的铺子都一样,掌柜们权大势大,但碰不到现银,就算他想收买账房难度也不小。” 因为所有的铺子账目每月都要送到培训中心,由所有受训中及回锅培训的账房们一起核算,一来能让他们有实际操作账本的经验,二来就算有人想动手脚要怎么动?大家一起核算,遇到问题就问,负责作帐的人能不老实作答吗? 掌柜如果要收买账房作假帐,就得把城里所有铺子的账房全收买了,还有培训中的准账房们,他有那么多钱去收买这些人,还用得着来干这个掌柜吗? 谨一原先觉得这个核算法太过劳师动众,后来才发现功用不小。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忙碌 这日十月初三,天险关晴空万里,一队风尘仆仆的车队逐渐接近中,跟着何蘅威去西越的人守在城门口,远远看到他们,高兴的策马上前相迎,引他们进入小城,二长老焦急的喊了其中一人上车,那人才进车厢,就听见二长老着急问:“蘅威如何了?” 那人是何蘅威的亲信长随,他红着眼上前行礼,“行啦!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虚礼,快说,蘅威怎样了?”二长老气急败坏的叫道。 “城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小的还去天险关跟徐大将军求来了两个军医,只是他们都……” “那现在呢?” “全靠那根五百年的人蔘在吊着命。”长随不敢抬头,怕二长老怪罪他自作主张,把那根人蔘给用了,谁知二长老含泪点头,“你做的好,做的好。” 长随这才松了口气。“老太爷您可带大夫来了?” “带了!”二长老知道孙子还活着,就放心了,只是城里的大夫和军医都束手无策,蓝海能扭转乾坤吗? 车行到客栈,长随领二长老和蓝海入内,二长老看到已经消瘦到不成人形的孙子,两腿一软差点就站不住,走在他身后的蓝海,看到他要摔倒,却不曾伸手去扶,走在蓝海身后的护卫狠狠的撞了他一下,挤上前去扶二长老。 蓝海闷哼一声,二长老听到他的声音,就像听到天籁之音,忙喊他,“蓝海,快,快救人。” “救什么啊!老子被你的人撞伤了,现在没力气给人疗伤。”蓝海没好气的道。 二长老抬头看向护卫,护卫红了脸吶吶的解释道,“他挡着小的了,小的怕您出事,一时情急才撞了他的,不是故意的。” “嗯哼!不管你是有意无心,老子现在受伤了,是真没力气给人疗伤,而且他这样子,只怕我一动刀,他就断气了,先养着吧!等人没那么虚了再说。” 二长老不懂医,但也看得出来,孙子的气色真的很差,“大夫没开药吗?” “开了,开了,只是,少爷都喝不进去啊!” “去找根芦苇杆子来喂药,他喝不进去你们就这样把人放着不管?” “当然没有,我们拿人蔘给少爷吊着命。” 蓝海正上前伸手翻开何蘅威的眼皮子查看,听到这一句,就让那人把人蔘取来,查看了下,才问,“质量不错,得亏有这株人蔘在,要不然他的小命肯定不保。” 二长老忙问,“那他……” “先喝药调养着,他现在这样太虚了。”蓝海放下何蘅威的手,忍不住轻叹一声,“打他的人是往死里打啊!真是狠,什么深仇大恨要对他下这样的重手。” 二长老强压怒气,对蓝海道,“阿威就交给你了,缺什么少什么只管让他们去采办。” “眼下倒也不缺什么了,还没动身我就料想到这个局面了,所以带来的药材都是足的。” 二长老闻言松了口气。“那就麻烦你了。” “嗯。”蓝海点点头坐到桌边,药僮已经铺好纸研好墨,见他坐下便呈上沾好墨的笔,蓝海振笔疾书,很快就开好药单。“先去把咱们带来的药材整理出来,然后抓幅药过来,他们好去熬药。” “是。”药僮看过药单,指着上头的药材及份量一一确认后,才转身出去,另一个药僮则收拾笔墨,二长老呆呆的看着他们训练有素的动作,蓝海还以为他有什么意见,转头看他,见他两眼发直,心底长叹一声,上前给二长老把脉,然后交代药僮化一颗宁心安神丹来给二长老服用。 “等会二长老服过药,就侍候他到旁边的屋里去休息。”护卫颌首应下,二长老年纪大了,虽是武人,但架不住心里有事,跑这么一趟,不止身体劳累,心里的压力更重。 药物对他的情况来说是治标不治本,要想他好起来,只有等何蘅威好转,他才能完全好起来。 交代完之后,蓝海就回去自己屋里,提笔给女儿和黎浅浅师徒写信。 回程的时候,他得转去凤家庄新址一趟,那时候凤奕应该已经带凤耀过来了吧?写给黎浅浅的信里,还夹带交代凤奕要怎么照顾凤耀的清单。 接到信的黎浅浅看得嘴角直抽,她亲自把清单给凤奕送去,蓝棠全程作陪,看得她直笑,直到黎浅浅点醒她,“还笑,你爹这么仔细,日后你成亲有喜了,你等着他把你供起来!” “按蓝先生这脾性,大概会连棠姐走几步吃几口都要计较。”凤奕头也没抬的插刀。 蓝棠被他们两说的话吓着了,“不会吧?” “你就等着看呗!”黎浅浅笑道,转头问凤奕,“二公子这几天还好吧?” “好,他最近心情不错,让我给他找了不少话本子回来,说他想看。” 看话本子?似是看出黎浅浅的疑惑,凤奕忙道,“以前成天练功,稍有空闲就是习文练字,根本没看过什么话本子,现在他右手无力,还不能练字,所以就想看看别人是怎么写故事的。” 黎浅浅点点头,又问,“不是说你们要去新凤家庄了,怎么还……”拖着不动身啊? 凤奕轻笑,他的笑很有感染力,黎浅浅和蓝棠都被他勾得笑起来。 “大哥让我们等他和大伯父过来,再一起过去。”他没说的是,这次他们要把父母的棺木一起运过去,如此就不用再回京城来祭拜他们二人。 他们兄弟虽在京城凤家庄长大,但这里同时也是他们兄弟的伤心地,能不回来还是别回来了吧! 黎浅浅见他眼里的光芒一下子变得黯淡,忍不住伸手轻推他一下,凤奕低头看她,笑眼里的光芒又回来了,她才放下心来。 “你们这一去,怕是不会常回京了吧?” “是啊!”凤奕环顾四周,略有点感伤,不过他很快就又振作起来,他知道他若一直沉浸在悲伤思念的情怀中,只会影响二哥的情绪,他已经没了爹娘,不能再没了二哥。 接下来几天,黎浅浅和蓝棠帮着凤奕按照蓝海的交代,把凤耀要乘坐的马车又再改造一番,清单上交代的物品,则是交由管事去打点,这回要跟着同去新址的人不少,管事们忙得脚不沾地,但对凤奕临时交办下来的任务,却是极为用心,公子夫妇不在了,他们有责任帮公子他们照看两位公子。 蓝棠见他们尽心,私下和黎浅浅开心的道,“公子和公子夫人他们看人的眼光就是比庄主强,你看,他们带出来的人一个个都忠心耿耿,那像庄主手底下那些人……” “你说差了!那些背主的是庄主夫人的陪嫁,可和庄主没关系啊!”黎浅浅满头黑线,棠姐姐你强啊!在人家的地盘上说人家主子的坏话?不怕被凤家庄的下人揍啊? 要知道现在京城凤家庄,除了住着准备要上任的数字公子和护史公子,还有他们的下属,这些人都是会武的,武力值绝对要比蓝棠高上一大截。 蓝棠经她提醒才反应过来,讪讪的笑了下,“是是是,是我记错了,是庄主夫人娘家人眼光有问题。” 其实说凤庄主夫人娘家人眼光有问题,也是不对的,因为她们其实很忠心啊!只是忠心的对象是方夫人,而不是她们名正言顺的主子,这也是凤庄主夫人自己有问题,这些人是她的人,可是她不但没收服他们,还让他们对方夫人言听计从,来谋害自己这个正经主子。 想到此,她就好好检视下自己身边的人了! 她可不想身边侍候的人,被人收买了,而自己却要到被谋害了才得知此事。 回家的马车上,她忍不住和蓝棠就此讨论起来,蓝棠自小在凤家庄长大,对凤庄主夫人那些仆妇、丫鬟的印象远比黎浅浅要深刻。 蓝棠若有所思,“你是想查春江她们?” “不是,春江两个和叶妈妈都是好的,但春江她们年纪不小了,等她们嫁人了,就不能再侍候我啦!接上来的人总不能随便嘛!” “那是。”蓝棠身边的丫鬟因为心思多且杂,最后都被她扔在脑后,身边侍候的就只云珠一个,但云珠也会长大,要嫁人,总不能叫她侍候自己一辈子不嫁人吧? 等她嫁了人,她身边总不能没人侍候,到时就要再选人补上来。 “怪不得叶妈妈老说那些世家好,想来那些世家千金们,遇上我们这样的问题,肯定不用像我们这样犯愁。” 黎浅浅呵笑两声没有正面回答,心说谁道世家千金就没有像我们这样的烦恼?也许她们遇上问题时,会比她们更难处理。 要是瑞瑶教像凤家庄那样,有套固定培训人材的流程就好了。嗯,下回问问凤奕,他们那些护史公子和数字公子都是怎么挑人的,又怎么训练的,听说从凤家庄建立至今,只遇过一次数字公子叛变,勾结外人意图行刺凤庄主。 不过听说那人家里与凤庄主有仇,所以他特意潜入庄中,等取得信任后,再行刺凤庄主,他忘了凤家庄是做什么生意的,怎容许有人算计自家老大!所以行刺计划,不曾执行就已胎死腹中。 所以这次凤家庄受创,才会重重的打击了全凤家庄人的士气。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赴宴 当黎浅浅和蓝棠在为丫鬟的事烦心时,何蘅燕则是为无法接近黎浅浅而心浮气燥,她想尽办法还是没能混进二门去,却不知正因她的执拗,黎漱更是让人故意吊着她,如此一来,她才不会弄出别的事情来烦人。 何蘅燕的奶娘跟着她闹腾了几天,便忽然警醒过来,要接近黎浅浅的路子多的是,等她出门时来个不期而遇,或是去那几家新装修,快要开幕的铺子附近守着,应该也能遇上她。 只是何蘅燕犯执拗了,她这毛病不常犯,但一犯,就是谁也劝不听,她现在执着在进黎家二门,好亲近黎浅浅,只要她在这里一直住着,又没能达成目的,就会一直执着下去。 奶娘头疼不已,却无计可施,派人回家去找何大奶奶想办法,却得知大奶奶自那天被老太爷送回府后,就被拘起来了,就连管家权也被夺了。 奶娘大骇,但想到那天大奶奶的为找人去东齐救治她表兄的情形,就隐约猜到老太爷为何要把大奶奶拘起来了。 再想到之前大奶奶和小姐两人交好,奶娘皱着眉头心说,老太爷在出门之际,下令夺了大奶奶的管家权,又把小姐扔在黎家不管,莫不是不想让小姐回家吧?想到小姐一回家,就有可能被大奶奶的人哄着去见她,小姐心软耳根子软,说不定听大奶奶说几句话,就心软得做主放了她。 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对上掌过家的大奶奶,谁输谁赢不用说都看得出来,老太爷八成就是怕小姐会被大奶奶哄了,所以明知小姐根本接近不了教主,却还让她留在黎家。 不得不说奶娘真相了。 要求何家履行婚约的那家子,在二长老付出大笔赔偿金之后,就离开南楚了。 他们之所以会到现在才来找何家人,就是因为他们家道中落,这次会不远千里而来,也不是特意来寻何家的,是有人雇请他们去庆州做事,途经南楚京城,想起了那桩婚约,本也就没想真能和何家结儿女亲家,但能从他们手里捞些钱财做为回报也是好的。 不管多少,总是钱嘛! 便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嫁女不成就改娶媳,改变如此之快,才让二长老看出破绽。 他解决事情后,却没告诉孙媳或孙女,那时何蘅威出事的消息已传回来,但因是第一时间传回来的,所以消息并不准确,二长老便全心关注此事,故未发现大奶奶娘家传来的消息,让她急坏了。 等到他接到孙子出事的详情时,他便立刻去找蓝海,谁知正好遇上大奶奶也去找蓝海。 二长老很快就做出决定,并隔开孙女和孙媳,他可不希望当他带着孙子回来时,家已经被孙媳给毁了,孙女也被孙媳给卖了。 不得不说二长老有先见之明。 他虽命人拘着大奶奶,但家里就剩一个当家做主的,遇到难事不找她问,难道由底下的管事做主? 因此明面上,大奶奶被拘着不许出门,但实际上,她每天还是见不少人,毕竟老太爷没说不许她见人嘛! 何大奶奶被送回府后就哭闹不休,足足闹腾了三天之后,才冷静下来。 等到她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处境不妙时,脑子就开始高速运转,她打的主意正如何蘅燕奶娘所想,把何蘅燕哄过来,让她帮自己离开何家,最好是能离开南楚。 她想家,想娘,想表哥,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是春天的野草疯长,完全掐不掉它,她也不想掐灭这个念头,她确实想回去,再看看他,就算再看一眼也好,哪怕他其实恨她入骨,她也想再看他一眼。 “大奶奶,奴婢求您了,别再胡思乱想了!”老老实实安份的待着吧!不知老太爷会不会跟大爷说这件事,要是说了,那大奶奶往后的日子……可离了何家,她们能上那儿去? 大奶奶虽会武,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武功打人很痛,但打不死人,遇上强悍些的盗匪就完蛋。 虽然府里老爷、夫人请来教大奶奶的先生们,都说大奶奶聪慧无双,是个当家主母的料。 大丫鬟脑子比何大奶奶清楚,若不是要讨好老爷、夫人,先生们会夸大奶奶吗?明明大奶奶就不如二房、九房的两位小姐聪慧啊!若因此把先生们说的话当真,以为离了家族的庇护还能活得很好,那无异是痴人说梦。 她不想跟着大奶奶吃苦受累,如果大奶奶一心要离开何家,等老太爷和大爷回来,她们这些陪嫁绝对没好日子过。 要是……,大丫鬟想了想,心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如果她们带着小姐一起走呢? 小姐和大奶奶要好,又好哄,如果能哄得她以为是她的主意,老太爷就不会太怪罪她们了。 大丫鬟把主意跟大奶奶那么一说,就见大奶奶眼睛一亮。 * 黎家的门房从何府的小厮手里接过请柬,狐疑的看着他,小厮嘿笑两声,“您老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何给教主的请柬会送到我们府里去。” 门房拿着另一张请柬问,“都是同一家的请柬?” “不是,不是。”小厮上前指了门房手上的大红洒金请柬道,“这是苏相府的,这是襄城将军府的,还有这张,是大理寺侍郎家的……”都是这些府里的小姐们请黎浅浅去自家赏花的请柬。 “行啦,我给送进去,你要在这儿等回信,还是这就回去?” “啊!还有我家小姐的请柬得亲手送过去。”小厮拍拍身上背着的褡裢道。 门房看他那褡裢一眼,“这样啊!行,你跟我进去吧!” 说着就跟门房边的屋子吼了一声,等里头有人应声了,他才对小厮说,“跟我来。” 小厮点头跟上,才走几步路,就发现这门房竟是跛子,走路有些歪歪斜斜的,小厮好奇的打听了几句,门房笑着和他扯,直到客房门前,小厮才发现自己好像没能从门房身上问出什么,反倒被套了不少话啊! 而且小厮发现自己的气息有点喘,但门房却是气定神闲毫无异样,该不会这门房会武吧?他摇摇头觉得应该不是,应该是昨晚没睡好,所以他才会这么虚,虚得及不上个门房老头。 他不知,黎家里里外外侍候的人,全都会武,而且武功都不低。 黎漱这是把自己分派在各地得用的全调过来了。 黎浅浅毕竟是新任教主,他的人不交给她,难道要继续闲置着? 其实这些人对黎漱把教主之位,传给那么一个小女孩,除了不解也不服,不过等他们知道,大长老是被她逼退的,韩家人是被她踢出去的,对她的印象就有些改变了,只是仍旧不多。 门房老头把请柬送到二门,和看二门的婆子闲聊了两句,才转回大门去。 黎浅浅接了请柬,就交给蓝棠,“棠姐姐你挑想去的出来,不想去的就扔着。” “嗯,不能全都去?”蓝棠看着请柬眼睛放光的问。 黎浅浅原是在忙,听她这么问,不由抬头看她,“你若想全都去,也成,叫何蘅燕陪你去。” 蓝棠拿着请柬靠到黎浅浅身边,“苏相府的菊花园是出了名的漂亮,里头尽是精品,襄城将军府的金桂园,因为襄城将军长年驻守在北方,府里将军夫人体弱多病,甚少举宴,只有在金桂盛开时举办金桂宴,京里的姑娘们都以接到金桂宴的请柬为荣。” 那表示她们入了襄城将军夫人的眼。 “襄城将军夫人很出名?” “嗯,听说二十多年前,她初随襄城将军回京,以一曲战舞满城惊艳,只可惜之后诞下嫡长子后,身体就渐渐走下坡,现在将军府是由她的长媳掌家,不过将军府依然只在金桂盛开时举宴。” 叶妈妈在旁边听了直点头,她原以为蓝棠小姐大剌剌的,没个姑娘样,不想经过浣州行之后,蓝棠小姐就开始有所变化了,也许是因为长大了,开窍了吧? 黎浅浅听蓝棠细数每张请柬,听到打瞌睡,叶妈妈看着忍不住要叹气,教主还太小了吗? 蓝棠一一说完后,发现黎浅浅已经睡着,不由气结。 被强行叫起的黎浅浅抬手抹了抹脸,道,“你只要告诉我,你最想去的是那一家就好,其他的不用多说。” 蓝棠只得挑出将军府和相府的,这两家她都很想去。 “能不能两家都去?” “你先看看日期吧!要是在同一天,我看你怎么去?” 京里邀宴自然不会出这种状况,不过蓝棠也看出来了,黎浅浅是真不想去。“就去这两家,成吧?一家是十一月一日,一家是十月十九日。” 黎浅浅翻出自己做的简易行事历,查看这两个日期,还真巧,都没事。“那就只去这两家,你若要再去别家,就和何蘅燕一起去吧!” 蓝棠瞪她一眼,“你别忘了,她还在客房里住着,时刻想潜进来和你拉近关系呢!” “她是不是不知道,我常常出门,就算她成功进了二门,我不在家,她还是白跑一趟。” “谁晓得她呢!也许她平常在家太闲了,没人和她这样玩儿,所以她觉得新鲜,一玩就玩上瘾啦!”蓝棠毫不负责任的道。 “晚些派人请她过来一趟。” “教主?”春江她们愕然,挡了她那么久,教主现在竟要请她进来? “干么要请她来啊?”蓝棠没好气的问。 黎浅浅无声的扫了她们一眼,“不把她请进来,怎么跟她商量宴会的事呢?你别忘了,我那些铺子都快要开了,得再跟那些千金小姐提醒一下,免得她们忘记了,到时候没抢到折扣卡,吃了亏,可别来怪我啊!” 啊!蓝棠这时才想到,黎浅浅日前叫人做那一套卡片,原来是要用在这里的?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金桂园 自与黎浅浅见了面,何蘅燕心情大好,奶娘看着也觉高兴,只是略感不安,偏又说不上来那里让她觉得不安,她细想了想,把那天跟何蘅燕去见黎浅浅的丫鬟喊来问话,大丫鬟虽觉奇怪,倒也没敢说什么,只是老实的回答奶娘的问话。 奶娘问完话之后,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直到当晚睡下后,才忽然惊醒,是了,问题不在黎浅浅那里,而是她家小姐在京里多年,虽与那些官家千金交好,可是何时够格能去相府及将军府赴宴了? 侍郎府那几家,都与何家有来往,所以来请柬相邀,不足为奇,但相府及将军府……奶娘明白自己的不安从何而来了! 何蘅燕的身份不够啊! 等等,教主的身份难道就够高吗?为什么这两家会给她送帖子?总不会是因为她家老太爷之故吧? 奶娘忘记了,黎浅浅不仅仅是瑞瑶教教主,还是黎大将军的宝贝女儿,黎大将军父子近来可得宠了,皇帝几乎天天召他们父子三人进宫,还不时赏赐东西下来,看得京中那些老大人们眼红得咧! 为此,奶娘没少在何蘅燕面前再三叮嘱,要她低调再低调,万万不要想出风头,说不定人家邀请她们去,是准备着给她们难看呢! 奶娘不知道,黎浅浅之前赴宴时,与不少姑娘交好,何蘅燕回来也不会跟她提,毕竟她在京里经营多时,却不敌才露脸不久的黎浅浅。 越近襄城将军府的邀宴日,奶娘的心情越浮燥,话也越多,搞得何蘅燕的心情也跟着低落下来,她平日最喜欢试衣裳首饰,但这回也提不起她的兴趣。 与之相反的,黎浅浅这头却是兴高采烈,因为铺子整修好了,新刷的墙、才刚做好的家具,都让人看了期待不已。 杂货铺子采用现代超市的模式,采光明亮,货架一列列排列齐整,可以想见到时候货物摆上去有多壮观了。 另外珠宝坊的设计,是由姚大少爷操刀的,多亏了这时代已经有了玻璃,展示柜上用玻璃做台面,不用看图册,直接看成品。 还有锦衣坊及福来酒楼及福来茶馆,都将陆续开幕,她是将莲城的那一套全搬来京城了。 若是成功,这一套模式将沿用在各州府的大都市里,如此就能帮不少瑞瑶教教众解决生计问题。 各地的分舵主都密切关注着,并期待下一个就轮到自家分舵所在的城市。 黎韶熙这段日子跟着父亲,在筹建皇帝要求的队伍,这支护卫的名称一改再改,改到他们兄弟两干脆直接给取了个浑名,就叫无名,黎经时得知时,脸上表情很精彩,不过最后只叮嘱他们兄弟别说溜了嘴。 皇帝很重视这支护卫队,虽然指给他们的营地是在京外的西郊无量山下,但因为他三天两头的召见他们父子,搞得黎经时头痛不已,最后就用长子身子弱,不宜让他老劳累奔波,而叫他留守在营地里,只他和黎茗熙往来营地和京城之间。 所以黎浅浅搞的这一套,他是直到年后,护卫队成军,大家怂恿着父亲请客,去了福来酒楼,听大家说了一耳朵才晓得。 酒楼的经营模式和装璜,都有前世莫氏财团旗下嘉来大饭店的影子,这个发现让他惊异不已,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黎浅浅,能想出这些东西的她,真是天资聪颖到自己想出这些东西来,还是…… 黎浅浅完全没想到,自己弄出这套东西来,会引起大哥的关注,这会儿她正被叶妈妈和春江她们押着试穿赴宴时要穿的衣裳。 这次的衣服全是请还没开幕的锦衣坊中的师父做的,这批女红师父是由叶妈妈负责挑的,叶妈妈原本是推辞的,但架不住黎浅浅可怜巴巴的眼神,最后只得勉力而为。 不得不说,叶妈妈的眼力很毒,挑的人都不错,她们做的衣服快又好,倒是很符合黎浅浅给锦衣坊的设定。 在京城开设的珠宝坊取名为天宝坊,由姚大少爷兄弟连手设计,工匠暂由莲城及庆州调过来,黎浅浅打算在京城周边招收学徒,由这些工匠们带着,等天宝坊要开设分店,就把资历深技术好的派驻过去当镇店的大师父。 蓝棠笑眯眯的看着叶妈妈和春江她们折腾黎浅浅,“对了,凤大公子已经快到京城了。” “是吗?”黎浅浅头也没回的问。 “嗯,凤三他们就快离开京城了。”蓝棠思及此,情绪就有些不高。 黎浅浅看她一眼,对她对凤大公子返京的反应如此平淡,觉得有些不太适应。“你舍不得凤三他们兄弟啊?” “那是当然的啊!”蓝棠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他们不是明天就走,等我们从襄城将军府回来,就去凤家庄找他们吧?” “可以住几天吗?”蓝棠问。 黎浅浅点点头,住那儿不是住,是吧? * 襄城将军府的金桂园确实名不虚传,走在其中就会不知不觉沾染上桂花香。 蓝棠小声的对黎浅浅道,“听说这金桂园是严大将军夫妻进京后,严大将军亲手种下这些桂树的,他还说,他常不在府中,就盼这些桂树能代他陪伴夫人。” “真好!”何蘅燕听了两眼直冒红心,黎浅浅转头看她,就见她身边的几个姑娘也跟何蘅燕一样眼冒红心。 没办法,姑娘们就爱听这样的故事,春江暗朝黎浅浅耸肩,金桂园曲径蜿蜒,园中三三两两的姑娘们散布其中,有的在采摘桂花,有的在桂树下吟诗作对,还有人干脆让人把画案抬过来,原地画起画来了。 黎浅浅漫步其中,欣赏着这些美少女们的才艺,另一头襄城将军的长媳严大奶奶也带着几位夫人们,对这些姑娘们表现的才艺做评鉴。 蓝棠又对黎浅浅咬耳朵,“她们会从这些人的作品里头,挑出前三名,奖品由那些夫人们提供,不知今年的奖品是什么啊?好好奇喔!”凤家庄的消息虽灵通,她总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些消息,但是,什么都及不上亲眼观看啊! 这是第一回能够亲自在场观看,怪不得蓝棠期待又好奇。 不止她们这边好奇奖品为何,金桂园里处处都是自成小团体的姑娘们,在讨论此事,也有人在说去年的奖品是什么,今年的奖品不知是否会超越去年的。 “去年的奖品是什么?”黎浅浅其实听得很清楚,不过何蘅燕身边的方姑娘开口问时,她并未回答,蓝棠也没说,那方姑娘就有些不快了,扯着何蘅燕的袖子,叫她开口问。 其实何蘅燕就住在京中,就算当日不曾目睹,事后也曾听人提及,她身边的姑娘因是才随父亲进京述职,所以不甚了解,因其祖父与二长老交情不错,所以方才一进园,看到何蘅燕也在,就拉着姐妹跟过来。 何蘅燕被扯得无法,只得回答,“头名是一对白玉镯子,第二名则是一套头面,第三名则是一套文房四宝。” 她没说的是,那对白玉镯子听说是安平侯府给长媳的信物,去年得到头名的姑娘,就这样被安平侯夫人相中! 说起来是好事一桩,问题是,安平侯世子是个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来,已经年过二十五,婚事却一直没着落,谁知安平侯夫会利用襄城将军府的金桂宴,给长子订下婚事。 女方家好不容易栽培出个才华出众的闺女,谁知出一趟门,竟然就被人这样订下婚事,若男方是个青年才俊倒也罢了!偏是满京城出名的纨绔,叫人如何能认? 得到第二名的姑娘和第三名的姑娘,原本都有些不服气,但最后事情如此发展,让第二名的姑娘暗暗庆幸,第三名的姑娘庆幸之余,还不忘说些酸话恶心得头名的姑娘。 因此今年赴宴的姑娘,说到此事时,都不免有些不自在,使出浑身解数展现才艺的姑娘们,也暗暗忧心,更殷殷期盼,她们盼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但忧心对象是纨绔非才俊。 这种摇摆不定矛盾的心情,就表现在她们的才艺上,弹琴的偶有不稳,作诗的落笔时犹豫不决,作画的画风略显阴暗,黎浅浅心道,怪不得她们会有此表现。 “十二妹妹,你猜,今年的奖品会是什么?” 一道清亮的嗓音从黎浅浅她们左前方传来,大家不由转头望过去,就看到一名披着大红绒布披风的姑娘正对着另一身着宝蓝斗篷的姑娘问。 蓝棠掩嘴惊呼一声,“她……”随即被黎浅浅用力一扯,把后头的话咽了下去。 问话的人正是平亲王府的七小姐,而被她问话,穿着宝蓝斗篷的姑娘正是季瑶深。 蓝棠看看季瑶深,再看看黎浅浅,忍不住同情的拍拍黎浅浅的肩头,“放心,回去之后,姐姐和叶妈妈会煲汤帮你好好的补一补。”明明是一样大的姑娘,可是季瑶深看起来愣是比黎浅大上个两三岁,个头也比她高上一颗头。 黎浅浅瞪她一眼,道,“这不是补不补的问题。” “包在我身上,你且放心吧!”蓝棠拍拍她的头。 黎浅浅懒得跟她说了,蓝棠看她专注在季瑶深姐妹身上,便也住嘴不语,何蘅燕不知她们认识季瑶深,忙上前来小声为她们做介绍。 “我们之前去的宴会,怎么都没见过她们?”蓝棠等她说完,便抢着问道。 “她们可是亲王府的小姐,一般是不会参加文官家小姐们办的宴会,除非是有亲戚关系。” “那她们今儿出现在这里?”方姑娘觉得奇怪。 “襄城将军和平亲王交情不错,当年平亲王奉命前往水澜城,监督征兵事宜,那次就是襄城将军主事的。”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见识 回答方姑娘问题的,并不是蓝棠,而是一名著鹅黄夹袄及宝蓝织锦长裙,身披雪青织锦斗篷的姑娘,黎浅浅转头看去,那姑娘脸若圆盘,眉如远山眼若灿星,看着黎浅浅笑意盈盈。 看她这模样,应该是认得自己的吧?黎浅浅想了好半晌,愣是没想起她是谁。 “我是谢芳华,我爹跟黎将军曾一起在天险关驻守。” “谢姐姐好。”黎浅浅听她这么说,连忙曲膝福礼,谢芳华避让还了半礼。“我爹比黎将军早一年回来,我两个哥哥如今跟黎将军一样,被派驻去了北晋。” 黎浅浅对这些事并不清楚,只能听她说,何蘅燕对谢将军的事隐约听过,不过事不关己听了就忘,现在看到当事人的女儿,这才想了起来,不过她到底不是初出茅庐的姑娘,就算想起来了,也没有说什么。 反倒是方姑娘听谢芳华这么一说,便惊呼道,“你爹是谢独臂?” 谢将军之所以从天险关退下来,便是因为在一次战役中,丢了他的右手,虽然他的左手刀耍得也不差,但还是被兵部调回京来,毁的是惯用手,不能再上战场了,谢将军却残而不废,还没回到京城,就开始苦练左手,听说现在已能写得一手好字了。 但方姑娘说谢独臂的口气,听来有些贬低的意味在其中,令人听了不怎么舒服。 黎浅浅瞟她一眼,就不再理会她,只看向谢芳华,“如此说来,襄城将军与平亲王之间有往来?” “要不然七小姐也不会来赴宴了。”谢芳华话声方落,就听那边扬起季七小姐的笑声,季瑶深不知说了什么,让季七小姐很高兴,伸手摸摸她的脸后,即抬起脸,领抬走向严大奶奶,严大奶奶可说是个是绝色美人,与季七小姐相比毫不逊色。 就见双方碰面相互福礼问安,季七小姐笑吟吟的上前勾住严大奶奶的手,严大奶奶亲热的与她说笑,场面看来再亲热不过,只是黎浅浅的位置,正好让她把季七小姐狠毒的眼神尽收眼底。 看来平亲王府的这位七小姐,与严大奶奶处得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好啊! 就不知这严大奶奶晓不晓得,这与她亲密如亲姐妹的姑娘,其实恨毒了她?只是为什么呢?看起来,严大奶奶的年纪可比七小姐大上几岁呢! 方姑娘因为方才冲口而出的话,感觉有些尴尬,见黎浅浅、蓝棠与谢芳华说着话,便拉着自家姐妹走开了,何蘅燕左右看看,最后一跺脚,跟着方家姐妹走了。 蓝棠扬起下巴示意黎浅浅瞧,黎浅浅不以为意,赴宴嘛!本来就是要走动与人交际,把人一直拘在身边干么呢? “棠姐姐要不要也去瞧瞧?” 蓝棠睃她一眼,轻声道,“咱们还是免了吧!”她自认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还是别献丑了! 黎浅浅和谢芳华都笑了,谢芳华也道,“说的是,我自小习武,舞刀弄枪的我行,舞文弄墨,还是饶了我吧!” “咦,谢姐姐也会武?” “妹妹也是?” “会一些。”黎浅浅笑,之前可是有不少人挤兑她,就是想看她展现武艺,不过被她一一婉拒了,后来她忙,就干脆不赴宴了,所以今日她出现时,还引起不小的骚动。 不过因为今天这个宴会,很受大家重视,因此没人敢在襄城将军府里闹什么事。 黎浅浅也因此清静不少。 谢芳华悄声和黎浅浅道,“下回我请你去我家,就咱们三个,不邀别的人,到时候你可得和我切磋切磋啊!” 黎浅浅笑了下没应声,谢芳华也不要求她一定要回答,她们说这几句话的功夫,那几位夫人已散开去看那几位展示才艺的小姐了。 去采桂花的那几个,有些讪讪的走回来,她们手里的小竹篮装了不少桂花,细细碎碎如天上繁星,香气袭人。 她们边走边小声道,“早知道就不去采花了。” “就是,现在要想写诗作赋,还是弹琴跳舞,都来不及了。” 几个年长些的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起来,其中一个长相艳丽的姑娘,大大的眼睛不悦的瞥向身边一清秀的姑娘道:“都是你妹啦!说什么难得来一回,不采些桂花回去着实可惜了。” 被抱怨的姑娘轻推了身边的小姑娘一把,“还不跟诸位姐姐赔不是。” 被推的小姑娘大概比黎浅浅大上一两岁,就见她一脸蒙懂的望着姐姐,似是不明白,为何要她跟人道歉,不过看她姐一脸凶相,小姑娘最后还是委协了,低声的跟走在她姐身边的姑娘们赔不是。 蓝棠听着觉得很不舒服,就要跳出去主持公道,黎浅浅一把拉住她,“你要干么?” “她们欺负人嘛!那小姑娘虽然提议了,但最后是她们自己做决定要去采花的,怎么能怪人呢?” “人家姐姐在呢!要你去主持公道?这样会让她姐下不了台。” “她身为人家姐姐,不护着自己的妹妹,反倒跟着别人欺负她,配说是人家姐姐吗?”蓝棠义正词严的道。 “是是是,可是,你不认识人家,单凭片面之词,就冲过去为人家主持公道,让人家姐姐心里不舒服,回家后跟长辈告状,让她妹妹因此挨罚,怎么办?” 谢芳华原本是赞同蓝棠的,但听黎浅浅这么一说,就反应过来了。 “我记得那对姐妹是工部吴郎中家的女儿,姐妹两虽都是嫡出,但姐姐是元配所出,妹妹是继室所生。”谢芳华拉着黎浅浅和蓝棠走离吴家姐妹那群人远些后,才继续往下说,“小吴夫人很疼吴大小姐,处处要自己生的儿女要让着兄姐们。” 蓝棠听得目瞪口呆,只听过继母苛刻前人子,没听过要委屈自己生的孩子,让着前人子的。“确定这吴大小姐不是这继母生的?” “为什么称呼她小吴夫人?” “因为她是吴郎中元配的庶妹,嫡姐过世前,交代娘家把这庶妹嫁过来做继室,一来可以维系两家关系不断,二来她怕吴郎中的母亲挑的继室,会谋害她的儿女。” 谢芳华边说,边看蓝棠和黎浅浅的反应,蓝棠想什么都清楚表露在脸上,反观黎浅浅这小姑娘,脸上却是平静如常,一点也不像她这年纪的孩子,听到这种事情的反应。 她记得父亲跟母亲说,黎将军的嫡母很坏,趁黎将军父子替她儿孙被征兵,把一个失贞的侄女强塞给黎将军,把黎将军的元配贬为妻,还把黎将军的一个儿子给卖了,黎将军的小儿子被那个侄女害死,就连黎将军的元配因此动了胎气,黎浅浅未足月就生下来,所以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 后来她娘死了,失去亲娘保护的黎浅浅,要不是因缘际会被前黎教主救下,并收为徒,怕是早就小命不保了,难道是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听到这样的事情,才不像蓝棠反应这么大? 在黎浅浅看来,这小吴氏大概是个很爱惜自己名声的女人,为了搏个好继母的名声,不惜委屈自己生的儿女,但也有可能是为了自己生的儿女着想,她是庶出,若待嫡姐生的儿女不好,娘家那头会不会有所意见? 若是如此,那她娘家肯定有权有势,至少嫡母尚在,舅舅再怎么疼外甥们,也及不上亲外祖母。 “那照你们这么说,要是我方才真冲出去主持公道,那反倒可能会害那位妹妹回去后,被亲娘责罚?” “嗯,肯定的。”虽与吴氏姐妹没怎么往来,但那一家子的事,谢芳华多少都听人说起过。 有人说小吴夫人厉害,玩的这一手叫捧杀,不过也有人说小吴夫人心善,大家虽对小吴夫人有所岐见,但对吴二小姐都是抱持同情的心理,毕竟大家都是亲娘的掌中宝,那像吴二小姐这样,明明是自己的亲娘,却对姐姐好,姐姐说什么都是对的,她都是错的。 黎浅浅望过去,正好和吴二小姐的眼睛对上,那双眼睛清澄漂亮,没有委屈怨恨,看到黎浅浅正在看自己,吴二小姐露出善意的笑容,黎浅浅回她一笑。 吴大小姐随即扯着她,“你又在干么?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听进去了没有?” “听进去了。”吴二小姐很乖巧的回答,心里却暗叹一声,姐姐只要赴宴,总爱在宴席上贬低自己,好捧高她自己,却不知当她在踩自己时,也同时拉低了她自己的格调。 此时那些夫人们已经评断出来结果了,得头名的姑娘是近来风头甚健的礼部郎中之女,她演奏的是一首古琴曲,相传琴谱已失传,不过她弹的是自己填补上去的曲谱,虽有些美中不足,但也表现出她高深的琴艺。 第二名和第三名是由一对姐妹花所获得,她们是苏相爷的孙女,两人合作,一人作画,一人把诗写在画作上。 黎浅浅她们靠过去看了下,谢芳华小声和蓝棠咬耳朵,“我完全看不懂她这画美在那里?” 黎浅浅看着画作没说话,这幅画确实很有意境,将金桂园的一角与画中几名少女融合在一起,若不仔细看,会只看到金桂园的画面,而没看到那几个与景致融为一体的少女们。 光凭这一样就足以让她得奖了,画上那首诗隐约点了那几位少女的存在,可以说既写了景,又打了哑谜,若光看画不看诗,就会忽略掉那几位少女,这幅画及诗,与观画者做了交流。 莫怪那几位夫人会评选这画与诗为第二名及第三名。 就不知这回的礼物是什么啦!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事故 这次的奖品是中规中矩的文房四宝,头名得的那套,是天盛帝国全盛时,皇家御用,第二名那套则是产自赵国,由制墨名家杜衡、制笔名家谢远逹及制砚名家古羡所制,第三名这套是由南楚名家所出,论名气,自是及不上赵国那三位。 结果颇令那些期待能借此得到好姻缘的姑娘们失望,而没来得及展现才艺的姑娘们则是松了口气,其他等着想看好戏的人失望之余,忍不住聚在一块说酸话,黎浅浅听力好,把她们的对话听了个全,蓝棠听力虽佳,不过没她那么好,见她嘴角微翘,便拉着她想问明白。 黎浅浅给了她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回去再说,现在不方便。” 蓝棠一听乐了,“回去你得给我仔仔细细的说清楚啊!” “知道了。”黎浅浅应道,谢芳华靠过来道,“说什么悄悄话啊?我也要听。” “行啊!一会儿谢妹妹坐我们的车回去。”蓝棠笑着应下。 直到席散,黎浅浅她们没有再看到季瑶深姐妹,也没看到何蘅燕,不知道她们跑去那儿了。 她们由小丫鬟领着到了二门,二门旁边有几处院子,正是她们进府后休息的地方,现在要离开了,小丫鬟也是把她们领到此地,将她们安顿好,小丫鬟再去通知门口的小厮,由小厮去传各家的马车过来,马车来到二门处,严家的婆子们再过来院子请人。 谢芳华请那小丫鬟代她传话给谢家的车夫,让他先到黎家去等着,就别进来了。 小丫鬟点点头,快步跑出去,不想她才出去,就听到有人惊呼声,随即是厉声的娇斥,黎浅浅和蓝棠对看一眼,这声音好耳熟啊! “这不是那位季七小姐的声音吗?”谢芳华诧异道。 黎浅浅她们走到门边,悄悄的掀起门帘往外瞧,因为这个时候所有的宾客都要离开,因此侍候的丫鬟们全都忙去了,门外打帘的丫鬟也都被叫去侍候茶水了,所以她们掀帘时,并没有丫鬟在侧。 “真奇怪,我娘给我请的教养嬷嬷说,遇到这种事情,做主子的人最好是别开口,由丫鬟们开口训斥就好,怎么这位季七小姐却是事事自己挡在前?” 她们不知,平亲王妃因要顾忌自己的好名声,故遇事常是女儿们争着挡在她面前,因此季七小姐也就习惯遇事自己亲身上阵。 平亲王府不是没有教养嬷嬷,她们耳提面命讲了又讲,可是遇上平亲王妃这样扯后腿的,她们再能耐,也敌不过人家母女情深啊! 虽然在她们看来,平亲王妃的做法着实可笑,一来她已是平亲王正妃,身份无可撼动,二来她名声再好,接下来要议亲的是她的女儿,不是她,光她名声好有什么用?平亲王府嫡女有蛮不讲理的名声在,想嫁人?有点悬啊! 没看季七小姐的婚事一波三折,到现在还没定下来吗?外间虽说是平亲王妃舍不得这剩下的小女儿,所以才舍不得她嫁人,但真实情况是,平亲王妃相中的季七小姐不喜欢,季七小姐喜欢的,人家不喜欢她。 这作亲家讲究的是两相情愿,强扭的瓜不甜,道理人人皆知,但对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家来说,世上强扭的瓜不甜,没关系,咱们可以给它淋上糖水,吃起来一样是甜的。 谢芳华低声的在黎浅浅她们耳边,细数季七小姐这一两年来的议亲路,平亲王妃和小女儿的眼光不一,她看重家世、婆母妯娌好不好相处,后生稳不稳重,有没有才华等等,季七小姐看的是皮相,有才华更好,那是锦上添花,让大家羡慕她能嫁个人中龙凤。 若她相中的人是世家子或权贵子,平亲王妃也许不会反感,偏偏她挑的对象,家底薄不说,更谈不上家世,说穿了就是现代称的凤凰男。 “我弟说,那几个男人家世寻常,但个个能言善道,连他都差点被唬了去,幸亏我表哥也在,及时拉了他一把,才没让那人给哄骗了去。不过他们学院不少人都被他骗了不少钱财。” 黎浅浅边听谢芳华说八卦,边听外头的动静。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因为季七小姐她们身边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加上她们只是掀帘偷瞧,根本就看不清怎么回事。 “哦,好像是季七小姐她们进来时,跟正好要出去的几位小姐撞到一起了,嗯,也不算撞到一块儿,就是两边的丫鬟走得急擦身而过,季七小姐的丫鬟拐了下脚,就不高兴的伸手推人回报一下,被推的丫鬟反应不及,后退了好几步,就踩了自家小姐的裙襬,跌成一团了。”黎浅浅现场实况转播。 蓝棠听了直摇头,把黎浅浅和谢芳华拉回来,她没事先说一声,谢芳华被拉的猝不及防,顶在她肩头的门帘差点重重的摔下,亏得黎浅浅及时伸手撑住,然后才让门帘轻缓的落下。 蓝棠见了俏皮的吐了下舌头,“是我的错。” “小心点啊!”谢芳华按住心口,方才她们是在偷窥,要是被人发现她们在偷看可就不好。 “怎样了?” 黎浅浅没好气的瞪她一眼,“看来咱们一时半会是不能离开了,得等严大奶奶过来处理,处理完此事才能走。” 正说着,适才领她们进来的小丫鬟就满怀歉意的走进来,“各位小姐真是对不住,因为发生了点事,只怕要委屈各位小姐在此稍候下,等外头事情解决了,奴婢再安排车子进来接各位。”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姐姐帮我们沏壸茶,还有茶点过来。” 小丫鬟愣了下,她方才去通知其他人,被骂算正常的了!她没想到这几位的反应与众不同,“是。”愣愣的走出去后,与其他几个小丫鬟会合,才稍稍回复正常。 外头的吵闹声越来越响,黎浅浅一度觉得头疼不已,幸好不一会儿,那位严大奶奶就过来了。 季七小姐看到她过来,眼底难掩情绪,待她走近就伸手紧箍住她的手腕,严大奶奶疼得脸都白了,可是当着客人的面,她又不好说些什么,只得作势轻拍季七小姐的手背状似安抚,实则是把她的手挪开。 只是季七小姐的手力道真心不小,才一会儿功夫,就泛红一片了。 季瑶深就在季七小姐的身后,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惊疑不已,难不成这位娇滴滴的七姐姐会武功? 严大奶奶轻声劝慰了几句,就想办法把人引回内院去了,省得让所有人看热闹。 季瑶深不想跟,可是季七小姐的丫鬟不容分说的把她领过去,叫她想走都不成。 季七小姐一被严大奶奶领走,院子里就爆出热烈的讨论声,有对季七小姐不满的,也有人说没想到平亲王府的丫鬟比主子还金贵,走路拐到脚,连路都不会走,竟然由主子出面替她讨公道。 也有人说,平亲王府的教养嬷嬷不称职,今儿这事,就该由其他丫鬟来替同伴讨公道,岂有由主子出面替丫鬟讨公道的理? 黎浅浅听了好半晌,发现都是一面倒的声讨季七小姐,至于另一方,就连主子是何人都没听人说起,这两种待遇还真是大不同啊! “和季七小姐丫鬟擦撞的丫鬟,是谁家的?” 蓝棠好奇问道。 黎浅浅摇头,“没听人说起。” 大概是都被领进屋子里去了,所以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忽然门帘响动,黎浅浅还以为小丫鬟送吃的喝的来了,没想到进门的会是何蘅燕和方家姐妹及吴家姐妹。 她们怎么会凑到一块儿的啊?还一起过来了?黎浅浅和蓝棠面面相觑,何蘅燕为双方作介绍,黎浅浅她们起身与之见礼,吴大小姐趾高气昂的扬了下巴受了礼,吴二小姐则是避让回了半礼。 吴大小姐一进门就反客为主的坐到主位,黎浅浅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拉住想说话的蓝棠,退到窗边的大炕上去。 吴大小姐很不满的狠狠瞪向黎浅浅,又转头对何蘅燕道,“这就是你的好姐妹啊!真是一点礼貌都不懂啊!怪不得是乡下来的,哼!” 何蘅燕有口难言,方氏姐妹坐在一旁低头不语,吴大小姐指着何蘅燕数落着,黎浅浅她们听了半晌,才总算听出来了,原来和季七小姐的丫鬟擦撞的,就是吴大小姐的丫鬟。 吴大小姐方才受了气,现在是见人就撒气,丝毫不管是不是会因此得罪人,给她爹惹麻烦。 此时小丫鬟送茶点进来,看到屋里多了这么多人吓了一跳,吶吶的道,“奴婢再去端茶来。” 一看就知道茶具不够用啊!而且坐在首位的那姑娘,不就是刚刚和平亲王府小姐起冲突的那位吗?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啊!还是赶紧溜出去,跟管事妈妈说一声,让她盯着些,听说这位吴大小姐脾气不怎么好呢! 管事妈妈不用她说,也知道吴大小姐脾气不好,动作飞快的让人去把吴家的马车赶过来,吴大小姐气呼呼的走了,吴二小姐临走还团团跟大家赔了不是,才转身出去,门外就听吴大小姐没好气斥责她的声音。 黎浅浅轻叹一声没说话,何蘅燕这时才靠过来,说了方才外头发生的事。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掳人 原本吴家姐妹是与亲近的小姐妹同席,但席上有个姑娘旧事重提,说若方才没去采花,说不得她们当中最善书画的小姐妹,就能技艺群芳,她们脸上也能得些光采。 吴大小姐已经让妹妹向大家赔不是了,不想这姑娘还死抓着不放,一时气不过便吵了起来,在厅里侍候的丫鬟见状,忙去请示管事,管事媳妇一来就将双方分开来,吴大小姐姐妹就被安排到何蘅燕她们这桌来。 吴大小姐与何蘅燕她们同席后,不消花太大的功夫,就把她们的底细都套清楚了,得知何蘅燕的身份时,她还曾不屑的瞟了何蘅燕一眼,让何蘅燕颇为愤慨,只是全桌就只她一个不是官家千金,所以她只能忍下来。 也许便是如此,吴大小姐总算消停了,因为同桌的姑娘里,就以她的身份最高,而且她有许多内幕消息可以分享,何蘅燕她们听得目瞪口呆的傻样子取悦了她,再加上她身边的丫鬟悄声提醒她,何蘅燕自个儿的身份也许不高,但能通过她去认识黎浅浅,那可是皇上跟前红人的女儿啊! 便是因为如此,吴家姐妹才会同何蘅燕她们走在一起。 “方才严家的小丫鬟领我们进一间厢房等候,谁知才进去,吴大小姐的脸色就变了。”何蘅燕接过自己丫鬟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后才又道,“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吴大小姐就气冲冲的转身出来了,她的丫鬟跑到前头领路,谁知就这么巧,与季七小姐的丫鬟撞到了,结果你们就都知道了。” 黎浅浅托着腮看着她,“听起来,这吴小姐的脾气不怎么好啊!”到处跟人起争执。 蓝棠在旁喝着茶,“她火气旺,脾气大很正常,你大概没看出来,她脸上的暗疮很严重呢!粉都盖不住。” 何蘅燕闻言忙问,“那有没有办法治啊?” “有啊!少吃会上火的吃食,多吃些去火的。”其实还能用药,不过她不想告诉何蘅燕,因为直觉告诉她,如果说了,她会被何蘅燕利用去讨好人,她不想被利用,尤其是被何蘅燕利用。 黎浅浅见何蘅燕还要追问,便把话题岔开去,方姑娘她们纵然想问,也不好开口,何蘅燕暗恼在心,决定稍后再来堵蓝棠,定要从她那里逼问出个方子来,她爹可是鼎鼎大名的蓝海嗳!难道他会不知怎么治暗疮?看看蓝棠莹白洁净的脸庞,她爹肯定是有什么保养的方法,绝对的。 不管如何,她定要从蓝棠那里问出来,到时候她再拿去给吴大小姐,等她治好了暗疮,肯定会感谢自己,她也不要求多,只要她能带自己进入更上一层的社交圈就好。 蓝棠似是感觉到她的决定,不着痕迹的睃了她一眼,在心底冷哼一声,真不知她这些年是怎么混迹在那些官家千金中的,心里想些什么,脸上全都展露无遗啊! 方家姐妹等得有些不耐烦,让丫鬟出去打探,这一去就是小半会儿,丫鬟回来时,脸色不怎么好看,方姑娘问,“这是怎么了?” “姑娘,这院子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就剩咱们这屋,还有隔壁屋子的姑娘还没走。” 方姑娘漫应了声,并没放在心上,若是初进京那会儿,她听到这话,肯定是暴跳如雷,但现在嘛!自家父亲品级不高,怨不得人家要怠慢自己,可是黎浅浅的身份可不低啊!严家竟然敢这样怠慢她?这是不是代表,在襄城将军的眼中,黎经时父子不必交好呢? 严家真不是故意要怠慢黎浅浅,襄城将军得知皇帝看重黎经时父子,还特意捎信回家,命妻小务必要交好黎家,因为宫里有消息传出,皇帝想要命黎经时另建一支护卫,之前虽已有玄衣,但他们到底不曾上过战场见过血,黎经时手底下这些人都是平民百姓出身,亦即他们背后没有世家的影子,比之玄衣大部份成员都是世家勋贵小辈,是比较不会因家族立场,而左右他们的忠诚。 襄城将军在外带兵的经验告诉他,这些有背景有靠山的世家子,是世上最难搞的家伙,没有之一。 若是可以,他也想要一支成员身份单纯的队伍。 有丈夫的交代,严夫人怎会疏忽了呢?因为她病倒了,而大奶奶则是因为去处理季七小姐的事,所以便疏忽了。 再说这种事,严将军会交代妻小,妻子和儿子会与严大奶奶说,却都不会跟下人说。 当主子们因旁事分了心,也就没有人帮着留心此事。 所以黎浅浅就被人怠慢了。 黎浅浅自个儿是毫不在意,怠慢了又怎样?她要真等得不耐烦,直接走出去就是,只是她懒,也不想引人注意,反正又不止她一个人要等。 方姑娘原是想挑起黎浅浅的怒气,不想人家一个小姑娘却是平静得很,一点都没把这事放心上,还一个劲儿的催着何蘅燕,把吴大小姐跟她们说的八卦说给她听。 方姑娘的姐姐瞧着不由皱起眉来,“这小姑娘怎么比咱们还要老成啊!都挑明了人家怠慢她,她竟然也不生气?” “就是。”方姑娘的堂妹也道,方姑娘轻摇头,“父亲还叫我们要交好她,可看来这丫头不好弄啊!” 像何蘅燕,亏她有脸说吴大小姐脾气差,她自己的脾气也好不到那儿去,明明憋了一肚子气,脸都涨红了,却还装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淡然模样,以为别人眼都瞎了看不见,大伙儿不过是不跟她计较罢了! 不过这样子的人也有个好处,想什么都在脸上了,相处起来安心,不用多个心眼防着,可是这个黎浅浅就不同了。 “不是听说,她是打乡下来的,跟着她表舅练武,见识肯定不多,会很好拿捏吗?”方姑娘的堂妹嘟着嘴抱怨着。 方姑娘却道,“你以为传出这种话来的那些千金就是好的?说不定她们自个儿拿捏不住人,才故意放出这种话来,让别人也尝尝她们受挫的滋味儿!” 这间屋子不大,蓝棠听力虽不如黎浅浅,可也把方氏姐妹们之间的对话全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她侧过身子低声与黎浅浅道,“她们要是知道,她们说的话,我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不知道会怎样啊?” 黎浅浅笑,还能怎样,大概就是恼羞成怒翻脸走人呗! 何蘅燕靠过来,“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既然知道是避着她说的悄悄话,干么还刻意靠过来问呢?蓝棠没好气的睃她一眼,“在说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回家。” 何蘅燕讪讪笑了下,转头让自己的丫鬟出去找人问问,看何时能离开。 丫鬟应声而去,方姑娘也吩咐自个儿的丫鬟同去,春江转头看黎浅浅,待黎浅浅点头示意,便直接出门去。 方姑娘的丫鬟方才出去一趟,身子还没暖和起来,这会便不太想出去,因此动作有些迟缓,被春江抢先,方家姐妹脸色因此就有些难看,觉得黎浅浅的丫鬟是故意给她们难看。 黎浅浅哪知道就这么点事,她们就摆脸给自己看,不过摆脸就摆脸,她会在乎吗?呵呵! 须臾,春江快步进门,“小姐我们的车已经到二门了。” “那就走吧!”黎浅浅朝谢芳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谢芳华的丫鬟随即轻拍自家小姐,谢芳华方才靠着大迎枕睡着了,现在被唤醒,神色还有些怔忡,谢家丫鬟忙为她穿好斗篷,把捂得暖暖的帕子围上她的脸,让她不会一出去就被寒风刮了脸。 丫鬟怕风刮了她,帕子围得有点紧,让谢芳华很不舒服,脑袋一直转来转去想要找个舒服点的位置。 黎浅浅看着这一幕,忽然想到若是在斗篷的帽子两侧各缝上两个扣子,遇到这种情况,把帕子扣上,就不会这么难受,还有,那个帽子遇到风大时,很容易灌风进去,她记得前世看过一部电玩改编的电影,大大的海报上主角穿着连帽上衣,那顶帽子的设计有点意思,遇到风大时,帽子不容易脱落,也不容易灌风进去。 因为想着这事,黎浅浅就有些心不在焉,蓝棠见状便向方姑娘她们道,“不好意思,她每天都要午歇,今儿拖得有些久,她困了。” 骗人! 方家姐妹和何蘅燕暗自撇嘴,看到谢芳华主仆跟着黎浅浅她们要走,何蘅燕急忙跟上去,她是跟着黎浅浅她们来的,虽然不是坐同一辆马车,但既然她们的车来了,那表示她乘的马车也来了。 方氏姐妹看着有些意动,谁知方姑娘迟疑了下,她不确定何蘅燕的马车够不够大,谁知就这么一下子功夫,何蘅燕主仆就已经跟着黎浅浅她们出去了。 方家堂妹气恼的跺了下脚,“姐姐你的动作也未免太慢了吧?” 见自家妹妹脸都黑了,方姑娘的姐姐忙扯了下堂妹,“人都走了,说这些有什么用?等吧!人都快走光了,想来就要轮到我们了。” 黎浅浅她们各自在二门上车,谢芳华因为方才睡了下,现在精神还有些不济,便靠着车壁又睡着了。 何蘅燕看谢芳华与黎浅浅她们坐同车,也想要挤进去,但看了下里头的人数,只留下黎浅浅的丫鬟春江,春寿和云珠都坐到后头的车去,她也就不好意思硬挤进去了。 不然把春江挤走了,要是黎浅浅她需要人侍候,难道要自个儿去侍候她不成? 悻悻然的上了自家的马车,丫鬟帮她解开斗篷后将之盖在她腿上,又检查了下熏笼里的炭,帮她添了手炉里的炭,然后才瑟缩的靠着车壁坐下。 何蘅燕没有留心丫鬟,只是看着手炉发呆,忽地一阵大晃动,丫鬟吓得脸色发白,“发生什么事了?” 车夫没有回答,何蘅燕心觉有异,扑向门边要看外头发生何事,丫鬟却一把抱住她,“小姐,小姐您别急,这样危险啊!” 何蘅燕推开她,一把拉开车门,却看到驾车的不是原本的车夫,那人听到声响,回过头来朝她狰狞一笑,吓得何蘅燕猛地往后退,“大小姐,您要是老实听话,我就不把小黑丢进去陪你,了解?”驾车之人扬起一手,午后的阳光下,那男人手腕上缠着条黑蛇,正朝她吐着蛇信。 何蘅燕生平最怕蛇,见状立时尖叫出声,男人威胁的扬起手,她立刻闭嘴,身后她的丫鬟忙把她拖进去,“小姐,您吓死我了!” 那男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掳人?还用蛇来威胁她,他怎么知道她怕蛇的?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何人何意 何蘅燕与丫鬟两人抱在一起簌簌发抖,脑子里边努力想要理出头绪来,可是她只觉得脑子钝钝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丫鬟则是紧紧抱住她,她又冷又怕,本来驾车的车夫哪去了?她会不会落得跟那车夫一样的下场。 外头驾车的人拚命的抽打马儿,想让它们跑快点,只是这两匹马本性温和,要不也不会被二长老挑来给孙女拉车,那歹人熟练的驾着车,在京城的巷弄里东窜西跑,这是想要摆脱可能跟在后头的人。 只是他没想到,后头根本没车跟着,人是直接飞上民宅屋顶跟踪。 却说黎浅浅这头,她们的马车是何家马车之前,按说后头的车出状况,他们不会太快发现,可驾车和跟车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毕竟黎浅浅是教主,又年幼,因此她出门,身边明里暗里跟着侍候的人,加一加至少有十人以上。 而且春寿她们可是坐的马车,可是跟在何家马车之后,前头的车出问题,车夫和护卫岂有看不见的理? 何家车夫被推下车后,就被春寿她们救起,鹰卫的人率先跟过去,可到底他们主要职责是保护黎浅浅,因此只派了两个人跟上去。 春寿把何家车夫交给云珠,“你跟在棠小姐,肯定也学了些疗伤的手法,他就交给你了,我先跟过去了。” 云珠抗议的话来不及出口,春寿已经不见踪影。 车外春寿踩着车辕用力一蹬,就见她身姿优美的飞上路旁民居的屋顶,车夫朝她挥挥手,示意她鹰卫们去的方向,她微点头就如疾电飞射而去。 追了两条街,才看到不远处的鹰鸽,以及…… “教主?您怎么在这儿?”春寿讶异的望向黎浅浅,鹰卫护在她身后,倒是没看到春江。 “她留在车里,保护棠姐姐和谢姐姐了。”黎浅浅盯着那辆撒腿狂奔的马车,头也没回的道。 春寿自动上前跟在黎浅浅身侧,“咱们跟过去,别打草惊蛇。” 鹰卫们应诺,此时何家马车快速的通过她们脚下的巷道,黎浅浅脚一蹬轻飘飘的落在车后,鹰卫一前一后疾射出去,他们一落在民居旁的大树上,一落在围墙上头。 春寿则紧跟黎浅浅,她对京城的巷弄不如黎浅浅了解,跟着转没几下,就已经失了方向感。 黎浅浅只得时不时拉她一把,春寿很不好意思,黎浅浅没功夫安抚她,只道,“回去好好练功,可不能再偷懒了!” “是。”春寿点头,此时前方的何家马车已经停在一间不起眼的民宅前,鹰卫们已经来到,他们看了周围环境,各自找地方隐藏自己的身影,黎浅浅则拉着春寿趁民宅里的人忙着让马车进门的空档,偷偷的溜了进去。 她们一进院子,就发现这宅子年久失修有些破落,车夫和门房两人分工合作,一人去开门,一人负责把何蘅燕主仆拉下车,然后就把人扔在屋子里后,将门上锁。 “就这样扔着,不会有事吧?”门房问。 那车夫嘿笑两声,从袖袋里抓出方才用来吓何蘅燕的黑蛇,“哪!拿着,那死丫头怕蛇,她要敢吵,你就拿出吓吓她便是。” 门房年约四十许,接过黑蛇迟疑问道,“你这条蛇又没毒,那丫头会信?” “你放心。有用的,要不然她怎么会乖乖被我抓过来。”车夫很是得意,笑咧开有着黄板牙的嘴,牙缝里还明显可见菜屑,门房看了一阵恶心,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车夫掏出来给他的这条黑蛇是无毒,但谁知道他身上有没有藏着有毒的蛇呢?之所以会给自己一条无毒的蛇,大概是怕万一自己不小心,让蛇给咬了,坏了小姐的事,那可就不只他们两人的事情,而是连带他们妻子父母统统都有事啦! 门房小心的蛇带到门口的小屋子里,找了个小瓮把它装进去,车夫跟过来看得直笑,“你把那蛇放到那里头,难道想要随身抱着那个瓮?你也不嫌累啊?” “我可不像老哥技高人胆大,我这胆子小,还是这样收着的好,省得出什么事误了小姐的事,那可就不好。” 车夫想想也是,小姐的事要紧。“既然如此,你自个儿留心就是,我先回去跟小姐回报一声。” 门房把车夫送到门上,看着他走远,他才伸手招来在巷弄里耍玩的几个孩子,“你们帮我看着门,我去打点酒。” “看门啊?行啊!不过老王叔,你可不能叫我们白干活啊!”为首的男孩子伸手搓了搓鼻子,把将流下来的鼻涕给擦了。 “对啊!对!”小伙伴们异口同声附和着。 门房大概常这么做,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来,“哪!给。” “老王叔,你老也太小气了吧?叫咱们兄弟几个做事,才给这么几颗糖,能顶得鸟事啊?”为首的男孩满脸不屑,小伙伴们也跟着学。 “行啊你!”门房看着就笑了,伸手拍拍男孩们的头,“一会儿给你们带只烧鸡,回去可别跟人说啊!要不然被别人知道了,来我这儿抢了你们的差事,你们以后就没烧鸡吃了啊!” “成交。” 男孩们就待在门口嬉闹起来,院子里头,黎浅浅让春寿留在原地别动,自个儿在院子里蹓了一圈,确定都没人,才靠近何蘅燕被关的屋子,还没靠近,就听到里到压抑的哭泣声。 “这是谁在哭啊?”春寿皱着眉头听了半天,还是没听出来是谁。 “那个丫鬟。”黎浅浅道,“传消息回去,让人过来轮流守着这院子。” 春寿点头,走到墙边点燃信号,不多会儿,就有鸽卫的人过来,黎浅浅把事情交代给他们之后,就带着春寿从后门离开。 门前的那群熊孩子玩得疯,完全没想到院子里有人在,门房回来时,给他们一只娇小的烧鸡,至于够不够他们分,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他拎着酒壸,提着自个儿的下酒菜,边哼着小曲儿,边把门关上。 熊孩子们拿着烧鸡,欢快的跑走了,他们与跟着门房离去的鹰卫擦身而过,领头的孩子看着鹰卫那一身笔挺的短打,眼里满是艳羡,低头扯了下自个儿身上满是补丁的衣服,不由重重叹口气。 鹰卫四下打量后,就飞身进了院子,看到隐在暗处的鸽卫们,嘴角微抽了下,看到他们正在大快朵颐,不由暗恨方才怎么没顺手牵羊下,搞得现在自己得饿肚子啦! 门房把酒菜放下后,就到关人的屋子外头查看一番,见没有异状,这才转回屋喝酒去。 却说另外一个鹰卫,他跟着车夫身后一路狂奔,没多久就发现此人的武艺不差,轻功不弱,怪不得能飞身上何家马车,而没被他们立刻发现。 临出城门时,鹰卫伸手放了个信号,然后便跟着车夫出京城,不多时就发现,车夫竟是往城外何家而去。 难道掳人的是何蘅燕家的人?会是谁?她是何家大小姐,何蘅威和二长老都不在,唯一在的是……何大奶奶为什么要派人掳自己的小姑子? 想不明白啊! 前方车夫已经绕到何家后园,就见他很是规矩的敲了门,鹰卫记下他敲门的方式,然后就见门开了,一个婆子开了门,见是车夫立刻笑开了花,“你可回来了,小姐已经派人来问过好几回了。” “是吗?”车夫笑着掏出个荷包,“给。”婆子接过荷包,打开一看是打东齐南方来的槟榔,婆子迫不及待的掏出一颗放进嘴里,“还是你小子了解你娘。” 车夫笑了下,问,“我现在就去给小姐回话,还是娘您去?” “你去,你去,小姐不喜欢看到我吃槟榔。”婆子觉得很是委屈,她打小就吃槟榔,习惯了,可是小姐觉得吃槟榔搞得满嘴通红,不雅相,所以不准她吃。 跟着来到南楚,就更别想吃了,南楚不产槟榔,想吃,得托人大老远从东齐带过来。 想到这儿,婆子心满意足的用力嚼了嚼,拍拍儿子厚实的肩头,“还是我儿子孝顺。” 车夫嘿嘿笑了,随即不用人带路,径直往何大奶奶的院子去。 来到院门外,他没再敲门,而是直接翻身入院,何大奶奶的大丫鬟正在收晾晒的衣服,被他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手里抱满怀的衣服撒了出去,幸好没撒出去,要不然就得要重洗一遍了。 “要死了啊!你!” 车夫涎着脸靠上前搂住她,“来,香一个。” “去你的,小姐等你的消息呢!你还在这儿闹!”大丫鬟没好气的别过脸避开他。 “是,是,是,我这就进去。”车夫不再耽搁,别人不晓得,他还能不知道吗?他们这位小姐自打嫁到南楚来,已经收敛很多了,但她未嫁时,做过什么事,他可是最清楚的。 人都说惹熊惹虎千万别惹女人,而他家小姐,更是其中之最,绝对不能惹。 车夫进去正房后,不到一刻就出来了,出来时满脸的笑,手里还一上一下抛着个大大的荷包。 他一出来就找到大丫鬟,“瞧,小姐赏的。” “好好办事,可别误了小姐的事。” “知道,对了,你看,这是小姐让我拿去给人重抄一遍的字条,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抄?这样就能省下一笔钱啦!” 大丫鬟一听眼前一片黑,幸好这大傻子找自己做这事。“你傻啊!这钱不能省,要不然让人顺藤摸瓜查到我们身上可就不好。” 车夫这才反应过来,浑身吓出一身冷汗,幸好,幸好,不然误了小姐的事不说,他们要是被人查出与此事有关,那可就不妙!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欺瞒 翌日天还未亮,何家后园东角门就悄悄的开了,大丫鬟开门后,小心翼翼的探头左右张望了下,见四下静悄悄的,才伸手在身后招了招,不想一双粗砺大手就握住她的手。 大丫鬟吓了一跳,转头见是车夫,娇嗔一声,“快走吧!别耽误小姐的事。” “来来来,香一个。” “别闹了!”大丫鬟强忍着不耐,娇笑着伸手推了男人一下,车夫涎着脸硬是讨了个香吻,然后才大摇大摆的出了门,他一走出去,门立刻砰地一声关上,车夫暗笑,这是羞恼了啊!往前走了两步才想起来,怎么没帮他弄匹马来啊!娘的,这是叫他再走回城去? 昨儿怕迟了城门关了出不来,没想到去弄匹马代步,现在从府里出去,大丫鬟竟也没帮他弄匹马来,真是,转身拍门两声,没听到大丫鬟的声音,车夫不痛快了! 想到自个儿昨晚上侍候她可尽心了!结果今儿一下床就变了脸,也不想想这大冷的天,他要一路走回城,难道不怕把他冻着了? 车夫越想越气,伸手重重的拍了下门,这回里头有声音了,是原本守门的婆子,“谁啊?别想贪懒走近路,老太婆是不会帮你们走近路的,老实些,不然老太婆可就要去跟总管告状啦!”说完,就听到婆子拖着脚嘀嘀咕咕的走远了。 车夫当下就不敢再拍门,转身老实的走人。 从怀里掏出还在冒热气的馒头,恨恨的咬了一口,这是他临出门时,在他娘屋里拿的,要不然还得饿着肚子出门。 天色昏暗,路上却已有不少行人,他不敢如昨日那样施展轻功,老老实实的走在人群中,鹰卫和鸽卫扮成一对赶集的夫妻,就走在他身后,车夫警觉性很高,这对夫妻不远不近的走在他附近,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走着走着,还时不时用眼瞟他们两,鸽卫年约三十许,见车夫老看他们,心知他可能起疑了,便貌似撒娇的朝鹰卫大声抱怨,“相公,相公,那人老是偷瞧我,是不是在看我长得漂亮啊?” 话一出口,咳嗽声不绝于耳,听到动静的人纷纷转头看她,看到她的尊容,咳嗽声中还夹杂着喷笑声。 鹰卫脸色有点青,他这辈子还没这么受人注目过咧!不过能被选来做鹰卫,脑子自然不能太差,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好意思的朝车夫歉意的笑了下,“你别胡说,就你这德性,也就老子生受了!还想祸害谁家去?” 鸽卫长得真心不错,但出任务时,特意化了妆,看来粗俗不堪得很,众人听鹰卫那么说,纷纷暗点头,就这德性,人家多看几眼也是当然的,实在是丑人多做怪嘛!知道长得丑还头戴大红花,脸上的妆比戏台上的媒人婆还夸张咧! 如此,为车夫关注她做了合理的解释,车夫经她这一闹,总算是放下心来,也不敢再瞧她,鹰卫安抚她时,光明正大的看了车夫好几眼,车夫明知他在看自己,却不敢再有任何反应。 这一闹腾,也到城门前了,大家在排队等城门开,车夫埋头要往前钻,不过都被人堵了回来,最后更是被推到鹰卫他们面前,鸽卫没好气的瞪他好几眼,车夫只能摸摸鼻子自认倒霉。 进城后,他急急往老王叔那儿赶,边走还不忘回头看,见没人跟着,才松了口气,丝毫不知,跟着他的人已经换人了。 “难为你们了,这事解决后,给他们包个大红包奖励一下。”黎浅浅对刘二交代着,刘二谦虚的道,“这都是他们应该做的。” “他们差事做的好,奖励他们是应该的。”黎浅浅摆手制止刘二再推辞。 刘二便道,“我代他们谢谢教主了。”顿了下又问,“您看什么时候把人救出来?” “二长老祖孙都不在,她让人在这个时候把人抓走,为的是什么?”黎浅浅问。 刘二摇头表示不知。 “蓝先生可传消息回来了?” “今儿一早接到消息,说是何少爷已经无事了,只是需要好好的休养段日子,所以蓝先生已经往新凤家庄去,二长老他把何少爷带回南楚后,会先把何少爷安置在新凤家庄附近的城里,然后就先回京。” 黎浅浅若有所思的对刘二道,“看来二长老并不放心何大奶奶。” 刘二深表赞同,蓝棠不懂的望着他们两,“为什么这么说?” “何少爷受了重伤,要待在外地静养段日子,二长老却没派人回京把何大奶奶接过去照顾孙子,反倒安置好孙子,他就要赶回来,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怕何大奶奶犯浑,所以不敢让她去照顾孙子,又怕自己不在,何大奶奶会把脑筋动到何蘅燕头上去。 原本他就是怕孙媳妇胡涂,所以把孙女扔在黎浅浅这里,自己不在家,也没派人把孙女接回家和嫂子作伴。 现在孙子的事情处理好了,他静下心来后,越想越觉不妥,黎漱不管事儿,黎浅浅年幼,她懂内宅里的弯弯绕绕吗?肯定不懂,要是孙媳一意要回东齐去,肯定会把脑筋动到何蘅燕身上。 二长老还不晓得,他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何大奶奶已经命人把何蘅燕掳走了,等他回来,等着他的就只有张歹人送来的勒索字条,以及何大奶奶的留书,道她带人去救何蘅燕了。 蓝棠想到之前何大奶奶闹着要她爹去东齐救她表兄的那一幕,她一直以为何大奶奶是个温柔端庄的人,没想到这样温柔的一个人,也会有如此疯狂的一面。 二长老因此让人把何大奶奶拘起来,何大奶奶掳走何蘅燕,该不会是想借机离开,好去东齐见她表兄吧? “应该就是这样,没错。”听到刘二回答的声音,蓝棠才晓得自己不知不觉把话问出口了。 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蓝棠问,“既然知道她的目的了,为什么不把何蘅燕救出来?” “现在把人救出来,难保她又要再出夭蛾子,而且你说,我们现在若跟何蘅燕说,是你大嫂命人抓走你的,她会怎么想?” “肯定不相信。”蓝棠冲口而出,话说到一半,她就明白了。“那现在呢?怎么办?” 黎浅浅问春江,“派去何家的人可回来了?” “还没呢!” 人是住在黎家,跟黎浅浅出去时,半道上被人掳走的,黎浅浅自然要担起责任来,所以春江一把蓝棠和谢芳华护送回黎家,就立刻派人去城外何家,通知他们,何蘅燕被人掳走了,顺道留在那里,看看歹人有无送勒索的信件过去,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好第一时间回来通知一声。 “可要再派人去一趟?” “让大总管走一趟,嗯,你和谨一也去,再去将军府说一声,让将军府的总管跟你们一起去。” 省得何大奶奶回头恶人先告状,跟二长老说,何蘅燕出事,他们没有任何表示。 刘二颌首,转身找谨一去了。 谨一与刘二出门后,黎漱就过来了,蓝棠看黎漱沉着脸,知机的起身告退,黎漱不等她走远,就问黎浅浅,“真是何蘅威那媳妇做的?”问的没头没脑的,不过黎浅浅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 “嗯。”黎浅浅问,“您说我们要走一趟吗?” “晚一些。”被掳的又不是他女儿,也不是他徒弟,他才不着急。 黎漱不着急,黎浅浅知道何蘅燕安然无恙,自然更不着急。 着急上火的是跟着何蘅燕来黎家小住的下人们,何蘅燕一晚上没回来,奶娘和几个丫鬟急得团团转慌得不行,一晚上没睡,好容易等到天亮,想回府去找大奶奶商议,顺道问一下歹人可有送消息过来。 最重要的是,大奶奶可有什么章程不? 何蘅燕毕竟是何家人,虽寄住在黎家,但出了事,根本不能期望黎漱或黎浅浅为她出头。 奶娘和丫鬟们凑了些钱,派出最机灵的丫鬟,让她想办法打听消息,要是可以,最后是能回府一趟。 不想还没开始行动,刘二就派人过来,“我们教主和大教主派人要去何府,你们有人要跟着去的吗?还是要统统回何府去?” 她们可以回去了吗?可想到老太爷的交代,她们又不敢贸然行事,最后只推奶娘和一个大丫鬟回何府看看情况。 来传话的人领她们出去,奶娘上马车前,看到前头骑马的刘二和谨一两个,心里更觉慌乱了,能让大教主和教主派出这两位做代表去何家,那就表示她家小姐真是被人掳走了。 何府乱成一团,总管见到刘二和谨一到来,顿觉有了主心骨,急忙迎上前,“怎么样?歹徒可有消息了?” 何府总管胖嘟嘟的脸皮上一抖,尴尬的笑了下,“还没有呢!” “怎么会没有?”谨一板起脸,还蛮有威严的,看得何府总管嘴角直抽。 何府总管心道,我怎么知道歹徒为何还没送消息来?小姐可是跟着你们教主出门时被人掳走的,你们教主竟然连上门关切一声都没有,这象话吗? 亏你们还好意思大剌剌的跑到我们府里来耀武扬威的,就是欺负我们老太爷不在府里,少爷生死不明,哼哼,等老太爷回来,我定要好好的告上一状。 他不知,黎浅浅早已让人把发生的事情,命鸽卫通知二长老了,只是昨天才发生事情,讯息没那么快送到二长老手里。 “你们大奶奶呢?” “老太爷命拘着,我们也没敢通知她。”何府总管对何大奶奶其实有诸多不满,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大奶奶管家以来,令他损失了不少油水,看看他,这段日子都瘦了啊!幸好她自己作死,把老太爷惹火了,下令拘着她,虽然还是有不少人去跟她请示家务,不过好歹他手里那些油水可终于回来啦! 谨一与刘二交换了个眼神,看来何府总管压根不晓得,大奶奶的人可以从后园的东角门自由进出吧? 他们没费事去提醒他,直接道,“她总是府里的主子,你们大小姐出了事,她做嫂子的却不知情?这说不过去吧?二长老回来,要是追究这个责任的话……” 重鼓不用响槌,何府总管一听立刻就明白了,额角冒汗的道,“我立刻就让人通知大奶奶去。” 开玩笑,大小姐出了事,大奶奶不知情,老太爷会怎么看待自己?奴大欺主?这么大的事竟敢瞒着主子? 边命人去通知何大奶奶,边跟谨一两人道谢。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惨白 好不容易应付完谨一等人,何大奶奶眉头深锁,一众丫鬟仆妇们皆噤若寒蝉,大丫鬟倒了杯热茶,把她面前那杯已经冷掉的茶换下,忽地端茶的手被紧紧握住。 “奶奶?” “你说,他们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怎么说呢?看起来方才那两位与大奶奶的对话,看不出什么不妥来,可仔细回想,又似是字字句句都有深意在。 大奶奶会问她们这种话,应该也看出来了,只是她们能怎么说? 大丫鬟们低头不语,一直想在何大奶奶跟前露脸的一个婆子便壮着胆子上前,“奶奶莫急,要奴婢说,他们应该是没看出什么来。”接着好生拍捧了何大奶奶一番。 开玩笑,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靠近主子,难得有露脸的机会,自然是要好好的表现。 何大奶奶却听得心烦,婆子说的这些话空泛得很,她想要听到的是肯定确切的答案,而不是虚泛的拍捧。 听没几句,就扬手打断婆子,“行了,你下去吧!”她转向昨晚领车夫进门的大丫鬟,“采莲,昨儿交代你的事,确定他已经办好了?” “是。”采莲低眉顺眼的柔声应道,何大奶奶看着她的眼里滑过一丝恼怒,眼尖的看到采莲脖子上的印痕,她才舒缓了眼里的郁气。 “等他差事办好,回头我做主,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过去。” 采莲闻言身体微微一震,身侧的手紧攒住裙襬,随即似想到什么般的松开来,她曲膝福礼,“谢大奶奶恩典。” “你们都看到了,好好的当差,日后亏不了你们的。”何大奶奶趁机对屋里众人道,知晓内情的几个大丫鬟,暗暗对采莲投以同情的目光,面上却要大声的应诺。 鱼贯步出内室,大丫鬟之一的采月这才拉着身边的采菊,“大奶奶明知那阿德不是个良人,为何……” “咱们做丫鬟的,就是主子的人,主子吩咐你能不听吗?” “可这也太委屈采莲姐了吧?”说话的采月略有不服,采菊却道,“你若这般想,日后有的是委屈让你受。” 采月大为震惊,不敢置信的望着采菊,采菊淡然笑道,“小姐要找人办事,咱们帮不上忙,难道还吝惜己身,不肯为小姐分忧吗?” 这话一出不止采月目瞪口呆,就是旁边几个二等、三等的丫鬟也都听傻了。 是啊!她们都是小姐的丫鬟,小姐要用她们去拉拢人,她们难道能说不?采莲之所以会拔得头筹,不就是因为,她曾经意图勾引大爷吗?大奶奶虽没把大爷放在心上,但也不许自己的丫鬟觊觎自己的丈夫。 因此一逮到机会,就把采莲给推出去了! 大奶奶还真狠! 采莲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就这么给阿德那浑虫给祸害了!而且还是无媒苟合,若没有大奶奶发话,采莲就算怀了孩子,也没办法出嫁。 采菊见大家都把话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言,她得好好想一想,看看要如何自助,从大奶奶这儿脱身离开。 采莲还在何大奶奶身边,阿德的娘亲得知大奶奶发话了,兴冲冲的赶过来,真是没想到啊!她家那个儿子还能娶上大奶奶身边的大丫鬟,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啊! 大奶奶身边的丫鬟就数采莲最漂亮,又会来事儿,她家阿德能娶到这么一个媳妇,日后就不愁前程啦! 此时的阿德已经与老王叔会合,探头看了下屋里,见何蘅燕主仆老老实实的蜷缩成团,便放下心,老王叔端了茶水和吃食,把门板下方的栓子打开,原来门板下方有扇小门,他从小门把吃食和水放进去,又把门锁上。 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也不急,东西放下后就走。 何蘅燕缩在斗篷下簌簌发抖,丫鬟比她更惨,她没有斗篷御寒还又饿又渴,听到外头没声音了,她就悄悄的爬起来,过去把吃食和水拿过来,“小姐,小姐,吃东西。” “不吃。”何蘅燕嘟着嘴不屑的睃了下丫鬟手里的吃食,嘴里硬气,肚子却不争气的发出声响,丫鬟强忍着饿,把那冷硬的馒头递到何蘅燕手里,“小姐,不吃不行,吃了,咱们才有力气,要不然等有机会能逃,却因没吃饱手软脚软跑不动怎么办?” 丫鬟是知道饿肚子的感觉的,虽然进府侍候小姐之后,就不曾再饿过肚子,可是那种感觉真的一辈子都忘不掉。 何蘅燕从小到大没饿过肚子,不知道肚子饿会手软脚软,听丫鬟这么说,便拿过馒头吃起来,她可不想真有机会逃时,却败在手脚发软上头。 隐在暗处的鹰卫看她们两狼吞虎咽吃得凶猛,差点给吓得从藏身处摔出来,不是说二长老家的孙女,是按世家千金的规格教养的,不过才饿个两餐,吃起东西就成这德性了? 还有这两姑娘也太没警觉性,东西拿过来就吃,不怕人家在吃食里下药哦?何大小姐也真是个蠢的,怕不吃会饿到手脚发软,咋就没想到,吃食里若被下软筋散,饱是饱了,但手脚一样会发软啊! 下软筋散还好,怕就怕就下春药之类的,好好的大姑娘给玷污了,就算被救回来,清白没了,一辈子都毁啦! 鹰卫忘了,这下令掳人的是何大奶奶,自家小姑子的清白若毁在她下人手里,婆家饶得了她? 他暗和鸽卫抱怨一二,鸽卫们无言以对,心说,大爷您想的好阴暗啊!幸好何大奶奶没这么歹毒。 不过也因为鹰卫的提醒,鸽卫们很小心的防范老王叔他们动歪脑筋。 那个车夫阿德不敢对何蘅燕起色心,但对她身边的丫鬟,就没有克制自己的欲念,不过老王叔又不是不知道这个人的德性,深怕他一时冲动会坏事,不停的使唤他做事,一会儿让他去采买厚被褥及取暖的炭,一会儿又让他去成衣铺子估买厚实的衣物,不止他们两个大男人的,还有大姑娘们的,总不能让小姐的小姑子受委屈太过。 老王叔自个儿也没闲着,拿着槌子在何家马车上敲敲打打,最重要的是把何家的标记弄下来,另外再弄个新的上去,又把新买来的皮毛鞣软,将车厢的缝隙给补起来,免得冷风会从缝隙里灌进去。 边敲打,他忍不住和阿德抱怨,“不是说姑爷家家大业大吗?怎么给姑娘用的车,这么不讲究啊?你看看,这要是走长途,坐车里的人怕是走到半道,就病得七七八八了。” 阿德是见过何家的富贵的,“这辆车就只是载何家那姑娘进城用的,又不走远路,自然没那么讲究,再说了,你懂什么?不就是给小姐看门的嘛!” 老王叔没好气的啐他一口,却不再说什么。 在东齐时,他没见过阿德这男人,要他说,这男人不牢靠,若有旁人能用,顶好是别用他,可是他见不到小姐,没法子跟她建言,只能勉强用着他。 等老王叔把车弄好,阿德又溜回何府去,他还没进门,就让他老娘拦住了,“小姐叫你请人写的信呢?” “在这儿哪!我办事您老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 婆子拿出信,似模似样的看起来,其实她压根不识字,阿德也不拆穿她,只指着信上的字念给她听,婆子听了点点头,“信留给我,这个给你。”婆子把装着银票的荷包给儿子,再三叮嘱他要小心谨慎,别被人逮着。 阿德捏了捏厚实的荷包,满意的笑了,没有多跟老娘说什么,转身走远。 婆子看着儿子走远,这才转身回去。 不久,何大奶奶屋里发出尖叫声,何府总管接了消息匆忙赶来,“这是怎么啦?” “听说是大奶奶的陪房接了封信,她不识字拿进府来请人念给她听,谁知这一念就出事了。 何大奶奶一看到何府总管来,就好像见到了主心骨,“你快看看,这信上写的,不会是真的吧?” 原来歹人真的来信勒索了! 何府总管不敢擅专,急忙派人去请黎浅浅等人过府一趟。 黎浅浅等人很快就到了,同来的还有将军府的总管。 何大奶奶不解的问,“怎好劳驾将军府的人走一趟了?教主您这可折煞我们了。” “何大小姐到底是与我一同出门时出的事,还是小心点的好。” 这是什么意思? “我爹说了,为了不让歹人心存侥幸,还是让人去官府报案的好。” “可是他们信上说了,不能让官府的人知道。” “你放心,我爹正奉皇上之命,筹建支新的护卫队,我爹已经呈报上去,皇上也已经准了,襄我爹率人跟着府衙的人办案,定会将歹徒绳之以法。” 黎浅浅拍拍何大奶奶的肩头保证着,有她爹和哥哥们出马,那歹人定然是无所遁形! 何大奶奶被她拍差点吐血,乱套了!乱套了!不止衙门的人要掺和进来,还有黎家军?何大奶奶后悔了,不该急于一时,挑在何蘅燕跟黎浅浅出门时下手。 原先黎浅浅他们没派人来,她还暗暗嘲讽了一番,祖父不是说黎漱很精明,黎浅浅很机灵,他们要真精明和真机灵,怎么会没看出是她派人下的手?谨一他们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被看穿了,暗自心惊了下,不想接下来完全没动静,她也就放下心来。 万万没想到,人家不止去衙门报案,还跟皇帝报备了,让黎家军跟着一起办案,好借此训练他们。 黎浅浅看着何大奶奶一张俏脸变得惨白,心里暗笑,叫你算计我,哼!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打听 暮色四起,寒风呼啸,老王叔收拾了工具,巡视了在马厩里休息的马匹后,才转回门边的小屋子,车夫阿德正忙着往桌上的火锅里放肉片,见他进来,连忙招呼他。 “老王叔,快过来,肉烫熟了,趁热吃。” 屋里白烟袅袅,热汤鼓嘟嘟的翻滚着,肉香、菜香令老王叔肚里馋虫直叫嚣着,他放下手里提着的木箱,走到窗边的水盆洗手,然后才转回桌边坐下。 一开吃,两个人像是吃了这顿没下顿般的吃得飞快,直到吃得肚圆才歇手。 老王叔摸摸浑圆的肚皮,大叹,“唉!我们这趟差回了东齐,怕是再不回来了。”日后想吃什么山珍野味的,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不过嘛!“我还是喜欢吃海鲜,这南楚什么都好,就是想吃点海味,难。” 车夫阿德倒是好养活,什么都吃,山珍海味他都吃,不在意日后有无山珍可享用,只是饱暖思***这一吃饱,黄汤下肚,就惦记起何蘅燕主仆两个了。 何蘅燕这娇滴滴的大小姐,是别想了,可那个俏生生的大丫鬟嘛!瞅老王叔一眼,见他微瞇着眼,像是快睡着了,便起身佯装要去解手溜出屋去。 老王叔看着他出门,冷哼了一声,拎起还剩二两的酒壸,晃悠悠的进屋去。 车夫阿德大摇大摆的开了门,见角落里蜷缩着的两个人影,嘴角勾起邪笑,把门虚掩上后,便如饿虎扑羊般直奔那两人影而去。 屋里伸手不见五指,魔爪眼看就要伸向可怜无辜的两个姑娘,不想下一秒阿德惨叫出声,他的手指头竟然被扳断了? 这两个姑娘有这力道?他是听说何蘅燕有学过武,但小姐说她那不过是花拳绣腿,当不得真的。那,真要是如此,这扳断他手的,难道是那个怯生生的大丫鬟不成? 一记直拳直把他方才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不等他吐完,又一记重拳袭向他的肚子,疼得他弯着腰跪到地上去,紧接着两记肘子直攻他的背部,让他直接趴到方才他制造的那一滩上头。 还来不及觉得恶心,他脑袋上就被狠踢了两记,然后晕了过去。 这时,那两个“怯生生蜷缩成团的姑娘”才燃亮火折子,率先赏车夫一拳的那名鸽卫上前查看阿德的情况,另一人则是窜到门边往外张望着。 “哗!老哥,你够狠的,直接把他手指给废啦?!”鸽卫鬼叫。 鹰卫没好气的回头瞪他,“安静点,你是想把人引过来?” “嘿,这不是有你老哥在吗?”鸽卫的年约十六,鹰卫足大他十岁,这几天他们同一班盯梢,倒是培养出默契来。 只是鸽卫叫人老哥,鹰卫却从头到尾只以“你”来称呼他,让鸽卫颇觉扼腕,鸽卫所学就是要和人迅速打成一片,如此才好从关键人那里套出可用的消息来,他从四岁从师,学到现在十多年了,从没失败过,没想到会在自家人身上惨遭失败! 真是…… 鹰卫却不知他所想,闻到阿德身上的臭味,他正愁怎么把人扛出去。 “干么扛出去?就把他丢着吧!要不然你让衙差们怎么交差?”鸽卫一脸不解的反问他。 鹰卫指着阿德身上的脏污,“不扔出去,这怎么解释?” 鸽卫见状呵笑两声,“放心,放心,自然能圆过去。” 说完就打开门,迎进两名样貌清秀的少女,她们身形与何蘅燕主仆神似,脸上有伤,衣衫有破,看来就是遭人用强不从被暴打的模样。 “你们要用李代桃僵之术?那万一他醒过来,说出真相……” 话声方落,就看到两位姑娘一左一右拉起阿德,将他往墙角的木架子撞去,随即听到一阵激烈的咳呛声,那是喉咙被伤到了。 阿德痛醒过来,喉咙痛得像似火在烧,想伸手去摸,却动弹不得,转头想看是怎么回事,却发现喉咙痛得连转头都难,挣扎了下,就发现手臂被人抓着,是谁?谁抓住他?谁推他去撞架子? 才想着,就看到那架子迎面而来,剧痛再次袭来,他连哀叫一声都来不及就昏过去。 鹰卫见状,佩服的拱手,他再不敢说鸽卫是弱者了。 要知道这阿德可是有功夫在身的,据闻还不差咧!不然也不会被何大奶奶挑来干掳人的行当。 三个鸽卫把屋子布置了一番,然后就留下两名女鸽卫,两个男人一个继续去盯老王叔,一个守在屋外保护她们两个。 翌日,衙差上门,砰砰砰地把门拍得震天价响,老王叔咂巴着嘴下炕来,“谁啊?” 门外没有回答,只是拍门声更大声了。 老王叔打了个老大的呵欠,扯过衣架上的棉衣穿上,匆匆赶去开门,这一开蒙了。 衙差们如狼似虎冲将进来,老王叔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被硬塞颗麻核,双手反剪,疼得他直皱眉头,被推搡着进了院子,就见身着官服的衙役们直往关了人的屋子去,心道不妙,想张嘴示警,嘴麻得说不出话。 惊恐不定的老王叔,见衙役们一进门就直往那间屋子去,便起疑了,院子里这么多间屋子,他们那间不去,为何一来就往这间屋子冲? 他也不想想,衙役找上门来,肯定知道了些什么,再说这满院子的屋子,独独这间屋子外头上了锁,足见这间屋子有猫腻。 门一开就听到屋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及哭泣声,跟着就有衙役从老王叔屋里拖出两床被褥来,老王叔看着大怒,挣扎着要把被子抢回来,那是他花大钱买的啊!这南楚的冬天贼老冷的,要不是有这两床被子,他早就被冻坏了。 衙役们才不理他,拿了被子径直进屋,屋里两名穿着单薄的姑娘,将自己用被子裹得严实后,才在衙役护送下出了屋,她们一出来就眨巴着眼,看起来就是被关,多日不见日光的样子。 老王叔看到她们的脸,心中大为疑惑,这谁啊?何家那对主仆呢?哪儿去了? “呜呜呜……”抓着他的衙役不耐烦了,转头直接甩了他嘴巴子,老王叔这下子不老实都不行,因为他看到被衙役拖出来的阿德,脖子上青紫一片,胸前一大片秽物,虽然离得老远,但一闻就令人作呕。 看那狼狈样,不用说也知道,阿德被打得不轻,只是是谁打得?衙役们打的?还是何家那对主仆?还是方才被护送出去的那两个女人? 老王叔不懂,何家主仆哪去了?那两个女人又是怎么进到屋里去的?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门上那个锁头可结实的锁着门呢! 衙役们也没打算为他解惑,推搡着出了院子。 出了门就听到街坊们指着他议论纷纷,老王叔没心情去细听,他正琢磨着衙役为何会找上门?是他和阿德两那里露馅,引起街坊的怀疑,去衙门那里告他们一状? 黎韶熙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老王叔,“大少将军,亏得是何家那姑娘替咱们姑娘挡了灾,要不然可就是咱们姑娘受罪了。” 黎韶熙闻言转头对亲兵笑了下,问,“怎么说是那姑娘替浅浅挡灾呢?本来就该是她倒霉。”何大奶奶的目标本来就是她,何来替浅浅挡灾之说。 “可是……”何大小姐的丫鬟是这么说的啊! 黎韶熙伸手在亲兵脸上拍拍,“那丫头说的你就信,本少将军说的你不信?” 亲兵一听连忙把头摇得跟什么似的,旁边的亲兵们见了直笑,等黎韶熙走了,他们才取笑他,“我看你啊!是被那丫鬟给迷住了吧?竟然宁可信她,也不信大少将军的。” 被取笑的亲兵不过十五、六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异性充满了好奇心,常年待在军营里的他们,对女人这种生物是充满好奇心,难得能近距离接近,还是个娇娇美美的小姑娘,能不动心吗? 别说小亲兵了,就是取笑人的他们也想有个娇美柔软的姑娘能亲近啊!可是他们两位少将军都是律己甚严的,都这把年纪了,没成亲就算了,屋里连个侍候的通房都没有,真是太奇怪了,有木有? 跟黎家军交好的将军们及其麾下还好,与他们交恶那些人,就曾大剌剌取笑两位少将军还是童子鸡云云,连带着他们也被说得很难听。 两位少将军就是领人直接揍回去,大少将军还对那几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家伙扔了句,“男人有没有能力,是看拳头,不是看你有过几个女人。” 言外之意,我的女人没你多,但我的拳头比你硬,想再来找事,不介意把你揍得像猪头,让你连去找女人都不敢。 不过两位少将军自个儿虽不往花楼去,却不拘着他们,只是他们记着大少将军那句话,谁也不敢去逛青楼了。 还真别说,他们因此存下的钱,可比那些贪花好色的多上好几倍,大少将军说了,等差事有着落了,就让人帮他们相看媳妇儿,叫他们有钱留着娶媳妇养孩子,不比拿去养花娘要强? 衙役们押着阿德走过时,听到这一两句,个个嘴角不由微抽,这什么少将军管得还真宽啊!也亏得这些小伙子们肯听他们。 可回过头一想,又都感叹起来,若他们年轻时,也能有个上官肯这么带着他们,他们哥儿几个,也不会混到现在,都还没钱娶老婆。 何大奶奶送走黎浅浅他们之后,心下忐忑不安,想要派人进城去老王叔那里看看,又怕这么一动反倒会引人注意,最后只得派采菊去她陪嫁庄子走一趟,让庄头进城,借走亲戚的名义去打听情况。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出走 何蘅燕主仆紧跟在衙役身后,快步进入衙门内院正堂旁的暖阁,进了暖阁,就看到黎浅浅身边的叶妈妈,站在两溜各八张交椅旁,见到她进来,微笑施礼,“何小姐。” 何蘅燕四下张望,不见黎浅浅和蓝棠,急急拉着叶妈妈问。“这是怎么回事?浅浅和蓝棠呢?” “教主她们有事,特命奴婢过来相陪。”叶妈妈心说,我家教主是什么身份,需要纡尊降贵的进衙门来陪你,看你大嫂的下人过堂吗? 何蘅燕板着脸略感不悦,“她们不是答应我,要陪我来的吗?” 叶妈妈面上笑,心里则不以为然,“教主她们临时有事脱不开身,还请何小姐见谅。” 人没来,可还是派了心腹过来相陪,何蘅燕还能如何?再说上衙门这种事,本就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事,若非事关己身,她也不想来,只是心里到底不舒服。 “明明就答应我要陪我来的,临了又变卦。”何蘅燕故意嘀咕出声,就是要让叶妈妈听见,丫鬟睃叶妈妈一眼,见她脸色未变,嘴角的微笑仍在,但她却觉得有股寒意从叶妈妈身上散发出来。 丫鬟轻扯何蘅燕,示意她别再说了。 叶妈妈微微一笑不搭理她们主仆,昨儿明明是这何大小姐软硬兼施硬要逼教主和蓝小姐来陪她,教主她们压根就没应她,最后何大小姐扔了话,不待教主她们回就径自跑了。 今儿却说教主答应她要来,真真是睁眼说瞎话。 早上教主跟她说,何大奶奶让人掳走小姑子,毕竟是何家的私事,她不好插手多管,让自己在何大小姐面前也别多话,最好伺机找借口走远些,免得事后被人记恨。 何蘅燕见叶妈妈一副淡然的样子,就觉得气闷,想要再寻她晦气,就听到堂屋传来知府问案的声音。 她立刻丢开叶妈妈,靠到暖阁与堂屋间的槅扇去,侧耳聆听里头的声音。 叶妈妈早知内情,看何家主仆靠上去,她便悄悄退开,退到门边时,回头见她们主仆专心听审案,悄悄的开门走了出去,外头自有衙役候着,见她出来,立刻上前相询,得知她是黎家下人,便恭敬的领她走出去。 叶妈妈出了府衙,坐上马车一路疾驰回了将军府,黎经时和黎韶熙去旁听审案,只留黎茗熙在家养伤,黎浅浅得知后便带蓝棠来给他疗伤,谁让蓝海还未归呢! 蓝棠虽不及其父经验老道,但胜在女子特有的细心,加上有蓝海特制的外伤药膏,伤口很快就愈合了,黎茗熙开始坐不住,想要跟着去府衙凑热闹,黎浅浅就被黎经时请过来守着她二哥。 面对着小妹,黎茗熙不得不老实,怕小妹无聊,还命人上街搜罗了一堆玩意儿回来。 叶妈妈回来时,将军府的下人正好扛着箱笼回来,里头满是他们刚搜罗回来的宝贝。 黎浅浅看着那一箱小玩意儿,不禁嘴角微抽,竹蜻蜓、各式各样各种材质做的风车、哨子、陶笛、彩陶制的七巧板、七巧玲珑琐、孔明锁、小花鼓……到底当她几岁啊? “浅浅都不喜欢吗?”黎茗熙小心翼翼的看着小妹问。 “二哥喜欢吗?” 呵呵呵,他都几岁的人啦?要是成亲得早,这些东西都能给他孩子玩了,见黎浅浅眉眼不动的样子,猜也猜得出来,她对这些玩意儿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好吧!浅浅喜欢什么,二哥让人去买来给你?” “我想要什么自个儿会去买,二哥还是别费心,老实的养伤为上。”黎浅浅没好气的让他躺平,黎茗熙傻笑。 “小妹你别生气,这次纯属意外,意外啦!”他解释着。 那天带人去深山老林出巡,谁知没遇上拦路劫匪,却遇到了只大白虎,他身上的伤就是被大白虎的爪子抓伤的。 黎浅浅已经数落过他,这会不再说他,只会眼瞅着他看,看得他心虚,“这不是想着我家小妹屋里缺块白虎皮吗?” “嗯哼!二哥你傻啊!在京城边上打到白虎,那能留着自己用?那得献给皇上的。”原本她也不懂,还是叶妈妈跟她说,这白虎是祥瑞,若是在别地方打到了倒也罢了!偏是在京城附近,打到了白虎不献给皇帝,岂不是双手奉上把柄给政敌吗? 被叶妈妈这么一提醒,黎浅浅方才醒悟过来,当时顾不得她二哥的伤,急急忙忙去找她爹,得知她爹己经听她大哥建言,把白虎献进宫里去了,还以此换得黎家军跟着去办差的机会,这才松口气。 亏得她大哥脑子动得快。 做武将怕的就是功高震主,功无可赏,黎韶熙让父亲依心而为,反让皇帝觉得他就是个亏欠女儿太多,急于补偿的傻父亲,不止允了他的请求,更高看他一眼。 何大奶奶大概想不到,自己的这番作为,于己是徒劳无功之外,还白白斩断自己的臂助,更使得夫家与她彻底离心,她想给黎浅浅添堵,反使黎经时得利。 何蘅燕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的步出府衙,她原本乘坐的那辆车虽被老王叔修改得非常完善,可惜因是物证,得留在府衙库房,因此她现在搭的将军府的马车。 一上马车,何蘅燕的丫鬟就忍不住抱怨了,“明明有辆更好的车,为何不派那辆给小姐用?” 将军府只有黎浅浅一个女眷,偏偏将军这个宝贝女儿平日不住在将军府,而是住在她师父兼表舅家里,将军府的下人是万分期望她能回将军府,但将军觉得自己和两个儿子不常在家,怕女儿真回来长住会没人陪伴,还不如住在她表舅那里,至少有蓝棠相陪嘛! 黎经时没少给女儿添置东西,出入用的马车自然是挑最好的。 丫鬟说的更好的车,就是黎经时特别为女儿添置的。 何蘅燕心里也是这么想,虽明知那辆车应该是为黎浅浅添购的,但她不是不在吗?为何自己不能用呢?也不怕长久不用会坏掉啊?她心里虽如是想,但面上却训斥了丫鬟两句,毕竟外头赶车的车夫和护卫都是将军府的人。 “不知道咱们家的人何时会过来?”虽然将军府宏伟大气,到底不是自家,使唤起人来都不方便啊! “一会儿你问问他们。”何蘅燕长叹一声,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场灾祸竟是大嫂在背后指使的,方才那两名歹人,一个因伤了喉咙无法说话,但另一人却说的翔实,只是他跟随嫂子嫁来南楚之后,就一直待在府外,并不知嫂子为何要命他们绑架自己。 而唯一应该知晓内情的那个车夫,偏偏受了伤无法说话,不说那问案的大人觉得扼腕,就是何蘅燕自己也恨不能冲进去,把实情从那人口中摇出来。 可是就算她想这么做,那些守在暗处的衙役也不会让她冲进去。 “小姐,大奶奶会不会是因为,老太爷不让蓝先生随她去东齐救人,又将她禁足,所以她才迁怒到您身上来?” “不知道。”何蘅燕没好气的应道,她又不是那贱人肚里的蛔虫,怎知道她想些什么?“渴了,有没有喝的?” 丫鬟张望了下,“没看到,您还是忍忍,一会儿到了将军府再喝?” “你仔细找找就是,啰唆什么。”何蘅燕不耐烦的道。 丫鬟只得认命的在车里翻找,也许是她的动静太大,所以车夫在外头说,“茶水在座椅的右侧底板下,底板上有个圆形扣环,一拉就开。” 也许是怕丫鬟乱翻,车夫说的很仔细。 丫鬟很快就找到装着热水的银壸,倒了杯茶给何蘅燕。 何蘅燕原本以为她是被黎浅浅连累,所以才会遭人掳走,现在真相大白,竟是自家大嫂做下的,心里是又气又恼,恨不得立刻杀回家去质问她大嫂,为何要这样对待她? 她们家对她不好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怪不得家里会突然送那么多帖子过来,大奶奶这是怕您一直待在黎家不出门,她的人找不到机会下手,所以才会把那些帖子全送过来啊!” 何蘅燕现在也想明白了,“我就说嘛!黎浅浅之前在宴席上,老不给人面子,怎么会突然间来了那么多帖子。” “想不到大嫂的人还挺强的,她自个儿出不了门,她的陪房却能帮她弄到那么多请帖。”何蘅燕冷笑。 她却不知,不是何大奶奶的人了得,而是黎经时父子的身价日渐升高,他们父子整天不是在城外军营,就是在宫里,那些想要与之交好的人接近不了,只能走女眷路线,可是黎经时父子都没老婆,唯一打着黎经时嫡母旗号的黎老太太却被黎大老爷夫妻看得牢,根本无法靠近,而且听说这老太太不慈,黎经时跟她大概连面子情没很薄弱。 真费功夫攀结上她,大概也没什么大用,还不如想办法亲近黎浅浅。 便是因此,何大奶奶的人一放出消息,说快年底了,黎浅浅的师父要忙盘账,她有空出门玩了,黎浅浅立刻收到许多请帖。 “小姐,这事,您不好跟大奶奶对质,还是,等老太爷和大爷他们回来帮你做主吧?” 何蘅燕也是这么想,可是一回去难免要对上她,这么一来,她岂不是不能回家?不回家,她能上那儿去?住在将军府?这两天是怕歹人会发现她们主仆不见,找到黎家去,所以安排她们住将军府,现在歹人就逮,她们是不是要重回黎家去? 不等她们主仆讨论出个结果来,外头就有马匹快速接近,来人与车夫迅速说了几句,车夫便对她们道,“何大小姐,方才来人说,何大奶奶留书出走了,小的这就送您回府去。”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借机 “呀!小心点啊!”车里传来丫鬟娇呼声,外头车夫额角冒汗的应了一声,湿滑的手几乎要握不住缰绳。 车里头奶娘坐在何大奶奶身边,边帮她把被褥盖严实,边让自己冰冻的手取取暖,“真不怪王大,他平日在庄子上不过是赶破驴车的份,那想得到今天要赶马车?” 何大奶奶不置可否,这辆车只有她、奶娘和采菊及采莲四个人,采莲得知阿德被官府抓走后,就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似喜又忧,一点小事就能让她暴跳如雷,采菊其实很想让采莲到后头的车上去,只是小姐点名要采莲侍候,她只能多看着采莲一些。 采菊倒了杯茶给何大奶奶,她才接过,车子就又一阵晃荡,杯里的茶水差点洒了出来。 “不喝了。”何大奶奶被洒出来的茶水烫到手,气恼的把茶杯往采菊手里一塞,采菊反应不及,茶杯里的茶全洒到她手上了。 采莲看着暗庆幸,该,叫你抢在头里讨好小姐。 奶娘作势训斥了采菊一番,又装模作样的叫采莲拿药给上了,“要是担误了小姐的事可怎么好?” 后头的马车里,几个小丫鬟和仆妇围在一起取暖,她们这辆车可没熏笼和手炉,只有一个大炭盆,要是车厢紧密严实,倒也够暖和的,可惜,这辆车是庄子上送货载人的,车板间的缝隙虽小,但冬天的风刁钻得很,专往人衣领、袖口这种缝隙钻。 “小姐到底在赶什么?府里的老爷、太太有送信来吗?叫小姐赶回去?”说话的仆妇是何大奶奶特地从东齐带来的厨娘,她平日就埋首研究美食,对旁的事是一概不晓,其他人听她这么问,不禁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说。 幸好这厨娘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见大家都不回她,以为大家跟她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便也不多问,伸出手在炭盆上取暖。 行行复行行,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色都暗了,还没到宿头,虽然有护卫随行,但到底是在荒郊野外,叫人怎么心慌? 她们这一车人缩在一块打盹儿,不多时就又被冷醒,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车子停了下来。 “怎么了?” “这里有座破宅子,咱们先在这儿歇歇吧!”车夫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进车里,一听就知道给冻的。 她们缩在车里好歹还有个炭盆,男人们或骑马或驾车,可是无处避风雪的,怎么不冻? 好不容易找到处宅子,虽然有些残破,但总能避风雪,能睡个安稳觉。 隐在他们之后跟踪而来的鸽卫和鹰卫们,就不禁暗赞他们家教主的先见之明了。 他们这一年新做的斗篷内里是毛料,外层可防水,还给他们配了防水的双层牛皮长靴,及小羊皮手套,刚拿到的时候,大伙儿还在心里嘀咕,不是说教主很缺钱吗?怎么下这么大本钱给他们添置东西。 后来才知道,这些毛皮、牛皮和羊皮全是吕大小姐提供,教主和大少将军兄妹两设计的,让他们先试用,看看效果如何,有什么需要改进的,日后要在锦衣坊贩卖。 虽然只是试用品,但他们到底赚到了实惠! 只不过就算身上穿戴的衣物再暖和,到底还是及不上房子来得暖和啊! “可总算停下来了。”领头的鹰卫叹气,原本以为何大奶奶娇贵,大概走没多远就会停下休息,完全没想到会走那么远。 “还有三天就出南楚了,怎么办?要拦吗?” “不知道。”鹰卫摇头,问同行的鸽卫头领,“教主可传消息了?” 鸽卫头领摇头,“还没呢!”抬头望天,这种天气鸽子放飞出去,也飞不远,太冷了。 鹰卫头领想了下,问,“你们可有易容的东西?” 鸽卫们诧异的看着他,“有是有,你想干么?” “有能遮风挡雪的地方,难道你们还想在外头吹风?”自然是易个容换个身份混进去避风雪嘛! “那需要易容,直接过去不就得了?” “啧!我说你们傻的啊?咱们要直接过去,万一被认出来呢?” 鸽卫头领抚额,“你放心,风雪这么大,遮头盖脸的很正常,他们不会看到咱们的脸。” 鹰卫头领看着他好半晌,才点头,“行啊!要是被认出来,你得负责啊!” 鸽卫头领无奈点头,带头走向破宅子,这破宅子是三进院,他们进来时,何大奶奶的护卫头子从篝火旁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并没说话,其他人不是埋头吃饭,就是靠在一起取暖打盹儿。 他们直入二进院,各自寻了屋子歇下,鹰卫头领才低声问,“就这样?不用跟他们打招呼?” 鸽卫头领笑,“都是行路人,借住于此,你要真去和他们打招呼,他们反倒要疑心你有什么企图了。” 哦,是这样吗?鹰卫平常不跟人打交道,于此自不比鸽卫了解,既然鸽卫头领这么说了,那他还操什么心啊! 鸽卫头领闭着眼道,“明儿派人到附近找找有没有凤家庄的分舵,请他们帮忙传消息回京去。” 鹰卫头领闻言方放下心来,这附近没有瑞瑶教的分舵,但是凤家庄有啊!天冷鸽子不好飞,请凤家庄帮传消息也行啊!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传递的消息? 教主和凤家庄的主子们交情好,也许他们愿意告诉教主? 何蘅燕坐在黎家客房里嘤嘤啜泣,黎浅浅和蓝棠两个坐在桌前,各捧一盏茶,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为所动。 “浅浅,你就帮帮我的忙吧?”哭了头晕眼花也没能从黎浅浅嘴里讨句肯定的答复,何蘅燕怕自己就算哭死了,这死丫头依然会对自己不理不睬,只得渐渐收了声娇怯怯的问。 “我不知道何姐姐要我帮你什么忙?”黎浅浅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两手一摊问。 一哭二闹三上吊全都用上了,可到底要她帮忙什么,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只叫她先答应帮她忙,以为她年纪小好骗? 何蘅燕一愣,她没说吗? “没,你从头到尾只知道哭,只说要浅浅帮你忙,可到底要她帮忙什么却是都没说。”蓝棠在旁补上一句,莫怪自己和何蘅燕处不来。 遇事就找人帮忙,自己却只站在旁边看别人忙乎的,以为一句轻飘飘没什么诚意的谢谢就能了事? “我是想,想请浅浅带我去找大嫂。”何蘅燕一口气说完,又急急忙忙道,“当然,只我们姐妹三个出门,实在太危险了,所以我想请浅浅的两位哥哥陪我们一起去。”边说脸蛋边慢慢的红了起来。 黎浅浅看着大疑,和蓝棠交换了疑惑的眼神,又和春江等人对上,春江暗暗向她摇头,黎浅浅试探的开口问,“你要去找你大嫂?” “是。我想问她,为什么要派人去掳我……”何蘅燕想起自己受到的惊吓就气愤难平。 黎浅浅为难的挠挠头,“何姐姐要去找你大嫂,我们是不好拦你,不过,二长老就要回来了,你这个时候离开,岂不是要让二长老急死?” 何蘅燕自然晓得祖父快回来了,等他回来,追查大嫂行踪的事就轮不到她出头了! “快过年了,我爹必定不会允我出远门的。” “不是说你爹最疼你了,只要你开口,他肯定会答应的。”何蘅燕笑吟吟的望着黎浅浅道,殊不知她哭得脸红鼻子红,样子狼狈得很。 黎浅浅呵呵笑,明知她爹不会允她这个时候出远门,却硬要她陪,说她爹最疼她,一开口肯定会答应,那她开了口,她爹不同意,就是不疼她喽? 明知就要过年,不止要她陪着一道去东齐,还要找她两个哥哥陪着去,留她爹一个人过年? 就为了她想要质问何大奶奶,为何要派人掳走她? “何姐姐,二长老就要回来,不如等他回来再说吧!”黎浅浅起身拍拍何蘅燕的肩头,蓝棠在旁附和,“你哥的伤不知几时才能好全,二长老心里肯定难过得很,你大嫂偏在这个时候惹官非,你就行行好,别再给他老人家添事了。” 免得他要是病倒了,又得找我爹救命。 何蘅燕气嘟了嘴,觉得自己的要求并不过份,再说她们要是早应承自己,早早出门,说不得现在都已经把她大嫂给揪回京了。 却不知黎浅浅是故意放虎归山,这女人心思不单纯,看她以前和何蘅燕姑嫂相宜,谁知她一翻脸出手就是狠招,丝毫不顾及从前的情份,也不管会不会坏了何蘅燕的闺誉,这是打算撕破脸,不打算和何蘅威继续过下去了啊! 既然如此,那还帮她遮掩什么? 帮何大奶奶一把,让二长老祖孙看清楚,尽早把这事处理掉,省得日后又要麻烦到自己头上来,不过不代表她愿意陪何蘅燕跑去东齐,再说了,找她和蓝棠陪她去还不够,还要拉她两个哥哥去,是想做什么? 想到方才何蘅燕的脸红,黎浅浅隐约明白了,不过,她不想何蘅燕做她嫂子,压根就不想让她有机会亲近自家两个哥哥,更别说她二哥还卧床养伤呢!何蘅燕又不是不知道,却还这样要求,这是不把她二哥的身体健康当回事啊! 从客房回到内院,春江才低声和黎浅浅道,“何小姐身边的丫鬟跟她说,她如今的名声不好,还是找个知根底的婆家好。” 云珠便道,“何小姐的奶娘说,咱们家两位少将军就是知根底的,而且放眼京城,也挑不出比他们更配得上何小姐的人选了!所以何小姐便相准两位少将军了。” 想要借机亲近她的哥哥们,又能借此事在他们面前示弱,男人都有英雄情结,谁会对楚楚可怜的落难少女不动心?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心机 “阿燕和……”二长老呛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气来。 “您想想看,大小姐虽然是遭了难,可实际上除了受点惊吓,什么伤都没有。”更没有受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全是因为教主派人暗中保护得宜,“但是因为大奶奶的人被府衙的人抓了,大小姐的名声难免折损。” 说话的是二长老身边最得用的方军师,此人五十出头,笑起来一副弥勒佛的样子,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当初东齐王家上门想联姻,他是头一个不赞成的,他认为与王家联姻后,就要收掉原本的商队,对自家不利。 但王家派来的人非常有说服力,他们采取了各个击破的方式,到最后二长老身边所有的人都赞同了,方军师也只能顺大流。 早在大长老隐退,韩家人北上进京时,他就警告二长老,宁可敬着黎漱师徒,也断不可与他们撕破脸。 目前二长老手下的商队全都要仰赖王家,一旦与王家撕破脸,商队的生意势必要受影响。 唯今之计,就是巴紧黎浅浅师徒两,如此,若东齐的商道出问题,他们的商队也还有其他退路可行,最好的方法就是联姻,但何蘅威有妻,就算黎浅浅肯,黎漱和黎经时会同意让她嫁?不管何蘅威是休妻还是和离,他们都不会答应的。 那就只有让何蘅燕嫁,但嫁谁?嫁黎漱?他要是肯娶,也不会拖到现在了!大长老和他斗智斗勇这么多年,都没能如愿以偿,二长老认为自家孙女没那么大的魅力,能让黎漱点头迎娶。 方军师就把脑筋动到黎浅浅的两个兄长身上,黎经时父子虽得皇上看重,但帝宠往往得来不易,却消散得很快,他们想在京里站稳脚跟,除了他们父子自个儿争气之外,女眷间的往来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黎浅浅现在是颇受京中女眷青睐,但是她年纪太小,又杂务太多,根本不可能全心全意辅助父兄,那么当务之急,就是为黎经时父子选个熟稔京中人事,知晓人情世故的媳妇或是儿媳妇。 黎经时就不必想了。 但黎韶熙兄弟嘛!以方军师来看,他们兄弟两等于就是专为何蘅燕量身打造的女婿人选,会武,相貌俊美,高大健硕,最重要的是,他们两年纪都不算太大。 而且他们是黎浅浅的兄长,对何蘅燕被掳一事,最清楚不过。 “若是大小姐能嫁进黎家,和教主成了姑嫂,那日后……”就算二长老百年之后,也不愁没人会帮衬大爷了。 这话不用说,宾主二人心知肚明。 “只是咱们想得简单,黎家父子未必会照我们所想。” 方军师叹气,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那是指女方声誉良好,男方也有意,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现在是女方已经声誉受损,如果她再不管不顾做出倒追的动作来,就算如愿嫁入黎家,也可能是被冷待的份儿。 都是大奶奶惹的祸。 如果她没这么做,那么何蘅燕的终身怎会令人犯愁? “等回京城后,看看情况再说。”二长老闭上眼抽了口烟,自家孙女长得漂亮不说,还是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施展下魅力将黎家那两个混边关的小伙子给迷住,那有何难啊? 可这话不好说出口,说了,不就是自夸了吗?做人还是要谦虚点。 其实二长老很矛盾,他一方面觉得何蘅燕要迷住黎韶熙兄弟不是件难事,一方面又觉得这兄弟两,是黎浅浅的亲兄长,又是自小混边关打仗的,能混出名堂来,还得皇帝看重,应该不是太好忽悠的人。 此时他不禁很后悔,在京里时,没有找机会见见这兄弟两,那个时候他没将黎家兄弟放在孙女婿的名单里头,因为黎经时才入京多久,就算一时得了皇上的青眼,他家在京中根基不稳,说不定那天就得罪了人失了帝宠,他可不想辛苦栽培的孙女就这样废了。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孙媳都被他拘起来了,竟然还能算计小姑,原本以何蘅燕的条件,也许能嫁给朝官的嫡子,现在嘛!若要嫁嫡子,大概就只能作妾了,五品官以上的官家更是甭想了,就算作妾,人家有更好的人选可挑,为何要选她? “来人,研墨,我要问问王家,他家姑娘做出这等事情来,他们意欲为何?” 方军师暗摇头,王家还能怎样?无非是让何大奶奶病故,然后再挑一个当龄的王姑娘嫁过来呗! 此时的东齐王家,王老太爷得知孙女做出此等大事,气得直跳脚,“孽障!孽障!”这个死丫头!当初知道她大姐的事,是她在背后设计的,他就说此女不可留。 可是老妻和儿子夫妻舍不得,到底是养在跟前多年的孩子,素来懂事又嘴甜,都说她是因心仪表兄,所以才会鬼迷了心窍,再有身边丫鬟教唆,才会犯了错,不是存心的,不是故意的。 大丫头后来再不肯踏入王家,肯定就是因为他们这个态度所致吧? 那年大丫头再度离家时,放话再不归家,让王老太太母子认为是她拿乔,她妹都已经低声下气的认错了,她还不肯原谅,是她心胸狭窄,不是二丫头的错。 王老太爷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过来,二丫头根本就不曾对谢家那小子死心吧?要不然怎么会在丈夫性命攸关的时候,不去照顾丈夫,而是闹着回娘家? 莫怪亲家老太爷会生气的把她禁足,她做的未免太过份了!一个姨表兄弟,竟比丈夫重要? 光这一点,就足以让夫家休了她,她竟还胆大包天的命下人掳走小姑!真是!真是!!王老太爷跌坐回椅中,问来传消息的何家管事,“那孽障现在在何处?” “大奶奶已经入东齐,大概再过几天就会到了。” “等等,不是说这几日都在下大雪,你又是如何知道的?”王大老爷防备的问自称是何家管事的男子。 男子笑,“我家老太爷到底是瑞瑶教的二长老,我们教中自有一套传递消息的方法。”难道还得把秘密告诉你们啊? 王家人都很想知道,只是他们敢开口问吗?这事要处理不好,就要从亲戚变仇家啦!还想着人家会把自家机密告诉你?当人傻子啊?别逗了。 男子见把王家人噎得够呛,嘴角微微翘起。 “对了,我们家姑爷的伤势如何了?”经媳妇们提醒,王大太太这才想起此事,她拿着绣帕拭泪边问。 男子面上笑容更加亲切了,但嘴上说的话,却锋利如刀。“托您诸位的福,我们大爷尚幸逃过一劫,亏得大奶奶没有随老太爷同去,否则大爷若知大奶奶一心只想着那位谢表少爷,肯定会大受打击,说不得小命就得交代啦!” 男子顿了下又道,“亏得我们大爷只想着大奶奶,要不也不会因此受了伤,唉!怪不得我家老太爷总说多情总被无情伤,您说,我家大爷当初若就应承下,娶那姑娘做平妻,不就不用受这个罪了吗?” 王家人讪讪,都深觉何大奶奶太过份了! 这会儿人还没到,就算他们想惩罚何大奶奶,也得人到了再说不是,因此王大太太就安排人领何家管事下去歇息。 “可别,我还得赶回去,不能在外头待太久。”何家管事很坚持,王家人怕强留人,反倒会引人反弹那就不美,因此打赏了个厚厚的荷包,才让人离开。 出了王家,何府管事笑眯眯的揣着荷包,打马向最近的城镇而去。 一进小城,他就熟稔的左转右拐,状似无意般的甩掉了王家派来的跟屁虫,随后才转进一家卖胭脂的铺子。 良久,等王家的小厮们转过来时,他已经没了踪影,“这家伙也太滑溜了,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人了?” “若他真是何家的下人,为什么要甩开我们?”年长些的小厮道。 “肯定有问题。”正讨论着,要不要回去禀报一声时,就看到那名何家管事牵着马,从路边一卖面的摊子走出来。 “那不是那个家伙?” 咦?是啊!他怎么从这边转到那头去的? 他们这地头蛇竟然都还没这家伙熟悉城里的地形?说出去会被人笑吧?可不说,万一老爷因此未能发现什么疏漏的地方,而出状况的话…… “咱们上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年纪较轻的小厮不似年长这位想得多,他看事简单,不明白的,咱上去问问呗!又不会少块肉,就算问了他不答,也没啥损失嘛! 年长的小厮想想也是,反正没损失,那就去问吧!一起来到何家管事面前,他正在一摊卖首饰的路边摊前,和老板讨价还价呢! “咦?何管事,您老怎么在这儿啊?” “哦,本来就觉得肚子饿,如果在你们那里也没吃喝招待,一出来自然就得祭祭五脏庙啦!"何家管事也挺实诚的,话说得很直接,只是王家小厮们听了脸色不太好看啊!“来来来,你们帮我瞧瞧,我这要捎回去给我家婆娘的。” 小厮们被拉着挑首饰,这街边卖的自然都是便宜货,何家管事会做人,请他们帮挑后,又一人送了一支簪子,说是谢礼,这么一打岔,王家两小厮回去便道没什么不妥之处。 王老太爷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又命王大老爷修书到南楚何家相询,“爹,这还有什么好查的?” “唉!你不懂,这何家管事,你们之前谁见过了?一来就说咱们闺女犯了大事,还闹进府衙去,你信?”纵使知道何大奶奶不省心,也不至于相信一个陌生人的片面之词吧? 自然是要查的。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猝死 何家管事并不怕他们查核自己的身份,因为他确实是二长老颇为倚重的管事,只是他也是鸽卫的一员。 得知情况后,他很为何蘅威不平,他与何蘅威可算是一起长大的,情份自然不同,得知何大奶奶所为之后,便有心给王家添堵,更何况他也没说错,何大奶奶确实心有所属,发小受了重伤生死未卜,妻子却在家里扯后腿,换谁看了都不爽。 更何况何大奶奶还把何蘅燕扯下水,他虽是鸽卫一员,但跟黎浅浅这教主离得太远,真没什么必须誓死效忠的心态,有的只是对何蘅燕这青梅竹梅的别样心思,他对何蘅燕有情,但他也明白,就算何蘅燕名声受损,二长老也看不上自己,把孙女许给他,他也没想娶何蘅燕。 只是对造成她陷入这般窘境的祸首,他一点都不想让她好过。 正好,南楚传来与他心意不谋而合的命令,他自是乐意遵从。 快步走进宅子,负责东齐这条商道的高总管正好从屋里送客出来,就见他将客人送出门,便快步朝他而来。 “你方才上那儿去了?”害他们差点就损失了笔生意。 “我去王家送信去了。” “大爷如何了?”高总管忧心忡忡的问,不能怪他忧心,二长老就这么个孙子,小夫妻还没孩子呢!要是何蘅威就这么去了,他怕二长老会扛不住啊! 一旦他出事,该谁来接手啊? 何蘅燕是个千金大小姐,只会花钱,什么正经事都听不进去,何大奶奶就甭说了,原本以为她是个有福的,可成亲这么久没消息,怎不叫人急? 要是何蘅燕是个懂事的,高总管不会这么担心,何蘅燕在他眼中是个任性的大小姐,眼睛只看得到花团景簇的富贵表相,根本不知道,那繁花似锦的美景底下处处是陷阱,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她一心想嫁高门世家,想做官夫人,却不想想自身的条件,真让她如愿以偿,何家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高总管跟着二长老辛苦了一辈子,绝对不希望二长老的心血,成为何蘅燕的嫁妆,成为她夫家的钱袋子。 高总管的想法,也是二长老手下人普遍的想法,他们虽是出自瑞瑶教,但心里从未将自己视为教中人,自然也不认为,二长老掌管的商队是属于瑞瑶教的。 他们其实还蛮希望,二长老能彻底与瑞瑶教切割,虽然听说,新教主的父亲是南楚皇帝跟前备受宠信的,但那又如何?帝宠从来就不是永远不变的,今日是皇帝宠信的大臣,明日可能失了帝宠,成为天牢里的阶下囚。 高总管的父祖就曾是赵国皇帝的宠臣,但一朝失势,就连区区九品小官也能踩死他们,他算好运,得二长老拉了一把才逃出生天,但他的家人却没他命好,早在初进牢狱不久就死的死,疯的疯。 他不相信官府,不相信皇权,所以他觉得,黎经时父子现在得宠,说不得隔天皇帝就翻脸无情了,还不如别抱太大的期望的好。 何家管事从怀里把二长老的回信捞出来,“给。” 高总管接过信,一目十行很快就把信看完了。“太好了,大爷没事。” 只是还需静养。 “大奶奶几时会到?” “还要几天吧!”何家管事道,说着便凑上前去,与高总管咬起耳朵。 高总管听得直点头,“好,就这么办。” “只是行事要小心些,别让人看出来是咱们干的。” 何家管事点头,“那是自然。”说着就离开去办事了。 没几日,何大奶奶一行人就回到王家所在的小城,只是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王家在城外的庄子,这庄子原本是给她大姐做陪嫁的,但她出了事,这庄子就给了她。 这庄子离谢家别院很近,她留在王家的亲信告诉她,谢振玉病了之后,就在谢家别院调养。 何家管事因何大奶奶算计何蘅燕而记恨上她,早在她回来之前,就把她的事全都查清楚,包括她名下这庄子。 她一抵达,何家管事就知道了,派人通知了谢家人和王家人,以及谢振玉的岳家,何大奶奶都已经嫁人了,还念念不忘谢家表兄,这么情深意重的情谊怎能不让谢家人知道呢? 而且他还查出来,谢振玉的妻妾不是小产,就是毫无消息,而且谢夫人和谢老爷都中了毒,只不过药性不强,眼下只会让人觉得身体不适,大夫诊脉也看不出来,而这一切,都是何大奶奶派人做下的。 何家管事得知这些事情之后,深觉此女太可怕了,原本还有点顾忌,怕二长老知道会不快,现在嘛!还是捅给谢家人和王家人晓得好了,让他们去处理,也省得二长老为难。 王老太爷看到那些口供,气得两眼一黑,整个人就这样昏了过去,谢家那头更是暴跳如雷,谢老爷指着妻子的鼻子大骂,“看看,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外甥女,啊!真是蛇蝎心肠啊!” 原本谢老爷还有些得意,王家女争嫁自家儿子,不惜不择手段迫害自家姐妹,可见自家儿子有多优秀,现在才晓得,根本不是自己儿子优秀,而是王家那女儿有病。 “回头你好好的把家里给我仔细的梳理一番,我不想再看到有王家收买的钉子出现。” 谢夫人自己难道就不怕吗?她怕啊!怕死了!压根没想到,从妹妹那里讨要来,帮着给媳妇和儿子屋里人调养的嬷嬷,竟然会在调养的汤药里动手脚,真是请鬼抓药单啊!有那嬷嬷在,儿子这辈子就别想有子嗣了! 还有她和老爷,他们怎么中的毒? 原来是她每年送来孝敬他们夫妻的熏香,怪不得冬日时,他们夫妻的身体就常常不适,原来问题就出在这儿,老爷因留宿姨娘们的屋里,所以病情没她那么严重。 查明病因后,她立刻让人把剩下的那些熏香全送给大夫检查,大夫研究数日后,便给他们夫妻开了药,幸好他们用的时日浅,还能救,再长一些,就是神仙下凡也难救。 谢老爷带着那些熏香,带着夫人、大夫找上王家,要王家给个交代。 何大奶奶还不知情,整天待在庄子上,不停派人去谢家别院送帖子,想要见谢振玉。 丝毫不知,王家已和谢家达成协议,他们自己处置何大奶奶,何大奶奶的那些嫁妆则一分为二,一半赔偿谢家,一半留在何家,作为何蘅燕的嫁妆。 当然,这是他们两家自个商议的,并未知会二长老。 二长老得知消息时,何大奶奶的庄子已经因一场大火而烧毁,其中所有人全都没能逃出来。 面对前来跟他说此事的王大老爷,二长老冷哼一声,“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要处置她,好歹也该先知会我一声吧?这样就把人给处置了,却还得挂着我家长孙媳的名头?” 将来我家孙子的媳妇儿,还得在她牌位前执妾礼?门儿都没有!以为留下她一半嫁妆给何蘅燕做陪嫁,就算赔罪了? 想得太美了! “亲家老太爷不满意?” “那是当然。”二长老冷笑,随即开出自己的条件,王大老爷听到他的条件时,几乎要疯。 “这太过份了!你这要求几乎是我们王家一半的财产了!”还要休了他女儿?他女儿都已经死了啊!这未免太过份了吧? “谁让你家女儿算计我家孙女?我家孙女好好的名声毁了,你让她嫁谁去?” 王大老爷闻言心思微动,很想开口建议,不如就把你家孙女嫁过来吧?可看二长老的黑脸,直觉告诉他最好别说,幸而他没说,不然他大概就会被二长老当场给灭了。 碍于王、谢两家手里的证据都是来自何家管事的,王大老爷最后不得不低头,接受二长老开出的条件,赔了王家近半的财产给何家,又将自家占的商队股息让了一半给二长老。 王大老爷一脸黑的回去跟老太爷复命后,差点没被他爹给打死,幸好老太爷病后手上力道不大,这才让他保住了一条小命。 至此,二长老和王家合作的商队,原本是五五分的,现在则是二八分,王家占的比例少的可怜,从此只能看着商队丰厚的盈利捶心肝。 王家虽不至于要靠这盈利维生,但是赔了近半家产后,原本看不上眼的盈利,也变得无比重要了。 于是就有人提出,“不如再嫁个女儿去何家?” 提议的人差点被其他人打死,不过这建议还是被王老太爷听进去了,然而他想结亲的对象,却从何蘅威改换成其他人,不管什么人都好,就是不敢再碰南楚人。 “事情办好了?”黎浅浅送走凤家三兄弟,回城时瞟到刘二的身影,便把人叫上车来。 春江倒茶给刘二,刘二捧着热茶暖手,闻言轻点下头,“何大奶奶已经被休,如今该称她王二姑奶奶。”人都死了,还管怎么称呼她? 刘二笑,“其实我们一直觉得这王二姑奶奶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到底是谁给她的药,谁在背后撑腰,让她胆子这么大?” “查出来了?”黎浅浅听他这么说,就知他应该是已经查出来了。 “是。”刘二也不卖关子,直接挑开来,“正是东齐那位长平公主,瑞郡王王妃。”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秘药 “她?"黎浅浅愣了下,没想到会是她,只是……“王家是她的人?” 刘二摇头,“那倒不是。”王家若能攀上这一位,又何需把王香婷嫁来南楚? “长平公主的人刻意去接近王香婷,想让她利用何蘅燕的人脉,暗给南楚的官家千金们下药,好控制她们为她所用。” 计划本来是很好,只可惜王香婷不是个听话的棋子儿,拿到长平公主给的东齐宫中秘药后,便立刻派人送回东齐,交给她安插在谢家的棋子。 长平公主没什么耐心,没几日就派人催问,王香婷让人推说怕出事,所以要先试药,她在南楚,不好在南楚试,万一露了馅,让人顺藤摸瓜查到长平公主身上就不好,所以就拿东齐的谢家人来试药。 王香婷的人话说的好听,长平公主身边人也觉得如此甚好,公主如今的处境不好,就别雪上加霜了! 却不想王香婷是个坑货。 明明平日看来就是个知书达礼温柔端庄的大家闺秀,谁想到她会突然脑子抽了呢? 搞这么一出,坑了自家小姑,把自己身边人全坑死了,把娘家坑害惨了,临了还坑了长平公主一记。 黎浅浅想不透长平公主为何要搞这些,既然都已经嫁为人妇,也为人母,那就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啊!还瞎折腾什么呢? 黎漱倒是能了解长平公主的想法,生来就尊贵无比高高在上,想要什么就有人捧到跟前来讨好,不必花精神去讨好谁,就是嫁了人,婆家也是任她捏圆搓扁,就是把驸马搞死了,婆家人也不敢吭声。 没想到她好不容易相来当二任丈夫的凤庄主,竟敢拒绝她? 更没想到她会被小姑娘们算计,最后只能嫁南楚皇帝的弟弟,还是个不成材的,要是个有能耐有担当的,倒也还罢了!因此不甘心的她,才会算计凤家庄,搞得凤公子夫妻惨死,凤庄主再度痛失亲人。 知道他过得不好,她就痛快了! 就算付出代价,也值了! 但她又想到当初算计她的那些官家千金们,如能将她们控制在手里,叫她们往东,她们就不敢往西,这辈子都只能唯唯诺诺的趴服在自己脚下,光想象那个画面,就能叫长平公主乐上半日。 黎漱直接就出手了,刘二跟她回报时,长平公主已经再次尝到痛失人手的苦,她是东齐公主,就算南楚皇帝下令禁她足,也没能禁她太久,她除了是东齐公主还是瑞郡王王妃呢!有钱有权,就算她的权势大不如前,到底是比旁人有权势。 有钱又有权,培植心腹得用的人,也就不是件难事。 黎漱一出手,长平公主辛苦栽培的人手就陆续被官府抓走,他们的罪名不是贪墨东家钱财这等小事,而是为东齐公主效力,意图谋害南楚官员,在南楚制造动荡不安。 南楚朝政动荡,谁会得利? 不用实证呈上,只需皇帝觉得有危险就成。 南楚皇帝本就对瑞郡王娶长平公主不满,但人家小夫妻爱,他做哥哥的也不好棒打鸳鸯,但是后来长平公主做得太过份了,逼得他不得不出面,本就对这个弟媳妇不满意,现在竟又传出她派人给这些官家千金们下药,想要控制她们,控制她们做什么? 南楚皇帝自有想法。 越想越心惊,明面上命人查仔细,免得冤枉人,私底下却是要人仔细彻查,万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宁可错杀不能错放。 有皇帝的旨意在,就算静王想求情,也不好开口,瑞郡王则是狠揍了妻子一顿,为什么不能老实安份的待在后宅,定要给他惹事端?难道她不知道,他和他亲哥的处境艰难吗?皇帝日渐年老,诸皇子们羽翼渐丰,上回虽被狠削了一顿,但皇位的魅力实在太大,有谁能禁受得起诱惑,完全不动心? 别说皇帝的儿子们,就是他和静王,对那把椅子,又何曾真的死心过? 他不动,不代表他没那个野心,而是他哥的条件比他强,又有他们母亲及外家的全力支持,他只能静待机会出击。 可是他们兄弟那么努力打消皇帝对他们的疑心,可能都全将功篑一亏,就因为这女人不肯老实待在内宅里。 黎家军这回可躬逢其时,奉皇上之命,跟在大理寺的人去彻查,临行前,还被皇帝召见,出宫后,黎经时找儿子们和幕僚来讨论了下对策,最后决定,就照皇帝交代的,仔细彻查,绝不放过丁点蛛丝马迹。 瑞郡王府被翻个底朝天,长平公主的住处被翻查的都没法住了,瑞郡王第一时间就要牵着儿子抱着女儿进宫哭诉,被黎韶熙派人拦住了。 “郡王爷,您这会儿可不能走,得看着我们做事啊!不然要是有个差池,我们可担不起。” 瑞郡王爷手无缚鸡之力,黎韶熙看来斯文但手下功夫还是不弱,一伸手就把瑞郡王世子给抱起来,黎茗熙笑眯眯的抱起长平公主所出的小姑娘,道:“唉呀!这小姑娘长得可真好,要是被她娘给坑害了,那可就太冤了!” 瑞郡王一愣,心道,是啊!做错事被逮着的又不是他,他要是不在这里盯着,万一这些人趁搜查之机,给他屋里塞些东西,那他就算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嘛! 黎家这两个少将军提醒得好,他不能现在进宫去。 瑞郡王不走了,两个孩子也交由各自的奶娘带走,黎韶熙朝弟弟眨眨眼,黎茗熙则对他扬扬拳头。 继续干活去。 瑞郡王府遭搜查,静王太妃一知道,就由由静王妃婆媳簇拥着进宫,找皇帝喊冤去。 “我生的孩子,我知道他的性子,他就算有那个心使坏,也没那个胆。”静王太妃生得绝美,就算已经白发苍苍,然一举一动仍是优雅柔美,虽是在为儿子喊冤,但并没有市井妇人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狼狈样。 皇帝看着,心里却不怎么舒坦,他永远记得,静王太妃当年在先皇跟前诬蔑他母妃时,就是这副模样,先皇便是被她这模样所惑,完全不听他母妃解释,便将人禁足宫中。 “都是他娶的那女人做的,皇上,您要明查秋毫啊!”静王太妃完全不知自己挑起了皇帝早已遗忘的过往,犹抱怨着小儿媳的种种。 “他这媳妇可是他自个儿挑的,不是朕让他娶的,太妃跟朕抱怨这事,是怪朕当初没拦着他娶吗?” 静王太妃愣了下,她没这个意思啊!她只是想把小儿子捞出来而已。 皇帝不耐烦跟她多说,挥挥手命人把她们婆媳三代给清出殿去。 走出御书房,静王太妃脸色丕变,换上精明的面容问媳妇,“你看,皇帝……” “母妃您胡涂了,皇上的心思岂是咱们能猜测的?”静王妃暗暗提醒婆婆,眼下还在皇帝的地盘里呢!在这里问她这种话,是嫌自家还不够惹眼吗? 静王太妃这才反应过来,“是我莽撞了,一时心急,竟忘了分寸。” 静王世子妃静静的跟在她们身后,眼睛却不住张望着,眼见前头领路的宫女机灵的离得老远,便上前扶了静王太妃,“太妃您看,要不要去见太后?” “别,让我去见那老货,我怕会克制不住脾气。” 太后和太妃原就不对付,只是进宫一趟,却不去见太后,似乎说不过去啊! “那您委屈点。”静王世子妃示意她昏倒,静王太妃愣了好一会儿,才放软身子华丽丽的昏过去啦! 静王太妃进宫为子诉冤,结果情绪太过激动昏过去啦! 宫里太监和宫女立时忙了起来,太监总管领人送来软舆,将静王太妃送到最近的宫殿安置,然后请御医,好一通忙乱后,御医道是心火过旺忧思过甚,年纪有了,要好生保养,别想太多。 静王太妃不以为意,静王妃婆媳却不能不当回事,回去后亲自侍疾,京中的夫人们赞声连连。 太后得知后,狠摔了一套白玉描兰茶具,“装,就会装。” 皇帝正在听黎经时回报这次彻查瑞郡王府的情况,瑞郡王那里没查出有什么不妥,倒是长平公主屋里,查出不少不明药丸,黎经时建议交给太医院详查,皇帝没有二话,召来太医院院判,把那些药丸全都交给他去查验。 院判见猎心喜啊!这些药瓶一看就知来历不凡,与他以前好不容易弄来的东齐宫中秘药的药瓶一样啊! 看黎经时一眼,想到这位才从瑞郡王府回来,心里就有数啦! 这些药瓶肯定是从长平公主那里得来的。 真是太好啦!要知道中州大陆分裂成数大势力之后,就数东齐皇室的秘药最出名,听说东齐太医院的第一任院判,就曾为天盛帝国皇室效力,赵国开国皇帝当时也知道有此人,可惜没抢过东齐,不过自己抢不到,没关系,我帮你把消息散布出去,从此不只我一个要抢这人,多的是人跟你抢,让你防不胜防。 东齐开国皇帝也忐贼的,从那人嘴里套出方子后,就把人给灭了,让大家没得抢人。 自此后,各方势力开始打起偷药方的主意来,东齐皇帝让人大量制造秘药药丸,然后公开烧毁药方。 这才让大家消停,不再盯着东齐皇宫。 但是……院判在心里算了下,看来东齐皇帝耍了所有人一记啊!就算药方被烧了,他们就不能事先抄录下来吗?看看这数量,就知道东齐皇室的秘药数量惊人啊!要不然能让外嫁的公主持有这么多吗?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坑货 不过现在这些秘药全到他们手里了,而且数量、种类繁多,想怎么研究就怎么来,完全不怕没存货,真好真好!院判乐得满脸皱纹菊花开,喜得让皇帝看不下去了,挥挥手让他赶紧去研究那些秘药。 院判乐滋滋领着一队小太监,小太监们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全是一个个小药瓶,太医院里早接到消息,一伙人候在门口,当看到院判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们时,大家都目瞪口呆了。 “怎么这么多啊?” 院判笑呵呵,“没想到吧!由此可见东齐皇帝有多疼长平公主了!竟然给她这么多秘药当压箱底啊!” 院判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原本还以为就只有呈上给皇帝看的那些,没想到那不过是百分之一而已! 黎韶熙他们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什么样的父亲,会给女儿一大堆秘药? “那又什么奇怪的?”黎浅浅觉得他们太过大惊小怪了。“要知道,长平公主原本想要嫁的是谁?那可是在武林中地位极其特殊的凤庄主耶!东齐皇帝原本是想透过女儿,收服那些江湖人的吧?” 顿了下她又问,“对付那些武林高手,你们觉得是用钱用权还是用药比较有效?” 咦?黎经时父子愣住了,他们根本不知长平公主原本想嫁的是凤庄主,现在听黎浅浅这么一说,也都反应过来了。 一时间,他们真不知是该替那些武林高手庆幸逃过一劫,还是该为南楚那些官家千金们一掬同情之泪。 “说起来,长平公主好像打来了南楚后,这运气还真是够背的。”黎浅浅笑。 蓝棠笑眯眯的给大家倒茶,“咦,你没说,我还没注意到,还真是耶!” 长平公主在东齐,那可是皇帝掌心里的宝贝,弄死了驸马,婆家也没敢说什么,还得老老实实的帮她养孩子,让她放心再找下家去。 可惜,长平公主不止坑婆家还坑孩子,因为凤庄主不娶她,便派人谋害他弟弟一家子,结果反把自己的孩子给坑惨了。 现在又把她父皇给坑了! 这运气还真是…… “对了!二长老几时回来啊?”蓝棠倒完了茶,想到还住在客房的讨厌鬼,忍不住开口问。 黎韶熙兄弟互相交换了诡异的眼神,黎浅浅视而不见,对她爹问:“大伯父他们打算几时回莲城?” 总不能把莲城的生意都扔着吧?她不介意全接收下来啊!只是归还无期哟!黎经时闻言苦笑,“你大伯父早就想回去了,只是……” 老太太赖着不肯走啊!她还想从小蒋氏那儿讨好处呢!毕竟她护着小蒋氏母女这么多年,为了给她们母女名份,不惜做出贬媳为妾的事情来,如今小蒋氏母女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怎么可以不回报她呢? 对上一个不讲道理的老太太,能怎么办呢?黎经时身为已经被分出去的庶子,他是可以隔岸观火袖手旁观,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黎老太太对他一家做过什么,脑袋清楚的人都不会说什么,奈何就是有脑子不清楚的人啊! 要是这种人还是御史台的言官,那就呵呵了! 当满朝文武全都把目光放在瑞郡王妃那个坑爹、坑丈夫的货上头时,静王悄悄的指使了几个言官,弹劾起黎经时不孝来了。 因为查抄瑞郡王府,黎家军大出风头一把,言官们把火力集中在他身上,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瑞郡王的压力立时锐减,只是能攻击黎经时的东西也不多。 毕竟,他好好的一个家,就是被黎老太太亲手给毁了的,还想要他如何孝顺嫡母?再说了,黎老太太两个嫡亲儿子、媳妇都在京里,还要已被分出家门的庶子怎么孝敬她呢? 言官们和支持黎经时的人,就在大殿上吵起来,有人在旁呵斥,道皇帝在上头看着,也没能让他们停下来,双方人马大打出手,言官人虽不多,但静王的人不少,暗地里趁拉架的时候,偷袭支持黎经时的人。 支持黎经时的,大部份是武官,不过人数不多,且多是低阶武官,文官们则大多是冷眼旁观,黎经时虽得皇帝重用,但到底根基尚浅,这些老狐狸们就算要投资,也得擦亮眼睛,不然一头栽进去,万一明儿皇帝就翻脸不认人呢? 他们不就白投资了吗? 因此他们不表态支持那一边,但都睁大眼睛在观察皇帝的动态。 皇帝坐在上头,比文官们看得更加清楚,老实说,在皇帝看来黎经时做的不错,虽被嫡母苛待,但他仍依礼而行,譬如黎老太太进京前,他就为嫡母、嫡兄们准备好了宅子供他们居住。 言官们质问,为何不请他们去将军府住? 人家不早说了吗?老太太年纪大禁不得吵,将军府里可不止住他们父子三个,还有黎家军呢!他们在京中无处落脚,做为他们的上官,提供这些胞泽弟兄住处,再合理不过了! 至于言官们的质问,为何不让他们去住金鱼胡同的宅子呢?很简单啊!他们人数太多,金鱼胡同的宅子塞不下啊!而且没有地方让他们操练,想也知道,最合理的方式就是他们住将军府,而让惯于享受的黎老太太住到金鱼胡同的精致宅子去。 吵到后来,言官们提出的质疑已经非常情绪化,让皇帝都觉得你们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这些天上朝,就是在吵这些?”黎浅浅看父亲一脸憔悴,同情的问。 黎茗熙剥了栗子喂妹妹,“不止,每天都换新花样,但总的来说,就是找碴,他们不敢对着皇帝去,就另觅蹊径,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其实从他们针对父亲那时开始,皇帝应该就已经看出来了。” 傻叉言官们还以为自己很高明呢~ “是谁在背后指使的啊?”黎浅浅乖乖吃栗子,吃完栗子吃水果,看得叶妈妈直担心她吃太多水果和零食,一会儿吃不下饭就该糟。 “还能有谁?自然是静王和那些皇子们。” 皇子们想笼络黎经时,动作不能太大,免得被皇帝发现,认为他们是要跟自己抢人,静王则是想把焦点从瑞郡王身上移开,他办到了,但却悲哀的发现,他的人似乎被人盯上了。 黎浅浅笑,“朝堂上有不少静王的人?” “平亲王的人也不少。”黎韶熙把妹妹面前的水果、糕点推开,倒了杯白开给她。“相形之下,皇子们的人反倒不多。”但这只是明面上的,这些人私下又各有支持的皇子,静王和平亲王两人毕竟是皇帝的兄弟,皇帝又不是没儿子,是吧?投靠这两位,不过是因为他们封亲王较久,手头宽裕不说,在朝中的势力也比才成年开府的皇子要大。 黎韶熙看着黎浅浅把白开喝完了,摸摸她的头,“朝堂上这些事,自有皇帝会操心,你只管你那些铺子就是。” “你们真的都对何蘅燕没意思?”黎浅浅见两个哥哥避之唯恐不及的拚命摇头,忍不住就笑了,“干么呀!人家好好一个大姑娘,被你们当成是洪水猛兽看了。” 黎韶熙兄弟互看一眼,黎茗熙道,“她可比洪水猛兽可怕得多,幸好你没让她在将军府继续住下去,不然我们两大概都要住到营地去了。”黎茗熙说完还余悸犹存的拍拍胸口,结果牵动伤口,疼得他皱了眉头。 “你的伤还没好全,还是老实点,去炕上窝着吧?”蓝棠看他那模样,忍不住道。 黎韶熙笑着起身扶他上炕,“瞧,叫你老实偏不听,挨骂了吧?” 黎浅浅让叶妈妈把药膳端上来,一人一碗,黎经时直皱眉头,不过女儿咳了一声,他就拿起汤匙老实吃起来,黎韶熙接过黎茗熙那碗,“来,大哥喂你。” “不用,我自己来。”黎茗熙气得脸红,当着妹妹的面被大哥投喂?太丢脸啦! “别闹啊!不然伤口又痛了啊!”黎茗熙自小就没赢过他哥,现在自然也不例外。 黎浅浅和蓝棠一人各一碗桂圆红枣粥,甜的,吃得两个女生眉开眼笑。 黎漱也端着一碗药膳,和黎经时不同,不用人盯,他很快就解决掉一碗,并且拒绝了叶妈妈再来一碗的建议。 “三长老又来信了,你看要怎么处理?”黎漱放下碗,旁边谨一悄声提醒,他方记起这事。 黎浅浅托着腮,“要不我们干脆亲自走一趟吧?”三长老的问题也不能总拖着,毕竟她年纪也不小了。 黎漱挑眉质疑,“你有时间出京?”别忘记接下来有数家陆续开幕的铺子,她走得开? “总是要让那些掌柜和管事挑起来,我总不能永远待在这里,守在他们背后吧?”她付高薪给他们,还要诸事亲力亲为?他们年纪都比她大,难道担不起事?那要他们做啥? 黎漱被她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 黎经时父子三人在旁边看得挺乐的,难得看到表弟(舅)被女儿(妹妹)堵得说不出话来。 蓝棠笑笑不说话,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那何蘅燕要怎么办?让她继续住下去?” “也没什么不可以啊!”黎浅浅耸肩,“我要是她,肯定是要赶紧回家去,把她大嫂留下的那些钉子全都清干净,不过,她大概比较着急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长进 黎家二门边的小屋子里,守门的婆子甲拿着抹布走到门边,弯腰从小炭炉上提起正呼噜作响的大茶壸。 “欸,我说客房那位这些天怎么老实啦?” 不再想方设法往二门里钻,也不再从她们这里打探教主的行踪了,让她们凭白失了赚外快的机会啊! “唉唷!出了那种事,她能不老实?”婆子们普遍觉得何蘅燕之所以会被她嫂子设计,肯定自己也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毕竟何大奶奶在人前的形象一直非常好,她们觉得这么好的何大奶奶,会做出这种设计陷害小姑子的事情来,肯定是何家人亏欠了她,逼得她不得不这么做。 不过也有婆子觉得何大奶奶不对,就算在夫家受了委屈,也不该把气撒在小姑子身上,尤其之前两姑嫂处得多好啊!这是背叛。 婆子们因此吵了起来,最后还是被过来巡视的内总管训了一顿才停歇。 “你们都多大年岁的人了,为了不相干的人的事情在这儿吵闹,万一扰了主子们,可怎么是好?” 内总管是黎漱特意调过来的,她板起脸来时,很是威严,婆子们老实的站在那里挨训不敢回话。 “还有,何小姐是客,你们都是侍候老了的,难道不知不可在背后议论主人和客人?”内总管利眼一扫,婆子们个个低头不敢动,“所有人罚俸三个月,若再犯,就直接发卖出府。” “是。” 婆子们齐声应诺,直到把人送走,都不敢再说什么。 何蘅燕这厢已经改变心意,打听黎浅浅的行踪,又有何用?还是制造与黎家两位少将军相遇的机会比较重要。 只要她成为黎浅浅的嫂子,就算再不愿,黎浅浅还是得来和自己打交道。 奶娘和丫鬟们乐见其成,之前看着自家小姐一直委屈求全,去讨好黎浅浅,已让她们觉得十分别扭,后来小姐出事,黎浅浅她们却平安无事,那时她们就愤愤难平,认为自家小姐是为黎浅浅挡灾,所以才会遭人掳走。 后来虽然真相大白,但何家这些仆妇心里还是觉得黎浅浅亏欠了自家小姐,就算蓝海不应承大奶奶,但黎浅浅若允诺,让蓝棠走一趟呢?大奶奶也就不会心急家人,而做下错事累及她们小姐了! 现在何蘅燕的名声受损,那么让黎韶熙兄弟娶她,既可使她终身有靠,也能挽回她的名声,更能让何家在瑞瑶教里的地位牢固,有二长老的人在,黎浅浅想做什么,还愁没人支持吗? 何蘅燕身边的人全都如是想,有这么多人支持自己的想法,何蘅燕的想法越来越偏,甚至认为自己愿嫁黎韶熙兄弟,还是委屈了!他们应该欣喜若狂的答应下来,并且要把自己高高的捧起才是。 刘二从客房侍候的丫鬟那里,得知何家主仆的神奇想法时,差点把下巴给惊掉了。 “你确定没听错?” “没有,她们派人守在将军府,只要两位少将军出门,她们就拉着何小姐追上去。”来回话的丫鬟掩袖轻笑,“不过将军府与咱们府有些距离,目前为止,她们就没追上过一回。将军府的人也不是白吃饭的,才看出她们想干么,还戏弄她们几回。” 刘二摇摇头,“这姑娘不能再留在咱们府里。”给丫鬟打赏后,他便去找黎浅浅回报去。 黎浅浅屋里正在打包行李,“喔,对了,记得给你爹捎封信去,跟他说一声,免得他回到京里找不到人。” 蓝棠正在核对要带出门的医书,听到这话,便点头回答,“知道了,昨儿那封信上就写上了。不晓得凤大哥他们现在走到那儿了?” 春江领人又拿了几个箱笼过来,看到刘二就站在门口,不由唤他一声,“刘二来了,怎样?”黎浅浅抬起头招呼他。 刘二快步进屋,将适才那丫鬟说的转述给黎浅浅知道。 黎浅浅笑着摇头,“不管她,由她去吧!” “就这么丢着?”刘二诧异的问。 春江她们也一脸疑惑,难道不阻止她去接近两位少将军? “是啊!”黎浅浅对着她们摇摇食指,“你们以为我两个哥哥是笨蛋吗?拜托!他们既然能凭军功得皇帝青眼,你们觉得他们会被何蘅燕给套住?” 可是,“女追男隔层纱,这内宅女子的手段,只怕两位少将军应付不来!”刘二很隐讳的提醒。 “放心吧!”想到两个哥哥交换的眼神,黎浅浅觉得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何蘅燕想干么,她做妹妹的要是干涉太多,反会让他们觉得没脸,她可是懂事体贴的好妹妹,才不会让哥哥们没脸。 人家亲妹妹都这么说了,他们这些外人还能说什么? “您看要不要跟黎将军说一声?”刘二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好歹人家可是想当他的儿媳妇,总得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黎浅浅摸着下颌,想了一会儿才点头,“大哥他们大概没让他知道这事,是得跟他说一声,免得回头二长老找到他那儿,他却什么都不知道,要是因此被二长老算计了,咱们都该哭了。” “那……”刘二做了个请的动作,黎浅浅笑着跳下炕,把准备行李的事全扔给蓝棠她们,自个儿领着刘二走了。 黎经时正在和黎漱讨价还价,宝贝女儿要出远门,就算有黎漱在,他还是不放心,他们父子已经半正式领职在身,未经皇帝允许不得出京,连黎家军都不能擅动,只能派亲卫跟去。 黎漱觉得累赘,咬死了不肯应,以前怎么没发现,黎经时属狗的啊!不答应就赖着软磨硬泡,不达目的不松手。 比当年的大长老还难应付。 黎浅浅一进门,就看到他们两个扯着一个茶壸互不相让,“呃,你们忙,我一会儿再来。”边说边往后退,还因为退得有点急差点绊倒。 刘二眼尖没跟进去,这会儿正好伸手在黎浅浅背后扶了一把,避免她仰面跌倒。 “进来。”黎漱懊恼的叫她,这死丫头轻功又见长,他竟然没听到她的脚步声。 黎经时的声音就亲和多了,“丫头进来。” 黎浅浅稳住身子才一蹦一跳的进屋来,“你们吵完啦?” “多事。”黎漱斥道,“啥事让你这么急着进来,也没让人通知一声。” “我以为您早听见我来了,所以没让人通知。”黎浅浅讶异的瞪大眼睛,黎漱瞪她。 “有事说事,别顾左右而言他。” “哦。”黎浅浅三言两语便把事情说完了,黎经时听说有姑娘想嫁他儿子,心里小有得意,不过,这姑娘是在名声坏了之后,才相中他家儿子,而且是不管逮着那个,嫁那个都好,这就让黎经时异常不爽,因为这表示,人家是冲着他家现在的权势而来,并不是单纯喜欢黎韶熙兄弟,要不然怎么会有逮着那个嫁那个的心态呢? “你放心,你哥他们的婚事,得他们自个儿乐意才行。”黎经时就差拍胸膛给女儿打包票了。 “嗯,那我就放心了。”黎浅浅笑嘻嘻的点头。 说完了事,黎漱看看时辰不早,命人备饭,吃过饭之后,拉着徒弟护送黎经时回府,然后就带徒弟在京里随意逛。 逛着逛着,黎浅浅就发现了一个熟人的身影。“她怎么在那儿?” 黎漱带她逛街,自然不是逛什么珠宝衣饰的店,而是书画铺,听到她的话,黎漱好奇的问,“谁啊?" “我二伯母。”黎浅浅回道。 原来是黎二太太。黎漱曲起手指敲她脑袋,“这有什么奇怪的,难道她不能来逛街?” “行,当然行,只是她逛的是书画铺子,就奇怪了啊!她虽识字,但不懂画,要逛街,也该去布庄、银楼之类的地方吧?” “或者,她不是来逛街,而是拿东西来卖。”黎漱拉着黎浅浅隐入一旁店家的木板大招牌后,沉着脸示意她看。 就见一个伙计打扮的男子,从黎二太太身边的丫鬟手里接过一个长形的包裹,丫鬟怯怯的放手,那伙计接过手后,脸上带着笑,哈腰对黎二太太比了请的手势,黎二太太左右张望了下,才随伙计走进那间铺子。 “别急,你叫人过来盯着,咱们先找个地方坐。” 黎浅浅点头,张望了下寻了处隐密处,将召唤鸽卫的信号放出去,不多时就有人过来了,见是黎浅浅召唤,来人笑容满面的上前见礼,看到黎漱在旁,忙又朝他施礼。 “不必多礼。听教主吩咐。” “是。”来人年约五十岁,笑起来很像弥勒佛,听完黎浅浅吩咐后,便转身去安排人手了。 他很快就又转回来,领黎浅浅他们到一间茶楼,要了间能看到那间书画铺子的二楼包厢,将他们安置好,才又出门办事去。 茶楼伙计很快就把茶点送上来,见黎浅浅还是个小姑娘,又送上两盘甜的糕点,黎漱见他机灵,出手打赏时颇大方,伙计乐得眉开眼笑。 黎浅浅见状,便问他楼下那间书画铺的情况。 伙计得了赏钱,自是无所不答,“那间铺子与旁的铺子不同,他们掌柜的不怎么老实,虽说来卖东西的人多少都是有难才会上门,但这条街上的掌柜们开价都不至于太狠,独独这家繁荣书画坊的掌柜最是狠,同样的一幅画,拿去别家能卖八十两的,他家就只给这个数。” 伙计用手比了个十,脸上的表情甚是鄙夷。 “两位客官,是想他家卖东西?您两位听小的的劝,可千万别去,要去,就去街头那间文华书画铺,那家的掌柜最是识货,也厚道。” 黎浅浅笑着摆手,“不是我们,是我们家亲戚最近遭了难,可脾气硬,我叔跟他说,借他钱周转,他不要还跟我叔吵起来,说他已经找了买家,等他手里那批画卖出去就有钱了。可问他买家是谁,他愣是不说,我们只好跟着他,就怕他吃亏。” 伙计嗐了一声,“那客官您可千万拦着点,不然您那亲戚可就吃大亏了!” “是,谢谢您了。”黎浅浅笑眯眯的跟伙计道谢,把人送出门,黎漱冷哼一声,“长进了啊!” “那是,也不看看我师父是谁。能不长进吗?”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私盗 连喝了三壸茶,笑弥勒回来了。 黎漱拦住他不让他见礼,“有话直说。” 笑弥勒立时将他们查到的事说给两位主子听,原来黎二太太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那家书画坊的掌柜的给的价钱很低,黎二太太本想换别家卖,可对方拿她不慎打碎他店里的镇店之宝一事来要挟她,若她敢去找别家,就要追究镇店之宝的事。” “镇店之宝?”什么样的镇店之宝打碎了,店家能大方不计较,只要求对方继续跟自家做生意?黎浅浅一听就觉有问题,黎漱就更不用说了,做生意做到用这等手段,也真是够了。 黎漱压根不在意,黎二太太有没有被人威胁,但黎浅浅在意啊!因为,黎二太太住在金鱼胡同里,她手上能有多少钱?这是在京里,可不是在南城,她有嫁妆可供她变卖。 而且以她的出身,她的嫁妆大概不会有书画类的陪嫁吧?就算有也不可能从南城带来京城,所以她会有什么宝贝,值得繁荣书画坊的掌柜不惜用手段,也要弄到她手里的东西? 除非…… “派人去金鱼胡同走一遭,顺便走一趟将军府,通知黎大少将军一声。”黎漱吩咐笑弥勒。 金鱼胡同是黎韶熙买的,里头的装璜摆设也全都出自他的意思,若那宅子里有东西丢了,问他最快了。 得知消息的黎韶熙很快就到了,他也不客套,直言道,“我们那位好祖母嫌手头不够宽裕,本是叫身边侍候的人,把宅里的摆设拿去转卖,只是那些下人宁被打死也不敢从。”说到这里,黎韶熙深深的看了黎浅浅一眼。 黎浅浅轻咳了下,“所以老太太就找上儿媳妇了?” “大伯母不应,她有大伯父撑腰,敢跟祖母叫板,二伯母则不然,二伯父现在还赖在城外的庄子上,她家兄弟跟着上京城,就是想从她和祖母手里讨好处,她没那个胆子反抗祖母,只能对她言听计从。” 黎大太太因有生儿子,底气足,虽然儿子病恹恹的,但好歹也养到娶妻生子了,可二太太不然,她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在婆婆和妯娌面前,就少了底气,再加上二老爷生性风流,光看他勾搭上小蒋氏就知,此人品性如何,他不会在母亲面前护着妻子,二太太没儿子,女儿养大了要外嫁,她没有依靠,只能对老太太言听计从。 不过她大概也想象不到,不过是拿一幅画出去转卖,为何会被人盯上。 黎韶熙道,“到目前为止,她已卖出三幅前朝书法大家的字,还有两幅严大家的画作。” 严大家? 从黎漱微怔的样子,黎浅浅猜这严大家应该很有名。 “你怎么会有严大家的画?”而且还这么不上心的放在金鱼胡同里?那些人识货吗?黎漱狠狠的瞪黎韶熙一眼。 黎韶熙笑,“我原以为是赝品。” 黎漱看着他良久,黎韶熙还是一脸灿笑,“我是个武夫,对书画能有多少研究?”认不出真假,也是正常的嘛!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但是黎漱怎么听就是觉得怪呢? “我听说,你爹可是有举人之才的。” “咦?是吗?表舅打那儿听来的?”黎韶熙微偏着头一脸疑惑,那模样和他妹如出一辙。 笑弥勒悄悄向黎浅浅拱手求救,黎浅浅笑着朝他挥手,“再帮我叫两盘点心上来。” “等等,他们这里有什么吃的?我快饿死了!”黎韶熙老实不客气的道。 笑弥勒看看黎漱,又看看黎浅浅,见前者没有什么反应,才自动报了菜单,黎韶熙毫不客气的点了十来道菜,听得笑弥勒眼都直了,这位少将军您点这么多,可吃得下啊?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黎韶熙大手一挥,“两份一样的,另一份送到旁边我亲卫那去,他们跟我一样,从早上起身忙到现在都还没吃。” “大哥你们在忙什么?”黎浅浅看看天色,这都掌灯了,“怎么会饿到现在都没吃?” 军营里没给吃的? 黎韶熙细数了下今儿的行程,忙了一早上,将近吃中饭时,被叫去黎家,从黎家出来,才找了家面馆点了炸酱面,准备填肚子,结果面才上桌,就被皇帝急召进宫,一路忙到方才回府,就得了消息赶过来。 黎浅浅忙让笑弥勒去点菜,笑弥勒转身出去,黎漱才冷哼道,“你早知道她们盗卖你们宅里的东西?” “是啊!老太太不是不肯走吗?要是屋主发现他宅子里的东西被人盗卖了,她还有什么脸面继续住下去?” “蠢。”黎漱冷笑。“那老太婆会是在意脸面的?再说了,那宅子不说是你爹出钱租的,租屋盗卖屋主的东西,真传出去,你觉得人家是说老太太的不是呢?还是会说你爹不孝,只租了宅子给嫡母住,却不曾供养她,害她得拿屋里的东西出去变卖?” 黎韶熙愣住了,他倒是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 黎浅浅笑着拍拍大哥的肩头,“老太太变卖东西换钱,不会是为了给小蒋氏花吧?” “应该是。”黎老太太身边侍候的,不是黎浅浅的人,就是大老爷的人,院里侍候的则是黎韶熙安排的,老太太打进京就闹着要见小蒋氏,若不是季瑶深用话挡着,怕老太太早就按捺不住了。 京城居大不易,这里可不像在南城,大老爷手里没那么多钱供老娘挥霍,就算黎经时父子和黎浅浅都在京里,他也不好向他们开口,三房几乎是被他娘净身出户的,现在人家有钱有权有势,那是他三弟有本事,他还要脸,那能向三弟或侄女开口借钱。 他手头紧,老太太想给小蒋氏肚里的孩子添点东西,自然就遭到拒绝,老太太就恼了,叫下人去变卖东西,却被拒绝,肚里火气旺着呢!二太太虽答应她的要求,却也叫老太太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也就是因为她那样子,才会引起书画坊掌柜的注意,进而发现她手里持有的是稀世珍宝。 不久菜上来了,黎韶熙吃了半饱后,才有精神问笑弥勒话。 “你跟我说说,他们店里的那镇店之宝,真的很珍贵?” 笑弥勒笑,“不管珍不珍贵,都已经是成碎片了。”所以珍不珍贵,全由店里人随便说。 黎韶熙点点头,“看来得要去会会这位掌柜,毕竟他从二伯母那里买走的,可是我的东西。” 黎漱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问,“需要派人帮忙吗?” “当然要。”有帮手为何不要?黎韶熙理直气壮的道,“对了,这位怎么称呼啊?就把他借给我吧?” 笑弥勒正要开口回答他的问题,忽地听到这句,便愣住了,这是要把自己借过去? “行啊!老成,你就暂调过去帮忙,若需要用到鸽卫,只要派人跟刘二打声招呼就好。” “哦,好。好。”笑弥勒愣愣的点头应诺,他望向黎浅浅,就见黎浅浅站到椅子上伸出小手拍拍他的肩头,“跟我哥去,好好干啊!我看好你哦!” 呃,教主,如果您说这话的时候,能够不要窃笑就更可信了。 黎韶熙回去的时候,顺道把笑弥勒给带回去了。黎漱带着黎浅浅走出书画街时,已是夜幕低垂,满天星斗与人间灯火齐争辉。 黎二太太早就离开回家去了,她不懂,为什么自己拿出去的书画越多,换得的钱就越少,她虽不懂书画,但她知道那裱褙和所用的卷轴可都不便宜,这宅子的屋主有必要花大钱,裱褙假货吗?这些假货真都只值两三百两? 黎老太太急着呢!特地派人守在二门上,二太太一回来,就被人请到老太太那里去,老太太满眼期待的望着她,等看到她掏出的银票面额后,气的把手边的茶盅给砸过去。 “你个败家婆娘,怎么只得这么点银子?” “娘,媳妇都是按您的话去做的,媳妇也不懂为什么只得这么点银子。”二太太被茶盅砸到肩头,幸好茶盅里只余茶渣,虽被茶渣弄脏了衣服,但好歹没被烫伤。 “我说你啊!就不能长长心眼吗?”老太太叨念起来,二太太听得很不耐烦,但又没胆反抗,只能忍受,后来还是有丫鬟来报大老爷过来了,老太太才作罢,摆手让二太太离开。 二太太忍着泪扶着丫鬟的手快步离开,才一出老太太的院子,就忍不住靠在丫鬟的肩膀痛哭出声。 丫鬟感觉肩头被打湿了,却动都不敢动,怕扰了二太太,虽说二太太算是家中脾气最好的主子了,但她总是主子,受了委屈要朝她们撒气,她们也只有生受的份。 好不容易等到她哭声渐歇,丫鬟松了口气,扶着她回房去。 “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二太太一脚深一脚浅,似踩在棉花团里,丫鬟们不敢应声,把她送回房,将她交给心腹嬷嬷去侍候。 “你说,我们几时才能回去?”心腹嬷嬷正为她拆髻卸钗,听她这么问,忙安抚道,“等蒋表姑太太生完孩子,咱们应该就能回去了。”说完见二太太整个人软绵无骨的摊在炕上,不禁笑着摇头。 “太太,您别怪老婆子多嘴,您啊!还是想想法子,把老爷哄回来吧!就算生不出孩子,也不能让外头那些女人踩到您头上来啊!” 二老爷乐不思蜀留恋城外不肯回来,二太太被老太太压得头都抬不起来,却没人能帮她的忙,要是二老爷回京里来住,老太太看在二老爷的面上,多少要给二太太脸面。 二太太听了却皱起眉头,“我不要,他不回来才好,省得又带那些小妖精回来气我。”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量力而为 心腹嬷嬷无奈,她已劝说多次,二太太态度却是越来越强硬,不过想想也难怪她这么想,二老爷不回来,她只要侍候老太太一个人就好,二老爷要真回来,肯定会带着他的新宠,到时候,二太太就不止要侍候老太太,还得侍候二老爷,更得照顾二老爷的新欢。 看着一个个鲜嫩娇美的贱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还会在二老爷跟前给二太太上眼药,别说二太太了,就是心腹嬷嬷光想就堵得慌。 “要不您……”心腹嬷嬷顿了下,不知要如何开口。 “嬷嬷有话就说吧!”二太太扶着额,语气疲惫。 心腹嬷嬷却没立刻就开口,而是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您看,要不要去找浅浅小姐帮忙?” “她?”二太太嗤笑,“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能顶什么用?” 二太太是内宅妇人,凡事都是听丈夫吩咐,对外头的事情不甚了解,就算听过身边人说起黎浅浅的身份,也没把黎浅浅放在眼里,毕竟,她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片子,站起来都还没自己高呢! 上次黎老太太被韩大老爷所惑,拉着人去莲城找黎浅浅麻烦时,二太太被留在南城,后来虽去了莲城,但那时黎浅浅并不在,她便很理所当然的认为,黎浅浅其实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她运好,被黎漱相中收为徒,二太太心里对此其实蛮不平的,一直认为,若非黎净净和小蒋氏那贱人的女儿,黎浅浅也不会被黎漱所救,进而收为徒,想到当初家里为了争收徒大会的请帖闹得不可开交,二太太便心口闷闷的。 要不是黎净净她们,说不定这教主的位置就会落在她女儿身上呢!都怪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贱人!既然出手了,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把人弄死? “二太太?” “没事。我没事儿。”想到这些陈年往事,二太太就一肚子火,现在再怎么不甘又如何?那死丫头都已经是教主了! 心腹嬷嬷看二太太的表情,就知她大概又沉溺在往事里,暗叹口气,心腹嬷嬷心道,想这些旧事,还不如把精神放在有用的地方咧!比如说,怎么把二老爷的心拉回来,就算生不出儿子那又如何?只要那些贱人能生,二太太身为正室嫡妻,将孩子抱过来养,那是谁也挑不出理来的,怕孩子的生母以后作妖,留子去母就是。 不过现在二太太看那些贱人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她们真要怀了,二老爷会放心让二太太照顾她们?生了儿子,会放心二太太抱养? 任何一个脑子清楚的,都会防着二太太对孩子下手吧? 可是这会儿,她真不知该怎么劝了,把话题扯到黎浅浅身上去,其实是想把话引到黎经时父子身上去,可二太太压根就不让她有机会把话题引过去啊!心腹嬷嬷恼得头疼欲裂,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妥。 在上夜的炕上躺下,这感觉依然萤绕于心久久不去,让她整个晚上就像煎饹饼般的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隔天醒来,不安的感觉越发沉重,压得她几乎要喘不气来,直到下晌,大太太派人来请二太太,她正在后院看婆子晾晒衣物,听到消息心头一急,疾走两步就踩了小石子儿扭了脚踝。 二太太见状命她留在院里休息,她带丫鬟过去就是。 坐在抱厦的杌子上,看着二太太带着两个大丫鬟走远,心腹嬷嬷心一沉,总觉得要出事啊! * “教主您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春江把清单递给黎浅浅,黎浅浅翻了翻便点头,“给三长老的礼呢?” 她没看到啊! 春江抿嘴一笑,“给三长老的礼还没送过来呢!” 瑞瑶教新近开幕的这几间铺子,可说是目前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铺子,天宝坊的师父们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大老板交代下来的工作不能怠慢,然而订单太多,饶是他们紧赶慢赶,还是得要再花上个三天时间方能完成。 不过这其实也已经是破他们之前的记录了。 而且掌柜的说了,若是教主看了后觉得满意,还会发给他们一笔奖金!不管这笔钱是多是少寡,能从教主手里得来奖励,本就值得骄傲。 “嗯,让他们做的仔细些。”黎浅浅交代下去,“想来不久,就能把铺子开到梅州去。” 这事早已在计划中,春江点点头,“回头,奴婢就让人去天宝坊,跟掌柜的说一声。” “你看着办。”黎浅浅把清单放下,拿笔在桌上的纸上记下此事,又把计划要做的事全写上,春江靠过去,跟她核对。 过了一会儿,春寿端着茶盘进来,“教主歇会儿,喝口茶吧?” 黎浅浅把笔搁下,春江边收拾桌上的东西,边问,“瞧你,在高兴什么?” “嘿嘿!”春寿把茶盘放下,帮黎浅浅倒杯茶之后,才道,“那家繁荣书画坊被衙门查封了,听说有人去衙门报案,说他祖上传下来的宝贝被人偷了,衙役逮着小贼后,循线查到书画坊,在铺子里发现不少来路不明的前朝文物,衙差不敢擅自做主,知府便带着人亲自去查看,这一看不得了,不止有前朝文物,还有严大家的画作。” 好吧!严大家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什么有他的画,就这么大惊小怪? “这严大家是天盛帝国开国初期的大画家,他的画色彩瑰丽,题材多以盛世风华为主,天盛帝国的开国皇帝看了他的画作后,就曾言,希望在朕的治理下,能让画中盛世早日到来。"春寿忙为教主科普。 此后天盛帝国在开国皇帝的努力下,渐将中州大陆全数收入版图,盛世降临。 天盛帝国灭亡后,中州大陆陷入分裂的状态,新兴势力抬头,逐渐形成各国分据的局面,因有天盛帝国开国皇帝的前例在,这些皇帝们不免暗暗期望自己的国家,在自己的治理下,能成为第二个天盛帝国。 那么拥有严大家的画作,就成了这些皇帝们的目标,他们不以拥有一幅自得,而是想要拥有全部,各国面上和睦,但私底下为争严大家的画作,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西越之所以长年派兵侵略赵国,这也占部份原因。 听说当时西越使者找到了严大家的一批画作,正要出价买下时,赵国使者也恰巧赶到,而南楚使者与他前后脚赶到,画作的持有人便让他们竞价,价高者得。 西越使者以自己先到为由,要求持有者只许卖给自己,没想到持有者会让他们竞价,立时就不满了,带人去持有者家里,逼他卖画。 而南楚使者却找上赵国使者,南楚使者自知,自家若要与赵国和西越比财力,那是不自量力,但若能与赵国合作,助他们取得所有画作,那么自家分个一两幅,应该不是难事? 赵国使者对南楚使者的提议,颇不以为然,赵国地大物博,财力雄厚,那需要南楚这小国的银钱支助? 但从南楚使者口中,得知西越使者的行径后,他一气之下便允诺南楚使者,决定合作好好打西越的脸面。 赵国本就财力雄厚,再加上南楚的支持,轻易的打败西越,取得持有者手中严大家所有画作,共计八幅,赵国使者也很讲信诺,大方的给了南楚三幅严大家的画。 西越使者灰头土脸的回国之后,自然是怎么抹黑怎么来,激起西越皇帝的怒火,激化西越与赵国边境的战火,而也因为这次的合作,赵国将南楚拉进与西越的对抗中。 说来也巧,赵国自得了那严大家的五幅盛世百卉后,国运日渐兴旺,而南楚也渐走向繁荣,而没能抢到画作的西越,旱灾和水患相偕而至,造成极大的损失不说,人民也流离失所,本以为撑到冬季,情况就能好转,没想到却迎来百年难能一见的大雪。 气候的剧烈变化,对西越来说可谓雪上加霜,人民锐减不说,农产畜牧也跟着遭殃,国力重挫,使得西越皇帝不得不迷信。 黎浅浅摸着下颌,有点难以置信啊!这严大家的画作如此抢手,她大哥是怎么弄到手的? 还放在金鱼胡同里,让老太太命二太太拿出去变卖? 总觉得这事不简单哪! 想到她哥那天说的,黎浅浅隐隐有个感觉,她哥是故意坑人,被坑的只怕不止黎老太太婆媳,还有天险关的徐将军! “知府把严大家的画取走了?” “嗯,听说已经送进宫去。”春寿道,“皇上知道画作的来头后,立刻就派人传老爷和两位少爷进宫。” 宫里,黎韶熙跪在皇帝跟前道,“臣是武夫,不知那画作真伪,想着那画漂亮,就挂在祖母屋子里,想讨祖母欢喜,那知道祖母比较喜欢银票,把画拿去换钱。” “不是说那是屋主的?”皇帝板着脸问。 “皇上,臣的祖母明知那是屋主的,还是拿去变卖换钱,要是知道那宅子是臣的私产,只怕臣早就保不住那点产业了。”黎韶熙道。 皇上问,“不管怎么说她到底是你祖父的正室,是你父亲的嫡母,你们孝敬她也是正理。” “皇上说的是,不过也得量力而为,总不能为了满足老人家,而误了皇上的事。” 皇上不解的问,“此话怎讲?”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遣回 “陛下,您有所不知,臣祖父过世前,曾命臣父接掌家之权。” 啊咧?整个御书房里的人齐刷刷的看向黎经时,黎经时低着头没说话,任由众人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 皇帝忽然想到,黎经时在他父亲过世后不久,就被嫡母分出府,听说什么都没分给他。 他转头看身边的总管太监,这些事是总管太监回报上来的,自然是再清楚不过,见皇帝看过来,忙点头回应。 拜黎韶熙兄弟及黎浅浅所赐,黎老太太当年怎么对待庶子的,全京城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御书房中众人恍悟,黎老太太在丈夫死后,就违背了丈夫的遗愿,把庶子给赶出去,大家看着黎家父子,都深感不容易啊!想想看,自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突然间从云端掉落,身无分文被赶出家门,他原该是这个家的家主的。 首辅忽然想起来,黎经时的元配妻子……似乎原本是卖身为奴的丫鬟,成亲后就被黎老太太分出去,小两口胼手胝足努力打拚,好不容易攒起一点家产,却遭到黎老太太无情的打压,最后夫妻两只得带着孩子避居到山区的小村子。 就算如此,黎老太太还是没停止打压庶子,黎经时父子被征兵后,黎家三子被卖,四子溺死,黎经时妻子挺着大肚子要强忍丧子之痛,侍候被婆母硬塞过来的正妻。 惨哪! 有黎老太太这样的嫡母,谁还需要敌人?怪不得皇上会重用黎经时父子。 黎韶熙见众人的表情,知他们心中天平已然偏向己方,便又续道,“黎家三房中,仅臣家有四子,大房独生一子,身子骨偏弱,二房只有女儿,没有男丁继承家业,家祖母心有不平,也是在所难免。” 呵呵,小子,你这话说的,看似为你那好祖母说话,其实是在给她挖坑吧? “眼见臣父子得皇上重用,臣祖母心有不甘,在她的心里,只有她的儿孙才有资格得皇帝的青眼,自她进京后,便一直闹腾不休,想要拿捏臣父子,以供她驱使。” 黎老太太一进京,她的所作所为自有人关注着,听黎韶熙这么说,都觉得这小子说得太过轻描淡写。 黎韶熙微抬眼,皇帝正若有所思的看着黎经时,他又垂下眼心里微笑,开口为黎老太太描补一二,道她不是存心要盗卖屋里的画作,纯是因为担心她侄女儿所致。 得,这下子平亲王夫妻也中枪,老太太的侄女儿,就是那个曾经被硬塞给黎经时的那个,她未婚生女,众人根本想不到,她一个远在水澜城的乡姑,是怎么和平亲王扯上关系的,还给平亲王生了个女儿。 说起来这一位的经历也够离奇的,先是给平亲王生女儿,然后嫁人为妻,夫妻两却从未圆房,直到黎经时立功,皇帝派钦差去他老家接他的妻女进京,才晓得挂名他妻子的小蒋氏,竟是平亲王的老相好? 小蒋氏母女进京后,就进了平亲王府,大伙儿都等着看这对母女被赶出来,万万没想到,平亲王还蛮疼爱这个遗珠,而她母亲小蒋氏,能在一众千娇百媚的王府侍妾中杀出重围,不止备受平亲王娇宠,还怀了身孕! 平亲王妃虽然贤惠,但平亲王已多年未再添子嗣啦!所以这小蒋氏不止运气爆棚,还颇有手段啊! 皇帝在重用黎经时前,曾一度颇为忧心,怕自己相中的这名勇将,其实与弟弟平亲王交情匪浅,不然怎么会为了护住平亲王的女儿,不惜贬妻为妾呢?后来派人详查,确定因小蒋氏母女之故,害得黎经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虽始作俑者是黎老太太,但追根究柢,若不是平亲王风流成性勾搭小蒋氏成奸,黎老太太也不会为护侄女,而擅自作主。 总的来说,平亲王与黎经时有仇,平亲王也许不会放在心上,但对黎经时来说,平亲王就是害他一家的罪魁祸首,所以就算平亲王想拉拢他,黎经时也不可能答应的,皇帝方安心了! 耳边黎韶熙还在为黎老太太的行为解释,皇帝看着他,心想,黎家父子是厚道人,被黎老太太这样对待,却还是在朕面前为她说话,如果他们胡涂一点的话…… 想到小蒋氏母女得平亲王的宠爱,如果平亲王让这母女两,向黎老太太开口,让她要求黎经时父子靠向平亲王……不成,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皇帝下定决心,正要开口,眼睛却正好扫到摆在一旁的严大家的画作上。 “这两幅画作,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哦!那两幅画啊!是当初在天险关打仗时分到的。” 打胜仗分战利品,自来就有成例,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干涉,只是皇帝很好奇,严大家的画作是怎么落到黎韶熙手中的? 黎韶熙推了弟弟一下,黎茗熙随即气急败坏的开口告状。 原来当日打了胜仗,徐将军命他们父子去带人去清理战场,回到城里时,战利品中的金银珠宝早被人瓜分一空,他们父子就只能拿人家不要的这些书画。 黎茗熙算是御书房中年纪最小的,告起状来就算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似的,偏偏人高马大,让人看着有点想笑,忍不住想要好好安抚他。 皇帝指着画作道,“那可是严大家的画作,你们父子好歹读书识字,难道没认出来?” “陛下,臣才多大点就跟着父兄上战场了,战场上那有功夫让人去修习这些东西。”黎茗熙指着那些画道,“臣只晓得金银珠宝可换钱,这些玩意儿,若不是臣大哥说看起来心情蛮不错的,大概就被臣一把火给烧了!” 首辅等文官听了不禁拍着胸口暗呼幸好,皇帝也暗道侥幸,黎茗熙悄与大哥交换了记眼神,抬起头闪着单蠢二字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皇帝。 “行啦!这两幅画就留在朕这里,另外补给你们黄金千两,绢……”皇帝开口赏赐了一堆金银珠宝,他越说,黎茗熙脸上的笑容越大,眼睛越发晶亮,看得皇帝大为开怀。 皇帝这辈子赏赐给人的次数多不胜数,但独独这回,让他笑得开怀赏得痛快!不止是又得了两幅严大家的画作让他高兴,黎茗熙那欣喜若狂的小眼神,更是让皇帝开怀不已。 皇帝才说完,就见黎茗熙磕头谢恩,三个响头毫不折扣,个个磕得砰砰响,看得众人都替他觉得疼。 不过想到皇帝赐下的那么多宝贝,又不禁羡慕嫉妒恨啦! 黎茗熙被得皇上示意的总管太监扶起来,他才站稳就对黎经时道,“爹啊!这下子可不愁没东西给妹妹做嫁妆了!嘿嘿!我要把那些漂亮的布留起来,以后给妹妹带去婆家……”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大哥伸手给捂住了,“行啦!知道你好本事,给妹妹攒了这么嫁妆,不过这些咱们可以回家说,现在正事还没办完呢!” “哦。”黎茗熙一副呆蠢萌弟弟形象,让皇上看了忍不住要摇头,这孩子是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的? 不过黎韶熙的话也提醒了他,他对首辅道,“回头让刑部好好清查,务必把这案子给我审明白了。” “是。”首辅和刑部尚书、侍郎齐声应诺,敢在京城如此明目张胆嚣张狂妄的,背后都有靠山,只不知这家繁荣书画坊背后的东家是那位了! 皇上这个意思,是不管背后有何势力,全都给他挖到底? 首辅几个心里都忍不住暗自发愁,可千万不要是自己支持的皇子才好。 至于黎老太太等人? 本来皇帝不想管,可架不住黎茗熙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直瞅着自己瞧,便一时冲动道,“黎卿既已被嫡母分出来,从此便是两家人,但她到底是黎卿嫡母,卿仍需对她尽孝道,不过她有嫡亲的子孙在,想来生活无忧,如此,黎卿每年就孝敬她敬老银十两便是。” “是。”黎经时暗松口气,与儿子们交换了个眼神。 “她既有儿孙在,自是含饴弄孙安享晚年,不好让她在京里为黎卿烦忧。”皇帝慢慢的道,似是在斟酌语句。 “皇上英明。”众人齐呼,心里却在想,皇上这是想干么? “她年纪也大了,黎卿回去后,同你嫡兄们好生商议,择日护送她老人家回乡赡养吧!” “臣遵旨。” 旨意传到金鱼胡同时,黎老太太都蒙了!皇帝不都是高高在上的吗?她连进宫晋见都没资格,为什么他老人家不管黎经时不孝,偏管她住在那里啊? “我不走,我还没见到珍珍和她的孩子呢!”黎老太太生气的直跺脚,黎大太太前两日诊出有喜,所以她是坐在一旁看热闹,见黎老太太气急跳脚,直觉不好,忙扶着丫鬟起身,打算离远些,要知道二太太还在府衙没回来,可没人能帮她挡住老太太的火气。 她好不容易才怀上,不想被老太太给坏了事。 她不动还好,这一动反倒把老太太的注意力给引过去。 “我在说话,你在干么?”黎老太太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就想拉住大太太的手,不过大太太身边的仆妇反应很快,大太太这胎得来不易,老蚌生珠啊!要是一举得男,那大老爷还不乐疯了!她们这些侍候的,肯定也能鸡犬升天,所以怎能让老太太坏了她们的事。 就见仆妇、丫鬟们把大太太护得泼水不进,老太太却火气更盛,抓起手边的东西就往大太太的方向砸,仆妇们见状忙护着大太太出去,老太太一击不中怒火中烧,眼前是一片火红。 危颤颤的追过去,还不忘随手抄起身边的东西就砸,仆妇们被砸得头破血流,大太太看得双腿发软,天哪!老太太这是疯魔了吗? 老太太身边侍候的连忙上前拦阻,却不敢出手太重,就怕伤了老太太,双方你追我逃,直到老太太抄起身边一个茶盏扔过去,仆妇们及时把大太太带出去了,但那个茶盏却直直砸中,兴冲冲回府的二老爷怀中女人的腹部。 二老爷看傻了,女人被砸中疼得直叫!她抱着肚子像虾子般蜷缩起来,整个人直往地上滑,二老爷被她带得坐在地,伸手撑住自己的时候,才发现地上一片湿滑,低头一看,“血啊!” 众人一看,坏了!那女人罗裙下开了朵暗红的血花,血越流越多,朝老太太脚下漫涎而来,老太太慌了,整个人往后一跳,嘴里嚷着,“不是我,不是我,别找我,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二老爷茫然的抬头看着母亲,就见她嘟嚷着,然后仰身倒下,昏过去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回头 天才蒙蒙亮,金鱼胡同驶出好几辆马车,护卫们骑着大马,护在马车旁,摇摇晃晃的马车一路往城门去。 城门内外人头钻动,等着进城、出城的人们在城门小吏的吆喝下,歪歪斜斜的排成列,金鱼胡同过来的车队也在小吏的指挥下排入队列里。 大太太手护着肚子,靠在厚厚的被褥上,临行前,大丫鬟们被黎大小姐叫去耳提面命了一番,因此侍候大太太时,格外的尽心。 “大太太您喝点水。” “嗯。”虽然已经怀胎生子好几回,但毕竟已经不年轻了,因此大太太不管吃穿用度都十分小心谨慎。 “二房那个女人……”想到那天发生的事,大太太仍心有余悸。 “慧姨娘被留在京里调养身子了。”大丫鬟之一道。 大丫鬟二道,“您别多想,吉人自有天相,大夫不是说了,只要慧姨娘把身子养好了,日后还是能生儿育女的。” 但先决条件是,二老爷还记得她这个人。 这次回莲城,二老爷本来是抵死不肯走的,但大老爷把圣旨拿出来,二老爷只得老实听话,跟着回莲城去,金鱼胡同便只留下大小姐夫妻两个主子,不过听说这宅子也租不久,要是大姑爷没考上进士,大概就只能回南城老家去了。 “老太太呢?” “您放心,老太太有二太太侍候着,没事儿。” 老太太那天晕倒后,二太太就从府衙回来了,得知老太太砸掉了丈夫新欢肚子里的孽种,二太太欣喜若狂,大太太看她喜形于色,还派人去让她小心些,二太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二老爷扑上去胖揍了一顿。 二老爷也是够狠的了!二太太伤势未愈,他就把人踢去侍奉老太太。 车队后头的一辆车,都是粗使的仆妇和丫鬟,她们大都是跟着大老爷他们进京的,因此说起二房的事情来,格外的起劲儿。 “不是听说二太太被衙役请去问话吗?怎么一点伤都没有?”那几个侍候二太太的丫鬟及仆妇,可都被得遍体鳞伤,其中一个婆子回来没两天就伤势过重过世了。 但是二太太身上的伤,都是二老爷打的,难道衙役没对她动刑?‘ “好歹她也是黎将军的嫂子嘛!再说拿那些书画去卖,也不是她的意思,充其量只能算是被指使的。”婆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讨论起来。粗使的丫鬟们倒是挺安静的,不是她们不想插嘴,而是她们年纪小,在这些婆子面前,本就胆怯,之前壮着胆子插了一句,结果引发婆子们好一阵狂批,那丫鬟自此就再不敢多嘴,其他人见识了婆子们的威武,也都噤若寒蝉不敢多话。 这几天类似的讨论已经进行过好几回,在府里时,有大小姐压着,她们不好放开来说,现在,头上没人管着了,婆子们还不敞开来聊? 车队中间是老太太的车,黎韶熙特地请人装修过,此举还在京里引起话题,有人批评他装模作样,也有人说他太过宽厚,正反两面评价都有,亲兵们怕他听了不痛快,反被他说了一顿。 “不管怎么老太太都是祖父的妻子,她年纪不小,却为我父子千里迢迢而来,如今回乡又要受累,我们身为晚辈心里委实不安,恨不能身替,可惜能力不足,只能帮她把马车弄得舒服些,令她坐得安稳。” 这话说得,黎浅浅听闻都忍不住要骂,得了便宜还卖乖!为什么把车子装修过,如此一来,老太太就不能借口坐得不舒服,走没两天就说不舒服又返回京城啊! 不明究理的人倒是一致给予黎韶熙好评。 黎浅浅试坐过黎老太太的车之后,回头就把自己出行要用的马车全部升级,拜黎老太太所赐,黎漱这回坐马车没再抱怨了,而且自梅州回京后,就命谨一让人筹办一处马车修装铺子,还别说,这铺子的生意非常好,更因为黎浅浅强制一个月只限量接单十辆,生意还会更好。 黎漱本来是让掌柜放开来接单,黎浅浅问他,“会做马车的人多了,可咱们这车却不是人人都能做的,铺子里的师父就这么多,他们的心力有限,若要求他们做多,就只能降底质量,您是要咱们的铺子沦为和外头那些车铺子一样?还是继续维持做只有我们铺子才有的车厢?”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黎老太太坐在这辆马车里,却是抱怨连连,一会儿嫌车垫太软,靠得腰酸,一会儿又嫌闷,坐得她直想睡……闹得侍候她的人是敢怒不敢言。 因为就是二太太也只能忍气吞声,她们做丫鬟的,还能说什么? 二太太这时不在老太太的车里,她待在自己的车里头,旁边二老爷正满脸不耐的抱怨着。 “老爷要真舍不得,不如留下来陪慧姨娘?”二太太不顾丫鬟在旁使眼色,直咧咧的对丈夫道。 “你别以为我不会这么做。”二老爷色厉内荏的吼着。 “眼下才出城门,老爷若想回去,还来得及。” 二老爷颇为心动,可是回心一想,不成,没钱,留在京里那是寸步难行啊!这死女人想激他留下来?为何?是觉得自己被请去府衙问话丢脸了?怕自己叨念她? 哼!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才不会让她得逞。 城门上,黎经时父子看着黎家车队渐行渐远,方才相偕下了城门,和城门官打了招呼,父子三人翻身上马,在亲卫簇拥下,出城门往营地去了。 黎浅浅这厢得知黎老太太离开了,不禁愣怔了下,“我们早说要出门的人,忙到现在都还没动身,他们反倒先走了?” “有皇上的旨意在,谁敢再拖沓?”黎老太太再横,也不敢违背皇帝的旨意。 不得不说,有皇帝的旨意在,黎大老爷做起事来轻松许多。 平亲王府里,平亲王对黎老太太的去留并无太多感觉,只是隐约觉得皇兄这几日对自己的态度略有转变,不知是好还是坏啊? 季瑶深则是额手称庆,老太婆走了,皇帝下旨命她归乡,想来她是再无机会进京来了。 小蒋氏抱着小儿子一脸遗憾,“我还想让姑姑瞧瞧你弟弟呢!怎么就回去了呢?”如今的小蒋氏是有子万事足,因有了儿子,平亲王妃给她的待遇要比以前好上太多。 不管吃穿用度,还是身边侍候的人,都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就连季瑶深看着,都不免要惊叹,莫怪那些女人挤破了头,也要进府侍候她父王,进府成了她父王的女人后,这日子过得可比外头好太多了! 只是危险也多上好几倍。 从她姨娘生下儿子之后,已经遇到太多暗算,搞得现在她不敢相信平亲王妃派来的奶娘,只敢让她姨娘亲自喂奶,平亲王为此还高看她姨娘一眼,认为她不管如此做会不会影响自己的身材,一心只为孩子好,这才是为人母应有的表现啊! 因此赏赐不断的涌入小蒋氏屋里,平亲王妃得知后,只平淡的道:“她的运气还真是好。” “还让她们动手吗?” “都被人看穿了,还送上门去让人笑话啊?”平亲王妃斜睨丫鬟一眼,“让她们都收手吧!”平亲王妃顿了下道,“人家如今有了儿子,有了底气,她们有什么?让她们机灵点,好歹先生个一儿半女,再去和人家比吧!” 丫鬟们愣了下,亲王妃这意思是……“您这是要让侍妾们的避子汤先停下吗?” “是啊!”亲王妃笑,“我啊,想开了,挡着不让人生,亲王爷不高兴,嫌我不贤惠,何苦呢?反正亲王府日后是世子,她们的孩子就算生下来,养不养得大还两说,就算养大了,将来分出府去,不用给多,他们都得对我和世子感恩戴德,毕竟,我们可比那黎老太太厚道多了。” 呃……说的也是啊!想那黎老太太把黎将军分出去的时候,可是分文不给,但人家黎将军争气啊!这才几年的功夫,就已经建功立业,成了皇帝面前的大红人。 黎老太太千里迢迢进京,想拿捏黎将军父子的婚事,结果啥也没干成,还被皇帝下旨遣回,真真是丢脸丢大发了!她们光想都替她觉得臊得慌。 亲王妃笑得灿烂,既然蒋姨娘这么一把年纪还能生儿子,那些侍妾们比她年轻,生儿子的机率比她高,只要她们也生儿子,那可就能和蒋姨娘平起平坐啦!如此斗起来才能更加精采。 蒋姨娘现在有儿有女,看似圆满了,但季瑶深再过几年就及笄,然后就要出阁,等那死丫头出嫁,看还有谁帮蒋姨娘筹谋策划。 所以她不急,等着隔山观虎斗。 平亲王妃能想到的,季瑶深当然也想到了,她派人去给黎浅浅送信,想要见她。 “她怎么又找你啦?”蓝棠抓着云珠核对医书清单,听到春江说季瑶深想见黎浅浅,不由皱起眉头不高兴的道。 “她当然要找我啦!你忘啦!她的金主走了,自然要再回头找我做生意赚钱啦!” 之前黎浅浅她们去少云山庄,虽有刘易和季瑶深连系,但毕竟是陌生人,又是男子,季瑶深怕惹事,便不再和刘易他们连络,刘易虽没把人撤回来,但季瑶深已单方面切断合作关系。 跟黎老太太搭上线后,她虽拦着不让老太太见小蒋氏,但是她没少从黎老太太那里挖钱,反正理由是现成的,要给小蒋氏和她肚里的孩子花用,钱来得太容易,季瑶深越要越多,要不然黎老太太也不会铤而走险,明知不是自己的东西,还叫二太太和下人会去卖。 现在黎老太太走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季瑶深,所以她又回头找黎浅浅来啦!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梅州行 高朋茶馆二楼包厢,季瑶深听到门口有响动,连忙起身迎上去,看到黎浅浅在丫鬟的簇拥下进门来,不由笑容满面道,“妹妹可来了。” 走在黎浅浅身边的春寿忽感一阵恶寒,抬头看向前方的季瑶深,她怎么觉得眼前那小姑娘满眼的算计? 黎浅浅嘴角噙笑,朝季瑶深福了福,“见过季十二小姐。” “许久不见,妹妹怎么跟我客套起来。”说着季瑶深就上前来要拉黎浅浅的手。 黎浅浅笑着摇头,“礼不可废啊!”季瑶深正要说什么,就发现她的手扑了个空,没有拉到黎浅浅的手,回过神才发现黎浅浅不知几时,已经挪到桌前的椅子坐下了。 季瑶深只得故做镇定的走过去坐下,“妹妹真是的,怎么从浣州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说什么呢?黎浅浅笑而不答,她们之间本就没什么情谊,当年与季瑶深母女同住黎家小院的人,不是她,是原主,但拜小蒋氏所赐,长孙氏和原主母女都已香消玉殒,所以黎浅浅不觉得自己与她们母女有何情谊。 真要说有什么,也就只有曾经的合作关系了。 不过这个关系,也因季瑶深片面中断连系而结束了,现在想要再续前缘,呵呵,那有这么简单。 “还在浣州时,就忙昏了,回来之后,更是一路忙到现在。”黎浅浅笑眯眯的伸手倒杯茶给季瑶深,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季瑶深难掩嫉妒的看着黎浅浅手上的那支水润的玉镯,自打京城再见黎浅浅后,就知她身上配戴的首饰,无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初时,她不识货,并不觉得有什么,但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和嬷嬷识货啊! 现在的她历经磨练,也能看出黎浅浅那支手镯非凡品,怕是她那好嫡姐身上配戴的,都不如黎浅浅。 想到自己为了银钱烦恼,而黎浅浅却能面不改色的挥霍,真是不公平! 要是她们母女没有被逐出三房,那么今日,她娘就是将军夫人,自己也是黎将军的掌上明珠,听说黎茗熙从皇帝那儿得来的赏赐,全要拿来当黎浅浅的嫁妆! 季瑶深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愤恨起来,当年是黎老太太逼长孙氏退让的,又不是她们母女害的,黎浅浅对黎老太太轻轻放下,却对她们母女毫不留情。 “季十二小姐,请问,您找我来,究竟是有什么事?” “啊?”季瑶深回过神来,连忙赔不是,“真是对不起,刚刚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季瑶深垂下眼,似受了万般委屈,就等人询问,她方好一倾怨愁。 “喔。”黎浅浅单音回应,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嗯,这家茶楼的茶还不错,季瑶深今儿还真是花了大钱,想来她所求不小。 季瑶深等了良久,就是不见黎浅浅开口问下去,不禁有些失望,明明黎浅浅去浣州前,她们处得还不错的。 她不开口问,自己要怎么把话题引到她想的方向去? 季瑶深有时间在这里耗,不代表黎浅浅愿意陪她瞎耗,“十二小姐?如果没事的话,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季瑶深开口,起身走人。 季瑶深带来的丫鬟见状忙要上前去拦,“放肆!我们小姐可说让你走了?”边说还伸手拦住不让黎浅浅她们走。 “呵呵!十二小姐,你家的丫鬟可真威风啊!”黎浅浅没说话,开口的是春寿。 “跟她们噜嗦什么?耽误事儿,教主事多着,百忙之中抽空走这么一趟,真是不值。”春江伸手拨开那个丫鬟的手,丫鬟只觉手臂生疼,然后整个人就不由自主踉跄了好几步,跌坐在靠墙摆放的太师椅中。 季瑶深被这发展给惊呆了,看黎浅浅的丫鬟也没怎么出力,就把自己带来的丫鬟给推开去,灵光一闪的想起来,黎浅浅会武,她身边的丫鬟当然也会武! 想到这儿,她看向春江及春寿的眼便不禁灼热起来,想想看,若她身边能有这样的人材在,就不怕有人欺负她了! “妹妹,姐姐把这几个丫鬟跟你换这两个武婢可好?” 啊?这是什么神发展? 别说黎浅浅主仆三人听怔了,就是季瑶深带来的丫鬟们也都傻了,她们背后可都有各自真正的主子在,这十二小姐凭什么一句话,便要把她们送人?就因为那两个丫鬟? 她们有什么好?论相貌,仅是中上,看起来也不怎么伶俐,拿她们几个人去换她们两个?怎么看都不划算吧?十二小姐精明,怎么可能做这么愚蠢的买卖? “对不住,她们两是我的贴身丫鬟,不换也不卖。” “那,妹妹可知那儿有如她们这般厉害的武婢卖?” 黎浅浅打量她良久,才回答,“不知道,她们是师父给我的,十二小姐可以回去问问你父王嘛!亲王府里应该就有武婢吧?” 这自然是有,只是那些人,是平亲王费心栽培的,亲王妃身边有两个,每个嫡女和媳妇身边各有一个,庶女嘛!人手不足,当然就省下来了,当然,嫡女出嫁时,武婢是要留下来,不跟着出嫁的。 平亲王妃闹腾过,不过平亲王没理会她,武婢拿的月例是外院给的,平日就是专职保护人,不做旁的事,就算是平亲王妃开口,她们也不从,后来平亲王妃便不怎么让她们贴身侍候。 一来是使唤不动,觉得没脸,二来是怕她们听到看到什么,去跟平亲王说,另外也怕她们是平亲王派来监视自己的,不让她们贴身侍候,只让她们待在院里。 嫡女们自然是有样学样,跟着平亲王妃学,晾着这些武婢,再说了,她们是嫡女,别说在自个儿家里,就是出门赴宴,有人敢不长眼的欺负她们吗?又不是不想活了。 她们没把武婢放在心上,季瑶深这个半路出家的亲王府千金,又怎会知道,家中其实是有武婢的。 听黎浅浅这么说,脸就沉下来了,“妹妹何苦这样小气?” 黎浅浅笑了,“既然十二小姐觉得我小气,那就别跟我往来吧!省得连累十二小姐也跟着小气了,走啦!”说完转身就走,才不管后头季瑶深鼻子都被气歪了。 有前车之鉴在,众丫鬟们不敢相拦,只能看着她们主仆三人离开,季瑶深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找黎浅浅的主要目的,可是她什么都没说,就让人走掉了?天哪!她怎么这么笨? 不胜懊懊的季瑶深只能悻悻然返家,并冀望下回时,能说服黎浅浅把两个武婢送给自己,还有她们生意,瑞瑶教新开了铺子,想必更加需要招揽贵客上门,到时候她可要开个好价码,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便黎浅浅给钱。 离开茶馆后,季瑶深让车夫绕到天宝坊及锦衣坊去,她不是没来过,但之前没和黎浅浅联想到一块儿,今儿见到黎浅浅之后,才将之连到一块儿。 因为人多,所以马车只能快快经过,不能逗留,季瑶深掀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瞧,看到那铺子里人头钻动,铺子外头人来人往,不禁要想,若这两家铺子都是自己的,那该有多好啊! 有她这种想法的人,还真不少,但是,瑞瑶教的前教主不好搞,他自己难能露面也就算了,现在传给徒弟了,没想到他徒弟比他还难见?听说那小丫头片子是黎经时的女儿,不少人找上黎经时,想要他牵线,让他们见见黎浅浅。 原本是想,不过是个小女孩嘛!哄一哄,吓唬下,说不定就让他们如愿了呢?没料到人家师父护得紧不说,亲爹和兄长也保护得滴水不露。 让他们无处下手啊!真是太讨厌了! 这些事,黎浅浅都听刘二说过,师父就是那样,不想搭理的,直接无视,可是父亲和哥哥们在朝为官,为她和同僚们闹翻,似乎不太好? 黎韶熙知道妹妹为他们父子担忧后,直言道,“我们是皇帝重用的人,可你想过皇帝为什么满朝百官不用,偏要用我们父子?” 她哪知道?她要晓得皇帝想什么,她就去做皇帝了!呵呵! “就因为我们在朝中没有什么关系,跟所有人都不熟。”说穿了就是皇帝不相信那些文武百官,所以他才破格起用黎家父子三人,当然,这其中有没有相中黎浅浅所带来的人脉关系,那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黎漱和黎经时扛住了,所以黎浅浅日子才能过得这么悠哉。 就在季瑶深思忖着何时再把黎浅浅约出来时,黎浅浅他们出了京城,往梅州去了,黎经时父子这次谁也没能跟着去,不过好歹把二十个亲卫硬给塞进去了,黎经时觉得这是一大胜利,黎韶熙兄弟却看得明白,黎漱之所以点头,八成是想捡现成的。 瑞瑶教缺人,尤缺会武的,一般的教众就算要学,也得花些功夫和时间去栽培,但这些黎家军,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基本武术难不倒他们,若当中有好苗子,再加强训练一番,就会是鹰卫的后备成员,其他的就是进入商队,成为护卫,再不济就待在货栈里当护卫也不差。 黎经时要操心的事太多,所以黎韶熙很早就把这些事从父亲那里接过来,只是他一直以来的安排,无法消耗每年退下来的人,现在好啦!从战场上退下来的黎家军总算能有好去处。 虽然之前就谈过此事,不过当时说的,是入商队或货栈,并没说会择人入鹰卫,因此黎韶熙只和弟弟略提了下。 看着女儿的马车渐行渐远,黎经时摸了摸下颌,“我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啊?”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路上巧遇 黎韶熙兄弟两交换了个眼神,“不知妹妹她们这一去,要几时才能回来?”黎茗熙一脸思念的看着人来人往的官道,黎韶熙默默的别过头去,看人高马大的弟弟装忧伤,实在很想笑,肿怎么破? 黎经时听了黎茗熙这话,不禁想到自和女儿团圆后,不止没能住到一块儿,女儿还老被她师父拎着到处跑,虽说是没耽误到女儿的课业,但是,她到底是个女儿家,眼瞅着再过几年就及笄,然后要出嫁,这女红中馈好像都没学啊? 将来去了婆家,要是因此被婆婆嫌,被妯娌笑怎么办? 可是女儿拜了师,不归自己管啊!而且这些事都该是当娘的管,他一个大男人那懂得这些?哪知道上那找教女红中馈的先生?可是不学,将来出嫁…… 黎经时陷入自己的思绪里,一个头比两个大,就见他捧着脑袋不住哀叹,黎韶熙兄弟两不知他怎么回事,以为他不舒服,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挟带回营,找来军医给他看诊。 年约四旬的军医瘦高个儿,蓄着一把胡子,自个儿背着药箱,跟着亲卫匆匆赶到,可是他左瞧瞧右看看,愣是没看到将军身上有伤啊? “黄军医,您行不行啊?”黎茗熙看他也不把脉,只瞅着他爹瞧,忍不住开口问。 “怎么说话的?”黄军医立时一记白眼瞪过去,不管几岁,只要是男人,都很介意这个问题,尤其黄军医近来发现,自己好像貌似有些力不从心,因此就更加敏感啦! 黎茗熙是个年轻小伙子,虽然从小在军营里混大的,但是,基本来说,还是个纯洁的雏,哪晓得自己的话,不巧点到黄军医那不可对人言说的地儿! 被瞪得莫名其妙的黎茗熙,摸摸脑袋小心翼翼的退到他哥身后去,老男人的白眼威力不小,他有点憷。 “黄军医,请问可看出我爹怎么了?”黎韶熙不动声色的挡住弟弟,双手作揖十分有礼的问。 “嗯,我看看。”黄军医掉回视线,落在黎经时身上,见他嘴一张一翕的,似在说什么,便借把脉的时候,倾耳听了下,听明白黎经时在碎碎念什么后,他脸都黑了。 这黎将军都在想些什么啊?找绣娘?厨娘?这是要做什么? “将军似有心事,你们兄弟找机会好生问问,老夫开帖安神汤,若晚上不成眠,再给他服,若能安睡,就不用。药喝多了不好。” 还浪费!黄军医是行伍出身,最是晓得行军打仗时,这药材的珍贵,虽说这黎家军看来应该是不会再回天险关去了,可是这药材是能留一点是一点嘛!免得要用时还得花大钱去买。 黎韶熙点头谢过,让亲卫送军医出去,自己坐到父亲身边,他不是没听到父亲的叨念,只是他不明白,父亲去送妹妹,为何会突然叨念起绣娘和厨娘起来? 然后他忽地想起来,将军府的总管上回跟他说,要请几个绣娘回来,因为府里每季都要给下人做衣服,至于主子们的衣服,也要做,谁让各院主子屋里都没丫鬟侍候,按一般大户人家的惯例,就是主子们的里衣、腰带等小东西,大多是由女眷带着院里侍候的丫鬟做。 若家有女红了得的女眷,外衣也做得,府里养的绣娘就只做下人每季的衣服,但若没有女红了得的女眷,主子们的外衣也得由绣房的绣娘包办。 父亲是十几岁成亲后才出的府,这些规矩他应该是晓得的。 所以父亲才会念叨着要请绣娘? 那厨娘呢?他们并不重口腹之欲,那请厨娘是为何? 黎韶熙问弟弟,可听父亲说过要请厨娘? 黎茗熙一脸茫然,他只听到父亲嘴里嘟嚷着,并不知他在说什么,因此听大哥忽然这么问,不由怔住,“大哥,你想请厨娘?”他顿了下,随即拍手道,“大哥你这主意好啊!请个手艺高超的厨娘,这样以后咱们想吃什么,自己家里就有,不用花钱去酒楼。” 京城居大不易,他们兄弟都不是那种只顾自个儿享福,亏得弟兄的人,跟着他出门,他吃什么,亲卫们就吃什么,因此一餐饭吃下来所费不赀,想想就觉肉痛啊! 虽然妹妹说了,只要他们去福来酒楼和福来茶馆,她就免费招待,可黎茗熙那舍得妹妹吃亏呢?因此就算福来酒楼的酒菜再好吃,他也难得上门一趟,就怕去得多了,他妹吃亏。 但要是家里有好厨子的话…… 黎经时不知道两个儿子想偏了,不过找绣娘和厨娘的事,有他们两分摊了,他就不用伤透脑筋啦! 至于黎浅浅,她是完全不知道父亲和两个哥哥在想什么,所以等她回京,看到他们帮自己准备的那一屋子华衣美服,还有如流水般送上桌的美食时,就为了诱她回将军府住时,还是真是吓傻了。 虽然已经出行过很多次,不过这回大概算是最声势浩大了!因为准备着要往梅州发展,所以带了不少人来,人多行李也多,不过他们用的马全是上品,马车也都修装过,行进起来速度不慢,很快就赶上前两日离京的黎大老爷他们。 本来黎大老爷是想走水路,但是黎老太太又闹脾气,抵死不肯上船,一打尖,老太太挑剔这个批评那个,搞得所有人心情都十分火爆,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就闹起来,大老爷没心情安抚老母,也没心思去安抚下人,只能杖责后发卖了几个闹腾得凶的。 被发卖的人哭哭啼啼,他们没想到会落得这个下场,其他人见了心生警惕,不敢再闹事,而且因为有人被发卖了,有人被杖责了,落到他们头上的差事变多了,并且他们不敢偷懒了,因为侍候的人少了,他们一偷懒就被看得一清二楚,就算大老爷因在旅程中,不发作他们,难保回莲城后不处置他们? 黎浅浅她们的车队与他们就在出武州的边界上遇到了,黎大老爷忙过来和黎浅浅商议事情,黎浅浅跟他见了礼,直言要去跟黎老太太请安。 “不必了,不必麻烦了!你祖母这一路舟车劳顿,一到客栈就歇下了,你要去跟她请客,她还得起身梳妆,别去了。回头我跟她说一声,你有这个孝心就行。” 既然如此,那她还是别去给老人家添麻烦啦! 黎浅浅就和黎大老爷谈起莲城的生意来,黎漱在旁坐填。 而黎二老爷听说黎浅浅竟然在此,先是愣了下,随后就欣喜若狂,“去跟那丫头说一声,说我一会儿就过去见她,让她别走啊!” “二老爷,您去找黎教主做啥?”随从看二老爷的样子,心里涌起不太美妙的感觉,二老爷不会又要犯浑吧? “怎么?我不能去见她啊?我可是她二伯父啊!再说,我也只不过是想跟她借那个蓝海,叫他去给我那爱妾把脉,让他早日帮她调养好,然后把人给我护送回莲城来。”二老爷喝得醉醺醺,说话有点大舌头。 随从心里直呵呵,二老爷您也太把自个儿当回事了吧?听说蓝先生去天险关给人疗伤去了,不在京城呢!您找黎教主借人,借得着吗?还让人帮忙给您姨娘调养,还把人给护送回莲城?当人闲着没事干,就专为您的事忙活了? 不过他没表露出来,老老实实的去见谨一,谨一连去请示都不曾,就直接拒绝他,随从回去就跟二老爷实话实说了,把二老爷气得跳脚,嚷着要去找黎浅浅,随从看他就要冲出厅门,才在后头慢条斯理的道,“奴才请示的是黎大教主身边的谨一管事。” 二老爷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泥,回头怒斥道,“你怎么不早说。” “老爷您冲得太快了,小的没来得及说。”其实他是故意的,反正二老爷也不会拿自己怎样。 二老爷骂骂咧咧的回头坐下,“去给我置办桌酒菜来,老爷我要喝酒。” 随从应诺,转身出去了,走到一半时,正好跟二太太迎头对上。 “二太太。” “老爷在厅里?” “是。”随从应道,然后就借口要去给二老爷订酒菜走了,二太太看着他远走,然后才回头扶着丫鬟的手回房去。 黎大老爷从黎浅浅这里离开时,是眉开眼笑的,因为他这好侄女儿又给了他几个赚钱的新想法,一回房就把自己的心腹喊过来,命他们分头行事,他等不及回到莲城再行动。 叫心腹分别赶回南城和莲城,把铺子和庄子的帐理一理,看看能动用的钱有多少,他好再买铺面开新的店。 大太太见丈夫这么急,不禁要开口劝上一劝。 “欸,你安生养胎就是,咱们如今虽已有孙,但儿子到底体弱,我怕他活不到孙子长大啊!若你肚里这个是个男孩子,将来他们叔侄两一块长大,这情份堪比亲兄弟,不管做什么都有个人能帮衬。” 长子体弱,他们夫妻能有个儿子,就已经是大喜,大老爷不敢奢望儿子夫妻能再生二胎,若妻子肚里这胎是儿子……他和妻子年纪已不小,能否活到小儿子长大? 要是他们夫妻和长子真的早走,那就得由儿媳妇把小儿子和孙子一起带大了,有黎浅浅这侄女儿镇着,就算儿媳妇想做怪,也得惦量着…… 黎浅浅还不晓得,黎大老爷想托孤,谈完事情后,被蓝棠押着去泡了药浴,久违了的药浴重出江湖,把她整得死去活来,一出浴间,就直扑床铺躺平,“明儿要走的时候再叫我。” “是。”春江脆声应诺,帮她掖了掖被角,放下床帷后退下。 黎浅浅翻个身随即沉沉睡去,蓝棠见她没出来吃晚饭,还过来给她把脉,见无异状才松了口气。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三长老 隔天一早,蓝棠一起身就急急过来瞧黎浅浅,看到满院子飞舞的人影,她才安下心来。 “棠小姐这是怎么了?” “呵呵,没什么,只是怕浅浅对昨天的药浴不适应。” 春江她们不以为意,把早饭搬上桌,招呼她过来吃,蓝棠心道,一会儿浅浅梳洗好过来,要好好的再给她诊脉。 黎浅浅收功去梳洗,再出来时,换了一身水蓝襦衫,衣襬处绣了粉嫩嫩的荷花,双髻上系着水蓝缎带,以珍珠簪压着,看来很是清新。 一坐下,蓝棠就抓住她的手把脉。 “我没事儿。” “知道你没事。”蓝棠道,把完脉确认没事,才笑着对黎浅浅道,“昨儿的药浴用的药,跟之前的都不同,药效有点强,所以才怕你受不住。” “哦。”黎浅浅点头,“怪不得昨儿泡完之后,就想睡觉。” 用过早饭后,黎漱派刘二来,说是今儿休整一天,明儿一早再动身。 春江她们闻讯便停下手上的工作,昨儿入住时,她们把所有的用具换上她们带来的,要走,自然也要把自家的用具打包带走,现在要多留一天,就不用忙着收拾了。 “祖母她们走了?”黎浅浅问。 刘二摇头,“大老爷他们都还没起。” 看看时辰,大概今儿不走吧?要不然等他们收拾好要动身,天早都黑了。 黎浅浅好奇问,“他们昨天闹腾了?”她睡得早,要是黎老太太她们那边闹起来,她是完全不晓得的。 刘二知道她睡得早,便把昨晚黎大老爷他们的事说给她听。 黎二老爷早早喝醉了,二太太龟缩在自己房里,大老爷护着怀孕的妻子,老太太闹腾就随便她去闹,可谁知她昨晚上不只在自己屋里闹,还要跑来闹黎浅浅,大老爷知道后,就发作了侍候老太太的人,侍候的人全被打了一顿,谁还能侍候老太太。 没人啦! 因此老太太就在屋里哭嚎。 出门在外,遇上这么一个恶邻居,着实叫人着恼,住客们涌向客栈掌柜那儿去告状,一般人家遇上这样的事,摸摸鼻子自认倒霉也就算了,可是经商的和进京赶考的,便咽不下这口气,定要讨个公道。 好歹要个赔偿金压压惊也好。 客栈掌柜没办法,只能找大老爷要钱好安抚住客。 黎大老爷才得了主意生财,没想到就得先大失血,心里不是不恨,但能怎样?谁让那是他亲娘?想到这一大家子的重担都落在自个儿肩上,他不禁要怨母亲,当年他爹安排得好好的,他们兄弟当富贵闲人就好,啥事都不用他们费心,偏偏他娘心大,不肯让三弟当家主,硬把人赶出家门。 别以为当家主很风光,这些年下来,大老爷早就厌烦了!如果二弟是个有肩膀的,能帮他分担些事,他也不至于这么劳累。 当然最重要的是,后继无人,黎天赐身弱虽多智,但每每一动脑,就得卧病在床多日,次数一多,大老爷哪还敢让儿子动脑。 要是黎经时父子一直没消息,他也不会想太多,日子就是这样子过嘛!可是黎经时父子回来了,还得皇帝看重,看到黎经时父子,黎大老爷不免要想,如果当初母亲不曾自做主张,说不定儿子会是个健壮的孩子,自己也不用为生计而劳累。 最重要的是,母亲一犯浑,他不用自个儿扛,会有当家主的三弟来帮忙。 只是现在说这些都迟了! 就算他想把家主之位交到黎经时手上,人家都未必愿意接。 肉痛不已的掏钱消灾后,他亲自去和黎老太太谈了约莫一个时辰,他们说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黎老太太砸了一地的东西,黎大老爷出来时,面色铁青。 因为闹腾了这么一场,黎大老爷他们才会晚起。 黎浅浅摇摇头,对刘二道,“派人盯着,别干涉。” 刘二闻言笑了,他就怕黎浅浅心软,对某些人就不能心软,不然最后被拖死的可能是自已。 休整一天后,隔日一早黎浅浅他们就启程上路了,黎老太太还想着要派人去把黎浅浅叫过来,好在那死丫头面前摆摆祖母的威风,谁知天才亮,人就已经离开了。 她气恼得又要砸东西,却让侍候的人死命拦住,机灵的早跑去通知大老爷,大老爷才刚起身,脑子还没清醒,听到丫鬟的回报,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爷,母亲老这么闹,可怎么是好?还有这么一段路要走呢!”大太太抚着肚子有些忧心的望着丈夫。 大老爷长叹一声,“不然能怎么办?”他就怕老娘重施故技,要是再闹腾几回,怕这路上的客栈会统统拒绝他们入住啊!这些客栈之间自有连系的管道,消息可灵通了,他可不想日后出门找不到客栈可住。 “不如请个大夫,给母亲开服温和的安神汤吧?” “可这汤药用多了,会不会影响身子?”黎大老爷是想老娘能老实不闹腾,可没想让老娘自此昏沉度日。 若要黎大太太说,老太太身体会不会受影响,管她啥事?人家心里可没把她们这些儿媳和孙女放在眼里,就是孙子也不放在心上,没看出门这么久,老太太可曾问过孙子一句? 倒是忙不迭弄钱给小蒋氏母女花用,可惜啊!人家也没把她放在心上,连她们要离开,也不见季瑶深或小蒋氏派人来送行,偏偏老太太还记挂着人家,不忘派人送银票去给季瑶深母女花用。 黎大太太温声的劝着丈夫,“只要母亲不闹,咱们也能快些到家,等回了自己家,也就不愁母亲闹腾了不是?” 大老爷沉吟半晌,就派人去请大夫,只要他娘是病人,那些人再要来闹也不好意思了吧? 大夫很快就来了,给老太太开了方子,交待不可常用后就离开了。 大老爷命人熬药来,一碗药下去,老太太就睡着了,安安静静再也不闹腾。 这一晚,所有人都能好好睡上一觉啦! 隔日众人精神抖擞动身往莲城去。 而早他们一步离开的黎浅浅他们,已经进入梅州,三长老派来的人已候在此地,刘二派人过来打前哨时,他们也正好抵达,两方人马一碰头,就由三长老的人带他们去订了客栈,把一切安排好之后,便在官道上守着。 黎浅浅他们来得很快,没让他们久等,双方一汇合,就往客栈去。 刘二听完来打前哨的部下回报后,就来跟黎浅浅说明情况。 “三长老之前遭人暗算,差点就中计,幸亏她身边的丫鬟南烟拚死把她救出来,三长老大发雷霆,把人梳理一番后,清出不少钉子。” 追查到底的结果竟然是,以前在她身边侍候,如今已被她表哥收房的丫鬟南荃,和她舅母合谋算计她,想让她失身给她表哥。 张黄氏设计她,除了觊觎颜家的财产,还有三长老的人脉关系,三长老年纪己不轻,想来就算嫁进门,也生不出孩子,那么这庞大的财产,岂不就落入她儿孙手里? 而南荃,虽然如愿以偿进了张家门,但是她一个丫鬟出身的姨娘,能有什么依仗?她怕丈夫再娶,若是来个厉害精明的正妻,她的日子就难过了,更何况到现在她都没能生儿育女。 如果三长老能嫁过来,那么有着往日情份的自己,岂不就有人罩着了?因此她非常积极撮合三长老和张家表哥。 只是她从前贴身侍候三长老,都没能劝说成功,如今想成谈何容易?所以她便找上张黄氏,以利诱之,张黄氏便会想方设法促使此事成功。 不过她们没想到,会被南烟识破,危急时刻硬是把三长老给救走,倒是便宜了另一个倾慕张见复的富家千金。 事后,张见复震怒,把南荃送到乡下庄子去,对亲娘,他虽气恨却无技可施,对那富家千金,他是想负起责任,但对方家长不肯,张见复毕竟是个鳏夫,他们舍不得自家闺女去做继室,而且听说,张见复的儿女都不是好相与的。 张黄氏以为自家儿子条件好,只要他想娶,没有人不想嫁的,前媳妇不就是如此吗?所以她一直认为丈夫的这个外甥女不过是拿乔,想要借此拿捏她,想要逼她退让,让她答应她嫁进门后,若生儿子就要过继去颜家,南荃就是相准了这一点,才能几句话就说动她。 却不知三长老是真不想嫁表哥。 她一心只想嫁黎漱,黎漱不婚,她便不嫁,两个人就僵在那儿。 黎浅浅是觉得表舅对她真没那个心思,可三长老就认定他了,只是没到他面前来挑明,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跑到大姑娘面前说,我对你真没意思,你赶紧嫁人去吧! “该不会就是因为这样,三长老觉得自己有机会,所以才……”蓝棠若有所思的问。 黎浅浅点头,“应该是这样吧!”之前她虽然略知一些,但是大家都觉得她还小,所以跟她说起此事时,总是那个隐一些,这个藏一点,说的不清不楚的,这次她直接挑破问黎漱,才从黎漱那里问出端倪来。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发展 此时的三长老府咏香园的东偏门处,一个素面朝天的妇人挽着手中的竹篮,正在和守门的婆子套近乎,守门的婆子有两个,一高一胖,年纪约莫都在五十上下,高的那个正咬着牙签若有所思的看着来人。 胖的那个则笑呵呵的提起脚边炉上的茶壸,她走到一旁的桌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南荃啊!你也别跟我们姐妹在这儿磨牙,你现在可是高高在上的表少奶奶啊!从那个门不能进,干么硬要从咱们这儿走?” 妇人暗咬牙,张见复好狠的心,竟然把她送去庄子上,要不是她机灵,半路上找了个理由溜了,真要被送到庄子上,这辈子怕是再也出不来了。 都是南烟那个贱人,竟然敢坏了她的好事!等她落到自己手里,定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是眼下她连门都进不去,垂下眼眸,南荃紧握双手,涂了红荳蔻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以前她在三长老身边侍候,三长老习武,她们自也要跟着练,指甲向来留不长,三长老因为黎漱的关系,穿着打扮简洁清雅,就算染指甲也是浅浅淡淡的粉色,她们是三长老的丫鬟,自然是要学主子。 但其实南荃最讨厌那些素淡寡味的颜色,她喜欢的是艳丽的正红、大红、深橘等色,可是主子喜欢,她们做丫鬟的能说什么? 嫁入张家之后,因为是妾室,所以她这辈子是跟正红色无缘了!只能从衣饰上的绣样、首饰上的花色及指甲上去满足自己。 她不想走回头路,但眼下她不得不回头,只有求三长老帮她的忙,她才能重回张家,赢回丈夫的心。 听说傅家二老不答应把女儿嫁给张见复,因为不愿女儿做人家的继母,只是傅小姐乐意,在家寻死觅活的闹着要嫁,再这么拖下去,迟早傅家二老终究是会心软,答应女儿嫁入张家。 到那时,她还能有什么胜算? 只是赶在傅家二老答应婚事之前,让三长老点头嫁给张见复,她才有机会翻身。 想到这里,南荃忍下婆子们的嘲讽,抬起笑眯眯的伸出手,将手里捏着的荷包递给对方,婆子接过荷包,顺势捏了下,里头传来薄薄的纸张磨擦声,婆子们笑容满面,让南荃进门。 南荃进门后暗松口气垂眸道谢时,不禁鄙夷的扯动嘴角,随即快步的离开。 她曾在三长老府中待了十几年,而且嫁进张家后,也不时随继女张幼仪到咏香园来,因此这里的环境她再熟悉不过了。 门口的两婆子看着她跑远后,才把她给的荷包拿来打开,高的婆子边打开荷包,边还叨念着,“真是富贵人啊!不当家不知当家苦,这打赏人,一出手就是……” 一张白纸。 原以为至少也是五十两银票的两个婆子傻住了。 “怎么会是一张白纸?”胖婆子尖厉叫道,高婆子一脸蒙逼,合着她们被南荃那贱人给骗了? 南荃闪身进入夹道时,正好听到胖婆子的尖叫声,嘴角笑意加深,她们真以为自己会出手那么大方?不过是守门的婆子,给她们几块石头都嫌麻烦,所以她没去找石头,直接塞了张白纸进去,她们大概还在暗笑自己是傻货,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票吧! 正院偏厅,三长老身姿端丽美目低垂,坐在圆桌旁的少女,正滔滔不绝的数落着自家祖母和姨娘的不是。 “幼仪,她到底是你祖母,就算她犯了错,你也不该到我面前来说她的不是。”三长老伸手将一杯茶推过去。 张幼仪脸上略有臊意,表姑素来温和,就算那天祖母和姨娘算计她,也不见她发火,所以她完全不怕她,没将她当回事,虽然祖母说她这表姑很是了得,可她从小到大,也没看过她表姑如何了得,因此她觉得祖母大概是在哄她的。 她娘过世的早,父亲忙,平日总是她们兄妹两相依为命,就是祖母也不常见,后来张存仪去书院读书,家里就剩她一个人,后来听奶娘说,祖母在催父亲再娶,她怕继母进门,她和哥哥会碍了继母和继母的儿女的路,从此就没好日子过,因此很是排斥。 听闻祖母有意让父亲娶颜表姑,她派人打听情况,也不知自己怎么会和南荃走近的,没多久,南荃就成了父亲的小妾。 她那时就想,这南荃好可恶,原来她跟自己套近乎,全是为了父亲,南荃是颜表姑的丫鬟,若非颜表姑在背后给南荃撑腰,就凭南荃一个丫鬟,哪来那么大的底气,敢算计自己。 南荃进门后,对张幼仪服低作小,很是讨好,总算让张幼仪对她又亲近起来,这回南荃和张黄氏算计三长老,虽然所有人都说她们是罪有应得,但张幼仪偏偏跟众人唱反调,认定是三长老不安好心,自己不愿嫁她爹,还不让她家好过。 其实有脑子的人一想就明白,南荃和张黄氏对张幼仪说的话漏洞百出,但张幼仪对她们两不设防,反倒先入为主的认为三长老心思深沉,见不得张家人过得好,就是要张家人不好过,所以诬蔑张黄氏和南荃两人谋害她。 三长老对这个跑到自己面前来乱喷一气的女孩很是无奈,若不是看在她已经过世的舅舅份上,她早就把这自以为是的小姑娘给轰出去。 她懒得理会,就以为她没脾气好欺负?她那位好舅母以为自己会大人大量,不跟她孙女计较? “你说完了吗?”三长老抬起眼皮睃张幼仪一眼,张幼仪被打断话头,很是不悦,拍桌瞪眼道,“你竟然敢打断我的话?你懂不懂礼啊?” “那也要看是对谁?”三长老懒得理她,起身对厅里侍候的人道,“好生把张小姐送回去,记得跟她爹说一声,张小姐也不小了,再过不久就要及笄,现在不好好教导,日后去了婆家,怕是得吃不少苦头。” “你!”张幼仪气恼的伸手指向三长老,见三长老及厅里诸人不为所动,不禁有些毛,“你等着,回去我定要跟父亲说你欺负我。” 三长老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自转身就走,丫鬟们拉着张幼仪出偏厅,正好遇上来回报的丫鬟,“教主她们到了?”拉着张幼仪的丫鬟们问。 “嗯,已经进梅州了,应该就快到了!”来回报的丫鬟笑嘻嘻的回道,“姐姐们这是要干么?”指着张幼仪问,张幼仪的嘴已被堵住,见状呜呜呜的挣扎着。 “张小姐还是老实点的好,不然可别我们出手没个轻重,误伤了您哪!” 张幼仪不过是十三岁的小姑娘,在家是众人捧着,出门因是三长老舅家侄女儿,也是受人追捧,只是小姑娘自个儿不知道,她还以为外人对她巴结拍捧,是因为她是张家的女儿,她身边侍候的人也不知究理,还以为是因为自家老爷的缘故。 所以张幼仪不曾被人如此对待,又气又恼,心想回家定要跟父亲好好告上一状,叫她这表姑吃不了兜着走。 侍候她的人见状,嘴里忙着叫嚣,手里则忙着推那些丫鬟,想把自家小姐救出来。 只是她们低估了三长老,也小看了她身边侍候的这些丫鬟,她们的武力值也许及不上春江她们,但对付张家的丫鬟仆妇,那是绰绰有余。 没多久,张幼仪就被押上车送回张家去,至于张家的下人?她们只能一路狼狈的跑回去。 黎浅浅她们的车队正好与她们擦身而过,听到她们边跑嘴里边不干不净的咒骂三长老,黎浅浅朝春寿使了个眼色,春寿便探头出去和车夫说了几句,不多时,就有人朝张家人的方向追去,待了解怎么回事后,指风便往那几人的脚窝而去,立刻就看到那几人纷纷扑倒。 重力加速度,这扑下去的力道不小,个个起来都挂了彩,疼得她们说不出话来,自然也不好再骂人,互相扶持着往张家走。 她们这一路来,引起不少人的关注,都知道她们方才一路咒骂的是何人,心里早就不悦,见她们倒霉,都觉大快人心,虽觉她们扑倒的方式有些怪异,但能见到她们倒霉就成。 嘻笑嘲讽的话不绝于耳,令张家下人们更加恼怒,但她们也觉方才那一跤不太对头,因此不敢说话,脚下不停的拚命往张家赶。 “教主,已经略施薄惩。”春寿得了讯,笑吟吟的回报给黎浅浅。 “嗯,方才那些是谁家的,竟然敢这样咒骂三长老?” 春寿皱皱鼻子回道,“是三长老外祖家的下人。” “三长老的人不知道?” “应该是知道,只是到底是三长老娘亲的娘家人,三长老不好出手吧!” 明知舅母设计害她,她也只是交给她那位表兄去处置,真不知该赞三长老气量大?还是胡涂? “您不会要插手管三长老的事吧?”春寿想到方才黎浅浅命她让鹰卫出手惩戒张家下人一事,不由一惊。 “总是要捋顺,不然梅州这里的事怎么办?我总不能亲自坐镇吧?” 她不是神仙,没那么大的本事,她只是一个平凡人,拥有一些现代的经商知识,不代表她能无所不能,三长老是个有本事的,但把在梅州的新生意交到她手上之前,她需要好好的考查一下这个人。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自误 坐在窗前的三长老,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的景色,窗外的园景是她的双亲一起设计的,就为了让女儿打开窗户,看到窗外景色时,能心情大好。 其实她刚来咏春园时,并不怎么喜欢此地,景色再美,怎及得上她心里那个人?但随着双亲的离世,匆忙接手父亲职务,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那时候的她,真恨不得能跟着父母一起死了算了! 把所有落在她身上的责任全都抛开,再也不管了,她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可是总有个声音在她心底响起,撑住,撑住,教主比她更难,他都撑住了,她怎么可以撑不住?一样是父母双亡,教主要扛的可是整个瑞瑶教,她不过是接任长老之务,就已经很吃力了,那教主岂不是要比她更难上数倍? 她扛住了,撑下来了。 她以为他们两同病相怜,他会懂自己的,两个人能够相伴走过一生,没想到,黎漱一如既往的拒绝了她。 那次总坛再度见面,她曾告诉自己放手吧!可是她把黎漱放在心里太久了,久到她真不知,将他剥离出自己的生命,自己还会完好吗? 现在,他来了,带着他的小徒弟来了,老实说,她真有点不知怎么面对他。 “三长老人呢?”南烟接到总管紧急求救,只得强撑虚弱的身子过来,看到屋外的丫鬟,算了算人数,三长老屋里的丫鬟全在这里了。 “南烟姐姐,三长老还在屋里,方才知道大教主和教主他们到了,就把我们全赶出来了。”说话的是南荃出门子后,才进府侍候的南荼,年约十六的她颇沉稳,素以南烟为目标。 教主他们到了,三长老于情于理都该在门口相迎,但三长老却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理?要是得罪了教主,那可怎么是好?要知道梅州一地,可是万分期待教主的到来。 南烟望着紧闭的门扉好一会儿,转头就看到丫鬟们不知所措的脸,暗叹一声开口道,“你们也别围在这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统统围在这里做什么?” 丫鬟们闻言只得拖着脚慢慢散去,只留下南贵和南荼,南烟恨铁不成钢的斥道,“你们两长点心啊!没的让人都围在三长老房前做啥?怕人不知三长老在想事情?” 南荼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来。 南贵倒是有主意,“姐姐,既然三长老有事要忙,不如先请教主他们安置吧?晚些宴请接风宴时,再让三长老向教主请罪就是?”南烟还没说话,她又道,“教主毕竟年幼,可不好让她累着了。” 是这个理。 南烟含笑点头,命南贵去找总管,先请教主他们安置,晚些再宴请他们。 南贵领命而去,南荼则向南烟报告张幼仪离开后发生的事,张幼仪是三长老表哥的女儿,被堵着嘴丢回去,自然要留心注意,毕竟张幼仪颠倒是非的本事可不小,张见复虽是三长老的表哥,但跟亲女儿相比起来,亲表妹的关系当然就差一层。 “南烟姐姐,我不懂,张家能有今日,全靠咱们三长老一家,怎么那张小姐对三长老却如此不恭?” 南烟左右瞧了下,才捏了南荼的脸颊一记,“你啊!脑子真够大的,敢在三长老门外这样说人。” “人家这不好奇吗?” 南烟瞪她一眼,到底禁不住南荼的撒娇,“我跟你就是,别再摇我的手了,头都给你摇晕了。” 南荼这才放开南烟的手,讪笑两声催促着。 “前三长老夫妻过世后,三长老一个弱质闺女要接掌长老之职,不用我说你也想象得出来,那绝对是件吃力的活,亏得那时有三长老她舅舅和表少爷帮忙,三长老她舅母,就那个张老太太便以为,若不是她家相公和儿子,三长老肯定接不下来,觉得她家居功厥伟。” 张黄氏早在小姑子夫妻还没过世,就已经想要亲上加亲,让儿子娶小姑的女儿为妻,只是三长老的父母知道女儿对黎漱有情,便婉拒了张家,张黄氏气恼不已,为儿子挑了她娘家侄女儿为妻,也就是张存仪兄妹的生母。 她过世后,张黄氏见三长老犹待字闺中,便又重燃联姻的念头。 不想还是被拒。 她本就觉得三长老若不是有张家父子帮衬着,这长老之位早就被人夺走了,见她不肯嫁,认为她不识抬举。 不难想象她会跟人编派三长老什么。 张幼仪虽是天之娇女,但她的见识其实很浅薄,见的世面也不多,多是听亲近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曾费心去多想,没必要嘛! 张黄氏仅育一子,虽有庶子女,但他们自有他们姨娘去操心,她觉得让他们活下来,已是天大的恩德,自是不会去多想,张见复自启蒙后,就由父亲精心挑选的先生教导,因此严格说来张黄氏真没亲自养过孩子。 所以她能教出个懂事明事理的孩子?别开玩笑了! 张幼仪会去找三长老,请她为祖母和南荃求情,那还是南荃教的,跟张黄氏一点关系都没有。 南贵很快就回来了,得知黎漱他们都在客院里安置了,南烟打发南贵她们去做事,自己推开门扉。 屋里三长老依然坐在窗前,一脸茫然的模样,让南烟看着不由有些心疼,“三长老,黎教主他们已经在客院安置了,晚上的接风宴,您要不要看看菜单?” “不必了,你全权决定就是。”大概是久没说话,也没喝水,所以三长老的声音有些哑。 “您还是看看吧!奴婢可不知黎大教主的喜好,听说他口味向来很刁钻,要是他吃的不喜,不知会不因此就不在咱们梅州开新铺子了。” “你知他不会的。”三长老转头娇嗔道。 “奴婢可不知道。”南烟笑着扶她到梳妆台前坐下,走到墙边的架子旁,从铜盘里拧了条帕子过来帮她擦脸,细细为她上妆匀粉,点上胭脂,拆开发髻,拿起梳子梳理,然后重新盘髻。 与此同时,黎浅浅也坐在镜奁前,春江正帮她拆髻,春寿将拆下来的头面一一收好,等春江帮黎浅浅梳好头发编了辫子,将梳子上掉落的发丝一一捡拾起。 “方才咱们在路上遇到的张小姐,听说是被三长老给送回去的。” “这不是早就知道了?”春江摇头,方才她们在厅里等候三长老露面,春寿借口要更衣溜了出去,原来她是去打听事情去了? 黎浅浅示意春寿往下说,其实她在咏香园里打听到的,跟她们在路上打听到的没什么两样,也就是说,颂城的人都知道张幼仪的难搞,动不动就找三长老麻烦。 “她今儿来是想做什么?”春江见黎浅浅有兴趣,暗叹一声率先开口问。 春寿没好气的回她一眼,才对黎浅浅道,“是来要求三长老为她祖母和姨娘求情的。” “向谁求情?”黎浅浅打了个呵欠,今儿起的早,这会已是午后,是她歇午的时候。 “应该是她爹吧?”春寿想了下才回道。“咏香园里当差的人都觉得张小姐无理取闹,也都一致认为南荃和张黄氏是咎由自取,三长老没出手惩戒她们实在是太宽宏大量了!偏偏张小姐还不知好歹,要求三长老帮她们求情。” 明知这两人想谋害自己,还被要求去帮她们求情,不帮,就被个小辈指着鼻子辱骂,实在是太别屈了啊! “表舅那里怎么说?”黎浅浅突然一问,把春寿给问住了,“不知道啊!大教主能说什么?这是三长老的家务事,自然由她自己去处理。” 他们大教主素来不插手长老们的家务事,没看四长老跟他那么要好,他家里有什么事,大教主也只是一旁看着,既不帮忙拿主意,也不出手相帮。 其实不说长老们,就是黎经时他们,他也不多管。 黎浅浅点点头,看来还真是对三长老一点意思都没有!真是…… 可怜的三长老,八成以为他来梅州,必是对自己有意,所以刚刚才会没出现,想来她对表舅还没完全放下吧?近乡情怯,因此才不露面。 “教主,您打算怎么做?” “我决定先好好的睡一觉,什么事都等我睡醒再说。” 张家这头,看到自家小姐被堵上嘴送回来,全都看傻了,颜家的下人几时敢对自家这么不客气? 待得知自家小姐做了何事,张家下人的火气全都咻咻咻地的灭了。 旁的不说,这颜大小姐可是自家老爷的表妹,是他们姑太太的宝贝独女,他们家小姐要喊人家一声表姑的,那有小辈指着长辈鼻子骂,还指望长辈不跟她计较,天底下那儿有这么好的事! 再看到跟去颜家的下人,那幅狼狈样,不用说也知道,这是路上遇到路见不平的高人,出手惩戒了。 管事急急去报张见复,边派人把张幼仪送回去梳洗。 张见复原在跟人谈生意,得知女儿跑去表妹那里,本是不当回事,他这表妹性子好,几次他觉得女儿说得太过份,也不见她动怒,不想这次是如此的结果。 可他能如何?怪颜秀德?凭什么怪人家?对长辈不敬的是他女儿,算计人家的是他母亲和妾室,人家看在亲戚份上,没把事情闹大就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没脸 黎浅浅笑容满面的接过丫鬟呈上的梅子青茶盏,小巧玲珑很是可爱,她拿在手上把玩了下,才抿了口茶水。 三长老嘴角微翘,眼前的少女比几年前长开了些,那样貌是这么的熟悉,若不是她知晓少女的来历,怕是要错以为少女就是黎漱的嫡亲女儿了!竟然长得这么像!怎么会? 跟在三长老身边的南烟也微微惊讶,因为黎浅浅和黎漱的相似。 血缘真是件神奇的玩意儿! 三长老想到了长孙氏,她和黎漱本就是姨表姐弟,隐约记得,他们的母亲似是双生女,相貌几乎是如出一辙,命运也差不多,都是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长孙氏的母亲独生她一个,而黎漱的母亲也只有一个儿子。 因为长孙氏的失踪,致使黎漱放话定要把未婚妻找回来,否则宁可不娶。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弥补两位长辈的遗憾,长孙氏成亲后一口气连生四子一女,真真是多产。 三长老不知黎浅浅的兄长们和黎漱长得像不像,但光看黎浅浅,绝对没人能说她和黎漱没有血缘关系。 这让三长老忍不住要怀想,如果她和黎漱成亲,生的女儿会不会像黎浅浅?黎漱会不会像疼黎浅浅这样,疼爱她生的女儿? 黎浅浅放下茶盏,抬眼看三长老,见她神色迷离,心下暗叹,情之一字当真害人不浅。 如果当初三长老的父母健在,在表舅拒婚后,就立刻给女儿安排一门婚事,将她远远的嫁了,从此远离瑞瑶教,也许,她会把表舅放在记忆的深处,成为她生命中求而不得的一桩美丽回忆。 可惜,她父母双亡,身边没有真心为她设想的亲人,只有那些贪婪算计她的人,如果她舅舅活得长一些,情况也许还好一点,可惜啊! 情关本就难过,尤其又没有亲近的人开解帮助,也就莫怪三长老会一直困在情关里,也就莫怪瑞瑶教在梅州的生意一直上不去。 那天的晚宴,让黎浅浅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怪异,因为主桌上,三长老一双美目直盯着黎漱不放,黎漱则是目不斜视,全程无视三长老这么一个大美人的存在,梅州分舵的人对此情形,老一辈的是早就习惯了,年轻一辈则和黎浅浅一样看傻了眼。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外人面前冷若冰山的三长老,面对大教主时,会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那情景怎么看怎么怪啊! 自那天后,黎漱就带着谨一忙开了,黎浅浅年幼,被留在咏香园里坐镇,而他则和谨一足迹踏遍全梅州,三长老手底下的铺子有几处位置不错的,陆续关门重新整修,工作的伙计和掌柜全都进入培训中心接受训练。 一开始有不少走后门的关系户,受不了那么繁重的训练,在培训中心闹腾鼓噪,不过有黎漱这位大教主在,他们扑腾了半日就蔫了,比武力比不过,比关系?呵呵,他是大教主,现任教主是他徒弟,这些关系户们想拿自家的七大姑八大爷来压他? 一句话就让他们的靠山自个儿的工作不保,气得他们想把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给打死。 其间不是没人闹到三长老这里来,不过有黎漱在,所以,嗯哼,他说的都是对的,如果他错了,请参照第一条。 面对这样的三长老,想找三长老求情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不过昨天下午,三长老早已荣养的奶娘找上门,三长老再不想管,也不得不为奶娘出面一回。 黎漱不单独见她,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约了黎浅浅来后园水榭一会。 水声淙淙,黎浅浅喝了茶,吃了点心,可是三长老依然维持最高质量,安静无声,只是老拿一双眼看她,看得黎浅浅很不舒服,有话就直说嘛! “三长老请我过来,不是光让我喝茶吃点心的吧?” “自然不是。”三长老深吸口气方道出来意。 正如大长老一般,三长老掌理的铺子也有不少关系户,莫氏集团都避免不了的事,在这异世自然更加常见,三长老的奶娘有一子一女,她当三长老奶娘时,蒙颜夫人恩许,是带着女儿进府的,至于儿子,就留给她婆婆照顾。 俗话说隔辈亲,许老太太待大孙子那是疼惜若命,要星星就不给月亮的主儿,所以奶娘的儿子很自然就长歪了。 他妹小小年纪就因一手绣技,而被三长老送进绣坊担任管事,负责研发管理绣坊里的绣样和绣娘们。 但许宏毅则不然,他识字不多,脑子很灵活,却不用在正途上。 因妹妹许若梅任绣坊管事,他便同他娘闹着要和妹妹在一起做事,许奶娘很清楚自家儿子的脾性,那就是个能坐不站,能躺不坐的懒货,他妹妹个性严谨,他要求和女儿一起做事,那便是他想通了,开窍啦!懂事了啊! 如此一来,他要是再偷懒,不用别人修理他,许若梅头一个就不放过他。 许奶娘为此特地去向三长老求情,请她帮忙安排。 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三长老自然不会拒绝。 这已是七年前的事了,谁知黎漱他们的到来,竟然让奶娘再次求到她面前来。 “他贪了多少?” “奶娘说大概是一万多两银子吧!”三长老垂眸,在小辈面前说这种事,实在是打脸,她还不能不说,虽然梅州分舵归她管,但现在黎浅浅师徒带着人过来,要大肆整顿梅州分舵及其旗下所有的铺子,大权已经不在她的手里。 当初黎浅浅一来就跟她说了,要整顿她就不能再多加干涉,否则她不介意三长老这位置换人坐。 因此她现在来跟黎浅浅说奶兄的事,心里其实忐忑不安。 黎浅浅似笑非笑的以手在茶盏上轻轻划着,“你信?” “不信。”许若梅已非吴下阿蒙,她手里就有十几家绣坊,其中有好几家不在梅州地界,当初过去开铺子时,还曾遭到当地的分舵大声抗议,指称他们梅州分舵为了赚钱捞过界,丝毫不顾及教众情谊。 还是三长老大力支持,与那几位分舵主杠上。 光是这几家不在梅州的绣坊,每月获利就以千两计,就更不用说梅州境内的绣坊了。 她相信许若梅的人品,知道她不会做这种事,但是她毕竟是女人,出阁后生儿育女,到底耽误了生意上的事,那时许奶娘力荐儿子出面帮忙。 许奶娘有其私心,女儿做的再好,挣的钱不可能全留做私房,也不可能全给娘家,但儿子不一样,如果儿子能因此把女儿的差事接下来,那么她就不用担心儿孙日后无靠了。 许若梅不知母亲和大哥所想,女人成亲之后,除了要侍候丈夫、侍奉公婆,再有就是生儿育女,她算命好,一进门就入门喜,但怀胎过程并不顺利,公婆要求她停下工作安心养胎,如此势必要影响绣坊生意。 因此许奶娘提出,由儿子帮忙时,许若梅虽有些不安,但到底还是选择相信亲人不会使坏。 只是没想到,许宏毅工作很卖力的同时,不忘充实自己的小金库。 “你派人查账了吗?”黎浅浅问,没告诉她,每家店关门整修的同时,她也派人入驻查账。 “还,还没。”三长老愣了下才回答。 “我建议你先派人把帐查清楚,再和你奶娘说清楚,那些绣坊不是你个人私产,她儿子贪的要是你私有铺子的钱,你会放过他?”黎浅浅顿了下,抬起头仰起下巴,质问道,“他贪的是瑞瑶教的钱,你觉得放任他的你,有没有错呢?” 黎浅浅没说的是,你自个儿都错得不轻了,还想为别人求情?呵呵,别逗了好吗? 三长老闻言完全愣住,良久才失笑,如果许宏毅贪的是她自己的钱,她不会放过他,奶娘也不会到她面前来求情,为什么她敢来求情,因为他贪的瑞瑶教的钱,奶娘知道,许宏毅贪绣坊的钱要是传出去,她这个三长老势必会被众人攻诘,所以她不会把事情曝光,拿到台面上来处理,只会私下处置。 她错了,她不该找黎浅浅,是因为她小,让自己觉得很好哄,所以才会直接找她求情? “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你那位奶兄胆子可不小,算准了事情要是曝光,他娘会来求你,所以有恃无恐,贪的也不止他娘说的那一点,其实只要你有脑子,算一下他妹妹手里的铺子每月进帐有多少,他能动多少,而不会被查账的人发现,就能算出他到底贪了多少钱。” 黎浅浅伸手点点茶盏边缘,春江会意,帮她把茶斟上。 “他脑子不差,很机灵,知道要贪得天衣无缝,就得有帮手,绣坊里有他的相好,查账的人里头也有他的人。”黎浅浅的话声方落,三长老脸色涨红几乎要坐不住。 许若梅掌管的绣坊,每个月有多少进帐,别人不清楚,她还能不知道吗?许宏毅能只为了贪万两银子费这么大的劲儿?要知道他可是出了名的懒啊! 可恶啊!三长老气得满眼通红,奶娘怎么可以骗她?让她在黎浅浅面前丢这么大的脸!她嘴角翕翕,似有话要和她说,可几经挣扎,最后还是放弃,径自走出水榭。 黎浅浅看她走远,才对春江道,“咱们这位三长老要是没脸待下去要请辞,你说咱们要找谁顶替上去呢?” “为什么一定要有长老?梅州分舵不是该由分舵主来掌理的吗?”春寿端着茶盘进来,听到黎浅浅的问题,不由回答道。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更改权责 离开水榭的三长老走得飞快,手指紧紧的攒着腰间的系带,南烟担忧的看着她,颇心疼主子,许奶娘不是对三长老不好,但是她毕竟有儿有女,连亲生女儿都及不上儿子的地位,三长老在她眼里算什么? 想到每次许奶娘上门,三长老总是让她大包小包的带回去,金银首饰上好的布料从没短过,许奶娘嘴甜,每回来总能哄得三长老眉开眼笑,尤其是说起前三长老夫妻的旧事。 南烟暗叹一声,换做是自己,肯定也会像三长老这般厚待奶娘,父母早逝的她,只能自己怀想往事,她其实很想找到自己的亲人,父母的旧识,能从他们口中得知父母的往事,可惜的是,她被卖给人伢子的时候太小了,只记得爹死后娘也死了,那个她叫祖母的老太太拚了命护着她,却只是徒劳无功,她年轻健壮的叔婶们很轻松的把她从祖母怀里扯出来,把她交给身材圆胖的人伢子。 之所以对那人伢子印象这么深刻,是因为她身边所有人都是瘦骨嶙峋,没有人像那个圆胖人伢子这样的,浑身的肉都是软软的。 辗转数回后,才到三长老身边侍候的她,现在自然是有能力找到那个人伢子,循线找回自己的亲人,但再想想,何必呢?祖母怕是早就不在了,叔婶们若知道她在三长老身边当差,肯定要巴结上来,她可不想象许若梅那样,被不争气的亲戚给缠上。 许宏毅动手贪墨的时候,可曾想过,一旦东窗事发,他妹妹会受牵连?很有可能差事保不住? 虽然她已出阁,但娘家出事,她在婆家能好过? 三长老忽地停下,南烟差点就一头撞上去,幸好旁边的小丫鬟扯住了她,回过神的南烟朝小丫鬟笑了下,小丫鬟羞涩的抿嘴微笑。 南烟这才顺着三长老的视线望去,怪不得三长老要停下,原来是大教主他们回来了。 “三长老,您要过去吗?”见三长老久久不动,南烟不得不开口询问。 “不了。”过去干么?嫌方才还不够丢脸吗?三长老抬手捂住脸颊,心里有些恼。 此时一个婆子疾步过来,“三长老。” “何事?” “许奶娘又来了。”婆子恭谨的道。 又来了?三长老皱着眉头,这么着急?看来教主说的没错,许宏毅贪的不止他娘说的一万多两,真正的数目怕是…… “她人在哪儿?” 得知许奶娘现在在偏门附近的小厅,三长老恋恋不舍的看远方的黎漱一眼,方才转身离开。 她一走,谨一立时松了口气,那种被人紧盯不放的感觉实在很不舒服啊!黎漱看他一眼,“出息。” 谨一讪笑。 小厅里,许奶娘端着茶,两眼紧盯着外头,跟她来的几个女孩中,年纪最小的女孩不耐烦的扯她一下,“祖母,我饿。” “浣花,你是怎么做姐姐的,怎么不知道招呼妹妹?”许奶娘朝年纪最大的女孩斥道。 许浣花皱着眉头颇不耐烦,伸手扯过小妹,把桌上的点心盘推到她面前,“吃吧!” 小姑娘个头矮小,伸手构点心盘时,不慎用力过大,把点心盘给带摔落下来,磁盘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盘子里的点心砸了满地,桌子边的绣墩上全是点心碎块。 小厅里侍候的丫鬟立刻上前收拾,许奶娘气不打一处来,拉过大孙女伸手就往她身上招呼,狠打了好几下,才在许浣花尖叫求饶声中停手。 厅里的丫鬟们全都看住了,个个满脸惊讶,不是听说许奶娘为人最和慈温柔,怎么脾气这么大?难道她们全都被骗了? “打我干么啊?是爹不对,又不是我们不好!”许浣花手捂在臀部大声的抗议,“您打不着我爹,就打我出气。” 其他几个女孩全都缩成一团,不敢说话,只有许浣花直着脖子与祖母杠上。 “你长大啦!翅膀硬了?敢跟老娘顶嘴啊?”许奶娘气恼大吼,祖孙两个似忘了这里不是许家,一声高过一声,三长老走过来时,便被她们祖孙两的声音给吓得停住脚。 “有什么不敢说的?姑姑说了,这事她管不了,爹若是不把贪来的钱吐出来,我们就只能流落街头,都要成为无家可归的孩子了,我还怕什么?” “你个死孩子!你们不会无家可归的,你爹也不用把钱吐出,有三长老在,你爹绝对没事的。” 许浣花却不相信,“我爹若真能无事,那你干么还要把我们姐妹带来这儿?你该不会是想把我们卖了抵债吧?” 她话声方落,那几个围在一起的小姑娘们抖得更加厉害,许奶娘瞪她一眼,“就你们这德性?老娘能把你们卖谁?” 祖孙两个越吵越偏,三长老在外头听不下去了,提脚走进小厅,许奶娘看到她进来吓了一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着,两手放在胸前直捶,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 许浣花见过三长老几回,见她忽然进门,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她毕竟反应快些,回过神后就上前规规矩矩的行礼请安,其他几个女孩见状,也跟着上前施礼。 “让人把她们带下去。”三长老没有看许浣花姐妹几个,一双妙目全都在许奶娘身上。 南烟命人把许家姐妹带下去,让人重新沏茶来。 许浣花她们跟着丫鬟出去时,忍不住望向祖母,就见方才还张牙舞爪的许奶娘这会儿甚是恭谦的站在三长老身边,许浣花叹口气牵起小妹的手,跟着丫鬟走了。 许奶娘不知三长老方才听到多少,她努力回想刚刚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似乎没有说什么事吧? 三长老让她坐,等丫鬟们上茶后,才开口问,“奶娘,奶兄到底贪了多少银子?他肯定跟你交底了吧?” 许奶娘没想到她一来就开口见山,愣了一下后,才遮遮掩掩的回答,“就我跟你说那么多。” “是吗?”三长老略感失望,又问了一次,许奶娘这次回答时便稍有底气,斩钉截铁的回道,“确实就这么多。” 三长老失望的睃奶娘一眼,道,“是吗?” “是。”奶娘笑着回道,“好孩子,你是知道他的,他没什么坏心,就是耳根子软,人家跟他说了笔赚钱的生意,他就想着要争气,可他本钱不够,所以才从铺子里的资钱挪用了一些,也没多少嘛!等他挣了钱,就能把钱还上把帐给平了。” 许奶娘顿了下又笑容满面的对三长老道,“你放心,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话声方落,就看到三长老的笑容慢慢的消失,起而代之的冷肃面容,是许奶娘不曾见过的,不,不对,她曾见过,但那都是对着别人,从不曾对她,许奶娘心里一咯噔,张嘴想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来人,去许家把许宏毅拿下,把许家内外给我看紧了,另外,去县衙清查许家的财产。” “三长老,您这是要干么?”许奶娘惊愕不已,许久不曾用的敬语也出笼了。 “许家是我颜家奴仆,这些年我看在奶娘的份上,对奶兄置产一事睁只眼闭只眼不予计较,不过现在……他千不该万不该贪图瑞瑶教的钱财。” 被仆妇押着的许奶娘愕然,似乎不懂三长老在说什么。 “你以为他贪的是瑞瑶教的钱财,我会因不让此事外泄,就隐忍下此事,放他一马?”三长老看到许奶娘面露颓丧,心知自己说中了她的心思,冷哼一声,“我身负三长老之职,没能管好下属,让他们明目张胆的贪墨,已犯失职之罪,回头我就会向教主请辞三长老的职务。” “不成,不行!不可以!”许奶娘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儿子不是说只要她开口跟三长老求求情,就能保他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话来? 许奶娘见识不多,她不明白儿子贪的是瑞瑶教的钱财,和三长老的钱财有何不同,但她儿子却很清楚,就算原本不明白,现在的他,也绝对清楚了。 所以他才会又让他娘来找三长老,只是他没想到,因为他老婆想让几个女儿到三长老面前刷刷脸熟度,所以赖着他娘不让走,他娘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孙女赶到了,黎浅浅却抢在此前,跟三长老把事情挑破。 三长老恼恨许家母子让她在黎浅浅跟前丢脸,因此一点面子都不给许奶娘了。 许奶娘直到被关到梅州分舵里的牢房,才反应过来,儿子这回闯大祸了! 三长老隔天就向黎浅浅请辞,不过黎浅浅没允。 “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三长老就急着请辞,未免让人有急着脱身之感。” 三长老苦笑。 黎浅浅不再搭理她,与蓝棠两个专心讨论事情,三长老只能枯坐原地,直到黎漱回来,她眼睛一亮,不过亮光很快就消失了。 “你们两个讨论出结果来了?”黎漱看都没看三长老一眼,径自坐到黎浅浅身边,拿起她方才在涂涂抹抹的本子来看。 “有点进展了,哪!我打算把几位长老的权责给改了,其实我们教里各地有分舵,分舵有分舵主与副分舵主来掌理,大可不用长老们分管一地,我们少的是负责监察与监督的人。” 黎漱点头,听她一一分说,静坐一旁的三长老听到黎浅浅说,要把长老的权责给改了,心头重重一跳,不敢置信的看向少女,那孩子才这么丁点大,可是她扛下的,却是黎漱当年也扛过的重担,但她脸上看不出一丝不耐,反而是……兴致勃勃?怎么可能? 她不觉得那是重担?是因为有黎漱这个师父在一旁撑腰的关系吗?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大步向前 讨论几天之后,黎漱看着一迭被涂抹得乱七八糟的纸道,“行啦!让人重新腾抄,然后通知各分舵,及四长老和二长老。” 刘二点头,把那迭纸收好,转身离开。 黎浅浅打了个呵欠,春江带着春寿收拾文房四宝,一回头见她闭上眼摇晃着身体,就要一头栽下椅子,连忙扑过去抢救。 黎漱听到声响,转头过来时,黎浅浅已经靠在春江怀里睡得正熟,“让她们过来收拾,你们送教主去睡吧!”黎漱指着厅里侍候的丫鬟们道。 春江应诺,与春寿一起把黎浅浅送回房,厅里侍候的丫鬟们这才上前,接手她们收到一半的笔墨砚台。 三长老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坐在角落里,黎漱与谨一离去,也不曾惊动她。 南烟暗叹气,“三长老?咱们该回去歇着了。” “啊?”回过神来的三长老这时才发现,黎漱师徒已不见人影,“怎么回事?” “大教主他们已经回房歇着去了。” “喔。都谈完了?” “是。”南烟知她这些天一直在状况外,见她问起,便把这些天大教主他们议定的事给她说。 三长老听完之后,只深深的叹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的起身离开,厅里侍候的丫鬟,看她离去后,才围在一起,担忧的讨论起她们自己的未来。 三长老失职,纵容其奶兄侵占瑞瑶教资产达几十万两银,故引疚辞去长老一职,大教主与教主商议后,念在其祖上担任长老一职期间克尽职守的份上,让她将功折罪,留任梅州绣坊总管。 许家资产由梅州知府判赔给瑞瑶教梅州分舵,许宏毅及其妻妾全数发卖,所得金额也全给梅州分舵,尚不足的部份,则由颜秀德及许若梅的月俸扣除,直到补足差额。 颜家私产本就丰厚,因此扣她月俸,并不影响她的生活质量,但对许若梅来说,影响就甚巨,但是她没有怨言,谁让贪钱的是她哥,而且还是利用她职务之便窃取的,只是对不住三长老,害她没了长老之位,还得忍受众人嘲讽的眼神,继续待在绣坊里,为瑞瑶教卖命。 许奶娘因为并未实际参与贪墨行为,所以没多久就被梅州分舵主放出来了,人是出来了,但儿子媳妇都被发卖去苦窑之地,被她宠上天的孙子,也被卖了抵债,就更别说那几个素来不讨她欢心的孙女。 如今,她就只剩女儿和三长老能依靠了。 可是她才因儿子,得罪了三长老,还害她丢了长老的位置,再看到自己,她能不生气?女儿上有公婆,以前是她仗着是自己奶大三长老,瞧不起亲家,现在上门求收留,许奶娘觉得脸皮子热辣辣的。 不找女儿,找三长老?许奶娘一时有些难以选择,不过不用她自己做决定,因为颜秀德派人来接她了,还是颜秀德身边的贴身女侍南贵和南荼两个,虽有些失望不是她本人来,许奶娘仍感激涕零的扶着南贵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驶入咏香园,一路上不敢开口的许奶娘,这时才怯怯的问,“三长老她还好吧?” 好?没了长老之职,降为绣坊总管,能好?南荼冷哼一声没回答她,南贵抿嘴轻笑,轻拍许奶娘的手道,“好,不过小姐忙着,只怕没空见您老人家,您老人家可莫怪。” “不怪,不怪。”许奶娘吶吶道,怎么敢怪,要不是她们母子,小姐仍是高高在上的三长老啊! 南荼没好气的翻白眼,换来南贵一声娇嗔,待把许奶娘送进安排给她住的小院子后,南贵才拉着南荼的手道,“她到底是奶大小姐的人,你要是嫌小姐如今名声不够差,就继续对她使性子,回头害小姐落得不知感恩的名声,可别我没提醒你。” “知道啦!”南荼嘟着小嘴,“我只是气,她们母子害小姐失了长老之位,小姐还得好生养着她。” 南贵摇头失笑,“谁让她是小姐的奶娘呢?” 颜秀德辞去长老一职,自然不能再称呼她三长老,绣坊的人称她颜总管,而家里的人便称她小姐。 “我听说,大教主他们要搬出去了。”南贵拉着南荼往回走,不少经过的丫鬟仆妇见到她们两,纷纷曲膝福礼。 南贵两个虽同她们一样是颜家的下人,但谁让她们是贴身侍候小姐的呢? 就算颜秀德不再是三长老,但在颜家,她仍是家主,贴身侍候她的丫鬟,自然是和其他人不一样,不少家有儿孙的仆妇,想向颜秀德求娶她们,只是南烟直言不嫁,这两个小的,年纪尚小,所以她们看着虽心痒,却也知不能着急。 只是小姐迟迟不成亲,南烟还有样学样的嚷着不嫁人,就不知这两个小的会不会也跟着学啊? 颜秀德不知自己的婚事,再次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原本她是长老时,就有不少人在背后诟病,碍于她的身份,不敢当面说她,现在她从长老高位下来,便有不少原本看她不顺眼的人,大着胆子当面嘲讽她来了。 颜秀德这段日子过得比父母刚过世时还苦,那时还有舅舅时不时安抚开解她,还有心灵支柱在,但现在…… 那时与黎漱相隔两地,但因职责常常通信,所以她觉得和黎漱很亲近,现在几乎天天能见面,她却发现彼此间的距离是如此的遥远,他眼中没有自己,住在咏香园这么久,他们不曾单独见面,甚至说上话。 颜秀德心里明白,他是以行动在告诉自己,他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 除此之外,她还要面对时不时上门寻衅的女人们。 她本不知她们为何要找自己麻烦,直到这两天,才总算明白过来,原来是为她张家表哥抱不平来的。 张黄氏算计她一事,因为傅彩霞之故,被传扬开来,大家对傅彩霞是又羡又妒,但因傅家二老不允婚事,又让大家同情她之余,也怨怪起颜秀德来,如果她早早就嫁人,也就不会发生张黄氏算计外甥女的事,傅彩霞不会趁机顶上,她们兴许就有机会嫁入张家。 面对这些人的挑衅,颜秀德着实无奈,却不得不面对。 “那些女人还在找她麻烦?” “是。”老实说,刘二开始有点同情颜秀德了,那些找她麻烦的女人脑子都有病是吧?颜秀德嫁不嫁人与她们何关?她们想嫁张见复,叫自家长辈去说亲啊!怪颜秀德干么? 张见复的娘和小妾算计颜秀德,她是受害者,无辜的好吧!为什么她逃过一劫没被算计成功,反要被众人怪责?就因为张见复英俊有钱?是众人心目中的乘龙快婿? “让人看着,我要看看她怎么应对。” “不出手帮她?”刘二还以为黎浅浅年纪小心软,让他们盯着,就是伺机要出手帮忙,没想到她竟然只想看颜秀德要怎么应对。 黎浅浅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拜托,你以为她是没有爪子的小猫咪吗?你以为她舅母只算计她这一回?” 难道不止? “想也知道不可能只这么一次而已,只是她这回特别背,不止被人揭穿,还被人趁机利用了一把,不然你以为傅彩霞能成功?” 刘二伸手掏了掏耳朵,有点不太相信,“您是说,颜小姐反过来利用她舅母?可她要不是身边的侍女豁出命救她,怕就……” 等等,既然她中了药,都要侍女豁出命来救她,那之后进去的傅家小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又是怎么扛住那春药的?听说那天张见复和她被人发现时,仅仅只是外衣凌乱而已,而且被人发现后,就被家人带走…… 果然不能推敲,因为一推敲就会发现漏洞百出。 出事的地方是在张家位于颂城外的别庄,颜秀德主仆对此地很熟悉,因是颜秀德母亲生前购置的产业,她过世后,颜秀德因感念舅父及表兄的支持,所以将此庄园送给舅舅,好做个念想。 她舅舅过世之后,这别庄自然就成为张见复的,她们主仆熟悉此地环境,那傅彩霞呢?张黄氏要算计颜秀德,必不会帮傅彩霞,那么是谁引她过去的呢? 当然,傅彩霞对张见复有心,早早就收买下人也不是不可能,但那个下人敢在情势不明时,偏向她呢?谁都不是傻子,谁会甘冒被张黄氏逮到的可能,帮傅彩霞? 刘二暗叹口气,看来教主对颜秀德的评价没有错,能力不差,只可惜心思不在正事上。 又或者该说,她的正事是嫁给黎漱,其他的事情对她来说,都不是正事。 “您是想让她如愿以偿?”刘二小心的问,心想自己不会猜对了吧?要不然教主干么花精神整顿梅州这摊事? “你傻的啊?我表舅和她谁亲?表舅对她没意思,我傻了才去撮合他们两。”黎浅浅一脸看白痴的样子,让刘二受到打击不小,难道教主真没这个意思? 黎浅浅却已不再理会他,转身走人。 另一方面,自鸽卫将黎浅浅师徒重新议定的职权内容,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瑞瑶教分布在南楚各地的分舵,不得不说在各分舵引起不少的争议,有人认为应当保留长老之位,也有人额手称庆,认为长老职多余。 二长老接到消息时,整个人昏了过去,他没想到黎漱会纵容黎浅浅废除长老之职。 四长老则不以为意,他忙得很,长老职务他早就甩给庆州分舵主去管,因此废掉长老之职,于他影响不大,只是有个疑问,他现在该担任什么职位,才能名正言顺的管理货栈和商队呢?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挫折 四长老的困扰并未维持太久,因为黎浅浅给瑞瑶教的货栈及商队另起了名,瑞丰货栈及四海商队,而四长老张建业改任瑞丰货栈及四海商队总负责人。 其实黎浅浅是很想把现代的ceo搬来用,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做人还是低调点的好,穿到这个世界来,老实说她有点心虚,毕竟她占了原主的身体,那是夺舍,虽然是原主放弃了这具身体,但黎浅浅心里总是感觉很不安。 所以她绝对不去寺庙道观,就怕被那些得道高僧高人看出端倪。 幸好她身边的人,也都对拜拜这个全民运动没什么兴趣。 她不晓得,其实叶妈妈等人对宗教信仰是很虔诚的,只不过看黎浅浅似乎对这不感兴趣,也就不敢在她面前提起,私下却忍不住跟春江等人说起,教主自小跟着大教主,大教主对宗教信仰没兴趣,连带着教主也不感兴趣,害她有时想把求来的平安符给教主戴上,都不知要怎么说。 春江和云珠两信佛,春寿跟黎浅浅一样,无所谓信不信,只是不感兴趣。 蓝棠在凤家庄长大,凤庄主夫人在世时是个很虔诚的佛教徒,每逢初一十五吃素,凤公子夫人则跟她不同,她会去庙里上香,也会去道观,她把参与这些活动当成是出外游玩的机会。 蓝棠与她较亲近,自然跟着学,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她每年都会大佛寺给她爹娘点长明灯,后来还是凤大公子去庙里办法会超度义母和叔婶,才发现她搞错了,现在自是改过了,每年为凤公子夫妻和凤庄主夫人办法会时,也把蓝棠娘亲加上去。 黎漱见了便问黎浅浅,要不要帮她娘办个法会? 那回可让黎浅浅为难极了,办?她身为女儿就得到场,高僧们会不会看破她的身份?不办?似乎有些对不住原主和她亲娘……还有原主的四哥,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原主的娘亲给他办过法会没? 黎漱见她为难,以为她是伤心,便自己做主为长孙氏和黎四郎办了法会,法会当天也没让她去,只他带着叶妈妈去。 托着腮,黎浅浅长叹一声,下次再办法会时,她还是亲自走一趟吧?总不能只给长孙氏和黎四郎办,而把原主给落下吧! “教主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黎浅浅摆摆手,起身走出屋子,他们搬出颜秀德的咏香园,便住进梅州分舵,年近五旬的王分舵主能力不弱,本就管理着梅州府内的铺子,现在再加上原属于三长老掌理的铺子,让他发挥的地方增加了,心情大好。 现在所有的铺子经过整顿,原有的关系户被清除一空,剩下的都是有能力的,也有心想要做事的。 有关系户在,他们能力再好,也得不到应有的回报,但他们没走,现在关系户清光了,他们好不容易能有出头的机会,怎能走? 王分舵主因此对黎浅浅等人甚是巴结,大教主脾气不好,巴结不上,没关系,巴上教主也不错啊! 看看教主的年纪,再看看自家的孙子辈的,王分舵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感,后来还是王分舵主夫人一语点醒他,才让他转怒为喜。 “咱们家的孩子不成材没关系,让他们多跟教主来往学习,打好关系,总会有用处的。” 也是啊! 于是乎,黎浅浅这里,就成了王家小辈们聚集的地方。 春江端着茶盘走进亭子,“教主,您就由着他们天天来?” 黎浅浅双肘搁在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托着腮帮子扬眉道,“不然呢?”这里是他们的家啊!她拦得住他们来?再说看他们在自己面前争出头也蛮好玩的。 春江摇头表示不懂她的想法。 “他们来,总好过他们的父母来!” “什么意思?” 黎浅浅睃她一眼,真是健忘。 “你忘啦?他们的娘亲和姨娘,全都是不好相与的?” 啊!想起来了!春江摸着头笑了起来。 王分舵主夫妻两共有三子二女,三个儿子共给他们两添了十二个孙子七个孙女,这还没算上两个女儿生的孩子。 因与黎浅浅年纪相差太大,王分舵主夫人不好意思来叨扰她,但她的媳妇们不介意! 而且她们比婆婆直白,若是自家儿子能近水楼台,将教主娶回家,那她们那一房的前程就不用愁啦!再不济,就让女儿和教主成为手帕交,想来女儿日后的归宿定会比她们的姑姑要强。 她们有这种想法,其实很正常,因为联姻是扩大自家权势最好的方式,要不然二长老也不会与东齐王家联姻,只是很可惜,他没能达到壮大自家的目的,还差点让孙媳害苦了孙女。 黎浅浅对她们的做法感到不喜,但梅州到底还要仰赖王分舵主良多,所以她便勉为其难的不予计较。 她不赶人,不代表春江她们能看着这些人干扰了教主的坐息,因此上报给黎漱后,黎漱便找上王分舵主聊天,隔天再上门的,就成了王家的小辈。 一开始来的都是小姑娘,处了几天后,觉得黎浅浅平易近人,就邀她出门游玩,上辈子总爱宅在家的习性未变,所以黎浅浅拒绝了,没想到这些小姑娘们就把自家兄弟们都找来。 每天不是比诗词歌赋,就是比划拳脚,还闹到黎浅浅面前来,请她点评。 他们的花拳绣腿还真让黎浅浅为难了,真不知从那儿点评起! 基本功扎马步都不稳,更諻论其他,不过为不打击他们的信心,黎浅浅统统笑而不应,由着王家小辈们自己去折腾。 还以为他们闹个两三天便会见好就收,倒是没料到,闹到现在快一个月了,还越闹越凶。 “教主,教主,你快来评评理,姐姐他们太过份了!”一个年约十四岁的少女在亭子外跺脚娇嗔求支持。 春江皱着眉头看那少女一眼,少女浑然不觉,嘴里还在嚷个没完,另一边身着白衣兰草襦衫裙的少女,优雅的缓缓走来。 “七妹妹,愿赌服输,快把那枚玉佩交出来吧!”走在白衣少女身后的少年,扬着变声的嗓子叫道。 黎浅浅闻声望去,少年正悄悄的在看她,见她看过来,耳朵不由自主红了起来,黎浅浅调回视线,两名少女身边的人开始吵起来。 这些少男少女们虽然在吵,但眼睛都不由自主的悄悄瞄向黎浅浅,似乎在看她的反应,黎浅浅早习惯被人盯着看,因此没有任何反应,春江暗暗佩服之外,就只感到深深的厌恶感,这些人天天来天天吵,怎么就没完没了呢? 其实他们是想搏得黎浅浅的好感,若能得她明白表态支持谁,那一房日后就可能继承祖父,成为下一任分舵主啊! “我困了,先回房了,少陪。”黎浅浅起身说完话就走,一刻也没停留。 等她走远了,那个王七气得直跳脚,“怎么又走了!” “七妹妹老是要赖账,能怪教主见了就心烦吗?”方才那少年怪腔怪调的道。 “你!”王七抓起腰间的鞭子就往他身上抽,少年反应不及,被抽到了手背,立时就见红,白衣少女见状板起脸训斥王七,王七不服一扬手鞭子就往白衣少女脸上抽过去。 白衣少女反应较少年好,但仍是极惊险的下腰闪过,王七的姐姐王四忙上前赔不是,白衣少女冷冷的看着她,不发一语,反倒是围在她身边的兄妹替她出头。 双方吵闹不休,最后闹到王分舵主夫人那里去。 揉着生疼的额角,王分舵主夫人问着侍候的人,“小姐和少爷们在吵闹时,教主去那儿了?” “教主说她困了,就先回房了。”侍候的丫鬟们不敢撒谎,老实回道。 王分舵主夫人闻言暗叹一声,看来他们没跟教主交好,还反把教主给得罪了? “行啦!你们都下去吧!” “祖母!”众人齐声叫道,王分舵主夫人板起脸问,“你们哪!还真是好意思,你们这些天跟着教主,可曾见她像你们一样胡搅蛮缠?” 王七在心里腹诽,教主要什么有什么,那像他们,想要什么,不闹不吵就没他们的份。 王家儿孙众多,父辈尚争不休,他们岂能例外? 家里的东西就这么多,谁得宠谁就能多得一些好处,不争不闹?别逗了! 王分舵主夫人看儿孙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了废话,颓唐的挥手打发走儿孙们。 黎浅浅这厢回房后,便问春江,“表舅他们呢?这些天都在忙什么?” “忙着生意上的事吧!”她才说完,春寿就接着把京城杂货铺子掌柜送急信来的事说给黎浅浅听。 吕大小姐回去之后,就被家里那些有心人给绊住了,吕氏商会的商队虽正常运作,但因为这些人故意为难,杂货铺子的货源渐出状况,掌柜的急信就是要请黎浅浅定夺,是否要改向二长老的商队进货。 “表舅怎么说?”既然黎漱他们在忙,自然是已有对策。 “大教主说,要先验货,还要多找几家商会,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春寿道。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进展 现在才去找?好像有点晚,黎浅浅有些懊恼,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想到,没有提前防备呢? 不过也不能怪她没想周全,毕竟谁能料到吕氏族人这么难搞,吕大小姐拖了这么久还是没能摆平呢? 黎浅浅让人把刘二请来,他才一坐下,她就等不及开口了。 “水月宫那边没问题吧?” “水月宫没问题,不过为了防患于未燃,是不是也要多找几家备选?” “先找着吧!能及得上水月宫出货的量,也未必赶得上他们家的质量。” 那倒是真的。 “吕家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二叹气,“总归一句话,吕大小姐就吃亏在性别上。” 吕大小姐精明能干有魄力,如果她是儿子,那绝对是上佳的继承人,偏偏她是女儿身,她底下的妹妹都出阁了,且已有生育,她的处境也因此更加艰难。 本来只有吕氏族人积极运作,想要把他们看好的人选过继给吕大老爷,但随着金氏商会大老板从女儿那里过继外孙后,吕二小姐她们的婆家也动了心思。 外孙也能成为继承人,就算过继到吕家,但孩子能不念着亲生爹娘吗?不顾念着同胞兄弟们吗?自然是不能嘛!如此,他们虽过继一个孩子去吕家,但吕氏商会也成为他们的金山银库了! 吕大老爷心疼长女,原本想着若真挑不着好对象嫁,那就招个赘婿吧!要是赘婿不是个好的,那也不打紧,等长女生下子嗣后,再想法子解决就是。 可这次,他是被小女儿丈夫的祖父说动了,女儿家还是得有个归宿,若为了吕氏商会,害得长女得一辈子担负这个重担不嫁,那他这个父亲可就辜负长女了。 吕大老爷本就觉得愧对长女,被婆家老太爷这么一说,就更感到羞愧无比,把吕大小姐急召回去后,就由着族中的女眷为她相看婆家,更着手把族中有意过继给他这房的孩子,及外孙们集中起来,请先生教导他们的同时,也在察看他们的品性。 他不知道他的这个作法,反使长女陷入更为艰难的境况。 吕氏商会中,本就有不少人不愿听女人指挥,吕大小姐耗费多大的心力,才把他们收服的,而吕大老爷的这个举动,不啻是在向他们传递一个讯息,虽然吕大小姐是他的女儿,但他也不信她有能力扛起商会。 于是吕大小姐手底下的人,有不少也开始蠢蠢欲动,吕大小姐如今的处境,算得上是内忧外患,而向来最支持她的父亲,竟是捅刀伤她最深的人。 这个打击使得吕大小姐整个人几近崩溃。 “吕大小姐如今在吕家的处境很艰困。”刘二说完后长叹一声。 黎浅浅抿了口茶,“这样啊!”她伸手在桌面上轻敲着,“既然梅州这里已经稳定下来,那咱们就出去玩玩吧?” 刘二警惕的抬眼看她,“您想干么?” “没想干么啊!只是吕家的人不识宝,那咱们就把吕大小姐抢回来呗!”黎浅浅笑眯眯的说,刘二却是伸手捂住眼,教主您被带坏了! 怎么能说抢?还是抢个大姑娘! 记起最近是那些人最常在教主跟前晃,刘二把帐记到王家人头上了。 “您打算让吕大小姐去和四长老,啊,不对,是张总负责人……抢地盘?”刘二说到四长老的新职称时,差点因为拗口而咬到舌头。 “张总负责人掌管瑞丰货栈及四海商队,短期内是没问题,但他没有开拓生意的经验,长期下来,肯定会扛不住,如果把吕大小姐争取过来,让她负责拓展四海商队的生意,这样才能长久经营下去。” 刘二听到这里,不禁要怀疑,您是不是从认识吕大小姐起,就打起这个主意啦? 他要是问了,黎浅浅肯定要跟他说没有,她又不是神仙,也不是天才,怎么可能知道吕大小姐会被自家人逼到绝境? “不过,咱们得亲自走一趟,把吕大小姐接过来。” “那,她手底下那些人?”吕氏商队里还是有不少好的。 “那就看他们的选择了,如果他们选择留在吕氏商队,相信吕大老爷不会对他们怎么样,他们若选择跟吕大小姐来,那咱们自然会好好对待他们。”黎浅浅两手一摊。 刘二点头转身去跟黎漱说,并且准备把梅州这边的事务告一个段落。 得知黎浅浅要去北晋,黎漱并未太过意外,那丫头和吕大小姐交好,知道她有难,前去相助并不奇怪,只是听到刘二说到,黎浅浅想要把吕大小姐拉过来,帮主持四海商队,不禁挑高眉头。 “她这么跟你说?” “是啊!”刘二见黎漱神色不太对,小心的问,“是哪里有问题吗?” “没有。”黎漱笑了下,转头对谨一说,“尽快把事情交办下去,王分舵主那里,要跟他说清楚。” 谨一颌首,“是。” 得知黎浅浅他们要离开,颜秀德心情甚是复杂,只是她现在忙得很,根本没时间去送别,南烟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心头感觉酸酸的。 她不懂,大小姐这么好,为什么大教主不娶她? 王分舵主这里,晓得黎浅浅他们不日就要离开,则是感到有点茫然,儿子媳妇打什么主意,他清楚得很,没有开口拦阻,表示他乐见其成,但不会出手帮任何一房。 如何跟教主拉近关系,全凭自家本事。 只不过他以为孙子们成不了事,至少还有孙女们,能跟教主成为好友。 可惜他高估了自家孙辈们的能耐,低估了女孩子们间的嫉妒心。 王家的小姑娘们不止自家姐妹互相争斗,还隐隐把黎浅浅当对手,黎浅浅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所以她这些天都只坐在一旁,看王家兄弟姐妹们争斗不休。 王分舵主与妻子碰面,问起这事,王分舵主夫人也不瞒他,一五一十说得详细,连丫鬟们上禀的时,也都统统说了。 王分舵主大摇其头,“本以为他们是聪明的,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专哥儿他们兄妹不知何时才到。” “别提了,只怕教主他们走了,他们都还没到。”王分舵主颓然道。 王分舵主夫人愣了下,追问,“怎么,教主他们要走了?梅州这里的事,都处理好了?” “就算没处理好,他们难道就不走?”王分舵主没好气的看老婆一眼,“再说我是梅州分舵主,这里的事就该由我来处理,处理不好,那是我能力不足,是我的不是。” 他其实心里有些虚,毕竟长久以来,上头有个三长老顶着,天塌下来也有她扛着,纵使他是梅州分舵主,权势却远不及三长老。 但现在三长老自请降为绣坊总管,他上头总算没人压着了,可相对的,肩膀上的压力也较往日重了。 这也是他出头的机会到了!他得让教主及大教主放心,他绝对足以担负起梅州分舵的重任。 王分舵主夫人看丈夫的脸色,沉吟半晌,便柔声安抚他,良久才把人哄好了,王分舵主意气风发的使人去召集下属到外书房议事,王分舵主夫人把人送走,才整个人像虚脱了似的摊在椅子里。 “夫人?”丫鬟们急急上前来相扶。 “我没事,去打听,看看教主他们怎么会突然起意要离开,是不是被少爷和小姐他们气到了!” 丫鬟们应命而去,不多时就有丫鬟回报,得知是生意上出了问题,所以才赶着要离开,王分舵主夫人才松口气,只是随即又被丫鬟的禀告给气着。 “夫人,夫人,大奶奶和二奶奶因为几个小姐的事吵起来了,三爷房里的姨娘刚被诊出有喜讯,三爷应了她,要给她单独开院……” 这都什么事啊!王家内院依然是鸡飞狗跳热闹的一天。 三天后,王家出嫁的两位姑太太带着儿女们匆匆回娘家,进城时,恰与出城的车队相遇,因是对方先出城的,所以王家两位姑太太的车队,就都被堵在城外,王大姑太太等得很不耐烦,命车夫硬挤过去。 城门有小吏和城甲士兵维持秩序,给车夫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从命啊!王大姑太太气极,命随行管事去交涉。 谁知没多久,管事就气急败坏的回来告状,“太太,那小吏实在是太过份了,小的才跟他说没两句,就被他训回来。” “你没跟他说,我爹是瑞瑶教的梅州分舵主?” “说了,可人家说,出城的是瑞瑶教的教主和大教主啊!”管事是刚提上来的,只知这位太太出手大方,所以使足了力气,才争取到这回的差事,只是他不曾在颂城走动,故不知她娘家是什么身份,自然也不晓得分舵主上头还有教主及大教主。 他不知道,不代表王大姑太太不晓得,听管事这么一说,她立刻命车夫退到一旁,远离进出城的官道,省得被车队里的人看到。 后头二姑太太也得了消息,拖着女儿过来,一进来就忍不住东张西望,嘴里还不停抱怨着婆婆小气,要使唤她给家里做事,却又不肯厚待她,害她出门搭得马车是小又破。 大姑太太不耐烦听她抱怨,闭上眼靠在迎枕上歇息,二姑太太眼珠子转了下,凑到姐姐耳边,轻声道,“听说颜家那贱人倒霉了,是不是真的啊?”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暴雨 “怎么说话的。”大姑太太连眼都没睁开的斥责妹妹一声。 二姑太太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装嘛!再装,就只会在我面前装,哼!“听说她现在是绣坊总管,你说咱们去找她麻烦,会不会有人替她出头?” 见大姐不为所动,王二姑太太心底鄙夷,面上仍好言好语的劝着。 大姑太太不胜其扰,最后指点她道,“你要去就去,反正教主她们刚刚离开颂城了。”边说边不耐烦的睁眼看妹妹一眼,见她听了自己的话,一脸欣喜的样子,忍不住冷笑了下,不过二姑太太正高兴,所以没发现大姑太太的反应。 “你还在记恨,当初你婆婆一开始相中的是她不是你?”这都已经过去几年了,还记挂于心,可见是个心眼狭小的。 “姐姐这是说那儿话,我怎么跟她计较这个呢!”二姑太太露齿一笑,“我只是在想,若是能把咏春园给拿下来送给娘亲做笀礼……” “不怎么样,那是颜家的财产,不是瑞瑶教公中的,再说你要真会下那园子,你会舍得送给母亲?你家相公肯?你婆婆会跟你翻脸的。”大姑太太好心的提醒妹妹,原本她可以坏心点,等她把咏春园弄到手,惹恼了丈夫公婆之后,找上自己帮她去安抚人时,再趁机捞好处。 但谁让她好心呢! 二姑太太压根听不进去。 她已经在计划要怎么算计颜秀德,好把梅州最出名的园林给抢到手。 而这头,黎浅浅他们的马车才出颂城不久,就遇上暴雨。 这场雨声势浩大,逼得他们不得不暂时找地方避雨,于是就在离颂城不远,以默林出名的香雪海暂时歇脚。 香雪海其实是位于万亩默林之中的一座城,现任城主为谢盛光,其子谢贵城刚接任为梅州知府,他从京城接了调令过来,上任前顺便回家省亲,正准备要赴任,谁知竟遇上这场大两。 谢家车队只得狼狈返回香雪海,在城门处,跟黎浅浅他们的车队遇上了,黎漱得知他的身份后,特意派谨一前去致意,谢知府原是意气风发的出门,不想被暴雨打断行程,心情有些不好。 得知有人上门求见,就有些不悦。 “这都什么人啊?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还找上门来?” 与他同车的两名幕僚互看一眼,其中年纪略轻,约三十出头的文士开口附和他,“老爷说的是,这些商人越来越不识趣了!”就派个人来送拜帖,怎不知道顺道送礼呢? 另一人年纪较大,年约六十,做事较老成,便劝道,“大人,不可大意,还是把人请上车再说吧?” “远流叔此言差矣,出门在外还是得小心谨慎为上,随便来个人就让他上车,万一是心怀不轨之人,大人要是因此受了惊吓,可如何是好?” 谢知府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却没争出个所以然来,本就不怎么美好的心情,此时就更加恶劣了。 随行的管事自幼就贴身侍候谢知府,深知他的脾气,看他眉头结成团,连忙上前道,“不如让小的去看看他有没有带拜帖来?” 其实拜帖应该已经在送进来,只是管事还没看,本想直接给老爷的,可他漏算了这两位先生的脾气,早知道就该看过拜帖是谁送的再进来。 谢知府摆手让他去取拜帖,不过一会儿,管事就重新进到车里来,“老爷,是瑞瑶教的大教主和教主。” 瑞瑶教最近整顿内部的事动静有点大,远在京城的谢知府也知道了,听到管事说是瑞瑶教的教主及大教主,他心头一震。“是吗?” 谢知府看来镇定,其实心里早乐开花了,“快请那送帖的上车里来。” “那人已经走了。”管事低头道,深怕惹怒了谢知府。 “也对,外头雨这么大,是不好让人在外头等。拜帖呢?”谢知府伸手跟管事拿拜帖。 管事将收在怀里的拜帖拿出来交上去,谢知府打开一看,确定是瑞瑶教两任教主名讳后,心情便开始转阴为晴,外头的倾盆大雨再也影响不了他的心情了。 “大人?”两位幕僚微诧异的看着他,谢知府朝他们笑了下,“一会儿还得麻烦两位先生同我一块见客。” “是。”两名幕僚拱手为礼不再交谈,等到回了城主府,重回日前住的小院后,两个人才有机会交流。 “不是说这瑞瑶教的教主离开颂城了,怎么会在香雪海露面?” “大概跟咱们一样,遇上这场雨了。” 说着说着,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长叹一声,互相对视一眼后,年轻的文士才道,“看来咱们是不能完成方大老板的要求了。” “那也说不定,不是说瑞瑶教那个大教主脾气很差,你想,他会弯下身段讨好咱们大人吗?”老文士道。 年轻文士闻言霍然开朗,“是,远流叔说的是,只要他得罪了大人,那大人定会和方大老板合作。” 他们口中的方大老板是梅州方氏商会的大老板,之前曾跟三长老颜秀德交手数回,不过很可惜的是,他都惨痛败北,听说瑞瑶教整顿内部,三长老因犯事请辞长老一职,不过与大长老不同的是,她没有隐退,而是留在绣坊担任总管。 方大老板对颜秀德是恨之入骨,可又拿人家没办法,因为用正当手段赢不了,他用了不少卑劣的手法,要是赢了,倒也罢了,偏偏用了手段还输了,而且还让人看穿,这让他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你说你一个女儿家,到了年纪不好好嫁人奶孩子去,在商场上与他们这些男人争斗干么呢? 还有那个瑞瑶教的教主黎漱,明知人家大姑娘有意于他,他怎就不凑合着把人给娶了呢?放她在梅州地界上气他,真是太可恶了! 所以前任知府高升后,他就一直在打听,看谁是接任者,想从新任知府身上着手,只要和知府打好关系,他不相信不能把颜秀德打趴。 一查知新任知府是香雪海城主之子谢贵城后,他便派人将他周遭的人全都清查了遍,得知这两名幕僚最受重用,就想尽办法打动他们,财帛不行,就送美人,别看这两人道貌岸然的样,私底下最是好色,连他们的妻子都不晓得他们这癖好。 他们原也不知对方的癖好,还是方大老板的人无意间说漏了嘴,他们才得知对方这个秘密的。 有的时候,要拉近关系,就是拥有共同的秘密,他们两人因为这两个秘密越走越近,谢知府到现在都还以为他们两互看对方不顺眼,殊不知他们两个关系好着呢! 老文士沉吟片刻后,就凑到年轻文士耳边,悄声说起自己的计划,年轻文士听完抚手称道,“妙啊!这黎大教主脾气不好,要是知道小徒儿被人欺负了,那肯定是要替她出气的。” 只要他一出手,不管会不会把谢大人的儿子打死,都肯定要和大人交恶了! 说到高兴处,两人忍不住放声大笑,这突然响起的笑声,把廊下躲雨的小厮和丫鬟们吓了一大跳。 两位先生这是怎么啦?老爷心情正差呢!他们倒好,不止没去开解老爷,还在这里大肆笑闹起来? “这是没将咱们老爷放在眼里啊!” 一个适才在外间侍候的小厮,悄悄掀帘出来,把刚刚听到的事说给大家听。 “你们说,要不要跟老爷说?”大家听完后脸色一白,其中一个小厮左右张望了下问。 其他人闻言连忙摇头,“别吧?万一把老爷惹恼了,把气出在咱们身上。” “那怎么办呢?” “还是跟夫人说吧?”大伙儿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个解决方案来。 点点头,年纪稍长的一个丫鬟道,“咱们不好跟老爷说,让夫人提醒老爷,防着两位先生的好。” 夫人和老爷是年少夫妻,老爷向来最敬重夫人,相信会听夫人的话才是。 两位文士还不知,就因为一个得意忘形笑得大声些,竟然引得谢家小厮和丫鬟们防备起他们来。 谢知府夫人原是打算带着孩子多留几日,让丈夫先去任上,没想到早上才把人送出门,不到中午就转回来了,她正忙着带人整理箱笼,听到在两位幕僚院里侍候的人有要事要禀告,诧异间便点头让人进来,等听完他们把话说完。 “你们有心了,桂妈妈打赏,日后再有这样的事,记得尽早来跟我说。” “是。”没想到还有打赏,拿到打赏的丫鬟和小厮们全都露出笑容。 等他们都退下之后,谢知府夫人的心腹桂妈妈才道,“夫人,您出手也太大方了。” “这没什么,总比让老爷不明不白的被人当枪使了的好。”谢知府夫人一直看丈夫这两个幕僚不怎么顺眼,可挑不出毛病来,他们又惯会讨好丈夫,谢知府夫人只能忍着他们,现在知道他们背着老爷,被人收买了想算计老爷,她怎能不趁此良机,把人除了? 而谨一这头,送完拜帖后就回来了,雨越下越大,到落脚的客栈时,天色已经暗,暴雨不断,还隐隐听到远方传来雷声。 黎浅浅在叶妈妈等人的簇拥下,进入房中安置。 春江带着丫鬟们动作迅速,把客栈原有的物什全换上自家备的,叶妈妈则是找了小二,要了炭,在耳房里用红泥碳炉熬姜汤,就被大家受了寒气得风寒,那可就不妙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伤怀 大雨倾盆,连下了七天,香雪海因地处山坡,自建城后,就很注意防范山崩,因此连日的大雨,香雪海并未传出灾情,但其他地方可就不然了。 是夜,忙了一天的颜秀德好不容易才歇下,不想才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南烟几个叫起来。 “怎么回事?” “小姐不好了,东偏院走水了。”南荼从高脚柜里取来件烟蓝色玫瑰暗纹斗篷,南烟则递了温热的帕子给颜秀德醒神。 东偏院没人居住,但园景秀丽,是颜夫人在世时,最喜欢的地方。 “怎么会走水?”外头下着大雨,东偏院没人居住,怎会走水? “还不晓得情况,总管已经带人过去查看。” 外间的帘子微微响动,就听外间的丫鬟向南贵见礼,等了好一会儿,南贵才捧着手炉进来。 “你淋雨了?”南烟皱着眉头直盯着她额前的湿发看。 南贵笑了下,接过南荼给自己的有帕子,略擦湿发,便转头对颜秀德道,“舅爷家的大少爷在外头候着,说是他家妹妹不见了,来问看她有没有来?” 颜秀德自为绣坊总管后,就一路忙,没亲自管理铺子,还真不知道,看来生意兴隆的绣坊,其实内里早就一团乱麻,许宏毅当初从待产的许若梅手里接下绣坊时,绣坊有百多位绣艺一流的绣娘,其中有不少是买断身契的,但许宏毅不识货,对她们多有不敬,许若梅待产中,颜秀德地位太高,她们求见不了。 向来备受人敬重的绣娘们,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们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吃穿用度被苛扣,还不时被人叫去责骂,年纪轻的还不时会被许宏毅轻薄,有两个性子烈的,还因此自尽了。 颜秀德接手后,除了要整顿账目,还要梳理人事,而绣娘们对她的不信任及防备,最让颜秀德伤怀,相较于从陌生人那里得到信任,要从那些被伤透的人那里,重新获得信任,难度可是难多了。 但这些虽难,总比那些上门找碴的女人好应付,毕竟现在身份转变,她不再是个高高在上的三长老,面对那些刁难人的女人,她就算再不愿面对,还是硬着头皮迎上去。 她从前以为面对谢分舵主,及那些意图逼她下台的人已经很艰难,但现在她才明白,那些不算什么,因为那时,她还有瑞瑶教及黎漱他们做后盾,现在…… 因为她忙,所以那日张幼仪回去后,她就不曾放心思在她身上,不想今儿张存仪会上门来。 虽记挂着东偏院的火势,颜秀德还是让张存仪进门来,“让人送姜汤给他们怯寒。” “是。”南荼不是很高兴的去了厨房,南贵则去二门传话,让人把张存仪请进来。 张存仪脚下匆匆,虽然撑着伞,但头脸还是被雨水打湿。 随仆役进了待客的花厅,小厮将他引入旁边的暖阁,帮他散发擦干,侍候他更衣,然后才重新梳头,穿戴好之后,他一身干爽的走出暖阁,颜秀德已经坐在上首喝茶。 表姑侄互见礼后,张存仪便开门见山说出来意。 “如果她在我这儿,我绝对不会瞒你,可惜,她真不在我这儿。” “那她还能去哪?”张存仪不解的道。 南贵几个心里腹诽,你是她大哥,都不知道她去哪,我们家小姐跟她又不熟,又怎会晓得她去那儿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 话声才落,就看到张存仪满脸羞愧,因为妹妹的丫鬟来向他禀报之前,他都不知道妹妹不见了,而且是不见多日。 “幼仪的丫鬟说她日前接了封信,邀她出门赴宴,她就匆匆出门了。”张幼仪受了伤,大夫交代要好好疗养,不管是谁送来的帖子,统统都被回绝,所以那封信一来,她就匆匆出门,才让众丫鬟觉得情况不对,尤其她原本说是当晚就回来。 没想到一去多日毫无音讯,丫鬟们越等心底越发不安,这才找张存仪说了。 张存仪气极,却也知生气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人找回来。 “那你怎么会跑来找我?”别说颜秀德好奇,就是南烟她们也一样好奇。 张存仪的脸更红了,他能说自己并非以为妹妹真会在颜家,而是想到瑞瑶教的鸽卫,打听消息寻人最是厉害,想要请颜秀德出面,让鸽卫帮忙吗? 颜秀德看他半天不说话,脸却越来越发红,略沉吟便想明白了,“我如今不是长老,要请鸽卫帮忙,怕不是那么容易,你且等等,我让人去请鸽卫的人来。” 张存仪忙起身道谢,“给表姑添麻烦了。” “不麻烦,她好歹是我舅父的孙女,知道她出事,我心里也难安。” 说完便让人安排他去休息,等鸽卫的人过来,再派人去请他来。 张存仪跟着管事走到厅门口,就听颜秀德问,“你出门可让人知会你爹一声?” 张存仪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没,没有。”他这一路就在想,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事,现在听颜秀德说起,才想起来,他忘记跟他爹说了,而且也没跟祖母说啊! 颜秀德暗叹口气,挥手让他退下,径自派人去张家。 张家正鸡飞狗跳闹得凶,张黄氏在哭天喊地的,说自己命苦,儿子压根不睬她这个老太婆,那也就算了,竟然也不管儿女的死活! 张见复气得脸黑,他在外头忙得脚不沾地,他娘在家都做了什么?没把家管好,也就算了,幼仪都不见几天了,她也毫无所悉,存仪得了妹妹失踪的消息,竟没想跟自己说一声,大晚上的就跑得不见人影,母亲竟还说他不管儿女死活? “您到底知不知道,儿子在外头忙些什么?” “你忙什么?”张黄氏抬手抹泪顺着儿子的话问。 张见复没好气的道,“您知不知道,表妹如今已不是长老?” “知道啊!”张黄氏点头,“该,叫她张狂,好好一个姑娘家不嫁人,整天就只知道跟男人争,现在好啦……” “那您可晓得,咱们家的生意,有大半是靠她才做起来的?” “呃……”这生意场上的事,她一个女人家怎么晓得! 张见复见母亲气势弱下去,又道,“自她辞去长老一职后,咱们家的生意直接掉了三成,到现在已经又掉一成,再样下去,怕是快要撑不下去了。” 有这么严重? 张见复苦笑,本来是不至于这么严重,但谁让傅家二老趁机下手要修理他呢?不止傅家老爷,傅彩霞的兄嫂们及她的舅父、表兄弟们一块出手。 张家的生意本就受颜秀德辞长老职位影响,再加上傅家这一大家子落井下石,他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啊! 张黄氏一听这还了得,还没进门呢!娘家人就欺负她儿子了!等到她进门,她这个婆婆还有安生日子过? 一时悲从中来,索性就放声大哭起来。 看得张见复傻住了,他娘好好的怎么就哭起来了?难道是担心孙子孙女?不,不对,看那样子不太像啊! 颜家管事跟着张家总管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幅奇怪的景象,张老太太哭得声嘶力竭,张家舅爷却若有所思的盯着他老娘看,好像要看出什么来似的,真是认真啊! 颜家管事暗自腹诽,这两位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家里有人失踪的长辈,还是他们尚不知张幼仪失踪的事? 张家总管不知他在想什么,他将人领到后,就打算要走的,不料才走到门口就被张见复叫回去。 “你是说存仪在颜家?” “是,表少爷请我家小姐帮忙,请鸽卫的人帮忙找人。”颜家管事道。 “你先跟他过去,我随后就到。”张见复让总管跟着颜家管事先过去,张家总管点点头,转身领着颜家管事走人。 “母亲,您先回房歇息吧!儿子这就去颜家,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回来说。”说完扫了张黄氏身边侍候的人一眼,大家被他冷眼扫过,全都为之一悚,急忙点头,上前簇拥着张黄氏回房去。 张黄氏不肯,侍候的丫鬟连忙柔声安抚,“老太太您就疼疼老爷吧!在外头忙了一整天,回来还不得休息,小姐也不知跑那儿去了!”边说边把人劝哄出去。 张见复看着母亲在众人周全的照顾下离开,抬手揉了揉眉心,转身回房更衣,然后就往颜家赶。 因为雨势未停,他只能坐在马车去颜家,只是大老远的就闻到烟味,这是谁家在烧东西?什么时候不好烧,偏选这大晚上的,还是倾盆大雨之际,正要开口让人去查看,就听车夫惊呼,“老爷,表小姐家走水啦!” “什么?”他惊愕开门查看,便见咏香园的方向传来浓浓的烟味。 此时的咏香园里,总管老脸上沾着灰烬,眉毛大概是被热气给熏掉了一半,衣服尽湿,边说话手还微微的颤抖着。 “小姐,东偏院的火势已经扑灭了,在里头找到了一具尸首。” “可知是何人?” “看不出来。”颜总管纵然年纪不小,看过不少世面,但死人,被火活活烧死的死人,却还是头一回见,他现在都是靠身边两个中年管事强撑着,才能站在颜秀德面前回话。 颜秀德让他坐下回话,又派人去请大夫,开了安神汤,给所有人都灌一碗,这个习惯是从黎浅浅身边的叶妈妈那儿学来的。 等颜总管喝了安神汤,缓过神之后,她才又开始问话。 问到一半时,张见复来了。 颜秀德瞄他一眼,便不再搭理他,再三确认死在东偏院的,不是在府里当职的人之后,颜秀德觉得头好疼啊! 因为当差的人全员到齐,没有人不在,也就是说,此人不知是打那儿混进来的了?不知他混进颜家的目的为何?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何人 兴昌县县令高明伟大清早接到颜家人报案,道是咏香园遭祝融肆虐,清理火场后,赫然在里头发现一具尸首。 “真是晦气!大清早的接到这种案子。”高县令张开双手,由最受宠的小妾为他穿上官服,见他生气抱怨,小妾连忙温声安抚,待把人的火气安抚下来,才轻声献策。 “老爷,不是说新知府就要上任了吗?”小妾从盘里挟了颗小笼包放到高县令的碗里,边问。 “是啊!”高县令抓起小笼包塞入口中,边吃边回道。 小妾不着痕迹的撇了下嘴,“老爷,这新来的知府听说是香雪海城主的儿子。”高县令点头,拿起粥碗灌了一口,“那又怎样?” “知府新上任,肯定需要震慑四方,您说,还有什么比颜家这个案子,更能让知府大人立威的?” 高县令眼睛一亮,只是要把功劳送出去,有些舍不得啊!再说了,这颜家的咏香园,他可是觊觎了许多年,可因颜秀德背后有瑞瑶教在,他再怎么想将之收为己有,也得拈量下自己的份量。 不过现在颜秀德不再是长老,嗯,想到颜秀德那张绝美清丽的脸蛋,曲线窕窈的身段,高县令忽然感觉到下身微紧。 小妾就坐在他腿上,他身上的变化,她是最先察觉到的,眸子微沉,这老家伙想到什么,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又…… 不过她没敢撩拨他,“老爷?如果知府大人欠您人情的话……”未尽之言更让人容易想象。 高县令沉吟半晌,才露出笑容来。“让人去请大夫来,然后派人去通知县尉,命他带捕头和衙役去颜家走一趟。” 功劳,还会有,咏香园,不过是座大点的宅第,但让上官欠自己一份人情,这种机遇可不天天都有的。 姚县尉早就去颜家了,打昨儿接到颜家走水的消息,他就连夜带着人往颂城赶,只是大雨滂沱行路不易,等他们抵达颜家时,天色已明,雨还是落个没完,不过比起前一天,那是好很多了。 颜秀德在张见复父子的陪同下,见了姚县尉,又亲自带他们去看现场,至于跟着姚县尉来的仵作,则由南烟领着去看那具无名尸。 因为下着大雨,现场已被破坏,姚县尉很实在的跟颜秀德说实话,想要从现场查出什么线索来,怕是不太容易,不过他们会详查到底。 说这话时,姚县尉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颜秀德看,南贵和南荼两个在旁看着都恼了,就是张见复对这个表妹无甚好感,却也容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如此轻薄她。 被张见复父子及丫鬟们狠瞪的姚县尉很是无奈,他问话自然要看着被他问话人,他要看对方对自己问话的反应,他打接任县尉这差事后,他就常因查案问话被人瞪,所以他被瞪习惯了,完全没把他们想杀人的眼光放在心上。 问过话之后,他便去找仵作,现场没线索,也许能从那具尸首上答案吧? 离咏香园不远处的一处民宅,南荃正坐在小杌子,专心的看着面前小泥炉的火势,未几小泥炉上的小药壸嘴开始冒出白烟,她连忙取铁夹把小泥炉里的炭取了两块出来,见火势仍然过旺,又再取出一块。 苦苦的药味慢慢的弥漫整间屋子,就听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声从另一间屋子传过来。 “姨娘?”张幼仪边咳边喊,南荃眉眼满是不耐烦,但很快就消失无踪,看了看火势,最后决定再取出两小块烧得火红的炭块,这才起身去看张幼仪。 “姨娘,爹怎么还没来啊?”张幼仪边说边咳,她的咳声带着气音,可见是伤着了,南荃心道,怎么回事?这都养几天了,还没好? “你爹出门办事去了,府里接到信,也得花时间送到他手上。”南荃顿了下,问,“要不,姨娘一会儿去雇车,把你送回去?” “不要,我不回去,爹不来接我,我就不回去。”张幼仪激动的大喊,她一激动,咳的就越发厉害,看得南荃暗暗后悔,就不该听表哥的话,把她骗出来。 本以为把她攒在手里,自己就有筹码能和张见复谈判,再不济,也能从他那里要些赎金来花。 谁晓得这死丫头身上有伤,脾气还死硬,她是早就知道这死丫头脾气不好,但她不知道死丫头连脸色都不会看。 说起来也是她那个表哥不争气,看了漂亮小姑娘就迈不动脚,死活都要占点便宜才甘愿,张幼仪性子烈,不甘被欺负,狠命一踹就踹中男人的重要部位。 重创了男人之后,她没把握机会趁机逃走,而是坐在原地哭叫,男人缓过劲之后,她就倒霉了,被狠狠的揍了一顿,旧伤未愈又受重创,要不是南荃赶到,怕连清白都不保。 南荃想到表哥的狠辣,眉头就重重一跳。 “姨娘,那个臭男人去哪了?几时会回来?” “你啊!这脾气得改改。”南荃劝道。 张幼仪不满的瞪她,“姨娘,那臭男人才该改改性子吧?” 南荃呵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啊!“我去给你端药来。” “我饿了。” “我也饿了,可你嘴里喊的臭男人没回来,咱们就没吃的。”南荃两手一摊道。 外面下着雨,她从小侍候颜秀德,不曾下过厨,所以不会煮吃的,全靠她表哥买吃的回来,只是那男人打昨儿下晌出门就一直没回来,张幼仪的药就剩两包了,一帖药可以熬三次,再多药效就不足。 所以男人昨天跟她拿了钱,去抓药买食物,按说昨晚就该回来了,但直到现在天都亮了还不见人影。 那家伙该不会是拿了钱又进赌坊去了吧? 他要再不回来,自己就待冒雨出门买吃食和药,不然,让张见复知道自己苛待了他女儿,怕是不会给自己半毛钱了! “姨娘?” “没事。”南荃安抚她一句,就转身去端药。 她提起药壸往碗里倒,药汁倒到六分满时,药壸里头的药汁还剩很多,看来她方才怕烧过头,取出太多炭块了,导致现在火力不足,药汁收得不够,赶紧把方才取的炭块再放回去,火势立刻变大,等了好一会儿,再提起药壸时,感觉就变轻许多。 重新倒药汁到碗里,将将满八分,南荃这才把药端去给张幼仪。 张幼仪很想使性子把碗给砸了,但是她不敢,她怕那个臭男人回来知道了,又会不顾自己还伤着又揍她一顿。 看着张幼仪把药喝完,让她睡下之后,南荃才取伞出门,来到外头看到雨势依然盛大,她不禁叹口气,转身将门锁上,走入雨幕中,很快的就消失了身影。 走没多久,就闻到气味有些不同,再一看,才发现附近的邻居们竟然躲在屋里避雨,反倒都聚集在家门前的廊下,和人闲聊着。 南荃小心翼翼的走着,边走边竖起耳朵,听着邻居们的对话。 咏香园走水?走水的东偏院里还发现一具焦尸,经清查,那不是颜家人,事实上没人知道那人是怎么混进府的。 听到这里,南荃心里一咯噔,焦尸?会是谁?不知怎地,她忽然想到从昨天到现在还不见人影的表哥。 脚步匆匆赶往附近的食馆,买了卤肉及烤鸭,然后才转往药铺,照方又抓了两服,并趁机把张幼仪的情况问了坐堂大夫。 “病家可来了?”年约六十的坐堂大夫慢条斯理的问,“我得把脉才晓得那方还对不对症,不过听娘子这么说,应该是不对症了,要不吃了这么多服却一点改善都没有。” 话是说的很有道理,但她不敢请大夫走一趟,因为外头下着大雨,请大夫出诊,这诊金可不便宜啊!她现在可不是张见复的妾,所有的花销都有人负责,她身上的钱所剩不多了,得省着点花啊! 抓好药,提着东西撑着伞,南荃小心翼翼出了门,却不知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把消息报到刘二那里去。 要帮忙找张幼仪,要从何处下手?自然要从那个送信给张幼仪的人查起,那人送了封信,张幼仪便甩开所有人独身赴会,此人会是谁? 这么一梳理,立刻就查出来那人是南荃,南荃是被送去庄子上的,可庄头一直没看到人,他还以为张见复后悔了,把人追回去忘了通知他们一声,谁会知道南荃溜了呢? 既然知道可能是南荃送的信,接下来就是清查南荃的亲人,一一排查之后,所有人都老实的当着差,独她一个表哥前两日辞了工,说是手气好赢了钱,想要拿这笔钱去做小生意,还哄着家里人出资支持他。 但大家凑了钱给他,他人就不见了。 鸽卫早上查到他的住处,然后就看到一名女子从宅子出来,可是因为下雨撑伞的缘故,他们不能肯定女子就是南荃。 因此他们只得跟在南荃身后,一路从食馆跟到药铺,这才确定是她。 “快,跟着她。” “咱们要不要先绕去她表哥的宅子,看看张家小姐在不在里头?”一个鸽卫觉得这样跟着好像有点傻。 “也好。”领头的鸽卫点头,他们便分头行事。 后来领头的鸽卫万分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因为赶去宅子的人,正好把张幼仪从南荃表哥的魔掌下救出来。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峰回 得知张幼仪获救,张见复再也顾不得颜秀德,急急要去看女儿,不过被姚县尉派人拦住他。 “张老爷不用急,张小姐,虽然获救,不过这形容有些不整,我们的人已经将她送过来了。”姚县尉转头对颜秀德道,“还请颜小姐见谅,因为情况紧急,不得不先借用您这里……” 话没说完,就让颜秀德挥手打断了。 “不妨事。”颜秀德道,回头吩咐南荼去请大夫,又让人去准备屋子及梳洗的东西。“表哥,幼仪受了惊吓,最好是让她熟悉的人来侍候她。” 张见复愣了下,什么意思?颜秀德看他不明白,只得挑明了说,“表哥派人回家把幼仪的丫鬟带过来侍候她吧!” 原来是这个意思,张见复点点头,就要去吩咐人照办,没想到张存仪从外头走进来,“不必了,儿子已经派人回去接了,相信一会儿就到。” 颜秀德闻言不禁看他一眼,倒是没想到,这个表侄儿还算机灵。 姚县尉的人把张幼仪送过来后,他就要带人走了,南荃被堵了嘴跟在一边,看到张见复他们,不禁咦咦唔唔的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不过张见复的注意力全在女儿身上,带着儿子紧跟张幼仪身后,进入颜秀德让人准备的屋子,完全没注意到南荃也在。 颜秀德等人倒是都看到她了,只是不懂她怎么会被人押着,衙役见他们好奇,便小声为他们解说。 颜秀德她们才知道,原来张幼仪是被南荃给哄出去的,为的就是想向她爹索要赎金,南荃旁边那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子,就是南荃的表哥,原本是在咏香园里当园丁的,日前才跟管事说他要辞工,还说要自赎己身。 管事虽好奇他那来的钱,但也不好跟人追根究底,没想到他说的挣钱好路子,竟是绑架张家表小姐,管张大爷索要银子,现在听衙役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 原来当日南荃潜进咏香园,本是想寻机修理颜秀德一顿,她对咏香园熟悉得很,她很有自信,一旦对颜秀德下毒后,绝对没人能找得到她。 只可惜现实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因为她潜进来之后才发现,她或许对咏香园的地形很熟悉,对里头侍候的某些人很熟,但并不可能对所有人都熟,当她是颜秀德贴身侍候的大丫鬟时,所有人都巴结她,可是不代表现在还有人会巴结她。 再有就是吃的问题。 住,她随便找间空屋窝着,只要没人去,就不会有人发现她,怕冷,多的是地方让她偷,她对颜秀德的习惯很熟,知道她不常穿用的衣饰会摆在那间屋子里,只要趁人不注意时溜进去,就能偷到干净的衣物。 唯一头疼的是吃的问题。 侍候主子的丫鬟,屋里通常会有些小零嘴,偷拿一点,不会引人注意,但这些东西止不了饥,只会越吃越饿啊!那些婆子们的屋里倒是会藏些肉食,但南荃不屑去翻那些婆子们的屋子,吃那些被人吃过的肉食。 最后只能铤而走险,冒险去厨房偷。 但是厨房重地,岂是那么容易潜入的。 她只能去找还在颜家做事的亲戚们帮忙。 没想到那些亲戚一个比一个胆小,没一个敢出手帮忙,还有几个劝她赶紧离开,别给她们添麻烦,跟从前讨好巴结她的时候,完全是两张脸啊! 最后逼不得已才会找上,在园子里当园丁的表哥,若不是没人能找了,她是绝对不愿去找他的,亲戚们都知道,这家伙贪财好色,还是个暴脾气的。 可是她能怎么办?好不容易潜进来,没让颜秀德尝点苦头,她心有不甘啊 ! 只是她没想到找他合作,是她恶运的开始。 找上他那天晚上,她就被迫与他发生关系,因她不愿离开咏香园,张清溪一拳头把她揍昏,然后将她扛出去。 南荃泪眼模糊的看着眼前的景物,曾经巴结讨好她的那些人,一个个面露鄙夷的看着她,而颜秀德,她曾经的主子,远远的站在回廊下蹙眉看着自己,似乎不明白她为何被衙役抓起来。 因堵着嘴,南荃没法说话,只能用眼神期盼的看着颜秀德,希望她能开口为自己说句话。 颜秀德等人听完衙役的话,有人不胜唏嘘的看着南荃,谁能想象,当初张扬美丽的南荃全落得今日的下场? 也有人愤恨的朝南荃的方向吐口水,还大声的呸道,“该,以为自己是谁啊!小姐当初为她花费精神,想帮她挑个好人家,可人家认为小姐要坏她姻缘,跟表少爷自荐枕席。” “就是,就是,之前还跟舅太太献策,想要谋害我们小姐。” 南荼和南贵两个你一言我一语,把南荃的老底全都毫无保留的揭露出来,旁边押着人的衙役们听得津津有味,这种豪门世家的八卦,他们最爱听。 颜秀德瞪她们一眼,“够了!别再说了,她到底还是张家的姨娘。” 丫鬟们统统噤了声,不敢再言语。 屋里的张见复父子俱都涨红了脸,一个是气恼的,一个是羞的。 只是能怪人说吗?难道做主算计颜秀德的,不是他老娘?不是他的小妾?他没想到南荃真是好本事,挑唆他老娘很厉害,连逃跑也很高竿,因为到目前为止,庄头都没通知他,南荃不见的消息。 方才要不是看到被衙役押进门的南荃,他还真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她,别怪他思想阴暗想太多,而是任何一个女子,被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谋算清白,能不想着要报仇吗? 所以他一开始曾悄悄怀疑,是颜秀德派人把女儿给骗出去,为的就是要给张家一个教训,可是现在,他自知自己想太多了,对南荃和母亲及女儿真是又气又恼。 至于张存仪,他就纯是羞的了,上回那件事,父亲的处置在他看来简直就是笑话,意欲毁人清白的主谋南荃,就仅仅是把她送去庄子上?祖母不过是被拘在家里,平时依然作威作福,这算什么惩罚? 还有妹妹……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南荃给骗出府,对南荃还真是言听计从啊!妹妹对父亲和他的话,都没这么顺从! 张存仪转头看向窗户外头,雨还在下,只是比较小了,叮叮咚咚击打在屋瓦上的雨声,听着就让人感到烦燥,他转身要出去,张见复伸手拉住他,“去哪?” “出去,我快喘不过气了。”张存仪烦燥的推开父亲的手,大步往走去。 张幼仪躺在床上淌泪,看到哥哥走出去,不高兴的喊道,“我渴了。” 身边侍候的是张存仪的丫鬟,一个连忙去倒水,一个则扶她坐起来。 只是她们虽很尽心,但到底不是侍候她惯了的人,因不知她的习惯,倒来的茶水不是她惯喝的温度,张幼仪抿了口就挥手打出去。 扶着她的丫鬟被茶水泼到手,吓了一大跳,但到底是侍候人的丫鬟,根本不敢放开手,所以张幼仪还是坐着,而方才倒水过来的丫鬟被波及的范围较大,脸和手全都被泼湿了,甚至连坐在旁边的张见复都中奖。 “张幼仪!” “你们都凶我,都凶我!”张幼仪推开扶着自己的丫鬟,转身趴到床上痛哭起来,听到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张见复心疼了,可是他不知怎么安抚女儿,只能一旁干著急。 而张存仪出去后,看到颜秀德她们还在廊下,连忙上前见礼。 “这里应该没什么事了,你看要不要先回去跟你祖母说一声,也好让她老人家放心,再有就是回去安排一下,幼仪年纪不小了,名声要紧。” 张存仪一悚,“是,多谢表姑提醒,我这就回去安排。” 要怎么对外交代张幼仪这些天的行踪,还有祖母那里……想到要面对祖父,张存仪就觉头皮发麻。 香雪海的客栈里,黎浅浅正在和账册搏斗,蓝棠坐在她旁边,和春江她们边绣花边聊天,完全不管黎浅浅可怜的小眼神。 “你们太无情了!” “不能怪我无情,我对账册这东西没慧根,你要真叫我去算账,小心反倒要吃大亏啊!”蓝棠很老实的道。 春江和春寿也跟着点头,大教主可是说了,这几摞账册只能教主自己来算,她们不能帮忙。 云珠看黎浅浅转过来看着自己,连连摆手,“教主您别开我玩笑了!让我去算账,不如杀了我。” “哼!出息。”黎浅浅冷哼,认命的转回来继续算账,不过就是在那位知府夫人面前老实说了句,我师父还未曾成亲嘛!这是事实啊!她又没撒谎,怎么回过来,就因为人家抓着他要帮他做媒,就怪到自己头上来呢? 真是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谢家那位大小姐长得还真的很漂亮!娶来做表舅母,一点也不亏啊! “您啊!还是少替大人操心了!”叶妈妈端来甜汤,让她们歇一歇,黎浅浅立刻扔下账册,接过一碗就喝起来,没想到是热的,把她舌头给烫着了,看她像小狗一样吐着舌头呵着气,叶妈妈就忍不住好笑,“您缓着点,不着急,没人跟您抢。”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传言伤人 好不容易缓过气,黎浅浅也不喝汤了,伸手拿过账册认命的继续算账。 “听说谢家大小姐之前订过亲?”春寿这几天没少和客栈里的人打交道,但凡香雪海城里的大小事,她大概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谢大小姐谢知心是谢城主的老来子,与她大哥谢知府谢贵城相差大概二十来岁左右,她娘不是谢城主的元配,而是第四任继室,进门时,谢贵城都已经二十出头。 谢城主共有五任妻子,除了元配给他生了三个儿子,就只有第四任继室生了个女儿,另外三任老婆都没有生儿育女就去世,因此就有人说这城主命硬,专门克妻,瞧,他都娶五个老婆啦!前头四个不是病死,就是意外身亡,命不硬吗? 平头老百姓可有不少人娶不到老婆呢! 他一个人就包办了五个名额,而且这还没把妾室和通房算进去呢! 只是香雪海城到底是他的地盘,所以大伙儿只敢悄悄议论,不敢大声讨论。 谢贵城兄弟三个早早就成家立业,谢贵城资质不差,二十来岁高中探花,之后就一直在外任官,直到今年才争取到回梅州任知府,他二弟谢贵池掌管家中庶务,也就是谢家商会,谢家商号遍布梅州七县,谢家三爷谢贵海则是常年跟在父亲身边,帮忙掌理香雪海城大小事务。 而谢大小姐谢知心还不到十岁,求亲的人就络绎不绝,只是谢城主都以女儿还小想多留几年婉拒,后来却传出谢大小姐其实早在娘胎时,就与人订了娃娃亲,只是小女婿不到十岁就因病身亡。 谢知府夫人娘家嫂子高太太,觉得这小姑娘可怜,虽然早早就订了亲,谁知竟然小小年纪就要面对未婚夫早逝,一次与自家表嫂柯太太上庙里烧香时,就提了这事。 柯太太却因此对谢知心动了心思,想到自家那个不争气的侄儿,若是能给他娶个实力雄厚的妻子,日后想不老实,自有谢家人管着他,再想到谢知心贵为谢城主的独生女,这嫁妆肯定极为可观,往后自己娘家可就发财啦! 柯太太立刻就跟高太太提了这事,高太太吓了一跳,思及表嫂娘家的境况,根本不敢跟小姑子说这事,柯太太再三派人上门催问,她才吞吞吐吐的找谢知府夫人说。 只是她们两个才说完话,谢知府夫人都还没来得及跟丈夫提,柯太太的侄儿就因和人争抢小倌而被打死,柯太太带着她嫂子哭哭啼啼找上谢家要个说法,谢城主夫人气得都笑了。 把人奚落一顿赶出去,柯太太才晓得谢城主家根本不知她娘家想跟谢家结亲,气得找上高太太算账,高太太苦笑,这亲事得要两家都合意才能谈,柯太太娘家侄儿是个什么货色,她之前不晓得,现在还能不知道? 都能在大街上跟人争小倌被打死了,这样的人,她表嫂也好意思要她帮忙牵线,幸好还没跟谢城主夫妻说,要不然岂不害自家小姑子被婆家厌弃,小姑子被婆家厌弃,自己能落着好?丈夫和公婆能饶了她? 姑嫂两不欢而散。 柯太太转头就跟她嫂子方太太在外头散布谢知心克夫的事,而实际上,那所谓的第二任未婚夫,是她们自己编派的,谢家直到她们上门,才知方家有意想和他们结亲。 但是不明真相的群众对这种八卦自有看法,根本不在乎故事真假,或对故事中的人会否造成伤害,反正一切都是听说的嘛!能怪谁? 谢大小姐的婚事也就因此延宕下来,谢城主夫妻心疼女儿,根本不敢强硬作主,只能由着她顺着她,就怕一个不小心,把女儿惹毛了。 谢知府也是因为觉得黎漱年纪虽大了些,但人家可是瑞瑶教的大教主啊!就算现在教主是他徒弟,但师父有什么事,徒弟能不管? 若是能和黎漱联姻,对香雪海城帮助可大了,还有,黎漱徒弟黎浅浅的父亲听说是皇帝近臣,不得不说,这门亲事若能成,谢家获益匪浅! 只是没想到,这黎漱这么难搞。 三番两次邀约,就是想让他们两见上一面,可谢家人错估了件事,他们忘了黎漱会武,知道人家要设计他,和那位谢大小姐见面,他就直接飞走了。 谢家人不会武,只能望着黎漱消失在雨幕中。 黎浅浅当时尴尬极了!幸好脸皮还算厚,最重要的是,她是小辈,年纪尚小,谢城主他们就算再不悦,也不能朝她一个哭得委屈的孩子发火。 对,黎浅浅当时就哭了,做为一个被师父丢下的小孩,她该哭,该放声大哭,可是原谅她,还真没这么哭过,事后真心觉得丢死人了! 还特地下令春江他们回来不许说,谁知回来就被师父罚算账,真是太可恶了有人是这样当师父的?太不负责任了! 黎漱才不管咧!他都飞走了,她不会也使展轻功飞走?笨! 师徒两个为了这事足足三天不讲话,今天是第四天了,春江几个有些担忧的看着黎浅浅,不知道教主要跟大教主闹几天脾气啊? 话说这脾气不好的人时不时发火,习惯了就知道要怎么应对,但这看似没脾气的人,一旦被惹恼了,生气了,还真让人不知道要怎么应付啊! 叶妈妈觉得不变应万变,所以安排春江她们照常做事,冷着黎浅浅,孩子就不能惯,惯习惯了,脾气自然就坏,所以不能惯,明明知道她不高兴,也不能对她千依百顺。 惹她生气的是大教主,不是她们,要发脾气,请找对人发。 黎浅浅好不容易算完帐,抻了个懒腰直起身。 “您算完帐了!” “嗯。”春江忙收拾手里的东西,春寿也帮着收拾,云珠已经和蓝棠两个头碰头睡着了。 叶妈妈早就回房去,春江侍候黎浅浅去洗梳,顺便问,“要不要叫人送晚饭过来?” “嗯。”黎浅浅点头,吃完饭又把春寿喊来,“来,咱们继续聊是非说八卦吧!” 呃,教主您这样会带坏人的,瞧瞧那些小丫头,听教主说继续聊是非说八卦,眼睛都亮了,搬杌子的搬杌子,沏茶的沏茶,端点心的端点心,一个个动作麻利着。 等到大家摆开阵势,要继续说八卦了,春寿才忽地想到方才接到消息,忙跟黎浅浅说,“教主,刚刚接到消息,颜家走水,竟然在火场发现一具尸体,可是清查的结果,那人不是颜家的人。” 黎浅浅转头看她,这是在怀疑那人可能是被派去颜家的鸽卫? 春寿忙摇头,“不是,不是我们的人,如果是,刘二早就来哭了。” 也是,刘二老抱怨鸽卫人数少,要多多招人,又说训练不易,要是少了一个,还死得不明不白,他早跑来找自己哭了。 “那会是谁?” “不晓得,还有,颜总管表哥的闺女儿被南荃哄骗出府,差点就被南荃她表哥给占了便宜。” 喔喔,这个消息就有点劲爆了,“人救下了?” “是。”春寿略得意的道,“还是咱们的鸽卫们立的功喔!” “那南荃她们也被抓了?” 春寿点头,看旁边坐的小丫鬟们个个投来佩服羡慕的眼神,春寿更加得意,只是对黎浅浅过于平静的反应,有些不太满意,教主难道不高兴鸽卫们立功了? “鸽卫们自然是好的,我只是在想,这个南荃的心思好大,颜秀德三番两次被她这样算计,怎么就没生气?” 呵呵,问她们,她们怎么会知道,她们跟颜秀德不熟好吧! 此时的城主府里,谢知府接到兴昌县高县令送来的求救信,或者该说是示好信?咏香园走水,事后在现场发现一具男尸,死者是生前遇害,而后被弃尸在火灾现场。 就不知是要弃尸,正好遇上失火,便顺手扔在此地?还是为了隐藏死者的身份和尸体,才故意纵火? “这不是该由县令来审案吗?怎么送到您这里来?” “呵,他这是故意把这案子扔给我,既能立威还能得些好处,还让我欠他一个人情。”当他傻的啊?早在京里,他就查过梅州七县令的事,这个高明伟精明能干还贪财,典型无利不起早的人,想到在吏部看到此人的历年的评定,能让他把这么一件案子扔给自己,他所求不小啊! 自己要接吗?一个年年评定只达到尚可的人,想让自己改评为优,好能调升去一等县做县令? 县分三等,兴昌县属二等,人口数和收成与一等县相差近一倍以上,以高明伟连年得尚可评分的人,吏部对他未来的职务,大概只会往下调,而不会往上升。 “老爷,您……”谢知府夫人想劝丈夫不要理会,但又觉这案子若由高县令来办,那咏香园的主子大概会从苦主变疑犯吧?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谢知府夫人听他这么说,就略放下心来,“老爷不会被此事牵扯进去就好。” * 香雪海城里谢家酒楼的三楼包厢,谢知府让人上茶,上点心,伙计看看坐在知府面前的小女孩,脸色有些古怪,记得自家大老爷家没那么小的姑娘啊?而且这位是客人吧?谁家的?能让自家大老爷这么客气相待? “听说这咏香园的主人原本是瑞瑶教的三长老?”谢知府等伙计离开后,就命小厮和长随去外头守着,见黎浅浅看着桌上点心露出笑容,方才放下心,开始问话。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试探 黎浅浅挠挠耳朵,以为自己方才听错了,“谢大人,您在跟我开玩笑吗?” “不是。”谢知府笑容可掬的对黎浅浅道,“黎教主也知道,我这知府是新上任的,可一来就遇上这么一桩案子。”谢知府边说边摇头,颜家这件案子说简单很简单,说难嘛!也挺让人为难的,不过颜秀德到底是瑞瑶教中人,要怎么往下查,还是得看看黎浅浅的态度。 听说颜秀德之前还是瑞瑶教的长老,但因犯了错,才会请辞长老职位,只是她虽辞了长老职,却还是瑞瑶教名下绣坊的总管,就不知是颜秀德死乞活赖硬待下来的,还是黎教主师徒刻意为之,是对此人恨不得除而后快,还是…… “颜总管也算是流年不利,人在家中坐,竟然祝融无端就找上门来,如果只是水,想来也不至于惊动官府。” 谢知府点头,咏香园这样规模的园林,都会很小心防火,水火无情,要是一个不小心引起大火,整座园林付之一炬,那可能几辈子积攒的心血财产就这么泡汤了!所以能不小心吗? 谢知府抬手按了按发胀的额角,这咏香园走水的地方是无人居住的偏院,但颜家下人说了,虽无人居住,但院子还是有人打扫,院里的花草树木都有人按时修剪,毕竟那院子曾是他们老爷和老夫人一起亲手打理的。 而且根据仵作所言,那人死亡时间,颜秀德不在府里,而在府中诸人的行踪都很明确,因为那人死的时候,正好是午时,所有人都在用饭呢! 如果众人证词无误,那么不止死者不是颜家人,就连凶手也不是颜家人了? 难道真想他一开始所想的那样,凶手是一时失手杀了人,情急之下想要毁尸灭迹,才把人丢入火场的?如果是如此,那是正好遇上火灾,所以把死者扔进去?还是为了毁尸才纵火? 越想头越痛啊! 谢知府揉着额角的手揉得越发快,黎浅浅看着他良久,才问,“我记得,颜总管的表兄家的女儿被人诱拐?” “是。”谢知府应得很快,那件案子也是叫他看了之后直摇头的,颜秀德这个老姑娘混得也实在有点惨啊!被曾是自己身边侍候的大丫鬟屡次算计,竟然还宽宏大量的不予计较,只让她表哥发落,真是个傻姑娘啊! 那是她表哥的女人,就算犯错,他又没吃什么大亏,会把你受的苦当回事?说不定人家还嫌弃你,都一把年纪了,被算计失了清白,就跟他凑合着呗!反正过日子嘛!不就是那样吗?偏她要作态,逼得他得出手惩戒自家老娘和小妾,说不定心里埋怨她呢! 还有张家那姑娘,明知那个姨娘不是个好的,人家叫她撇下丫鬟,她就真的撇下了,要不是黎教主的人拯救及时,只怕早已贞洁不保。 想到姚县尉亲去询问张幼仪情况,谢知府感到头更疼了。 害她的是那个叫南荃的丫鬟,是张幼仪自己选择听南荃的话,跑出门去的,可一问话,她就像疯了似的紧咬颜秀德,口口声声说是她害的。 但姚县尉问她,“你说是你表姑害你的?你跟你表姑关系不好?既然关系这么差,为什么她叫你不带丫鬟出府,你就乖乖听话,张小姐您跟她关系不佳,为何又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上那儿去都不跟家里人说一声就走?” 姚县尉一拿话诘问她,张幼仪就回不出话来了,情急之下回的话漏洞百出,谢知府看过卷宗,对这姑娘的言行感到不解。 只能说,这姑娘家的心思,他一个大男人真心猜不透,而眼前还有个小姑娘,让他猜不透! “不知黎教主为何提起此事?” “谢大人方才说,这案子已结?” “是,有什么问题吗?”谢大人不解的问。 黎浅浅反问他,“大人没有注意到,南荃是何时潜入颜家的?她表兄是几时辞工的?” “这有什么关连?”谢知府闻言眼睛一亮,这不会就是瑞瑶教的鸽卫查出来的消息吧? “大人方才说,死者是午时死的,颜府正值午饭时刻,所有人都在吃饭,而南荃的表兄辞工后,是不就没再进咏香园过?” 谢知府垂下眼眸慢慢思量着,就听黎浅浅清亮的童声道,“能知道那院子没人,表示对咏香园的情况是有一定的了解,外人不太可能晓得,那个院子荒废,那个院子得精心照料,院子里什么地方有储水的水缸。” 还要确保死者被烧得面目全非,认不出是谁,但又不会波及到别的地方。 就因为如此,他一开始也曾怀疑是否是颜秀德命人做的,只是后来发现自己错了,颜秀德近来很忙,忙得几乎没有时间喝口水,更别提还要应付不时上门挑衅的女人们。 黎浅浅说的这些,正好提供了他一个新方向。 “多谢黎教主帮忙解惑,回头案子破了,再请您和大教主到鄙人府中小聚。” “大人客气了,其实这些事全都在公文里,只是您一时没能发现罢了!我呢!只是运气好,有人帮忙在外头打探消息,所以消息略比您灵通些。” “那不知,方才跟您提的事……” “我回去和师父商量,这毕竟不是小事一桩。” “那是,那是。”谢知府也没想今天就能得到确切回复,见好就收。 起身告辞之后,出了包厢,便转身去了东家专用的厢房。 黎浅浅也没停留,带着春江她们回去。 主仆三人上了马车,春江正在侍候黎浅浅坐下,就听背后春寿问,“这知府手边难道都没人可用?还得跟咱们借人手?"春寿话声方落,就得了春江赏的暴栗一枚。 “怎么说话的?”春江瞪她。 “本来就是嘛!不是说谢知府是谢城主的长子吗?难道谢家的人手不能为他所用?”捂着脑门,春寿很是委屈。 黎浅浅摇头,“也许不是他没人手可用,而是他想知道,我们对颜总管是何态度,还有,他想知道鸽卫们有没有掩藏证据。” 春寿愣了下,随即张大眼问,“办案就办案,为何还要看您对颜总管的态度?” “瑞瑶教在梅州地界上,毕竟经营多年,颜总管之所以请辞长老,是因为她犯了错,虽然我把她留下来,但外界都等着看,我接下来是要继续寻她错处,那他们大概就会踩落水狗,若我没有任何动作,那他们就得掂量下,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 想要伺机并吞掉颜家的产业,还得看她这个主子是否对颜秀德撒手不理了。 如果颜秀德这个绣坊总管,就这么一路做下去,背后有瑞瑶教支持着,梅州地界上谁敢动她? 所以他们都在观望,本来就想搞点事出来,看黎漱他们师徒的反应为何,谁知还没等他们弄出动静来,人家就走了,让大家有点不知如何反应,而这场火灾,恰好给他们机会,既可试探黎浅浅师徒两对颜秀德的态度。 “你们说,颜家如何倒霉了,谁得利?” 春江听了一愣,“您?大教主?” “我们又不在颂城长长久久待下去,三长老辞去长老一职,谁是直接得利益的人?” “王分舵主?”春寿福至心灵的喊道,随即又摇头,“可是三长老已经不是长老了,他能得到的,都已经……” “你忘了咏香园?”黎浅浅提醒她。 “啊!是了!听说前任三长老过世后,就有人开高价,想要买下咏香园。”春寿忽地想起之前在咏香园大厨房厮混时听到的小道消息,“不过颜总管没答应,还说那是她爹娘留给她的念想,她是绝对不会将家给卖了的。” 春江轻推她,“你之前怎么都没说?” “忘了嘛!”春寿呵呵傻笑,“教主,您是说,这件事有可能是王分舵主他们在背后设计的?” “火灾和杀人,也许不是他们设计的,但谢知府来借人,还有那堆拜帖,大概都是来试探的。” 真烦啊!黎浅浅真心觉得烦燥,这些人就爱这么试探来试探去的,有什么谋算,难道就不能直接说吗? 显然不能。 因为回到客栈,蓝棠带着云珠,捧着一摞请帖过来,“我看过了,都是香雪海城和颂城里的世家高门。” “都摆着吧!表舅和谨一那儿去了?” “大教主怕又遇上相亲宴,所以带着谨一冒雨,去香雪海城东北边的大佛山寺吃素斋去了。”蓝棠真是服了他,“还是骑马去的。” 为什么骑马呢?因为之前乘车出门赴宴,路上接连遇上至少三辆马车半途坏了,车夫向人求援,而且是不等人答应,人家的丫鬟就强行要侍候自家小姐上他们马车。 依黎漱的武功来看,她们想近身,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们这头进车厢,黎漱直接就把马车顶给掀了,你进来啊!进来也是淋雨,要进来吗? 最重要的是,正主早在车顶掀开时就走了,上了车也没用啊! 黎浅浅得知因此连毁三辆车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这个败家子啊! 你要不想理,走人就是,她就不信,他一定得掀车顶,大可从车窗翻身出去的嘛! “骑马去的啊?骑马好,正方便一边走一边欣赏雨中景色。” 听黎浅浅不悦的冷哼声,春江等人都掩嘴轻笑,怎么觉得教主和大教主师徒两个的角色对调了吗?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偏心 等黎漱他们回来,黎浅浅便把谢知府想借鸽卫一事跟他说。 “借?当然不行,不过要是他肯花钱买消息,那就另当别论!”黎漱理直气壮的把凤家庄的生意给抢了。 “收钱卖消息?”黎浅浅托着腮盯着他,“您不怕凤大公子找您算账?” “要叫他凤庄主了。”凤三兄弟到新建的凤家庄后,老凤庄主就将庄主一职传给义子,并代二弟把凤公子一位传给凤三,而凤二则担任凤家庄从未有过的监察使。 他负责审核所有要载入记史楼里的消息,还要带领监察使们时时审查凤家庄旗下商号。 “也不能叫凤三了?”黎浅浅有点闷,当初说好要去观礼的。 “本来老庄主是要等我们过去,不过,凤乐悠病了,老庄主想要专心照顾她,所以……”黎漱显得很淡然,蓝海早就告诉过他,凤乐悠患的主要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 她的心药就是她亲娘。 凤乐悠跟她娘不亲,但到底是亲母女,表面上看,她似乎并不为自己害死亲娘感到负疚,直到凤公子夫人为保护她而亡,那一幕唤醒了她一直不愿面对的往事。 她娘亲真的很疼她,很爱她,只是,那时她们母女身边侍候的人,都被人收买了,在她们母女面前,说了看似为她们着想的话,实则却让她们母女之间的嫌隙加深直到决烈。 直到生死关头,凤乐悠才想起那些旧事,自此被心魔所困。 想要破除心魔,除非找到心药,而她亲娘已经死了,凤乐悠也就无法挣脱心魔,现在的她,不清醒的时候就像个不解世事的小姑娘,整天在林间疯跑,偶尔清醒便感到痛苦不堪,甚至数度自残,逼得凤老庄主不得不废了她的武功。 新凤家庄建成,凤大公子回京接人,凤老庄主不得不接管大小事,凤乐悠因无人看顾,而失足落水,被救上来之后,就一直缠绵病榻。 蓝海也束手无策,照他的话说就是凤乐悠不想活,他没办法救一个不想活的人,并且直言,她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凤老庄主就这么一个亲生女儿,就算她犯了天大的错,也还是他的女儿不是?反正早就决定把担子交出去,早一些交,他还能专心陪伴女儿度过所剩不多的日子。 凤奕兄弟两自是没有异议,凤衍尊重义父,当然也没意见,所以他们也没大宴宾客,只是择吉交接。 “我们和凤家庄不同,他们的江湖味重,咱们可不然。”黎漱笑弯了眼,看起来好像算计人似的。“咱们呢,全是看在谢大人为官清正,所以才勉为其难的帮他的忙,只是咱们的消息都是兄弟们辛苦搜集来的,总要给他们茶水钱,因此才向谢大人收取费用。” 黎浅浅暗翻白眼,说的真好听,其实就是怕外人拿他们提供消息给谢知府来攻击他们,所以才要收钱,银货两讫,谁能说他们借此污陷人? “那我让谨一去通知谢大人?” “不必,让刘二挑个人就是。”黎漱对刘二道,刘二点头应下,黎浅浅看着刘二走出去,有点反应不过来。 “咱们不……” “不用咱们露面。”黎漱瞪她一眼,“买卖消息这等小事,用得着你出面?那咱们瑞瑶教也太掉价了吧?” 呵呵,您老说了算,您说了算! 黎浅浅起身回房,雨势已歇,虫鸣蛙叫不绝于耳,叫人夜不成眠。 睡不着觉的,不止是她们,还有梅州分舵主一家子。 王分舵主气急败坏的指着二女儿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大姑太太坐母亲身边拿着帕子拭泪,只不过帕子是干的,脸上毫无泪痕,还不时从帕子上方偷偷窥视父亲的反应。 “爹,她颜秀德压在您头上,都多少年了,好不容易等到她倒霉,难道还不兴我出气一回吗?” “你行,你了不起,现在呢?啊?我问你,现在官府四处在查那个死在颜家的男人是谁,你就不怕他们查出来?” “人都烧成灰了,怎么可能查得出来?”虽是这么说,但王二姑太太心底还是有些发虚,那个人是谁,她并不知道,因为她当日把事情交代给陪房去做,所有的事,都是她那个陪房处理的。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那样的火势能把人烧成灰?你傻的啊?那火在咏香园里,颜家的下人不会救火?会放任火势延烧到把人烧成灰?”更别说天还在下雨,按照那些天的雨势,就算没人发现没人去灭火,那火势大概也不会烧太久。 王二姑太太本来就有些慌,尤其从昨天下晌起,那个陪房一家就不见踪影了,就不知她们是举家潜逃了,还是被官府的人拿走了。 回娘家小住,是比在婆家自由自在许多,出入只许跟亲娘打声招呼,嫂嫂们个个抢着要招呼她们,但到底是内宅女子,对外头的事情不是很了解,出了门就是逛逛街,买买东西,再不济便是出门去道观或寺庙上香吃斋,除此之外,她也不知能做什么? 因此她直到派人去陪房家,问事情办得如何,才知道陪房一家不见踪影。 现在面对父亲的诘问,她压根不敢直说。 王分舵主颓然跌坐,指着小女儿,对老妻道,“你来,你来跟她问清楚,别到时候偷鸡不着蚀把米,想坑害人家不成,反把她爹我给坑惨了。” 王分舵主气得脸色惨白,王分舵主夫人上前帮丈夫揉胸,侍候他把药丸服下,唤来丫鬟侍候他回房睡下,然后才转头面对小女儿。 “来吧,老实跟我说,你让你那个陪房去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啊!”二姑太太眼神闪烁避重就轻的回道。 满眼失望的看着女儿,王分舵主夫人暗摇头,就这德性,怪不得女婿看不上她,敢做不敢当,那就啥都别做,省得费了心神做了歹,还被人逮到,丢人。 二姑太太抬眼看到母亲眼中失望,不服的挺直了腰,“不过就是找人给她点教训罢了!”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姑太太低头暗道,蠢货,“娘,您别生气,妹妹这不是还小嘛!您好好教就是。别跟她一般见识。” “还小?她闺女儿再过几年都要能嫁人了,还小?没那个本事,就别想着去找事,我问你,陈大他们一家上那儿去了?” 听到母亲直接说出陈大二字,二姑太太心头猛地一跳,怎么可能,母亲怎么会知道他? “你以为你瞒得了谁啊?”蠢货!王分舵主夫人真不想承认自己生了个蠢笨无比的女儿,亏她就这么点本事,竟然还想去算计人? 以为颜秀德不是长老了,就想着去算计人家的园子了?知女莫若母,她要是看不出女儿算计颜秀德什么,她也别混了! “娘?” “你以为颜秀德失了势,想要算计她家那座园子?那你怎么还敢叫人在里头放火?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把整座园子全毁了?” “我没有让他们放火,我只让他们给她添堵,给她找些麻烦,让她不得不来向父亲低头求援,咱们便让她以那座园子做抵押,我们助她脱困,她将园子过给咱们。”二姑太太分辩着。 王分舵主夫人冷哼一声,二姑太太颓唐的垂下头,“我没想到他们会放火,更没料到会死人。” “死在颜家的那个人是谁?” “我不晓得。”二姑太太垂头丧气的两手一摊,“我让人去找陈大,就是想要问他这件事,谁晓得人竟然不见了。” 而且还是一家老小全都不见踪影,不知道,他们是怕遇危险躲了起来,还是已经遇到危险被人抓走了。 “你知道这事?”王分舵主夫人问长女。 “她在我车上提了一嘴,我不知道她是说真的,还以为她只不过是在斗气。”大姑太太叹气,这死丫头自个儿没本事,就别害人啊! “你做为长姐,怎么就不晓得劝一劝?” “我妹这性子,从小就这样,哪回听人劝的?”大姑太太不高兴了,她妹都几岁了,难道还要她跟前跟后的盯着不成? 王分舵主夫人见长女生气,心知自己要求太过,毕竟都已经出嫁为人妻为人母,难道还要求长女看顾着小女儿,就算她肯,也得看亲家和女婿同不同意。 “你知道她要做这事,好歹也知会家里一声。”王分舵主夫人委婉的道。 大姑太太又冷哼一声,“您闺女儿的性子,您不知?从小到大,她就没听过我一句劝,每次都叫我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她闹出事来,就怪到我头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明明不关我的事,不是我闯的祸,却都要我负责?” “我只是说……”王分舵主夫人没想到自己那么一句话,没能熄灭长女的怒火,反而是火上添油。 “说什么?我能说什么?她是我妹,不是我闺女儿,凭什么她的事要我管她?”大姑太太生气的站起来,面对王分舵主夫人厉声质问道。 王分舵主夫人震惊的看着长女,她从未看过长女如此生气,她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您不必说了,总而言之一句话,她是您闺女儿,我也是您闺女儿,为什么从小到大,都叫我管着她?她做错事,您不骂她不责怪她,却怪我没把她管好?她是您闺女儿!不是我女儿!”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积怨 王分舵主夫人被长女这么一吼,整个人都蒙了,屋里侍候的人也都傻了,不是说大姑太太姐妹两感情很要好,难道不是? 大姑太太见母亲震惊,似笑非笑了下,指着二姑太太道,“从小你就把她扔给我,她做的好,是她本事,不是我教的好,但凡她在外头犯了点错,就是我这当姐姐的没照顾好她。” “你是长姐,照顾妹妹,是你的本份……”王分舵主夫人吶吶道,她是真不知大女儿在生什么气。 “是啊!我是长姐,照顾她是我的本份,可是我自己也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要怎样才能护她周全?”大姑太太扬眉质问,王分舵主夫人被问得一噎,她是她们的母亲,却把照顾小女儿的责任全推在当时不满十岁的女儿身上?就因为她是长女? “更何况,她向来是个不服管的,不听劝的,夫人是她亲娘,不会不知道她的性子吧?” 大姑太太连娘、母亲都不喊了,直接喊她夫人,王分舵主夫人听着感到心里钝钝的生疼。 “从小到大,她每次做错事,你们都要我负责,这一次,恕我不奉陪了!”大姑太太笑着起身走人。 “大姐,你!”二姑太太气得满脸红,“你别想跑,我是让陈大去帮我办事,不过我让他找你的人出面,被烧死的那个人,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大姐夫奶兄的儿子吧!”说到这里,二姑太太扬眉冲着大姑太太得意微笑。 王分舵主夫人及屋里侍候的人全都看傻了眼,没想到二姑太太竟然还藏了这么一手。 “是吗?”大姑太太停下脚步,转头望向王分舵主夫人,“瞧!您真的不用担心她,没有我照顾她,她都能拖我下水,见不得我好呢!” 二姑太太冷哼,“你以为我稀罕你照顾我啊?我呸!整天就只会装模作样装贤惠,大姐夫宁可去小妾那儿,也不肯与你同房。” “够了!”王分舵主夫人扬手朝小女儿的脸挥下去,二姑太太毫无防备被打个正着,疼得尖叫,大姑太太趁乱走人,出了正房,她才对身边的嬷嬷道,“去小院看看,让人看紧了,别让人逃了。” “您放心,一抓到人就全都打昏了,下巴和手脚都卸了,就算醒了,也不能喊不能动。” “那就好,总之小心些。” “是,还有,您放心,死的那人不是老爷的人。”嬷嬷得意的嘴角翘得老高。 大姑太太转头看她,“你们动了什么手脚?” “只是让老爷奶娘那孙子去找二姑老爷亲信说了几句话。” 二姑老爷与二姑太太素来不合,但明眼人都知道,跟着二姑老爷没什么钱途,只有跟着二姑太太才有钱赚,大姑老爷奶娘孙子把这件好差事转给二姑老爷的亲信,那亲信正愁跟着二姑太太回娘家,却没能找到赚钱的门路,晓得有这件好事,那还会迟疑,立时就自告奋勇去和南荃的表哥张青溪接头。 后来因为张青溪一直拖延,并提高价码,惹得亲信不耐烦,他略查了下得知张青溪早在拿到定金就辞工,但钱已经花了,他追不回来,他怕投靠二姑太太的第一个差事就没办好,因此心一横,要求张青溪带他进咏香园,他自己动手。 只是他忘了一件事,颜家因为家主是个女子,所以内院的管控,远比二姑太太婆家要严上数倍,他潜进颜家之后,完全没机会接近大厨房,更别提下毒谋害人。 张青溪去给他送饭时,两人就因故起争执,亲信跟着二姑老爷养尊处优,动起手来压根不是张青溪的对手,没几下就丢了性命。张青溪本想把人埋了,可是因为打架时伤了手,没力气挖洞埋尸,便想着放火灭迹,又怕自己来不及跑,还布置了下,确保自己离开之后才会整个烧起来。 弄好一切离开咏香园,他便去赌坊赌博,直到隔天才回家。 因有从鸽卫那里买来的消息,谢知府和姚县尉问起案来十分明快,张青溪恶人无胆,在外头对着老人女人横,一收监,就老实得不行,问他什么统统老实招供。 姚县尉是绝对不会承认,鸽卫把人交给他们之前,已经好好的招侍他一番了。 有张青溪的供词,循线追查,很快就查到王家二姑太太身上。 姚县尉带衙役上门,二姑太太整个人瘫软在地说不出话来,她不懂,怎么会查到她身上的?她不是交代陈大,不要自己出面,颜家被收买的那个家伙应该只知大姐,怎么会查到她身上呢? 王分舵主气昏过去,王分舵主夫人不敢晕,强撑着场子,等到二姑太太及其陪房陈大被带走,她才反应过来。 “你,早就防着她了?”陈大一家不是早就没了踪迹,衙役刚刚又怎会在家里搜出此人? “您觉得我不该防她?”大姑太太冷笑,王分舵主夫人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垂泪,“我要是没防着,今天被抓的人就是我了!” “可你妹她……,她之所以针对颜秀德,还不是因为当年她婆婆想为儿子求娶的是颜秀德不是她,她心里觉得委屈,所以才会……” “哦,就因为这样,所以她算计颜秀德是应该的?她要是觉得自己没错,干么还要算计您大女婿奶娘的孙子?还不是想着万一事发,可以推我出去顶罪。” 手心手背都是肉,王分舵主夫人顿时说不出话来,小女儿有错,东窗事发被逮是罪有应得,要是大女儿没防着,今日被抓的就是大女儿,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替妹顶罪,她能因此怪长女防着吗? 可小女儿被抓,她又心疼不已。 “那你说,这事要怎么办?” “看官府怎么判,难不成您还想让我去替她?” 王分舵主夫人吶吶道,“怎么可能。” “外祖母,外祖母!您要救救我娘啊!”说话间,二姑太太的儿女奔了进来,一个个哭得凄惨,直叫王分舵主夫人救人,王家几个媳妇见状连忙避开去,这事她们还是别掺和的好。 出来之后,听到屋里吵闹不休,几个儿媳忍不住摇头,还以为婆婆是个精明的,没想到也有胡涂的时候。 “光看二姑太太那样貌,实在想象不到,她竟然会做这样的事?” 大家对咏香园都很有心,只是没人有胆下手算计,真不知该说二姑太太是傻大胆呢?还是无知者无畏? 晚间王家兄弟回府,没有回房先聚到父亲的书房里,王分舵主已经醒来,服过药之后,整个人还有点恹恹的。 “如何?”王分舵主问,“可都打听到些什么?” 兄弟几个互换一眼后道,“听说谢知府从鸽卫那里买了消息。” 买消息?从鸽卫那里?王分舵主愣了下,“鸽卫他们怎么会……”他忽然想到,咏香园走水那天,颜秀德表兄的女儿走失,好像就是请鸽卫帮忙找人的,难道是帮忙找人的时候,追查到相关的线索? 同是瑞瑶教中人,鸽卫查到对自家不利的消息,怎么不先知会自己一声,反倒把这消息拿出去卖钱? “这鸽卫也太过份了,明知二妹与此事有关,怎也不知会咱们一声,就算要卖消息,也不妨碍通知咱们吧?” “你们忘了,二妹想害的是谁?”王大爷冷声提醒。 他们王家是瑞瑶教人,难道颜秀德就不是?他们二妹要害颜秀德,理亏在先,能怪鸽卫不知会他们? “教主这是摆明了要为颜秀德撑腰?”王三爷问。 “是我大意了!”王分舵主颓然长叹,“教主准颜秀德辞长老,但不表示咱们就能踩她,同是教中人,你二妹想害她,自是不被准许的。” 王家兄弟们默,良久,王大爷才问,“二妹这事,是不是不能善了?” “就看谢知府怎么判了。” 谢知府是新上任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王分舵主没想到这第一把火就烧到自家身上。 官府还在审判中,二姑太太婆家就先做出反应,老太太派了亲信来把孙子孙女接回去,临走还给了二姑太太休书一封,理由却与官司无关,而是她不敬翁姑,善妒,犯了七出之条。 王分舵主夫人没想到亲家会这么做,泪流不止的时候,大姑太太在旁冷冷的补刀,“当日若我没防着她,今天被休的就是我了!” 王分舵主夫人抬眼看向长女,大姑太太扬眉冷笑,“不过,也难说,说不定待会就是您大女婿让人送休书来给我了。有个这样心狠手辣心思不正的妹妹,难保我会不会也是这样子,毕竟,她从小就是我在照顾的。” 王分舵主夫人心痛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她万万没想到小女儿这事,很可能会影响到长女!一时间不禁对长女感到歉疚万分。 外间听到她们母女对话的儿媳们,不由对自家孩子们的亲事感到忧心。 香雪海城客栈一隅,黎浅浅她们正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出发,春江却突然来报,“教主,颜总管来了,您要见她吗?” “见。”黎浅浅想了下,道。 不一会儿春江就领颜秀德进来,黎浅浅让春江她们都退下,自己接见她。 “教主。” “颜总管清减不少,可别只顾忙公事,忘了吃饭。” “是。”颜秀德笑着应下,然后起身郑重施礼,“谢教主大恩。”却没说谢她什么大恩。 黎浅浅坐着不动只扬起右手将她扶起,颜秀德起身的同时,心中大骇,教主才多大的人,功力竟然如此深厚?方才她竟挣不开只能乖乖起身。 “王分舵主是个能干的,只是他女儿胡涂,不过他家大女儿还算聪明,日后你不妨与她常走动,有她帮着,王家人必不会再为难你。” “谢教主。” 黎浅浅看着她半天,最后还是没再多说什么,只让她好好经营绣坊,争取把绣坊同其他铺子一样,开遍各州府。 “您放心,秀德必不让您失望。” “嗯,说到做到啊!还有,别忘了要吃饭。”小姑娘老气横秋的交代着,颜秀德看着好笑,可心里却觉得暖暖的,她娘过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这样叮咛她了! 看着露出绝美笑容的颜秀德,黎浅浅忽然想叹气,这么漂亮的姑娘,表舅都看不上眼,真是可惜啊!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怪不得人 黎浅浅她们从香雪海城离开时,王二姑太太才刚从牢里被接回来,王家很低调的把她接回家,王分舵主将她安置在后园偏僻的一处小院,不许她外出,但不禁人进去。 王分舵主夫人去看女儿,却被气得昏倒抬出来,此后就再没去看她。 因咏香园一案,梅州新上任的谢知府一时之间可谓是风头无两。 香雪海城也因此风生水起,梅州的世家豪门名士乡绅纷纷上门,都想与谢家交好。 要知道,这咏香园一案背后的指使者,可是瑞瑶教梅州分舵王分舵主的二女儿,可这谢知府半点面子都没给王分舵主,查知他女儿涉有重嫌,二话不说就把人抓牢里去了,虽然有下人出面认罪,但一个下人能和颜秀德有什么仇?要下这样的毒手? 王二姑太太倒是打还没出阁,就跟颜秀德不对付,原因全梅州人都知晓,不就是王二姑太太婆婆属意的媳妇不是她,而是颜秀德,只是老三长老没点头,她婆婆才会转向王家提亲。 其实这种事再常见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婆家也不以为意,谁知这王二姑太太小气又记仇呢? 都已经多少年前的事了!她还记在心里,并在颜秀德倒霉的时候,趁机想要致人于死,再不济也要夺人家产,真是狠毒妇人心哪! 虽然王二姑太太的婆家早在她被抓时,就已经快刀斩乱麻的把她休了,但她的儿女们,到底还是受了影响。 想当初颜秀德大龄未嫁,她在人前人后不止一次的恶意嘲笑颜秀德,之后将会有无数人这么对待她的儿女,这全都让王二姑太太始料未及。 王分舵主经此一事,名声大跌,虽还掌管着梅州分舵,但因女儿涉及官司,他无脸见人,只能称病不出,大小事务全交由副分舵主和大女婿两人分管。 王大姑太太当日虽是跟王分舵主夫人说,兴许一会儿,她大女婿就会派人送休书来,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大姑太太公婆带着儿子赶过来,就是为给媳妇撑腰的。 王分舵主本对大女婿不是很满意,没想到面临危难,他们一家竟是如此仗义。几个儿媳娘家多是仰仗王家的,危急关头他们不敢跟王家撕破脸,但却不像大姑爷这般力挺。 因此王分舵主才会提拔大女婿,扶持他与副分舵主相抗衡。 当然其中不乏黎浅浅的授意。 王家人因二姑太太,指不定日后会为难颜秀德,扶持与二姑太太不对付的大姑太太夫妻,王家人有他们压着,就算想找颜秀德麻烦,也未必有那能力。 这段时间以来,颜秀德展现出她的本事,不仅没有被上门找麻烦的人击垮,还反过来利用了她们一把,把绣坊的新业务推广出去,不只增加业绩,也让那些观望的绣娘们逐渐放下心防。 黎浅浅觉得她是个人才,不想她被王家人算计,而会和王大姑太太合作,说来也巧,鸽卫们本就奉命盯着王家人,王分舵主乍然得到偌大权柄,难说不会被冲昏头。 没想到首先被冲昏头的,是他的儿孙们,不过幸好被他老婆压制住了,只是没料到他的小女儿不止冲昏头,还完全不受控制。 刘二晓得后,便让鸽卫们寻机把二姑太太算计颜秀德的计划,透露给大姑太太知道,大姑太太要自保,便成了今日的结果。 二姑太太虽未被判刑,因为陈大夫妻两一力承担下来,所以她保住了性命,但她已被休,回不了婆家,只能回娘家来。 她的儿女都被留在婆家,她的嫁妆便由她和儿女们各得一分,留在婆家的嫁妆由王分舵主跟她前公爹做主封存,等到孩子们要婚嫁时,才开封取用。 她的那份则由王分舵主带回王家。 刘二很是佩服黎浅浅,因为正如她所忧心的,王二姑太太嫁妆到手,立刻就不安份了,因被拘在小院中不得外出,她便收买丫鬟,让她帮忙找人去外头散布对颜秀德不利的谣言。 把她意图谋害颜秀德的事情,美化成是她为了捍卫自己的家庭,不愿见丈夫被颜秀德迷得失了心性,才会狠心对颜秀德出手的。 王分舵主夫人听到丫鬟回报之后,差点晕了过去,这个不省心的!没有人知道,他们夫妇为了保住她,几乎要耗尽家产,她的陪嫁能卖的全都卖了,可是换来的是什么? 是小女儿的执迷不悟,都已经被婆家休了,她还不知收敛,难道不晓得她现在再做什么,只会让她的儿女处境更加艰难,还是真如大女儿说的,小女儿的心里只有她自己是最重要的,任何人包括她的父母兄姐甚至儿女,都不如她自己重要。 本来王分舵主夫人还很心疼小女儿,要独自居住在小院不得出来,现在她才晓得,丈夫有先见之明啊! 接下来几天,二姑太太一直在考验所有人的耐性和容忍度。 虽被休回娘家,但到底是公婆最疼的女儿,几个嫂子都不敢亏待她,对她是有求必应,但一会儿要吃鸡,一会儿要吃鲜鱼,一会儿又闹着要买首饰做衣服,整天闹腾不休。 而她叫丫鬟往外传的消息,也越发离谱,甚至指摘颜秀德与其前夫珠胎暗结,其夫还想杀妻好给颜秀德腾位子。 王分舵主夫人看着丫鬟呈上来的纸条,越发不敢置信,这真的是她的女儿吗?无中生有还毁人名节?幸好丫鬟们还算懂事,不然真要把这些东西传出去……想到教主这次对颜秀德维护,王分舵主夫人不由浑身一颤。 王分舵主相较起老妻,就显得心狠了些,谁让自家把女儿教歪了呢? 他很快就做出决断,一碗滚汤的药灌下去,二姑太太便再也不能说话,院里不再留人侍候,所有的事情全都要她自己来,饭食倒是照三餐送,也没亏待她,只是再不如以前一样,由她点什么送什么。 黎浅浅打算出南楚之前,先回京城一趟,黎经时父子接到女儿回来的消息,开心的跑来迎接。 但得知妹妹只是回京休整,不日就要启程前往北晋,父子三人的脸全都垮了下来,哦,不对,黎韶熙的脸没垮下来,反倒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让黎漱见了不禁要怀疑,这小子莫不是在打什么主意吧? 黎韶熙确实是在打主意,不过他才不跟黎漱说,要谈,他也只和小妹谈。 回到黎家之后,黎浅浅梳洗一番后,才去见大哥。 黎经时本要他们师徒跟他回将军府住,但黎漱哪肯,最后黎经时便带着两个儿子住下,打定主意要抓紧时间,好好和女儿培养感情,还要想办法,把他最近高薪礼聘来的绣娘、厨娘和教养嬷嬷塞进他们出行的队伍里。 黎漱不会容许黎浅浅因外务耽误学习的,因此黎浅浅并不担心这事。 倒是她大哥一脸郑重的要跟她谈话,让她感到有些忐忑。 “坐。”黎韶熙笑眯眯的看着小妹走进来,感觉这小丫头好像又长高了点,只是长的很有限,想到他们兄弟几个个头都不矮,爹和娘的身高也不矮,怎么到了妹妹这里,就忽然……难道是因为早产,后天营养又跟不上所致? 想到蓝海说过,妹妹之前要泡药浴,就是为了调养体质,个中受的苦,不是当事人是无法体会的。 思及此,他就想把黎老太太和小蒋氏给拆了,那个老太婆…… “莲城最近可有消息传来?”黎老太太他们回莲城之后,他们父子就不知他们的近况,想知道就得去鸽卫,但他们自黎浅浅出京后,就一直待在营区,偶尔回京就是进宫见皇上,压根没时间去找鸽卫。 “不知道耶!”黎浅浅也感到纳闷,好像有段时间没听到他们的消息了! 当即就派人去请刘二来,刘二很快就来了,得知是要问莲城的情况,他便笑了。 黎老太太回到莲城之后,好生休息了一个多月,才总算缓过气来,一缓过气就开始闹腾,黎大老爷自然不能让老娘闹得太过,因此她要求办宴会,他也只能摸摸鼻子应下。 相比起在京城时的捉襟见肘,回到莲城之后的黎老太太开始花钱如流水,似乎要把在京里时受到委屈全发泄出来,黎大老爷不敢拦,也不想拦,黎大太太则是诸事不管全心安胎。 黎天赐夫妻带着儿子从南城赶过来时,竟是生平首回感受到被人冷待的滋味。 亲娘肚里有个娃,再过不久就会给他儿子添个小叔叔?黎天赐整个人都不好了,还没等他醒过神来,竟惊闻他媳妇被他二叔给轻薄了! 这是怎么回事? 黎大老爷拦住儿子,没敢让他动手打人,“你二叔喝醉了,别理他。把他扔到书房去,让他好好静静心。”对这个弟弟,黎大老爷是越发不满了,要不是浅浅那丫头的人出手相帮,只怕他们回来时,铺子里的生意已经跌到谷底。 打回来之后,他就忙得脚不沾地,二弟却是整天待在家里,和那些小妾厮混终日,现在还醉眼昏花,误把侄媳当成是他房里人,真是该死啊! 黎天赐体弱多智,以前看他二叔,还像是个不错的人,谁知去了趟京城,竟然就变成这德性了? 护卫把黎二老爷拖去书房,黎天赐的媳妇受到惊吓,被丈夫送回房后,还不住颤抖,她开始后悔,好像不该劝丈夫走这一趟。 “老太太办宴会是想干么?”黎浅浅不太明白老太太在想什么? “还能是干么?帮父亲还有我们兄弟物色老婆呗!”黎韶熙冷哼一声,“你不会以为她在京城没得逞,回到莲城之后就会老实安份了吧?” 怎么可能! “可是……都已经跟她说得那么明白了,她还会明知故犯?” “莲城离京城可远着,莲城及其周边的州府能知道京里的事?再说,咱们又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就算有消息传出去,也未必有人会注意到。” 黎浅浅听他这么说,只想呵呵两声给他,大哥您老大概不知道,您和二哥还有父亲可是皇帝的新宠啊!有机会能攀上结亲,谁家会不乐意? “大伯父离开之前,我就交代过他,让他看好老太太,别让她给咱们添乱,现在看来,大伯娘有孕在身的事,让他无法专心行事,既然这样,就让二太太出手吧!反正她也已经等很久了。” “您确定?”刘二颇为怀疑,教主这心肠怎么忽然就硬起来了? “嗯。”黎浅浅嘴角含笑。“老太太年纪大了,还是好好颐养天年吧!别多操心啦!”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全军覆没 黎家正院里,黎经时说得口沫横飞,正努力的说服黎漱,黎漱却半点面子也不给,直接一句话问,“嗯,你请了绣娘、厨娘和教养嬷嬷,每一样都很花时间花精神去学,你是打算要她以后去当绣娘呢?还是去做厨娘?请什么教养嬷嬷,你当她日后会嫁进皇家?勋贵?还是朝臣?” “……”黎经时愣了下,他的女儿当然要嫁最好的,可是皇家?那些亲王贵冑的内宅,虽不至于像后宫有佳丽三千,但人数必定也不少,他可舍不得女儿日后要跟一堆女人争女婿。 勋贵家也差不多,朝臣呢?他不认为那些文官扛得住女儿一掌,他之前和女儿对招,不得不承认,他差点扛不住女儿的一拳,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他一个武将都扛不住,那些弱不禁风的文官更加扛不住啦! 可是这么一来,女儿难道就只能嫁商户? 黎漱看着他抓着头发百般纠结,于是又愉快的补上一刀,“浅浅每天都很忙,除了每天要练功之外,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你还要她学这学那,是打算让她连睡都没时间?我花那么多功夫,和蓝海一起调养她的底子,可不是让她被你这样糟塌的。” 黎经时一噎,再说不出话来。 女儿的底子差,无非就是先天不足后天失调,在娘胎时,她娘遭受到多次沉重的打击,最后早产,使她现在个头愣是比同龄的姑娘矮。 黎经时讪笑,心情很不佳的起身告辞,“我先回去了。” “其实你想太多了,浅浅如今的身份,学什么绣花啊!她想要在衣服上绣什么,多的是人抢着做,倒是这厨艺可以学学,不用精,日后出门遇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自个儿就能做能下咽的吃食就好。” 黎漱是绝对不会跟他说,他因为不会煮食受了多少苦。 黎经时确实不懂,因为从小到大,他身边总是有人会做吃的,不是美食但填饱肚子就好,反倒是绣花这玩意儿……“真不用让她学绣花?” “不用。”黎漱直接了当的拒绝,并把他们这回去梅州的事说给黎经时听,原本还有些担心,黎经时会不会怨怪自己,让黎浅浅小小年纪就得承担起教主的责任,可没想到人家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 “我记得梅州连下了近半个月的雨,你们没事吧?” “没事。”黎漱有点闷,这家伙的反应怎么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原本还以为他会怪自己扔太多事让黎浅浅扛了。 黎经时问起颜秀德和咏香园的案子,因为颜秀德的关系,所以黎漱在说起此事时,有些避重就轻,没想到黎经时会细细盘问那件案子,待听到王二姑太太被放回家时,他才目露精光的追问,“这案子一看就知道,那个王二姑太太是有罪的,怎么放她回去,只追究那个陈大的罪责?” “这我就不知道了。”黎漱两手一摊摆明不关我事,黎经时定定的看着他良久,才咧开嘴笑了,“日后不会扯到浅浅头上来就好。” “那是当然。”他以为他女儿是谁啊?都精明的卖消息给谢知府的,银货两讫的交易,日后就算想要以此攻击谢知府,也扯不到瑞瑶教,当然更不扯到黎浅浅身上去。 黎漱虽拒绝得很痛快,但到底是黎经时父子一片心意,最后他把决定权交到黎浅浅手上。 隔天吃过早饭,黎经时就让人去将军府,把他高薪礼聘来的绣娘、厨娘和教养嬷嬷统统带过来。 “这是要干么?”看到丫鬟领进门的十几个妇人,黎浅浅蒙了,这些人是干么的? 蓝棠幸灾乐祸的跟她解释,“大教主说,难得黎将军一片慈父心肠,所以还是让你自个儿拿主意,他就不多事了。” 黎浅浅原本以为表舅拒绝了就没自己的事了,没想到因为她爹积极说服的态度,让黎漱难得心软了一回,把这事又推回来给她自己决定。 看着底下站着的十几人,黎浅浅有些头大,想了一会儿,才道,“绣娘站这边,厨娘站中间,教养嬷嬷则站那头。” 让她们分类站定之后,黎浅浅发现,厨娘们个个身材圆润,面容嘛!倒是都一脸和善,至于绣娘们,却是个个身段窈窕面容姣好,嗯,还很趾高气昂,至于教养嬷嬷,也不知她爹怎么那么本事,竟然都是从宫里出来的。 黎浅浅见过跟在季瑶深身边的嬷嬷,当时以为是平亲王妃派来监视她的,现在想来,应该是平亲王特地从宫里请来的,瞧这几位嬷嬷的站姿及仪态,与季瑶深身边的嬷嬷简直如出一辙,老实说,似乎比季瑶深那嬷嬷的仪态更好。 想不到她爹真是好本事啊!一口气请了六、七个教养嬷嬷。 黎浅浅忘了,她爹可是皇帝要重用的人,他跟皇帝开了口,皇帝大手一挥,要多少教养嬷嬷就有多少,平亲王不过是皇帝的弟弟,等级不同,自然用的人也不一样。 只不过到她这里,教养嬷嬷好不好,对她来说都没差别,因为她不用。 不过……她倒是有个好点子,若是能成,她们也能英雌有用武之地,当然还要看看这些人可用不可用。 “春江,请几位嬷嬷先下去休息,回头我有话跟她们说。” 春江脆声应是,恭敬的请几位嬷嬷随她退下,几位嬷嬷对黎浅浅福身施礼,在走之前,皆若有所思的看黎浅浅一眼,似是在想她会和她们说什么? 黎浅浅等她们离开后,才对厨娘们说,“过几天我们就要出京前往赵国,几位若是想随我们出京就留下,若是不想,我也不勉强诸位,不想去的人,可以留在将军府,或是想离开都成。” 黎浅浅说完就让春寿带她们下去,至于绣娘们嘛! “云珠,我记得颜总管曾送你家小姐一箱新做的绣样?” “是,奴婢这就回去取。” “嗯。”黎浅浅点头,云珠就是聪明,说了头她就知道尾。 蓝棠对那几个绣娘道,“听黎将军说,你们的绣技在京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不知道几位手边可有自己的作品,可让我们瞧瞧。” 绣娘们互看了一眼,一身着桃红褙子的绣娘解下腰间的荷包,“这荷包便是奴才绣好的,姑娘请看。”说着就要递给蓝棠,蓝棠却动也不动,只是朝屋里侍候的小丫鬟使了眼色,小丫鬟见状忙轻快上前接过,那绣娘似是有些不忿,但到底忍了下来。 其他几个绣娘心道,不是说黎将军是乡下来的泥腿子吗?不是说他家闺女儿很小就没了亲娘,没人教养很是粗俗的吗?怎么跟送她们来的人说的不太一样啊? 旁的不说,她们面对那几个宫里出来的嬷嬷,都会觉得不知所措,可是这位乡下来的黎大姑娘对着那几个嬷嬷,却一点都不惧,态度从容坦然,难怪那几个嬷嬷临走时会一直看她了! “绣功不错。”蓝棠看了赞道,那绣娘闻言不禁挺直了腰杆,满脸得意。 蓝棠又从小丫鬟手中接过其他人的作品,有帕子,有荷包,还有香囊,都是小物件,精巧是精巧,但蓝棠看了后,总觉得有些不足之处,可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黎浅浅没有看,只端着茶慢条斯理的寛着茶叶,绣娘们就想从黎浅浅口中讨个评价,只是没人敢做那出头鸟。 云珠很快就回来了。 绣娘们见她端着一个大大的箱笼进来,不由一惊,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依稀记得,这黎大姑娘好像是什么江湖人啊!那她身边侍候的人,岂不是都会武功?有绣娘开始后悔,自己好像不该答应黎将军。 “教主。”云珠把箱笼放在桌上,然后对黎浅浅福了福,“辛苦了。” 绣娘们听到云珠喊黎浅浅教主,脸色陡地白了,教主?这是什么称呼啊?难不成这黎大姑娘真是江湖人?她不是黎将军的女儿吗?怎么会…… 这些绣娘确实都是京城中数得上号的,但也因为如此,她们平日大多是埋首钻研绣艺,因听闻黎经时要聘绣娘、厨娘来教他女儿,于是不少有心人便动了心思。 送到黎经时跟前的绣娘和厨娘,大都是人精心挑选后才送上来的,黎经时当然也看出来了,但只要这些人真的有本事,他倒是不在乎她们背后另有主子,反正把黎浅浅教好了,就可以把人送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黎浅浅身边有春江她们在,她们都会武,难道还敌不过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厨娘们还好,要钻研厨艺,就得上菜场市集,多少都会听到人说起京里大小事,因此她们对黎经时一家,大概有点了解,不像绣娘们,只在被送进将军府时,才听说黎家的事,晓得的都是人筛选过的消息,所以她们一进门,才会隐隐表现出瞧不上黎浅浅的样子来,而厨娘和教养嬷嬷们表现的就与她们截然不同。 教养嬷嬷之前虽是在宫里,但宫里小道消息满天飞,对黎经时一家的事,她们大概是知道最深的,而厨娘们知道黎浅浅是瑞瑶教教主,那是因为日前瑞瑶教新开的铺子很火红。 她们想的就比黎经时多一些,身为教主的黎浅浅想吃什么,只要吩咐一声,自然多的是人抢着表现,那轮得到她自己下厨呢?可是做爹的这么替女儿着想,倒是难能一见啊! 也就难怪他一开口,皇帝立刻就赏了六、七个教养嬷嬷给他。 蓝棠打开箱笼,从中取出一块绣样,“嗯,这是我们梅州绣坊中的绣娘们的作品,来,拿给她们瞧瞧。”小丫鬟笑吟吟的接过,转身拿给那穿桃红褙子的绣娘看。 想教她们教主绣花,嗯,你们的功力是不错,但与我们家绣坊的绣娘们相比,那可就差得远啦! 绣娘们接过绣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桃红褙子的绣娘却是涨红脸,“这是我师父的绣法,敢问姑娘,这绣样可是位姓张名灵玥的绣娘所绣?” 小丫鬟回头看蓝棠,不等蓝棠回答,黎浅浅先开口道,“张灵玥是绣这绣样的绣娘的女儿。” 哦哦,是她家师祖啊! 这绣娘算是她们当中绣技最好的一个,她的师祖都在黎浅浅手底下做事,如果她真有心想学绣花,找人家的徒孙教呢?还是直接找本人?答案不言而谕,于是绣娘们被黎浅浅送去锦衣坊,反正都是签了卖身契的。 厨娘中愿同她们一起北上只有一个,另有四个愿留在将军府,剩下两个则想离开,黎浅浅却把人全都发卖了,黎漱得知,莫测高深的笑了,黎经时则不解的问,“你要不喜欢,就把她们留着便是,怎么把人都卖了呢?” “她们背后也不知都是些什么人,经手的又是吃下肚的食物,当然要小心谨慎,为以防万一,小心点的好。” 黎经时苦笑,他大费周章才找来的厨娘,女儿就这么卖了?真是……怎么觉得自己好可怜呢? 黎浅浅看着父亲半晌,“您要是真缺厨子,不然我让福来酒楼的大厨帮忙找人吧?” 咦?对了,女儿手底下可是有酒楼和茶馆,想要找好厨娘,只要交代一声,自然就有人效劳了! 黎经时讪笑的摸着鼻子走人。 想要在女儿面前重振父纲,实在是太难了!比去执行皇帝分派下来的任务还难! 短暂休整后,黎浅浅一行人再度出京往北出发,此行多了一个福来酒楼大厨介绍来的厨娘。 连吃了几天厨娘的手艺后,黎漱觉得很满足,谨一侍候他歇下后,暗自哀叹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有个知根柢能随行侍候的厨娘,实在是太好了!有她在,相信叶妈妈再不能拿难吃的药膳毒害他们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又见算计 自己辛辛苦苦找来的人,女儿都没带出门,反而将她们往铺里送,黎经时一时间情绪有些低落,黎茗熙看着有些心疼,找了大哥想去安慰下父亲,黎韶熙却拍拍他的肩头道,“让父亲静一静,咱们别多管。” “那是咱爹啊!” “呵呵,早就跟父亲说过,那些人背后有人,父亲却不在乎,亏得妹妹自个儿精明,没轻易让那些人近身。” 什么意思啊?黎茗熙不解的扬眉,“大哥还是跟我说清楚些,省得我一头雾水,要是因此惹出事来,你又要怪我了。” 黎韶熙看着他良久,才叹口气,道,“除了教养嬷嬷们,那些绣娘和厨娘背后都有人,有皇子们,也有朝中大老。” 黎韶熙从袖袋里,取出之前刘二派人送来的信柬,上头仔细载明了绣娘及厨娘后头都是些什么人,而且每一个人身后都不只一个主子。 他是早就知道那些人的背景不单纯,却是没想到会这么复杂。 黎茗熙一一翻看之后,忍不住叫道,“这,这也太扯了吧?这个黄秀梅背后的这两个主子,可是死对头,怎么会都找上她?” 黎韶熙笑,“这京里的水可浑了,表面上看,这两家是死对头,但私底下呢?瞧仔细些,他们可是姨表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且是在同一个夫子门下启蒙的。” 虽说这世上也不是没有自幼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最后反目成仇的,但这两人很明显不是如此,两家的下人走动频繁不说,就是儿孙辈也常私下往来,老实说,真叫他的人去查,兴许都不可能查得这么详尽。 “能查得这么清楚,还得归功于鸽卫们在京城布线多年。” 他们兄弟不知,鸽卫们之所以会在京城经营多年,全是因为黎漱的祖父交代的,南楚皇室自建朝以来,就对瑞瑶教的宝藏垂涎不已,故瑞瑶教历任教主只要有能力,就会命人关注朝政,留心皇帝动向。 也亏得如此,才能把错综复杂的京中人事关系给捋出脉络来。 “爹只不过是想给妹妹找几个教席,教她女红和厨艺,怎么就招惹来这些人?”黎茗熙忍不住抱怨。 “谁让父亲和你我太过打眼呢?”黎韶熙笑,轻拍弟弟的肩头,“咱们家里没有主母,只有小妹,偏偏小妹又跟着她师父天南地北的四处跑。”父亲和他们再是不舍也没资格反对,谁让在母亲和妹妹最艰难的时候,他们父子都不在身边。 要不是妹妹命大,只怕如今坟上的草都要比人还高了。 “虽知老太婆日后的日子不好过,可我还是不痛快。”要不是老太婆,他们娘亲不会早早死了,他们从那日离家后,就再也没见过母亲,再回首,他们两已成没娘的孩子。 还有三弟,虽好不容易从凤三那里,哦,不对,现在要称他凤公子了,从凤公子那里得到消息,三弟当初被卖到东齐,听说因受主子重用,近年常滞留海外,归期不定,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小蒋氏现在儿女双全。”黎韶熙提醒他。 哦,对,若不是平亲王和小蒋氏这对奸夫***他们家也不会家破人亡,遇上这对狗男女,真是他们家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事父亲自有打算。”黎韶熙安抚弟弟,心道,若父亲处置的不如人意,他再来出手就是。 “那个小蒋氏?” “你放心吧!你以为就她那性子能在亲王府里得意多久?” 若不是季瑶深护着,小蒋氏母子早就死透透了。 “小妹干么要帮那个季瑶深?”黎茗熙对季瑶深印象恶劣。 “她也是可怜人。”自幼无父,只有母亲相依为命,得势之后也不忘护着生母。 不是吧?大哥你竟然觉得季瑶深那人是个好的?黎茗熙满眼震惊,不敢置信的瞪着自家老哥。“你不忘记她曾经想要浅浅的命。” “我没忘,我只是说她也是个可怜人,小妹肯定也这么想,不然怎么会帮她?”不过那已经过去了,小妹从浣州回来后,双方就几乎不相见。 黎茗熙冷哼一声,“那是咱们浅浅心善。” 黎韶熙只笑,在他看来,黎浅浅会帮季瑶深必不单纯,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在平亲王府中札下一根钉子,平亲王到底是宗室,想把人安插进去简单,却得不到内部的消息,有季瑶深这根钉子,就方便多了。 得知黎浅浅把他们精心挑选的人给打发了,不少逹官贵人气得直跳脚。 他们想往黎经时的将军府安插人不容易,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本来想就算不能留在将军府,去了黎浅浅身边也是好的,如此一来便可让他们有机会探查瑞瑶教的宝藏所在,只是没料到,竟然会一个都没能留下。 宫里头,皇帝得知他赏下去的教养嬷嬷,全没能得黎浅浅青眼留下,再听闻黎浅浅说的理由,不禁放声大笑,“黎爱卿这个女儿倒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形容的词,皇帝有些挫败,不过想到那些人比他更惨,就觉得开心不已。 他原本以为黎经时会看出那些厨娘和绣娘有问题,谁知他完全没有查觉,挑了那些人之后,就让她们住在将军府里的一个小院里。 不得不说,此举让那些别有居心的人兴奋不已,以为如此一来,她们就有机会在将军府里探访,甚至能制造与黎家父子偶遇的机会,若能被他们父子收房,便再好也不过了。 皇帝为此一度还颇质疑自己的眼光,难道真在黎经时身上出了错不成? 后来发现,自己想太少。 黎经时治军有一套,管家嘛!呵呵,着实不怎样,所以他也就拿军中那一套来治家,简单粗暴,那些精心挑选的厨娘和绣娘是要给黎浅浅的,她不在,她们就只能老实待在小院里,那儿也不能去,不管她们撒泼也好,撒钱收买也好,统统不管用。 进了小院就是出不来了。 想制造偶遇?呵呵,别逗了! 皇帝当时看玄衣卫的报告时,都忍不住哀叹,为什么朕的御花园就没能安全呢?只要他心血来潮去御花园逛一圈,必能收获投怀送抱数回,偶然巧遇数回,歌声、琴声、笛声等无数引人好奇前往一探的戏码。 皇帝忘了其实他自己才是御花园里偶遇戏码的始作俑者,因为他最宠爱的苏贵妃便是与他在御花园偶遇才得帝宠,而后侍宠而娇进而失宠,也是靠这招得回帝宠。 因此不少宫女及低阶嫔妃都如法泡制,想要再创奇迹。 皇帝想想都觉心酸,明明自己只想去御花园赏赏景,压根不想有那么多女人投怀送抱。不只宫里人学习苏贵妃的成功经验,宫外也有不少人学苏贵妃的手段,只是没想到同样的手法,竟然在黎经时家失效了。 将军府里是没当家主母,但那又怎样?虽说对上门的女客有些失礼,但内宅硬是比别人家清净! 太监总管悄声问,“皇上,可要换几个得用的嬷嬷过去?” “不必。” “那给黎将军赐几个宫女,以弥补几个嬷嬷办事不力之过……” 皇帝笑着摇头,“不必了。”顿了下又道,“派人去查清楚,看看那几个人背后,都有些什么人。” 太监总管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低声应诺,直到退下去后,才伸手抹了把头上的油汗。 苏贵妃的宫里,她宫中的太监管事也正伸手抹着汗,只是他额上的是冷汗,苏贵妃媚眼微瞟,“你不是说定是万无一失的吗?” 太监管事躬身哈腰道,“这真不怪老奴啊!娘娘,实在是黎将军那闺女儿太过刁钻。”竟然把他精心栽培的绣娘和厨娘这么给废了。 也不知那死丫头让人拿了什么给他那干孙女瞧,这一瞧,竟让他干孙女瞧出病来了,想到在干孙女身上花费的精力和功夫,太监管事就想死,这年头要栽培一个人容易,栽培一个得用的人可不容易,栽培一个得用又忠心耿耿的更不容易。 他原是安排干孙女入尚衣局,事情都安排好了,就差临门一脚,他有自信,只要干孙女进了尚衣局,肯定能被言尚宫看重,进而纳为心腹,如此一来,他在宫中的安排就算完善了。 谁会想到黎经时会在那时突然发神经,想找技艺顶尖的绣娘和厨娘去教他女儿,苏贵妃逼他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 等他接到消息,才晓得他那干孙女已被黎浅浅送去铺子,只是送到那家铺子还待查,就不知能否把人买回来。 “小贵子?”苏贵妃不耐的喊道。 太监管事浑身一抖,立时回神,“奴才在。” “本宫在跟你说话,你竟然走神?”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在想,这黎将军的闺女儿也未免胆子太大了些,怎么也没问过她老子一声,就把她老子的人给处置了。” 苏贵妃冷哼一声,心里却觉得这丫头的性子倒跟自己满投契的,不喜欢就发落了,还问她爹做什么,难道问过之后,这些人就不处置了?“那丫头多大了?” “大概十一二岁吧!”太监管事想了下才回答,回答完之后却想,娘娘问这个要做什么? “年纪有点小啊!”苏贵妃托着腮有些遗憾,要是再大一些,娶回来给儿子做正妃,也不是不行嘛! 与她有同样想法的人还不少,只是碍于黎浅浅从小就不在她爹身边,也不知父女两亲不亲,要是贸然把她娶回来,才发现她爹与她不亲,那想借她攀上她爹的计划岂不就落空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脸盲症 日头高高挂,放眼望去满眼萧瑟,马车缓慢的行走在官道上,骑着马的侍卫们也有点恹恹的,坐在车里的黎漱以指轻点下颌,思考良久才拈起棋子放到棋盘上。 “那家伙明白过来没有?”头也没抬的问。 谨一坐在香炉旁,香炉里燃的是蓝海特制的熏香,他闻着感到有些想睡,忽听到这么句问话,立时清醒过来。 “您放心,黎将军就想不明白,两位小将军也会让他想通的。”谨一在心里补充一句,是黎大小将军,那二小将军啊!呵呵,只怕还得大小将军点拨才能明白。 黎漱点头,“通知下去,让鸽卫有什么消息也往他那儿送一份。” “您是打算让黎大小将军帮着处理?” “我们如今在路上,就算消息送得再快,也会耽误事,想来他会很乐于替他妹分忧才是。”黎漱利用起黎家父子可谓是毫无压力。 谨一想想也是,黎家父子三人对他们大教主一直很有微词,其中最大的主因,莫过于是把黎浅浅拱上教主的位置,让她小小年纪就得处在风尖浪口上,但又觉得自家理亏,要不是他们不在,教主也不至于差点丢了小命。 因此有机会能帮教主分忧,黎家父子三个怕是再乐意不过了。 后头车里,黎浅浅与蓝棠盘腿打坐,正在修习内功心法,没办法,行路无聊嘛!书都看完了,黎浅浅对针线活没兴趣,看春江她们几个做了几天绣活,直把她看花了眼,最后变成白天在车里睡,晚上在客栈里精神特好,睡不着。 黎漱看不过去,教她在车里练内功心法,蓝棠见着有意思,跟着一起练,黎漱亲自盯着她们三天,才让春江负责护法。 这一路上人车不断,车速不快,偶尔遇上不长眼的想找麻烦,也不敢挑他们,瞧那护卫个个人高马大,马车虽低调但上头装饰识货人一瞧就知价值不菲,虽没有明确的标志,但路过的人都猜,这大概是那个达官贵人出行啊! 他们不敢惹黎浅浅他们,不代表就招惹别人。 这天近午时分,总算来到天水镇,天水镇在南楚与赵国交接的龙虎山脚下,往来的人穿着与南楚略有不同,样式上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颜色上头却较沉稳,看上去感觉蒙了层灰。 之前去接她爹,也曾到过赵国,不过因天险关偏西陲,与他们现在走的方向不同,这次他们是从南楚京城北上,不经天险关,而是越龙虎山北上,老凤公子夫人娘家就在这附近,新凤家庄则要再偏西一些。 黎漱早通知蓝海,让他赶来天水镇,与他们一起去北晋。 还没进天水镇,蓝海就派人过来接他们去客栈。 来人还没来得及跟谨一说上两句话,就听到路旁几个混混正在为难人。 谨一和蓝海的小厮闻声望去,就见那几个男人围着辆马车,正大声调笑着,赶车的车夫是个老翁,被他们推搡得跌下车,车里的人一直没有动静,蓝海的小厮好奇的踮起脚尖往马车里瞧。 只是从他们的位置,根本看不到马车里头,小厮有些颓丧,回头看看谨一,见他倾耳在听什么,便悄悄的往前挪了几步,想要钻进渐渐围上来看热闹的人群里。 不料谨一伸出两指,拎住他的衣领,“回来,怎么什么地方都想钻?”谨一有些不解,蓝海怎么会收个好奇心那么重的小厮? “嘿嘿!习惯了,习惯了!”小厮嘿笑两声,示意谨一放他下来,谨一却不搭理他,直接把他甩上马背,“跟你来的人呢?” 谨一没见过这小厮,若没人指点,他大概也认不出自己这一行人。 “在那儿。”小厮伸手一指,谨一看到那人愣了下,怎么会是凤公子身边的小厮? 蓝海竟把凤公子的人也收用了? 就见凤公子的小厮张玄跑了过来,“不好意思,大老远就看到你们了,可不巧车挡到人了,我只得去挪车,就留他在这儿守着。”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们公子也来了。”我当然就跟来了嘛!后头这话,张玄没说出口,谨一二话不说就领着他们去见黎漱和黎浅浅。 谨一愣怔了下,随即就反应过来,嘴角微微翘起,就说嘛!难得有机会见面,凤公子怎么会不赶过来? 黎浅浅得了消息,也是愣了下,“不是说很忙的吗?他怎么有空跑过来?” “再忙也要过来见你嘛!”蓝棠戏谑的笑道,黎浅浅瞪她一眼,才转回头,“是只有凤公子随蓝先生来吗?” “是,听说凤二爷的身子已然大好,凤庄主便带着凤二爷出门散心,顺便巡视各分舵,凤公子被强留在庄里,听闻您要去北晋,便特地跑过来了。” 其实就是被强留在家看门的小孩闹别扭了,得知有机会开溜,自然就溜过来了。 黎漱看着蓝海的小厮良久,才问,“你是凤公子身边的,还是凤庄主的?” 小厮张大嘴巴望着他,好一会儿才回道,“小的原是在庄主身边侍候的,蓝先生身边只有几个药僮,庄主见他们常常忙不过来,便疏忽了蓝先生,所以就把小的指过去侍候。”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么爱看热闹,凤家庄出来的,十有八、九都爱看热闹,这大概与他们要记江湖录有关。 “张玄去领路吧!看天色似乎快下雨了,还是早些进客栈的好。” 张玄颌首,径自下车去领路,被扔在脑后的小厮可怜兮兮的望着车门,心里尔康手,大哥你怎么把兄弟扔下啦!这大教主看起来好可怕啊! 因黎漱没交代,所以谨一也不好让小厮下车,就让他待在车里,跟他们一起去客栈。 车队刚走没多久,就听到后头传来一阵惨烈的哀嚎声!春寿好奇的扒窗口往外瞧,就听到被看热闹群众围住的马车处,传来哀嚎与惊叫声,伴随而来的还有人体跌落地面的撞击声。 “这也太狠了吧?”围观群众忍不住发表感言。 “有什么狠的,你没看到他们几个刚刚做什么吗?人家姑娘好好的坐在车里,他们偏要去寻人晦气。” “就是就是,你刚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吗?不给钱,就要把人卖到窑子去。” “可是就因为这样,就断人子孙根?” “呵呵,不然呢?由着他们横行霸道,把好人家的姑娘卖进窑子去?” 吱吱喳喳的议论声不绝于耳,黎浅浅等人坐在马车里,渐行渐远,声浪也渐渐听不见了。 “方才动手的,是那马车里的姑娘?”听不见声音了,春寿才转头询问大家。 “不是。”黎浅浅看了蓝棠一眼才道。 蓝棠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不是车里的人动手,那是谁动的手?” “嗯咳,是咱们认识的人。” “谁啊?”话才问出口,蓝棠就反应过来了,她们认识的人里头,貌似会这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像只有一个啊! “他怎么也来了?”蓝棠嗔道。 黎浅浅笑笑没说话,云珠则是若有所思的笑了,春江想了下似乎也明白过来,只有春寿愣是没想到,拉着春江直问究竟是谁。 “别问了,一会儿到客栈,见到人就知道是谁了。” 可是人家还是想赶紧知道啊!春寿忍不住嘟着嘴好生哀怨的看着黎浅浅。 黎浅浅睃她一眼就不理她,小样,以为这样姐会扛不住吗?哼哼,才不会,就不告诉你。 春江最先发现黎浅浅和春寿主仆两个在干么,捂着小嘴有些不敢置信,她们教主一直都很老成,几时会这样和人斗气来了? 蓝棠经云珠提醒才发现,一样捂着嘴直笑,这主仆两个竟然还玩上了!真是。 三个人就这样看着黎浅浅难得耍幼稚,直到马车进了客栈。 蓝海和凤公子迎上黎漱,互相见礼之后,凤奕故作无事的道,“怎么没看到浅浅?” “她还在车里。”黎漱眉头微皱,看向黎浅浅的车,不懂为什么那丫头怎么还不下车,丫鬟们也不见人影。 蓝海拉住凤奕不让他上前,“大概是睡着了,先安置下来再说。” 凤奕点头,客栈的伙计这才上前领他们去客房。 这间云来客栈在天水镇算是数一数二的,他们在天字一号房安置下后,就听到隔壁地字一号房传来响动,听那对话,应该就是方才在路上,被无赖堵住讨要金钱的人。 黎浅浅住的西厢房与地字一号房东厢仅一墙之隔,她们主仆耳力都不差,因此将隔邻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听完之后,蓝棠几个脸都黑了。 原来那车里姑娘早就盯上黎漱,会被无赖找麻烦,也是想趁机引起黎漱注意,好来个英雄救美,美人便以身相许回报英雄的戏码,只可惜好戏没能如期上演,反倒是被个无名小卒给破坏了。 听那姑娘和其丫鬟们,把那破坏她们好戏的英雄给骂得狗血淋头,就连春江这不怎么好八卦的人,都为那英雄一掬同情之泪。 “教主,您现在总可以告诉我,谁是那救人反被怨怪的倒霉鬼了吧?” 黎浅浅没想到她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只得叹口气道,“除了武林盟主孟达生,咱们还认识那个这么爱打抱不平的人吗?” 没啦!孟达生是个热血的好青年,之前在京里,就曾凤家庄里的人口中听过此人的事迹,认识他之后,也是常常见他因此而陷入困境中,黎漱他们常要去帮忙解救他。 就不知今天他救人,有没有陷入困境?蓝棠忍不住替他担忧。 “之前我就跟你说了,那车里的姑娘武功不弱,你还去多事干么?”新任凤公子凤奕把孟达生从医馆里赎回来,看他一副狼狈样,忍不住开口叨念几句。 原来他们之前就曾与那姑娘擦身而过,那时那姑娘也曾做过同样的事,不过目标是凤奕,没想到凤奕是个心冷的,见她遇难不仅没理会,还把想上前解围的孟达生给拉走。 “咦?那姑娘就是之前我们遇上那个?”孟达生好惊讶,不想牵动到嘴角的伤,疼得他直皱眉。 “你?她连车都没换,你竟认不出来?”凤奕不敢置信。 孟达生呵笑两声,“我哪记得住那么多啊!”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没娘的孩子 凤奕与孟达生一走进云来客栈,候在门口大厅的小厮忙迎了上来。 “公子,您出去怎么也不跟小的说一声啊!”张玄忍不住抱怨。 “下回我一定记得。”凤奕不以为意的轻笑道。 张玄虽不满意倒也不敢说什么。 “蓝棠她们已经到了?”孟达生眼睛发亮。 “不早跟你说了,是接了他们才去医馆赎你的。”凤奕皱眉重申一回,不过看孟达生这德性,大概待会儿又忘了自己跟他曾说过这事了吧? 孟达生摸摸脑袋想了下,咦?有说过吗?不记得了啊!呵呵,边笑边催着凤奕赶紧走,他好去拜见两位长辈。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哼!谁不知道他催得紧是想看谁。 话虽如此,但凤奕自个儿也赶得紧,方才没能看到黎浅浅就出门去捞孟达生,现在孟达生一催,他也急切起来了。 张玄在前带路,领着他们往天字一号房去。 孟达生边走还边问蓝棠的近况,因为他和蓝棠上回见面,凤家庄还没迁移,凤奕还没接公子位,本来年初那时是想去京城看蓝棠的,可后来家里出了些事,害他没能去京城,现在想起来还是一肚子气。 凤奕却是听到想打人,这家伙从到凤家庄观礼那天起,就一直问他蓝棠的近况,也怪自己傻,他一问,自己就老实回答,等到他问第三遍了,他才醒悟过来,孟达生不只想知道蓝棠的近况,还想和人讨论蓝棠,想从别人嘴里听到蓝棠的好。 凤奕冷哼一声,“她的近况,你应该都已经听腻了吧?” “哪会。不会。”孟达生呵笑,张玄在前头听得嘴角直抽,怪不得凤庄主会问蓝先生,家里是不是快要办喜事了! 走到转弯处,张玄伸手一指,“公子,就在前头了。” “嗯。”凤奕颌首,加快脚步往前赶,不料经过地字一号房时,差点被门里冲出来的姑娘撞满怀,亏得他轻功了得,顺势滑开避过时,还不忘扯孟达生一把,张玄走在前,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一看差点吓傻,这是怎么回事?那姑娘该不会是一直守在门里,看到人过来就冲出来碰瓷的吧? 真可怕,还以为只有在大街上才会遇上碰瓷的,没想到在客栈里头也会遇上,真是太可怕了! “哎哟!”那丫鬟摔得不轻,她真不是来碰瓷的,而是出门时赶得急,又因看清凤奕的面容,一时吃惊才会左脚绊右脚,一个趔趄就从阶梯上看似扑向凤奕的跌下来。 当然,电光石火间,她也是存了点心思的,不然怎会正对着凤奕扑过去。 本以为那人会怜香惜玉把自己接个正着,谁知竟是个不解风情的,见女子扑向自己也不接,还转身避开,这也就算了,他避开了,他身侧那人总避不过吧!没想到他竟把那人也拉走,害得自己只能脸朝下的扑向地面。 疼啊!丫鬟摸着脸颊疼得说不出话来,脑袋因为重击地面感到一阵晕眩。 “姑娘你没事吧?”好不容易才等人相询,她勉力睁开眼睛,原以为会看到凤公子他们担忧的看着自己,谁晓得竟是看到地字一号房看门婆子那张老脸。 “怎,怎么是你?”一开口就尝到血腥味,颤抖着伸手一摸,鼻子流血了!看到手指上的鲜红,丫鬟脑子轰地晕了。 看门婆子暗道声晦气,但还是回头喊来同伴,把人抬进去。 “这是怎么啦?怎么伤得这么重?”同伴方才去更衣,才回来就被同伴喊过来帮忙,乍见到丫鬟这惨状,不由心头重重一跳。 “唉!谁晓得啊!听说里头的客人发了脾气,然后她就出来了,大概是急着去办事,才会慌了手脚,啧啧啧,方才她可是从门外一路跌下去。” 云来客栈用料实在,这台阶做得高,底下的通道用的更是出自龙虎山上的大理石砖,听说甚是坚实,打扫起来着实省力,不过就是太硬了,一摔肯定见血,瞧,这不就有个现成的例子? 同伴听了也替那丫鬟疼,“怎么就这么毛躁呢?这样的下人能侍候好主子?” 婆子道:“谁说不是呢?” 丫鬟昏昏沉沉的醒来,就听到两个婆子在数落自己毛躁,气不打一处来,可现在自己手脚无力得很,怕是方才摔得狠了,还得这两婆子帮忙她,去跟三小姐禀告一声呢!又那敢朝她们撒气。 虚弱的睁开眼,柔声的请托婆子们帮忙,说完了,见两婆子不动,这才抖索的从怀里取出荷包,掏出碎银来,就见两婆子眼睛一亮,忙不迭的应承下来。 丫鬟心里恼恨,却也知自己只能花钱消灾,两婆子留了一个,另一个便去跟客人回报。 才走到客房正房门外,就听到里头传来娇叱声。 “我告诉你多少次,别在外头到处招蜂引蝶。”娇叱声的主人应该是有些年岁了,婆子心道,这应该是那位三小姐的姑母吧?听说还是凌云山庄的庄主夫人呢! 这凌云山庄可是赵国境内,数一数二的武林世家,庄主夫人娘家侄女儿可是大大有名武林第一美女,晴翠山庄的大小姐修紫宁。 “人家又没有。”姑娘委屈的嗓音传来,端的是婉转娇柔,若黎浅浅她们在这儿,便会认出来,这嗓音方才在房里怒骂孟达生多管闲事。 “表妹,快别再跟我娘顶嘴了。”另一管轻柔的声音响起,那被称为表妹的三小姐闻言却是一改方才委屈,扬声与表姐吵了起来。 婆子浑身微颤,拉拉领她来的丫鬟的衣袖,“姑娘,方才你们家小姐派出去办事的丫鬟,因为跑得急所以在门外摔了,人就在门房旁的小屋子里,您看是不是派个人去把她接回来,再给她请个郎中来看看?” 领路的丫鬟一听怔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她死定了!夫人正在训斥表小姐,她怎么就把外人领过来呢? 她连忙把人往外拉,拉到院门处,才道,“是那个丫鬟?” “这婆子可不知道,人就在里头,您进去瞧瞧?” “哦,好。”领路丫鬟进去一看,吓了一大跳,“这谁啊?怎么伤得这么重?”嫌弃的皱着眉头道。 躺在床上的丫鬟听到声音,睁眼一看便哭了,“珊瑚姐姐。” “咦?丁香?你怎么?表小姐派你出去办事?怎么会摔成这样?” 摔伤的丫鬟丁香哪敢对姑太太的丫鬟说自己怎么摔的,只推说是急着要出去办事,所以才会绊了脚从台阶上摔下去。 珊瑚是知三表小姐修紫静素来是个不服管的,自打来山庄第一天起,就和庄主夫人对着干,夫人让她老实待在庄里,她前头应是,后脚就出了山庄,气得夫人连饭都吃不下。 珊瑚想不明白,同是一家姐妹,怎么修三小姐和大小姐差这么多?修大小姐是人人称颂的大美人,最是温柔多情,二小姐嘛!不提也罢!这三小姐却是顽劣得紧,怪不得会把修老庄主气得倒仰,差点老命休矣。 这么说起来,自家夫人运气还算好,没被她气昏过去。 珊瑚同情的看了丁香一眼,伤成这样,差事恐怕也没办妥吧?回头可不要被三表小姐给收拾了。 地字一号房这厢吵闹不休,天字一号房里,倒是已经安静下来,凤奕带孟达生去见过黎漱他们后,就被安排了住房,各自回房洗漱后,晚些要一起用餐。 孟达生素来是自在惯了的,可久未见蓝棠,就想着换身新衣让她眼睛一亮。 可是他随身的行李就那么一件,里头也就一套换洗的衣服,洗漱好才发现这衣服穿着不称头啊! 不成,得换一身新的才成。 那找谁帮忙呢?自然是他的好兄弟凤奕啦! 匆匆穿上衣服就往凤奕房里去。 凤奕真是被他打败了,不过他个头虽够高,但毕竟年岁比孟达生小,身形也不如他壮硕,所以他的衣袍让孟达生一穿,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明明穿在凤奕身上俊秀如竹,换他一穿上就不成样。 凤奕左看右看,看不出那里有问题,只得让张玄去请谨一过来,谨一见张玄来请,自是要先问明何事,得知是孟达生的问题,回头吩咐了个小厮,去他房里取衣服来,等小厮来了,他才拿了衣服随张玄回去。 等孟达生穿上谨一的衣服后,整个人就显得不一样了,虽不比凤奕那般俊逸,但也不失他武林盟主的风仪。 “这是怎么回事啊?” “凤公子您个头虽高,但身形不似他,这肩头没他宽。”说穿了就是凤公子您没他胖,所以您的衣服他穿上后,就被撑得变形啦! 谨一当然没直说,凤奕拿回自己的衣服,也没说什么,只是伸着手在衣服上轻轻的摩挲着,谨一看着有些纳闷,出去后问了张玄才晓得,自凤老公子夫人去世后,凤奕身上穿的就都是凤家庄针线房做的,从前他们兄弟身上穿的,可都是凤老公子夫人房里的丫鬟做的,凤老公子夫人兴致来时,还会动上一两针,但现在都没了。 谨一轻叹了声,没娘的孩子啊!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红娘子 想到孟达生好像也是父母早逝,自幼由家中长辈及师门长辈养大的,谨一忍不住暗摇头,看着他们换好衣服,这才侍候他们往大厅去。 云来客栈的客房分好几种,黎漱他们住的天字号房都是占地最广,最是气派大气,而地字号房则是精致典雅,若说天字号像豪迈雄伟的大丈夫,那地字号房就是名门闺秀精细秀丽。 只是现在从地字一号房传来的声响,一点都不符合这个形象,倒有些像泼妇骂街了。 春江帮黎浅浅梳了双丫髻,饰以鹅黄地洒金缎带及累丝鱼戏莲金簪,一身粉橘高腰襦衫裙,脚踏深褐边深橘地小蛮靴,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不过黎浅浅说了算,她们也只能照办。 “教主,您确定不换双绣鞋?” “不要,只穿绣鞋我觉得冷。” 是吗?不是说习了内功,天气再冷也不会觉得冷?怎么教主跟别人不一样? 黎浅浅方才听到窗外有蛇类爬行过枯叶的声音,不想穿着软鞋底的绣鞋遇上蛇,所以才要穿小蛮靴。 “一会儿去屋子周围全都撒上驱虫粉。”春江听了愣怔了下,春寿则回道,“教主,赵国偏北,这时节应该没有蚊虫了。” “教主说了,你照办就是。”春江拍了她一下道。 春寿这才喔了声退下去找驱虫粉。 “教主,您听到什么了?” “你也听到了不是?”黎浅浅问。 春江点点头,“按说以云来客栈这等地方,不该会有虫蛇等物出没才是,就算是春夏也不应有。” 云来客栈也怕客人住店时发生什么事,所以每天都有园丁专责照顾花草,并有杂役日日巡逻,就怕有虫蛇惊扰了客人,更何况现在都快入冬了,虫蛇该冬眠了,怎么还会在客栈里头听到蛇类的爬行声。 除非是客人自己带来的。 “奴婢一会让人去打听下,那地字一号房的客人是何身份。” 黎浅浅颌首,春寿已经找出驱虫粉,领着小丫鬟们出门做事,春江则侍候黎浅浅往大厅去。 才出门就遇上蓝棠带着云珠从屋里出来,“你让春寿去洒驱虫粉?”蓝棠见到她就问。 “嗯。”见黎浅浅点头,蓝棠就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宝蓝色的小药瓶来。 “这是新做的,我让春寿换了,这新药呢,药效持久而且不怕雨淋,任是再怎么毒的蛇,只要碰上肯定翻肚。” “你怎么想到?”黎浅浅接过来闻了下,没有味道!倒是没想到,蓝棠会去研究这个药。 闻言蓝棠就沉下脸,“不是我做的啦!是我爹,你也知道凤家庄新迁的地方在山区,虫蛇多不说,又时有外客走动,不防着点不行。 黎浅浅把药瓶还她,“蓝先生这次肯定收获不少?” “是不少。”看到她爹药僮背着药箱差点直不起腰,就知她爹这次在家庄练了不少新药,亏得凤庄主肯花大钱让蓝海炼药玩儿。 “可有什么好玩的?” “有几样,回头我找出来分你。”蓝棠还没整理出来,只听药僮说起,黎浅浅听了点头,“好,你要忘了,可别我找上门去。” “知道。” 说着就到大厅了,一进门,黎浅浅就发现凤奕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见她发现自己了,凤奕朝她露出大大的笑容。 黎浅浅有种看到福星放大版的感觉,明明就是个风华绝代的俊帅小子,怎么可以露出二哈的笑容呢?略不自在的别开眼,就发现孟达生穿着一身宝蓝,嗯,真不像他的穿著,他不是都只穿深黑和铁灰的吗?还说那种颜色的穿了不显脏? 再顺着他晶亮的眼睛方向望去,就看到蓝棠正瞪着他,黎浅浅便收回眼神,走到黎漱跟前见礼,又对蓝海福了福,然后才拉了还瞪孟达生的蓝棠入坐。 用过饭之后,黎漱就打发两个女娃回房,然后就看到凤奕毫不掩饰的垂下眸子,一副受到打击的样子,黎漱暗瞪他,死小子,装什么装啊!再看孟达生,他就更觉手痒了。 抬头看黎浅浅和蓝棠头也没回的走了,这才松口气,和蓝海对视而笑。 蓝棠拉着黎浅浅去她房里,蓝海炼的那些药,全收在她屋里头,方才答应要找好玩的出来给黎浅浅,这一回房,就把黎浅浅扔着,自个儿埋头钻到那一箱箱药箱里去了。 云珠瞧着也不提醒主子了,反正说了也没用,索性自动自发的担起招呼客人的责任来。 黎浅浅喝着水,听云珠和春江闲聊,春寿见散席了,主子却没回来,也找了过来,三个丫头就凑在一起讨论起明儿主子们的穿著打扮来。 黎浅浅放下茶盏,在屋里闲逛起来,春江她们立时收了声,“教主,您要出去外头消食吗?” “不用,在屋里散散就走。” 蓝棠的屋子就在她屋子隔壁,她屋子能听到地字一号房的响动,蓝棠的屋子也行,黎浅浅走没几步,就听到地字一号房那边传来声音。 “嘘。”她忙回头示意春江她们噤声。 蓝棠这时找到东西了,抱着几个小药瓶从药箱里抬起头,就看到黎浅浅让她们噤声,便把到嘴边的欢呼声咽下去。 “这是怎么了?” 春江忙小声的把之前她们听到的事说给她听,蓝棠愣了下,随即就恼了,“那个笨蛋,又去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呵呵,大家都知道孟盟主的习性啦! 黎浅浅听了一会儿就没兴致了,“好啦!继续方才的话题吧!”春江含笑点头,云珠看蓝棠一眼,见她捧着药瓶有些委屈的样子,不由感到好笑,难能见到自家小姐这幅模样啊! “你方才去洒药粉,可有什么不对?”黎浅浅把春寿喊过来问。 春寿摇摇头,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对,大概就只有刘二把她的驱虫粉拿走了泰半吧!黎浅浅听了后便向蓝棠说,“你那驱虫粉可还有多的?若有就给刘二他们吧!” 蓝棠点头,“你说这些药粉要不要也交给他们去试试?” 黎浅浅想了下遂点头同意,“你记得把药效跟他们说清楚啊!可别误了自家人。” “呵呵,你放心。”蓝棠笑着应下,叫云珠研墨,把药品名称和用途、效用都一一写明,然后让人把刘二请来。 刘二才刚把驱虫粉分配下去,得知蓝棠派人来请,心里一咯噔,不是来找他算账的吧? 等得知是找他的人去试药的,便放下心来,“姑娘放心,肯定让他们好好的试用。”停了下转向黎浅浅道,“教主,地字一号房的房客,是凌云山庄的庄主夫人。” 凌云山庄? “我记得凌云山庄的庄主……” “生性风流,除了有一正妻两平妻还有六名妾室,至于其他如通房丫鬟等则不计其数。”春寿插嘴道。 春江瞪她一眼,直把她瞪得闭上嘴,刘二才续道,“庄主夫人是晴翠山庄庄主的妹妹修梦瓶,凌云山庄庄主萧满福虽风流,但子嗣却不丰,仅嫡子女各一名,另庶子一个,庶女三个。” 黎浅浅微愣,这还叫子嗣不丰? “认真说起来,他只有两个儿子,还是一嫡一庶,庶子的身体极其孱弱,听说因其体弱,故常年住在道观里清修。” 万一嫡子有个万一,那庶子也未必抗得起担子。 “她们有人玩蛇?”黎浅浅问。 刘二点头,“庄主夫人和她侄女修紫静都养蛇。”姑侄两都玩蛇,听说她们就是为了搜罗毒物谱上顶顶有名的红娘子。 这红娘子是龙虎山上特有的毒蛇,此蛇极其小巧玲珑,通身如珊瑚般晶莹,平日缠在手腕上,就如戴了红珊瑚手镯一样。 但红娘子的毒却极其狠辣,一经被咬,便全身僵直如同死人一般,若三日内蛇毒不解,中毒之人就会逐渐失去生机终至死亡。 日前就曾听说,已数十年不见踪影的红娘子又出现在龙虎山上,只是看见的是名采药人,他远远的见了,并不敢上前,下山后去药铺卖药材时,与伙计说起,才为人所知。 “她们是来抓蛇的?” “她们哪有那本事。”刘二嗤笑,“听说那庄主夫人财大气粗,方圆百里之内的捕蛇人全被她找来,就等着人齐了,就上山去抓那红娘子。” 凌云山庄夫人养尊处优惯了,怎么可能会亲自上山去,自然是交代底下人去办,当然,这花的钱便多了,不过凌云山庄有钱啊!庄主夫人出身晴翠山庄,也是数一数二的武林世家,当年出嫁的时候,那嫁妆可是实打实的十里红妆啊! 就是号称武林第一美女的修紫宁出嫁,嫁妆都赶不上她姑出嫁时的风光。 便有人说,这晴翠山庄是走下坡啦! 修梦瓶这位姑太太才出阁几年,她大侄女儿出嫁就已经赶不上她那时了! “我记得晴翠山庄的大小姐,当初江湖上传言,孟盟主和凤庄主都争着要娶她?”春寿挠着头道。 蓝棠冷哼一声,“是啊!不过后来凤老庄主夫人过世,她便嫁人了,是说,她到底嫁了谁?怎么都没听人说起?” 刘二默默的看她们一眼,然后才低声道,“修大小姐嫁了赵国的皇子,不过仅是夫人而已。” 黎浅浅略想下就明白了,“我记得晴翠山庄有位少庄主。” “是,修少庄主有回与人比试,却遭人暗算,如今武功全废,修大庄主经此打击后一蹶不振,整日买醉,晴翠山庄一度是由二小姐修紫韵当家。不过大小姐出阁后,便求其丈夫派人襄助。现在当家主事的,已非修家人。”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起端 黎浅浅她们听刘二说凌云山庄的事,黎漱他们则在说晴翠山庄,晴翠山庄老庄主修敦成当年,还曾经跟孟达生的祖父竞争过武林盟主,只是他的儿子们全都不曾继承他的武学天分,修大庄主武功平平却极有野心。 在他有心操作下,长女修紫宁小小年纪就封为武林第一美人,借此招倈不少江湖侠少追捧,昔日外传凤家庄大公子现在的凤庄主,曾与武林盟主搏取她的欢心而反目,后来却因两位的毫无反应,而无疾而终。 后来凤家庄遭逢巨变,凤家力图振作,且因晴翠山庄少庄主出事,行事转趋低调,竟然都无人知晓,那位武林第一美人嫁往何方。 “不是说到处到有你们凤家庄的探子吗?怎么会不知她的消息?”黎漱好奇问道。 凤奕呵笑,“因为修大庄主对外乱放话,使得大伯父对他心生不满,所以他家的事也就不太上心了。” 其实是因为修大庄主在凤老庄主夫人过世后,意图编造凤老庄主夫人过世前,与他议定修紫宁与凤衍的婚事,上门要求履行婚约,最后被戳破谎言狼狈而去。 这事毕竟事涉凤老庄主夫人,因此除了过世的凤老公子夫妻和凤老庄主三人知情,小辈们是全然不知,凤奕他们兄弟还以为是修大庄主乱放话的行为,把凤老庄主给惹恼了,却不知还有这一层原因在。 修家人自然是知道原由,不过说出来只是让自家人更丢脸,因此是避而不谈。 所以凤奕还真不知,那修大小姐竟已出阁,还是入了赵国皇子的后院。 地字一号房里,修紫静看到受伤的丁香时,忍不住狠狠的开骂,直骂了一个时辰,才因口干舌燥停下来。 丁香原本还急着想跟三小姐说,自己看到凤公子了!可她还没能开口,就先被责骂一番,心里又羞又气,她完全没能开口为自己辩解,三小姐就已认定她办事不力了,再辩解也不会得到三小姐的原谅,索性就不说了。 其他丫鬟见她被骂,皆心有戚戚焉,同是三小姐的丫鬟,谁不知道三小姐的性子,今天要用你,就嘴甜的哄得你晕头转向,一旦没用处了,先是骂你一顿,接下来看是杖责还是发卖,总之都落不着好,不过丁香这回已经先受了伤,三小姐应该不会再杖责她了吧? 就盼丁香被发卖时,能有个好去处吧! 修紫静发泄完后,不悦的转身回房,身边跟着侍候的丫鬟和嬷嬷们,进房后,她的奶嬷嬷把丫鬟们打发出去,叫那几个嬷嬷守着门窗,不让人靠近,自己坐到修紫静身边。 “三小姐您别急,总会有办法的。”年近六旬的奶嬷嬷柔声劝道,心里却着实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家三小姐不愿按庄主和大小姐安排的路去走。 “有什么办法?”修紫静冷哼,“她以为人人都像她一样,想要嫁进皇室?”修紫静不耐烦的踢掉脚上的鞋,“我就偏不。” “三小姐……”奶嬷嬷头疼不已,她闺女儿是三小姐的奶娘,生第三胎的时候血崩而亡,修庄主夫人便把奶娘的娘亲拨过来照顾小女儿,奶嬷嬷这辈子养了七个孩子,可独独在修三小姐这里踢了铁板,这孩子不受教啊! 别个姑娘要是听说能嫁入皇室,就算是做妾,那也好过嫁个江湖人,过那朝不保夕的日子,偏三小姐是个例外,抵死不肯从,哦,不对,二小姐修紫韵也不愿,姐妹两都跟大小姐逆着来。 跟大小姐逆着来,就是变相跟庄主对着干,所以二小姐和三小姐都不如大小姐得宠。 三小姐修紫静和二小姐修紫韵其实是有很大的不同,修紫韵年纪和大姐修紫宁相差一岁,很多时候修紫宁都是踩着这个妹妹搏出彩,修紫韵不服,就会被侍候的人拘着,甚至会被亲娘强压着,不许不服。 修紫静专爱挑衅修紫宁,但凡她做过的事,修紫静都要再做一遍,而且定要比她出彩才行。 当年会传出孟达生与凤衍两男争一女,其实是因为孟达生的师父相中修紫韵,觉得这女孩根骨佳又脾气好,应该能与孟达生合得来,所以他便代徒弟向修大庄主提亲。 修大庄主没答应,修紫宁觉得孟达生的师父没相中自己,却相中二妹,心生不平,也才会传出那样的传言,他们父女认定孟达生师徒为求娶修紫韵,必不会戳破这个谎言。 事实证明,孟达生师徒确实没戳穿,修大庄主因此觉得自己的作为没有错,有此经验后,他便往作死的路上狂奔而去,直到被架空了,修大庄主才幡然醒悟,不过晚了。 现在不止家业落入大女婿赵国皇七子赵泽的手中,他还想要修紫静,让她们姐夫两共侍一夫。 原本他还觊觎修紫韵,不过修家三姐妹中,修紫韵的武力值最高,而且早在修紫宁进皇子府前,她就已经出嫁因此逃过一劫。 修大庄主原本把小女儿弄出山庄,是想让妹妹收留她,最好是就让她儿子娶了修紫静,不过他妹夫不同意。 修梦瓶也不答应,小侄女不受教脾气又大,她可舍不得儿子受罪,修紫静也不肯,觉得表哥萧沧海没担当,所以她才会在路上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给她相中的侠士。 凤奕是一个,黎漱是另一个。 中间还有好几个,不过大伙儿都不是初出茅庐的雏儿,谁看不出这姑娘在算计人,自然都没有人上勾,哦,不对,有人上勾,还两次,一次被凤奕拦了,一次换得一身伤,还被人嫌。 修紫静蓦地想起那坏了她好事的男子,气得直跳脚嘴里嘟嚷着又开骂了。 珊瑚奉大小姐萧海棠之命,送药材过来给丁香,看丁香满脸萧瑟不胜同情,但自己也是侍候人的丫鬟,除了在大小姐和夫人面前帮忙说两句好话,求得药来给她熬药,旁的也做不了。 临出屋时心里黯然,便不打算去见修紫静,而是想直接回去复命,不想才走没几步,就听到修紫静屋里传来骂人声,原是想靠近点听,不过看门窗旁都站着个嬷嬷,便打消了主意,反正修三小姐声浪不小,站到院里花丛间也是能听清楚。 听没一会儿,珊瑚就匆匆离开。 守着门窗的嬷嬷们见了只互相交换了一眼,她们都是侍候修紫静的,原本以为三小姐会跟大小姐一样,嫁入皇室,那她们也就跟着成为人上人啦!没想到三小姐竟然跟大小姐闹起来,庄主也昏了头,竟然帮着三小姐离家。 到了姑太太这里,姑太太一家都不想和修家结儿女亲家,三小姐对表少爷也没那意思,她们正暗自庆幸呢!谁知三小姐竟然犯浑,打算路边随便抓个人就嫁,这怎么成呢! 可是她们人微言轻,只能寄望姑太太得知三小姐这荒唐行径,趁早把她送回庄去。 因此方才珊瑚若真靠上前来听壁角,她们不止不会拦,还会帮着掩饰,不过幸好那姑娘没走。 “你们说,姑太太要是知道三小姐的作为后,可会将她立刻送回庄?”守着门的婆子压低了嗓子问,虽然间中还不时听到修紫静尖锐的声音,但其他人还是能听清她方才说什么。 “应该会吧?三小姐的名声若是不好,可是会影响到萧大小姐的。” “但愿如此啦!咱们离开山庄快一年了吧?要是真惹姑太太生厌,指不定会立刻把三小姐送回去。” 离家在外的日子可不好受,尤其是寄人篱下,当主子的也许感受不到,但她们做下人可是明确的感受到了。 怎么说呢?人家凌云山庄收留她们三小姐,是基于亲戚的情份,但跟来的下人,她们的月银怎么算?也许庄主不在意,庄主夫人也不在乎,可底下侍候的人难免会抱怨,她们又不是萧家的奴仆,侍候的也不是萧家人,凭什么领月钱,最重要的是,还领得比她们多。 她们之前私下讨论过,认为姑太太就是看侄女儿不顺眼,想要逼走她,可到底是人家长辈不好开口,便拐弯抹角寻了这么个法子。 只不过修梦瓶高看了她们的胆子,所以迟迟等不到侄女自己开口要求回家。 修梦瓶听了珊瑚的回报后,只觉头疼不已,“娘,既然表妹这么不检点,正好把她送回去,舅舅就算知道也不会怪你的。” “你不懂。”庄主夫人抚额叹道,“你舅舅把她送过来,就是想要让她嫁给你哥,可你爹和你大哥都不乐意,所以这事一直拖着,现在婚事未成就要把她送回去,你舅舅怕是怨我了。” “为什么要怨您?表妹那脾气任谁都受不了,凭什么要哥哥受这种委屈?” 在萧海棠心中,她大哥萧沧海是最好的,修紫静根本配不上他,所以她舍不得看她哥受委屈。 庄主夫人睃女儿一眼,“你不懂。” “就是因为我不懂,所以才要您教嘛!”萧海棠撒娇。 受不住女儿这样撒娇,庄主夫人只能投降,“那个皇七子想要她们姐妹两共侍一夫。” 萧海棠听过娥皇女英的故事,但没想到竟然有人想仿效。 “大表姐肯?”印象中大表姐是那种,觉得所有人活着就是为我服务的,我肯要你的东西,是你的荣幸,不用我开口,你就该快快双手奉上,小时候她可没少被大表姐欺负。 “她能不肯吗?”庄主夫人冷笑,“她以为自己真是武林第一美人啊!我呸!不过是我那笨哥哥想出来的笨主意,以为捧出她的名声,全天下的人都应拜倒在她裙下?想借凤庄主和孟盟主的名声拉抬自己,以为他想把女儿嫁谁,人家就该快快贴上来巴结他们?” 呵呵,真是天真!难怪会被他那好女婿给算计了!可怜她那好侄儿!被自己的妹妹算计成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七线莲 蓝海听闻红娘子出现在龙虎山上,便起了心思,通常伴随着红娘子一起出现的,还有世间解毒至宝七线莲。 这七线莲至今只在龙虎山上头发现过,上次红娘子被抓,旁边就正好有株七线莲,蓝海一听说红娘子出现,就想要去找找,看能不能发现七线莲,他爹曾有幸得到一株七线莲的幼苗,可惜没能种活。 黎漱想了下,便道,“我们自己去就好,别让她们跟了。” “你徒弟会老实听话?”蓝海问,黎漱沉吟半晌回道,“浅浅应该会听话,不过架不住你闺女儿要拖她出门。” “算啦!统统带去吧!把凤三和小孟都带去,有他们在,应该就没事啦!”黎漱最后拍板定案。 孟达生一觉醒来,方知要再去龙虎山,顿觉头皮发麻。 “怎么?你不想去?” “不是,前两天去,结果遇上一堆蛇,你不晓得,那蛇多得我头皮发麻。”只要想到那场面,孟达生依然觉得头皮整个都是麻的。 凤奕不解,“你以前不是不怕蛇?” “是啊!那是在我被蛇围困之前,我跟你说,换成是你,你也会觉得怕。”孟达生拍着胸口道。 凤奕看着他轻笑,“那你今日去不去?” “去。当然要去。”好不容易能见着蓝棠,怎么能不去。 凤奕笑他,“不是怕蛇吗?” “呵呵,一会儿我就找棠姑娘讨驱虫粉。”嗯,再想办法和她多说几句,孟达生想到开心处,忍不住露出憨憨的笑容来。 凤奕不忍卒睹的别过脸去,那德性,啧啧! 黎浅浅听说要去龙虎山,不免要问,“怎么突然想到要去龙虎山?”这是往回走啊! “蓝先生听说红娘子出现了,就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发现七线莲。”春江边侍候她更衣边回答。 “七线莲是啥?”黎浅浅问,春寿忙把自己刚从蓝棠那儿听来的说给她听,还加了一句,“刘二一大早就出去找抓蛇人,不过听说镇上和附近几个城镇的抓蛇人都被凌云山庄的人请去了。” “也就是说,很可能要白跑一趟了?”春江和春寿掩嘴轻笑,“您就当去山上玩就是。” 不过他们没想到,有人不用人带路,也能一路带着他们往红娘子的所在地跑。 孟达生这悲慛的娃,也不知走了什么运,一进山就遇上蛇,虽不是红娘子,但也是龙虎山上常见的蛇,无毒,但数量惊人。 饶是黎漱他们见多识广,也被这些蛇给吓着了,“怎么这么多蛇啊!”黎漱边帮徒弟撒驱虫粉,边皱着眉头道。 黎浅浅不怕蛇,但看到成千上万的蛇,也不由觉得头皮发麻了。 凤奕护在她身边,总算明白孟达生为何谈蛇色变。 “这个时候不是该准备冬眠了,怎么会一下子跑出这么多蛇来?” “该不会天有异象吧?”谨一小声的道。 黎浅浅想到前世什么大地震之前,都会有新闻报导,有大量的虫类出没,可是只有蛇类,似乎不太对啊!“它们会不会是因为红娘子,所以才顾不得冬眠,全都跑出来了?" 蓝海这时方才想起,父亲的手札上有记载,上次红娘子出现时,似乎也曾出现蛇类大量出没的事。 难不成真是因为红娘子之故? 这些蛇并不攻击人,而是前仆后继的往山下窜,数量越来越多,看得所有人头皮发麻,孟达生为了不在蓝棠面前丢脸,强撑着发软的双腿,凤奕看他一眼,抬手贴在他背后,缓缓输入内力,孟达生感觉到一股暖流缓和的由背而入,转头对凤奕笑了下。 春江两个护着黎浅浅她们的背后,她们从未看过这么多蛇,都觉腿软,春寿低声道,“幸好没让叶妈妈她们来。” 叶妈妈带着小丫鬟和粗使婆子留在客栈里,黎浅浅身边只带春江两个丫鬟,云珠也被蓝棠留在客栈里,蓝海的药僮们也被留在客栈,云珠要帮他们整理蓝海带过来的药材和炼好的药。 “你们身上的驱虫粉要记得补。”黎浅浅偏头提醒她们两。 春江点头应下,春寿见下山的蛇渐少,大大的吁了口气,“教主,蛇变少了。” 黎漱问适才飞上树上的谨一,“蛇少了?” “是。”谨一回道,“那些蛇是被人驱赶而来的,那些人还不少。” “不会是那些抓蛇人吧?” “应该不是。”谨一飞身下树,“看他们的衣着,应是凌云山庄的人。” 黎漱闻言冷哼一声,“走吧。”说着拔地而起,黎浅浅紧跟在后,凤奕也跟着走,蓝海由谨一带着走,至于蓝棠,自然就由孟达生招呼,春江和春寿则与刘二断后。 他们才离开,凌云山庄的人就过来了,看到此地空无一人,还有些错愕。 “方才这里不是有好几个人?怎么不见了?”最先抵达的人口气很不好的叫道。 “陈江,你是希望他们在,还是不在?”随后抵达的四人中年纪最大的男子问道。 “哼!”陈江是庄主夫人的亲信,平常就最爱抢功,且生性恶劣,那些蛇就是他发现有人上山,才故意驱赶下来的,原以为会看到那些人被蛇吓傻了的蠢样,没料到那些人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得无声无息。 “李达你不要以为有庄主给你撑腰,就敢老子面前称老大。”陈江恶狠狠的瞪着李达。 李达浑不在意,他是庄主的人,凌云山庄是庄主说了算,夫人?呵呵,以为生了嫡子,就高枕无忧了?以为大少爷肯定就是下任庄主?还有个二少爷在呢! 夫人以为自己手段高明,动的手脚没人看出来吗?啧!庄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夫人那些小心思,只不过碍于晴翠山庄的势罢了!如今晴翠山庄都让七皇子给拿下了,夫人以为还跟从前一般,庄主得忌惮她娘家不成?。 陈江见李达那一副看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想动手,不过李达身边的几人也不是吃素的,陈江这边的人也不少,双方动起手来倒是势均力敌,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李达看他们越打越上火,便开口制止,“够了!夫人让我们过来帮着抓那红娘子的,不是让我们自家人打自家人的。” 不是只是蓝海想找七线莲,萧大庄主比蓝海更迫切想要找到七线莲。 萧大庄主便是为此,才会派李达等人前来,明面上是帮夫人的忙,实则是为七线莲而来。 陈江他们也知晓李达他们的真正来意,故而一路上没少给他们下绊子,李达这边的人这一路可积攒了不少火气,好不容易能教训陈江他们,自然是出手不留情,因此李达出言制止,他们还收不住手,他们收不住,陈江他们又怎肯吃亏,双方又打了好几下,才终于收手。 李达早已黑了脸,他是萧大庄主的心腹,这些人竟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就连跟他出来的这几人也如此,叫他怎能不气。 “你们可是忘了,方才那伙人?要是他们也是为红娘子而来……”众人闻言一悚,若是让那些人坏了庄主夫人的事,那不必等到回去,庄主夫人就能把他们全都给罚了,她才不管他们是她的人还是庄主的人,反正坏了她的事,就统统都该死。 陈江想到夫人新近养成的爱好,全身一颤。 李达看了陈江一眼,便带着人往回走,他可不想犯在夫人手上,虽然他是庄主的心腹,但现在可不在庄里,夫人要处置他,不必经过庄主同意就能直接动手,他不想命丧于此。 跟随李达的人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大家脚下不停飞快往来时路走,陈江他们也不甘示弱,提起气往前冲。 直到看到夫人那顶红顶帐篷才停下脚步,“不知夫人可顺利抓到红娘子了?” 修梦瓶贵为一庄主母,抓蛇这种事自然不用她亲自动手,因此她虽来了山上,却没有去抓蛇,一早上山之后,就直接住进帐篷里。 侍候的丫鬟听到他们回来的声响,便出了帐篷迎了上来。“夫人让你们清场,可还顺利?” 因怕半道上突然有人杀出来和自己抢蛇,所以庄主夫人让陈江他们每天外出赶人,不想今儿遇上的人,竟然不畏蛇,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了,李达心道不妙,若这些人也是为红娘子而来,到时候相争,他们这些人未必抢得过,现在若隐瞒下来不讲,回头夫人计较起来,他们可就吃不完兜着走。 可真要说,又觉得削了自家面子啊! 陈江倒是没想那么多,他虽是修梦瓶的亲信,但自己的斤两自己清楚,对付一般的市井混混,那是轻而易举,可要对上那些江湖高手,自己这些人绝对不够看。 因此他压根就没想隐瞒,直接了当的跟丫鬟明说了,丫鬟一听愣了下,这才转身回去向庄主夫人禀报。 庄主夫人显然也没料到,愣怔了下才命丫鬟把陈江和李达叫进来。 问过方才的情况后,庄主夫人心里已有数,来人若不是为红娘子而来,便是为七线莲来的,就不知他们是何方神圣。 “可清楚都是些什么人?” “隔得远,小的没看清楚。”李达抢在陈江之前回道,陈江原已张嘴要说,被抢了先,心头有些不快,闷闷的应了声,庄主夫人见了十分不悦,不过陈江低着头,因此没有发现自己惹主子不高兴了。 草草打发人下去后,庄主夫人才愤愤的把身边的茶盏扔出去。 “真是废物!什么都没看清,就冒失的把蛇群赶下去,就不怕得罪了人吗?”萧大小姐柔声的劝了几句,才把她的怒气压下来。 “娘,咱们出来,没跟表妹说一声,她要是知道您故意不喊她来,会不会生气啊?”萧海棠问道。 “我会怕她?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罢了!她那驱蛇的笛音还是我教她的,凭她还想跟我争?”庄主夫人不屑的道,顿了顿转向女儿不悦的道,“要不是你胆子太小,不然我就把驱蛇之法传授给你,哪会便宜了她。”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寻找 被修梦瓶丢下的侄女儿修紫静,虽被姑姑母女扔下,不过她挺会自得其乐的,不让她跟,没关系,姑奶奶自个儿有腿,不会自己上山去吗?而且依她对她姑姑的了解,那人是肯定不会亲自动手,八成又窝在舒适的帐篷里头休息,等着底下的人把红娘子抓来给她。 正好方便她去截胡。 嘿嘿! 庄主夫人还不知道,修紫静早在她们母女出门前,就已经带着人悄悄离开,守在客栈的外头,等到凌云山庄的马车出来,她们便骑马尾随在后。 说来也算她运气好,修梦瓶的人和庄主的人不对付,就算在路上也是互相排挤,要不然她们早就被发现了。 等到了山上,她们便跟着陈江他们去抓蛇人的营地,营地离红娘子出没的地方约莫百丈,陈江几个在营地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修紫静这才带着丫鬟们现身。 抓蛇人看到她们很是防备,陈江的主子可是答应他们,只要抓到红娘子,就赏银千两,其他人抓到别的毒蛇,也能按蛇的毒性分领赏银,乍看到这娇滴滴的大姑娘们,抓蛇人直觉不对,但又说不上那儿不对。 “你们别怕,我姑姑命你们来抓蛇,其实是为了给我做生辰贺礼的,我这人性子性,那天听她说了,就等不及的跟来了。” “姑娘的姑姑是……” “凌云山庄的庄主夫人啊!方才和你们说的那人叫陈江,没错吧?” 见她能说出陈江的姓名,抓蛇人们这才信了她。 “姑娘方才怎么不跟陈江一起过来?” “他们脚程快,我跟不上啊!” 打量了这姑娘一眼,大伙儿都觉得这话不假,这姑娘看来娇滴滴的,跟不上陈江几个大老粗的脚程很正常。 放下疑虑之后,他们便开始整装收拾吃饭的家伙,准备要去抓蛇了,只是到底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这些娇姑娘,忍不住老分神去看修紫静和她的丫鬟们,直到看到修紫静把玩着一条小青蛇,他们才幡然醒悟,这不是他们可以觊觎的人,瞧瞧那姑娘手里的小青蛇,虽及不上红娘子那么有名,但也是顶顶有名的毒物啊! 被咬上一口,不死都得去半条命。 原本还想怎么有人想要送红娘子给个姑娘做生辰礼,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人家就爱玩蛇啊!怪不得她姑姑要送蛇给她玩了。 “德性!”修紫静嘲笑的瞪着那些狼狈离开去办事的抓蛇人,丫鬟们甚是忌惮的看着她手上的蛇,一句话也不敢说。 “跟着他们,好好的盯着,抓到红娘子的人,我重重有赏。”修紫静笑眯眯的道,只是在丫鬟们眼中,她的甜笑彷佛淬了毒,让人不敢靠近。 “还傻站着干么?快跟上去啊?”修紫静看丫鬟们一动也不动,只会傻傻看着自己,忍不住生气跺脚,丫鬟们怕她放蛇吓人,急急忙忙的分散开去。 看着她们离去,修紫静方才笑出声来,营地里还有不少仆从在,他们有的是庄主的人,有的是庄主夫人的,也有是少庄主的人,当然,还有庄里姨娘们的人。 庄主夫人出门,本只想带自己的心腹和手下,但丈夫开口要派人帮忙,做为妻子的她,自然是不可能开口拒绝,而儿子担心母亲,要派人跟过来,这是孝心,庄主夫人拒绝不了。 至于姨娘们的人,他们学有专精,庄里没有,自然得用上他们。 因此庄主夫人再不喜,却还是带着这些人来了。 修紫静倒不知这些人的身份复杂,背后个个有靠山,一转头看他们盯着自己看,不高兴的反瞪回去,“看什么看?再看小心姑奶奶挖了你们的眼睛。” 众人听了心中不喜,却没跟她一个小姑娘计较,只是低下头做自己的事去。 “这姑娘真是个傻的。”营地外的一株大树上,蓝海忍不住评道。 蓝棠抚额,他们是来抓红娘子的,呃,不对,是来找七线莲的,她爹倒在这儿同情那个姑娘?难道忘了,孟达生身上的伤就是拜她所赐吗? “您管她傻不傻干么呢?”蓝棠听她爹还要念叨下去,急忙打断他。 “我说你,有点同情心好吧?没看那些人看着那姑娘的眼神都不善了吗?” “那又怎样?那姑娘就是个欠人揍的,您可别忘了,凤三和小孟说的,那姑娘会故意让自己陷入困境,让人家来英雄救美,她好借机赖上英雄。” 蓝海愣了下,然后才想起来这回事,看着凤奕和孟达生求证,凤奕懒得回答,孟达生倒是急切的应和蓝棠。 黎浅浅远远的看着修紫静,不能不承认,这位修三小姐真的很漂亮,她美的艳丽如玫瑰般,深知自己的美,并且毫不加掩饰的怒放着自己的美丽。 “我记得她大姐号称武林第一美人,她姐长得比她还美?”她悄声问凤奕,凤奕转头看她一眼,才回答,“也许吧!她们之前来凤家庄,都是由大伯母和我娘接待的,我娘说修大庄主不是个好的,他的闺女除了老二,其他也都不是好的,所以我没见过她大姐。” 黎浅浅闻言愣了下,“你娘真这么说?” “嗯,凤家庄上下都晓得,我娘看修家人不顺眼。”大伯母过世后,他娘看修家人就更加不顺眼了,要不是他爹拦着,只怕他娘都要让人去找修家的麻烦。 不过到底是为什么,他爹娘都不曾说,现在人都已经过世了,自然也就没人能问了。 “那现在你看到修三小姐了,你觉得她漂亮吗?”黎浅浅还是想问。 黎漱听了好想哭,这丫头是在干么啊?他们是来找七线莲的,她怎么就拉着小伙伴对个不相干的女人评头论足来了? 谨一和刘二对望一眼,教主,您知道您在干么吗? 凤奕远远的看了修紫静一眼,然后别过头,“没你好看。” 呃,我不是要你称赞我好看啦!好吧!虽然你说了,我听着心里很爽,可是我的本意不是这样啊! 问题是这里所有人都没人知道,她问这问题是想干么啊! “不就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什么好问的?”蓝棠问出口后,赫然想起来,“你该不是想给你哥哥们找老婆吧?” “我只是问问而已。”黎浅浅弱弱的道,在前世还能看到长得不好看的人,可来到这里后,黎浅浅发现她看到的人都长得很好看,没有什么歪瓜劣枣之流的人,害她开始怀疑,到底是自己的审美观出了问题呢?还是这个世界真的颜值都在水平线上? “那你看呢?你觉得她长得如何?”凤奕问。 “很艳,嗯,很懂得挑适合自己的衣服。”修紫静的样貌绝对不适合穿浅淡的服饰,故作清冷绝对会败得很惨,她就该穿色彩鲜丽的服饰,因为她的气质是张扬的,若硬要装作白莲花,那肯定要失败。 黎漱自己很强悍,不喜欢像修紫静这样攻击性极强的女子,凤奕年岁不大,但见过的女子怕是比黎漱还多,有凤老公子夫人那样的娘亲,他也不喜欢修紫静这样的女子,但也不喜欢怯生生的小白花,要他说,就黎浅浅这样的,他说什么她都听得懂,最好。 蓝海心中只有亡妻,此外就是女儿最好,就是黎浅浅,他都嫌她太娇小了,不像蓝棠一样生得匀称。 谨一和刘二对修紫静难免要多看两眼,不过刘二对她更多的是防备,而谨一却是忍不住拿她和颜秀德相比,不得不说颜秀德虽然有些胡涂,但本性是好的,从没有像修紫静这样算计人。 光听孟达生和凤奕说的那些,就可知修三小姐为达自己目的,可不在乎别人的生死。 “如果那些朝她出手,我们要出手帮忙吗?”春寿忍不住要问。 黎浅浅看她一眼道,“帮谁?帮她?还是帮他们?” 大家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只不过短短时间里,营地里已经躺了一地的人,春寿她们看傻了,发生什么事了? 营地里,庄主夫人的人护在修紫静的身边,庄主的手下已经倒了泰半,其余如少庄主和姨娘的人,也都倒了一地。 “够了!你们这是想干什么?别忘了,她可是庄主夫人的侄女儿,李坤你放任手下对修三小姐出言不逊,难道就不许修三小姐反击吗?” “反击?她也未免太狠了吧?他们哥儿几个不过是嘴巴坏了点,又不曾对她做什么,她竟然就放蛇把人咬死了!” 春寿一听张目结舌不敢相信,那地上躺着的人全都被蛇咬死了? 修紫静推开护在自己面前的人,自己上前面对庄主的亲信,“李坤,我姑父派你们来,是让你们对我口出不逊的吗?” “不是。”李坤现在很后悔,方才为何要放纵那些对这死丫头语出轻薄。 “既然不是,那我教训他们,又有何不对?”修紫静完全不觉得自己放蛇咬人来保护自己有什么不对。 李坤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心底就十分不好受,这些人跟着他出生入死十余年,没想到就因管不住嘴巴犯贱,竟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丢了小命,想到回去后,要怎么跟庄主交代,他就觉头皮发麻。 修紫静才不管他在想什么,上前用脚踢了踢姨娘们的人,“这几个是最坏的,方才都是他们先开口挑唆的,要不然你那几个手下,也不会对我轻薄,回去你该知道怎么说了?”修紫静斜睨李坤,李坤只得点头应下,再毛到少庄主派来的那两人,这两个也不是好的,修紫静不知他们的身份,但李坤知道啊!方才挑唆人对付修紫静的,就属这两个跳得最欢。 李坤其实很清楚,少庄主不喜欢这个小表妹,因此派人来针对她,也不奇怪,现在人被收拾了,回头要怎么跟少庄主交代呢? 伤脑筋啊! 修紫静才不管这些人要怎回去要怎么交代,找了顶帐篷钻进去休息了。 庄主夫人的人本来想跟进去劝说的,结果被她放出来的蛇给堵在帐篷外。 “咱们去瞧瞧那些抓蛇人,抓到红娘子了没吧!”黎漱觉得不能再让徒弟看下去,万一有样学样跟那死丫头学坏了怎么办? 蓝海深有同感,可是抓蛇人并不都在一块,要从那个方向先着手呢? 黎浅浅看了下道,“七线莲的特性为何?” “喜阳。”蓝海道,蛇类喜阴,但七线莲却是喜阳,现在是上午,太阳才从东方升起不久。 “先从向阳的地方找起吧!”黎浅浅说着便飞身而去,凤奕紧紧跟随,黎漱自然是跟着徒弟走,蓝海他们自然跟着去,只不过他们动作略慢了下,而孟达生和蓝棠两个的动作更慢,没办法,蓝棠功夫没黎浅浅强,得靠孟达生带着,孟达生确定了,自己怕蛇,所以能拖延时间便尽量拖。 蓝棠却以为他昨日受的伤在作祟,一路上很是关心他的伤势,反让孟达生觉得很不好意思。 春江和春寿两个和刘二在后面,看了忍不住想笑,可又怕孟达生恼了,只得死死的咬着腮帮子肉,等他们追上黎浅浅他们时,腮帮子肉都被咬得直作痛。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赖上 龙虎山虽名为龙虎,但山势却不险峻,反而非常平缓,曾有人说,这龙虎山在远古时代是很险峻高耸入天的,但某日一金龙路过,见此地钟灵毓秀十分适合衪在此修炼,便想要在此暂居。 可是这座山里原就有一斑斓大虎在此称霸,怎可能把老窝拱手相让? 因此祂们就在此山山顶打了起来,风从龙雨从虎,祂们连斗七日,这一带便连下七天暴雨,百姓苦不堪言,纷纷求告上苍,天帝派了天兵天将将来收服祂们,雨势终于停歇,但此山已不复昔日面貌。 黎浅浅听刘二坑坑巴巴的介绍着龙虎山,忍不住笑了下,“行啦!不必再说了。”回头去翻赵国志,上头也许记载得要比他介绍的来得好上数倍。 刘二呵笑,他打探消息在行,叫他当导游实在是为难啊! 他们一路过来,已经遇上三个抓蛇人,其中就有那个见过红娘子的采药人,他见到红娘子之后,吓得不轻,慌不择路的情况下,还能领人回到这附近,已经数运气。 只是接下来他也不知道要往那儿去找。 抓蛇人也不在意,像红娘子这样的毒物,多少都已有灵性,既然被人看到过,又怎么可能还留在原地不动弹? 他们广设陷阱,就盼着这金贵的红娘子能落入自己手里。 黎浅浅他们要的七线莲,不过若是能顺便抓到红娘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蓝海是知道七线莲长什么样子,但其他人不知道,因此这一路就只能靠蓝海慢慢辨识,黎浅浅心说这样要玩到什么时候?转头问刘二,“你身上可带了笔墨?” 刘二点头,黎浅浅让他研墨,然后让蓝海把七线莲的样子画下来,如此一来,大家都可以帮忙找,不必在旁枯等蓝海一人独自寻找。 蓝海拍着额头道,“怎么早没想到呢?” 黎漱瞪他,“赶紧画。” 蓝海呵笑,在刘二的背上铺好垫布,将纸铺平就振笔挥毫,不多时栩栩如生的七线莲跃然纸上,等他画完,黎浅浅又道,“既然都画了,不如把红娘子也画上吧?” 不等蓝海说什么,凤奕取过笔,把纸铺在孟达生背上画了起来,蓝海看他画完才惊呼,“你见过?” “没有,不过你忘了吗?我家是做什么的?”凤奕笑道,“之前红娘子出现,就有消息回传,不过那人被吓得不轻,从他口中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大哥后来询问庄里的护史公子,得知当年的数字公子曾将红娘子画下来,但七线莲就真的只闻其名。” 那是因为蓝海家的祖宗把七线莲护得死紧,一点消息都没外泄,就算凤家庄的数字公子再了得,也没能留下七线莲的记录,倒是红娘子的记载多些。 有了这画像,要找就容易多了。 不过怕黎浅浅她们遇上危险,所以只分成两队。黎漱带黎浅浅、凤奕、春江及谨一,蓝海父子、孟达生、刘二和春寿一队,蓝海武功不高,但有孟达生和刘二在便足矣。 再说两队人离得并不太远,真遇上事叫一声就到。 于是他们便朝第四个抓蛇人的方向去,说来也巧,他们才走没多远,就遇上一条小溪,小溪旁的绿地,没有任何树荫遮掩的一小块土地,正是七线莲生长的地方。 黎浅浅看到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就这样?找到了?会不会太容易了点? 事实证明,一点都不容易啊!因为当她轻轻走过去时,赫然发现一抹红影就栖息在七线莲底下。 她的轻功是不错,但红娘子也不是简单的毒物,早在黎浅浅踏进七线莲外沿边缘时,它就已经发现,此刻它正静静的等待着猎物上门。 黎浅浅看到红影时,立刻扬手招呼其他人,黎漱和凤奕离得最近,见她的动作,立刻飞身过来,蓝海见状急忙警告,“别再过去了,万一惊动了红娘子可就不好。” 黎漱这才勉强煞住脚步,凤奕到底年轻,就有些煞不住脚,还是黎漱一把扯住他,方让他停在七线莲的范围之外。 凤奕有点小尴尬,黎漱没空搭理他,全神贯注在黎浅浅身上。 黎浅浅不会抓蛇,老实说,她也不怎么喜欢蛇,遇上红娘子这种难得一见的毒物,她只有一个想法,赶紧来个人把它抓走吧! 不过眼下除了她,谁也不敢贸然动手,就怕惊动了红娘子,反让黎浅浅遇上危险。 黎浅浅慢慢靠近红娘子,红娘子也盘起身子好准备攻击,但突然它感觉自己的身子好像僵住了,呃,这种事好像发生过啊!好久远好久远的感觉了! 黎浅浅并不知红娘子身子僵住了,她只是慢慢的接近,之前藏在手腕上的小刀也顺势滑到手指间,刀尖在阳光眩出刺眼的光芒。 说时迟那时快,刀尖顺着手的动作甩向红娘子,眼看就要击中红娘的要害,忽然一颗石子儿飞快袭来。 黎浅浅的手麻震了下,小刀哐当掉落,黎漱立刻出手,与来人打成一团。 凤奕同时出手,出手的对象却是红娘子,他出手如电一下子就擒住红娘子,红娘子没有攻击他,老老实实的被他逮个正着,让他大感吃惊。 黎浅浅握着手走向他,凤奕担忧的看着她,“没事吧?” “没事。”她探头看向红娘子,红娘子也看着她,黎浅浅垂下右手,左手食指伸向红娘子的头,凤奕见状忙要制止,不过又怕红娘子受到惊吓会咬人,只得噤声不语,只是捏着红娘子要害处的手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红娘子很想扭动身子挣脱那恶劣的手,可是挣脱不掉,讨厌死了!忽然有人轻点它的头,咦?好亲切啊!好像记忆里头,快要被遗忘的那个人给它的感觉。 不由自主的就想靠的更近,更近,更近…… “它这是怎么了?”黎浅浅看着缠在自己手指上呼呼大睡的红娘子,脸都黑成锅底了,喂,我怕蛇啊!红娘子,你缠着我干么? “可恶!”与黎漱对打的那人忽然暴喝一下,跟着就扔下黎漱冲向黎浅浅,掌风随之袭向黎浅浅,凤奕就在一旁,怎么可能让来人得逞,伸手一挥就把那人给打落。 那人能跟黎漱过招数十回,却敌不过凤奕的一掌?这未免太离谱了吧?黎漱的武艺可是凌驾在凤奕之上。 他们忘了,凤奕体内有父母各自留下的内力,因此就算对阵的经验不足,但单讲内力,绝对是在黎漱之上。 而且来人对他们两个小的并无防备,所以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挥落。 黎漱愕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如影随形的落在那人身边,并趁他还在跳脚之际将他制服。 “喂喂喂,你不要太过份啊!三个欺我一个?”黎漱不想听他制造燥音,伸手点了他的哑穴,气得那人几乎要厥过去,真是太过份了啊!抢了他的宝贝,还敢这样欺负他?哼,就不要落到他手里,不然他肯定要让他们尝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蓝海他们也过来了,看到被黎漱扔在地上的人,蓝海愣了下,随即就暗笑两声,从后头用力踢了那人两脚,把那人气得不行,想要翻过来看清是谁踢他,却因巨痛而昏过去。 黎漱看蓝海一眼,蓝海朝他笑了下,黎漱暗摇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蓝海的故人。 蓝棠她们不关心那人,只在乎黎浅浅安危,看到蜷在她手指上睡觉的红娘子,大家全都傻住了,不知要说什么了! “这家伙就这样缠着浅浅,不会有危险吧?”黎漱问蓝海。 蓝海挠挠脑袋,“不知道,书上没写。”他爹的手札上并没记载太多红娘子的事,只对七线莲有详细记载,只是七线莲不好栽种。 黎浅浅看着手上的小蛇只能呵呵,她在心里对红娘子说,“呃,你缠在我手上,是想要跟我走吗?” 红娘子睁开眼睛,又懒懒的闭上,看得黎浅浅头皮发麻,不是吧? “就这样缠在手上,我怕太打眼了。”黎浅浅又道,也不知红娘子是不是真的知道她在说什么,反正它是从黎浅浅的手指挪到她的手腕上,扭了扭便盘成了头尾相连的镯子。 这……好吧!看来这蛇是赖定她了。 凤奕就怕这红娘子突然凶性大发,咬人怎么办? 黎漱倒是心宽,地上昏过去那人想跟他们抢蛇,结果被黎浅浅拿下,他自然是得意万分,那人与蓝海是旧识,他会来抢必是有能力的,回头等他醒了,问他如何照顾红娘子就好。 “这些七线莲要怎么处理?” “挖回去种。”蓝海当机立断,谨一他们立刻去找东西来装,“连土也得挖啊。” “知道,知道。”谨一应道,只是在山里头,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什么东西能用来装七线莲。 “这个人会不会有准备?”黎浅浅看着地上昏迷的那人道。 蓝海伸手拍了下额头,“他刚刚从那边来的?” 黎漱没说话只是旋身而起,朝那人来的方向激射而去,不一会儿,就听到马蹄声,蓝海眼睛一亮,“就知道这家伙懒,果然没变啊!” “你爹和那人很熟?” 蓝棠走上前查看那人,拨开那人面上的乱发,是张她完全陌生的脸。“我不认识他。” 说话间黎漱已经把车赶过来,里头摆了一摞的陶盆,看来就是打算用来装七线莲的。 有了盛装物,大伙儿动作就快了,不多时,就把七线莲全挖到陶盆里头,“这人怎么办?”黎漱问。 “把他扔上车,带下山吧!”蓝海道,走过去又在那人背上补上两脚,那人原本已经清醒,正在想这声音怎么好耳熟时,就又被踢昏了。 黎浅浅几个忍不住为那人一掬同情的泪水,连续被踢这么几回,那背该乌青一片了吧? 正文 第三百章 故人 有车代步,可就轻松多了,只是山路颠簸,被扔在车里的那人肯定不好受,蓝棠问她爹那人是谁,可蓝海笑而不答,让蓝棠颇感气闷。 马车不大,摆上陶盆和一个昏迷不醒的大男人,顶多再坐一人,蓝海自告奋勇坐车里,黎漱把黎浅浅她们四个全扔上车顶,刘二赶车,他则带着凤奕、孟达生及谨一随行。 车行不久就听到有人朝他们而来,黎漱不耐烦的道,“避开去。” 刘二应诺,将车赶过小溪,黎漱、凤奕等人则跟在车后,扫除车辙痕迹,马车进入树林后不久,就见修紫静在一抓蛇人的引导下,来到方才红娘子栖息的地方。 看到被挖掘过的草地,修紫静气得不行,命人四下查探,引她过来的抓蛇人不解的挠着头发,“怪了!怎么不见了?” “你说你看到过,是几时看到的?” “昨儿准备要下山时,那会儿天色已晚,只隐约看见一抹红影,小的本想当下就动手的,可是想到东家的交代,这才……”没敢动,另一方面也是怕自己能力不够,别没抓到蛇反把小命给丢在这儿。 修紫静点点头,“亏得你没妄动,不然早就没命了。” 抓蛇人憨笑点头,左右张望后,道,“小姐,这片草地看似被抓耙过。”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没搭理他,抓蛇人想再说什么,不过随侍的丫鬟见修紫静似不耐烦,忙把他赶开去。 抓蛇人只得往旁边再寻蛇迹,丫鬟则上前轻声问道,“小姐,您看会不会是姑太太的人……” “有可能。”修紫静冷声道。“仔细找找,说不定那人没抓到红娘子。”而是把它惊走了。 丫鬟低头打量那片被抓耙过的草地,良久,才对修紫静道,“小姐,您看这抓痕,会不会是什么野兽做的?” 红娘子剧毒,什么样的野物敢找它麻烦?搞不好在这片草地被抓耙过之前,红娘子就已经不在此地了,否则怎会有野物敢在此停留? 黎浅浅她们绝对没想到,蓝海叫他们挖掘七线莲后做的一个小动作,竟然让修紫静做出错误的判断。 在此停留了约莫大半个时辰,修紫静气恼的离开了,她们离开之后,又有抓蛇人走过来,不过看到草地上原本漂亮的花草已被破坏,来人大叹可惜掉头就走。 黎浅浅她们这厢乘着马车快速的往山下去,刘二的驾车技术再好,坐在车上仍难免颠簸,黎浅浅她们坐在车顶,看着四周的风景,又有春江他们带的零食,倒似出门春游了,只不过时已近冬,萧瑟的树林给人一种苍凉之感。 “你们也上去坐。”黎漱让凤奕和孟达生两个也坐上车顶,“护着她们两个一点。” 凤奕点头,飞身上车后才发现,春江她们把黎浅浅护在中间,他一上去,就只能坐在角落,不过聊胜于无嘛!孟达生就有些不高兴了,因为蓝棠坐在最前头,这是让她给黎浅浅挡风啊?二话不说,立刻坐到她身边,隐隐为她挡风的姿态,让春寿看了直低头偷笑。 蓝棠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全心都在车里那个昏迷的人身上,这人是谁啊?为什么她爹看到人二话不说就先踢人? 黎漱和谨一分别坐在车辕上,刘二一路避开凌云山庄的人,直往山脚而去。 “那小家伙还在睡?”凤奕接过黎浅浅递给他的肉干边问。 黎浅浅举起手,红娘子在她的手腕上睡得正熟,这德性好似几百年没好好睡过似的。 “教主,这小东西要给它吃什么?”重点是怎么养啊?黎浅浅是教主,她们不可能让她亲自喂养,照顾红娘子的工作,自然就落到她们两个身上。 “回头问问那个人就知道了。”黎漱头也没回的扬声道。 车里忽然传来咚的一声,昏迷的那人醒了,翻身想要坐起时,撞到了车壁,蓝海正想再补上一脚,外头传来黎漱的声音,“别再点他穴了,万一伤到了身子,回头还是你受罪。” 也是,这家伙要是伤了,回头还不是得让自己给疗伤,算了。 昏迷那人也听到黎漱的话了,只觉这声音好耳熟,好像在那儿听过,然后就听到另一道熟悉的声音。 “醒了就睁开眼睛吧!还装。” “表哥?”那人惊讶的瞪着眼前的蓝海,“你怎么在这儿?” “你又怎么在这里?”蓝海眉眼不动的问。 那人讪笑道,“这不是红娘子出世了吗?所以我就,等等,我的红娘子被人劫走了,表哥,劫了我红娘子那丫头,不会是你闺女儿吧?那敢情好,你跟侄女儿好好说道,让她把红娘子还我?” 蓝海冷笑,“她没劫你的红娘子,那红娘子也不是你的,而且她也不是你侄女儿,是那人的徒弟。”说到那人时,蓝海的手往车外一指,那人才想起来,方才另一道声音是谁。 他的徒弟?不是吧?他是早听说黎漱收了个徒弟,还很不怕死的早早把教主之位传给她,可是……他们都在?那劫走他红娘子的丫头是黎漱的徒弟? 疑惑不定的望向蓝海,蓝海给他肯定的颌首,那人顿时就垮了脸。“表哥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 “我怎么欺负你了!哼!姥姥不是早就告诫过你,不许你再碰毒物,你竟然敢再犯?” 那人伸手揉着生疼的背后,“我也是没办法,姥姥被小人算计中了毒,族老们说,只有七线莲能解,不然我怎么会千里迢迢的从北晋跑过来。” 蓝海抬手在他身上点了几个穴道,那人随即感到伤处不再隐隐作痛,对着蓝海笑道,“还是表哥厉害,对了,我那侄女儿呢?怎么没看到人。”坐起身后,才看到身边的陶盆。 “唉呀!真是太好了!”表哥威武啊!竟然帮他把七线莲都挖出来了。 “你别太高兴,这些我要分一半。” “当然,当然,只要留给我三分之一就可以啦!”蓝海看表弟笑得一脸蠢样,忍不住手痒,伸手用力肆虐他的脸颊。 等蓝海收手,表弟才哀怨的伸手揉揉脸颊,蓝海表哥肆虐他脸颊的恶行真是数十年如一日啊!从他们第一回见面开始,每回碰面总要来上那么一回。 “姥姥怎么会被人算计?” “还不是我大哥那个小女儿,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呗!”说到这事,表弟就叹气,“你也知道那丫头长得好,大家怜她是个没娘的孩子,从小就被大家娇宠着,只是到底年纪不小了,该嫁人了,可大家选的对象,她愣是没一个看上眼的。” 自小受宠生得又漂亮,眼界自然是高,仗着家里人宠她,便要求要自己出去闯一闯,若是能碰巧遇上个对眼的,那就更好啦! 只是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要独自出门,那怎么行,于是家里派了不少人随行,结果引起大姑娘的逆反心,把所有人甩了不说,还傻得不知财不露白的道理,于是让贼人盯上,幸好是被人救了。 英雄救美之后,涉世未深的大姑娘看恩人俊美,武功高强,便生了以身相许的念头,兴高采烈的把人领回家。 不得不说那人也是很有一套,进门没多久,就把族人们哄得晕头转向的,独独他们姥姥火眼金睛,看出那人心怀不轨。 但老太太想不明白,他们家并没有什么可引人觊觎的。 她还没把事情想通,就中毒濒危,族人拿出百草丹等解毒圣品,却只能吊着命,无法尽解,族老们想了很久,就是没找到彻底解毒的方子,这时他爹想到了七线莲。 族长便通令散居各地的族人,全力寻找七线莲,他自然也不例外,听到红娘子出现在龙虎山,他便兴冲冲的往这儿来了,只是没想到才到就发现凌云山庄的人把龙虎山给围了,他没有停留,直往南楚去,备好马车和陶盆,这才赶车上山。 可是这山这么大,着实不好找,又怕被凌云山庄的人发现行踪,就把车放在隐密处,自己在山上四处打转寻找红娘子的踪迹。 蓝海听到这里,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声,“你压根忘记自己是来干么的了吧?” 表弟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他确实是忘了,昨日他跟在引修紫静过来的抓蛇人之后,抓蛇人只看到一抹红影,他却是真确看到红娘子的形貌,没有贸然出手也是怕天黑视线不佳,万一让红娘子逃了,想要再找可就难了。 所以他便回去赶车,今天一早过来时,赫然听到昨日那地有声响,急得他把车丢下,匆匆赶过去,看到黎浅浅指间闪亮的银光,心知不妙,便出手打掉她的小刀。 他没想到会有高手在侧,现在回想起来,与他交手那人应该就是黎漱吧?那把他挥落的少年又是谁? 呵呵呵,蓝海讪笑,“被你打落小刀的,是我们教主,那个少年,是凤家庄的凤公子。” 凤公子?这一任的凤公子武功竟这么高强?表弟满脸不敢置信,蓝海只笑不语,表弟呆滞良久,才幽幽冒出句,“真是后浪推前浪!” 他恍惚记得那少年年岁不大啊!竟然一掌就把自己给挥落在地,这可真是奇耻大辱啊! 蓝海没好气的抬脚踹他,“我可警告你啊!别想找他们的麻烦。” “知道,知道。”表弟挥手道,“表哥,你看能不能让你们教主把红娘子让给我啊?” 蓝海瞪他一眼没说话,表弟见状以为他是怕他们教主吃亏,当即许下不少好东西以做为交换,良久,蓝海才道,“这事你得自己去跟她谈。” 表弟闻言大喜,心说,小女孩最好哄了,想来不用费太大功夫就能把红娘子要到手了。 正文 第三百一章 闹翻 黎浅浅他们回到客栈,各自回房梳洗后,再回到大厅里,蓝海才向大家介绍他家表弟顾十风。 顾十风三十许,正是男人意气风发的年纪,不过他餐风露宿多日,又挨了好表哥好几脚,就算梳洗过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些萎靡不振。 顾十风对黎漱并不陌生,黎漱对顾家印象不太好,所以顾十风跟他见礼,他只草草应了声就不再搭理人,顾十风原本有些尴尬,不过也知黎漱就这个性,因此也没放在心上。 对凤奕倒是很是戒慎,无它,谁叫这小伙子一掌就能把自己挥落在地呢?可是任他怎么看,都看不出来这位新上任的凤公子有何特别之处,倒是他旁边那个南楚的武林盟主孟达生,有点意思啊!瞧那小眼神,老是往小姑娘那边瞄,嗯,这家伙动春心了啊! 就不知他对那个小丫头动心? 蓝海先为他介绍黎浅浅,之后才是让女儿上来认亲。 顾十风摸摸身上,最后总算掏出两个荷包权充见面礼,一个荷包里头装的是他身上仅剩的银子,一个荷包里装的是出行时,顾家人必备的药丸子。 拿到药丸子的黎浅浅笑着道了谢,回头把荷包交给春江收着,蓝棠拿着荷包,捏捏里头的碎银,这是在打赏下人吗? 顾十风讪笑两声,眼角瞄到黎浅浅手腕上的那一抹红,随即就定住不动了。 黎漱朝蓝海使了个眼色,意即这你家亲戚,管好他。 蓝海摸摸头苦笑一声,上前挡住顾十风的视线。 顾十风还没反应过来,伸长脖子想要看清楚黎浅浅的手。 “你够了啊!” “啊!别啊!让我看清楚啊!”蓝海一巴掌拍过去,直接拍在顾十风还算俊美的脸蛋上,蓝棠闻声望去忍不住要捂脸,好可怜的表舅,一照面就让她爹给毁容了。 “你够了!”蓝海再次重申,“再看那小家伙也不会跟你。” 黎浅浅低头瞄了手腕上的红娘子一眼,只见那小家伙装死,巴住她的手腕动也不动。 “蓝先生,顾先生知道怎么照顾它吗?”黎浅浅想了下问道,顾十风连忙点头,“会,会,会,我知道怎么养。”边说边绕过蓝海窜到黎浅浅面前,拚命的点头。 黎浅浅笑着朝他福了福,“那就有劳顾先生教教我的婢子们。” 嘎?不是教她?那他怎么接近红娘子,然后把它给拐过来? 顾十风完全不晓得,自己的表情出卖了他,黎漱别过头去不忍卒睹,蓝海看着他满脸苦涩,这谁家的亲戚啊!他不认识,蓝棠从前没听说过自家有这门亲,看到这新认的长辈这拙样,有些反应不过来。 凤奕直接无视,走过去对黎浅浅道,“既然有人教,就让春江她们去好好学,不过女孩子怕蛇,不如让张玄也跟着学,若她们不便,他就能帮上忙。” 张玄在屋外听着忍不住翻白眼,春江看他一眼没说话就别过头去,春寿倒是有些雀跃,“好耶!好耶!有人帮忙真好。” 等用过饭之后,众人各自回房歇息,一夜无话。 隔天,天还没亮,就听到地字一号房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黎浅浅推被而起,在内室上夜,睡在窗下火炕的春江听到动静,穿上外衣掌灯过来察看。 “她们又在吵什么?”黎浅浅打了个呵欠,春江看着也跟着打了个呵欠,没办法,正困着呢! “听声音好像是修家三小姐。”春江要侍候黎浅浅睡下,却被她拒绝。 “我怕躺下去没一会儿又要被吵起来。” 春寿也过来了,她是和叶妈妈睡在外间的炕上,被吵起来后,叶妈妈索性去耳房烧水,春寿听到里头有声音,就披着外衣趿上鞋跑进来,不过因为走得急,吹了冷空气所以连打两个喷嚏。 春江听到声音回头,看她衣服没穿好,忍不住瞪她一眼,“你看看你,快去炕上把被子裹上,仔细着了凉,万一传给教主可就不好。” 春寿闻言便老实的去炕上,把自己用还留有余温的被子裹得紧紧的。 “叶妈妈呢?”春江倒了杯热水给她。 “叶妈妈去耳房烧水了。”春寿接过喝了一口,道。 这其间地字一号房那边的声响不绝于耳,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她们到底在吵什么?” 说是吵,其实也就修紫静一个人的声音大些,其他的声音,应该都是侍候的她的丫鬟们在劝她。 黎浅浅听了下,总算是搞明白了。 领修紫静去溪边草地的抓蛇人,因为找不到红娘子,心里不甘,便拚命回想前一天遇上红娘子时的情况,最后终于让他想起来,在他离开溪边草地时,似乎有听到身后传来响动,当时他并不以为意,但现在回想起来,只怕是有人跟在他身后,并且也看到红娘子了。 因他回去后就忘了这事,是直到见着修紫静才想起此事,对方可能早在他们到此之前,就把红娘子抓走了。 修紫静一听气得直跳脚,也不管是真是假,也不管是不是抓蛇人的片面之词,总之让丫鬟打赏他之后,就气冲冲的欲寻其姑母对质。 丫鬟们劝不听,只得跟着她去找修梦瓶。 虽是坐马车来的,但向来娇贵的萧海棠一到营地就扛不住的歇下了,修梦瓶自幼习武,可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因此看女儿睡了,她也跟着睡。 听到修紫静吵闹的声音,她方悠悠醒转,“怎么回事?表小姐在吵什么?” “回夫人的话,表小姐说您不厚道,让人把红娘子悄悄抓走了,却不跟她说,害她白在山上瞎转悠。” 嘎?修梦瓶听到这话,以为自己还没清醒,等到丫鬟又重复一遍后,她方听出重点,红娘子已经被人抓走了,修紫静自己跑山上来了。 修梦瓶一时间,不知该着恼红娘子被人抓走了,还是为修紫静自做主张上山来而生气。 “去去去,让人把她送下山,真是的,她从那儿听来,说红娘子已经被人抓走了的?”顿了下,萧夫人问身边侍候的丫鬟,“已经有人来回报了吗?” 丫鬟摇头,“回夫人的话,并没有人回报,表小姐应该是听错了吧?” 萧夫人冷哼一声,这红娘子是她的囊中物,那可不是给姑娘家玩儿的,不过是在她在这儿学了些训蛇的方法,就想跟自己抢?真是个傻姑娘。 “夫人,表小姐身上有蛇,咱们不好动她。”丫鬟小心的提醒她。 萧夫人这会儿方才想起来,这死丫头身上可有不少她从前送给她的宝贝。 “哪!把这给人服下,就能万蛇不侵。”递给丫鬟一个小药瓶,丫鬟接过打开看了下,见里头约莫有七八颗药丸,想来该够了,便转身出去,找了几个粗壮的粗使婆子,让她们服了药丸,就叫她们去制服修紫静。 修紫静几曾受过这种待遇,当下吹笛引蛇,帐篷里的萧夫人听了脸色大变,可恶啊!没想到这死丫头竟比自己有天份,这引蛇笛她也才进入第三重,没想到才修习不久的修紫静,竟然也有第三重的功力了。 本来传此功法给她,是想着有个传人,但传人的进益太快,又是个拿捏不住的,这就让人感到头疼了! 修紫静并不知萧夫人所想,她只想让这些大胆冒犯自己的人受到教训,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些人竟然一点都不怕被蛇咬?这怎么可能?错愕的看着她们毫不避让的直冲上来,甚至一脚踩在毒蛇身上,生生把她的宝贝们踩死,修紫静震惊不已,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就在她怔愣之际,婆子们一涌而上把她制服。 等到她醒来,就已经在地字一号房里头了! 想到昏迷前所发生的事,修紫静完全失控,在房里又砸又摔的,侍候的丫鬟们一个个战战竞竞的小声劝着,小姐如今是寄人篱下啊!要是把姑太太给彻底惹毛了……丫鬟们不敢往下想。 小姐不屑跟大小姐共夫,扬言不嫁七皇子,姑太太夫妇也不同意让表少爷娶她,如此僵持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家小姐。 修紫静未必看不清自己的处境,但她自幼就是被娇宠惯的,脾气一上来,那还管那么多。 丫鬟们看劝阻无效,也不知如何是好,这会还是深夜,稍稍一点动静就能传得大老远,姑太太虽不在客栈,但凌云山庄的下人们在啊!难保她们不会把小姐的话一五一十的传给姑太太知道。 想到这儿,丫鬟们就觉头皮阵阵发麻,也许不用等到姑太太回城,那些管事嬷嬷就先出手惩治她们了! 丫鬟们见修紫静不听劝,陆续收了声。 丁香原本吃了药睡着了,被这持续不断的声响给惊醒,顾不得全身疼痛,强撑着爬起来,穿上外衣扶着墙走过来。 夜里的风像是带着冰屑,会钻,冻的她不停颤抖,好不容易走到修紫静的屋前,守着门的丫鬟看见她,忙上前相扶。“你怎么过来了?” “姐姐们怎么不劝住小姐?”竟就这样放任她吵下去? “怎么劝?”修家三位小姐里头,只有二小姐脾气最好,心地也最善良,另外两姐妹,那简直就是……大小姐看似温柔似水,其实脾气暴的很,稍有不顺就是杖责,三小姐的脾气与她不相上下。 “那也不能让她这么吵下去吧?”丁香说没几句话就喘不过气来,守门的丫鬟忙扶她坐下。“小姐这是怎么了?”丁香并不知修紫静与萧夫人母女去龙虎山的事,守门丫鬟叹了一声,将白天发生的事说给她听。 丁香愣了下,“小姐这是和姑太太闹翻了?” 根本不确定红娘子到底有没有被抓走,就贸然的跑去找姑太太麻烦,小姐是嫌日子太好过了不成? 正文 第三百二章 质疑 丁香还没从修紫静作死的行为中回过神来,萧夫人的心腹管事已经黑着脸过来了。 一看来的是元妈妈,丁香和守门丫鬟强忍颤抖退到一边,这位妈妈是姑太太身边最得用的妈妈之一,为人严谨讲规矩,但对三小姐非常寛容,三小姐惹毛姑太太时,总见她软声为三小姐向姑太太求情,可这几日,她的态度可谓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从元妈妈的转变,就可看出姑太太对三小姐是什么态度了。 丁香两人同声哀叹,三小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啊! “如果三小姐之前相中的那男人,也看中她的话……”守门丫鬟小小声的道,元妈妈就在旁边,她不敢说太白。 丁香闻言暗点头,不得不承认,三小姐的眼光着实不差,就连那个没被三小姐看中的汉子,功夫实在是好,那天若不是三小姐作死,那人也不会为了护住三小姐而受伤。 三小姐凉薄,只因那人样貌不如另几位俊美,在那人打跑那些她故意诱来的恶徒后,也不管那人受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就领着她们回客栈。 后来还是护卫们看不过去,悄悄的把人送去医馆。 只是没想到,原来那人和三小姐最钟意的那位公子是朋友。 元妈妈没搭理丁香她们两个微不足道的丫鬟,她只知道,夫人派人把表小姐送回客栈时说了,等天亮就把人送回晴翠山庄去,她回来时,不想再看到这个胆敢顶撞自己的死丫头。 本以为那几个婆子的手段,可以让表小姐安睡到明日离开客栈,倒是没料到,她竟然大半夜的就醒了,一醒就惹事!真是个惹祸精。 元妈妈是萧夫人的陪房,是晴翠山庄的家生子,本来觉得表小姐若能和自家少爷结亲,亲上加亲嘛!那是再好不过了,可现在,她只庆幸夫人和庄主没同意这门亲事。 屋里的丫鬟们见到元妈妈,就像老鼠见着猫,一个个老实得不得了,修紫静见到她,冷笑道,“哟!还真是难得啊!元妈妈,难得您这贵人竟然踏进我这贱地来了。” “表小姐就是爱说笑,老奴哪是什么贵人!”元妈妈扯开嘴角笑了下,上前对修紫静福了福。 “元妈妈,您老要是有闲,不如帮我问问姑母去,看她何时才把我的宝贝们还给我?”修紫静咬牙切齿道,自从养了蛇,她便有了底气,不怕人算计她,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人全数收走。 这让她浑身不自在,非常的恐慌。 元妈妈笑了下,“表小姐见谅,夫人这几日忙着呢!等她忙完了,自然就会把您的那些宝贝还给您。” 修紫静闻言气恨不已,若非几个丫鬟拉住她,怕她就要冲上去咬元妈妈了。 元妈妈朝她笑了下,随即转头训斥起屋里侍候的丫鬟们,若不是她们侍候不佳,怎么会让表小姐三更半夜不睡觉净骂人砸东西呢? 丫鬟们备感委屈,她们侍候的还不好吗?元妈妈就这样把黑锅甩给她们背,可以吗?修紫静没说话,冷眼看着元妈妈指桑骂槐的指责她的丫鬟们侍候不尽心,丫鬟们看她就这样冷眼旁观,不护着她们,不为她们说句好话,心底都凉了! 元妈妈骂完后,眉眼恭顺的道,“表小姐还请早些安歇吧!这些丫头侍候得不好,明儿老奴就禀明夫人,请夫人做主,给您重新挑一批可心的。” “不必了,她们用得顺手,就不劳姑母费心了。” “那儿话,您太客气了!”元妈妈逞完威风,得意全写在脸上,朝修紫静草草施完礼,就要领着人扬长而去。 气得修紫静抓起身边的茶罐,朝门口丢去,眼看就要砸到元妈妈身上,不想元妈妈头也没回的一甩手,竟然就把茶罐拂开去,哐当一声,茶罐砸到了窗棂上,碎磁散落一地,丫鬟们噤若寒蝉,个个头低得几乎要埋到胸口去。 “表小姐累了,你们好生侍候着,别让她累着了,回头舅老爷要怪咱们侍候得不够用心了。” 话才说完,就见元妈妈身后跟着的四个婆子齐声应诺,转身便向修紫静冲过去。 修紫静看到她们全身抖若筛糠,白天就是她们几个,把她那些宝贝搜走,还掐得她手臂、腰间生疼。 “你们想干么?你们要做什么?” “表小姐累了,老奴们侍候您歇下。” 话声方落,修紫静就觉得脖子生疼,然后整个人就昏过去了。 元妈妈头也没回的转身就走,婆子们把修紫静拖上床,然后两人留在床边守着,另外两人则打发屋里的丫鬟们去收拾行李。 “妈妈,大晚上的要我们收拾行李做什么?”被赶出屋的丫鬟里,有一个壮着胆子上前询问元妈妈。 “唉呀!我没跟你们说吗?我家夫人让明儿一早就送表小姐回去,你们这会儿不收拾,回头要是落了什么东西,可没法子回头来找啊!” 姑太太这是铁了心肠要送小姐回庄?“我们老爷可是说了,要请姑太太帮小姐相看婆家……” “我家夫人也想啊!只是你们也知道,我们夫人的一双儿女年岁也不小了,这婚事也要相看起来了,更何况我们庄里可不止少庄主和大小姐要相看,还有二少爷他们呢!我家夫人身为主母,这些事全都落在她身上,那还有功夫替表小姐相女婿呢?” 元妈妈顿了下,若有所指的扫了她们一眼道,“再说,表小姐眼界可高着呢!她看上眼的,不是凤家庄的凤公子,就是沧山派少掌门,再不济也是武林盟盟主,我们夫人自叹弗如啊!” 听到元妈妈说的这些人,丁香几个一悚,冷汗直流,三小姐看上的对象原来都非同小可啊!而且她们都不知那几人的底,元妈妈却如数家珍娓娓道来,那表示什么? 难道这些日子以来,三小姐的作为,姑太太全都了如指掌? 丁香几个忽然觉得有种衣不蔽体,被人看透了的狼狈感,“你们啊!年轻不懂事,主子胡闹,你们不规劝也就罢了,竟然还帮着犯蠢,真是,傻啊!也不想想,回头闹出事儿来,她是主子,是嫡亲的闺女儿,舅老爷肯定舍不得怪她,到时候被收拾的,可不就是你们吗?” 丫鬟们低头不语,元妈妈说的在理,但小姐是主子,她们是奴婢,初进府时,不是都教她们,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能质疑,现在又说主子胡闹,让她们得劝,怎么劝?主子会听吗?还是因此惹怒主子,痛罚她们一顿呢? 但是她们能说吗?不行。 所以只能憋着吧!各自四散去收拾行李去。 原本以为修紫静不吵了,便安静了,谁知她的丫鬟竟然开始收拾起东西来,深夜里一丁点声响就能传得老远,修家丫鬟们觉得她们的动作很轻,但在旁人耳中听来,简直就是扰人清梦啊! 黎浅浅被吵得睡不着,本想起来修习内功,不过叶妈妈怕隔壁万一又吵起来,会害她走火入魔,因此不让练,黎浅浅被逼得无法,只好让春江把灯点上,让研墨,既然睡不着,咱们就来写计划书吧! 这一写就写到天亮,黎浅浅将吕大小姐加入商队之后,能做些什么,全都写了上去,又把之前收到消息拿出来整理,瑞瑶教的重心在南楚,毕竟贤太子当年的封地在南楚境内,北晋境内,鸽卫不多,想收集资料,得很有耐心。 初入北晋的鸽卫们,只能接触到平民百姓,来源大多来自市井,市井间的消息多且杂,得花一番心思好好的辨别真伪。 刘二把消息送上来前,都会侦别,不过最近他很忙,除了安排人手进北晋,还要安插人来赵国,新培训的鸽卫们经验不足,得找事让他们历练,还得琢磨他们的各项技巧。 所以自出了南楚后,从北晋传过来的消息,就没有很仔细的辨别,若不是黎浅浅心血来潮,把这些消息拿出来整理,怕是无法发现关于吕氏商会的消息。 “原来如此啊!”睁着酸涩的眼睛,黎浅浅总算明白吕大小姐为何脱困了。 “怎么回事?”蓝棠被地字一号房收拾行李时的大呼小叫吵得无法睡,最后爬起来说要陪她的,不过最后还是熬不住,和云珠两个头碰头坐在炕上睡着了。 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噜叫,才醒过来,一睁眼就听到黎浅浅说了那么一句。 黎浅浅从炕几旁回头看她,“你先去洗漱吧!回头再说。” “先说吧!不然放心不下。”蓝棠打了个呵欠。 黎浅浅见拗不过,便转身面对她,“我们不是在猜,为什么吕大小姐是被什么绊住了,原来,她二叔拿她去讨好赵国的皇子,赵国皇子派人守着吕家,就怕她飞跑,如此一来,他便得不到吕氏商会的襄助了!” “她不是北晋人?她二叔怎么会拿她去讨好赵国的皇子?”春江不解,春寿也不懂,不过不妨碍她骂人。 春江看她骂骂咧咧的自得其乐,便也不管她,问黎浅浅道,“这吕二叔真是个坏人,他自个儿没有女儿吗?既然要讨好赵国皇子,为什么不拿自己的女儿去?” 正文 第三百三章 可惜 黎浅浅抬头看着春江道,“那也得人家看得上他女儿才成啊!” 呃,这意思是说……大家全看着黎浅浅等待下文。 黎浅浅没有吊着她们,“吕二老爷儿女众多,长女和次女都已经嫁了,三女年初及笄,四女和五女这个月及笄,都是正当龄的美人儿,不过那位冀王要的不是鲜嫩的花骨朵。” 而是明艳能干,能撑起一个商会的吕大小姐。 “为什么?”春寿问。 “这还看不出来啊?”蓝棠伸手拍她额头,春寿老实挨了一记,还是摇头道不知。“吕二老爷的闺女儿有什么?她们的父亲又不是吕氏商会的当家,娶她们有什么好处?但是吕大小姐就不同啦!她爹是吕氏商会的当家,她自己也能撑起商会,如果你是那位皇子,你会选择除了年轻,没任何优点的二房小姐?还是会娶有商会当家父亲,自个儿也精明能干的吕大小姐?” 赵国皇子的正妃自然是百般讲究,要出身名门,要端庄娴淑,要大方温婉等,但侧妃?甚至是夫人等侍妾呢?那当然是不用太过讲究的,因此皇子们的内院里,有不少这种家族送来巴结示好的侍妾。 如果她们的母家有财有势,那么她们在皇子府的地位自然不低,反之亦然,吕二老爷巴结上的,是赵国的四皇子,前年才被封为冀王,年岁不大,但后院女人已经人满为患。 他对帝位很感兴趣,但他上头有皇后所出的三皇子,也就是太子,还有皇贵妃所出的皇长子及二皇子,他母妃虽盛宠不衰,却出身不高,母家只是寻常的书香门第,父兄虽在朝为官,都不是皇帝得用的,反观皇后和皇贵妃,都是名门世家女,家中父兄叔伯皆是皇帝重用的大臣。 相比起来,想越过他们,简直是痴人说梦,可既为皇子,又怎么可能对那位置毫无兴趣?四皇子冀王想争,只是想争,也得看自己的条件,他缺人、缺钱,若有钱,就不愁笼络不到人支持他。 所以吕二老爷透过管道,找上门来时,他便知机会来了。 吕二老爷一开始自然是想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冀王府,可惜,冀王不要,还指明了他只要吕金珠。 吕二老爷心里气啊!可是能怎样?难道他能跟冀王说,不行,一定得纳我女儿进门! 因为如此,吕二老爷不得不又重新布置一番,逼得他大哥把大侄女儿给急召回国,然后唆使族人们一起施压,逼他大哥同意将长女许给赵国冀王为妾。 他计划得很好,但吕大小姐父女也不是省油的灯,双方你来我往过招数百回,吕大老爷一方面心疼女儿,要被自家人这样欺负,另一方面也劝女儿,不要再固执下去,趁这个机会挑个好人家嫁了,女孩子终究得有个归宿嘛!如果她早嫁了,她二叔也就算计不了她了。 吕二老爷到底不是吕氏商会的当家人,因此就算他巧言舌簧,哄了一些族人站在他那边,却无法雇太多人来阻止吕金珠离开北晋,他只得向冀王求援。 冀王是想得到吕氏商会的金援,可要是现在就和吕大老爷父女撕破脸,那他还怎么取得吕氏父女的认可和金援? 因此他虽派了人前往北晋,也只是在他赶到之前,先稳住吕家父女,等他把赵国的事处理好,便赶赴北晋追求吕大小姐。 “所以现在,那个冀王已经在北晋了?”蓝棠问。 黎浅浅点头,“不过,那位冀王爷从小到大就是被人捧在手掌心长大的,从来想要什么,只要挥挥手就有人送上门,没追求过女子。” 春江就不懂了,“那赵国皇帝就这样放他去北晋?难道不怕他真把吕大小姐娶回家,得到吕氏商会的金援?” 放任他坐大,和太子、皇长子他们争斗? “谁知道?”黎浅浅懒得去捉摸赵国皇帝的心思,“只要吕大小姐不愿嫁,咱们就把她抢回家。”她才为吕大小姐规划好未来的发展,那个赵国四皇子想跟她抢?哼!门都没有。 “万一吕大小姐心动了呢?”春江皱着眉头,停下手里的绣活。 “那就再说吧!”黎浅浅叹气。 没见到人之前,谁也不知道,吕大小姐心里是怎么想的。 也许,这冀王就是她的良人呢? 良人个p!吕大小姐忍不住在心里大声的痛骂道。 一大清早就派人在她门外吟诗作对!扰人清梦啊! 吕大小姐院子旁的小山坡上有株老槐树,老槐树下有座八角凉亭,不过眼下,凉亭的柱子中间被人用厚实的毡毯给团团围起,地上铺着毛绒绒的地毯,两个黄铜狮猊熏笼让凉亭里暖烘烘的。 坐在铺着虎皮的罗汉床上,冀王一身纯白锦袍,俊美的面容上挂着浅淡的微笑,吕二老爷一脸讨好的坐在他脚旁的小杌子上。 角落里坐着二房的三个女儿,三小姐吕湘珠满脸痴迷望着冀王,四小姐吕瀞珠则是低头吃着核桃仁,五小姐吕润珠不屑的看着四小姐,心里暗道,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然后不着痕迹的扫了三小姐一眼后,将视线落在冀王身上。 外头对着大红院门念着诗词的青年文士,好不容易念完一大段,接过旁边太监递过来的热茶,先是小心的抿了一口,发现温度正适宜,便一气饮尽,然后又再度重振旗鼓,继续念起冀王指定的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才吟到一半,就见院里传来声响,文士大喜,难道这吕大小姐终于被我所感动了,命人开门出来相见了吗?想到此,他吟诵的声音又加大了几分。 结果证实,他想太多了。 院门是打开了,出来的却是面沉如水的吕大老爷,文士看呆了,凉亭里的冀王听到回报也愣了下,吕二老爷跳了起来,怎么他哥跑大侄女儿院子里去了?不妙,要是被他哥发现是他给冀王出策,教他怎么追求大侄女的,还帮他进到府里来,肯定会把他给宰了! 不成,他得在他哥发现他之前,赶紧溜了! 吕二老爷在凉亭里抱头鼠窜,可惜这亭子被围得结实,除了正面有门可以出去,就没别的地方能离开了,除非是把那围在柱子之间的毡毯给割开。 这要是他自个儿的,他肯定就这么做了,可惜,那全是冀王带来的,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样破坏冀王的东西啊! 二房三个女儿看着自家父亲那幅狼狈样,忍不住低头别过不看,尤其是三小姐吕湘珠,父亲在心上人面前如此德性,实在是打脸啊! 冀王压根儿就没注意吕二老爷的动作,他起身走到外头,与吕大老爷见了礼。 “冀王殿下,您怎么一大清早就跑来这儿?是不是侍候不周,让您睡得不舒服?”吕大老爷早从府里管事那里,得知他二弟大晚上的,亲自开了门,把冀王迎进门。 吕二老爷并不住在这府中,但身为兄长,真不好拒绝弟弟上门,他故意留到深夜不走,他能赶人出门吗?当然不成,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这弟弟竟然引狼入室,真是可恶啊! “大老爷客气了!只是昨夜孤枕难眠,便醒得有些早。”冀王向吕大老爷施礼,他生得俊美,举止高贵,施礼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 只是再赏心悦目,吕大老爷也难掩心中怒火,只是碍于他是赵国皇子的身份,不好冲着冀王散出来。 吕大老爷彬彬有礼的与冀王你来我往,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将人送出府,回过头,吕大老爷便把二老爷父女给清出门去。 二老爷气得在府外跳脚,见没人搭理他,只得气冲冲的追在冀王身后,去了吕家别院,他的三个闺女儿自是跟着他,也去了别院。 说来,冀王身为赵国皇族,来到北晋大都,自要住使馆,不过这家伙一来,就进宫见了女王,也不知他跟女王说了什么,女王就遣了亲信来吕家,命吕大老爷好生招待冀王,可别让北晋丢了脸面。 吕大老爷无奈,只能命人把别院整理出来,让冀王住下。 女王的那个话说的很重,不过能代表皇室招待他国皇子,那可是项尊荣啊!别家求都求不到的。 吕大老爷当然是不想有此殊荣,谁想要谁拿去啊!偏偏女王发话了,他能不遵从吗?活得不耐烦了啊?虽然很憋屈,但不能不从。 吕大老爷不想要,二老爷可是想要的要命啊!奈何他不是吕氏商会当家人。 北晋女王很想拉拢赵国的皇室,冀王想求娶吕大小姐,对她来说,不是件好事,不过人家都求到面前来了,碍于面子,女王大方的表示乐见有情人终成眷属。 弦外之意便是,若非有情人,自然就成不了眷属啦! 吕氏商会内部动荡不安,北晋女王乐见其成,那表示吕家不是一块铁板,但内讧太严重,会影响到吕氏商会的收入,间接影响到北晋的税收,这就绝非她想看到的。 其实要是可能,她很想让孙子把吕大小姐给纳进门,只是她才试探的提了一句,便引得孙子落慌而逃,逼得她不得不答应他,再也不提此事。 想起来就觉得可惜,那么一个漂亮的大美人儿,精明又能干,若是能入皇室……她生的孩子肯定资质甚佳!可惜啊! 正文 第三百四章 苦肉计 用过午饭后,黎漱派人找黎浅浅过去商议事情,蓝棠便带着云珠和春江等丫鬟们出去逛街。 天水镇说大,不大,但因为位在南楚和赵国往来的交通干线上,因此规模真不是一般的小镇可以相比的,曾有镇民向官府陈情,想要改镇为城,不过被天水镇所在的丽省知州给驳回,理由是天水镇镇民人数太少,不足以升级为城。 所以镇民很积极的广招愿意定居天水镇的外人客,几乎每间铺子,都贴有布告,欢迎有心人士入住天水镇,若有意愿购屋定居者,中介房屋的费用一律打六折,还有数项欢迎新镇民的措施。 蓝棠她们从草药铺逛到银楼,再从食馆到茶楼,最后去了天水镇最大的服饰店,毫无例外的,统统都能看到伙计在招呼客人时,不忘说服客人在天水镇买房定居。 这一天逛下来,就像洗脑一样,耳中脑里不断回荡着,伙计们那些话,什么买房有打折,中介费打折,新镇民税金打折,饭馆茶楼买东西打折,银楼、服饰店、杂货铺、米店、粮行打折……打折、打折、打折。 “你不知道,我现在耳朵里就一直响着打折两个字。”蓝棠踢了脚上的鞋,扑到炕上的软垫上,云珠在后头以手遮眼,她家小姐越来越不像姑娘家了,怎么办啊? 黎浅浅同情的拍拍蓝棠的头,春江她们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来今天出去逛街,真的被闹得不轻。 “你们下去歇着吧!”黎浅浅打发春江她们下去歇息,春寿打了个呵欠应下,春江却怕她身边没人侍候,不肯去歇息。 “我就待在房里,这屋里有茶有点心,还有叶妈妈在,你们就放心吧!”叶妈妈在旁点头,拍拍春江的脸蛋,“去睡一下,回头才有精神侍候教主。” 春江这才应诺退下去歇息,云珠自然也被打发走了,“棠小姐?”叶妈妈走到炕旁,发现蓝棠已经睡着了,忙让她躺好,取来被褥帮她盖上。 黎浅浅这才看到桌上摆放了不少盒子,全是她们今天出去的战利品,她趿上鞋走到桌边翻看。 叶妈妈把蓝棠安置好,也走到桌边来,跟着看了几个盒子后评论道,“这天水镇的东西,质量还是不错,就不知价钱高还低?” 去买东西的人都睡下了,也没人能问,黎浅浅想了下,让叶妈妈帮她穿戴好,“我去跟表舅他们商量事情,叶妈妈也抓紧时间歇一歇。”叶妈妈摇头,想跟着去,“妈妈歇一歇吧!地字一号房从晚上吵到午后,就没一刻安静,趁现在她们安静了,赶紧歇歇,不然回头又吵起来了。” 叶妈妈回心一想,也是,地字一号房那头,闹了一晚上,先是那个修家三小姐大吵大闹,听说客栈还派人前去关切,后是修家丫鬟收拾行李,吵到天亮,本来是一大早就要离开,不过听说那位修三小姐病了,请来的大夫说,需要好好静养,所以早上那些丫鬟们又把连夜收拾的行李放回去,于是又吵了一早上。 现在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不过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又突然神经发作,又吵起来呢? 正房里头,黎漱他们正在喝茶闲聊,凤奕和孟达生在下棋,孟达生得知蓝棠她们去逛街,原本去要追出去的,不想被凤奕绊住,因此这会儿他火气正大,棋盘上杀气腾腾,想要痛宰凤奕,只是很可惜的是,他就是臭棋篓子,怎么下就是输,气得他脸都青了。 看到黎浅浅进来,他立刻问,“蓝小姐回来了?” “回来了,已经歇下了。” “怎么歇下了?是累着了吗?”蓝海转头问。 “怎么歇下了?是那里不舒服吗?”孟达生担心的问。 这两人异口同声,黎浅浅挑了挑眉头,“昨晚上没睡好。” “回头我帮她瞧瞧。”蓝海不悦的瞪了孟达生一眼,那是我闺女儿,你献什么殷勤? 黎浅浅没理会他们,跟着凤奕,走到黎漱跟前,把蓝棠她们去逛街听到的事说了,黎漱笑着摸摸她的头,“方才刘二正在和我说,看看是不是趁这个机会,安插鸽卫的人进来。” “人手足吗?”黎浅浅问刘二,刘二含笑点头,“够,本就想再安插人进赵国,只是赵国管制森严,不是那么方便,这次是好机会。” 等人在赵国安了家落了户,到时候再让其他人以依亲的方式进来,落籍赵国是有许多好处的,譬如说,从他国过来行商,课的税就比赵国本地人要高三成,但入籍赵国之后,行商不必再被课那么高的税金,只是想入籍赵国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首先要清查申请人祖上三代,若曾卖身为奴,或祖上三代曾为人奴仆,这一代才更改为良民者,就不能入籍,这是怕那些大商家和世家钻漏洞,把得用的奴才放良,让他们到赵国入籍,帮他们做事,可他们的父祖仍旧是奴籍,拿捏着他们的长辈,就不怕这些人成为良民之后,便不听他们使唤。 赵国虽想要增加人口,却不愿成为这些世家大族钻漏洞攒钱的天堂,鸽卫们大多是孤儿出身,这第一关就过不了,刘二为此伤透脑筋,倒没想到,天水镇因想从镇升级为城而放宽条件,这可是个好机会,错过可惜! “那就交给你去办。”黎浅浅对他的信任,让刘二很受用。 大声应诺后,刘二便出去忙活了,黎漱正在问凤奕,“我们这几天就要北上,你呢?是跟我们去,还是要回去?” 凤奕有点失落,“得回庄,等你们从北晋回来,一定要来凤家庄。” “一定,到时候可得准备好酒好菜等着我们。”黎漱长叹一声,没有长辈们在前头护着,原本还有些天真任性的凤奕,也不得不长大,要是在以前,他肯定就跟着他们去北晋了,可现在,他却担起自己的责任来,不再任性贪玩了! 黎漱想到当年的自己,比凤奕现在大不了几岁,父母过世后,他便得担负起瑞瑶教教主的担子来,不像凤奕他们有兄弟可以互相扶持,不过那时有蓝海在,虽不能帮他分担教主重担,但也帮了他不少忙。 当然,还有大长老他们的功劳,这是不能否认的。 想到大长老,黎漱便交代谨一,回头问问刘二,最近有没有大长老和二长老的消息。 说完回头看到黎浅浅在打呵欠,想到谨一说,这丫头被吵得一夜没睡,便顾不得凤奕哀怨的眼神,把黎浅浅赶回房睡觉去。 黎浅浅回到房里,炕上蓝棠睡得正熟,小丫鬟们看她进来,忙要侍候她,“不必了,我自己能行,你们在这里守着棠小姐,别让她摔下来。” 小丫鬟们点头应是,蓝棠睡觉不老实,曾有过从床上翻落床底还照睡不误的记录。 黎浅浅回房睡下,等到醒来时,已近黄昏,叶妈妈她们都已经起了,听到内室传出动静,春江立刻就进来侍候。 “咦?还真难得,她们竟然没有声音?”黎浅浅侧耳听了下,地字一号房那边很安静,被她们那边不时传来的惊呼、吵闹声闹了几日,难得这么安静,还真让人有些不习惯。 “听说那位修三小姐病得很重,凌云山庄的少庄主知道后,立刻派人去山上接他母亲和妹妹,萧夫人回来后大发雷霆,要将那些侍候的人杖毙,没想到那天晚上是她的人侍候的……” 萧夫人以为是修家的丫鬟不尽责,才说要将她们杖毙,没料到侍候的是元妈妈指派的两个婆子,虽不是心腹,但也算是萧夫人得用的,元妈妈急忙上前相劝,好不容易才把人给保下来,只是难免要受责罚。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就病得这么严重?”看着脸蛋火红,高烧不退的侄女儿,萧夫人秀眉微蹙。 元妈妈哪知道怎么回事啊!一知道修紫静病了,她就把那两个守在修紫静屋里一夜的婆子们叫去问话,可她们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推说大概是在山里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两婆子绝口不提,因为修紫静的不省心,她们侍候嚷着口渴的修紫静喝水时,故意把她的衣服、被褥全打湿,让她一整夜就睡在湿被窝里,明明这位修三小姐健壮如牛,她们哪晓得,忽然间她就变成如此娇弱了。 她们忘了,修紫静在山上时,曾被她们收拾过一次,已经受到不小的惊吓,把她从山上送回来的时候,也没想到太多,就把人这样扔着,山风寒冷,疾驰一路,她们坐在车里都觉受冻,更何况被制住的修紫静。 两相夹击,再加上元妈妈说要把她送回家去,修紫静顿觉前途茫茫,不知道何去何从,心头压着事,再加上婆子刻意为难,能不病倒吗? 萧少庄主看母亲净抓着无关紧要旳事情在吵闹,不由觉得头疼不已。“娘,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表妹的病赶紧好起来。” “我当然知道要让她赶紧好起来,可是大夫说了,她需要静养。”萧夫人才说要把她送回去,隔天她就病得这般沉重,让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修紫静不想回家,故意使的苦肉计。 正文 第三百五章 疑心 其实真不怪萧夫人会这么想。 谁让她曾经被修紫静的大姐修紫宁的苦肉计坑害过呢! 她大哥因为女儿生得美若天仙,因此从中运作,把大侄女儿捧成武林第一美人,引起不少人的追捧,还搞出凤庄主和武林盟主两男争一女的传闻来,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但还是让修紫宁大大出名,连带着已渐走下坡的晴翠山庄,因此跟着受益。 事实上,若非如此,修紫宁未必能入皇子府,而晴翠山庄也就不会被赵泽给盯上,以致落得修家人如今在晴翠山庄中,形同被架空的窘状。 而当初,修紫宁这武林第一美人称号,就是从凌云山庄传出来的,一开始两男争一女的传闻中的两男,指的是萧夫人的儿子萧沧海和她大姑子的儿子叶启光,但消息一传出去,大姑子夫妻就冲回娘家来,想要把儿子叶启光和萧海棠的婚事定下来。 萧夫人怎么肯,叶家自大姑子嫁进门后,就一直在走下坡,再说海棠当时才几岁,叶家怎么可能让叶启光等到海棠及笄才成亲,说不定海棠长大了,嫁过门后才会发现,丈夫早有庶子女数枚。 这种事情,萧夫人见得多了,怎么可能同意这门亲。 但叶家夫妻也很理直气壮,你娘家没打声招呼,就厚颜无耻的利用我儿子,去给你侄女儿造势,白白坏了我家儿子名声,害得他娶不到老婆怎么办?大姑子不管不顾,硬是要逼萧夫人同意把萧海棠嫁给她儿子。 说起来,萧夫人也是被她哥给坑害了的,她儿子也被利用一把,可她能怎么办?到底那是她娘家人。 凌云山庄庄主萧满福二话不说,找上大舅子摊牌,未经过我同意,就敢利用我儿子?那就把你女儿嫁给我儿子充作补偿吧!另外,他不需要如此名声赫赫的媳妇,所以让大舅子尽快把他女儿是武林第一美人的事给抹平了! 萧大庄主好不容易才从此事得到利益,怎么可能答应他的要求。 于是他很苦逼的,派人赶紧把传闻中的两男换人。 至于为何换上凤衍和孟达生?因为那两人算是大人物,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跟他们斤斤计较呢? 只是他们父女入戏太深,明明是自己编出来的谎言,最后却信以为真,更在凤老庄主夫人过世后,拿根本不存在的婚约,想要逼凤家庄履行婚约。 被打脸之后,修大庄主父女狼狈而逃,修大庄主把长女送到凌云山庄避风头,结果让萧夫人深刻体认到,她那大侄女儿不是个省油的灯。 身为凌云山庄大小姐,萧海棠是走到那儿都被人拍捧的姑娘,但在表姐来了之后,她的人缘急遽下降,甚至还有原本的手帕交,痛斥她欺负寄居的表姐,嫉妒表姐是武林第一美人,而命家里下人苛待表姐。 萧夫人发现女儿不对劲,命人查明真相,方知她那好侄女儿在那些女侠、姑娘面前诬陷她女儿,靠的就是苦肉计,什么无缘无故被推落水,什么找她过招,却故意失手划伤她的手…… 有大侄女儿这个前例在,萧夫人自然是把修紫静往最坏的方向是臆测。 “怎么到现在还没醒?不是说烧已经退了吗?”萧夫人被儿子接回客栈后,一直没歇息,就守在侄女儿房中。 “是已经退烧了,奴婢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表小姐迟迟不醒。”两个闯祸的婆子心虚不已,既盼修紫静赶紧醒,又怕她醒来,会戳穿她们的谎言。 萧夫人心神不宁,压根没注意到她们的神色不宁,倒是元妈妈发现了,心想这两婆子是做了什么?要不这脸色怎这么难看? “行啦!行啦!你们两给我滚出去,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了。滚!”喂的药吐出来,就不知道再灌一次吗? 这死丫头好端端的给她来这一套,真是作死!不知轻重,要死也别在她这儿死啊!萧夫人一心以为修紫静不想回家,所以让自己病了,以为如此就能不被送回去,却出手不知分寸。 萧海棠从外头领着捧着食盒的丫鬟进屋,“您别急,表妹吉人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哼!我知道她会没事的,她就跟她大姐一样,都不是好货,人不都说祸害活千年的吗?”萧夫人冷哼,坐到桌前准备吃饭。 萧海棠正指挥丫鬟把食物从食盒里取出来,听到她娘这么说,忍不住不悦的看她娘一眼,“她是她,大表姐是大表姐。” 虽然修紫静脾气很差,可好歹是个直来直往的,不像她大姐,表面装得跟你是好友,转身就捅你一刀。 不得不说,她现在看到长得漂亮,温柔善良的姑娘都会有阴影,深怕她们会跟大表姐一样对她。 “都一样。”也不知是随了谁的性子?肯定是她大嫂。 萧夫人很理所当然的把过错全往她嫂子身上推,把她哥给撇得一乾二净。 萧海棠没跟她娘争辩,只是在丫鬟们把菜都端上桌后,给她娘盛了碗饭,萧夫人接过碗,问,“你哥呢?他吃了没?” “哥哥去赴宴了,镇上的几个富商早就递了帖子,哥哥让我跟您说,他吃过饭就回来。” 萧夫人点点头,挟了块蒸鱼给女儿,白嫩嫩的鱼肚子,配上鲜嫩的葱段,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看着女儿吃下去,萧夫人才道,“那些人真是烦不胜烦,才安静几天,知道你哥来了,就又冒头了。” 天水镇的富商们,之前就不断的递帖子,想要请萧夫人母女去家里坐坐,萧夫人嫌吵,最后放蛇出去,才把人全吓跑。 没想到儿子一来,这些人又来。 “他们也是为了生意。”凌云山庄在赵国武林举足轻重,这些富户想要跟他们打好关系,也是无可厚非,再说,天水镇的环境不错,要是能在此开铺子,相信定能财源广进。 “听说萧沧浪的人也在天水镇。”见母亲仍臭着脸,萧海棠提醒道。 “那个贱种的人也在?你怎么知道?” “哥哥说的。”萧沧浪的人上赶着去结交那些富户,那些富户理都没理,却巴结讨好着她哥,她哥说的对,既然人家有意示好,那么结份善缘不好吗?兴许日后会给自己带来惊喜。 萧夫人想了下,“回头咱们给这些人的家里下帖子,邀请他们家的女眷,到咱们山庄小住。” 既然儿子觉得结交这些人有好处,那她这当娘的,自是要支持自家儿子。 萧海棠有些无语,“还是在天水镇的大酒楼请她们吃一顿就好,您也不想让姨娘们有机会接近她们吧!” 说的也是,“行,那就交给你去办了!” 萧海棠应下,母女两用过饭,婆子们端药进来,看着她们给修紫静喂药,萧海棠看着就不忍,婆子们的手劲大,不一会儿功夫,修紫静的脸颊就被捏青了。 匆匆避出去后,萧海棠就听到内室传来呕吐声,紧跟着她娘和屋里侍候的丫鬟们也跟着踉跄逃出来,婆子们低声抱怨,元妈妈扶着萧夫人坐下,给她倒水漱口,又掏出香丸让她闻,这才让萧夫人好过些。 “真是,净折腾人。”萧夫人抱怨着,不过倒是没再说修紫静是使苦肉计了,如果她真故意让自己病倒,搞成这样也算得到报应了。 天字一号房这头,已经在准备离开,刘二因要安排人进驻天水镇,所以要继续待在此地。 隔天一早凤奕和他们道别,先行离开回凤家庄去,蓝海交给他一张方子,让他回去后,照方子抓药给他二哥服用。 “他还是要好好调养,让他别急着练功,记得提醒他欲速则不达。”对凤耀,蓝海很是心疼,他一直是个好儿子、好哥哥、好弟弟,偏偏受到这样的折磨。 凤奕很是慎重的接过方子,仔细看过后,又询问过用药时,需要注意些什么,有什么要忌口的,蓝海一张口就唠叨个没完,后来还是黎漱看不过去,索性亲自研墨,让蓝海把要说交待的统统写下来。 一说要写下来,蓝海就卡住了,说的容易写下难啊!黎漱冷哼,叫你啰唆,他是不晓得这件事,要不昨晚就让他写了,“再让你唠下去,奕哥儿今儿大概是不用出门了。” 蓝海讪笑,低头思考怎么下笔,凤奕则抓紧机会,和黎浅浅说话,甚至还跟她约定,十天通信一次,“有什么事,你就让人把信送到凤家庄的点子,他们就会把信送给我。” 黎浅浅无语的看着他,少年,你这样公器私用,你哥不会有意见? “现在这块归我管,我哥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好吧!既然如此,就再利用一把吧!“那你要记得,让人送信给我的时候,别忘了把我爹和我哥的事跟我说。” 凤奕点头,黎漱暗暗摇头,这小丫头真爱操心,她以为她爹他们在京里能发生什么事? 事实证明黎浅浅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离开天水镇,一路往北,天气越来越寒冷,凤奕的信十天不落的送到黎浅浅手中,当他们要进入北晋时,黎浅浅收到关于她爹和她哥的最新消息。 南楚几个皇子争出头,有人想投靠上来,他们是来者不拒,没想到十皇子会招来个东齐间者,一日跟十皇子进宫时,竟趁机想行刺皇帝,被适巧进宫禀事的黎经时父子给擒下。 十皇子被关进大理寺,他母妃则被拘在自己宫里,偏殿和侧殿的低等嫔妃全被皇后撤走,偌大的镜水宫只有苏惠妃和她的贴身宫女及太监十人。 十皇子天天在大理寺大牢里喊冤,苏惠妃的娘家,则想尽各种方法给闺女儿和外孙解套,可惜效果不彰。 黎经时父子则是被皇帝重赏,除了金银珠宝、各种珍贵药材、布料及古玩等物,还有九名美丽的宫女。 正文 第三百六章 不甘 九个美女啊!也就是说,父子三人一个三个啰? 黎浅浅挑眉,继续往下看,凤奕也没吊她胃口,直接了当的说明那九名美女的去向。 既然是皇帝赏给他们父子的,那怎么处置,也就随他们了,因此黎经时很大方的把这九名宫女赏给麾下没有娶老婆的将领,随他们是要娶为妻,还是收为妾。 皇帝对此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就是后宫的嫔妃对此大表不满,她们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把自己的人安插进黎府,谁晓得这二愣子竟然把她们精挑细选出来的大美人儿给送走! 皇帝新近最宠爱的张美人,得知此事后,砸了一整套的喜鹊登枝茶具,而她的死对头黄美人则是气得拿簪子直戳身边宫女的手臂,她们两人家世相当,得知黎经时救了皇帝,便纷纷动了心思。 她们两人眼下是旗鼓相当,谁能抢先怀了龙种,生下皇子,谁就能稳占上风,但是皇帝身边的人中,内侍她们是别想插手了,可其他人呢?之前她们就曾动心思,想把自家姐妹嫁去黎家,可惜不成功。 后来得知黎经时要请绣娘、厨娘教他女儿,忙安排了一番,可惜又落空。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安插人进黎府,叫她们怎能不心动? 没想到黎经时竟这么不识相,又坏了她们的事。 黄美人和张美人相继在皇帝耳边吹起枕头风,只是成效不大。 蓝棠见黎浅浅脸色不太好,“怎么了吗?” “哪!”黎浅浅把凤奕的信递给她看,蓝棠看完之后,忍不住要笑。 黎浅浅看她一眼,笑什么呢? “这张美人和黄美人有没有脑子啊?” “……” “皇帝赏人给你爹,那是奖赏他,自然是由他决定怎么处置,他没收下,把人嫁给底下的将领为妻,算是对皇帝赏下的人甚为尊重,这两个美人却说你爹这是不尊重皇帝?以为皇帝没脑子,自己不会想?真傻!” “不也有让人收作妾?”黎浅浅不解。 蓝棠失笑,“你傻啊!皇帝赏的宫女,他们敢收为妾?你没看凤三信上说,你爹挑的都是没成亲的?” 哦,是哦!黎浅浅傻笑,“不是说宫里的女人都很聪明吗?这两个这么傻,怎么活下来的?” “谁晓得,也许皇帝就想留几个傻的,相处的时候就不用费脑子。”蓝棠拍拍黎浅浅的脑袋,低头看她手上的红娘子,“这小家伙还老实吧?” 黎浅浅顺着她的视线,挪到自己手腕上的红娘子,嘴角忍不住抽了下,这家伙其实根本不用人照顾,它只要七线莲可以吃,就万事满足了!而且它很爱干净,会自己找水洗澡。 “老实,很老实。” 蓝棠伸手摸红娘子的头,红娘子睁开眼瞄她一下,就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顾十风前天带着七线莲离开,返回顾家去了,蓝棠对这个表舅没什么感觉,不过她爹有些挂心顾家老祖宗,所以这两天有些心不在焉,黎漱跟黎浅浅说了,如果蓝海想去顾家走一遭,就让蓝棠陪着去。 “你爹真不想去顾家?” “我问过他了,他没回答我。”蓝棠摇头,她不知道她爹和顾家有什么恩怨,不过她爹既然没说要去,她自然没意见。 黎浅浅点头,挖出来的七线莲让顾十风带走一半,剩下的一半,蓝海把它们移植到一个大陶盆里,每天红娘子都会自己去大陶盆逛一圈,大概是去翻土吧!反正回来时,满身都是泥,然后就会自己找水洗澡。 春江她们看得傻眼,这小家伙成精了吧? 不过蓝海却发现,七线莲长势喜人,原本他还担心红娘子天天去逛,会不会让七线莲枯萎,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他把大陶盆里的七线莲分了一株出来,用小陶盆装,就随身带着,每天早上亲自动手,学红娘子那样给七线莲翻土,就是才分株,眼下还看不出什么效果。 顾十风这厢,带着七线莲回去后,老祖宗服了药,很快就彻底解毒,族中对顾十风侄女的判决也下来了,出族。 大姑娘毫不在意,她只要能在情人身边就好。 只是顾家怎么可能让那男人好过? 废了他的武功,打断他的四肢,并且毁了他的容貌,让他再也不能靠那张脸去诱拐小姑娘,也算是为自家那个被逐出家门的姑娘除去后患。 顾金柳没有亲娘,自小就是伯娘、婶娘及嫂嫂们带大的,看她犯傻,从此要被逐出家门,怎么可能不心疼她,只是她为了一个外男,竟帮着他谋害自己的姥姥,这叫大家皆不寒而栗,若是再让她留在族里,谁晓得她会不会那天又犯傻,谋害其他人呢? 谁也不敢保证。 顾金柳的亲爹,心疼小女儿,但又不能不做出惩处,只能在逐她出族时,多给她些银票防身。 得知七线莲是蓝海和黎漱帮忙采的,顾家人的脸色都有些羞惭,却也都没说什么,只是在顾十风提出要去找蓝海父女时,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了。 顾十风临行前,被顾姥姥找去,两人关在房里密谈良久,顾十风出来时,眼角略有些红,侍候的丫鬟挠挠脑袋,他们这位十爷向来都是嘻皮笑脸的,几曾哭过了? 不等她多想,屋里顾姥姥轻咳了一声,唤她进去,丫鬟连忙进屋,“老祖宗。” “去请大爷过来。” “是。”丫鬟发现老祖宗的眼角也是红红的,不敢多看的低下头,应诺出屋去。 一出院子,就看到顾一风站夹道旁,看着远去的顾十风。 “大爷,老祖宗请您过去。” “知道了。”顾一风整整衣冠走进老祖宗的院子。 顾十风脚程很快,一人一骑很快就追上黎浅浅他们。 此时在北晋,寒风大作,一夜之间整个大都就被冰雪笼罩,吕家大房的宅子里,五姐妹难得齐聚,吕大老爷抱着小外孙笑得满脸菊花开,吕家姐妹看着老父,心里五味杂陈。 吕大小姐吕金珠尚未出嫁,二小姐银珠最早出阁,她育有二子,三小姐珠珠育有一子二女,四小姐宝珠生了三个儿子,五小姐贵珠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吕大老爷却独独钟爱五小姐贵珠的小儿子。 也就难怪,会有传言,吕大老爷想过继小外孙,这可是有前例可循的,南楚金氏商会金大老板,不就过继了外孙,继承家业吗? 不过他那是没有选择,谁让他的女儿就只生那么一个儿子,幸好他命好,过继来的外孙能力很强,这才几年的功夫,金氏商会就已经摆脱颓势。 吕大老爷有五个女儿,四个女儿已成亲生子,光是外孙,就高达八个之多,外孙们年纪不大,但谁能说他们之中没有商业奇才呢? 就怕大老爷打定主意,硬要过继小外孙,根本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天份。 吕大小姐冷眼旁观姐妹们的心思,忍不住深深叹息,几年前还团结一心抵御二叔的妹妹们,现在各有各的心思,全是为自己的婆家和儿女打算,难道成亲后,就一定要变样? 吕家大房这厢心思各异,二房这头的三个女儿,心思倒是都很一致,就是要取代吕金珠,成功嫁给赵国冀王,冀王已经有妃,所以她成不了王妃,没关系,只要能常伴冀王身边,成为冀王的女人就好。 “吕金珠那老女人,凭什么,让冀王殿下高看她?”吕湘珠用力的扯着面前桌上铺的桌巾绦子,吕瀞珠看姐姐一眼,没说什么,倒是吕润珠嘟着小嘴对着三姐直摇头。 “因为吕氏商会,姐姐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吗?”论相貌,长年在外奔波的吕金珠,怎么可能比得上她们姐妹,论家世,都是吕家女,那还有什么是她们比不上她的? 就是财势。 吕氏商会是只金鸡母,谁拥有它,谁就坐拥百万家产,可惜她们是二房,想争,也争不过大房,除非是把吕氏商会的掌控权抢到手,否则别说冀王殿下看不上她们,就是其他人也看不上他们二房姑娘。 吕湘珠大感惊讶的看着吕润珠,倒是没想到,她们三人之中,竟是吕润珠看得最清楚。 “父亲虽已做了不少事,只是成效很有限。”吕润珠不得不承认,大伯父和吕金珠确实有两把刷子,她爹屡次算计,从没成功过一回,想想真让人泄气,同时也不得不想,如果真让父亲拿下吕氏商会,他,撑得起来吗? 还是说,他能守成就已经很不错了? 吕湘珠不像吕润珠想那么多,她是三姐妹中年纪最大的,她真的不像再如大姐和二姐一般,只能嫁个普通商家作媳,或是挑个秀才或举人嫁了,然后成天就为汲汲营营在柴米油盐中? 不,她想要嫁入高门,坐享荣华富贵,大家看到她,只会艳羡她命好、运好,嫁了个英俊健壮有钱有势的丈夫。 她不想象二姐那样,为了丈夫,为了婆家的铺子,而向一些粗俗的妇人卑躬屈膝,也不像想大姐样般,为了丈夫的前途,巴结那些自以为是的高傲官夫人们。 但是这么多天了,她一直没能让冀王对她另眼相待,怎么办呢? 正文 第三百七章 接人 临近年底,家家户户忙着准备过年,黎浅浅她们正准备进入北晋的边境小城华城,顾十风与守城的官兵相熟,他过去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们进城。 顾十风常年在外走动,对华城也算是了如指掌,熟门熟路的领着他们,去了他平时来华城时落脚的客栈。 迎福客栈的规模,远比不上天水镇的云来客栈,但绝对要比他们这些天,待过的大部份客栈要好很多。 跟掌柜订了数间上房及中等客房,各人各自回房安置。 黎浅浅对刘二道,“这里有吕氏商会的分会,一会儿让人去看看,另外派人给吕大小姐送个信。” 刘二点头应是,他忙完天水镇的事之后,就赶上黎浅浅她们,不过因为想要安插人进赵国,所以他一路都很忙,像天水镇那样的好事,没有再发生,因此在安插人时,遇上的难题不少,幸好他能力够强,一路过关斩将,顺利安插人进驻赵国。 刘二出门办事去了,叶妈妈一到客栈,先不忙活安置箱笼,而是先找到小厨房,给大家熬汤补身。 春江便自动自发的担负起大丫鬟的责任来,盯着大家把黎浅浅常用的物什给安置妥当,黎浅浅则是跟着蓝棠去看蓝海的客房,黎漱自有谨一安排妥当,根本不需她们操心,反倒是蓝海,他身边侍候的药僮毕竟年纪小,而且他们主要的工作,并不是照顾蓝海的生活起居,因此蓝棠总是不太放心她爹。 本来挑了人贴身侍候,不过后来不晓得怎么惹恼了蓝海,所以被遣走了,现在出门在外,不好找人顶上,因此就只能蓝棠自个儿辛苦些,时时过来盯着。 药僮们对此倒是很欢迎,如此一来,他们的工作量就减轻不少。 迎福客栈不大,能用的土地全都用来盖客房了,因此没有园子,食堂很大,里头还有包厢,上房的客人若不想在房里用餐,也可到包厢里用餐,若是一般客房的客人要用包厢,除要另外加钱,还得看上房的客人用不用。 叶妈妈要用小厨房,掌柜的看在是熟人的朋友,他们又订了数间上房及客房,没有另外加钱,厨娘看到她来,知道这是贵客颇为巴结。 旁边一个小丫鬟看了就很是不悦,嘴里嘟嚷着,厨房里,大家正忙,没人搭理她,小丫鬟见没人理会自己,嘟嚷声忍不住渐渐加大,直到所有人都能很清楚的听到她在嘟嚷什么,不过,还是没人理她。 厨房里的人忙得很呢!谁有空去理会客人带来的小丫鬟?小丫鬟抱怨就抱怨,她们又不会因此少块肉,理她干么?有那功夫,还不如赶紧把手里的工作做完。 小丫鬟见大家都不理会自己,愤愤的走到叶妈妈跟前,也不说话就死盯着她,叶妈妈是什么人,哪会被个小丫鬟给吓着。 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对小丫鬟视若无睹,小丫鬟委屈死了,她家夫人自小就是家里的娇女,出嫁后,在婆家也是大家捧着顺着,她跟着夫人从娘家到婆家,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几曾被人无视成这样。 想到委屈处眼泪就啪答啪答的掉下来,平常要是在府里,早就有人冲上来替她出头了,可是她忘了,这儿是客栈,厨娘没把她这个占位置的闲人赶出去,已是看在她家夫人是上房客人的份上了! 叶妈妈把装着药材的小锅放到小炉上,便跟旁边一位姓褚的厨娘闲聊,这一聊才发现是乡亲,出门在外人不亲土亲,难得遇上老乡,自是有话聊,不过说的全是家乡话,厨房里听得懂的没几个。 褚厨娘是这厨房的大厨,所有人都得听她指挥,见她遇上老乡,大家也都能体谅一二,不是什么大事,就不问到她这里来。 叶妈妈和褚厨娘聊得很开心,看着她们聊得起劲的小丫鬟,心情就十分不美丽了,她家夫人说要喝鸡汤,让她来厨房要,厨房里鸡汤是有现成的,可是她端回去之后,夫人说有怪味,说是前一晚熬好的,要她再来一趟,要现熬的。 她回来把话一说,厨娘也没废话,只叫她等。 可她等来等去,就是没等到鸡汤。 倒是等来个特权的妇人,厨娘对她客气巴结,给她数个小泥炉,还给她好几只鸡让她熬汤用。 真是太气人了!明明她是先来的,小丫鬟看叶妈妈放进锅里的药材,不禁咋舌,看不出来这不起眼的老妈子还真有钱啊!看她手边那么多个泥炉,便想,待会等她熬好,从她那儿抢一锅过来好了。 反正她有钱,也不差这么一锅! 小丫鬟不知道,叶妈妈用的料全是另外付钱的,她家夫人又没另外付钱,已经给过她一碗鸡汤,是她挑嘴,要求要今天熬的,厨房今天熬的鸡汤才上炉,那有这么快好。 而且她家夫人怀了身孕,加了药材的鸡汤可不能随便喝! 小丫鬟等着等着,觉得累了,便坐了下来点着小脑袋睡着了。 一阵清香不断的袭向她的鼻臆,小丫鬟才睁开眼,看看四周,只见大家各司其职,那和老妈子聊天的厨娘不知何时不见人影了,就连那老妈子也不见了。 她跳起来,冲到小泥炉旁掀起锅盖看了下,好香啊!怎么这么香呢?跟她平常闻到的鸡汤味儿完全不同呢! “喂,给我拿个食盒来。”要她这样把小锅端出去,肯定要累死她,她才不干呢! 厨房里的人听到她的要求,转头去看褚厨娘,褚厨娘其实一直都在厨房里,只是站在角落里,那个小丫鬟没看到她。 “给她吧!” 立刻就有婆子提了个食盒给她,小丫鬟并不接过,颐指气使的指使婆子帮她把小泥炉上的锅子装进去。 “这不成啊!得另外装碗,要不然食盒装不下。”婆子像是在看傻子似的看着小丫鬟,这么明显的问题还要人讲,这丫头是不得用的吧?肯定是,不然待在厨房那么久,也不见她家主子派人来找她。 “那你赶紧啊!”小丫鬟四下张望,心里有些怕那个熬汤的老妈子突然出现。 婆子冷哼一声,拿了个白底红鲤戏莲大碗来,动作麻利的盛了一碗装进去,小丫鬟见她装好了,伸手接过食盒,高傲的仰着头走了。 见她走了,厨房里的人这才松了口气,可总算是走了。 褚厨娘转头向坐在身后的叶妈妈道谢,不过,“你把汤分人,你家主子知道了,不会生你的气?” “不会。”叶妈妈笑弯了眼睛安抚她。“我家主子不是个小气的。” “那就好。”褚厨娘可是看到叶妈妈放进锅中的药材的,全都是高档的药材。 叶妈妈没跟褚厨娘说,其实那些鸡汤还得再熬上一个时辰,这才多久时间,药效还没完全出来呢! 小丫鬟那厢提着食盒,回到上房,门口候着的大丫鬟见她姗姗来迟,接过食盒后便忍不住开骂,把个小丫鬟骂得心里委屈极了,眼泪直流,看来可怜兮兮的。 另一个大丫鬟听到动静,出来察看,见状上前道,“行啦!赶紧把鸡汤拿进去吧!夫人等得可急了。” 骂人的大丫鬟这才收了声,提着食盒进屋去,另一个大丫鬟则柔声的数落小丫鬟。 “你也是的,怎么去趟厨房竟花了那么长的时间,莫怪你芳芳姐要骂你。” “薏芳姐,真不是我故意的,都是那厨房的人不好,拖着不给我,说什么才上炉熬,得等。” 叫薏芳的大丫鬟一听,就皱起眉头,厨房的人说才上炉熬,那才过去多久,怎么这丫头就有鸡汤可拿了? 听薏芳问了,小丫鬟便得意扬起下巴,“还不是我聪明,那厨房的人真的很坏,明明是我先去的,可她们偏不理我,却对个老妈子巴结讨好,还给了她几个小泥炉专门熬汤,我看她在锅里放了好多药材,后来我等了好久等得都睡着了,一醒来,就闻到她那几个炉上的鸡汤味好浓,我就让人帮我装了一碗回来。” 薏芳一听,坏了!也顾不得和小丫鬟再说下去,急急忙忙转身回屋去,就见芳芳正从食盒的大碗舀鸡汤到小碗里。 “夫人,喝不得。” “怎么了?”年约二十出头的少妇闻言不悦的看着她,薏芳忙把小丫鬟的话给说了,夫人听了气恼的道,“那个贪便宜的家伙,去,去开箱笼,拿五十两银子去打赏那熬鸡汤的老妈子。” “是。”薏芳应下,仍不放心的对少妇说,“夫人这鸡汤您可千万别喝,也不知道这汤里放了些什么东西呢!” “知道,知道。” 少妇不耐烦的摆手打发她走,薏芳取了银子,走出门时顺手把那小丫鬟给拎走了。 屋里芳芳叹着气,把食盒盖上,“夫人我把这汤拿去倒了。” “不用,回头你和薏芳两个一起喝了吧!” “谢夫人赏。”芳芳福身谢过,心里却为自家小姐难过,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却因怕府里有人出手谋害,说是要回娘家安胎借机离府,谁知道出府后,就被人盯上,害得她们不敢再往大客栈投宿,只敢住这不入流的小客栈,谁知还是得受气! “等我生了儿子,看她们谁还敢踩我。” “大小姐,咱们真的要回晴翠山庄吗?”芳芳问。 少妇回眸看她,眼波流曳媚态横生,“回,怎么不回,那里到底是我的娘家啊!” 可是大老爷和少庄主他们…… “他们短视,你难道也跟他们一样?”修紫宁睇了芳芳一眼,芳芳一悚,低头连道不敢。 修紫宁冷哼道,“修紫静还是没有消息吗?” “找到了,已经找到了,在凌云山庄。” “我说呢!原来是跑到姑姑家去玩了啊!行啊她!派人去接她回家,我回到娘家时,要看到她在家里等着。” 正文 第三百八章 认命 褚厨娘平白得了赏银,自是喜不自胜,她也不小气,拿了一两银子让人兑成碎银,“来来来啊!见者有份啊!都沾沾贵人的福气,祝姑娘家的贵人早生贵子。” 后头那话是对着来打赏的蕙芳说的,蕙芳矜持的对连声道谢的厨房众人轻笑了下,在她眼中,这些人不过是下等人,能够得到她家夫人的打赏,确实是该感恩戴德。 她没忘记,夫人想喝的鸡汤还没到手呢!对褚厨娘柔声的提醒了一声,见褚厨娘承诺,等鸡汤一好,立刻就派人送过去。 蕙芳颌首笑着告辞,边走边往自己腰间的荷包捏了下,那硬实的感觉让她嘴角微微翘起,夫人是交代她打赏五十两银子,可这些下等人凭什么?打赏她们十两银子就不错了,要不是她们还得在这里住着,她连那十两都不给。 掏出怀中的绣帕,轻轻拂去身上看不见的灰尘,又抬手将鬓边的碎发收拢好,方才出来时,她可是听见客栈里的伙计们说,又来了一票贵客,住上房的就有好几位爷呢! 最重要的是,听他们说,其中有一位爷长得可老好看了!出手还颇大方,订给随身侍候他们的那些家丁和护卫的客房,都不便宜呢! 蕙芳到底是年轻貌美的女孩儿,总盼着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像她家大小姐那样,她是不如大小姐生得美,但也是个小美人儿!说不定自己的机缘,就在那几个贵客身上呢? 离开厨房后,她便找了个相熟的客栈侍女,这侍女是当日她们入住时,给她们领路的,侍女还记得她,因为蕙芳打赏了她一两银子。 对于蕙芳的问题,她是有问必答,就是自己不知道,也答应蕙芳会去帮着打听。 蕙芳这次也很大方的赏了她一两银子,侍女高高兴兴的去帮她打听消息去了,蕙芳看着她离去,才特意绕道,从那几位新来的贵客住的上房外经过。 谨一他们才安置好箱笼,一出来就看到一个大姑娘边走边瞧的打他们房外经过,小厮和护卫们看了她一眼,就各自忙去,谨一他们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又回房去。 蕙芳有些错愕,她虽及不上她家夫人貎美,但好歹也是个小美人儿,不论是在晴翠山庄,还是在皇子府,她都是人关注的焦点之一,怎么到了这些贵客跟前,便如此的没有存在感,这些人竟然无视她的存在? 她原本还想,只要他们上来赶人,自己就能趁机和他们混熟呢!谁知人家压根不在意她。 出门在外的旅人,都会很小心门户,她这么明目张胆的东张西望,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是贼偷来踩点的?抑或是,他们对自己的武力很自信? 蕙芳想不通,不过倒是对那侍女的话产生了些疑惑,不是说那几位贵客既俊帅出手大方吗?可是方才那几人之中,是有人长得不差,但也仅止于端方,根本算不上俊帅。 她不知道,自己刚刚见到的那些人里,不过是贴身侍卫及小厮和护卫。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再待会儿,蓝棠带着丫鬟从蓝海屋里出来,看到一个陌生的大姑娘,就这样大剌剌的站在那儿,蓝棠俏脸一沉,侍候的丫鬟机灵的上前问,“姑娘,你找谁啊?” “啊,我找兰字一号房。”迎福客栈的上房是以花名及数字来编号。 “这里是国色号房,姑娘要找的兰字号,应该不是此地。” “真的啊!真是不好意思。”蕙芳还想说什么好套近乎,却发现那姑娘领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倒是她身边的小姑娘回头看她好几眼,蕙芳朝她笑了下,小姑娘却面无表情的转过头,跟着那大姑娘走了。 蕙芳冷哼一声,转头走人。 她不知道的是,她一走,蓝棠立刻跟黎浅浅说,“派人去盯着她。” “哦。”黎浅浅点头,朝跟着她们的丫鬟摆摆手,那丫鬟立刻转身去找谨一安排。 “你不问我为什么?” “不用问,你要这么做,肯定有你的理由。”黎浅浅没有说的是,蓝棠牵着她的手泄露了她的心思,原本温暖的手指,在看清那丫鬟样貌后,突然变冷还微微颤抖,她猜蓝棠应是认识那丫鬟。 “嗯,那丫鬟,我记得是修紫宁身边的大丫鬟。”她对修紫宁的印象不好,外头曾传言凤衍和孟达生两男争一女,事实上是修紫宁非常想要嫁给凤衍,曾多次去凤家庄,巴结讨好凤老庄主夫人,凤老庄主夫人对她印象很不错。 蓝棠当时就住在凤家庄里,因此对修紫宁及其身边的人都很有印象,不过修紫宁及其丫鬟对蓝棠就不见得有印象了! 原因很简单,对修紫宁来说,蓝棠不过就是个寄住在凤家庄的孤女,不值得她注意的外人,对蕙芳她们来说,她们只需要帮着自家小姐讨好老庄主夫人,她们甚至连凤老公子夫人都不放在眼里。 黎浅浅不解的看着蕙芳消失,“她在这里,表示修紫宁也在这儿?” “她大概是要回娘家吧!”蓝棠道,“晴翠山庄的位置很特别,明明是在赵国境内,可是从赵国却没有路可以进去,只能绕到北晋,才有路通往山庄。” “那该算是北晋境内了吧?” 蓝棠耸肩,“谁知道当初这些国界是怎么订的,不过我听说,晴翠山庄位在飞羡山谷里,此谷得天独厚,全年温暖如春,水质甘醇,谷中产出的胭脂米一年三收,只有赵国皇室得以享用。” 晴翠山庄的好自然不止于此,因为水质特别,此地产出的水产都非常肥美,说起来,晴翠山庄光靠这些农产水产,就足以赚个满盆满钵,但修大庄主的父亲却不满足,他在中州大陆上,开了许多铺子,摊子铺得太大,管不过来,底下人久没人盯着,自然要作怪。 要不是修大庄主抓紧机会,为长女造势,晴翠山庄怕是早就被有心人给夺下,不至于撑到修紫宁出阁,才被赵泽拿捏在手里。 “那晴翠山庄怎么又算是南楚的江湖人?”黎浅浅完全被搞迷糊了。 “修家的老宅是在南楚境内,现址是修老庄主修敦成挑的,他当年曾跟孟达生的祖父争过武林盟主,不过最后落败,之后他便北上建了晴翠山庄。” 哦,了解了。 蓝棠带着黎浅浅回到房里,不忘派云珠去跟蓝海说遇见修紫宁的丫鬟。 蓝海没好气的哼了下,顾十风讶异的道,“这修大小姐不在赵泽府里安胎,跑这儿来干么?” “八成是回娘家吧!”黎漱看着棋谱,头也没抬的道。 “可她大着肚子呢!”顾十风不解,不是说女人怀了孩子,都得很小心的吗?怎么这位大小姐竟然不管不顾的回娘家呢?要是肚子里的孩子因此出事,不就得不偿失? “谁晓得。”蓝海对修紫宁的印象很差,因为他曾亲眼看到,这位号称武林第一美人是如何凶残的对付,她看不顺眼的女子。 那位受重伤的女侠被送到他那里时,凤老庄主父子也在,便是因此,他们才会拒绝修大庄主联姻的要求,并在后来严词拒绝修大庄主所谓的婚约。 蓝海原是要交代云珠什么,后来想想,还是自己亲自走一趟,亲自交代两个丫头,离那个修大小姐越远越好。 黎浅浅老实点头应下,蓝棠则张了嘴想问什么,可后来还是闭上嘴,点头应诺。 吃过饭后,把黎浅浅两个丫头送回房,然后要回房歇息时,却突然发现,有人在暗处等着他们,“就是那丫鬟?” 蓝海定睛瞧去,良久才点头,“嗯,怪了,她在这里等我们干么?” “还能干么?想要飞上高枝呗!”黎漱冷哼,抓着蓝海一个箭步,就从蕙芳藏身处旁飞掠而过,谨一则是抓着顾十风,刘二断后,几个人在蕙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走得不见人影。 蕙芳跟着修紫宁习武,夜色中虽不明显,但还是能看清黎漱等人样貌,见到黎漱的样子后,蕙芳的心砰砰跳得飞快,感觉好像就要从心口蹦出来了!“原来那个侍女没有骗我,那几位贵客,确实生得极好。” 尤其是那位看来冷清的男子。 “你在这儿干么?”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蕙芳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原来是芳芳。 “你怎么来了?夫人呢?” “夫人歇下了,你跑来这儿干么呢?”芳芳越过蕙芳的身子,朝外头看,想要看看蕙芳方才是为何发呆,可是只见到一片漆黑。 “没什么。”蕙芳不自在的伸手拂过耳边,芳芳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你可别犯傻啊!咱们都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你以为进了皇子府,还能从府里跳出去吗?傻啊!你。” “你胡说些什么呢!”蕙芳假作听不懂。 芳芳恨铁不成钢的伸手戳她额头,“夫人如今有喜,咱们是她的陪嫁,早就被七殿下惦记上了,只是现在三小姐还没到手,才暂放咱们一马,你以为咱们还是自由之身吗?”芳芳重重的叹息。 蕙芳却咬着牙况,“我不想认命,我不想成为夫人固宠的工具,我不想一辈子待在不见天日的皇子府后宅里。”自小在晴翠山庄长大的她,虽是侍候修紫宁的丫鬟,却自由自在惯了,想到从此要在皇子府后宅待一辈子,她就感到无限恐慌。 “你也太天真了!当你老子娘让你跟着夫人出阁那天起,你就再也没有选了!只能老实认命吧!” 正文 第三百九章 收拾 凭什么?凭什么?难道就因为她是个丫鬟吗?七皇子的内宅有多可怕,芳芳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叫她认命? 不,她才不要认命。 既然都是要给人做小,她不想做个妾室身边不见天日的通房丫鬟,夫人自己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都还两说,她若是成了夫人身边固宠的通房丫鬟,那么除非夫人自己不能生,否则她怕是这辈子都没办法生孩子。 芳芳不知道蕙芳心中所想,只是把她硬扯回去,一遍又一遍的跟她说,夫人对她们好,她们不能不感恩图报,现在夫人有难,正是她们挺身而出为主分忧的时候。 她们两自小都是在晴翠山庄长大,眼界有限,跟着修紫宁入了皇子府,原以为主子飞上枝头成凤凰,她们也能鸡犬升天享富贵,可真正在皇子府里待了半年,亲眼看到内宅里的刀光剑影,蕙芳真的怕了。 她没想着嫁人做正室,因为会娶丫鬟做正妻的,不是管事就是小厮,她不想陪着男人苦熬,想要享受荣华富贵吃香喝辣,侍候七皇子赵泽是不错,但七皇子妃、侧妃等人家世显赫,她招惹不起。 夫人虽跟她们说,会保护她们,但是夫人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保她们? 蕙芳边哭边问芳芳,“夫人这胎怀得有多不容易,你我都看到了,夫人为了自己,为了保那孩子,不惜把三小姐给拖下水,大老爷、大夫人他们如今生不如死,甚至还对少庄主出手……” “住嘴。”芳芳大骇,伸手捂住蕙芳的嘴,她惊魂未定的瞪着蕙芳,“你疯了不成!这种事也敢乱说。” “芳芳,我怕啊!”所以她一有机会,就拚命攒钱。 “你怕什么?放心吧!咱们不过是小喽啰,七皇子妃她们就算真要对付人,那也是冲着夫人去。”芳芳说得有些心虚,“再说了,就算有人求娶你,夫人没点头,那也是不成的。” “我知道。”所以她打一开始就没当人正妻,但若是妾室呢?只要让夫人厌了她,再有人求,说不定就成了。 芳芳见劝不来,暗叹一声,其实她心里也没底,人家都说娘家是出嫁女的底气,可是夫人帮着七皇子算计娘家,将娘家整个奉上,盼日后七皇子登基后,她能当上皇后,生的儿子能被立为太子。 七皇子许诺的未来太过美好,美好的令人一听就知是假的。 可夫人愿意被七殿下哄,她们哪敢去破坏她的美梦。 “去把脸洗洗,我先回夫人那里,你洗好脸,就快点回来。” 蕙芳抽抽噎噎的点点头,拖着脚步跟着芳芳身后,只是到底不死心,走了几步又跑回去看黎漱他们消失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天上开始飘雪,她被冻得受不住才离开。 黎漱他们回了房,各自安歇,隔天起床一看,雪还在下,用过饭之后,黎漱让刘二带着鸽卫们,去城里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最好,再买美食回来,那就更美好了。 谨一同情的看刘二一眼,刘二倒是闲不住,真要待在客栈里猫着,他反而受不了,能出去逛逛正合他意啊! 华城不愧是北晋边境第一大城,虽然在下雪,不过各大商号、铺子可热乎着,因为快过年了,大家忙着采办年货、节礼。 刘二出门前,去见黎浅浅,问她有没有想买什么。 黎浅浅想了想道,“不如去打听一下,看看华城里有些什么样的商号和铺子,然后挑几间大的去瞧瞧,看看人家是怎么经营的。” 刘二点头,他们在赵国安插了不少鸽卫,鸽卫们自然不可能坐吃山空,而且闷在屋里怎么去打听消息?因此黎浅浅和黎漱商量过,要把在南楚经营得不错的铺子,开到赵国及北晋来。 黎浅浅交代的这些事,刘二在赵国时就办过,因为国情不同,不可能把南楚的经营方式照搬,多少都要做些调整,去访查人家的铺子,方能知此知彼。 刘二从客房出来,就找上客栈掌柜,掌柜的早从褚厨娘那,得知这几位客人出手大方,从刘二那里得了赏银,他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详细的向刘二介绍了华城的五大商号,这五大商号都号称有百年历史,分别为张、吴、吕、袁、柯。 其中以苏氏商号最大,苏氏商号经营的项目众多,华城里的生意他们家几乎占了三分之一,吴、张两家商号也不弱,现在正在争第二的位置,吕氏商会足迹踏遍全中州,而且最近,听说吕氏商会内部出了些问题,铺子里的掌柜们貌似都把心思放在那上头,对生意就没以前上心。 至于袁、柯两家,当家人年纪都大了,儿孙们正在争当家的位置,大概是求表现,所以这两家商号旗下的铺子,时不时降价竞争,华城的居民对此大表欢迎,因为他们降价,大家才有便宜可捡,一样的东西,能以较低的价格买进,谁不想要? 刘二听完之后,心里有了底,带着人出门直奔苏氏商号,苏氏商号不愧是在华城中独占鳌头的大商号,不管进门的客人是富、是穷,是贵或贱,都是一视同仁的客气相待,刘二他们在赵国也见过号称百年历史的商号,只是服务态度跟苏氏商号的伙计,可谓是天差地别,莫怪赵国那间商号快倒了,而苏氏商号的生意却蒸蒸日上。 “你们好好学。”悄声的对身边的鸽卫们道。 鸽卫们暗点头,他们是刚从南楚培训完,刚赶过来的,他们之中已有人留在赵国发展,他们因外形与北晋人相仿,所以才会被派来北晋。 逛了这么一大圈之后,他们来到了苏氏拍卖行。 苏氏拍卖行主要是拍药材、毛皮、珠宝等北晋特产,刘二想到他们家教主好像没有大毛的衣服,便想来逛逛,看看能不能捞些便宜。 当刘二他们忙着时,黎浅浅她们也没闲着,或者该说,蓝棠也没闲着,因为昨天遇上的那个丫鬟又来了,她今儿相中的对象,不是黎漱,不是顾十风,而是蓝海。 大概昨晚被黎漱他们打击到了,所以她便选择相貌与他们二人相比较平庸的蓝海。 蓝棠如临大敌! 天晓得,打她娘过世之后,她爹就没想要再娶,蓝棠其实不反对他再娶妻,只是蓝海醉心沉迷于医术中,他自己无心,家里又没长辈没人会催他生儿子,因此就这么一年拖过一年。 蓝棠不反对她爹再娶,但是这样一个心思不纯的丫鬟,她是绝对不会接受她成为蓝家人的。 黎浅浅除了得核帐,还得留心蓝棠,不让她反应过激,从而中了蕙芳的计,还要盯着吕氏商会,等他们送吕大小姐的消息过来。 修紫宁这胎反应大之外,还因被七皇子妃刁难,侧妃们设计陷害差点就小产,因此她脾气非常不好,常常就像被踩到尾巴炸毛的猫咪一样,挠得身边所有人伤痕累累。 因为蕙芳起了心思,芳芳只能自己一个努力侍候她,若非修紫宁身子不适精神不济,怕是早就发现蕙芳的不对劲了。 这日,她疲惫不堪的从小歇中醒来,发现外头下雪了,她不禁气恼的把枕头扔出去,“这雪怎么还在下?” “……”芳芳噤若寒蝉,修紫宁也没想她回答,只问,“派去凌云山庄的人可回来了?” “还没有。”从华城到凌云山庄,那可得走上十天,昨天才派人出去,今天怎么可能就有消息传回来?只是芳芳不敢坦言。 修紫宁喘口气,抬手压住心口,这几天她老是感觉心头慌,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自出阁之后,她就觉得握在手里的东西,像是流沙一样,握得越紧流失的就越快,像是丈夫的宠爱……还没进府前,七皇子对她是百依百顺,她说东他就不敢往西,可进府后,就完全不同了! 原本天天腻在一起的两个人,不再天天相见,而只要他进内宅,就有那么多女人跟她争抢他的注目,尤其是七皇子妃,竟然还敢叫她立规矩,说什么无规矩不成方圆,就不像皇子府了。 真是笑话,说的好像她们个个都很守规矩似的。 她本以为凭着自己的样貌、家世和手腕,进府后,定会将她们一个个压下去,没想到被压下去的,是她,还差点小命不保。 捧着肚子,修紫宁在芳芳的扶持下起身,“蕙芳呢?怎么今儿一天都没见到她的人影?” 坏了,夫人怎么会突然想起蕙芳来?芳芳暗道不妙。 “奴婢一直在屋里侍候,也不知道蕙芳那儿去了。”芳芳小心端详夫人的脸色,边把自己撇清。 “让人去找,这才离府多久,心就野了。”修紫宁又不是瞎的,怎么看不到蕙芳浮动的心思。 芳芳在她腰腹间垫上枕头,帮把被褥盖好,然后才出门唤小丫鬟去找蕙芳。 蕙芳正在房里洗澡,边洗边骂,也不知方才那几个丫头,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怎么会突然间腹疼,幸好她跑得快,不然就丢人了,拉得她整个人软绵绵的,竟然还出了一身汗,酸臭的汗味,让她差点吐出来。 所以她只能花银子请人赶紧送热水进来,好不容易洗去一身黑漆漆的臭汗后,就有丫鬟来找。 “蕙芳姐,你怎么这会儿在洗澡啊?”丫鬟不解的站在净房外问。 “方才走得急,出了身臭汗,所以才躲在房里洗澡。” “喔,反正你快一点啊!夫人在找你了。” 夫人?蕙芳一惊,连忙快手快脚的收拾好,这才随丫鬟去见修紫宁。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私心 修紫宁很聪明,光看芳芳的举止,再看蕙芳闪躲自己的眼神,就猜出蕙芳起异心,她身边不用起心思的人,所以她们两进门后,她只看了蕙芳好半晌,然后就小丫鬟去喊个嬷嬷来。 她们都怕修紫宁动气,因此小丫鬟跑得飞快,很快就请来个嬷嬷,这位桂嬷嬷以前是在修大夫人身边侍候的,修大夫人怕女儿进了七皇子府会吃亏,所以特地把心腹拨给女儿。 桂嬷嬷一进门,见两个大丫鬟跪在地上,夫人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但仔细看,可以看出她放在身旁大红洒金大迎枕上的手,其实紧紧攒着,手背上的青筋微突,嘴角紧抿颊肉微鼓,这是气狠了。 掉头再看地上的两个大丫鬟,芳芳弯着背垂着头,手指头不时轻颤,那叫蕙芳的则是整个身子都在微微轻颤,看来是这个蕙芳惹怒了夫人,只是不晓得她犯了何错,叫夫人生这么大的气。 “桂嬷嬷来了。”修紫宁微抬眉道。 桂嬷嬷收回打量蕙芳的眼,上前跟修紫宁见礼,“不知夫人叫老奴来,是……”桂嬷嬷的声音很好听,让修紫宁原本心浮气燥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这丫头起了心思,嬷嬷帮我把她打发了吧!”修紫宁伸手指了蕙芳道。 “是。”桂嬷嬷没有多问,只是干脆的应下,修紫宁满意的点点头,“打发她之前,先杖责三十,让所有人去看着,也好让她们长点心……”锐利的眼神扫了屋里众人一眼,众人悚然一惊,全都噤若寒蝉连头都不敢抬。 桂嬷嬷让小丫鬟去喊两个粗使婆子进来,蕙芳万万没想到,夫人连问话都不曾,就直接定了她的罪,她想为自己辩解,却不知从何辩解起,如果夫人问她话,那她还能看是那里出了问题,从而为己辩解,可夫人连问都不问,她要怎么说? 贸然开口,是不是反而弄巧成拙,可是,再不说,她就要拖出去杖责了! 小丫鬟脚程很快,不等蕙芳开口,粗使婆子已经悍然进屋,她一张嘴正好便宜了她们,从腰间扯下汗巾,直接塞入蕙芳的嘴。 芳芳被吓得跌坐在地,耳边只听见蕙芳呜咽挣扎声,蕙芳杏眼圆瞪,直勾勾的看着芳芳,满眼指控,彷佛认定了是芳芳出卖了自己,芳芳的嘴唇微颤,无声的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 但蕙芳已经认定是她害了自己,若她没跟夫人告状,为何夫人连话都没问就直接定她是起了异心? 粗使婆子们早在桂嬷嬷被找来时,她们就围在廊下张望着,得知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倒霉了,个个动作麻利得很,就怕动作慢了惹夫人生气,迁怒到她们身上来,那可就不妙。 蕙芳被杖责三十之后,就要被桂嬷嬷卖给人伢子,芳芳到底不忍,悄悄的把蕙芳的衣物整理出来,让她带走。 受完杖责的蕙芳疼得晕过去,纵是桂嬷嬷再铁石心肠,也有些不忍心,尤其在晓得,夫人不过是因歇午起来,没看到蕙芳,就给她定罪,说她起了异心,心里颇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 见芳芳来,便做主让蕙芳再多待半日。 芳芳和几个小丫鬟帮着蕙芳上了药,蕙芳待她们一直很好,见她突然遭难,大家心里都有些难受。 蕙芳半夜醒来,看到坐在身边的芳芳,不禁生气的瞪着她,芳芳却将身边的包袱递给她,“这是你的东西,你的那些银子都给你收着了,回头找机会就帮自己赎身,然后走得远远的,别再回来了。” 听到芳芳这些话,蕙芳心底五味杂陈。 “你太心急了,明知夫人心情不好,偏不好好当差。”芳芳续道。 “若不是你在夫人面前告状,她又怎会……”虽有武功底子在,但到底是个年轻姑娘,才受过刑,心里又有气,因此才短短一句话,就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芳芳苦笑,“你当夫人是傻子不成?她怀了孩子,身子不适,咱们贴身侍候不在她身边守着,老不见人影,你自己说,她会不多想?” 蕙芳别过头,右手紧抓着包袱。 芳芳跟她别过,她是趁今儿不用上夜,才悄悄过来的,既然把东西都给蕙芳了,她也就不多待了。 天一亮,桂嬷嬷就把人伢子领来,蕙芳被抬上板车走了。 雪还在下。 芳芳站在屋里看着人伢子领蕙芳走了,才转身进内室,内室里修紫宁还在睡,芳芳轻手轻脚的上前帮她掖了被角。 蓝棠严阵以待,却迟迟不见蕙芳那讨厌鬼出现,不禁有些纳闷,“怪了,那女人还没达成目的,怎么就没动静了?” 黎浅浅正与刘二在和账本搏斗,闻言漫不经心的道,“兴许她又找到更好的对象了。” “怎么可能?” 蓝棠不喜欢蕙芳此人,更不乐见她算计她爹,可是听到蕙芳可能另选下手对象,这么轻易的放弃她爹,好像她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对象,她心里又觉不爽。 屋里大家都忙着,独她一个坐在那儿生闷气,黎浅浅又忙了好一会儿,这个帐是才安插进赵国的鸽卫们送来的,他们要在新地方安身,自然是要花钱,这钱可大可小,但繁琐是肯定的。 等她核完手边的几本帐,刘二出门办事,才发现蓝棠气嘟着嘴,坐在一旁生闷气。 “棠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没出去,继续和蕙芳过招? 春江上前在她耳边低语,她才恍悟,原来蕙芳今天没来,看看外头,大雪纷飞,便道,“也许是雪下得有些大,所以她今日不方便来吧?” 压根忘了自己随口说了什么。 蓝棠没好气的睃她一眼,“你刚刚不是说,她可能看上别的人,找别人下手去了?” 呃,她说过这话?黎浅浅傻笑,她才不承认自己忘了有这事,“让人去看看,那人今儿怎么没来。” 春江应诺,不过她还没出去,春寿就端着茶盘急匆匆进来,“教主,教主,修家那个丫鬟被打了一顿,被发卖了。” “怎么回事?”这个发展让大家有点反应不过来,黎浅浅忙问。 “也不知她怎么惹恼了那个修大小姐,昨儿她被找回去后,就被打了一顿,然后今儿一早,就有人伢子把她领走了。” 春江想了下便道,“该不会是,她做事不用心,老往外头跑,所以修大小姐恼了她,拿她杀鸡儆猴?” 修紫宁挺着肚子,不好好待在皇子府安胎,千里迢迢的回娘家,本就是件奇怪的事,因此大概能看出,她在皇子府里不好过吧? 这个时候,身边侍候的人不老实侍候她,老往外头跑,她心里难免会有想法,若不彻底打压下去,其他人也有样学样怎么办? 上位者有此想法,并不奇怪,再说,她也没打杀了蕙芳,只是打一顿卖出去,又没交代卖到那肮脏的地方去,修紫宁会这么做,大概是想为孩子积德吧! 毕竟蕙芳做得太过了,她又是贴身侍候的大丫鬟,若不严惩,谁知道其他人会跟着学出什么事来?说不定会把她卖给七皇子妃那些对她存了恶意的女人呢! 她不能不防。 春寿听春江这么说,不禁嘟着小嘴,“那个蕙芳也没做什么,她那主子未免太过严苛。” 黎浅浅看她一眼,没说话,春江却怒斥道,“你说这什么话?什么叫她没做什么?你忘了,她主子怀了孩子,正是需要她们这些贴身侍候的更加用心侍候的时候,她为了自己的前途,老是开溜,被主子逮个正着,不算错处吗?” 云珠点头,“打死都是轻的。” 这么严重?春寿张大嘴巴不敢置信。 黎浅浅轻摇头,问她,“今儿若是我受了重伤不良于行,你会怎么做?” 春寿不假思索的回道,“自然是贴身侍候着您,什么事都及不上您的健康重要。” “要是有人想趁这个时候杀我呢?” “那更得寸步不离的守着您。”春寿说完,脑子也转过弯来了。 叶妈妈敲她脑袋一下,“总算不是榆木疙瘩,还有救。” “妈妈,疼!”春寿捂着脑袋,眼泛泪光的看着叶妈妈,不过也总算明白了,蕙芳已经没把她家夫人放在心上,修大小姐要收拾她,再合理不过。 只是前一天还趾高气昂跟蓝棠斗气的大姑娘,突然间被打被卖,让她们都有些难受。 “咱们侍候教主,忠诚是第一重要的,你们都得给我牢牢记在心里,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你们的职责是什么。”叶妈妈趁机教训道,不止春江她们被训,就是新进的丫鬟们也统统有份。 大、小丫鬟们齐声应诺。 等打发她们出去后,叶妈妈才对黎浅浅道,“幸而今儿出了这事,刚好趁机敲打她们一番。” “叶妈妈辛苦了。”黎浅浅亲手倒了杯茶给她。 “不辛苦。”叶妈妈一直担心春寿那丫头,明知她有些歪掉了,可不知要怎么把她扳回来,今儿正好敲打她一番,就盼着她真的能想明白吧! 出去之后,春江又拎着春寿去教育了一番,再回来侍候时,春寿看着就比之后懂事不少,叶妈妈看着不由松了口气。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野心 连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迎福客栈里,黎漱正在问刘二,安插鸽卫入北晋的计划进行得如何了。 刘二一一回报,并把赵国送过来的账本送上去,鸽卫们一开始建立的据点,都是不起眼,但最能接触人的小杂货铺,或是小茶馆、茶楼,规模不大,前期花费的开销中,最大笔的支出,应该算是买房和租房了。 地点好的铺子,价钱肯定不低,这在那儿都一样,他们要隐于市,却不高调,选的地点大概都是中等地段,不算特别好,也不是太差,要买房并不需要花费太多,只是一口气安置太多人,支出便多了。 不过幸好他们安顿下来后,很快就开了店,嘴甜勤快,卖的东西价格还算公道,因此很快就有进帐。 黎漱看过账本后,指了几个有问题的帐给刘二看,刘二大汗,怎么之前没发现呢? 黎漱让他派人去查账,然后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不是说华城的拍卖行最近要拍东西?” “是。”刘二愣了下,心道,难道大教主想去? 黎漱嘴角微翘,“难得来一趟北晋,既然遇上了,当然要去看看。” 刘二心说,他怎么这么笨,问这么笨的问题,“卑职这就去安排。” “嗯,去跟浅浅她们两说一声。”既然要去,自是要带她们去开开眼界。 刘二应诺自去不提。 黎浅浅这儿正在看春江她们烫衣服,“吕氏商会还没送消息来吗?” “还没呢!”春寿被敲打之后,做事时多了份谨慎,不再和从前一样没心没肺的,怎么教都教不来。 “要不,奴婢再派人去吕氏商会的分号走一趟?” 黎浅浅想了下摇头,“别去了,咱们也不知吕氏商会在华城的分号,是效忠吕家大房还是二房的,要是华城分号的掌柜,是忠于吕氏二房的,那他们根本就不会帮我们把消息送过去,若是大房的人,那还没收到消息,就表示吕大小姐还没传消息过来。” 春江把烫好的衣服交给春寿,让她挂起来,“这些天一直在下雪,就算吕大小姐接到信,要回信也得花些时间,教主别急。” “我不急。”黎浅浅托着腮,说道,她是真不急,该急的应该是吕家那位二老爷吧! 吕二老爷这会儿确实着急上火,坐在他面前的中年男子,是冀王派来的信使,那人把信交给他之后,就好整以暇的坐在他的下首,慢条斯理的品着茶,吕二老爷手里捏着冀王让信使带来的信。 自那天被他大哥命人把他丢出去后,他就再也进不了大房,就连他那三个女儿也被吕大老爷清出门,这些白眼狼在他家里吃香喝辣,临了却和外人勾结,想要谋害他女儿的清白,要不是那位冀王多少有些皇族的傲气,想要收服她的心,吕大小姐的清白怕早就没了。 思及此,吕大老爷怎能不气。 原是顾及兄弟情份,所以才对他百般容忍,可是他顾念兄弟情,他弟弟顾及了吗? 再说那三个侄女儿,若不是有她们在内宅做帮凶,冀王能在吕氏大房后宅横行无阻? 吕二老爷就这样被拒于大房门外,他安插在商会里的人,也陆续出状况,让他再无法把吕氏商会的消息掌握在手里,冀王原本要赶回赵国过年,不过临行前,突然接到赵国皇帝传来的旨意,命他代表赵国,参加北晋过年的宴会。 冀王因此留在北晋,准备过完年才会返回赵国,他对吕二老爷说了,要求他必须在他回返赵国之前,帮他把吕大小姐带回去。 吕二老爷之前以为凡事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因此和冀王在谈事情时,并未多想,也不曾做些事来保护自己,直到这一刻,看到冀王信上写的内容,他才晓得自己有多傻,与虎谋皮,却毫无防备,把自己的把柄亲手奉上。 真是蠢啊! 这信里写的事情,不管那一件,只要稍稍露出一丁点,对他都可能是覆灭之灾。 要是让大哥知道这些事,肯定不会饶了他。 “吕二老爷,我们王爷说了,您最好加紧脚步安排了,要知道,我们王爷不能待在北晋太久。”这回幸好宫里有王爷的母妃帮着说话,不然,私自出国往大了说,那就是叛国。 信使不晓得,冀王母子早在他出赵国之前,就已经商量好退路,甚至连因风雪太大迷路的借口都拿出来用,赵国那些挺皇长子及三皇子的人,对冀王母子用的借口很不以为然,但冀王的人则普遍认为,只要皇帝相信就行。 事实上,也是如此。 冀王轻易过关,吕二老爷就不好过了。 他现在根本进不了大房,见不到大老爷,没办法动之以情,让大老爷原谅他的过错,与他重修旧好,那要如何把大侄女儿送给冀王做妾呢? 吕湘珠三姐妹也在头疼,她们想要争出头,就要把对方踩下去,但横在她们面前的,还有座无法跨越的高山,吕金珠。 这个大姐是她们的梦魇,聪明能干又漂亮,人人都喜欢她。 她们要想嫁给冀王,就得把她给除了。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把她除掉,从此高枕无忧呢? 吕二老爷这厢送走冀王信使之后,就找上族里一位交好的长老吕松,吕松是长老中年纪最轻的,他一直想要争夺族长的位置,可惜阮囊羞涩,家里没钱支助他去争。 他辈份虽比吕二老爷高一辈,不过年岁却与他相差无几,事实上,若非他前头的哥哥们去得早,这长老的位置也轮不到他来坐。 二老爷想要当商会当家,想了一辈子,可是终究无缘,看吕松坐上长老的位置后,他便见贤思齐,向他看齐。 两个都是野心勃勃的人,又是打小的交情,自然是一拍即合,若不是吕松在背后为他出策,吕二老爷还没那个胆子,去算计他大哥和大侄女儿,因为有人帮他想得好好的,所以他才敢去做这些事。 吕松帮二老爷算计吕大老爷父女,除了二老爷答应事成之后要给他的钱,更重要的是,他很享受跟他们父女斗智的过程,他没有做过生意,要是他能算计斗倒纵横商场的吕大老爷,那是不是表示,自己的才智不输给吕大老爷呢? 而且,吕二老爷拿下吕氏商会后,自己拿捏着他的错处,到时候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想要从吕氏商会里拿什么就拿什么,吕氏族长的位置岂非是手到擒来的事?攀上赵国冀王之后,等他登基为帝,他还能捞个从龙之功封个爵位呢! 吕二老爷不知吕松的心这么大,眼下,他只想保住自己,赶紧把冀王交代的事办好。 “怎么有空往我这儿来?”吕松长老让他坐在自己的下首。 “还不是冀王。”吕二老爷把冀王要求他做的事,跟吕松老实的交代,不过到底多了个心眼,没将冀王要挟他的事说出来。 吕松听完之后,沉吟良久,“你先回去,等我好好想一想,回头想到方法了,再跟你说。” “那就麻烦松长老了。” “嗯。” 送走吕二老爷,吕松便让人把儿子找来,吕松仅有一子,名唤吕志,相貌堂堂的他,却是个眼高手低看不起女人的家伙,他常对宠妾说,若他是吕大老爷的儿子,吕氏商会肯定不止现在这种规模。 他总是说,当年吕大老爷若同意过继,他早就是吕氏商会的当家人了,压根忘了,他和吕大老爷同辈份,就算吕大老爷同意过继,也不可能过继个弟弟来当儿子。 而且当年他因资质不佳,早早就被剔除在过继人选之列,更别说还差个辈份呢! 曾经有人说,谎话说上一百遍,就可能成真。这么多年来,这些话吕志说了不止一百遍,在他心里,怕是早就认定这些被他美化过的谎言才是真的。 这会儿,他又在新收的小妾那儿吹嘘,门外吕松派来找他的管事,听到吕志说的这些话,不禁要笑,吕志大爷又在哄骗不懂事的小姑娘了,不过那又如何,只要他高兴别找他们麻烦就好。 “张管事你有什么事?”吕志院里的管事嬷嬷看他一个大男人,站在主子小妾门外,心里有些不怎么舒服,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可是她不好说他,毕竟这人可是老爷身边的人。 张管事说明来意,管事嬷嬷点点头,“我去帮你跟大爷说。” “有劳。” 管事嬷嬷仗着是吕志妻子的奶嬷嬷,颇有地位,径直敲了小妾的房门,不等里头的人说话,就直接推门进去。 小妾正在和吕志撒娇,乍然看到一个老太婆大剌剌的闯了进来,娇声不依,闹着要吕志做主,吕志一听是他爹派人来找,连忙把赖在腿上娇嗔的小妾推开,“人呢?” “在外头候着。”管事嬷嬷淡淡的瞟小妾一眼,吕志连忙整整衣冠,也不管小妾坐在地上娇声抱怨,便匆匆出门去。 管事嬷嬷转身要跟出去,小妾指着她怒斥,“你给我站住,不许走。” “老奴还有事要忙,就不耽误丽姨娘了。”管事嬷嬷朝她福了福,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把我扶起来,好好的跟我赔不是,否则回头我就让大爷卖了你。” 管事嬷嬷闻言停下脚,小妾以为她怕了,得意的笑歪了嘴,“如何?若是你跪下求我,兴许我还能帮你在大爷跟前求个情。” 管事嬷嬷转身朝她走来,小妾愈发得意了,“你要是识相,就好好的跪下跟我赔不是,我一高兴呢!就不跟大爷告太太的黑状。” 话声才落,她面前笼罩了一片阴影,然后便感到脸颊一阵剧痛,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这老太婆竟然打了她?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信 脸颊上剧烈的疼痛,还有湿滑的感觉顺着脸滑下来,丽姨娘伸手一摸,竟是嫣红一片,顿时脑子一热,就往管事嬷嬷怀里猛地一撞。“我跟你拚了!” 管事嬷嬷防备不及,让她撞得人仰马翻,脑袋重重的撞到红木圆桌的桌面,然后又撞上红木圆凳,之后才摔到地上厚实的大红海棠地毯上。 屋外的丫鬟听到动静冲进来,看到这一幕纷纷发出尖叫声,“杀人啦!” 丽姨娘跌坐在地,她没想到自己的力道有这么大,脸色惨白的看着丫鬟们上前探管事嬷嬷的鼻息。 伸手去探的丫鬟惊恐不已的转头看其他人,靠她最近的那个丫鬟推了她一把,“怎么样?” “死了!她死了!” 原本满眼期待的丽姨娘,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 “把她捆起来,我去跟太太说。”一个丫鬟指着丽姨娘道,其他人点头,扯下落地圆罩上花锦帘,将她捆了起来。 丽姨娘死命挣扎,嘴里不断喊冤,“是她自己作死,跟我没关系!放开我,放开我。” 丫鬟们那敢如她的意,扯着她去见吕志的妻子。 吕志并不知他的新宠倒霉了,他匆匆踏进父亲屋里,吕松看到他来,忙把冀王要求吕二老爷的事说给他听。 “如此说来,要是他做不到冀王的要求,那就……” 吕松颌首,“咱们得帮他。”吕志点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既然进不去,就想办法把人诱出来。” 吕松冷哼一声,“那个蠢货,现在不止他把他大哥得罪,连他那三个女儿也都被赶出门。” “其实大房若不肯把女儿给冀王,二房的女儿也行啊!”吕志道。 “人家冀王真正想要的,是吕氏商会,压根就不是女人。”吕松端着茶慢条斯理的道。 冀王为何许他们吕家女一个侍妾的名份,为的就是要拉拢他们,藉由血脉的联结,让吕家为他贡献金钱,吕家不过是商户,而且根在北晋,人家为什么要拉拢他们?不就是因为吕氏商会,因为吕家有钱吗? 以冀王的身份,他想拉拢赵国的大商会不成吗?成,只要他们还未被其他几位皇子笼络。 “冀王没有钱袋子,也想跟人争?”吕志道。 “谁说他没有?”吕松轻笑,“只是谁会嫌钱多?”那些大商会的当家人一个赛一个精明,冀王不占长不占嫡,母妃不如皇后贵重,也不及皇贵妃受宠,除了他外家,谁会烧他这冷灶? 他外家这两年方崛起,因为如此,才逐渐有人靠向冀王,原本支持他的商会不过是二流的,投靠他之后,凭着冀王的名头,渐渐展露头角,但其他商会怎么可能看着他们日渐壮大到威胁自己。 接连被人设计陷害,冀王虽派人去帮忙,但那两家商会还是受创颇重。 吕松因有好友在其中一家商会,担任北晋的负责人,所以他才知晓这些内幕,会让吕二老爷搭上冀王,也是他这好友引介的。 吕志点头,想了良久后,才在父亲耳边低语几句,吕松听完之后,沉吟半晌,问,“真的可行?” “您说二房的女儿好掌控呢?还是大房那个女儿好拿捏?”吕志挑眉问道。 吕松再度沉吟许久,吕志又道,“既然冀王要的是钱,那只要我们助吕二老爷拿下吕氏商会。” 二房的女儿自然身价不凡,而失去吕氏商会掌控权的大房女儿,原本有的优势没了,冀王是聪明人,当然晓得该怎么选择。 吕松点头,吕二老爷拿下吕氏商会,对自己才有利,拿这桩婚事吊着二房的女儿,让她们主动帮忙,也是为她们自己铺路。 “行,就这么办!不过让谁去跟她们说?”二房适龄的女儿有三个,那个才是最合适的人选?那个长的最美,那个最好拿捏,他可不清楚,得先有人去弄明白。 吕志拍着胸脯道,“您放心,我让您儿媳妇去办。” 吕志嘴角微翘的从父亲房里出来,一出来就看到他的贴身小厮正着急的在原地打转,不等他叫唤,小厮已经看到他,急急忙忙跑过来。“嗐,我的爷啊!出大事了!” “什么事?”吕志不解的看着他,小厮急得跺脚,像倒豆子般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吕志觉得脑子有些跟不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厮好一会儿,小厮看他好像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连忙又说一回。 吕志这时才反应过来,他那娇滴滴,说没几句话就落泪的小妾,竟然把妻子的心腹管事嬷嬷给杀了? 这怎么可能?“你在跟我说笑?” “哎哟!我的爷喂!这人命关天的,小的怎么敢跟您开玩笑。” 吕志心道怎么会挑在这个时候出这种事? 他正要妻子去办事呢!结果妻子的心腹,竟然被自己的新宠给杀了,妻子肯定会很火大! 偏偏这事又只能叫她去做!看来想要让她老实听命,自己肯定要大出血,才能使唤得动她。 心里暗暗埋怨丽姨娘,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娘们儿,什么时候不好找那婆子的麻烦,偏生挑今天。 “丽姨娘呢?” “已经让人押去太太那里了。”小厮焦急的道。 吕志没好气的瞄他一眼,“行啦!她自己作死,你在这儿着急也没用。” 小厮愣了下,不解的看着吕志,他姐出事,他当然得急啊!等等,大爷说什么?她自己作死?大爷这是不管了?“大爷,我姐她不过是个弱女子,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把那嬷嬷杀了!肯定是那些丫鬟们冤枉她的。” 吕志冷笑,“她是你亲姐,她的手劲有多大,你不知道吗?还睁眼说瞎话!” 小厮吶吶的低声道,“我姐她手劲儿是大了些,可是她真是无心的啊!” “她杀的是太太的人,这事,太太说了算。” 小厮顿时泪流满面,大爷真不管他姐了? 吕志脚步匆匆来到妻子这里,丽姨娘跪在院子里头,看到他过来,眼睛一亮,可是嘴被塞了布说不出话,只能用一双美眸直直的看着他,他来了,是他来了!他来救自己了! 不想吕志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越过她走进屋里,丽姨娘听到几声嗤笑,还有人幸灾乐祸的道,“该,叫她张狂!这下子看她还怎么狂。” 吕志进屋后,便把屋里侍候的人全打发走,吕志媳妇不解的看着他,吕志坐到她身边,将事情跟她说明白,吕志媳妇若有所思的问,“我有什么好处?” 吕志哄着她,“事成之后,我跟父亲说,让他把吕氏商会底下的铺子,拨一些让你娘家人管。” 吕志媳妇听了并未点头,沉吟许久才开口提出数个条件,其中就包含,得把丽姨娘交给她处置,他不能置喙。吕志早有准备,二话不说就应下,吕志媳妇心底却是一片冰凉,这个男人还真是凉薄啊! 不过只要倒霉的不是自己,她也不会管太多。 隔天她便派人去二房请吕湘珠姐妹来玩,吕湘珠姐妹接了邀请,虽然不解这向来眼高于顶的婶娘怎么会突然请她们去,不过那不妨碍她们去赴宴。 吕志媳妇很有说服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说动三个小姑娘帮她的忙。 吕金珠当晚就接到吕湘珠姐妹托人送来的信,看到信上署名,吕金珠先是一愣,之后方才露出笑容,“她们竟然真的跑来北晋。” “谁跑来北晋啊?” 她的大丫鬟刚沏了茶进来,听到这句,不禁好奇的问。 “黎教主她们。” “啊?她们真来了?” “是啊!”只是这封信上头的日期,是一个多月前,黎浅浅信上说她们已经到华城,这信是托吕氏商会在华城的分号送的,吕氏商会各分号有专门送信的管道,按说这封信不该拖了这么久才到她手里,这表示什么? 这封信早就到大都,只是被人压着,直到今天才送到她手上? 会是谁?她爹?还是她那几个妹妹们?还是她那好二叔?二房的堂妹们? “黎教主信里说些什么?” “嗯,说她们已经到北晋了,她等我履行诺言。” 大丫鬟是晓得自家主子和黎浅浅合作,也知道她们说好要做些什么,知道黎浅浅她们为此特地跑来北晋,大丫鬟很为自家主子高兴,可是,大老爷是不会答应大小姐去见黎教主的。 “大小姐……” “没事。”吕大小姐将黎浅浅的信放在桌上,用手轻轻在上头摩挲着,“我这边的麻烦还没解决,我不可能就这样丢下一切离开。” 大丫鬟迟疑的看着她,“可黎教主信上不是要您去见她吗?” “这封信有问题,信上写的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不过他们倒是下了重本,竟然花了重金,雇人伪造信的内容,真是辛苦啊!” “那您要去赴约吗?” “去啊!不去,怎么知道是谁花了这么大的心神,花了那么钱,就为了引我出去。”吕大小姐轻笑,用手指在信纸上约她去见面的那行字上轻轻的划着,大丫鬟探头看着那封信半晌。 “大小姐,这信是谁送来的?只要抓住送信的人,不就可以知道是谁做的了吗?” 吕大小姐抬头看她一眼,眉眼弯弯的道,“这封信不知是谁送来的,方才我从内室出来,信就放在桌上了。” 大丫鬟还待正说什么,却让吕大小姐制止了,“不必查了,反正查到最后,也牵扯不到正主儿身上,反倒可能让我院子里折损了人手,到时候她们正好明正言顺的把她们的人塞进来,何必呢?”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殺 信上約呂大小姐出門見面的日子,就選在小年。 大丫鬟有些不安,想勸大小姐別去,可是卻又不知打那兒勸起,只能焦燥的跟在呂金珠身邊,看其他人幫她梳妝,幫呂金珠梳妝的大丫鬟看她那模樣,以為她是因為自己搶了她的差事,所以對自己心生不滿,才會緊跟不放。 “希梅你沒別的事要忙嗎?”拿著梳子正在想辦法把手裡抓的那束頭髮盤上去,偏偏手一抬,就撞上在旁邊轉悠的大丫鬟希梅。 希梅的胸口被那丫鬟的手肘撞個正著,疼得她眼淚都掉下來了。 “你!”竟然惡人先告狀!希梅又疼又委屈,正想開口說什麼,呂大小姐開口了,“希梅你別在這兒轉了,不然一會兒又要讓希蓮撞上。” 呂金珠有些不耐煩的掃了希梅一眼,早就跟她說過,今天她一定得去赴約,她不想怎麼幫自己,好好利用這次機會,把背後之人抓出來,只會在這兒乾著急,本來應該是希梅幫她梳頭,可是她接連失誤幾次,眼看時間快要來不及,才會找希蓮頂上,她卻又在旁邊添堵。 另一個大丫鬟在外間聽到了,忙走進來把希梅拉出去。 “你今兒是怎麼了!”希柳把希梅拉到外間,將她壓在椅子上,不讓她起來。 “希柳。”希梅想了下,把昨兒收到信的事,說給她聽。 希柳聽了後忍不住要搖頭,這希梅是傻了嗎?大小姐決定的事情,豈容她們置喙,“大小姐心裡有成算,你就別想太多了。” “可是……”希梅欲言又止,希柳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是怕大小姐會遇上危險,與其想法子阻止,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麼保障大小姐的安全。” 希梅見說服不了希柳,只得坐在那兒生悶氣,希柳也沒搭理她,交代個小丫鬟看著希梅,自己則進內室去,她走到呂金珠身邊,低語了幾句,呂金珠聽完後,這才露出笑容來。 “就照你說的去辦,讓護衛們準備好,交代他們千萬記得,不要打草驚蛇。” “是。” 希蓮皺著眉頭專心思量要給她梳個什麼樣的髮式,“不用太繁複,越簡單越好。” 希蓮不解從鏡子裡望著呂大小姐,“一會兒出去,還不知會遇上什麼事,你弄得太複雜,插太多頭飾,萬一遇上危險,跑都不好跑。”滿頭珠翠不止重,還有聲響,真要遇上危險,要躲,還得擔心被人發現。 希蓮懂了,低頭看著首飾盒裡的首飾沉吟半晌,然後翻找了下,最後首飾盒的上層翻到幾條織了金絲在裡頭的緞帶,她用緞帶裝飾,再用花簪點綴,呂大小姐看著暗點頭,希蓮確實聰明,只稍稍點撥就知道該怎麼做。 希柳告退出去找護衛,希蓮幫呂金珠梳妝好,邊侍候她更衣邊問,“大小姐,一會兒您要帶誰去?” “希菊。”她身邊幾個丫鬟,希菊的身手最靈活。 “我去喊她來。”希蓮道,見呂金珠點頭,她才轉身出去,昨天希菊家送信進來,說是她哥受傷,希菊便向呂金珠請假好拿錢回家。 呂金珠等希蓮走了,又在內室坐了好一會兒,等希柳回來,她低聲交代她幾句,希柳點頭應下,再度轉身出去辦事。 希蓮回來時,還帶著紅著眼的希菊,希菊臉色很不好,呂金珠隨便找了件事,打發了希蓮和希梅兩個,自己則和希菊在內室裡待了好一會。 等希柳再度回來,呂金珠才起身帶著金菊出門。 希柳等她們出門了,才披上與呂金珠一樣顏色的斗篷跟在後頭出門,院子裡的小丫鬟好奇的張望著,卻被管事嬤嬤敲了記腦袋,“做什麼呢!鬼頭鬼腦的。” “嬤嬤,希柳姐姐好奇怪,竟然穿跟大小姐一樣顏色的斗篷出門去。” 管事嬤嬤沒好氣的再賞她一記暴粟,“你個小丫頭管那麼寬做啥?掃地去。”管事嬤嬤揮手趕她走,小丫鬟不高興的嘟起嘴,想要再跟管事嬤嬤說什麼,可看到管事嬤嬤沖自己揚起的手,忽然覺得腦袋好疼,就不敢再說話,老實的掃地去。 希梅和希蓮辦完事,前後腳回來,見呂大小姐不在,希蓮愣了下,希梅則是心一沉,大小姐出門了! 呂金珠帶希菊上了馬車,前往信上相約的地方,京城東市一間名叫茗緣的茶坊,馬車在茶坊外停下,希菊先跳下車,然後轉身把呂金珠扶下車。 小二早就候在門前,見她們進門,忙笑嘻嘻上前招呼。 她們進去後不久,就又另一個姑娘從馬車下來,她穿著件雪青斗篷,與方才進門的姑娘穿的倒是同一個顏色,不過質料差得可遠啦!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高檔貨。 夥計招待她進門,領她進包廂時,正好看到之前進門那姑娘的丫鬟站在門口,夥計安撫了希柳幾句,上前問:“姑娘有事?” “欸,我家姑娘訂了杏仁露,可方才想起來,家裡長輩交代,她最近不能喝杏仁。”希菊對希柳好奇的看了一眼。 夥計點頭,“那是要退掉這個單子,還是要換別的茶飲?” “換個玫瑰露好了。” “好,我一會兒就幫您換單。” 夥計點頭自去辦事,希菊朝希柳點點頭,便開門進屋去,希柳也開門進屋,夥計改好單子,過來幫希柳點單。 等兩間包廂的茶點都送上來之後,希柳便靜靜坐在屋裡等候。 呂大小姐這裡,希菊有些擔憂的看著她,呂金珠輕拍她的手背,“放心,都會沒事的。” 可是希菊那放得下心,“大小姐,到底是誰在背底裡算計您?” 那人為了讓她聽話,不惜打斷她哥的腿,將她引回去之後,拿她爹娘兄長的性命,要脅她聽話,不然就殺了她爹娘和兄長。 但叫希菊想不透的是,大小姐竟然知道此事,她一回來,大小姐便開門見山的問起這事,叫她想隱瞞都不知從何瞞起,只能老實交代一切,可就算如此,她還是不知道以她一家性命要脅她的人是誰。 “這你都想不透?想想看,之前是誰那麼大本事,把外男引到我院子外頭來?” 還有誰,不就是二房的三位小姐,和二老爺嗎?啊!難道是他們?可是這又是為什麼? 呂金珠沒回答她,只安靜的喝茶,過了半個時辰,才有人來敲她包廂的門。 希菊得了呂金珠示意,上前開門,門開處站著幾個人,是二房小姐及她們的丫鬟。 “大姐。”呂湘珠她們進門,笑容滿面的向呂金珠見禮,呂金珠笑而不語,希柳這廂聽到動靜,忙靠到牆邊細聽。 呂金珠與二房這幾個妹妹素無話可說,今天更是如此,不管呂湘珠她們說些什麼,她都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看得呂湘珠姐妹心裡暗氣。 東拉西扯半天之後,呂湘珠姐妹把屋裡的茶和點心全都吃完了,“怎麼這麼不經吃啊!才吃一會兒就全沒了。再讓人送些進來。” 呂湘珠邊說邊喚丫鬟去喊夥計來,呂金珠冷眼旁觀著,夥計又送了茶點進來,東西一進來,姐妹三個就起哄的拱著呂金珠吃用茶點。 好不容易磨到呂金珠用過點心,昏倒在桌上了,她們三個才露出笑容,“真是的,怎麼這麼難搞。” 呂湘珠抱怨,呂瀞珠伸手在呂金珠面前晃了下,見她絲毫沒有反應,這才放心。“三姐,接下來呢?” “接下來就沒你們的事了!”說著,她身邊的丫鬟從懷裡抽出匕首,猛地刺向呂潤珠和呂瀞珠兩人的心口,她們兩毫無防備的被刺個正著,她們兩個丫鬟全看傻了,連叫都忘了。 “三小姐。”殺人的兩個丫鬟把呂瀞珠兩人拖到角落裡,然後把喝了茶陷入昏迷的呂金珠主僕也拖去角落,緊接著才把呂瀞珠她們的丫鬟打昏,扔在她們主子身上。 “把她們擋起來。”呂湘珠道,兩個丫鬟便從角落里拉出屏風,將她們全擋住,呂湘珠見她們收拾好,才趴到桌上裝昏迷,兩個丫鬟洗淨手,也倒在地上佯裝昏倒。 過沒多久,就進來三個男人,看裝扮應是冀王身邊的人,他們進屋後,看到桌上趴著的呂湘珠,不禁互相戳戳對方的腰間,“喂,看清楚!是不是咱們要找的呂家小姐。” “沒錯,就是她沒錯!” “把人帶走吧!”領頭的人指了一名屬下,叫他把趴在桌上的人背走。“頭兒,這兩丫鬟呢?” “不用管她們。”說著掉頭就要走,屬下們卻猶豫了下,“頭兒,還是帶走吧!不然咱們那兒可沒人會侍候大小姐。”不帶她的丫鬟走,難道要叫他們親自去侍候呂大小姐不成?就算他們想,冀王殿下也不會肯的。 領頭的人暗罵真麻煩,但到底還是聽從屬下的意見,畢竟他也不想去侍候殿下的女人。 等他們把呂湘珠主僕三人帶走之後,希柳立刻開門沖了過去,等見到毫髮未傷的呂金珠,她才松了口氣。 “大小姐她們怎麼辦?” “把人挪走。”呂金珠對這兩個堂妹沒好感,可是看她們就這樣死了,心裡到底很不是滋味。 “這湘珠小姐真是個狠人。”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拐 为了往上爬,就这样看人把自己的亲妹妹给杀了,就怕她们挡了自己的路,怎么不狠,之所以留下吕金珠主仆的命,怕也是想把罪责推到她身上,所以才留下她的命。 护卫们推了一人出来,道,“大小姐,难道要替那凶手瞒下此事?” 吕金珠摇头,“我不想替她隐瞒此事,不过眼下看来,不帮她这个忙,就会是我替她顶这个罪。” 这是吕湘珠早就算计好的吧!约她来此,让她先到,茶坊伙计只会记得她,而不会记得后到的吕湘珠等人,她这间包厢出了人命,自然是要找她问话。 等案子查到吕湘珠身上时,已然先走一步的吕湘珠,在冀王的护翼下,谁敢问她的罪? “那就让她这样逍遥法外?”护卫中有人不爽的问。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吕金珠心头沈甸甸,目睹两条鲜活的年轻生命消逝,任谁都轻松不了,希菊和希柳两个已经掩面泣泪,吕金珠轻拍她们两的肩头安抚,不过冲击太大,希菊怕是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希柳没有亲眼目睹,只看到她们两的尸体,冲击没希菊大,哭了好一会儿,就停下来了。 “大小姐要将她们挪到那里去?” “先送到我娘的陪嫁庄子上去吧!”吕大小姐指着吕瀞珠姐妹的丫鬟们,“把她们也送过去,让她们在庄子上给她们小姐守孝。” 护卫之一问,“送去大夫人陪嫁庄子,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人不是吕金珠杀的,但就这样把人葬在大夫人陪嫁庄子上,若有人去查,岂不是会给大小姐惹事? “所以她们这几个丫鬟,要好好的看着,不能让她们出事,她们可是人证。” 护卫们恍然,吕瀞珠姐妹是遭何人毒手,她们这几个丫鬟都是亲眼目睹,她们的证词会比希菊来得可信得多。 护卫们明白之后,就分头行事,他们办事效率颇高,不一会儿功夫,就分别把吕瀞珠姐妹的尸首,及那几个丫鬟全都带走了。 也许是因吕二老爷与冀王合谋,要从茶坊中带走吕金珠,所以事先将这附近清场,因此护卫们在此进进出出多次,竟也不曾引人注意,吕二老爷绝对想不到,自己的两个女儿,会在此命丧另一名女儿手里。 吕志的妻子在交代吕湘珠姐妹替她办事时,不忘从中挑拨了一番,吕湘珠回去后,就和她姨娘商议,最后是她姨娘派人去武馆,花高价聘了两个女武师回来,让她们两跟着吕湘珠,并伺机对吕瀞珠姐妹下手。 吕瀞珠和吕润珠不是没有和她们的姨娘讨论,要怎么除去吕金珠及其他姐妹,好由自己顶上,入冀王府去。 只不过她们两的人还没出手,她们已经遭到毒手。 护卫们在扛那几个丫鬟出去时,赫然发现其中有两人呼吸有异,其中一名护卫防备不及险遭毒手,将扛在肩上的丫鬟摔下,足尖轻点,破了那丫鬟的气海废了她的武功,其他护卫反应也很快,将另一名有问题的丫鬟翻落在地,同样废了她的武功。 这时另外几个丫鬟才怯怯的道,这两个丫鬟,分别是吕瀞珠的姨娘及吕润珠的姨娘才派过来的,听说是花了高价从府外买回来的。 “我去跟大小姐说一声,你们先把人带走。” “好。”护卫们分头行事,吕金珠得知此事时,不禁黑了脸,原来她们三姐妹打的都是一样的算盘,只不过吕湘珠的姨娘比较有钱,一次请了两名女武师,又是先下手,才能出奇不意占了上风,如此说来,吕瀞珠、吕润珠她们姨娘请来的丫鬟因只有一人,所以不敢贸然出手,失了先机后,又因雇主女儿被杀,她们更加不敢妄动。 任务失败了,被护卫们扛出去之后,她们自然要想办法离开,因此才会被护卫们发现异状。 “交代下去,先想办法让那两名丫鬟招供,等她们签了名再挑断她们的筋,宁可让人养着她们,也不能让她们有逃走的可能。” “是。”回来禀报的护卫听了后暗松口气,他就怕大小姐突然善心大发,要他们放人,那不啻是纵虎归山,还可能会给大小姐惹来后患无穷,只有将这两人捏在手里,才能证明是吕瀞珠她们两是吕湘珠的人所杀,而且吕瀞珠她们也有杀人意。 吕大小姐离开茶坊时,一路畅行无阻,这大概是因为吕二老爷事先交代过的关系,回到家之后,吕大小姐立刻命人去请吕大老爷。 吕大老爷正在和小外孙玩,听到大女儿派人来请,不禁愣了下,坐在一旁看着儿子和父亲玩耍的吕贵珠沉下脸来,大姐这是故意要打断父亲和外孙培养感情吗? 她身边的嬷嬷悄悄的扯了她一下,她转头看去时,那嬷嬷忙朝吕大老爷的方向呶了呶嘴,“奶奶您可千万忍着点,可别一时意气坏了事。” “我知道。”她又不是三岁奶娃娃,需要这样一直提醒她吗?没好气的瞪了那嬷嬷一眼,才开口对父亲道,“大姐特地派人来请,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父亲商量吧?父亲还是快去吧!小杰快过来,外公有事要忙了。” 小家伙玩得兴起,怎么肯放人,咿咿呀呀的不放人走,吕大老爷见外孙不高兴了,忙笑哄他几句,“没事儿,若真有事,你大姐自然会再派人过来。” 这是不打算过去见大姐了!吕贵珠露出满意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才挂上不久,就听外头又有人来请吕大老爷。 “看来大姐是非要请父亲过去一趟了。”吕贵珠边说边起身走到吕大老爷身边,伸手要接过儿子。 小杰不高兴的伸手拍掉母亲的手,还生气的在吕大老爷的腿上直蹦。 “可不能这样,这是你母亲,怎能对母亲不孝?”吕大老爷板起脸,不悦的看着外孙。 小杰自出生后,就一直被人娇宠着,不曾被人板着脸教训过,这会见吕大老爷板起脸来,虽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可是能从语气里知道,这个方才陪他玩得很开心的老人,现在跟他说的话,让他很不喜欢。 他头一扭就伸手朝奶娘讨抱,不愿再跟老人玩了。 吕贵珠见状暗道不好,吕大老爷见外孙不受教,脸色微沉,把外孙交给奶娘后,便起身对小女儿道,“孩子虽小,但该教的还是得教,不能总惯着他。”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吕贵珠在后头气得直跺脚,也没心思去逗孩子了,气冲冲的回房去,奶娘抱着孩子不知所措。 吕大老爷来到长女住处,吕金珠屏退侍候的人,将前一天收到的信递给父亲,并把今天发生的事跟他说。 吕大老爷早知女儿和瑞瑶教教主往来,黎浅浅的来信,是他做主让人拦下的,只是他没想到,竟有人假借黎浅浅的信,来拐女儿出去。 黎教主让人送来的信还在他手里,所以他知道信的内容,女儿递给他的这封信,与那封信的内容几乎完全一模一样,只是多了最后约她出去见面那段话。 这表示什么?他身边有人把信偷出去,让人仿了信? 再听到女儿说,吕瀞珠、吕润珠被杀,吕湘珠自愿被掳,吕大老爷只觉得脑袋钝钝的生疼,吕湘珠为什么没有让人对女儿下毒手?绝对不是因为好心,如果女儿没有多长个心眼防备着,那么在吕湘珠被人带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茶坊的伙计进去包厢时,就会发现昏迷在地的吕金珠主仆,吕瀞珠她们的丫鬟,以及已死的吕瀞珠姐妹。 为了自保,二房的丫鬟会怎么做?把罪责归给可能已经攀上高枝的吕湘珠?还是吕金珠? 答案不言而喻。 “真是恶毒。”没想到吕湘珠小小年纪,竟然心思如此歹毒。 “歹毒的可不止她一个。”吕金珠苦笑,“护卫们发现,吕瀞珠她们两各有一个丫鬟有问题。” 吕大老爷愕然,真是没想到啊!不过她们三个女孩子不过才及笄,怎么就有这样的心思? “那还用得着说吗?肯定跟她们的姨娘有关。”吕金珠倒了杯茶给父亲,“她们不过才及笄,手里能有多少现银,去请这样的人手?就算真的有钱,也没有人脉。” 吕大老爷点头,只是还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说我都那样拒绝冀王了,他怎么还……你二叔也是,这样算计你,他图些什么?” 如果女儿真的入了冀王府,她难道会向着她二叔不成?还是说,他们还有后手? “父亲多加小心。”吕金珠若有所思的提醒父亲,“父亲若有意要从妹妹们那里过继孩子,不要忘记派人保护他们。” “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吕大老爷愣了下,他虽有意过继外孙,可是他更想让长女的孩子能接下商会当家,只是长女的对象到现在都还没着落,让他都不知要怎么开口。 “父亲,冀王现在盯上我,盯上我们商会,要想避开他,我不能再继续待在家里,今天的事说不定还会再发生。” 她若不离开,冀王肯定还会再出手,这次死的是二房的两个女儿,下次说不定会是大房的女儿、外孙倒霉。 “吕湘珠入了冀王府,接下来二叔大概要谋划您这当家人的位置了,所以您千万要小心。”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问 吕家二房的正房,吕二太太和心腹丫鬟正在核对账目,见天色黑了,心腹丫鬟忙起身点灯,一个大丫鬟领着小丫鬟在廊下点灯,忽地院子外传来吵闹声,吕二太太不悦的皱了眉头。 心腹丫鬟点完屋里的灯回来,看到二太太不悦的皱了眉,忙低身问,“可要奴婢出去看看?” “不必了,让她们进来。”二太太已经听出来,来的是二老爷的三个妾室,“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安份。” 心腹丫鬟低头不语,二太太催她,“去吧!把人叫进来,在外头吵有什么意思呢?” 心腹丫鬟这才提裙往外去,不一会儿功夫,就领着三个风韵犹存的美妇进门。 “太太,太太,三姑娘一早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啊!” “太太我们瀞珠跟着她三姐出门,说好了要回来陪妾身吃中饭的,可是现在都天黑了,还不见人影。” “太太,五姑娘……”五姑娘的姨娘话都说不清了,直接放声大哭。 见她哭,另两个姨娘也跟着放声大哭,像是在比拚什么似的,二太太嘴角微翘,就这道行,还抢着来自己跟前现,她们自个儿不觉得丢脸,她都替她们觉得羞臊。 “行啦!哭什么,不是胆子很大吗?都敢算计大房的大小姐了,还在我这儿装什么佯啊?” 三个姨娘一噎,五姑娘的姨娘手绢下的眼睛慌张的东张西望,似乎在想办法脱身,四姑娘的姨娘拿着手绢遮着脸,一双美目直视二太太,光看那双眼,所有对她有所怀疑的人,大概都会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怀疑她,真是罪大恶极。 但二太太跟她们打交道多年,深知四姑娘她姨娘的为人,没有被她那双眼给骗了。 三姑娘的姨娘最得宠,身上穿着今年刚出的桃红锦缎做的绣花小袄,头上插戴的凤头步摇,凤眼是一对金刚钻,凤嘴衔着的流苏是小指甲盖大小的绿宝,虽然哭得梨花带泪,但丝毫未损她惊人的美貌。 二太太眼底掠过一丝恨意,再扬眸只见眼底一片平静。 “湘珠她姨娘,可别哭了,就算你哭瞎了眼,你那新女婿,也不会上门替你做主的。” 三姑娘她姨娘抬头一脸不解的看着二太太,另两位姨娘也不解的看着她,屋里侍候的丫鬟们,分成了几派,二太太这派的,面露鄙夷瞪着三位姨娘和她们的丫鬟,四姑娘及五姑娘的姨娘带来的丫鬟们,蒙懂不安的看着自家主子。 而三姑娘姨娘的丫鬟们,嘴角微微上翘,得意兴奋想压都压不住。 二太太冷笑道,“你也别在我这儿嚎了,你真当家里没人知道,三丫头进了冀王府?” 三姑娘她姨娘愣了下,随即脸色一变,二太太怎么会知道?二太太这么说,是不是代表她的闺女儿,真的进冀王府去了?她成功了?那吕金珠呢?如果一切按她计划进行了,那大房那边早该乱起来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四姑娘和五姑娘的姨娘听二太太说,吕湘珠进冀王府了,心头一震,她成功了,那她的女儿呢?她的闺女呢? 吕湘珠进冀王府去了,那吕瀞珠和吕润珠姐妹两呢?天都黑了,她们不回家,难道是跟着吕湘珠,一起进冀王府去了? 面对她们疑问的眼神,二太太两手一摊,道,“她们两不知上那儿去了,老爷的人没看到她们,只晓得三丫头被冀王的人带走了。” 二太太没说的是,本来被设计要被掳走的吕金珠,毫发未伤的安然回家了。 三个姐妹一同出门,一个如愿以偿,另外两个却没了下落,二太太冷笑看着三个姨娘,以后总算可以不用再看到她们三个,假装姐妹情深的到自己面前来招摇了。 四姑娘和五姑娘的姨娘哭闹着,要求二太太派人去把四姑娘两个找回来,二太太柔声应了,命人把她们两送回去,至于三姨娘,不等她开口,便已经想明白此后自己的处境,聪明的先行告退走人了。 待三个姨娘都打发走了,心腹丫鬟才问二太太,“太太,这天都黑了,要上那儿找四姑娘她们?” “不然呢?难道就扔着不管吗?”二太太不懂,那两个姑娘上那儿去了?难道真跟三丫头一起去了冀王身边?三丫头可不是个大度能容的,她会带着两个容貌不俗的妹妹进冀王府? 不太可能。 那,她们两去那儿了呢?大房的大小姐肯定知道,可是她要怎么去问? “您说,会不会是大房的大小姐,因为咱们三小姐抢了她的婚事,所以把气撒在四小姐她们身上?” 二太太没好气的睃了心腹丫鬟一眼,“大房原就拒绝这门亲事了,不然老爷也不会和人连手算计她。” 吕金珠本就无意于冀王,二老爷和冀王连手算计她,三丫头自愿顶上,吕金珠怕是再乐意不过了,又怎会撒气到四丫头她们两身上?而且就要真恼了,直接把两人扔回家来,叫二老爷处置就是,不只解气还顺道甩二老爷一巴掌。 可她没有。 那……四丫头她们两怕是凶多吉少了,动手的,只怕还是她们两朝夕相处的姐姐。 二太太思及此,只觉一股冷气自脚底往上窜,直到心里。 二房的管事得了二太太的命令,带上人在京里四处寻找吕瀞珠她们两的下落,一夜无果。 二老爷这厢得知三女儿被接去冀王身边,心头五味杂陈,不知该喜还是忧。 直到冀王派人来,通知他这件事,他才放下心来。 正如吕松父子所料,冀王相中吕金珠,为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背后的吕氏商会,吕湘珠似娇美的花骨朵,比吕金珠的硬气更叫冀王疼爱,枕边细语一番后,冀王同意扶持她亲爹成为吕氏商会的新当家人。 他想的可比吕二老爷及吕松父子他们想得多,若今日收下的是吕金珠,他只能从吕大老爷那里讨好处,说不得得要巴结讨好他,可因为收的是吕湘珠,她爹得靠自己扶持,抢夺商会当家人的位置,等他成为当家人,得记他这份恩,而且在扶持他争权的过程里,他还能名正言顺的安插自己人进商会。 吕二老爷就算成为当家人,也只能是个傀儡。 这么一想,冀王心情就从阴转晴,对吕湘珠的态度,也就较之前要温和许多,让吕湘珠以为自己已经得了冀王的心,她姨娘说的,后宅里,女人的地位全靠男人的宠爱来衡量,就算她只是个妾,只要男人的心在她身上,就不怕正室搓磨她。 冀王赏了她不少好东西,她也不小气,大方的将才得来的首饰转手,赏给跟她一起被掳来的两名女武师。 两名女武师自小跟着师父苦练武艺,虽见识世面,可到底不是身在其中,现在真正见识到皇亲出手之大方,不由起了心思,就此跟在吕湘珠身边。 出手帮吕湘珠摆平两个上门挑衅的女人后,吕湘珠深感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她很需要身手矫健的人来帮她,双方一拍即合。 “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慵懒的坐在绣墩上,吕湘珠以手支颐问道。 “没有。”两名女武师也觉奇怪,死了两个小姐,那些丫鬟们肯定要闹,就算吕大小姐嘴皮子再利索,也难以从中脱身,可是为何外头风平浪静,没有半点风声呢? “难道是被我那好大伯给压下来了?”吕湘珠猜测着。 “这就不晓得了。您看,是不是要派人回家里问问?”个子较高的女武师建议着。 吕湘珠沉吟片刻,“是该派人回去走一趟,我那么多天没回家,也不晓得太太会不会借机寻我姨娘麻烦。” 女武师们互看一眼,遂建议道,“不如由我们姐妹走一趟?” “去一个就行,这屋里侍候的,背后也不知有没有其他主子。” 女武师们点头同意,由个子较高的女武师走一趟,另一个则留下保护吕湘珠。 冀王得知她要派人回家,命人备了厚礼,让人带回去。 吕湘珠知道后,连忙赶去谢恩,冀王很受用,两人滚成一团,直到冀王的幕僚们急坏了,这还有正事要谈哪!你们这样白日宣淫,好吗? 女武师领着人带着冀王备的厚礼,去了吕家二房,见过二太太后,就去见吕湘珠的姨娘。 她们姐妹是三姨娘花钱聘来的,现在她们和三小姐另定协议,自然是要跟三姨娘说一声,还要请她派人去她们师门签定长约,否则她们滞外不归,师门可是会派人追杀她们姐妹两的。 三姨娘以前就和她们师门合作过,这些事不用她们说,她全知道,不等女武师说完就点头应下。 “对了,姨娘可知,那大房的大小姐如何了?” “啧!那个胆小的,那天回来后,说什么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要到庵堂里去小住,都已经去两三天了。” 女武师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忙又问了些事情,三姨娘一一回答,女武师临走前,三姨娘拉住她的手,小声的问,“四丫头她们两个,还有她们那些丫鬟,上哪儿去了?” “这个我可不知道,我们被冀王的人带走了。”女武师回道。 三姨娘没有因为她这样回答就放过她,反而紧盯着她的眼睛追问,“你们确实把她们两解决了,是吧?”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扩展 那名女武师自信的昂首道,“她们两是被我们姐妹直刺心脏而亡,三姨娘你说她们两,到底是死还是活?” “可是这都几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人到底是死是活,都没个准信,“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这不见人也不见尸,这,这是要怎么算?”她们两的任务要算成了,还是没成? 成了,她得付一笔奖金给她们两,没成,她们两可要赔她钱呢! 女武师被三姨娘这么一提醒,也才记起来,当初立契时,曾经特地提及此。 “一会儿,我传信回师门,请师门里的人帮忙查一查,看她们到底在那儿。” 女武师认为,四小姐和五小姐的丫鬟们,迟迟不归,应该是在躲三小姐和她们,怕被她们灭口,毕竟她们亲眼目睹两位主子被杀。 女武师想了想,总觉得这些人不除会是隐患,可当初订契的时候,并未说要除去她们,现在要再除去她们,是否要再跟三姨娘收钱? 她抬眼看面容艳丽却显苛薄的三姨娘一眼,算了,师门若想收这笔钱,她再想办法,从三小姐那儿要好了,她如今在冀王跟前得宠,想来不会吝惜这笔钱才是。 女武师没有多留,办完事就回吕湘珠身边去了。 吕大老爷得知沈湘珠派人送礼回家,眼睛微眯的交代管事:“让人盯牢了,二房若有动静,就立刻派人回来通知我。” 管事领命而去,吕大老爷叹了口气,摸出袖袋里的一块玉牌,羊脂玉牌刻着三羊开泰,是大女儿离家前送给他的,有人欣赏长女的能力,想要聘她去做事,吕大老爷心里是既骄傲又得意,但又有些为难,毕竟长女年纪不小了,女人再有才,还是得有个家,有儿有女,有个依靠啊! 要是欣赏女儿才能的,是个年纪与她相当的男子,就算有家室也无妨,女儿可以嫁过去做平妻嘛!可偏偏对方是个小丫头。 吕大老爷又是长叹一声,书房外头,吕贵珠姐妹几个,正围着书房管事、小厮闹着想进去。 “走开。”吕贵珠压低了嗓子,双眼怒视胆敢挡着自己的小厮。 “五小姐,大老爷交代不见人,您几位就别再为难小的们了!” “走开。”要不是怕太大声,惊扰到屋里的父亲,她才不会这么好脾气的跟他们周旋。 书房管事苦笑,要是可以,他也不想得罪这几位小姐,可是大老爷发话了,他现在不想见人,他们只是下人,自是要听主子的话,大老爷虽有心想过继外孙来继承家业,但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吕家还是大老爷当家呢!他们在大老爷跟前当差,不听大老爷的,反听小姐们的,岂不是本末倒置? 吕贵珠却不管这个,她只知道,好不容易挡着她儿子路的大姐离家了,临走前似乎还和父亲闹翻,她得把握机会,趁她不在,让父亲发话,把她儿子过继让他成为吕家下任当家人。 没想到不等她有所动作,父亲就派人要送她们母子回婆家去,还派了一堆人,美其名是保护她们母子,实际上就是要监视她们嘛!也不知大姐离家前,到底跟父亲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会让父亲做此决定? 这怎么行?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回婆家,万一二姐她们趁机说服父亲,过继她们的儿子,那她这些日子下的功夫岂不都白费了! 气冲冲的跑来书房,想要见父亲,才发现三个姐姐都在,一问才晓得,原来不止是她们母子要被送回家,三个姐姐也亦然。 虽然她们都压低了嗓门,可是四个女人的音量加在一起,还是很可观的。 吕大老爷被她们吵得不行,干脆开口叫她们进屋去,四姐妹进屋后,却是一反方才在外头的泼辣,一个个老实得不行。 “你们都已经为人媳、为人妻、为人母,大过年的全都赖在娘家,不在婆家待着,岂不叫人非议我吕家?一会儿就带孩子们回去吧!还有,我派去保护你们的人,你们最好是让他们紧跟着,不然要是遇到事,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们。” 吕大老爷难得的硬气,让吕贵珠姐妹几个愣住了,父亲从没这么强硬过,姐妹几个被吓得不轻,连反驳的话都不敢说了,吶吶的应下后,踉跄的争先恐后离开书房。 管事对吕大老爷道,“小姐们被您吓到了!” “吓到了才好,这样她们就不敢自做主张,屏退那些护卫。”虽是在过年,但吕氏商会在大都的铺子,已有数间遭人上门挑衅,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亏得他听长女的话,早派人防着,不然损失肯定不小。 “不知道阿金现在到哪儿了!” 管事听到大老爷喟叹一声,不禁暗摇头,大小姐也真够狠的,说走就走,可是再想想,不走,难道等着再被二老爷一家下手谋害吗? 而被吕大老爷叨念着的吕金珠等人,已经离开暂居的庵堂,避开吕二老爷派在城门守着的人之后,就一路往华城去。 黎浅浅她们难得来北晋一趟,蓝棠闹着要好好见识下华城的年,黎漱他们见识过北晋的年节,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不就和赵国、南楚的年一样吗?只是在吃食上头略有不同,其他的习俗都大同小异。 这是大男人们的观点,对小姑娘们来说,那可就大大的不同了!首先北晋的衣饰就和南楚大不同,虽然因为异变,造成南楚近年入冬后,也是大雪纷飞,但温度和北晋还是差很大,北晋入冬后,几乎有泰半的时间都在下雪,南楚仅有四分之一的时间会下雪,除非是寒流来袭,不然也不会下雪。 因为气候如此,在衣饰上就有极大的差别。 添购了新衣,就要买搭配的首饰,买首饰的时候,看到心仪的首饰,买下后自然要在买合适的衣饰来陪衬,黎浅浅对此,不是很感兴趣,但架不住蓝棠她们有兴趣啊! 接到吕金珠消息时,黎浅浅正在华城最大的银楼,陪蓝棠挑首饰。 “太好了!”终于有吕金珠的消息,让黎浅浅松了口气。“信上可说她们几时到?” “没有,不过出了些事。”刘二低声向她回报,黎浅浅听完之后,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声,“那个吕湘珠胆子还真大。” 不止胆子大,还很敢。刘二暗地评价着。 “我们还没在北晋的京城安插人吧?” 刘二一愣,“您想在北晋的京城安插人?” “不成吗?”黎浅浅疑惑的看着他,“是人手不足,还是一下子摊得太大,觉得不稳妥?” 刘二嘴角微抽,话都让您说了,我说什么呢? 黎浅浅笑了下,“你还记得,我们那个培训铺子伙计的作法吧?” “记得,可鸽卫和鹰卫的培训,可比那要精细许多。”他们都是精挑细选,再经过严格培训,还要被几经淘汰才能留下来,可和那些只经简单培训出来的伙计不同。 “这样出来的人,自然是不能和你们相比,不过他们可以做许多浅显的事,这才不会让你们这些被精心培训出来的人,被那些粗浅的事给拖住了。 鸽卫他们就像是大公司里,精心培训出来的储备主管,而用培训伙计方式培训出来的,就是做一般事物的一般人嘛! 刘二也明白过来,是了,他一直觉得有很多事情,叫鸽卫们去做,似乎有些大材小用,可是他们不做,没受过训练的人做不来,只会耽误事。 黎浅浅又道,“你看,我们之前安插在赵国的鸽卫,一个据点至少要两个鸽卫,若地方大,还不止两个,要是这法子能行,就不用安插那么多个鸽卫,而且这些经过培训过的人手,也能办些粗浅的差事,做的好,人品也不错的,就能提进鸽卫去接受进一步的训练。” 这也等于是在挖掘储备的鸽卫人选。 刘二点头,“这法子好。” “既然好,回头你就把刚刚说的这些写下来,整理好后,给我表舅送去。” 咦?刘二愣住,不解的看着黎浅浅,“怎么,这可是个好法子,你是掌理鸽卫的人,自然由你去说。” “可您现在是教主,不是应该送到您这儿?” 黎浅浅笑,“这可是关系到旧有的制度,自然是要表舅做主,至少,也得先让他知道。” 谁让他是长辈呢?是吧! 刘二感觉有些复杂的应下,出去做事去。 稍晚黎浅浅她们逛街回来,才到客栈门口,就看到谨一候在门上了。 “您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大教主等得不耐烦了!” “逛得饿了,就跑去吃东西。”黎浅浅让蓝棠先回房,自己跟谨一去见黎漱,黎漱正坐在书案后翻看东西,看她进来,便板起脸来,“怎么想到好点子,不直接跟我说,怎么跑去跟刘二讲?” 黎浅浅笑嘻嘻的上前,“那您看,可行吗?” “自然是可行。”如此一来鸽卫可就多了不少可用之人。 说起来也真是可怜,瑞瑶教成立这么多年,堂堂教主手里可用的人却是不多,再加上南楚皇室对瑞瑶教的虎视眈眈,让瑞瑶教不敢太过张扬,而大长老一人独大,让瑞瑶教只能困居莲城。 二长老是走出去了,但他私心极重,虽自南楚扩展出去,却也仅止于他的人而已。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栽培 “你这是打算和凤家庄抢生意?”黎漱端着热茶,问小徒弟。 “也不算。只是我一直觉得,瑞瑶教之所以会被南楚皇室觊觎,就是因为一直待在南楚,南楚皇室那些人以为瑞瑶教没有能力走出南楚,所以他们把瑞瑶教所谓的宝藏视为己有。” 黎漱苦笑,“你看出来了。我幼时,父亲也曾有雄心大志,想要扩展版图,但教内人心各异,尤其那些护法们,既想从教中得到金援及协助,又不肯老实交代他们的目的。” 他父亲又不是傻子,岂有看不出来的理,再加上他遭人算计,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得把那些事放下,但还是早早撒手人寰,壮志未酬啊! “所以我觉得,只有走出南楚,在中州大陆每个国家都有我们的人,当我们的实力强大,他们就算想把我们打压下去,也难以成事。” “你不是还想着,要把瑞瑶教分割了?”不然怎么把大长老和二长老给踢出去? “大长老盘踞总坛日久,年事已高,私心又重,不把他清出去,我们想做什么都要受他压制,再说,韩家人把瑞瑶教当成是私产,我们辛苦攒钱,他们捞得痛快,还嫌我们碍事,表舅您乐意被这些吸血虫吸附一辈子?” 黎漱笑,“你说的有理。” 本来就有理,不先安内,如何攘外?不先把大长老他们清洗梳理过,难道要往外扩展的同时还要分心关注他们,不让他们捞得太过?那也太累了,还不如在往外扩展版图前,先把这些内患处理掉。 只是她年纪小,想要一口气把事情做完,难度实在太高。 黎漱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他懒。 所以他一直拖着,反正大长老年事已高,再拖个几年,等他死了,韩家那些人自然都要滚蛋,以为可以一辈子赖着瑞瑶教享福?想太多。 刘二办事效率不可谓不高,尤其他身边还有数个优秀的鸽卫,他只消交代下,他们便能在短时间内办妥,而且这次办得好,可是给他们添帮手,自然是要卯足了劲去做。 他们很快就在华城建立了一个幼鸽培训中心,华城虽然很繁华,但每个地方都会有一些时运不济的可怜人,他们从中筛选了有上进心,品性不错的人,人很快就齐了,可是在培训课程上遇到了难处。 他们都是精心培训出来的,知道的都是鸽卫是怎么训练人的,要他们以粗浅的东西来培训人,可就难倒他们了。 他们问到刘二这里,换刘二被难倒。 最后刘二只得硬着头皮去找黎浅浅,黎浅浅那知道鸽卫平常都要学些什么?更别说要挑那些粗浅的东西来教。 “不如你们把你们平常都学些什么写下来,我再来筛选内容。” 刘二想想也只能这样做,挠着头想了半天,才写了几条他记得的课程内容,黎浅浅看他写写停停,便道,“你怎么不找那些鸽卫们一起写?大家一起写,也能讨论,你们都是有实际经验的,对鸽卫培训课程中,那些是陈旧需淘汰的,那些是需要保留下来的,想来都有自己的想法在,正好趁此机会发表自己的意见。” 也能给正式鸽卫的培训课程,注入新血、新想法。 不进则退。 鸽卫和鹰卫当年都是以皇室培训探子及护卫的方法训练出来的,日子长了,总是会有些不合时宜的规定跟不上时代,趁此机会去芜存菁。 当黎浅浅和刘二忙于幼鸽培训中心的课训规划时,黎漱则和谨一去了苏氏商号的新春拍卖会。 出门时,还遇上修紫宁一行人声势浩大的出门去,按说她离开王府回娘家安胎,自然就不该拖沓,毕竟还有人一路虎视眈眈的尾随在其身后,可是她却在华城待了下来。 这日是大年初五,百业开工的大吉日,苏氏商号的拍卖行,在这一天举办了新春拍卖会。 年前吴氏商号办的年终拍卖会上,出现了云大画师流传百年的画作,这幅画拍出了千两黄金引起轰动,不少人等着看苏氏商号的拍卖会,能不能抢占风头,把吴氏商号给压下去。 听说苏氏商号这回的压轴拍卖品,就是来自修紫宁之手。 全华城的人都在等着看,这位赵国皇子的夫人能拿出什么绝世佳作,来当拍卖会的压轴。 “辟毒丹?”黎漱坐在拍卖会的二号包厢里,扬眉问道。 谨一点点头,“听说就连赵国几大世家,都派人来竞拍。”北晋这里的世家豪族就更不用说了。 辟毒丹这玩意儿,可不多见,若能有那么一颗,那可是能当传家宝的宝贝。 “是那家流出来的?怎么会落到她手里?”黎漱问,谨一却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那位主儿,手里只怕不只那么一颗,眼下她怀着孩子呢!最是害怕有人趁机对她下毒手的时候,若手里只有一颗,怎不留着保命,反拿出来拍卖?” 蓝海想了想道,“应该不是药王谷传出来的。”药王谷有辟毒丹更好的解毒丹,比辟毒丹有效,制药更容易,且用的药数量也比辟毒丹少。 不过辟毒丹在江湖上的名声响亮,药王谷又一贯低调,外界对解毒丹所知不多,市面上流传的也不多,因此辟毒丹的行情才会居高不下。 “有这颗丹药,苏氏的新春拍卖会就能把年终那一场给压下去了。”一幅画作值万两黄金,那么自己的一条命呢?为了保命,肯定有人会对这辟毒丹出高价的。 “你们说,修紫宁的这颗辟毒丹,会是打那儿得来的?”蓝海若有所思的道。 黎漱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谁知道。”他本来要带黎浅浅来开开眼界,不过那丫头竟然说,看过年终那场拍卖会之后,她心里已经有数了,就不来凑热闹了,她还有正事要忙,还是别耽误事的好。 真是,瞧瞧她这话说的,黎漱冷哼一声端起茶碗喝茶。 这茶的味道……谨一看他脸色有异,忙道,“听说这是上贡给女王的贡茶。” 苏氏商号真不愧是华城第一的大商号,竟然能把给北晋女王的贡茶,弄来给拍卖行的客人们喝,只是这个味道,咳咳,还真的不怎样啊!他还是习惯喝南楚产的青茶。 或者该说,是蓝海特地调制的青茶? 蓝海抿了一口便皱着眉头道,“这茶还是不要常喝的好。” “哦?有问题?”谨一好奇问道。 蓝海睃他一眼,“这贡茶是给北晋女王的吧?女王是女的,所以他们在这茶里添加了一些东西,对女人很好,但对男人来说,就不怎么好了。” “难道是针对女子特地调制,添加了滋阴补血的药物?”谨一反应很快,立刻就联想到了,再说男人血气方刚,好好的人补血气干么? “不过世人只看到是贡茶,就一窝蜂的以为那是最好的。”蓝海摇摇头放下手里的茶碗。 他们这里正说话,底下却已经开始拍卖,第一件拍卖物不过是文房四宝,底价仅一百两银,价不算高,东西虽精致,但到底不是名家所制,不过负责拍卖的女子很会炒作气氛,而且竞拍的人里头,大概有拍卖行安插的托,所以竞价气氛热络,一口气炒作到六百六十六两银,算是开门红。 接下来的几件拍卖品,有古玩、有法器,还有画作及名家书法,都拍得不错的价格。 只是拍卖行中二楼以上的包厢,都还没人出手,让负责拍卖的那名女子有点焦燥,她之前可是听老板说了,今儿这些包厢里,可都是贵客,个个有权有势,任何一人都不能得罪。 趁休息时间喝茶润喉时,掌柜悄悄靠近她,低声道,“一会儿再使点劲儿,二楼以上的那些贵客都没动静呢!”掌柜的边说,眼睛边在包厢上扫来扫去。 “我知道。”当她不想那些贵客出价啊!可是之前的拍卖品实在上不了台面嘛!能怪那些贵客不出声吗? “对了,那辟毒丹真的能解百毒?” “当然。”不然他怎么敢把底价定在一万两银? 女子心说,一两金等于十两银,一万两银不就千两金,底价定跟人家的年终拍卖压轴拍得的金额一样,会不会太明显了一点? 不过掌柜显然不这么想,见女子面露不豫,便道,“嗐,我说你啊!这名家画作,再怎么值钱,能跟自己的小命相比吗?要是小命都没了,就算拥有再多的名家画作,还不是保不住。” 他对这个价格很有信心,事实上,想花钱保命的人还真不少,毕竟爬上高位的过程中,多少都与人结怨,谁也不知晓会不会有人因此想要自己的小命,花点钱就能买个保命丹,这生意谁不想做? 最后辟毒丹被炒作到万两金收官。 蓝海回去同黎浅浅她们一说,蓝棠眼睛为之一亮,“爹啊!反正咱们闲着也闲着,不若去抓些药,咱们炼些解毒丹来卖吧?” 蓝海指着女儿额头哭笑不得,“你啊!真是想钱想疯了啊?” “唉,这不是闲着嘛!”蓝棠摇着她爹的手臂道,顾十风在旁鼓吹,黎漱倒是没意见,黎浅浅却道,“若是要炼丹,那就不能在客栈里炼。” 刘二日前才在华城买了宅子,蓝海便带着蓝棠过去炼丹,黎漱在那里住了两天,受不了炼丹的气味,遂拉着黎浅浅住到另一处宅子,这里暂定是幼鸽训练中心,黎漱来了后,便带着黎浅浅去看他们受训的情况。 虽然时日尚短,不过,他们所学倒是已经能应付粗浅的差事了。 “整天待在中心里受训,看不出他们到底学到了什么,定期把他们放出去,让他们实际去操作,这才能看出他们何处有所不足。”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变动 当幼鸽们的学习进入状况时,春天也悄悄降临华城,黎浅浅也终于迎来吕大小姐一行人。 本来她们早就该到了,不过因为遇上有人追杀,所以才会延到现在才到华城。 黎浅浅发现,吕大小姐身边侍候的四大丫鬟,少了那个长得最漂亮的,虽然很好奇,不过她没开口问,让春江安排她们去休息,吕金珠没有跟她客气,道了声谢,就随春江下去了。 “劳烦棠姐姐跟过去,帮她们把把脉,我看她们脸色都不怎么好。” 蓝棠点头,“她们的脸色这么差,我看不仅仅是没休息好。”蓝棠回想了下吕金珠她们的脸色,惊惧、愤怒等种种复杂的情绪掺杂其中。 黎浅浅同意的催促着,“棠姐姐快去吧!” 蓝棠让云珠回房去取她的药箱,自己则追上春江她们。 黎浅浅她们现在住的宅子,已非之前幼鸽培训中心那座宅子,因为幼鸽人数日渐增加,原有的培训中心显得有些小,黎漱向来不会委屈自己,在华城的东城买了座四进的大宅子。 这里日后便是瑞瑶教在华城的分舵,因此宅邸里的装璜和家什都很高档。 吕金珠一路行路略有些惊讶,不过是暂居之地,有必要弄得这么奢华吗?希莲几个却觉得,瑞瑶教有此财力,真是太好了,她们大小姐就不用吃苦了。 春江带她们在黎浅浅住的四进院西厢,“这里有些小,要委屈吕大小姐了。” “说什么委屈!我们都是黎教主的人,你们能住,我怎就委屈了?”吕大小姐心态调适得很快,她此来已不是之前与黎浅浅合作伙伴的身份,而是来给黎浅浅当手下的,希莲她们却不知她和黎浅浅的约定,所以得知要住在黎浅浅院子里,而不是住到客房去,脸色都有点不太对。 春江若有所指的睃了希莲几个,吕金珠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苦笑道,“她们还不晓得,我不再是吕氏商会的大小姐了,现在的我,只是瑞瑶教底下一个管事。” 什么?希莲她们愣住,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主子。 “大小姐?” 吕金珠朝她们笑了下,没有再多说什么,春江正想说什么,蓝棠过来了,蓝棠看她们神色有些不对,也没多想,只当她们是旅途上遇到事情,招呼她们进屋,一一替她们把了脉,“你们都受了惊吓,回头我开个安神汤给你们喝。” 吕金珠柔声道谢,蓝棠点头,写好方子让云珠给叶妈妈送去,然后就与春江告辞,让吕金珠主仆歇息。 不等她们走得太远,希莲就问道,“大小姐,您明明是吕家的大小姐,咱们商会和黎教主合作,您怎么会变成是黎教主底下的管事?” 希柳斥道,“希莲,你闭嘴。” “希柳姐,难道你不想知道?” “大小姐是主子,主子做什么决定,难道还要跟你一个丫鬟交代?去把大小姐的箱笼收拾好。”希柳不等希莲回答,扯着她去给吕金珠收拾箱笼。 希菊看看吕金珠,再看看希柳两人,最后不发一语从箱笼里找出茶具,“我去烧水沏茶。” 端着茶具出了西厢,希菊就看到春江和蓝棠站在不远处说话,她上前见礼,“春江姐姐,请问那里可以烧水沏茶?” 春江指了厨房的方向给她,希菊谢过,蓝棠拉着春江跟上去,“我们也要去厨房,一起吧?” 希菊怯怯的笑着点头,走没几步,春江就开始问话,希菊想到春江是黎教主身边的大丫鬟,因此对她的问题是有问必答。 “……这么说来,那些黑衣人之所以能紧追不舍,全是因为希梅在通风报信?”蓝棠问。 “是啊!大家一起侍候大小姐这么些年,没想到她竟然会被二老爷收买。”希菊说到此,情绪很是低落,蓝棠拍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抚。 “你们那位二老爷还真是了得,只是他为了啥啊?你们大老爷是他亲兄长,他这样算计你们大小姐,对得起你们大老爷吗?” “就是啊!”希菊一想到此,就觉得气愤难平,“我们大老爷对二老爷向来是有求必应,对二房素来出手大方,可是他们先是算计我们大小姐,去给赵国的皇子做妾,后又派人追杀我们,真是好狠毒。” 希菊没什么心机的把她们这一路遇上的事全倒给春江她们听,她们刚离开的那几天很是平静,平静到希菊都觉得,大小姐带那么多护卫实在很多余,可是之后她就忍不住佩服大小姐的先见之明。 因为接下来的行程,就是不断的逃命,明明都已改换装扮,那些黑衣人却还是如影随形,直到大小姐决定让她们兵分两路,叫希莲假扮大小姐,带着她走一路,大小姐自己则带希柳和希梅走另一条路。 她和希莲两个由十个护卫领着,走了十来天,倒是难得的平静,没有遇上黑衣人,去到会合的小镇,却迟迟没等到大小姐她们,直到五日后,大小姐她们才姗姗来迟。 护卫们折损了近半,希梅不见人影,她后来从希柳口中得知,黑衣人之所以能紧追她们身后,全是因希梅悄悄留下信号所致。 “那希梅?”蓝棠问。 “希柳说,黑衣人最后一次攻击他们时,希梅大概怕自己会被误伤,所以奔向他们寻求保护,结果反被黑衣人一剑杀了。” 希菊觉得希梅应该没那么笨,可是希梅之前和二房的三小姐身边的丫鬟走得近,难保不是被那丫鬟给收买了。 只是想到在希梅心里,大小姐与她的情份,她们与她的情份,在她心里,都及不上三小姐许给她的好处,希菊心里就很不舒服。 蓝棠看希菊脸色灰败,不好再说什么,走到厨房后,拍拍她的背后,便径直去找云珠,春江带着她去找厨娘,然后才离开。 蓝棠与云珠出来时,看到春江就站外头等她们。 “要跟教主说吗?” “当然要。”蓝棠点头加重语气,“吕大小姐现在是我们瑞瑶教的人,怎能眼见她有危险而不管?再说,她现在住在我们这里,得防着那些人找上门。” 春江笑着点头,回到黎浅浅住处,立刻向她禀告此事,黎浅浅却毫不意外,“教主,您早就知道了?” “我哪那么厉害,只是那些黑衣人的动静太大,幼鸽日前不是出去做测试,就注意到他们了,说起来,幼鸽们的能力不错,才学没多久,就能注意到他们,而且还查出他们的来历呢!” 让刘二及鸽卫们大感惊讶,该说他们天资过人,还是他们安排的课程好呢? 黎浅浅大方的嘉奖了幼鸽们,更给负责上课的鸽卫们奖励,让他们很是兴奋,幼鸽们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他们也很得意,又有教主给的奖励,之后在带幼鸽时,不由更加上心了。 鹰卫的统领看了也觉心痒,跟黎漱提出,也想建立个幼鹰培训中心,黎漱自是乐见其成,黎浅浅拨了款子下去,刘二有筹建幼鸽培训中心的经验,交由他来办最恰当不过。 刘二身上的担子又加重,不过他倒不在意,反正拉着鹰卫统领一起做,之后的事便理所当然扔给他去做了。 于此同时,住在华城迎福客栈的修紫宁一行人,遭到黑衣人的袭击,护卫死伤惨重,修紫宁受到惊吓,早产生下一子。 迎福客栈受创不小,此案在华城掀起轩然大波,华城城主下令严查,一时间进出华城的人,都要被严格盘查。 一路追着吕金珠她们而来的黑衣人,好不容易终于查到吕金珠一行人进了华城,没想到在城门口遇到盘查。 “娘的!怎么这么巧。”黑衣人之一气恨的跺脚,眼看目标就在华城里,可他们却进不了城。 “急什么?”领头的黑衣人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听说那位主儿之前与南楚瑞瑶教的教主合作生意,她既一路南下,怕是想到南楚寻那位教主。”领头黑衣人面色沉沉。 “不过一个不入流的江湖门派罢了!”南楚那个鸟地方,能有什么大门派?说话的黑衣人鼻头右侧有颗痣,当他不屑的皱鼻子时,那颗痣也微微突起,非常的显眼。 “不入流?”领头黑衣人闻言冷哼一声,懒得跟这眼界浅显的家伙多说。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黑衣人扬眉,其他人纷纷转头不理会他,领头黑衣人更是干脆离开,想办法要混进城。 见领头离开了,才有与那人交好的同伴,悄声与他科普瑞瑶教的来头,当听到瑞瑶教创教教主,是曾经的天盛帝国的太子嫡子,那人的下巴差点合不上来,“你是说,那个瑞瑶教,就是之前传出有很多宝藏的那个门派?”黑衣人瞠目结舌的问。 他们家王爷也曾为之心动不已,还特地派人跑去南楚,想要拜入他们教主门下,好伺机查探他们宝藏藏在那里的那个瑞瑶教? “对,就是那个瑞瑶教。” “那……咱们还要杀了那女人?”要知道王爷派去那么多人,都没能雀屏中选,要是那女人能和黎教主搭上线,王爷再把那女人收入房,那他们王爷不就能和瑞瑶教搭上关系了? “那也得先找到那女人。”旁边一直听他们说话的同伴之一,低声的道。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莫测 领头黑衣人四下打听了一番后,得知华城里,有另一批黑衣人,对七皇子怀孕的夫人下毒手时,心里惊愕不已,七皇子后宅女人不少,最出名的一个,大概就是曾号称是江湖第一美人的晴翠山庄大小姐修氏。 而这位修夫人听说很得七皇子欢心,只是怎么会让她大腹便便之际,离开王府独自归家,还安胎咧!王府不能安胎?京城不能安胎?定要返回晴翠山庄去安胎? 领头黑衣人腹诽着,这七皇子妃未免太蠢了,人都被她逼出王府,她还派人跟着来追杀,是怕七皇子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不过最最令人痛恨的是,怎么挑在这个时候动手,就不能等上个一两天,等他们进城之后再动手吗? 真是,太过份了! 他们这一动手,动静搞得这么大,害得他们进不了城,这下可得在城外餐风露宿了!明明城里就有舒舒服服的客栈能住,为什么他们得要在城外受苦? 领头黑衣人怨气十足,回去跟同伴一说,大伙儿火气也上来了。 而无端被人记恨的那批黑衣人,这时也感到很心塞,娘的,怎么没人告诉他们,修夫人手下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啊?若不是他们武器精良人数众多,又是有心算无心,怕是占不了多大的便宜。 “那修夫人不是怀着孩子吗?怎么还能跟咱们动手!”躺在床上哼唧的男人,当胸那一刀就是被修紫宁砍的,不怪他大意,谁会想到,大腹便便娇滴滴的孕妇,动起手来一点不输他们这些大男人。 幸好她砍下来时,动了胎气,所以肩头上的伤是深可见骨,往下时许是没力了,所以只有皮肉伤,砍得不是太深,要不然他也没命在这里哼唧了! 屋里其他人或半坐或躺在床榻或炕上,带头的那人伤得最轻,所以他是坐在屋中央的大圆桌旁,其他人看他不说话,议论声也就渐渐没了。 屋外传来整齐的步伐声,带路的伙计在官差问话时,笑嘻嘻的道,“官爷问这间客房的客人啊?唉,说起来他们几个还真是晦气。” “老实说,别给爷儿玩花样。”带队的捕头口气很不好,因为打进这客栈起,这领他们来查房的伙计就唠叨个没完,每一间客房的客人都有或悲惨、或可怜,总之就是让人闻之落泪的故事,他们已查了十几间房,耳朵听故事听到都要生茧子了。 现在一听他说这间客房的人晦气,厌烦的心说,又是让人听了要落泪的故事?烦不烦哪! 伙计嘿嘿讪笑,“官爷,真不是小的要多嘴,这间房的客人,是打赵国来的,听说是送红货的,只是行到半道,就遭高手劫货,人去了一半多,货只保住一半儿,剩下的人好容易撑着进了咱们华城,本来是在城门附近,找了间医馆疗伤,可是又被人追去劫货,结果被医馆的大夫赶出来。” 那又怎样?捕头冷哼一声,说是不想听,最后还是被逼着听完,真是苦逼啊!他是来当捕头的,不是来听人比拚悲惨故事的。 伙计看他眉眼间不耐之色渐升,忙敲了门,把人请进屋里,让捕头及捕快们好好的检查一番。 带头的那人一脸谄媚的笑容迎上去,“小二哥,怎么有空过来。” “李哥儿,你们这房钱也该结一结了啊!”伙计换了张脸,方才面对捕头的讨好全不见了,姿态摆得老高,几乎是用鼻孔看人。 “是,是,是,那啥,等我们把货交出去,一准儿就把房钱都交了。” “那就好,别再拖啦!我说你们那货既然老有人眼红,咋不赶紧脱手咧?”伙计一脸不解,被唤李哥儿的那人脸色一黑,吶吶道,“真不是我们要拖拉,实在是那东家不厚道啊!人要出门,也不跟家里讲一声,我们送货上门,他们家的人一推二五六,硬说不知有这回事,娘的,我们兄弟死了一大半,回去还不知怎么跟他们家里人交代,他家里人说他不在,就不接货也不给钱。” 李哥儿说得咬牙切齿,屋里众人也跟着骂娘,捕头等人眉头皱得死紧,这种事他们还是别掺和的好,草草检查一番就带队走人。 伙计见他们走出去,还不忘再提醒李哥儿要赶紧交房钱哪!边说边朝他们使眼色,李哥儿唯唯诺诺的应承着,把人送到门边,还不忘朝伙计手里塞了个荷包。 “一定,一定。交完货回头就把房钱清了。” “嗯嗯。”伙计点头,边大剌剌的把荷包塞袖子里,完全不怕被捕头他们看见。 捕头视而不见,等伙计走过来,继续往下一间房查看。 屋里众人嘴未停,个个却略迟疑的看着李哥儿,李哥儿走到桌边,示意他们继续骂,大家便越骂越起劲儿,似乎方才说的全是真的一样。 捕头从另一间客房出来,听下属回报后,抬眼看了李哥儿他们那间客房,便示意下属不必再关注,下属便示意守在窗口的人收队。 直到捕头他们离开客栈,那伙计方才转回来。 “李哥儿,一会儿药熬好了,我就端过来,你们再等等。” “欸。”李哥儿颌首应道,伙计将袖袋里的荷包取出来要还他,李哥儿摇头,“拿去帮兄弟们买些吃食,让他们补一补。” “好。”伙计点头又跟李哥儿他们说了外头的情况,然后才转身离开。 “头儿,我们就一直待在这儿?” “怎么,有意见?”李哥儿扬眉问,“修夫人已经产下麟儿,七皇子妃要是知道,肯定要大怒。”在王府里,想给七皇子生孩子?那可是得七皇子妃点头答应,修夫人未经七皇子妃同意就怀了孩子,七皇子妃为此已经跟七皇子闹过不止一回,也不知修夫人是给七皇子灌了什么迷汤,怎么把他迷得晕头转向的,她说要回娘家安胎,七皇子竟然就答应了! 要知道进了皇子府的女人,这辈子怕是再无出府的机会,可是修夫人却能回娘家安胎!怎不叫七皇子妃气恨呢? 他们一路追杀,都叫修夫人幸运逃脱,现在回想起来,应该不是她幸运,而是她身边有高手相护。 “我记得修夫人是晴翠山庄的大小姐,没错吧?”躺在床上那人又重提此事,大家不耐烦的嘘他。 “是没错,那又怎样?” “喂,你们没忘记吧?她还没跟我们主子之前,听说武林盟主和那个凤庄主,都曾想得到她的青睐。” 躺在炕上右手折了的男人,不耐烦的用左手把身边的枕头扔出去,不过因不是惯用手,所以砸不远,掉在他的腿边,躺在床上那人见状咧嘴笑了下,不过不敢动作太大。 “晴翠山庄如今都已经在七殿下的掌控之下,你们说,修夫人身边那些高手,是打哪来的?”床上躺的那人扬眉得意的猜测道。 “你是说……”李哥儿若有所思,“如果说,修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七殿下的,所以她不敢在府里生产,就怕被人拆穿,所以才不顾身怀六甲,硬要出府安胎……” 这不是不可能啊! 众人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修夫人怕七殿下发现孩子不是他的,所以不肯在王府生产,硬要出府安胎,又不肯在京郊的别庄,偏要千里迢迢回娘家。”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眼见大家越说越像回事儿,一名坐在窗前大炕上文士模样的男子清了清喉咙,提醒大家,“你们越说越离谱了,别忘了,修夫人有孕之前,可是和七殿下同进同出,日日同寝,何来机会与外人相会?” 呃,好像有点道理。 “你们莫忘了,我们是七殿下的护卫,不是七皇子妃的人。”虽然七皇子交代他们听七皇子妃的,可七皇子可没让他们追杀他的女人,还是怀了他孩子的女人。 李哥儿冷哼,“七殿下脑子胡涂了,宠信一个江湖女子,难道你们也要跟着他胡涂?” “不管怎么说,我们是殿下的人,理应听殿下的。” 李哥儿脸色难看的瞪着他,“你!” 其他人见状忙上前把李哥儿拉开,另有人劝那文士,“你别故意跟李哥儿对着干嘛!” “你以为我乐意?我就怕回头我们没法儿跟殿下交代。” 其他人听他这一说,也跟着愁起来。 而甫产下麟儿的修紫宁却是抱着孩子得意万分,七皇子妃那个蠢货,以为殿下把晴翠山庄掌控在手里,她手里就没人了?真是傻啊! “姑太太可把三小姐送回庄了?” “已经送到了,七殿下也到了。” “嗯,那就好。”修紫宁轻拍怀中的襁褓,“等他们圆了房,我们再启程回山庄。” 大丫鬟面露难色,“大小姐,您的身子这次可亏损不轻,还是等坐好月子再动身不迟。” “嗯,也好。”修紫宁低头看儿子的小脸,见他睡得甜,她忍不住笑出声。“对了,听说冀王也在北晋?” “是,冀王相中了吕氏商会的大小姐,不过临了却出了差池,听说最后被收进房的是吕家二房的三小姐。” “哦?那吕大小姐呢?” 大丫鬟摇头,“那就不得而知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纠葛 本来赵国冀王和黎浅浅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只不过他没想到,新纳的妾室吕湘珠胆子这么大,竟然假借他的名义,派人狙杀吕金珠。 接到领头黑衣人传过来的消息,他差点气炸了!抽了侍卫身上的佩剑,就要去杀了吕湘珠,亏得他身边的幕僚及时劝阻。 “殿下,吕夫人是做错了事,不过到底也是为了您,为您着想。” “哼!”冀王瞪着他等他说下去。 幕僚忙道,“您想想,吕金珠若死了,这吕大老爷势必一蹶不振,他就算想过继外孙,但他那几个外孙才丁点大,他撑得到他们长大吗?” 见冀王脸色微缓,幕僚又道,“吕大老爷若撑不下去,咱们帮吕二老爷拿下商会,甚至可以名正言顺的往里头安插咱们的人,这吕氏商会不就成了您的囊中物?” 幕僚看冀王若有所思的样子,连忙趁胜追击,“不过吕氏商会到底只是一个商会,若您能借由吕大小姐结识黎教主,皇上要是知道此事,肯定会很高兴。” 说到底,瑞瑶教的宝藏一直让中州大陆诸皇室记挂着,其中对瑞瑶教宝藏最在意的,不是南楚皇室,而是赵国,因为,赵国京城曾是天盛帝国的首都。 中州大陆诸国中,赵国是以天盛帝国传人自居。 拿到瑞瑶教的宝藏,等于是得到天盛帝国皇族的认可,因此赵国皇室对瑞瑶教的宝藏一直虎视眈眈,只不过因为瑞瑶教缩在南楚境内,他们不好越过国界,对瑞瑶教的人施压,另一方面,也是怕引起南楚皇室的不满,毕竟南楚皇室对瑞瑶教的宝藏也是志在必得。 几乎每一位初登基的赵国皇帝,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获取瑞瑶教的宝藏,只不过瑞瑶教历代的教主,都是不管事的主儿,行踪飘忽不定,改找长老合作,却发现长老们对宝藏一事所知不多,逼得他们不得不放下此事。 这也几乎成了历任赵国皇帝的心病。 倘若冀王能与黎教主交好,肯定能让皇帝对他青眼有加。 幕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冀王要是再听不懂,那他可要好好的考虑,是不是要换个主子了。 幸好冀王没那么蠢,他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你说的有理。”若不是吕湘珠那个没脑子的,派人去狙击吕金珠,他们也不会晓得,吕金珠原来和黎教主熟稔。 “不过吕氏还是得罚。”这才进门几日,就该越过自己行事,要是饶过她这回,日后怕是谁都管不住她了。 幕僚低下头扮了个鬼脸,谁管你要不要罚你的小妾啊!拜托! 吕湘珠自被冀王收房之后,就一直被娇宠着,几曾受过冷落,可说是专房独宠啊!谁知这天从早等到晚,就是没等到冀王的人,本来还拿乔,要等冀王来哄才肯吃中饭的吕湘珠,硬是等到夕阳满天倦鸟归巢,也没等到冀王来。 气得她将晚膳打翻,侍候的丫鬟个个抖若筛糠,却没人敢上前一劝。 直到那两个随她进门的丫鬟过来,才勉强消了气。 打发屋里侍候的,那两个丫鬟才上前与她说了打听来的消息。 “你是说,王爷又惦记上我那好姐姐了?”吕湘珠气得眼都红了。 “应该是如此吧!”两个女武师不耐烦的看她一眼,“你别气啦!赶紧想办法,把冀王的心笼络回来才是要紧。” 不用她们两个说她也知道,但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冀王的人,叫她怎么去把人笼络回来? 吕二老爷这厢原本请了人,想对吕大老爷及其女儿们、外孙下手,谁知,大老爷却突然把女儿们和外孙分送回婆家,如此一来,可就不好对他们下手了。 想到那些人狮子大开口,开出的价码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啊!逼得他只能找吕松想办法。 吕松要是有钱,哪还需要跟吕二老爷折腾,口头上安抚了他几句后,就借口不适躲着不见人。 吕二老爷本还想叫吕湘珠帮忙,谁知派去的人连吕湘珠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赶回来了,他想对大房出手的事,也只得暂时搁置下来。 隔几日,吕湘珠的姨娘派人送东西去给女儿,才惊愕的发现,冀王已经离开北晋,那她闺女儿呢? 而在客栈里的李哥儿一行人,因为该听七殿下的,还是该听七皇子妃的,而生了嫌隙,虽在一间房里休养,但自那天起,两方就没再说过一句话,其他人看着头疼,可也无能为力。 底下人悄悄商议一番后,给七皇子捎了信回去,信里除了请罪,就是尽量把责任推到七皇子妃头上,他们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若不是七皇子妃下令,给他们几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对修夫人出手。 故不论七皇子收到信之后,会做何想,他们把信送出去之后,心里一直压着的大石头,虽没有一下子就消失,但到底减轻了不少。 “那我们还要对修夫人出手吗?” “等七殿下的消息再说吧!” “可万一李哥儿……”李哥儿是他们的头儿,他下令的话,他们能不听吗? 提议送信出去的那人想了想,道,“我们这些人伤的伤,死的死,再要去,还有谁跟他去?” 细数屋里诸人的伤势,也只有李哥儿伤势最轻,现在要再对修夫人出手,恐怕只有他一个人能去了。 听他这么说,大家总算是松了口气。 “对了,方才我去厨房端饭的时候,听人家说,城里新开了家酒楼,卖的吃食很不一般。” “能怎么不一般?”众人嘘他,大伙儿喝着药哪!吃进嘴的东西都得小心,免得跟喝的伤药药性有所冲突,反误了自己的伤势。 “听说是从南楚请来的厨子。” “南楚?这酒楼的东家这么大手笔,从南楚特地请厨子来北晋开店?” 大伙儿七嘴八舌讨论起来,“等我们伤势大好,就一道儿上那间酒楼好好的祭祭五脏庙。” “好啊!” 正在坐月子的修紫宁,也听说了这新开的酒楼,南楚的菜色她是知道的,也一直为她所钟爱,尤其是吃着那些月子餐,对南楚的菜肴更加期盼了,只是她身边侍候的人,无一不以坐月子期间,最好别乱吃,以免影响小公子的健康为由,不让她尝鲜。 修紫宁原本只是有点想,但也没到非吃不可的地步,可是这时候若有人不准她吃,就引起她逆反的心理,本来是想不管不顾派人去叫一桌酒席来吃,可看到怀里奋力吸奶的儿子,她的心就软成一滩水,因为是早产,奶娘不好找,所以现在是她亲自喂奶。 “等我出了月子,我们就在那家酒楼摆满月酒。” “是,奴婢待会就让管事去订酒席。” “嗯。”嘴角翘得老高,根本压不下来。 侍候的丫鬟们互相交换了个笑容,她们这夫人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说到吃,就开心了。 刘二他们原本是想要低调,维持一贯的作风,但是他们的教主却突然抽风,和吕大小姐两个出门逛了几日,竟给捣鼓出一间酒楼来,而且还大肆宣传酒楼的厨子是从南楚礼聘来的。 天晓得他们手头上根本没有善厨的人好吗?还从南楚来的咧! 被派去酒楼当掌柜的鸽卫很忧心,怕开幕的时候被人戳破牛皮。 就在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情中,酒楼开幕了,还获得一致好评,不少客人道,没想到能在北晋吃到地道的南楚菜。 刘二这时才晓得,当初之所以会推南楚菜,是因为吕金珠身边就有两个厨子是南楚菜的翘楚,他们两是北晋人,年轻时去南楚学的手艺,吕金珠带商队走南闯北时,在南楚遇到他们两,一个是因酒楼东家年纪大了,想要回老家就把酒楼卖了,新东家买下酒楼是想开戏园子,他因此丢了工作。 另一个则是酒楼老东家过世,接手的小东家不懂行,全由小东家的妻舅瞎指挥,外行人指挥内行人,不少人趁机揩油捞了不少油水,最后酒楼经营不善倒了。 人都说同行相忌,可他们两个却是同是北晋人,人不亲土亲嘛!所以平常交情就不错,不想两个人的际遇也雷同,差不多是同时丢了工作,两个人相约喝酒时,就想要回北晋去。 正好遇上吕金珠也在他们喝酒的酒馆里谈生意,谈完生意,从包厢走到大堂,竟听到有人用北晋话在交谈,好奇听了一耳朵,又听他们想回北晋发展,便将他们招揽来。 只是她回到北晋后,不是被父亲软禁,就是被冀王骚扰,一时间便忘了他们两个,后来和黎浅浅逛街闲聊时,才想起他们二人。 领黎浅浅一行人去吃过他们两做的菜后,黎浅浅便拍板定案,决定由他们两负责酒楼的厨房。 刘二得知此节后,忍不住向黎浅浅抱怨,“您要是早点跟我说一声,我们也就不会一直提心吊胆,就怕开幕时被人揭了老底。” 哈哈哈,黎浅浅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一时给忘了呗!你前段时间不是忙着幼鸽们和幼鹰们的事吗?所以我就忘了跟你说啦!” “下不为例啊!”刘二觉得头好痛的叮咛着。 “一定,一定。”哈哈,黎浅浅应道。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心虚 华城城主府,黑色厚重的府门缓缓开启,一队穿着黑色皮甲的府卫,骑着高头大马,迅速由府门出来,城主郁森清带着儿子郁计远,女儿郁素亮在他们的保护下,一路往城东的方向前进。 不多时就经过城东兴乐坊的坊门,再往前行,便是一座彩楼,那是城里新开的一家银楼起的,银楼前人头钻动很是热闹,有专责的伙计忙着为客人安置马车,另有负责引领客人的伙计,将一拨拨的客人迎进门。 看到城主父子三人来了,银楼的掌柜连忙出迎,郑重恭敬的把人迎进银楼里。 “城主。”掌柜将城主父子领上五楼,东家专用的房间。 房里已经有人,听到响动,坐在桌前的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绝美的脸蛋来,郁城主朝她露出笑容。 “贤侄女已经来了。” “是。许久不见了。”修紫宁起身对郁城主福了福,郁城主摆手让她坐,郁大少爷郁计远面露狂喜,“紫宁,你回来了。” 修紫宁回以一笑,却没有同他说话,而是径自转向郁大小姐郁素亮,“亮亮好久不见。” “紫宁姐姐。”郁素亮朝她露齿一笑,随即便低下头跟在她哥身边坐下。 郁城主与修紫宁客套几句,就进入正题,晴翠山庄被赵泽拿下之后,所有的生意都由修紫宁出面洽谈,这也是当初她和赵泽说好的条件,第一赵泽没那么多人手,第二与晴翠山庄合作的,都认识修紫宁,由她出面比另派人去接手要省事许多。 修紫宁专房独宠,又手握这么钱财在手,怎么不叫七皇子妃等人心生忌惮,尤其是七皇子妃,怎能容她生下子嗣,将来和她的儿子相争吗? 修紫宁自己很清楚,她如此高调,七皇子妃饶得了她那才奇怪,可是她若不这么高调,怕是才进皇子府,就死得无声无息了。 有的时候,越高调,越多人知道她,那些想对她下手的人,就越不好动手。七皇子妃虽为皇子妃,但不代表七皇子登基后,她就一定会是皇后,她的娘家就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外戚。 赵国虽才建朝八十多年,但历任皇后里,元配发妻封后者仅开国皇后一人,其他的多是皇帝登基后才册封的。 听说开国皇帝之所以会册封元配为皇后,也不是心甘情愿的,而是因为开国皇后的父兄,除是骁勇善战的勇将外,还有善谋略的文臣,换句话说便是外戚势力,开国皇帝为求帝位平稳,不得不妥协。 修紫宁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她把晴翠山庄从她爹那里夺过来,赵泽以为她被爱情冲昏了头,一心为他,孰不知,她夺过来之后,却是要紧紧抓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若有那么一天,赵泽真当上皇帝,她凭着手里的权、钱,就算不当皇后,也能叫赵泽不敢轻易动她们母子。 所以她才不管自己尚在坐月子,就跑来和郁城主谈生意。 郁城主早知晴翠山庄主权易主,看着眼前这娇滴滴的美少妇,心里五味杂陈,为什么他的儿女就比不上人家的呢?回眸看自家儿子,正一脸傻样的盯着修紫宁看,郁城主心里暗骂一声祸水。 面上却笑容不减的和修紫宁针对各项生意的分成拉扯不休,郁素亮有些无聊的坐在一旁,郁城主分毫不让步步进逼,修紫宁说得口干舌燥,幸好郁计远一直帮她续上茶水,可是郁城主这只老狐狸,依然让她有些捉襟见肘。 眼睛微瞟,见郁素亮坐在一旁发呆,便笑着转头对她说,“亮亮可是无聊了,不如我们下楼去逛逛。” “不必了。”郁素亮一张口就要拒绝,不过话才出口就被她爹给拦住,“也好,春天了,是该挑些鲜亮的首饰。”郁城主话音方落,便引来儿女诧异的眼光。 他们爹没问题吧?竟然会注意到春天了,要挑鲜亮的首饰? 修紫宁笑着与郁城主赔礼,起身挽住郁素亮的手,就像亲密的好姐妹一般,相偕下楼去挑首饰。 银楼共有五层,一楼大堂,是招待一般的客人,二楼招待的是富户,三楼以上就只有世家豪富之流方能进门,四楼又更上层楼,首饰也更加出众。 修紫宁自不可能带郁素亮去四楼以下的地方逛,直接拉着她,在四楼会客的大堂坐下,立刻就有人奉上香茗点心,并有专人负责招待,修紫宁让负责的侍女取来最新款的头面。 不一会儿,侍女就领着六七个侍女,端着檀香木托盘过来,托盘上铺着红绒,红绒衬得各式镶宝头面显得更加耀眼。 每一款都是郁素亮没见过的,她爱不释手的轻轻抚过,嘴角上满意的笑容,清楚的告诉大家,她有多喜欢这些首饰。 “如何?好看吗?” “好看。”郁素亮脆声应道,修紫宁轻笑道,“喜欢不,喜欢就全送你了。” “真的?那怎么好意思呢!”郁素亮不好意思的扭着手指头道。 修紫宁轻摸她的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等我家那小子满月,你来帮忙招呼客人就是。” “一定。”郁素亮用力点头。 郁城主看女儿一眼,转头对修紫宁道,“银楼的分成可以再谈,不过其他几项真不能再改了。” “行啊!”修紫宁笑,会中断谈判,带郁素亮下楼来挑首饰,为的就是银楼的分成,她不想给郁家太高,既然郁城主说可以再谈,那就不怕他事发反悔。 修紫宁和郁城主重新回到五楼谈判,郁计远本要跟上去,不过被得了父亲眼神示意的郁素亮拉住,“哥,你帮我看看,我要挑几件送人。” 郁计远无奈的看着佳人远去,让侍从先把修紫宁送给郁素亮的头面送回去,然后才请侍女挑几件适合姑娘配戴的首饰来。 郁素亮见状,忙交代道,“挑有兰花、梅花、牡丹花样的首饰,海棠的也行,还有丁香。” 侍女浅笑应下,领着人离开。 四楼大堂只剩他们兄妹两个客人,郁素亮忍不住数落哥哥,“紫宁姐姐已经嫁人了,大哥你以后看到她,别再这样死盯着人瞧,万一传回她相公耳里,生出什么误会来,那可就不好了。” “知道啦!”郁计远被妹妹数落,觉得面子下不去,烦燥的站起身来,忽地听到有侍女引人上四楼来。 就见一名穿着焦红比甲的侍女带着几名姑娘上来,最小的那个似乎才十岁出头。 郁计远看到其中一名女子时,暗暗诧异了下,慌张的坐下来,惹来郁素亮的白眼,“哥你干么啊?” “没事,呃,你看一下,那个穿宝蓝色衣服的女人,是不是很眼熟?” 郁素亮闻言看过去,不禁愣了下,“不是说她被她爹嫁给赵国的冀王了吗?” “我们没看错吧?”郁计远想从妹妹那得到肯定的答案。 “没错。”郁素亮斩钉截铁的道,“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谁晓得! 因为吕大小姐出事,吕氏商会在华城的分会也频出状况,郁家趁机捞了不少好处,乍见吕大小姐在华城出现,郁家兄妹两都有些心虚之感。 兄妹两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好避免被吕金珠看到他们两。 那头侍女带吕金珠她们坐下,“您几位这边坐,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招呼您。” “谢谢,姑娘你忙你的去吧!”蓝棠弯弯的笑眼,侍女却不敢应,没办法,今儿客人来的有点多,掌柜的认出吕大小姐,便让她把人领到四楼来,省得得罪了贵客,可是人领上来,却没看到半个四楼的侍女,让她不禁有些急。 这身着宝蓝小袄的姑娘虽这么说,可吕大小姐没开口,她根本不敢动啊! 蓝棠见她不动,也不好再说什么,也许人家银楼的规矩,就是客人身边不能没有人跟着。 等了好半晌,才看到四楼的侍女们端着托盘过来,领头的那人看到她,眉头一皱,“你们先端过去让郁大小姐和郁大少爷挑选。” 其他人看黎浅浅几人一眼,便去见郁家兄妹。 “苏管事。”领黎浅浅她们上楼来的侍女对领头的侍女福了一福,然后不等那苏管事说话,就一个箭步上前,将吕金珠的身份跟她说,苏管事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吕氏商会的吕大小姐啊! “行,我知道了,我来招呼她们,你先下去复命吧!” “是。”那名侍女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在好奇,那对坐在不远处的男女是何人。 这间银楼是新开幕的,不过掌柜和里头的侍女,都是晴翠山庄的人,之前他们是在晴翠山庄旗下的产业做事,因此掌柜认识吕金珠,不过他不知道郁城主他们还没走。 “金珠姐,你可认识那两个人?”黎浅浅趁苏管事带人去沏茶的空档,指着郁家兄妹问吕金珠。 吕金珠看了那对兄妹好一会儿,“不认识,不过他们两应该认识我吧!” “我看他们的身份应该不低,难道你不认得?”蓝棠补充道。 吕金珠摇头,“真不认识。”但从他们两人闪避自己等人的行为来看,他们应该是认得自己。 待苏管事领人上茶送点心,她暗指了那两人问,“那两位是何人?” “那是我们城主的儿子和女儿。” 原来如此。吕金珠之前虽被父亲拘在家里,但商会里出什么事,她心里大概都有谱,华城的分会出事,郁家没少落井下石,只是她没想到,郁家兄妹看到自己,会是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不奉陪 郁城主和修紫宁谈妥后,便起身告辞,临行还和修紫宁约好,等她儿子满月时,会让郁素亮去帮她招呼客人。 修紫宁欣然谢过后,亲自把郁家父子送上马车,再回到五楼时,侍候的丫鬟小心的探问,“您为何要对郁大小姐这么客气?” “客气吗?” “是啊!您几时送过人这么多套头面,就她,一口气拿了您七、八套呢!”丫鬟为主抱不平。 修紫宁笑,“你还没看到,郁大小姐刚刚买了多少套头面,还有零散的首饰,她今儿虽拿了我不少头面,但我也从她那儿赚了不少钱。” 可是郁大小姐买的那些头面、首饰的价值,那及得上方才大小姐送她的那几套头面的价码。 修紫宁没和丫鬟说太多,反正说了她也听不懂,何苦浪费口舌呢?她自己心里清楚,送出去几套新款式头面,会给银楼和自己带来多大的利益,就先不说那些分成了,郁素亮在城中是出了名的仕女,她身上穿戴的首饰和衣裳,往往能引领华城少女们的流行。 可惜郁城主夫人已经去世,郁大少爷尚未娶妻,要不然她也不会送郁素亮那么多套头面。 此时四楼的那位苏管事,寻了个空档,悄悄的上楼来。 “你是说,吕大小姐在四楼?” “是。”苏管事微抬眼,“您可要下去和她碰面。” 修紫宁沉吟片刻,“也好,说起来我们两也三、四年没见面了。”说着便起身带着苏管事去见吕金珠。 吕金珠正笑吟吟的看着两个小姑娘绊嘴,蓝棠看上的每一套头面,都被黎浅浅挑剔,挑到最后,蓝棠索性跳起来要挠黎浅浅,黎浅浅笑嘻嘻的起身绕着吕金珠和几个丫鬟们跑,蓝棠在后头追,跑着跑着,黎浅浅忽地脚下一软,眼看就要扑地,幸好及时被人扶住。 “谢谢。”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一双黑亮的眼,直勾勾的看着扶住她的人,直把那年轻人看得心跳加速。 “不客气,小心脚下,地滑。”年轻人一口气说完,小姑娘已经被人接过去,他忽然感到一阵空虚,怅然若失的看着刚刚扶人的双手。 “谢谢。”蓝棠防备的替黎浅浅又道了声谢。 黎浅浅早就知道年轻人他们上四楼来,要不也不会和蓝棠玩得有点疯了。 她眼微抬,很快的扫视过年轻人身后那几个人,男的最大约莫二十来岁,与年轻人相仿,小的约莫十四、五岁,女的最大的大概十八、九岁,小的还未及笄,不过个头儿高挑,就是一张脸还没长开,显得很稚嫩。 就见其中一个已及笄的姑娘冷哼一声,“表哥,你离那些别有心机的女人远一点的好,万一被纠缠住了,回去我看你怎么跟舅舅交代。” 另一个较沉稳的姑娘轻轻拉了她的袖子,不让她继续说,可说话的姑娘毫不以为意的甩开她,还转头扬眉挑衅的问那沉稳的姑娘,“杨表姐,你说怎么老是有不自量力的人,想要攀附上我表哥来呢?” 黎浅浅暗哼一声,转头和吕金珠对上眼,大大的眼睛彷佛在问她,怎么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吕金珠朝她苦笑,老实说,她当初在和黎浅浅说起这家子时,真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一个意外。 黎浅浅也不在意,拉了蓝棠就回了座。 年轻人对那姑娘说的话毫无反应,他直直的看着黎浅浅,直到她走回吕金珠旁边坐下,他这才发现吕金珠,“大堂姐,您什么时候来华城的?” “之前。好久不见了,见之也长进了啊!”吕金珠意有所指的扫了他身后的那几人一眼。 吕见之笑着摇头,“他们都是大堂姐您见过的,这是我的好友张纬江,黄瀚,这是我表妹程婉容,表姐杨贵枝,她们是金表妹的表姐和表妹。” 蓝棠悄悄与黎浅浅咬耳朵,“那位金表妹来表哥家做客,还带自己的表姐妹一起来。” “还一起来华城新开的银楼挑首饰,嗯,那位金表妹家的财力大概很雄厚。”黎浅浅也跟她咬耳朵。 “不过也可能只是慷他人之慨。”蓝棠朝吕见之的方向暗呶了下嘴,黎浅浅点头。 吕金珠和吕见之都不会武,黎浅浅她们又压了嗓门,所以他们根本没听到黎浅浅他们在说什么,但程婉容凭借着女人高超的直觉,认定她们两个在那里窃窃私语,肯定是在说他们的坏话。 当下就板着小脸,指着黎浅浅她们两质问,“你们两在说什么?是不是没攀上我表哥,所以在那里说我表哥坏话。” 黎浅浅眨巴着眼睛,看眼前这脑子犯抽的姑娘一眼,然后便拉着蓝棠走过去吕金珠身边。 “叫你们两爱闹,瞧,差点摔了吧!”吕金珠亲密的把黎浅浅拉到身边坐下,蓝棠也跟着,见她们如此亲密,吕见之愣了好半晌,才怔怔的指着黎浅浅她们问吕金珠,“大堂姐,她们两是谁?” “她们是我的好友,刚从南楚来的。” 吕见之在家里,曾听他大哥说过,大堂姐与家里闹翻离家南来,好似前来投靠瑞瑶教的教主。 他记得瑞瑶教的教主似乎尚未及笄,不由好奇的打量起黎浅浅二人,往蓝棠的发式看了一眼,随即便肯定黎浅浅就是瑞瑶教的教主,只是心里不免存疑,听说瑞瑶教的教主武功高强,怎么会因与人嬉闹,就失足摔倒?看来传言不实啊!莫不是黎浅浅那师父故意往外放话的吧? 吹嘘自家徒弟、儿孙武功高强,堪称武林第一人的事,并不少见,每年总要上演个数十回,莫不是这位黎小教主也是其中之一? 程婉容见吕见之不理会自己,气得直跳脚,一双大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黎浅浅她们,直到眼角扫到了吕金珠,方才一惊,变了脸色。 吕大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她娘送她来华城姑母家时,曾交代她,要她若有机会见到吕大小姐,千万要想办法和她打好关系,这不仅对她日后嫁进吕家有益处,还能帮她们程通商会稳住脚跟。 想到自从程子尧被他外祖父过继去南楚后,程通商会便每况愈下,时至今日,曾经是北晋大商会之一的程通商会,早已被踢出大商会之林,原本有十几支商队跑遍整个中州大陆,如今只剩下三支商队勉力撑着。 想到过继了程子尧之后,金氏商会一扫败相,短短几年内,已然取代程通商会在北晋的地位,程婉容就气得脸黑。 怪不得她娘要说程子尧是白眼狼,竟然帮着自己外祖家,来对付自己的亲生父亲。她怯怯的朝吕金珠讨好的笑了下,见吕金珠只对自己笑了下,并未开口说话,心里又恼了起来,觉得吕金珠这么大年纪了还嫁不出去,凭什么瞧不起自己。 不过在座的人,全都没人在意她,只有刚从五楼下来的修紫宁多看了她一眼。 “那一位是……” 苏管事定睛看了下,才认出修紫宁说的是谁,“是程通商会的小姐,她的姑父是吕氏商会华城分会的会长。” “原来是他家的亲戚啊!”修紫宁又问,“吕大小姐身边那两位,确定身份了?” “是,未及笄那位是黎教主,已经及笄的是蓝神医的女儿,听说也是个小神医。”苏管事连忙将刚刚查到的消息奉上。 修紫宁问明黎浅浅她们的身份后,便笑容满面的上前去。 其实当修紫宁出现在四楼时,黎浅浅就发现了,她连忙轻推了蓝棠一下,蓝棠本来在笑,看到修紫宁时,笑容便立刻消失。 吕见之面对着她们,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看到她们两的小动作,吕金珠也发现修紫宁了,她靠在蓝棠肩头低声道,“她都已经嫁人了,她之前拿凤庄主和孟盟主自抬身价的事,就别再提了。” “我知道。”蓝棠咬着牙道。“事过境迁旧事重提,伤的不只是她一个人,我不会这么傻的。”为了逞一时痛快,而坏了凤大哥和孟大哥的名声。 虽然他们两个丝毫不在意。 “对了,孟盟主前两天不是传信说,这几天会到吗?”黎浅浅忽然开口道。 蓝棠瞄她一眼,“放心吧!华城还在戒严呢!他进不来。” “他现在进不来,不代表过几天,他依然进不来,要是让他见着……会不会出事啊?”吕金珠对孟达生的脾气不是很了解,所以有些担心的问。 黎浅浅和蓝棠对看一眼,然后摇头,“他不会的。他根本没见修大小姐,也不知她长啥样,所以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大伙儿能把他和修大小姐扯到一块儿。” 杨贵枝见她们三人说得欢,不由笑了下道,“吕大小姐你们在说什么趣事啊?能否跟我们分享一下?” “不能。”吕金珠摇头拒绝她的要求,杨贵枝原以为吕金珠会随便说点什么,把事情圆过去,完全没想到她会摇头拒绝,一时之间感到有些下不了台,不禁红了眼眶。 程婉容见状立刻跳出来相护,只是冲动的喊完话才懊悔自己的冲动。 不过修紫宁可没那闲情逸致陪她们两玩,一过来便直接无视两个情绪化的小姑娘,只跟黎浅浅三人打招呼。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不公平 修紫宁原就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之人,入了皇子府后,在后宅中与七皇子妃等人斗智斗勇,与人应对的能力更上层楼,吕金珠与之交锋都有些吃力,更何况其他人。 黎浅浅和吕金珠早就说好,北晋是吕金珠的主场,若无必要,遇事就都由吕金珠出面,所以修紫宁三番两次的试探,都让吕金珠接过去,修紫宁暗恼,却不敢表露得太明显,毕竟黎浅浅的年纪摆在那里,她是吕金珠带来的,吕金珠要护着她,任谁都说不出个错字来。 吕见之虽是男子,但看到大堂姐这样护着黎浅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能这样护着一个外人,却对他这堂弟淡然视之。 他却不曾想过,吕金珠遇着难处时,他这堂弟为她做过什么?黎浅浅一行人却是千里迢迢从南楚来接她,两相比较之下,能怪吕金珠的心偏袒黎浅浅吗? 当然吕见之不知内情,因此,他对吕金珠护着黎浅浅,感到气愤及难堪,明明他们才是一家人啊!大堂姐却把外人看得比他重。他压根没发现,修紫宁对他是视而不见,只冲着黎浅浅一个人去。 至于程婉容她们,看到号称武林第一美人的修紫宁时,难免都有些自惭形秽,她们坐在一旁,看吕金珠和修紫宁聊天,见修紫宁数次针对黎浅浅,却都被吕金珠巧妙的挡回去,不禁对吕金珠感到佩服。 吕金珠年纪大她们许多,都快三十的老姑娘了,样貌也不如修紫宁,可是人家落落大方的样子,面对修紫宁这位身份不凡的夫人丝毫不逊色。 修紫宁毕竟还在坐月子,与吕金珠这样斗来斗去,其实很耗心力,加上她之前还和郁城主议事,耗了不少心神,不一会儿功夫就显出疲态。 吕金珠这才笑着赔礼,“瞧我,竟忘了修夫人才诞育麟儿不久,还在坐月子吧?修夫人真是辛苦了!这样吧!回头您请满月酒,我们必奉上大礼庆贺您喜获麟儿。” “谢谢。”修紫宁浅笑道谢,亲自送黎浅浅她们下楼,黎浅浅和蓝棠、吕金珠及春江等人共乘一车,吕见之骑马,他那表姐、表妹及表妹的表姐妹则同来时,并乘一车。 只是,来时不觉得,回程时,看到了黎浅浅她们乘的马车时,方才觉得自家的马车很寒酸,程婉容有些不悦,杨贵枝看看人家的车,再看看吕见之安排给她们搭的马车,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同是吕家人,为什么人家乘的马车不管是材质、大小差别竟这么大,再看看人家拉车的马,就更觉心塞。 原本还以为吕见之家家境不错的,可与他大堂姐家一比,就显得不入流了。 难道这就是嫡支和旁支的差别? 吕见之看到黎浅浅她们的马车,心里也是一惊,不过他心惊的不是大房的财力,因为这车很明显就不是他大堂姐家的,没看那车夫是听那丫鬟的,那丫鬟刚刚可是一直跟在黎小教主身边。 黎浅浅他们才不管程婉容她们心里想些什么,黎浅浅接过春江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才放松的道,“那位修夫人心思真多,以为我小,三言两语就能被她套出话来?” “她们家的人向来如此,以为全天下就她们家的人最聪明,旁人都是傻的。”吕金珠冷笑,“不过就是有男人吃她那一套。”吕金珠是个讲究实力的人,想要别人听你的,就亮出自己的实力来,别借别人的势来压人。 但修紫宁却是习惯用借势压人,以前借凤家庄和武林盟的势,现在嫁人了,就拿赵国七皇子的名头压人。 “不过她似乎忘了,这里是华城,是北晋,不是赵国,在北晋仗赵国皇子的势欺压人,真不知该说她精明过头了,还是该说她就是个蠢的。” 想到修紫宁方才时不时把冀王、妯娌挂在嘴边,吕金珠就气不打一处来。 黎浅浅伸手拍拍她,“别跟她生气,气坏了自己就划不来了。” “我知道。”吕金珠顿了下,“您真让我出面?” “这里是北晋,我在这里太出风头,回头南楚皇帝怕是要找我爹的麻烦了。” “他们这些大权在握的人,想找谁麻烦,就找谁麻烦,就算没理由,也能找出百儿八十条理由来。” 所以吕金珠觉得,黎浅浅还是应该适时展现自己,不过现在在车上不好提这事,还是等回去之后,再跟她好好谈。 回到住处,黎漱他们出去了,黎浅浅问了下,才晓得原来是华城光华寺住持请黎漱和蓝海去喝茶吃斋饭。 “吃茶?光华寺的茶很特别吗?”蓝棠问。 吕金珠想了下才回答,“光华寺有两座茶山,他们的功夫茶远近驰名,尤其是以茶入菜更是一绝。” 蓝棠抚额,“肯定是我爹怂恿的。” 早几天因为黑衣人袭击,城主下令彻查,城里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进不来,追查了这么些天,城主自己都觉吃不消,把事扔给底下人的去做,自己则好生休息一番,所以今天他才能精神饱满的去跟修紫宁谈生意。 也就因为如此,黎漱这两天接到不少请帖,请他去家里做客,不过黎漱理都没理,光华寺住持相邀的帖子也是被弃置不顾。 刘二嘿笑一声,“今儿您几位出门之后,蓝先生嫌无聊,就把那些请帖拿来翻阅,没想到让他看到光华寺住持的请帖。”于是让人去打听了一番,得知光华寺的特产后,他便撺掇着黎漱一道儿去。 “这光华寺在城里还是在城外?”黎浅浅忽问。 刘二笑,“在城里,城北。”不然这请帖怎么送进来。 黎浅浅点头,让春江把今儿买的首饰入库,刘二探头看了下,问,“咦?您今儿去了城里新开的那家银楼?” “是啊!怎么了?”蓝棠正在清点,闻言抬头问。 “听说那间银楼是晴翠山庄的产业。”刘二道,黎浅浅看他朝自己露出意有所指的笑容,想了下便明白过来,“晴翠山庄就算易主,也还是由自家女儿打理,这也没什么不对嘛!” “如果修大小姐老老实实的,只管她家的产业,那自然不关咱们的事。” 黎浅浅愣了下,随即想到自家新开的酒楼。“不是吧?这才几天,她就已经打上我们酒楼的主意了?” 刘二嗯哼一声,“您也不瞧瞧,咱们那酒楼的环境,听说曾是天盛帝国一位大儒的老家,里头亭台楼阁样样精巧,又有那两位厨艺高手在,修大小姐那人惯会占人便宜,有这么好的酒楼摆在那儿,她怎会不心动?” 为了摆满月酒,修紫宁亲自去了趟福满园酒楼,结果就是,她打定主意,要把这间酒楼纳为己有。 短短几天就已经派人找福满园的麻烦好几回,若不是吕金珠找来的那个掌柜厉害,把事情处理的滴水不露,只怕这会儿,福满园酒楼已经易主了。 蓝棠惊讶的道,“不是吧?那她刚刚在我们面前,怎么能摆出一幅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明明就在算计她们的酒楼啊! 黎浅浅看她一眼,道,“说不定她心里也觉得,我们几个人很狡诈,明明晓得她在算计我们的酒楼,却还能一派云淡风清的样子跟她谈笑风生。 咦?是这样吗? 吕金珠伸手拍拍蓝棠的头,“浅浅说的是。所以她回去之后,会想我们到底是晓不晓得她在背后算计我们?” 此时的修紫宁已经回去,奶娘见她回来,连忙抱着小公子过来,谁知还没见到修紫宁,就被丫鬟给挡了回去。 “外头风大,别把公子抱来抱去的,回头要是受了寒,你担待得起吗?” 可是之前,不是夫人说,只要她回来,就要立刻看到小公子的吗?奶娘面上唯唯,心里却暗撇了下嘴。 修紫宁换了身半旧的玫瑰红褙子,半依在窗前大炕的大迎枕上,“你们说,她们是还不知道这事,还是……”已经知晓,却在她面前装不知情? 大丫鬟们对看一眼,摇头回道,“奴婢们愚顿,不知是何情况。” 修紫宁不耐的看她们一眼,然后才冷哼一声,“去把管事叫来,我有事吩咐他。” “夫人,山庄的管事传信来了,您要不要看一看?” “看,快拿来。”她急冲冲的对那丫鬟叫道。 丫鬟连忙从怀里掏出信来,还没递给修紫宁,就已经被她一把抢过去,只见她越看脸色越黑,最后黑如锅底,砰地一声,她那拿着信纸的右手,重重的把信拍在身边的几案上。 “那个贱人!她好大的胆子。” 怎么回事啊?这是?此时一个脸圆圆的嬷嬷的走进来,看到气得头顶冒烟的修紫宁,忍不住暗叹口气,她这小姐什么都好,就是这个脾气…… “这是怎么了?” 看到嬷嬷进来,修紫宁气恼的把信纸扔给她,“你看看,修紫静那个死丫头,枉费我为她操那么多心,全喂狗了!” 嬷嬷捡起落到地上的信纸,苦笑道,“大小姐明知嬷嬷不识字的,还叫嬷嬷看!” 修紫宁这才把信拿回来,对嬷嬷道,“修紫静那个死丫头,她竟然放蛇咬殿下。” “嘎?那殿下还好吧?” “好,好得不能再好了!殿下竟然说她有个性!”没有圆房,被她弄伤,竟然还打算回京后,就上表封她做侧妃。 她为殿下把娘家所有的产业弄到手,为他生下一个儿子,也只是个夫人,而她妹做了什么?竟然就要被封做侧妃?凭什么?这太不公平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心急 那嬷嬷看着她暗叹一声,却是不敢把心里话跟她说,在嬷嬷看来,大小姐这么强势,让一向高高在上的七皇子心里不喜,他自小被人讨好巴结,出宫开府后,内院的女人们更是一个个绞尽心思想要留住他的心,就是端庄大气的七皇子妃也得对他卑躬屈膝,更諻论她人。 一开始会被修紫宁吸引,除了她容貌出众,还有那隐然的傲气,丝毫不因他皇子身份,而有所退让,但随着入府成为他的女人之后,原有的傲气便成了硬脾气,就算对上七皇子妃这个正室,也毫不退让。 出策谋算自家财产献给七皇子,七皇子一开始不是不感激,可是他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对他掏心掏肺?把娘家财产献给他?修紫宁不是第一人,也不是最后一个。 再说,修紫宁嘴上是说为了他,事实上他也确实担了这个名,但实际上,晴翠山庄真正落入谁的手中?外人不知,七皇子不晓得吗? 在他面前说的好听,是帮他分忧,实际上却是一点权也不肯外放,这叫为他分忧?当人是傻子啊? 嬷嬷是旁观者清,看得很明白,大小姐一辈子顺风顺水惯了,哪晓得男人的心理,可嬷嬷就算看得清,又如何呢?如今的大小姐身份不如以往,自己想提醒她都不知要如何开口。 原以为大小姐是个聪明人,谁知她竟干了件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来!见七皇子对二小姐、三小姐有意思,就起了心思把两个妹妹也拉进皇子府,亏得二小姐运气好,早一步嫁了人,只可惜了三小姐。 不过,山庄里传来的消息,能做准吗? 三小姐脾气不好,得知大小姐的打算后,更是视大小姐如洪水猛兽,要不是大姑太太出手相帮,只怕三小姐没那么容易就范。 “阿静手里怎么会有蛇?”修紫宁不懂,如果她手里没有蛇,那么她早就和七皇子圆房,不会被他另眼相待,更不会让他起心想封她做侧妃。 嬷嬷想了下,怯怯的开口,“听说前几年,大姑太太意外习得驯蛇之术,您看,会不会是……” 修紫宁冷哼一声,“倒是没想到,养尊处优的姑母竟然会驯蛇术。”既要驯蛇,必要亲自喂养,若全让下人去做,驯出来的蛇是听下人的,还是听自己的? “倒是没想到,姑母对三妹这么好,自家女儿不教,却教了三妹。” “听说是大表小姐怕蛇,所以……”也就是说,姑母是逼不得已,才将此术教给修紫静?哼,真是走运。 “对了,那些黑衣人可找到了?”修紫宁不好天天盯着郁城主,只能派自己的人去追查,可是她带出来的人,因为之前的袭击,折损了不少,剩下的有一大半在养伤,能用的人太少,想要在短时间查到那些黑衣人的线索,可谓比登天还难。 但不管如何,还是得查。 嬷嬷摇头,语气颓丧的道,“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果大小姐之前没有把大庄主架空,拿下晴翠山庄,为了彻底将晴翠山庄掌控住,所以华城铺子中管事以上的所有人,全都被修紫宁以大庄主的名义叫回庄里去了,铺子因无人管事,因此全部歇业,要不然他们在华城也就不至于这么捉襟见肘。 千金难买早知道,怪谁呢?谁又晓得会有人这么狠心袭击一个孕妇! 另一方面,冀王一行人终于来到华城附近,被吕湘珠派出来的黑衣人与他们会合后,立刻就被重责五十大板,然后被关起来了。 他们被罚后,有几人颇为不服,但在听说吕湘珠被扔在北晋京城,根本就没跟着冀王南下,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该!就该让那女人受点教训,主子总算是恢复点脑子了!没再被这心狠手辣的女人所迷惑。 “吕家二房就没一个好东西,明明跟王爷说好,是把他大哥的女儿送来给王爷作妾,结果竟然把自家女儿给送来,啊呸!真是够了!” “就是,二房要什么没什么,那吕氏除了年轻,心思狠毒,什么都没有,要不是王爷给她撑腰,她早就被那几位主儿给折磨死了!” 他们被杖责一顿,一个个只能趴在床上养伤,一个个闲着没事做,就只能靠耍耍嘴皮子来解闷。 负责给他们疗伤的管事在门外听得直摇头,直到他们越说越不象话,方才领人端药进来。 “你们那张嘴啊!还是老实点的好,免得祸从口出。”管事板着脸严肃的斥道。 虽被训了,不过大伙儿都知道,管事是为他们好,齐声道,“知道了!” “主子呢?吕夫人没跟来,主子还好吧?” “啧!你以为主子一天都离不开女人啊!”管事走过去拍了问话的人脑袋一下,其他人哄堂大笑,被打的那人也不恼,他旁边的人笑他,他也只朝他们咧嘴笑了下。 管事交代他们好好养伤之后,就匆匆离开,来到冀王住处外,才问门外的侍卫,“王爷还在和长史说话?” “长史已经离开了,王爷现在是和侍卫长说商量对策。”侍卫回答。 “郭长史已经离开了?”管事有些惊讶,这位长史不是才从赵国过来,怎么才见到王爷,就又要赶回去? 侍卫有点无奈,他说的是离开好吧?可没说郭长史回去了。“郭长史早就到北晋了,只是华城进不去,所以才会住到长留县去,知道王爷在这儿,才匆匆赶过来禀事,现在禀完事,自是要回去收拾东西搬过来。” 管事乍听侍卫这一段话略感吃惊,因为这家伙向来寡言,每回问他话,都是单字回答,他原还以为再这样下去,这家伙八成会成哑巴,没想到逼急了,还挺能说的嘛! “要搬过来啊!那有没有人给他安排住那儿?” 侍卫暗翻白眼,“这是您老的事吧?”他一个侍卫管得了长史住那儿吗? 管事讪笑着拍了自个儿脑袋一记,说的也是,老了,老了啊!脑袋都不管用了,怎么会问个侍卫这种事呢? 冀王和侍卫长谈话告一段落,侍卫长告辞出来,就听到管事和侍卫的对话,面色微黑的走过来,“管事,王爷正等着你进去回话。” “啊!是,多谢侍卫长提醒。”管事哈腰道谢,急急进了院中,侍卫长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才对门口的侍卫道,“好好守着。” 冀王见管事进来,劈头就问,“华城可解禁了?” 管事摇头,冀王见状便恼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是黑衣人袭击咱们七皇子的宠妾。”这话每天重复好几遍,冀王不厌烦,他们就得陪着继续玩。 “还没抓到人?”冀王心说这华城城主也未免太差劲了,贵为一城城主,手里侍卫、衙役几百号人,竟抓不到行凶之人?这些人都是吃闲饭的?真是没用。“这要是在我们赵国,肯定早就将人绳之以法……” 冀王又开始重复数落北晋人办事的效率,管事已经听了一路,耳朵早就对这些话耳熟能详,还能掐着点附和冀王一声,让冀王听了兴致高昂,说得更加兴高采烈。 几个姿容出众的女子款款走来,进到院中,身着宝蓝斗篷的女子一个箭步想要抢先进屋,后头跟着的也不甘示弱,争抢着想要第一个进屋,不想在门口被守着门的侍女拦住。 “王爷在跟管事说话,请几位夫人委屈一下,在外头等一等吧!”侍女在门口听着屋里冀王说的正欢,要是这会儿让这几位闯进去,扰了王爷的兴致,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让开。”被挡住的宝蓝斗篷女子气道,伸手要推开侍女,发现侍女寸步不让,气的狠甩她一巴掌。 侍女虽被打的嘴角流血,但依然没有离开自己的位置,尽责的挡在门前。 “你!走开。”打人的女子气恼的扬起手,再甩侍女一巴掌,后头原本抢着要进屋的女子们,已不复方才的急迫,反倒一个个站得远远的冷眼旁观。 门口的动静太大,到底打扰到冀王的兴致,重重的咳了一声后,坐到窗前的大炕上,管事则转身出来,就看到侍女寸步不让的挡在门前,而气恼不已正打算再扬手打人的女子,看到他出来,立刻就换了张脸,委屈不已的告起状来。 “余管事,你看看这死丫头,竟然敢挡着不让我进屋去啊!万一王爷等久了,恼了我可怎么办啊!” 管事嗐了一声,急忙上前拉开侍女,亲自打帘把那名女子请进去,“王爷自是知道姚夫人的,您别恼!这丫头不识抬举,回头我就好好的教训她,姚夫人您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管事卑躬屈膝好一番拍捧,才把姚夫人给哄了进去。 见她进去了,其他人方才举步款款走来,谁知才走进门,就见到姚夫人被冀王狠狠的甩了两巴掌。 姚夫人都被打蒙了,完全不晓得冀王为什么打自己。 其他几位夫人也看傻了,王爷怎么打人呢? 只有余管事晓得,王爷方才说到兴头上,被姚夫人打断了,心里有气呢!姚夫人自己撞上枪口,可怪不得别人,管事冷笑一声,对被打的侍女呶呶嘴,示意她赶紧退下。 侍女见状连忙遁走,她才走,就听屋里冀王怒吼道,“余管事把她给我押出去,还有她们几个,统统给我轰出去。” 冀王一声吼,余管事不敢怠慢,赶紧召来几位粗使婆子,让她们把姚夫人和那几位夫人全送回房去。 姚夫人被婆子们粗鲁的推出门外,方才回过神来,“王爷,王爷,您不能这样对我啊!王爷。” 声音很是婉转清脆,她那管声音一直为冀王所钟爱,每次只要她有所求,冀王无不答应的,只是今天也不知是那里犯到冀王,不管她怎么喊,冀王一点反应都没有,依然是暴怒不已。 余管事见姚夫人等人被婆子推出院子,转身要去做事,身后才忽然传来一声,“余管事请稍候。” 余管事回头,才发现院子里还有位夫人,她虽同姚夫人她们一起过来,可是她却没跟进屋去。 “黄夫人。”余管事恭敬的朝她一福。 “余管事,敢问余管事,可知王爷今儿脾气怎么这么大啊?”黄夫人容貌仅中人之姿,但她气质温婉,在府中人缘最好。 不过余管事面对她的问题,只呵笑两声,充做回答。 黄夫人也不纠缠,见他不答便福身离去,余管事看她走远,才摇头离开。 王爷为何心情不好?还用得着问吗?大老远跑来北晋,想把吕氏商会收为己用,没想到半道出了差错,原以为收吕家二房的小姐,扶持吕二老爷坐上商会当家人的位置,再容易不过,却被自做聪明的吕夫人给坏了事。 想要亡羊补牢重新把吕大小姐追到手,却被困在华城之外,叫冀王怎不心急,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不明 “不是说光华寺在华城里吗?怎么应邀去吃顿斋饭,吃了一整天?”都过宵禁了,怎么还没回来?黎浅浅不知为何觉得心很慌。 蓝棠站在窗前,望着廊下随风摇晃的灯笼,一摇一晃的眩划出流曳的虹光,看着看着,不知为何就觉得很烦燥,自己是怎么了? “表舅他们出门前是怎么说的?”黎浅浅问叶妈妈,黎漱他们出门时,黎浅浅她们早就出门了。 叶妈妈静心想了半晌,“大教主晚上会回来吃饭,让您回来就老实待着,别乱跑。” 可现在天都黑了,早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人却没有回来,也没派人传消息回来。 黎浅浅从炕上跳下来,穿着玫红的绣鞋,在屋里团团转,谨一是跟在表舅一起出门的,有他在,蓝海就没带侍候的人,所以黎漱、谨一和蓝海,一行三个人,哦不对,还有个车夫,一共四个人,黎漱武功高强,谨一也不差,蓝海武功不怎么样,但一般的江湖人想拿下他,还是有点难,至于车夫?那是鹰卫,武功虽及不上谨一,但绝对比蓝海强。 这样的四人组合,在华城里头,想拿下他们?那绝对不是件简单的事。 春江在黎浅浅转圈差点绊倒时,伸手扶住她,“教主别急,把鞋穿好。” “喔。”黎浅浅扶着春江的肩头,伸出脚让她帮忙把鞋穿好。 春寿看黎浅浅担心,便开口问,“要不要奴婢去请刘二叔过来?” “好,快去。” 春寿转身就要出去,被叶妈妈拦住,“外头冷,加件衣服再出去。”加了件绣花小袄,春寿便匆匆出门,没多久就把刘二请来,刘二急得鼻头上都冒汗了。 “教主。” “刘二你这是怎么了?” 刘二苦笑,张嘴要说话,却连咳了好几声,“茶。”黎浅浅忙让春江给他倒茶,叶妈妈拦了春江,舀了碗汤给他,刘二一口喝完,才道,“方才鹰卫回报,大教主他们出事了。” “怎么回事?”黎浅浅忽觉膝盖一软,刘二忙扶住她,将她抱到炕上,“你坐。”黎浅浅拉着他袖子道。 刘二只得坐在炕沿,娓娓道来,黎漱他们进光华寺,扮成车夫的鹰卫没跟着进去,他跟着一个小沙弥去了大食堂,黎漱他们则跟知客僧去见住持,鹰卫用饭后,正想去找人问问,黎漱他们在哪,就有一个小沙弥跑来跟他说,黎漱他们在听住持讲经,鹰卫虽觉奇怪,因为他们大教主对佛经不感兴趣,可想到是住持请他们来的,大概碍于情面,不得不听住持讲经吧! 反正大教主要是坐不住,肯定就会离开了。 谁知这一等,就等到倦鸟知返彩霞满天,鹰卫这时才请人去问黎漱几时要回,没想到知客僧却说,黎漱他们用过中饭后,就告辞了。鹰卫一听就知出事,与知客僧说起,有个小沙弥来通知他,说黎漱他们留在住持处听他讲经。 知客僧大惊,住持已经不再讲经,早几年他大病一场,病好了后,肺就不成了,讲话稍微久一点就会喘,调养了几年,情况只略好些,他们原本是想请药王谷的大夫来给住持诊治,可惜一直和药王谷的人擦身而过。 这次听闻瑞瑶教的大教主师徒来华城,身边有位名医,似是药王谷的人,便请他们来寺里吃斋饭,想藉此查清那位名医来历,也好商请他为住持诊治。 本来是相谈甚欢,只是还没说到此事,就被人打断了。 黎漱他们见住持有贵客到访,便起身告辞,只是他没想到,他们竟自此从寺里消失。 “鹰卫问完话,便急忙赶回来报讯,我已经派人前往光华寺,不久就会有消息了。”刘二有些担心的看着黎浅浅,黎漱他们三人都有武艺防身,又都是大人了,遇着事知道怎么护着自己,他怕的是黎浅浅年幼不知轻重闹腾,他只是一个人,没那么多精力,既要寻人还要安抚孩子。 “我知道了。”黎浅浅很平静的点点头,“表舅他们一有消息,你立刻让人来通知我。”见刘二张口欲言,黎浅浅抬手道,“不说大教主与我的关系,就说他们是我瑞瑶教的人,我是教主,他们遇着事,我怎能置身事外?” 刘二听她这么说,才稍稍放下心来,他就怕黎浅浅害怕慌乱,毕竟她的身份特殊,虽是孩子,但她是教主,所有人都要听她指挥,若她乱了分寸,行事慌乱,怕是反会给大教主他们添麻烦。 “你已经派人去光华寺了?” “是。”刘二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图,大家靠过去一看,发现是光华寺及其周遭的地形图。 光华寺位在华城之中,是闹中取静,早年建寺时,华城还没现在的规模,因此光华寺占地极广,光华寺的茶很有名,但他们的茶山并不在华城周遭,而是位于晴翠山庄附近。 因为封城,大伙儿只能在华城里活动,光华寺因占地辽阔景色优美,又有名茶、斋饭,故近日光华寺游人如织,寺里所有的知客僧全数出动,却还是捉襟见肘,只得把才进寺不久的小沙弥们都叫来帮忙。 知客僧在鹰卫临走前,曾把所有的小沙弥都叫来让他认,很可惜的是,后来传话给他的小沙弥不在其中。 至此,知客僧知道他们被人利用了,想到医术高超的蓝海就这么与住持擦身而过,知客僧人们恼恨不已,心里都有些迁怒那位突然来访的贵客,若不是他突然来访,师父他们早就能和蓝海提起住持师祖的病了! 几位大师父在住持房里,讨论要怎么找人,忽地有个年约二十出头的和尚,匆匆告进,“见过住持,师父、各位师伯、师叔。” “静心,你怎么来了?”他师父戒律堂首座皱着眉头问道。 “回师父的话,外头黎施主的徒弟来了。”静心和尚恭敬的答道,其他几个和尚听到黎施主的徒弟来了,脸色微变,只有住持没有变脸,他温和的道,“快请人进来。”他早听说黎施主的小徒弟才十一、二岁,天色已晚又冷,叫人家一个小孩子大老远跑来,他于心不忍啊! 而且黎漱他们还下落不明,住持大师想想就替那小徒弟难过。 其他人脸色不怎么好,怕人家上门来兴师问罪的,直到看到被簇拥着进门的黎浅浅,他们脸色又是一变,怎么黎施主的徒弟这么小?还是个女孩子? 刘二上前引见住持,黎浅浅双手合十行了佛礼,住持大师也回了礼,双方分主次盘腿坐在蒲团,刘二方说明来意,负责待客的知客僧被唤来,又把引鹰卫去用饭的小沙弥喊来。 刘二一一看过,与他们简短对话后,便知黎浅浅的用意何在了。 “给我们车夫传话的小师父,应该假和尚,就不知我师父他们离开时,是那位师父领他们出去的?”黎浅浅问。 知客僧愣了下,方道,“是我,我领他们去住持师祖那里,也是我领他们出来,只是出了门,就遇上今天来的那位贵客,他让我领他去见住持师祖,黎施主他们便让我去忙,他们自己出去就行。” 所以表舅他们是出了住持的住处,就被人给劫走了? 用劫好像不太好听啊!黎浅浅轻点着下颌,兀自胡思乱想着,刘二看她的样子,知道她走神了,也没叫她,继续和住持大师等人谈话。 “不知那位贵客是何人?” 突然黎浅浅开口问道,住持大师没有因她打扰而生气,反而温和的道,“是真阳公主府的长史。” 屋里其他人听到黎浅浅突如其来的问话,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可听到住持大师说的人之后,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真阳公主?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啊!这是谁来着?黎浅浅对众人的变脸没兴趣,只是沉着脸努力想要想起真阳公主是谁,刘二上前在她耳边低声提醒。 “您忘啦?之前您不是来接黎老爷和两位公子,记得不?嫁给白露城少城主的那位郡主,就是真阳公主的女儿。” 啊哈!想起来了。 “听说真阳公主的驸马近来不适,真阳公主派人四处寻访名医。”若是他们听说过蓝海的医术,那么强将人请去为韩驸马看病,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为何要用这种手段?不能好好上门相请吗?刘二腹诽,忽然他想起那一大摞的帖子,公主府的帖子会不会在那一大摞帖子里头呢? 硬着头皮跟黎浅浅提了下,黎浅浅伸手抚额,为什么她觉得回去翻那摞帖子,肯定能发现公主府的帖子呢? “若真是如此,那就好了,不过是乌龙一场,怕就怕不是如此。”黎浅浅低声道。 刘二苦笑,大教主他们若不是被公主府的人请走的话,那他们去那里了? 跟住持大师他们告辞,回到住处,第一件事就是去翻那些帖子,果不其然,在那一大摞帖子里发现了公主府的帖子,嗯,还不止一份,同时,还有其他北晋的王公大臣们送来的拜帖。 “华城不是被禁,他们是怎么把帖子送进城的?”黎浅浅边问边看公主府的帖子,“华城有真阳公主的府邸?” “没有。”刘二摇头,“不过应该有别苑吧!” “派人去查清楚,如果表舅他们真是被公主府的人请走,城门还没解禁,所以人应该还在城里。” 刘二讪笑,“那可不一定,华城的城主虽有权封城,但真阳公主的人持有公主府令牌,华城城主管不到他们头上去。” 现在就只能寄望,光华寺能否找到,目击到黎漱他们,被公主府的人请走的人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呱噪 光华寺的能力还是不错的,没多久时间,就找到目击黎漱他们被人请走那一幕的证人,人数还不少,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说完那一幕,戒律堂首座和其徒弟静心,都觉得耳朵有点痛。 问完话之后,戒律堂首座便让徒弟去通知黎浅浅他们。 黎浅浅他们已经回去,接到消息赶过来的只有刘二及几个鸽卫,刘二没有向静心师父介绍他们,只问了证人何在,静心师父领他们去了安置那些人的小院,那些人被问过话之后,都已经睡下了,临时又被叫起来,一个个都摆起了臭脸,刘二朝鸽卫们点点头,他们会意,各自散开随意挑一个证人交谈起来。 夜色深浓寒风阵阵,刘二低声问静心,“有没有地方让我熬些姜汤,他们是来帮我们找人的,总不好害人家染了风寒。” 静心师父看着他好一会儿,方才道,“随我来。” 刘二抬脚跟着静心师父,来到小院的耳房,耳房里有一个三眼灶台,“水、姜都有,就是没有糖。” “无妨。”刘二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打开纸包就见里头摆着三、四片泛着淡黄的糖片。“我们家教主年纪小,我们随身带着糖片,以备不时之需。” 黎浅浅要是在这儿,肯定要大声抗议,你随身带糖片,跟我有啥关系! 静心师父今儿才见过黎浅浅,对刘二这话并无怀疑,那就是个还要人哄的孩子,侍候的人随身带着糖片并不足为奇。 帮着刘二升火、打水拍姜,等姜汤煮好,刘二把姜汤舀到碗中,然后才掰糖片加进去,静心师父找来一个大托盘,和刘二一起把盛了姜汤的碗摆上去,然后走到堂屋里,随刘二来的鸽卫们已把那些证人安抚好,分给他们一人一碗姜汤后,静心师父唤来两个和尚,叫他们留在小院,听候刘二差遣。 刘二笑着谢过,看着静心师父提着灯笼的高大身影,没入深深的夜色里。 “来来来,喝一碗祛寒。”刘二热情的招唤他们,两个和尚年约二十,有些羞赧的谢过,端起姜汤一口饮尽。 “好辣!怎么这么辣?”略瘦削的那个和尚喝完后,直喳呼着,另一个和尚却是面不改色,平静的把碗放回灶台上。 “多谢。” “是我该谢你们才是。”刘二笑眯眯的道,此时一名年约四十许的圆脸妇人,端着迭在一起的空碗过来。 “刘二啊!这是他们喝完的碗。” “欸,多谢柳嫂子了,还帮我端过来。” 妇人笑了下,看了两个和尚一眼,对刘二道,“没事,反正闲着,那些人喝完姜汤,都回去睡了。” “好,我知道了。”刘二点头,接过她递过来的碗,放到墙角的木盆里,从水缸里舀水过来,打算要洗碗,那个喝姜汤面不改色的和尚靠过来接手,刘二愣了下,似有些不知所措。 “刘二…叔,您别管他,让他帮着洗碗吧!”见刘二和善的点头,知他认同自己对他的称呼,那和尚才续道。 “我还不知道二位师父该如何称呼。”刘二见他这么说,只得放手让他的同伴接手去洗碗,自己则和那和尚离开耳房。 “我是福慧,他是我师兄,叫福净,我师兄不爱说话,您别见怪。” “不会,不会,福慧师父,真是不好意思,为了我们大教主的事,害贵寺不得宁静。”刘二郑重对他施礼。 福慧师父忙回礼,“您这么说可折煞我们了。”福慧师父垂眼道。 “找这些证人,可忙坏寺里诸位师父了吧?”刘二皱眉忧心问道,“回头等我们大教主回来,定要好好谢谢诸位师父。” “您太客气了。”福慧师父咧嘴笑了下,“对了,刘先生你们那位教主多大了?我们几个师兄弟猜,她应该还没及笄吧?”福慧笑嘻嘻的把话题扯开去。 刘二由着他把话引到黎浅浅身上,附和着道,“是啊!我们教主还没及笄,还是个小姑娘呢!她自幼命苦,还没出生,亲爹和兄长就被朝廷征去打仗,嫡祖母不慈……” 福慧师父是个泪点很低的人,听刘二说起黎浅浅的旧事,忍不住就红了眼眶,刘二见他数度别过头去,心里有数却没点破,“……,若不是我们大教主恰巧救了她,怕是到现在,都还找不到她娘亲的下落。” 瑞瑶教大教主收徒的事,早就传遍中州大陆,个中细节也早就被有心人扒得清清楚楚,刘二现在说的这些,光华寺的僧人们都听说过,福慧师父彼时也听闻过,但不像现在感触良多,甚至还数度落泪,虽心觉有异,不过他没有多想,只将自己会如此善感的原因,推给了这寂寥的夜。 右肩上有人用力的晃动他,福慧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睁开眼看到师兄福净的脸,他吓了一跳,“我睡着了?” 福净点点头,“他们走了。” “走了?几时的事?” “天将亮时,说是已经问出线索,就不再叨扰。”福净一个字一个字咬字咬得很清楚,福慧知这是他强调事情时惯用的口气,也就不以为意。 福慧伸出手,福净拉他一把,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耳房,小院里很安静,不过时有鼾声从房里传出来。 “他们问到线索了?”福慧伸手揉眼,福净点头,“他们是这么说的。” 但到底问到了什么线索?福净摇头,“他们没讲。”福净一晚上没睡,眼睛都熬红了,没办法,他平常就是个作息正常的和尚,一个晚上不睡觉,对他来说是从未有过的经验,因此一看福慧打呵欠,他便忍不住跟着一起打了好几个呵欠。 福慧无言的看着师兄,“师兄你一个晚上没睡?” “嗯。”说着福净又打了个大呵欠。 “那你可看出他们那里不对劲?” “没有。”福净斩钉截铁的道,“师弟你看出来了?” “没。”福慧摇头,静心师叔叫他们两个过来,是想叫他们盯着刘二他们的,只是那个刘二带来的人有点多,他们两个根本盯不来。 “你说他们都问了什么?”福慧挠挠脑袋,想不明白啊! 同一时间,黎浅浅坐在炕上,脚边是暖呼呼的熏笼,身上披着厚实的被子,没办法,叶妈妈怕她着凉,所以硬要她披着被子。 “你说他们的回答都一样?”黎浅浅若有所思的看着刘二,刘二点点头,面色凝重,“您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浅浅让春江取纸来,春寿知机的取来笔墨,开始研墨。 “你先别急,把他们说的位置标出来。”刘二上前接过笔,从怀里掏出鸽卫们交给他的问话记录,仔细核对后,在纸上标记出证人的位置。 “不对啊!如果他们在这几个地方,根本就看不到住持的房门,又怎么看得到大教主他们出来?” 黎浅浅看着他标记的位置,沉吟良久,“光这样看是不准的,得去现场看。” 现场?刘二不解的看着她,黎浅浅见状反应过来,笑了下道,“就是住持的住处,我们看这张图,觉得在这几个地方,因有墙挡住了所以看不到房门口,但也许并非如此呢?” 她指着图上的房舍,“图纸上看来,应该是看不见,可如果这堵墙画的时候,画得太长了呢?” “这图纸是静心师父给的,应该不会有错吧?”刘二小心的道。 黎浅浅笑着摇摇头,“我没说有错。”她笑弯了眼,指着图纸说,“只是他们的说词让我无法信服。” 刘二也对他们的说词存疑,只是,“光华寺为何要找一堆有问题的证人给我们?” “也许他们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直接给我们线索,只能想办法拐弯抹角的跟我们提?”刘二顿了下,自言自语道。 黎浅浅看他一眼,“也许吧!”不过究竟是什么样的难言之隐呢? “那个贵人。”忽然两人异口同声道。 “又绕回来了。”难道真是公主府?黎浅浅抬手挠挠耳朵,“派去真阳公主别院的人回来了吗?” 刘二摇头,“还没。”抬头看向春江,“去看看他们回来没。” 春江颌首转身出去,春寿则问,“教主,要不要摆早饭了?就算要找人,也得填饱肚子才好做事啊!” “嗯。摆饭吧!” 春寿笑弯了眼,一蹦三跳的往外头走,“快,教主让摆饭了。” 当丫鬟们把早饭摆上桌,春江也回来了,她先凑到黎浅浅身边低语,“嗯,知道了,让人继续盯着。” 春江颌首应下,刘二扬眉询问的看着黎浅浅,黎浅浅便让春江跟他说,刘二听完之后,忧心的皱了眉,“戒备这么森严,可见一定有问题。” 鸽卫们去过真阳公主在华城的别院,发现别院的戒备十分森严,问过左右邻居之后,发现华城刚刚禁城时,此地的戒备尚属普通,可过了几日,此地就忽然多了许多人,不过大概是怕被人误当成是黑衣人,向城主举报,他们穿的大都是深青、深蓝等色的劲装。 此时,黎漱他们正被人推着往前走,这条路很窄,两侧石壁有些潮,时不时还能听到水滴落地面的声音,只是这密道狭长,虽听得到声音,却无法判定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快走,快走,别停下来。”尖细的嗓音令人听了很不爽,黎漱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重复了好几回,方才把心头上的怒火给压下去。 这家伙就别落在自个儿手里,要不然他肯定要他好看。 走在黎漱和谨一中间的蓝海一个趔趄,亏得有谨一扶他一把。 “小心点。” “欸。”蓝海应了一声,扶着谨一的手站稳后,才又举步跟上去。 后头那太监又叽叽喳喳个没完,这次不止黎漱他们听了不耐烦,就是他们自己人听着也很烦,不等黎漱他们做出反应,绑他们来此的头头就先发火了,噗噗两声,那太监便扑倒在地悄无声息。 “呱噪。”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困局 黎漱没有说话,只淡淡的扫了那人一眼,他们被下了软筋散,随身带的武器、药物全都被搜走了,但他那一眼,还是让那个头头备感压力。 那人啐了口痰在那太监身上,又狠踹了他两脚,方才把他踢到角落里。 蓝海眼睛微眯,那头头心可真是狠。 不过看他对那太监下那么狠的手,是否可以说他们双方并不是同一边的?那太监是北晋真阳公主派来的,一开口就说要请蓝海去为驸马治病,而那个头头不发不言,只是跟在一旁。 没想到,他一发狠就把那太监给杀了。 黎漱和谨一默不作声,冷眼看着这一切,蓝海却有些悲悯,他是大夫,看到一条生命在自己面前就这么没了,心里不可能没有感触,不过眼下,他更怕这人对他们动手。 又继续往前走了不知多久,众人肚子都有些饿了,有人掏出干粮来止饥,不过都没人想到黎漱他们。 谨一有些惭愧的道,“大教主,都是我不好,没准备点吃的在身上。” “不怪你。而且就算你放了吃的在身上,也被他们搜走了。”黎漱低声回道。 蓝海自责不已。 都怪自己,当日就不该贪什么好茶,硬拉着黎漱他们去光华寺。 初到光华寺,看到住持时,蓝海以为光华寺人请他们去,是想他为住持治病,却没料到遭人算计,把软筋散下在斋饭里头,他们毫无防备的步入了人家的陷阱里。 “阿棠和教主两个,肯定要急坏了!”蓝海暗叹一声在心里道。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不知多久,忽然走在最前头的人停了下来,他一停,黎漱他们自然也跟着停,那头头不知在想什么,就这么一头撞上他前头那人的背,那人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却不敢说什么,反倒是撞人的头头火气很大,抬脚就踢那人的小腿,疼得那人抱着小腿退到一旁去。 那人前头就是蓝海,那头头嘴里嚷着,“怎么回事啊?咋不走了?”边嚷边伸手用力推开蓝海。 他不敢伸手去推黎漱和谨一,这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要不是给他们下了软筋散,他根本不敢靠近他们两,再说那软筋散的效用到底是多长,他也不确定,所以他真不敢冒险一试。 因此他只敢推开蓝海,朝前头大喊,“你停下来干么?继续往前走啊!” “头儿,前头没路了。”领路的人也很无奈,他生平就怕狭窄的空间和蛇,偏偏头儿指派了他领路,他问过真阳公主派来的那个太监,确认这条路无误的,谁晓得走着走着,竟然是条死胡同? “怎么会?”头头急了,那太监被自己杀了,现在发现这条路有问题,也没人能问了,难道是那家伙故意误导他们?不,应该不会才是。 想到办事不力会落得什么下场的头头,对自家主子的恐惧,战胜了他对黎漱他们的防备,伸出手用力推开他们,然后挤到他们前头去,“起开。” 黎漱他们闪到一旁,让头头过去。 领头的人就站在一堵墙前头,头头不敢置信的睁大眼,怎么会没有路了,他有些错愕的伸手在那堵墙上摸来摸去,怎么回事?难道他们要困在这里? 其他人也惊慌的挤上前,黎漱他们三人识趣的退开,好让他们过去,黎漱拉着谨一和蓝海往后退,直到和前方的人隔开一段距离后,谨一才悄悄问,“大教主,您还好吧?” 黎漱漫应一声,双手轻轻在墙上游移,谨一虽不知他在做什么,不过很自觉为他遮掩,蓝海也跟着伸手在墙上探索着。 “咦?这墙是空的?”蓝海小声说道,他清楚的感觉到有股风吹在他贴着墙的手指头上。 黎漱点头,“这里应该是有道门,可以通往墙后的路,只是不晓得怎么打开。”他们身上没有火种,没有灯,没有火把,只能靠摸的查看这墙有何不同。 蓝海想了下道,“要不回头找那太监的尸身,看看有没有线索?” “那太耗时间了,而且他们也不会让我们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太久。”黎漱示意他们看前方,虽然那头头有些失态,其他人却不忘他们的职责,虽都挤在前头寻找出路,但还是有人暗地里盯着黎漱他们。 大概是怕他们跑了吧! 呵呵,谨一想笑,这里路就这么几条,能跑那儿去?而且他们还被下了软筋散。 “那咱们还找路吗?”谨一问。 “暂时不找了。”黎漱问蓝海,“你身上的药都被搜刮光了?” 蓝海恨恨的点头,“不过你放心,他们是看不出那些是什么药的。” “我是担心那个吗?”黎漱瞪他,“本来还想若你身上那些药还在,应该可以调配出软筋散的解药来。” 蓝海恍悟,不过老实答道,“就算没被搜走,那些药也调不出解药来,他们用的这药,太精纯了,不像是一般药房炼制的,倒像是宫里头专用的。” “宫里的?”黎漱若有所思的问,蓝海点头,伸手搓了搓鼻头,“不过不太像北晋宫里用的,倒像是东齐……” 东齐?北晋的真阳公主,和东齐人有往来? 东齐面海地形狭长,确实有和北晋相连的州府,东齐的皇子和北晋的公主有所往来,似乎也不足为奇,只是,是怎么样的交情,方能让真阳公主不惜大费周章,也要把蓝海掳去为人治病? 那个太监是真阳公主的人,那么眼前这些人,是东齐那个皇子的人?“只怕真阳公主与那东齐人也不怎么对付吧?”否则怎么会只派一个太监来领路?还偷偷摸摸的叫他们走什么密道。 就算是公主的别院,这密道也不是随便让人入内的吧?毕竟谁知道,那天这密道会不会成为保命符呢? 黎漱沉吟着,就算华城被禁,真阳公主的车驾若要出城,何人敢拦?城封了又怎样?郁城主要抓杀人凶手,难道还能查到公主的头上去?毕竟被袭击的人,不过就是赵国皇子的夫人,就算身怀六甲又如何?若真怕被人袭击,她就不该出府,大老远的跑到他们北晋来。 可是真阳公主府的长吏没安排他们从大门出府,反而安排他们走密道,而且只有一个太监跟着来,怎么看,都不太合理。 那个头头托大,还没走出密道,就把那个太监杀了,以为只要顺着路走,就一定能走出去,只可惜事情不如他所料,这下子一群人全堵在这儿了。 当他们发愁要如何出去时,黎浅浅他们已经找上真阳公主府,长史一口咬定他和黎漱他们失踪一事无关,黎浅浅他们也不能拿他怎样,只能生闷气。 “怎么办?”坐在公主府正厅的屋顶上,蓝棠气闷的看着底下公主府的下人们。 真阳公主不在华城,所有事都交由长史官处理,长史官一推二五六,就算黎浅浅他们找到被他收买的寺人,也撬不开他的嘴,刘二气急发狠说要把那长史抓来施以私刑,保证他老实开口招供。 不过被黎浅浅打了回票,他们身在北晋的地盘上,动静别太大为妙。 “城门还没解禁,表舅他们若真被他们拘着,肯定要找地方关着他们,是吧?”蓝棠点头附和,黎浅浅又道,“表舅武功绝伦,谨一和蓝先生都有武艺防身,要怎样拘住他们?” “下软筋散。”蓝棠脱口而出,黎浅浅闻言眼睛一亮,“对,不过这只能制住他们一阵子,不能一直拘着他们。” 蓝棠低头想了一下才道,“他们不会一直拘住大教主的,刘二他们不是查到,真阳公主的驸马真的病了吗?他们不惜绑人,也要把我爹找去,表示那人病得不轻,我觉得他们应该会尽快把我爹送去给他治病。” “您的意思是?”叶妈妈坐在小杌子上,边听他们两分析事情,边拿着小锤子敲核桃壳。 “我觉得我爹他们已经不在华城了。” “那会在那儿?”春江提醒,“城门还没解禁呢!他们要怎么出城?” 黎浅浅忽地笑了,“出城的路不是只有一条。” “咦?” 黎浅浅让人去把刘二请来,与他低声说了几句,刘二有些纳闷,“只要公主别院的地形图?” “嗯。” 刘二颌首走了,隔天早上才把他好不容易寻来的地形图给黎浅浅。 黎浅浅将地形图平铺在桌上,自己站在椅子上,仔细的端详良久,然后才问刘二,“你可能从这地形图,看出有何隐密的密道或密室?” 刘二苦笑的看着地形图良久,“您不说,我还真没实地验证过,当初先生教的是否为真!” 这也就是说,他是学过的,只是没实际运用过? “没关系,咱们就试试,说不定能让咱们查出点蹊跷来。” 刘二应诺,与黎浅浅一起研究那张地形图,别说,这张地形图都快被他们看出洞来了,还是没能发现什么不寻常之处。 叶妈妈有心想劝他们停下来,好好的吃顿饭休息会儿,可想到下落不明的黎漱他们,她又张不了口了。 直到出门好几天没回来的顾十风,突然冒了出来,得知蓝海连同黎漱他们不见了,他便跟着黎浅浅他们一起埋首研究地形图。 “我说,咱们要不要实地去堪验一番啊?”顾十风建议道,老实说他光看这些图都已经看花眼了。 “行啊!”说走就走吧!黎浅浅点头,爬下椅子就感到腿软啦! 叶妈妈和春江两个护住她,“您怕是饿狠了,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总要吃饱睡足,才有精神和力气去找大教主他们。”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满月酒 “嘿嘿,不是我说啊!这藏宝图啊!我看得多了,这密道密室的,我也见多啦!只要我一看到,肯定认得出来。” 这是笃定真阳公主的别院里有密室或密道?黎浅浅迟疑的看着顾十风,顾十风见状便笑咧了嘴,“我也不跟你多说了,回头你见识我的本事,就知真假。” 黎浅浅点点头,“那就有劳顾先生了。” 顾十风嘿笑两声退下去准备,刘二信不过他,问黎浅浅,“您看是不是多安排几个鹰卫随行?” “让他们暗地里跟着就是。”黎浅浅也信不过顾十风,从华城被封那天起,他就出门去,直到今天才回来,这段时间,他上那儿去了?蓝海是他表哥,得知他失踪,他并没有紧张失措,还能和她有说有笑的,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反观蓝棠,吃不下睡不着,稍微有点动静,她就一蹦三尺高,短短一天时间她已经迅速消瘦下去。 叶妈妈心疼的不行,亲自熬了好几个时辰的鸡汤,撇去浮油盛进碗里,盯着她把鸡汤喝完。 “棠姐姐就别跟我们去了,在家好好休息。”黎浅浅看她心神不属的样子,决定让她待在家,蓝棠原本想要争辩几句,但又想她们只是去探查有无密室密道,很快就回来,便老实应下。 密室还好,若要进密道,要准备的东西肯定不少,尤其是驱虫粉等药物,她还是待在家里,帮忙准备这些东西吧! 刘二得知后暗松口气,老实说蓝棠的情况不是很好,他还真怕她坚持要去,万一她撑不住露了踪迹,岂不是误事? 鹰卫统领挑了六个拔尖的,暗地里跟着,自己则带着三个心腹跟着黎浅浅,随顾十风去探路。 顾十风很快就回来了,一行人等到天黑才行动。 一行人施展轻功,很快就重回到真阳公主的别院,因为正主儿长年不在此地,因此有很多地方,入夜后是没有燃灯的,刘二打头,领着大家前往之前看地形图时,觉得可能有密室或密道的地方。 连续找了四座小院,都没有找到密室或密道,刘二等人有些失望,一名鹰卫嘟嚷着,“难道这座别院真没密室?” “密室应该是没有,密道嘛!倒是有两到三条,只是不知他们安排大教主他们走那一条。”顾十风若有所思的道。 “你看出来了?” 黎浅浅看着他直笑,笑得顾十风觉得背后有点毛,轻咳了下强自镇定,道,“看出来了,黎教主看不出来吗?” “术业有专攻,我看不出来,不是很正常的吗?”黎浅浅两手一摊道,“倒不知顾先生对此颇有研究。” 顾十风笑,“还好,还好。”他顿了下,问,“那咱们现在就去看看那几条密道?” “先看看入口在那儿,要进去,还得从长计议。”刘二道,顾十风不以为忤,带着他们去看了几条密道的入口,一个入口在花园假山里,一个在正院书房的内室,还有一个,在正院东次间的夹墙里。 顾十风带着黎浅浅她们,一一看过,还跟他们演示了怎么进密道,然后趁天还没亮,离开了别院。 回到住处,黎浅浅便开始打呵欠,刘二忙道,“教主累坏了吧?要不我抱您回房,您就睡吧?” 黎浅浅摇头,“我能走回去,你带他们去检查东西,等睡饱了,就准备出发。” “是。”刘二应诺。 顾十风在一旁有些为难的道,“密道的入口在公主府的别院里,不好这样劳师动众的进去吧?要是惊动了人,岂不误事?” “哦,那你说怎么办呢?” “不如我带黎教主去。”话声才落,就看到刘二他们恶狠狠的瞪着自己,顾十风忙又道,“刘二自然是要一起去的。” “还有他们几个。”刘二抬手指了鹰卫统领,顾十风看着这些凶神恶煞,忽然感觉这笔买卖,他好像亏了!要是这些家伙发现自己背着他们做的勾当,肯定会剥了自己的皮。 怎么办呢? 不等他想出解决之道,刘二已经让两个鸽卫把他带下去。 回到黎浅浅屋里,刘二不等大家坐定,就冲口而出道,“这个顾十风肯定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黎浅浅好奇了。 刘二道,“顾十风虽不怕蛇,但他不喜欢狭窄的地方,对密道之类的地方更是敬而远之。” 咦?可是刚刚那个顾十风,说起进密道一事,可一点异状都没有啊!刘二想了下,遂道,“该不会被人假冒了吧?” 叶妈妈他们听了都愣了下,假冒顾十风?有这个必要吗?目的为何? 春江的眼睛不由自主往黎浅浅手腕上的红娘子瞄了下,会是因为它?还是为了瑞瑶教的宝藏?春江忍不住越想越多,想到最后脑仁儿都生疼了。 春寿靠上前,问黎浅浅,“教主,您一个人和刘二他们去找大教主?” 这种时候自然是不带丫鬟了,黎浅浅轻拍她肩头道“你们在家里好好待着,嗯,顺道再帮忙熬些汤,等我们一回来就有得喝。” 春寿应下,春江却小声对黎浅浅道,“教主去哪儿,我是一定要跟的。” 云珠附和,蓝棠伸出手轻戳云珠的额,“你主子我都还不一定能去,你就抢着去了。” 黎浅浅抚额,她们是去找人兼救人的,云珠他们争着要去,岂不是惹事吗? “行啦!你们统统不许去。”被吵得头晕眼花的黎浅浅最后拍板定案。 “连我也不能去?” “嗯,你得帮我守好后方。”黎浅浅好生劝了许久,才让蓝棠点头,只是这会儿她也累得只想趴下,再不说话了。 这天,恰好是修紫宁儿子满月,酒楼里高朋满座,修紫宁抱着孩子,扶着丫鬟的手款款而入,不少男人看着她,眼睛都直了,这位可是号称武林第一美人哪!而且还曾让凤庄主和孟盟主两人争风吃醋呢! 谁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弃他们二人,选择嫁入赵国皇室。 赵国在中州大陆上,虽以正统自居,但诸国心知肚明,没有一个国家堪称是天盛帝国的正统。 修紫宁虽是大美人儿,但终究是江湖人出身,进了赵国七皇子府后,虽为七皇子添丁,也只捞了个夫人当,不少江湖人士为她大抱不平,觉得她委屈了。 不过也有人认为,修紫宁是江湖人,那位七皇子纳她为妾,怕是想拉笼江湖中人,由此看到了自己的出路。 江湖人,纵然有着再高深的武艺,没有钱填饱肚子,一切都是空谈。 郁城主带着儿女出席,接到帖子的人几乎全都到了,除了,吕大小姐她们,别说露面了,连让人带句话来都没有。 修紫宁气煞了,只是今日是她儿子的好日子,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搞砸了儿子的满月酒。 只得强颜欢笑,将场子应付过去。 黎漱他们失踪,黎浅浅他们想尽办法要找人,酒楼的经营,及其他事情就全落在吕金珠身上。 吕见之的父兄让他带着表妹们出席宴会,程婉容以为能见到吕金珠,谁知竟扑了个空,因此全程臭着张脸,完全辜负了她那好样貌。 好不容易熬到席散,坐上自家马车,她才怒气冲冲向吕见之抱怨,“不是说你那位姐姐会来吗?怎么一直不见人呢?” 吕见之不是没有脾气,被程婉容如此质问,他火气也上来了,“我大堂姐是个大人了,她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向你一个外人交代?你问我那时,我就告诉你了,我不确定她会不会来,怎么,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你!你怎么说话的?” “你才是怎么说话的?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要围着你转?你谁啊?脸面这么大?”吕见之气起来就口不择言,霹雳啪啦胡说一气,自小就被人娇宠的他,最近被他娘压着,要对程婉容客客气气的,早就让他憋了一肚子气,偏生这位表妹是那种不会看人脸色的主儿,他都快气死了,她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有这种表妹,谁还需要敌人?光她一个,就能把人活活气死了,哪还需要敌人来气她。 “有你这样做人表哥的吗?”程婉容见吵不过,就开始装可怜,吕见之压根不买账,“装,再装嘛!等城门一解禁,我就立刻派人送你回家去,我家这小庙容不下你这位大菩萨。” “你!”程婉容气急,伸手就要挠吕见之,不想吕见之脚下一拐,就将她拐倒,然后他就趁隙溜了。 徒留程婉容在车里气得跳脚,坐在一旁的杨贵枝垂下眼,不敢让程婉容看出自己在看热闹。 吕见之下车后,就命车夫快把车赶回去,他自己则带小厮一起去找吕金珠。 吕金珠正忙得焦头烂额,看到他来,如逢甘霖,兴冲冲的冲过来抓壮丁。 修紫宁儿子的满月酒办得很隆重,一点也不因华城被封而有所影响,当然这和郁城主有点关系,谁让他与修紫宁合伙作生意,遇着事自是要帮衬一二。 修紫宁回去之后,立刻派人去查,为何吕金珠及黎浅浅他们都没有来。 嬷嬷领命而去,却迟迟问不到答案,最后只得硬着头皮来回话。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探路 修紫宁面无表情的看着嬷嬷,“你说根本没见到人,是怎么回事?” 那嬷嬷怕挨打,连忙道,“唉呀!您不知道啊!那黎府的门子可托大了,老奴好说歹说,他就是不买账,说什么都不放老奴进门,您说说,老奴不过是去看看,黎教主和吕大小姐她们是不是遇着难处了,所以才会忘了今儿公子的满月酒。” 修紫宁冷哼,“既然人家不识抬举,咱们也不用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话说得很硬气,心里却有些忐忑,吕金珠那天应得好好的,到底为什么没有来?还有那个黎浅浅,她原本打算趁今儿的机会,好好跟那丫头套近乎,没想到…… 没来也好,今天来的客人不少,她一个人要独撑大局,实是不容易。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殿下……”当她被人追杀动了胎气,挣扎在生死在线生孩子时,他在哪儿?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修长的手指捂住嘴,晶莹的泪水顺着莹白的脸颊滑下,这一刻,她真的后悔了,后悔嫁给他,后悔什么都听他的。 她好后悔啊! 此时,华城里城西一处破旧的民宅里,顾十风也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相信侄女儿顾金柳,傻啊!都几十岁的人了,还看不穿十几岁丫头片子眼里的算计,真是傻到家啦! 他用力使劲儿,想要挣脱紧个住他双臂的牛筋绳,这牛筋绳很软且韧性十足,不管他的手臂怎么鼓劲儿,一放松那牛筋绳就恢复原样,完全没有被挣断开来。 娘的,这死丫头,就别落在他手里,否则他肯定要给她好看。 正胡思乱想着,屋子的门忽然开了,门轴发出粗嘎的噪音,要不是双手被缚,他肯定要伸手捂耳朵了。 “十老爷?” “你谁?”顾十风防卫性十足的反问回去,来人愣了下,随即轻笑出声,“十老爷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别装神弄鬼的,赶紧的报上名来。” “小的是顾华,是大老爷指派去照料金柳小姐的。” 果然是他。顾十风并未放松,反倒更加警戒,“不是让你们盯好她夫妻两个,怎么会随她到华城来?” 顾华苦笑,“十老爷,您确定要在这里跟小的叙旧?”瞄一眼空无一物的屋子道。 “哼,带路。”顾十风重重的哼的一声。 顾华在前领路,把他带进正堂,请他坐下后,又亲去沏茶来,“十老爷见谅,此地久无人居住,很多东西都不全。” 顾十风盯着他良久,才开口,“你跟着顾金柳,可知道那男人是谁了?” “姑爷是南楚人,其父曾在朝为官,只可惜英年早逝,他是由寡母一手带大的。” 顾华续道,“姑爷姓方,名信怀。”顾十风质疑看着顾华,听起来这人就是个极其平凡的人,可是那个骗了顾金柳的男人,可不像是这样的人。 “方姑爷父亲亡故后,并未回老家为父守孝,而是跟着寡母前去投靠姨母夫妻。他的姨父便是鼎鼎大名的凤家庄老庄主。”顾华边说边将他手上牛筋给解开,顾十风闻言不禁瞠大眼,“你说的是真的?”双手忍不住在手臂上揉着。 “是。” 既有这样的亲戚,那么方信怀身怀高深的武艺,也就不足为奇了。 “姑爷那一身武功却是在离开凤家庄之后,因缘际会得高人指点才习得的。”只是那所谓的高人,在他眼里一点都不高明。 方信怀的武功骗骗不懂行的外行人,还可以,要真遇上高手,那就真的只有作死的份。 “哦?他不是随母住在凤家庄,住的好好的,怎么会离开?” 顾华苦笑,把他听来关于凤家庄老庄主夫人之死,凤老公子夫妻之死全都说给顾十风听。老实说,顾金柳要是他女儿,他宁可打断她的腿,也不会让她随那种男人离开。 顾十风第一次听说凤家庄的变故,听完不由惊呼,“怪道凤家庄会举庄迁移,莫不是就是因为如此吧?” 谁晓得呢?顾华说了一大堆话,径自动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气喝尽,顾十风见状,忍不住跟着喝了杯茶,一口气喝完后,咚的一声,他便趴到桌上不醒人事了。 顾华站在桌边,看着他良久,最后才叹口气,起身出去。 “成了,你们去关门吧!” “华子哥出手就是不凡,真是厉害了!”说话的两个男人,一高壮一矮瘦,不过两个人都是目露凶光的混子,重重拍顾华肩头后,就转身去把门关上,然后用粗粗的铁链将门栓上,还用铁将军把链子给锁住。 “好了,咱们先去吃饭吧?不然一会儿闻到那味道后,饶你是胃再强壮的人,也得三天三夜吃不下饭。” 顾华想了下便随他们去吃饭,屋子里的顾十风侧耳听了许久,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就只有外头偶尔传来孩童的嬉戏声。 “娘的,当老子是谁,那等劣质的蒙汗药,也拿来蒙人,呸!”顾十风起身动了动手脚,见顾华没有点他的穴道,庆幸的笑开了嘴。 他开始检查屋子,门被锁了,只能从窗户翻出去了,不过不能从门旁的窗子出去,大概是早就打算好,要放火烧房,所以屋里没有什么东西了,顾十风拿起椅子往窗子砸,不多会后窗就被他砸出洞来,伸手把窗旁帘子扯下来,卷成团,搁在椅子上,然后脱下外衣披在窗帘卷上,让它看来像是一个人趴在桌上。 左右看了下,觉得没问题了,就翻身出屋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和顾华去吃饭的那两人就回来了,在门旁的窗子往里张望了下,因门被锁了,窗帘半遮掩,屋里显得特别昏暗,见桌边似趴着人,觉那就是顾十风无误,“行啦!赶紧的,把东西搬过来,赶紧把事办完好走人。” “唉,不是我说啊!这顾姑娘心也太狠了吧?屋子里那人好歹是她叔叔不是,她被出族又不是她叔叔的错,凭啥就这么要置人于死啊?” “嘘,主子的事,那容得你我在背后议论!”厉声喝斥同伴后,高壮那人便提脚去了跨院,被留在门前的那人气恼的用脚踹门,可到底不敢违了主子的吩咐,气呼呼地跟去跨院,和同伴两人一手提一捆干柴,很快就把门前、窗下堆满柴薪。 “还要洒酒吗?” “自然,这样才烧得快。”他们分头进行,把酒泼在柴薪上,然后点火,火舌很快就舔上干燥的柴火,窗框及门扉,火势猛烈,小院不多时就被火舌吞噬,那两人退得有点慢,头脸和手上,都有被火星波及的痕迹。 这个坊区住的都是中下阶层的人,这座闲置良久的小院一着火,立刻就吸引不少人来帮忙灭火。 开玩笑,不赶紧帮忙把火灭了,万一延烧到他们家怎么办? 顾十风翻出窗户后,就近躲在小院的角落树丛里,等到大家冲过来救火,他才混入其中伺机逃离。 顾华远远的看着失火的小院,待见到小心翼翼离开小院的顾十风时,他才笑出声来,十老爷果然逃出来了,幸好他安然无恙,不然他还真难跟大老爷交代。 顾华看着顾十风离开,然后才转身回去复命。 顾金柳得知顾十风死在火场中,沉默良久才让顾华下去。 方信怀从内室出来,见状忙上前抱住她,“别伤心了,你小叔叔若知道你的苦衷,肯定不会怪你的。” “是吗?”真不会怪她吗?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和男人有更好的前途,不惜哄骗叔父,置他于死地。 方信怀哄着她许久,见她还是不开怀,正寻思要怎么哄她开心时,外头忽有人来,他一时情急,只得敲昏她。 “进来。” “方爷。”来人是个年约五旬上下的男人,他冲方信怀抱拳一礼。 “你来干么?”方信怀显然不太乐意看到他。 男人笑,“方爷,当初可是您姐弟几个,主动找上我们主子的,怎么,翅膀硬了,就不乐意帮我家主子做事了?” 方信怀回以一笑,“当初说好了,只要我们帮你们主子效命,五年后就会放我们自由,五年之期就要到了,你们主子难道要反悔了?” 男人摇头,一脸失望的看着方信怀。 “方爷,您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我们家主子在你们姐弟身上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啊!旁的不说,光是您这身手艺,就不是寻常人家训练得出来的。” 方信怀冷哼,“虽说得你家主子相助,不过我这身手艺,也是自己花功夫钻研出来的,你别说的好像没有你家主子,我就一事无成似的。” “方爷,您跟我争这个,有用吗?”男人嗤笑一声,方信怀听在耳中,觉得他似是在嘲笑自己。 “得了,言归正传吧!”男人不再绕圈子说客套话,直接切入正题,“我知道方爷已经混入黎教主身边,就不知何时能把黎教主带来给我家主子?” “急什么呢!那丫头年纪虽小,不过戒心挺重的,我根本没办法把她和她身边的人隔开来。” 男人闻言又嗤的笑了下,“这有何难。”他靠到方信怀耳边低语几句,方信怀听完后,面有难色的应下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出发 顾华回到顾金柳夫妻暂居的宅子,顾金柳身边的丫鬟接到门上通知,连忙赶过来。 “怎么样?可办妥了?”顾华沉着脸看那丫鬟一眼,“成了,十老爷已经死了。” 丫鬟闻言抿着嘴笑了下,“知道了,我这就回禀小姐去。”临走时还对顾华抛了个媚眼,把顾华恶心的不行。 见那丫鬟走远了,方才拔腿往外跑,娘的,真是有够恶的,不想其他人却颇为羡慕他,围着他不让走。 “华哥,艳福不浅啊!” “小姐身边的丫鬟,就数丹青能干又漂亮。” “可不就是吗?”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顾华根本没心思听,边走边虚应几句,待把人全打发走,已经走回到他的住处了。 关上门把这些人全挡在门外,顾华方松了口气。 大老爷当日可是把方信怀手筋脚筋全挑断了,可是任谁也想不到,被挑断手脚的,竟不是方信怀本人,而是族里一个族老的宝贝孙子。 顾金柳被逐出族时,顾华就被顾一风派来照顾她,当他看到手脚完好的方信怀时不由大吃一惊,之后才从顾金柳口中得知,方信怀擅易容,当他初入顾家时,就防着事情败露,他将那族老的孙子弄来,暗地里让人照顾着。 事情败露时,他便和那人交换了身份,被顾家挑断手筋和脚筋的,其实是族老的孙子。 他第一时间就把消息传回顾家,顾大老爷接了信,急忙派人去找那族老,方知他孙子出门做生意,已有半年不在家,待派人去找,才发现人失踪了,最后找到他时,他早已成了义庄里的无名尸。 方信怀利用他逃过一劫后,就把人弃置荒野,他因被挑断四肢无法觅食而活活饿死,族老气急下昏厥过去从此没再醒过来。 顾氏族人因此恨死了顾金柳,若不是她引狼入室,顾家怎会遭此横祸。 只是,金柳小姐对此似乎完全无感,让顾华这个看着她长大的人,都觉心寒,明明以前是个懂事又明理的小姑娘,怎么结识方信怀之后,就被迷得晕头转向,完全失去了从前的慧黠,变得冷漠无情。 顾华这里为顾金柳的变化唏嘘不已,顾十风已顺利脱身,正急急忙忙要赶去见黎浅浅师徒。 来到黎府外,门子看到他,亲热的上前问候。“顾十老爷来了,我们教主已经收拾好了,就等着您过来。” 收拾好了,等他过来?黎浅浅怎么知道他要来?收拾好了,收拾什么?摸着脑袋不得其解的顾十风,随小厮进了二门,刘二看到他时,眸子攸地瞪得老大,然后就冲过来,一拳打在他肩头上,“好十爷,您可总算来啦!” “怎么回事啊?”顾十风紧抓着刘二的手,追问着。 “什么怎么回事?”刘二不耐烦的道,“你可别跟咱们装傻啊!”刘二没好气的道。 见顾十风完全不在状况内,刘二气不打一处来,后来还是跟在他身边的鸽卫提醒,“刘头儿,您看眼前这位会不会是正主儿啊!” “你是说?”刘二闻言愣怔了下,然后眯起眼睛仔细的打量起顾十风,顾十风被他看得手足无措。 “刘二,你这是咋啦?” “十老爷,您还记得,当初是怎么和我们蓝先生重逢的?” 顾十风虽觉得有异,不过到底还是反应过来了,把当日的情况说了一遍,刘二这才吁了口气。 “十老爷见谅,实不相瞒,这几日有人假冒您,出入府中,昨儿还陪着教主去真阳公主的别院探路。” 顾十风举起手做了个讨饶的姿势,“你说慢一点,什么人假冒我?还陪教主去公主别院探路,为什么要去公主别院探路?” 刘二轻咳了下,将这几日发生的事,说给他听,顊十风听完之后,深觉匪夷所思,“你是说有人假冒我,大教主和我表哥去赴约后,就不见人影?” “是。” 刘二面带失望的看着他,“您这几日到底是上哪儿去了?”要不是他到处乱跑,又怎会让那人混进来。 顾十风摸摸鼻子羞赧道,“还不是我那不争气的侄女儿,你晓得她做了什么吗?” 把自己被顾金柳骗,然后被关起来,直到今天被人救了的过程,全说给刘二听,刘二听完之后,忍不住叹气,这都什么事啊!怎么全挤到一起了呢? 等见了黎浅浅,刘二代顾十风把事情做了交代,黎浅浅若有所思的看着顾十风,顾十风第一次发现,这位小教主看人的眼神很有大教主的威风。 想到这小教主是大教主的表侄女儿,顾十风有些不安的四下张望了下,“怎么没看到我表侄女?” “棠姐姐忧心太过,方才让她服了安神汤,让她睡下了。” 因为蓝棠挂心父亲,整个人精神绷得太紧,黎浅浅怕她会出事,让叶妈妈熬了安神汤,哄着她喝下,想强迫她歇息下。 “黎教主你们怎能肯定,大教主和我表哥就是被公主府的人捉走的?”不是说黎漱的武功深不可测,怎么会让人得逞? “还不是你表哥贪嘴。”刘二没好气的道,黎浅浅看他一眼,道,“不能全怪蓝先生,表舅会答应去赴约,也是因为他自己有心要去。”黎浅浅安抚的看着顾十风,然后跟他解释,为何他们会认为是公主府的人把他们抓走的。 顾十风听完,说不出辩驳的话,不过还是提醒他们,“我是觉得不能把希望全放在一人身上。” 不然万一不是他们,岂不是错过救回黎漱他们的机会? 黎浅浅颌首,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一伙人又把那一摞摞的帖子拿来,仔细的从头再筛选一番。 “我觉得真阳公主的可能性最高。” “我也这么想。” 大家都如是想,那么再度造访真阳公主别院势在必行。 只是从早上等到晚上,顾十风等来等去,却不见大家动身,不禁好奇的找刘二问话。 刘二看他一眼,道,“我们在你出现。” 等他?他就在这儿,等他?正要开口诘问,忽地灵光一闪,“我们在等那个冒充我的那个人?" “正是。”刘二看看他,好一会儿后,忽地伸手攒住他的衣襟,“走,得给你动动手脚,免得那个人远远的看到你,就脚底抹油溜了。” 说做就做,刘二揪着顾十风进屋去,过了大半个时辰,门再度打开,顾十风整个人已经变了样。 黎浅浅看着他端详良久,说不出来刘二在他身上动了那些手脚,可是他整个人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叶妈妈等人也是看着他,暗暗惊叹,没想到刘二还有这一手,纷纷对他投以赞叹的眼光,刘二表示很受用,暗哼了一声,他们做鸽卫的,怎么会不懂易容术呢!呵呵! 黎浅浅托着腮,“这个打扮可不能再叫你顾十爷了,得换个名字,不然可就露馅啦!” “那是自然。”顾十风明白她的意思。 换了身衣服后,他便跟在刘二身边,充当小厮,刘二看着他左脸上的大黑痣,便对黎浅浅道,“不如就叫他大志吧?” “大志?”大家不解,怎么会想到叫这么个名字呢? “哪!”刘二指着顾十风脸上的大黑痣,“大志,好记又好叫。” 黎浅浅点头,拍板定案,“就叫大志了。” 云珠扶着蓝棠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不禁多看了顾十风一眼,乍看之下,觉得这人很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他,感觉得怪异。 她走到黎浅浅身边,朝顾十风的方向抬了下巴,问,“这谁啊?” “你表舅。”黎浅浅弯弯的眼睛闪烁着光芒,看得蓝棠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我表舅?”不懂啊!为什么她表舅会换了个样?也不对,他没换样子,就是看起来不太像他本人。 完了,她都语无伦次了。 “刘二在他脸上动了点手脚。”黎浅浅把顾十风这些天的经历跟蓝棠交了底,蓝棠这才上前向他见礼,顾十风慌忙避让。 “那个假货来了吗?” “还没呢!”黎浅浅话声才落,春寿就匆匆跑进来,“教主,那个假货来了。”说完忍不住朝顾十风那边看了一眼,这世上竟然有人长得这么相像,不过屋里这个现在看起来,又跟外头那假货不太相像了。 “请他进来吧!” “是。”春寿一步一回头的慢慢的走出去,还是春江朝她挥了挥拳头,她才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功夫,就把人领进来了。 方才没有人可供对照,现在一照面,才发现假顾十风,和大志还没变装前,真是一模模一样样。 “黎教主可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吗?” “自然。”黎浅浅含笑点头,假顾十风满意的笑了下,问,“请问有多少人要一起去?” 黎浅浅把事情交代给刘二,自然由刘二来回答,假顾十风听他说完后,忍不住道,“太多了,这也太多了。” “而且,你们这是去救人,还是去逛大街啊!带这么多人大剌剌的闯进真阳公主的院子里,当人是瞎子看不见吗?" 他数落得很高兴,完全没发现大家对他的漠然,他就这样一直叨念着,直到刘二没好气的问道,“顾十老爷,您确定要继续念叨下去?再念下去,只怕天就要亮了,咱们还去不去救人啊?”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三岔口 假顾十风气得说不出话来,愤愤的瞪了刘二一眼,刘二可不悚他,大剌剌的反瞪回去,跟他比谁眼大?呵呵,怕他啊? “罢了,罢了!大不了我多劳累一点就是。”假顾十风故作委屈的叹气,“不过话可说在前头啊!一会儿可都得听我的,不然要是出事,我可不管啊!” “知道了!啰唆。”刘二哼哼两声,把假顾十风气得又要跳脚,方才回道。 一行人等到天色黑下来,才往真阳公主别院去,临出门时,假顾十风看到蓝棠带着丫鬟也要去,本张了嘴想说什么,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闷头领路。 春江和春寿两没有跟着走,而是在黎浅浅他们离开后,跟着鹰卫隐在他们身后,暗中保护着,大教主己经丢了,他们可不能再把教主给弄丢。 黎浅浅他们已经探过路,所以这次进别院时很是顺利,并未发生假顾十风所担心的事,只是假顾十风嘴巴上仍是不饶人的一直念叨着,听得顾二等人好想点了他的哑穴。 他们进的是正房里的那条密道,顾十风一看要进密道,就有点抗拒,刘二悄声对他道,“你要真受不住就别进去。” “我行的。”顾十风却对他说。 “那好,要是觉得受不了,你就跟我说一声。”要是可以,刘二真想直接不许他进去,可是顾十风是蓝海的表弟,不是他们瑞瑶教的人,不好太过对他太过强硬。 黎浅浅闻声回头看大志,也就是顾十风一眼,伸手轻抚手腕上的红娘子,这小家伙出门前饱餐了一顿,正睡得香,感觉到主人的手温,娇憨的扭动了下身子,又沉沉睡去。 蓝棠走在她身边,看到这一幕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伸出手想碰红娘子,可又怕它会不高兴,所以迟疑了下还是把手收回来。 这条密道隔一段距离,就有火把照明但不是很亮堂,不过对黎浅浅他们来说,并不是问题,他们夜视能力都很不错,所以黎浅浅把蓝棠的动作全看在眼里,只是她并没有让她来摸红娘子,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太肯定这么做会不会惹毛红娘子。 它对自己很亲昵,不代表她亲近的人也能为它所接受。 走在最前头的假顾十风,边走边伸手摸着荷包,里头摆着的药,足以摆平这里所有人,只是要怎样让他们服下? 他原以为,不会有太多人去救人,要他用武力降服刘二他们,然后把黎浅浅带走,实在不切实际,因为他最清楚自己的武功如何,所以那人给他的药正好解了他的难处,大概只需一半,就能制服刘二他们。 但没想到的是,人数一下子暴增,要想制服他们,势必要把所有的药用上,可他没用过这药,所以他不确定手上的份量,能不能把他们全都制住。 他的犹豫不决,全被黎浅浅他们看在眼里,只是没有挑破而已。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刘二怕黎浅浅累了,忙叫停要求休息。 假顾十风正愁没机会下手,听到刘二的要求,便假做为难的应下。 这一路走来,他破了两个小机关,让刘二他们对他的防备松懈不少,假顾十风心里暗喜,却不敢大意。 大伙儿原地坐下歇息,云珠帮蓝棠揉着小腿,其他人则是喝水的喝水,吃东西的吃东西,假顾十风摸摸腰间荷包,最后还是没动手。 休息了一阵子后,大家又开始往前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大家可以很明显感觉到,密道里气味变了,空气里飘荡着浓重血气。 黎浅浅和蓝棠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担忧,这么浓重的血气,表示有人受伤了。 刘二轻拍她们的肩头,“没事的,大教主他们吉人天相,肯定没事的。” 黎浅浅点点头,蓝棠迟疑了下后才应声,只是越往前走,血气越发浓重,大志的脸都白了,要不是一个鹰卫在他身边撑着,怕是早就腿软得走不动了。 假顾十风脸色也变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血腥味儿?不会是那些人等不及,就先动手了吧? 再往前走,便看到密道的右侧有扇门,没有门扉,走到门前便可清楚看清门里的情况,有七、八个人倒在地上,那浓重的血气便是来自他们身下,浸湿了地板上铺的地毯,还一路往外延伸,在他们的身后。 走在最前头的假顾十风首先受不住,快步走到角落吐了一地,大志闻到那酸臭的气味,差点撑不住跟着吐,还是守着他的鹰卫见状不对,飞快的在他背上拍了几下,才让他没有跟着狂吐。 黎浅浅抬手在自己和蓝棠、云珠身上点了穴,让嗅觉暂时失灵。 蓝棠这才舒了口气,“这些人怎么会……”死在这里? “不知道。”刘二带头上前检视了那些人身上的伤痕,“是被人用刀砍死的。”一一检视完后,他向黎浅浅禀报。 “嗯,是同一人所杀?” “并不是。”刘二摇头,从伤口上的刀痕,可以看出至少有两人行凶,“不过下手很利落,应该是吃这行饭的。” 杀手?黎浅浅大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刘二。 刘二点头,“下手没有一点迟疑,而且他们动手时,这些人是毫无防备的。”一名鹰卫指着地上的足印,“他们是悄悄潜进屋的。” 黎浅浅走过去看那些足印,“他们似乎是从墙里出来的。” 鹰卫回道,“正是,只不过我们看不出这墙要怎么开。” 所有人的眼光全投向假顾十风,成了众矢之的,假顾十风有些不爽的冷哼一声,“别看我,这墙的机关在另一面,他们行凶完就退回去了,咱们这头是打不开的。”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往前走吧!”黎浅浅率先走出去,其他人也跟着走,只有假顾十风拖拖拉拉的走在最后。 他跟上来后,立刻就有鸽卫到刘二身边回报,“他刚刚在那些人身上摸索了一番,似乎在看那些人身上,有没有东西能看出他们身份的。” “那他有找到吗?” 那名鸽卫摇头,“并没有,他很失望,临走前还踢了那几具尸体一脚。” 真是够恶劣的。 “继续盯牢他,我总觉得他不安好心。” 鸽卫点头,“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盯紧他。” 刘二又交代了几句,然后才转身追上黎浅浅他们。 又再往前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这次不等刘二开口,他便先开口让大家休息。 刘二冷哼,“算他识相。” 黎浅浅嘴角微翘,看样子他想要动手了? 大家就地坐下休息,假顾十风很殷勤的给他们每个人倒了水,大志接过水就闻到里头的味道很熟悉,之前他才因为喝了一杯这种味道的茶水,而被人关起来,所以他对此印象深刻。 张开嘴就想叫大家别喝,就在这时,他看到黎浅浅对自己摇头,彷佛在告诉他别声张,鬼使神差下他便闭上嘴,在黎浅浅的示意下,把那杯水喝了。 果然,一喝完就旧事重演,他努力的不让眼睛闭上,可是身体自有其意志,最后他只看到所有喝了水的人,全都瘫倒在地,不!他大喊着,他以为自己喊出声了,可是实际上他的声音根本没有发出来。 下一秒他便失去知觉,昏过去了。 假顾十风等所有人都昏过去,才站起来用脚踢向刘二,“叫你瞧不起老子,老跟老子作对!”他抬脚想要把刘二踢翻,可是他悲伤的发现,就算刘二已经昏死过去,他却无法踢翻他,“死猪,怎么这么沉。” 气恼不已的他,走向蓝棠和云珠,“这两个丫头长得倒不错。”他一早就盯上她们两个了,不过想到自己还有事要办,只能忍痛割舍,不过占点便宜的时间还是有的。 他伸手在蓝棠脸上摸了一把,然后在云珠玲珑的曲线上巡索了一遍,然后才一把拎起黎浅浅,迅速向前飞奔而去。 等到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大伙儿才翻身坐起来,云珠气得满脸通红,蓝棠则是把身上的瓶瓶罐罐拿出来,挑了半天之后,才从其中一个艳红色的小瓶子里掏出一颗小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药丸。 “给。” “小姐这是?”云珠不解。 “回头见到那家伙的时候,想办法让他吃下去。”蓝棠阴恻恻的道。 刘二虽急着想追上去,不过还是停下脚问了一声,“那吃下去会怎样?” “不怎样,只是让他这辈子都无法人道了。” 众人全都一悚,不由自主的避蓝棠远远的,云珠却很高兴的接下药丸,“您放心,奴婢肯定达成任务。” 假顾十风拎着黎浅浅跑了一段路之后,到底还是撑不住了,便把黎浅浅扔在地上,自个儿坐到地上大喘气,他在墙上仔细的观察着,直到看到墙上浅浅的记号,方才松口气。 还好没走错,休息够了,他起身看了看黎浅浅,就算是个孩子,可是这样拎着走得久了,他的手还是受不了,想了想还是把人背在背上好了,只是黎浅浅还处在昏迷的状态下,想要把她背起来,似乎不是那容易。 折腾了好一会儿,他才把人背起来,扶着墙喘了口气,才继续往前走。 这次走没多远,就来到了个三岔口,他看着眼前的三条岔路有些头疼了,这下子他该往那条路走?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编 假顾十风肩头一抖,把黎浅浅甩下地,伸手取下墙上的一支火把,走到三岔口中间,呆站了一会后,才举着火把走上前去,一一端详三条岔路,好不容易才在中间那条岔路墙角,发现同伴做的记号。 他暗松口气,把黎浅浅扛上肩头,走上中间那条岔路,行走间,他完全没发现走进岔路时,他腰间的荷包松脱落地的同时,被他扛在肩上的黎浅浅,手腕轻抖,将一柄闪着银光的小刀收起。 这条岔路并不像之前的密道一样,隔段距离就有火把照明,全得靠假顾十风手上的火把来照明,黎浅浅的武功比他高,夜视能力比他强,虽是背对着火把,但就这么点光,便够她看清这条岔路的情况。 这条路的墙上,与前头的密道大不同,前头密道的墙和地板都是砌了砖,但这里墙上可以看出岩石的形状,地也不怎么平整,黎浅浅不懂,假顾十风怎么会选择这条路。 她刚才虽看到假顾十风去查看每一条岔路,但因假顾十风是背对着她,所以她不晓得他是在查看记号。 虽然被扛在假顾十风的肩上,看东西有些不太舒服,不过黎浅浅还是看出这条岔路的特别之处了。 她记得前世时,大哥曾带她去参观矿场,她其实不太想去,因为矿场是在山区,山区的讯号向来不太好,上网不方便啊! 没想到她会来到一个没有电,没有计算机,更别说网络的世界来!忍不住小小的哀叹一下,她才打起精神来,仔细的观察这条岔路的墙壁,跟她见过的矿场地道很相似。 只是她看半天,完全看不出来这条岔路出产什么矿产。 假顾十风自幼习文,改从武的时间不到五年,而且他本就不是习武的料,是让人用药硬撑起来的花架子,倒是他那手易容术学的不错,所以才能在赵国混的不错。 扛着黎浅浅走了那么一大段路,实在是累得慌,他向来是不会委屈自己的,感觉累了,就把人往地上一丢,然后直接坐在地上歇息。 从腰间的小包袱里,取出干粮吃了两口,才像是想到似的起身,走到黎浅浅身边,伸手探向她的鼻息,确定人活着,方松了口气,转身欲走回去继续吃东西。“哎呀,差点忘了。” 他转身在黎浅浅周身大穴点了一圈,然后才满意的走回去休息。 黎浅浅暗撇了下嘴。 这个人学点穴时,一点都不用心啊!全都没点在穴位上,而且一点内力都没有,呵呵!不过正好方便她!怪不得蓝棠会说,方信怀这人不足为惧。 刘二他们不敢离黎浅浅太远,看到假顾十风给黎浅浅点穴时,刘二忧心不已,教主才多大啊!接连被假顾十风这样扔下扛起的,就够叫他们心疼的了,但好歹没被点穴,被扔的时候不会受太重的伤,点穴后可就不同了,身体不听使唤,可没办法在被扔下时护住自己。 大教主下落不明,要是教主再出事…… “稳住,看清楚再说。”鹰卫统领在他耳边低语。 刘二勉强稳住心神,抬眼再看向黎浅浅时,就听到鹰卫统领的笑声,“那家伙的点穴功夫是跟谁学的啊!完全没点在穴道上。” 啊?那不就白点了? 鹰卫统领见刘二稳住了,便掉头去安排诸人,一人盯梢,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 假顾十风吃过东西,便把绑在腰间的斗篷解开,卷成筒状放在地上充作枕头,然后竟是躺在地上睡觉。 刘二他们看了都傻住了,这人的心怎么这么宽啊! 竟然就这样睡觉了?难道不怕他们药效过了之后,追上来吗? “你忘啦,要不是教主想办法,留了东西在路口,我们想追上他们,可没那么容易。” 而且黎浅浅一直装昏迷,也很有效的迷惑了假顾十风,以为那个药的效用还没过。 听到假顾十风睡到打呼,黎浅浅真心感到无语了。翻身坐起后,她迅速在假顾十风的身上几大穴轻点了下,然后才朝刘二他们招手。 刘二立刻冲过来。 “教主您没事?” “没事,没事儿。”黎浅浅安抚他,蓝棠也冲过来了,伸手就抓起她的手把脉,黎浅浅由着她去,“春江她们呢?” 本来是不带她们来的,可是后来决定让她们跟着鹰卫他们跟过来,就算她不想让她们跟着来侍候,但不能不考虑到黎漱他们,万一找到人时,需要人侍候呢? 虽然有谨一在,不过谁能保证谨一一定安然无恙,还能侍候人呢?而且就算他没事,也还是得有人跟他轮班,免得把人累坏了。 “为什么你们吃他加了药的水,都没事?”大志不解的挠着头问。 蓝棠望着黎浅浅,见她颌首,方才跟她表舅说,“他身上的药,早就被我们换掉了,而且之前我就让你们大家服过解毒丹,就算没把药换掉也没事。” “那,我怎么用过水后,就昏过去了?” 他是真的昏过去,后来被人用水喷醒的。 蓝棠也不懂,两手一摊道,“我也不懂,回头等我爹回来,看他知不知道是何原因吧?” 也只能这么办了!大志问黎浅浅,“现在要怎么办?” “你们再躲起来吧!我解开他的穴道,应该很快就醒了。” 刘二点头,又带人退回之前的转弯处。 此时留守在那间小室的鹰卫们,发现那道暗墙发出声响,他们连忙找地方躲了起来。 就见墙门里出现三男一女,打头的男子还没走出来,就皱着眉头大声抱怨着血腥味好臭。 后来还是那名女子甩了他一巴掌,才让他安静下来。 女子推开他,率先走出来,看到地上的尸首也不禁皱了眉头。 “第一小队的人未必太狠了。”怎么就把这些人全杀了。 被打的男子却道,“这些人办事不力,被杀也是应该的。” 女子转头看他一眼,嘴角微翘,“希望你能一直顺风顺水,不出半点差池。” “什么意思?”男子恶狠狠的瞪她,女子却不搭理他。“那个方信怀不是已经把人引进来了吗?怎么没看到人?” 男子闻言才笑出声来,“总要让他多受点苦,要不然他还以为咱们的事好忽悠。” 女子冷哼,“你想要他多吃些苦头,不会是因为郡主看上的是他,不是你的缘故吧?” “怎么可能?”男子呵笑,心说,怎么可能不是因他,本来他和大小姐两情投意合,大小姐甚至答应他,只要他把事情办得好,让郡王对他刮目相看,到时候他向郡王提亲,他们两人就能结为夫妻,谁知事与愿违。 自方信怀这小白脸跟他姐姐来到赵国,大小姐就被他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住了,原本说好的婚事告吹,叫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女子听了只是轻笑,并没说话,在室内走了一圈后,又走到外头的密道瞧了下,方才对男子说,“你也别总是在郡主跟前,说方信怀的不是,你越说他不好,郡主越觉得你不对,老是背着人说人坏话,不够坦荡。” “我……”男子原要争辩一二,嘴角翕张,终究还是闭上嘴不再言语。 女子见他闭嘴,冷笑一声,率先走回暗门里,男子长叹一声也跟着进去,另两名男子断后,不一会儿暗门就关上了。 鹰卫们等到没有声音了,才从藏身处出来,“去通知统领一声。” “是。” 黎浅浅这厢,等刘二他们退回去后,才轻轻拍开假顾十风身上的穴道,听他发出呻吟,她才回到原位躺下。 假顾十风醒来,打了个呵欠,伸展四肢后收拾了东西,重又把黎浅浅扛上肩头,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两个时辰,再度来到个双岔口,因为之前休息过了,所以他没放下黎浅浅,而是扛着她,直接走到路口检查记号,很快他就确定是右侧那条路,举着火把走进去。 后头刘二他们保持着距离,紧紧跟随,算算脚程,这应该已经出华城了。 “看看方位,是不是已经在华城外的那座山区?”刘二问鹰卫统领。 鹰卫统领在心里盘算了下,便回道,“应是在华城的西南方,不过西南方没有山。” “没有山?”刘二愣了下反问。 鹰卫统领点头,“西南方是一片草原,然后是香兰溪。”他停顿了半晌才道,“不过过香兰溪之后,确实有座山,叫七宝山,七宝山上头有密林,还有各式各样的猛兽,越过密林有座隘口,出隘口就有路直通东齐。” “这么说,这条密道的出口,应该就在香兰溪附近。” “应该是吧。” 刘二点点头,“咱们得想个办法,通知教主。” 黎浅浅还在装昏迷,假顾十风竟一点都不曾怀疑。 “他不是用过那药的吗?怎么不知道药效能持续多久?” 刘二怕黎浅浅再装昏下去,反倒露馅,鹰卫统领却道,“你别冲动啊!教主还是个孩子,那种迷药,用在孩子身上,本来就可能拉长时效。” “你确定?” “确定。”他已经把从假顾十风身上摸来的药,交给蓝棠去分析,得出来的结果便是如此。 “但他晓得吗?” 刘二伸手指向假顾十风,鹰卫统领被问得一噎。 正说着,黎浅浅已经假作从昏迷中醒来,假顾十风被她吓了一跳,他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醒过来。 “你,你怎么醒了?” “其他人呢?”黎浅浅瞪着假顾十风质问道。 假顾十风换上哀伤的表情,“之前休息的时候,他们被人偷袭,无人生还。”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以为我傻啊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这就是了! 黎浅浅暗地里扮了个鬼脸,面上却是震惊不敢置信,然后悲从中来痛哭失声,不过,请原谅她不会演戏,实在哭不出来啊!怎么办呢?只能掩面装哭。 虽然她的演技很拙劣,但因密道里很暗,假顾十风拿在手里的火把,亮度已经不如之前,而且他的眼力也不怎么好,所以他没看出黎浅浅是假哭,反而觉得不过就是个孩子嘛!好哄得很。 他掩下得意,嘴上半恐吓半安抚的对黎浅浅道,“你放心,我既带你进来,就定会把你好生带出去的。” 黎浅浅暗笑,这人真是很天真,以为这样说,自己就会相信他?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们是怎么死的?有几个人偷袭?你又是怎么把我带出来的?你的功夫很好吗?为什么你没有受伤?我也没有受伤?他们没有追杀我们吗?你是怎么带我逃的?”一连串的问题,差点没让假顾十风一把掌拍死她,哪来这么多的问题啊? 简直比方束彤还麻烦。 假顾十风悻然,却还要笑着回应这熊孩子,心里呕得半死,想到不知还要走多久才能摆脱她,就忍不住想要哀嚎。 不过这熊孩子醒来,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可以自己走,他不必再扛着她了,真是可喜可贺。 假顾十风怕她又开始问问题,连忙道,“走吧!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不然被他们追上来,咱们可就逃不掉了。” “好。”黎浅浅很好说话的应道。 假顾十风松了口气,举着火把领着黎浅浅往前走,边走他还边在心里庆幸着,幸好这熊孩子不哭了!不然他可能真要一巴掌拍死她。 假顾十风的爹对他寄以厚望,因此,他从小就埋首读书,很少接触人,这次让他来拐骗小孩子,他大姐很担心,怕他会把差事办砸,却没想到,差点就要跟着他来。 还好被他大姐夫压着,他大姐才没跟来,不然……他可就受罪了!想到他大姐,他不由庆幸,至少这熊孩子比他大姐好应付。 路越来越崎岖不平,饶是他手里拿着火把,也难免趔趄,黎浅浅视力比他好,所以一路行来,都不曾跌跤,假顾十风又一次差点滑倒后,赫然发现,走在自己身后的黎浅浅竟然一路安然无恙。 这熊孩子的运气也太好了吧?他斜睨了黎浅浅一眼,看到她的身高之后,忍不住闷笑起来,心道,怪不得这丫头不会跌跤,她那么矮,离地面近,肯定把地上的不平看得一清二楚,怪不得不会摔倒。 他眸子微闪,将腰上系的斗篷松了松,确定拖地后,才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就觉腰上一紧,然后就听见小孩惊呼一声,回头一看,就见黎浅浅扑地了。 不过她算好运了,因为踩到他的斗篷,扑地的时候是整个人扑在他的斗篷上,没有直接扑在地道崎岖的地上。 黎浅浅脸朝下扮了个鬼脸,如果她不顺势扑地,怕他又要想法子折腾她,还不如满足他一回,省得他又想方设法要整她。 幸好假顾十风也就整她那么一次,就不再作怪了。 后头跟着的刘二他们也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心里不免有所疑虑,他们走了那么久,怎么都没看到大教主他们的行迹?难道他们走错路,跟大教主错过了? 幸好他们对假顾十风存有戒心,所以他们虽与假顾十风走,但还是另行派人去探另外两条密道,就不知他们探得的结果如何。 又走了半日后,就在假顾十风觉得一双腿快要累瘫了的时候,终于看到从外头透进地道里的光。 那是久违了的阳光。 黎浅浅扳着手指算了算,她们到底在密道里几天了? “走快点。”假顾十风边说,边用力的推她一把,黎浅浅毫无防备,被他这一推直接就和地面做亲密接触。 “嗷!”黎浅浅惊叫一声,假顾十风居高临下看着她,“啧啧啧,你走路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老摔呢?” 呵呵,她会跌倒,都是谁害的呢?眼看就要走出地道,他还不忘再玩一次,真是有够无聊的。 黎漱他们在哪儿呢? 他们走的那条密道,并不在假顾十风说的三条密道之中,假顾十风是故意避开这条密道,以确保他带黎浅浅他们进密道后,不会和黎漱他们撞到一块儿。 黎漱他们那天幸好退开了,因为那个头领他们发现走到尽头后,变得非常焦虑,拚了命的寻找机关,想要把密道尽头的那堵墙给打开来。 只是他们运气不佳,没能找到开门机关,反倒把自己给炸死了。 黎漱他们三个离得远,虽没被炸死,但也被墙给砸伤了。 巧的是,这一炸倒是把密道中的密门给炸开了,密门进去的密道,竟与黎浅浅她们发现死人的小间里的密门后的密道是同一条。 谨一伤得最重,几乎全由黎漱架着他走,蓝海伤得最轻,因此负责打探情况,一发现这条密道有人在行走,黎漱拉着他们又回原来那条密道,掳他们来的那些人已经作死了,只要他们不出去,就没有人发现,对他们的掌控已然失效。 蓝海身上的药全都被搜走了,密道里没有植物,自然不会有草药,因此他们只能用身上的衣物,暂时勉强止血。 蓝海和黎漱商量,要怎么给谨一疗伤,“内伤暂时没法治,外伤也只能用止血带止血,可是这样的做法,我怕他就算活下来,手脚也都废了。” 黎漱看着为了保护他和蓝海,而承受爆炸时大部份冲击的谨一良久,“这几条密道不知通往何处,不能贸然出去。” 而且他们也不知离出口有多远,要花多久时间才能走出去,如果他们内力恢复了,那还好说,问题就在他们的内力被封,不知几时才能解。 蓝海头疼的抓过谨一的手来把脉,忽然感觉到谨一的脉搏有异,似乎有丝微弱的内力在他体内涌动,这是怎么回事? 放开谨一的手,他忙搭上自己的手腕,静心凝神了好一会儿,他方抬头对黎漱道,“大教主,你让我把把脉,我觉得那个药效应该快过了。” 黎漱二话不说伸手让蓝海把脉,蓝海的手一搭上去,立刻就发现黎漱的内力如潺潺溪流迅速汇集成大海,不用蓝海说什么,黎漱自己都能感觉到内力恢复了。 原本躺着的谨一,也坐了起来,开始运行内力调养自己的内伤。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内力比之前充沛?” 蓝海不解的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体内的内力也开始燥动,逼得他不得不也跟着打坐运功。 虽然他们能听到密道中有人走动、对话,但那些人始终没有走到他们附近,因此也没人发现他们在这里。 过了一天,黎漱收功,蓝海和谨一还在打坐,他没有惊扰他们,侧耳倾听了半响,随即飞身进入黑暗里,不多时远处传来闷响及重物落地的声音,他再出现时,一手里拿着一只烧鸡,另一手拎着一个包袱,走回原地才坐下,蓝海也收功了,睁开眼看到他,不由露出微笑。 然后就闻到一股香味,饥饿的肚子发出如雷鸣响。 “嗯,看来是真饿了!” 接着谨一也醒了。 “咦?有吃的?”他声音沙哑的道。 “没找到水,只有一壸酒,他能喝吗?”后一句是对蓝海问道。 蓝海接过包袱,打开一看,里头有着一堆瓶瓶罐罐,他一一检视,把黎漱说的那壸酒打开闻了下,“可以,不过悠着点,这酒后劲很足。” 一般情况下,他不建议谨一喝酒,但眼下不是没水吗?谨一失血发烧,需要补充水份,没水就只能以酒代水了。 谨一喝了一口就不再喝了,烧鸡腿吃了一半,便吃不下了,实在是太油了,没胃口。 黎漱带回来的瓶瓶罐罐里,有不少药丸子,还有药粉,止血疗伤的功效还不差,正好拿来给谨一治外伤。 不过黎漱走这一趟,带来的后果就是被人发现这里有人,但他们一路搜查过来时,黎漱他们早就溜了。 之前去检查那些死在密道小室里的男人,听说之后十分生气,领着一队护卫前去逮人。 “不拦着他吗?”紧跟在女子身边的一名男子忧心的问。 “拦他干么?”女子轻笑,“他正窝火呢!不让他出出气,难道等着他把气撒到你们头上?” 男子还想再说什么,却叫同伴扯了下袖子,只得闭上嘴不再说话,女子看那同伴一眼,似笑非笑的道,“行啦!不放心就跟着去瞧瞧,安云郡主看不上他,偏安贞郡主把他谢运当宝。”女子嗤笑道。 要她说,方信怀和谢运两人皮相虽都不错,但真的没啥本事,不过两位郡主会看上他们一点都不奇怪,如果九王爷有朝一日当上东齐皇帝,那她们姐妹就是公主了,嫁个本事太大的男人,不止九王爷要忧心,她们的兄弟也要不安,还不如找个本事不大,长的却顺眼的男人嫁。 但女子跟在东齐九王爷身边,眼界自然高,在她眼里,除了九王爷,也就凤家庄的凤庄主及凤公子,还有秀睐山庄少庄主、郸青门少门主几位,年少有为又英俊出众的江湖侠少,堪与她匹配。 为何不挑权贵世家呢?女子很明白,自己的身份进不了这些高门大户,真要进也只能委委屈屈的做妾,从此困在后宅中,那不是她要的。 其实她心里,最想嫁的是那年在南楚莲城见到的那个人,可惜的是,那日匆匆一瞥,就再无缘相见,着实让她扼腕不已。 摇去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她埋首研究要如何让真阳公主老实和九王爷合作。 忽然方才跟出去的两个男人脚步匆匆跑回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 “不好了,谢运他们不见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想得美 “他们怎么不见了?”女子气恼起身上前质问来人。“你们是死人啊!怎么没人跟上去?” 听见女子的问话,那来报讯的小厮吓了一跳,转头看到她怒气冲冲走过来,忙往身边一名著北晋大红禁卫服的男子身后躲,嘴里还嘟嚷着,“统领救命!” 那名禁卫统领回头看小厮一眼,笑骂一声,“没出息!”回过头眉眼间尽是不屑之意,对女子道,“谢小姐,你家侄儿不让我的人跟着去,现在人不见了,自然是与我们无关。” “笑话,你家主子让你们跟着来,就是让你们助我姑侄办事的,现在出事,你倒好,一推二五六,全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北晋的禁卫就是这么办事的?” “谢小姐,我家公主让我们辅助你们,不是让你把我们禁卫当下人使唤。”禁卫统领冷冷的看着女子,“谢小姐若不放心,大可自己带人去找。” “你!你家公主可是说了,让你们此行全听我们的。” “是啊!不过我家公主还下了密令,这谢小姐就不晓得了吧?” 谢璎珞挑眉,“哦?你家公主还下了密令给你?说了些什么?” “既是密令,就不劳谢小姐操心了,谢小姐还是赶紧去看看谢公子吧!别再我这儿耽搁时间了,要是谢公子有个万一,可就不好了!”禁卫统领嗤笑一声,“若谢小姐到时要把责任推到我头上,请恕我们不背这锅啊!” 谢璎珞银牙暗咬,甩袖转身离去,她从东齐带来的人也跟着哗啦啦的尾随其后而去。 “统领,咱们真不跟过去?”一个禁卫上前小声问。 禁卫统领白他一眼,怎么可能真放着谢家姑侄不管?其实就是谢运身后,也有他们的人跟着,只是他们没跟得太近,免得谢运那家伙借此滋事,之前一直无事,谁会想到今儿个会出事? “你们两队留守,你和你,带队跟我走。”分派完后,禁卫统领便带头离开密道里的小室。 真阳公主别院之所以建这些密道,是为安全考虑,因此密道里有不少库房,存放了粮食及武器,禁卫统领他们所在的这间库房,算是最大的,这间大库房分成数间小室,小室里家具齐全,可供人歇息。 另一条密道的小室,因是两条密道相通处,所以没有家具。 小室里被杀的那几人,因没和那个被杀的太监一起押黎漱他们,而是留在小室中喝酒狎玩,所以才被禁卫统领下令处置,只是他没想到,会被黎浅浅他们发现。 谢璎珞姑侄因有禁卫统领带路,对这些密道还算了解,所以当谢璎珞来到谢运他们消失的地点附近时,就立刻联想到,会不会是经过密道间的密门,去了另一条密道? 跟在他们身后的禁卫军,对密道并不像统领那么清楚,所以一没看到人,就认为他们消失了。 事实上,谢璎珞的想法并没有错,谢运他们确实是追着黎漱他们去了另一条密道,只是他们脚程慢,再加上黎漱他们是有心算无心,谢运他们自然是追不到人。 可恨的是,每当他们想放弃时,就又远远的看到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叫谢运气得牙痒痒,越发想要把人抓到。 谢运的脾气执拗,他身边的护卫劝不动,便私自派人回去通知谢璎珞。 黎漱怎么可能放他们去讨救兵。 三两下就把人解决了。 护卫们等不到援手,只得硬着头皮陪谢运闹下去,一边在心里祈求上天,赶紧派人来救他们啊! 也许老天爷正好有空,听到了他们的祈求,所以当他们再一次苦哈哈的跟在谢运身后,追着那有如鬼魅般飘忽不定的鬼影时,总算等来了救兵谢璎珞。 就听谢璎珞一声娇斥,“谢运,你在干什么?” 护卫们腿一软,心说大姑娘喂!您可总算是来了!您要再不出现,我们几个腿都要废了! “跟我回去。” “我不,我跟你说,我……” “你敢不听话?”谢璎珞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上前直接拎着他的耳朵就往回走。 “喂!喂!你放开我!” “叫姑姑,没大没小的,大哥和大嫂把你宠坏了,把你纵得这般目无尊长。” “你放开我,你才是没大没小,我是谢家嫡长孙,将来的家主,你嫁人后,若有什么事,还得我这家主给你撑腰,要不然,你这德性的女人,就算有人娶,也没办法在婆家立稳脚跟……” 谢璎珞真是受够了!就因为谢运要出来建功,大哥和大嫂怕他一个人扛不住,找她娘去跟她爹求情,让自己陪着他一道儿来。 他们谢家人自小习武,为主子办事,从来都是一人做事一人扛,那像谢运这样,出门办事还得派个保姆陪着? 可她大嫂不放心啊!大哥竟然也同意,最最让她无法置信的是,父亲竟然答应,让她陪着一道儿出门? 虽然她辈份年纪都比谢运高,但她也只比谢运大一岁,她自十六岁起,被父亲派到九皇子身边当差,什么事都是自己一个人扛,那像谢运,从小到大都是长辈们安排得好好的,当她悬着心跟在九皇子身边保护他时,谢运呢?在东齐京都和一帮纨绔子弟纵情声色犬马之中。 及长,想要娶老婆了,他倒是会挑,相中九皇子吕羡昌的女儿安云郡主,只是安云郡主没看上他,反倒倾慕随姐来东齐的方信怀。 谢运看上的安云郡主没看上他,但她的嫡姐安贞郡主却对他情有独钟,谢运厌恶安贞,心悦安云,安云却思嫁方信怀,这让自小顺风顺水的谢运对方信怀非常痛恨。 得知九皇子派方信怀走这一趟,谢运便也闹着要来,因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的任务,谢璎珞的兄嫂才会这么不放心。 所有的谢家人,都是从小任务做起,一点一滴累积经验,然后才能接出国境的任务,而谢运丝毫没有经验,一出手就是这么个任务,叫他们做父母的怎能不挂心。 而谢璎珞也就因此,荣膺保姆一职。 但是这个侄子从来就不是个听话的主儿,所以一晓得他可能出事,她的心就没平静过,现在见到人了,火气也上来了,不想听他再啰唆下去,伸手一点直接把人哑穴给点了。 很好,总算安静了。 谢运气极,伸手去拨她的手,谢璎珞的手却像蛇一般滑腻的缠上他的手,在他想挥开时,如蛆附骨缠着不放。 谢运火力全开,不止手上发力,脚也没闲着,用力踢向谢璎珞的小腿,却扑了空,他因此失去平衡,身子一歪,只得将重心放到谢璎珞身上,谁知谢璎珞却滑开了,让他再度扑空,整个人重重的往地上摔去。 砰地一声,就见尘土飞扬,待烟尘散去,就看到谢运整个人趴在地上,可怜的是他被点了哑穴,连喊疼都没声音。 “家主?呵,你确定你将来一定当得上谢家的家主?我是你姑姑,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敢指着我鼻子骂,你是对我爹你祖父意见有多大啊?像你这样不孝之人,日后若当上我们谢家家主,那定是我谢家家门不幸啊!” 边说谢璎珞边扯着谢运的手,一路把他拖进通道去。 “把这扇门给我封住,让那密道里的人再也出不来。” “谢小姐,你不能这么做。”禁卫统领急急赶过来,就听到谢璎珞这么吩咐,连忙出声制止。 “哦?你倒是跟我说说,为什么不能?” 禁卫统领板着脸上前提醒她,“你别忘了,蓝海在那条密道里。”他们驸马还等着蓝海救命呢! 谢璎珞抬眼看他,良久才挥手让谢家护卫退开,“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带他回去。” 禁卫统领没说话,只是看着谢家人离开。 “统领,真要把这门开着?” “公主请蓝海去给驸马治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只不过东齐的九皇子正好派人过来,想要公主助他一臂之力,把黎浅浅弄到东齐去,好从她身上夺取瑞瑶教的宝藏。 因为黎漱他们一直把黎浅浅护得滴水不漏,他们在南楚苦无机会掳走黎浅浅,直到他们离开南楚往北行。 在赵国时,他们试过好几回,但都无功而返,直到来了华城,得知真阳公主想请蓝海去给驸马治病,双方一拍即合,只是刚好遇上封城,这个计划才不得不做了修正。 不能光明正大出城,就只能暗着来。 只是禁卫统领没想到,给黎漱他们带路的太监竟会被东齐人杀了,然后他们自己则作死的被炸弹炸死了!黎漱他们的行踪成谜,禁卫统领暗叹一声,这个才是真的消失无踪。 黎漱他们下落不明,就不知方信怀是不是顺利把黎浅浅给掳走了? 禁卫统领觉得自己的头好痛啊!对自己的副手下达了一堆命令,让他们去执行,然后他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踱回自己休息的小室里,才躺下脑袋一沾枕就立刻沉沉睡去。 而黎漱他们三人,早在谢璎珞领人去抓谢运时,就悄悄的从通道进入禁卫统领他们所在的密道之中,然后趁机宰了几个禁卫,剥了他们的衣服换上,趁乱混入禁卫之中。 禁卫人数众多,又有谢家人混杂其中,因此黎漱他们很顺利的融入其中。 不久他们就从嘴碎的禁卫口中,得知他们的企图。 黎漱深感无言,蓝海则是咬牙切齿道,“教我们遭受这么多罪,还让棠儿他们担心不已,还想叫我去给他们驸马治病?呵呵!想得美!”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会合 跟着北晋的禁卫身后走,黎漱很快就摸清楚这密道,领着蓝海和谨一,避开那些不断巡逻的禁卫军,悄悄到这条密道中最大的一间库房,这间库房并没有隔成让人休息小间。 一排排的高到天花板的架子上,摆放了不少好东西,蓝海一看到架子上的各式药材,不由暗骂暴殄天物啊!这么多珍贵药材就这么随意摆放,也不怕走了药性! 除了摆满各式珍品及药材的架子,地上还有不少箱笼,黎漱打开一箱,见里头全是上好皮毛,还是硝制好的,便拿出来,将几个箱子并在一起,把黑得发亮的皮毛铺在上头。 “你躺着休息下。” 谨一没有拒绝老实躺下,他一躺下就被黎漱点穴昏了过去,蓝海随即走过来,帮他把脉。 见蓝海脸色不怎么好,黎漱暗叹一声。“怎么样?” “伤得有些重。”蓝海重重叹息,“要是我身上的药没被搜走就好了。” 之前他在凤家庄炼的丹药有点多,黎浅浅他们统统有份,治内伤的丸药、治外伤的药粉、解毒丹,应有尽有,可惜啊! 要是他的药还在,只消给谨一吞一颗治内伤的药丸,便可大大缓解他体内的伤势。 “这些药材派不上用场?”黎漱看着架上的药材问。 蓝海抬头看了一眼,摇头道,“不是派不上用场,而是要处理过才能用。”这一屋子药材要处理,可得花大功夫,没个一年半载的,是处理不完的,等到能用时,谨一早就呜呼哀哉了! “可惜把药搜走那些人,全都被炸死了。”黎漱握着谨一的手,再次长叹。 蓝海张着嘴想说话,可想想还是闭上嘴。 “想说什么就直说吧!”黎漱头也没抬的道。 “要是阿棠在这儿就好了!她身上有不少我配好的药粉,谨一现在这状况,若是吞药丸,效果得慢些,药粉会更快起作用。” 可是蓝棠她们不知他们被人抓了,大概不会想到来找他们,所以……以上纯属蓝海的痴心妄想。 黎漱却道,“你刚刚也听到了,他们主子会和东齐的九皇子合作,就是想要各取所需,北晋公主想要你去给她驸马治病,东齐九皇子则想要……” 想要瑞瑶教的宝藏。 所以他们要黎浅浅。 “大长老真是害死人。”就因为他胡乱放话,才引得这些人觊觎瑞瑶教的宝藏,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而且他们还弄了藏宝图出去,结果这些人还是死盯着不放,蓝海忍不住要骂大长老。 要不是这老头一直引起为傲的小儿子死了,长子一家子又各怀鬼胎,他弹压不住,怕他是不会老实退隐。 黎漱看他一眼,道,“东齐人在这里,这表示他们用我们引浅浅他们过来。” 那也就是说,黎浅浅他们可能也在这些密道里头?可是在那儿呢? “我算过脚程,这密道的出口怕是已经出华城,而且应该接近边界。” 蓝海沉下脸,道,“东齐人怕是打算一从北晋人手里把浅浅接过之后,就立刻越过边界进入东齐?” “应该是如此。”黎漱轻咳一声,“所以我们只要盯好谢家姑侄,应该就能和浅浅她们会合。” 谢璎珞正在修理侄子,禁卫统领刚刚接到消息,黎浅浅已经落入方信怀手中,“可恶,蓝海到底在那儿?” 谢家姑侄此行的目的达到了,可他们要的人却不见了!“不成,不能放他们离开,得先让我们找到蓝海才行。” 禁卫统领其实很担心,他们给黎漱三人下的化功散,药效应该已经过了,一旦黎漱他们恢复功力,再想将蓝海拿下就难了。 当初怎么就没想到直接把他们的武功给废了呢?对了,是谢璎珞说,他们要请蓝海去给驸马治病,不是要结仇,若是废了他们的武功,难道不怕蓝海把气出在驸马身上? 当时觉得很有道理,现在却觉得,干么听她的?只要把黎漱他们杀了,不让蓝海知道,不就好了! 真是!说起来,都怪那批不知打那儿冒出来的黑衣人,好端端的,去寻修紫宁的晦气作啥?还有那个华城的城主,修紫宁就算是赵国皇子的女人,关他们北晋什么事啊!就为了她遇袭,所以把城给封了好全城寻凶? 要是没这事,他们大可大摇大摆的把人弄出城去,只要出了城,趁黎漱他们功力尽失,一刀解决了,然后再推到山贼头上去,他们则是救蓝海一命的恩人,还怕他不尽心为驸马治病吗? 禁卫统领伸手掏了掏耳朵,“去一个人问问,谢小姐还要修理谢公子多久,咱们也好避开去。”真是吵死了! 谢璎珞一把谢运揪回来,就解了他的哑穴,因此整个地道里,全是他痛苦惨叫哀嚎的声音。 一个禁卫飞快的奔向谢家人待的小室,不一会儿功夫,他就跑回来了。“谢小姐说,还请大家忍忍,她得给谢公子一个深刻的教训。”谢璎珞笃信棒下出孝子,既然谢运不孝,那她就打到他老实孝顺长辈为止。 禁卫统领冷哼一声,下令众人不许把方信怀传回来的消息外泄。 众人诺。 他们和谢家姑侄各有所求,本来他们的任务早就办妥,没想到中途出了差错,还折损了一批人。 实地堪察那条密道之所以会爆炸,全是因东齐人作的孽,这些禁卫们在心里骂翻了,若不是他们的人把领路的太监杀了,也不会引起爆炸,更不会让黎漱他们脱离掌控。 “咱们没找到蓝海他们之前,不能放他们离开。” “没错,要不是他们的人害的,咱们的任务早就办完了。” “就是,就是?” 大家有志一同,瞒着东齐人,谢璎珞不知方信怀已经传信回来,修理完谢运之后,转头问身边侍候的人,“方信怀还没传消息回来吗?” “还没。”护卫恭敬的回答,许是看到谢运被收拾得有多惨,护卫们对谢璎珞的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了。 谢璎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众人眼中对自己的敬畏,她满意的垂下眼睑,“谢运身为长房嫡长孙,却对长辈不尊不敬,甚至口出恶言,对家主不敬,今日我只稍加惩戒,等回了京都,我定向父亲禀明,到时候你们可要据实回答。” 谢运犯的错可不小,家主知道后,势必要查核,一旦属实,只怕真如小姐所言,这家主的位置,他是不用想了!既是他犯错在先,就莫怪他们对家主的问题老实回答了! 更何况,听到他大放厥词的人,又不只他们,还有北晋真阳公主的禁卫们,若他们为保公子撒谎,难保家主得知真相后,要惩戒他们。 只一瞬间,他们便已做好决定,当即齐声向谢璎珞表忠心。 谢璎珞浅笑点头,走回自己歇息的小室里。 待在小室里的丫鬟立刻迎上来,“小姐要洗梳吗?” “嗯,有热水吗?”谢璎珞闻到身上的酸味,忍不住把眉头皱得死紧。 丫鬟点头如捣蒜,“有有有,奴婢想着小姐回来,肯定要换一身亲的,所以特地去找厨娘,讨了些热水回来。 密道里头就算东西备得再齐全,终究还是比不上家里,不过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幸而这密道在兴建时,就考虑到这点,所以想要热水不是问题,反正他们有办法把烟给引到别处去。 因此丫鬟们去要热水,厨娘就立刻给她们一大壸。 谢璎珞梳洗好后,才觉得自己开始像个人,丫鬟立刻上前为她烘干头发。 “小姐,你看一会儿要不要派人请大夫给公子瞧瞧?” “瞧什么?瞧他被我修理成什么样?”谢璎珞冷笑,她最瞧不上像谢运这样的家伙,仗着祖上的功荣,以为所有人都要让着他,捧着他?再也不了!若父亲还要保他,就别怪她,连父亲一起扯下来。 方信怀好不容易把黎浅浅带出密道,得意的燃亮信号烟火,然后他就得意万分的坐到密道外的大石块上,等谢家姑侄带人来和自己会合。 只是从白天等到天黑,就是没看到谢家人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 方信怀捡了些枯枝生了火,又拿小刀把根树枝削成叉子状,跑到河边去叉鱼,也不知是他手气不好,还是技术太烂,叉了半天就是没叉到半条鱼,当然,这可能和天黑了有关。 他生的火堆不大,因为枯枝不是很多,他走到那儿,都扯着黎浅浅,大概是怕刘二他们内力恢复追上来,他一个人可应付不了他们这么多人。 他还不晓得,刘二另外安排了一队鹰卫暗中保护,要是晓得自己要面对的,是他预估人数的两、三倍,怕是腿都要软了。 黎浅浅看他再一次叉鱼落空,忍不住摸摸肚子,好饿啊!不晓得今天晚上能不能吃到东西? 就在这时,她看到刘二在密道口附近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出头来,刘二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不敢点头,怕动作太大,引起方信怀的注意,只动了下手指头,刘二的头缩了回去,再出来的是鹰卫的统领,就见他扬手一挥,一个纸包从咻地落到了火堆里头。 黎浅浅见状连忙就地一滚,方信怀听到动静回头张望,见她滚在地上,伸手指着她笑道,“还以为你多了不得,原来坐在石头上也会摔倒啊?哈哈哈~” 笑声嘎然而止,砰地一声,就见他扑倒在地上了。 蓝棠她们从大石头后面走出来,刘二拦住想踢方信怀的顾十风,“别,万一他是装的,可就不好。” 等鹰卫统领上前查探过,确定方信怀真昏了,顾十风便上前狠狠的踢了他一顿。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处置 边踢还边骂道,“叫你冒充老子!我呸!”老子这等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岂是你这种小毛头冒充得了的?后头的话倒是没明白说出口,只是在嘴里头嘟嚷着。 蓝棠站得近,听到他叽哩咕噜的骂声,觉得这表舅忐小气了,所以不着痕迹的退开,挪到黎浅浅身边去,刘二正在给黎浅浅做检查,见蓝棠过来,忙对她道,“棠姐儿还是你来吧!” 他怎么忘了蓝棠的医术比自己强呢?蓝棠过来给黎浅浅检查了下,“还行,就是手脚上有些擦伤。”嗯,还有脸上摔得有点重,她伸手在黎浅浅脸颊上的伤碰了下。 “嗷!”黎浅浅直到这时,才晓得自己脸上有伤。 “怎么伤的?” “方才要出密道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应该不怎么严重,你没说,我都没感觉。”黎浅浅朝她笑了下,却牵动伤处,疼得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方才明明没感觉的啊! “没事,没事,你先忍忍,我帮你清洁一下,然后给你上药,很快就不疼了。”黎浅浅点头。 蓝棠让人打灯并取水来,然后帮她清伤口,这时刘二才看清楚黎浅浅脸上的伤,一大片擦伤,伤口里夹杂着小砂子,再看她的手心,也是如此,刘二转头去把方信怀踢成猪头,鹰卫统领看着暗叹气,光这样就解气了? 等刘二他们出够气了,他才上前一脚踢向方信怀的丹田,直接废了他的武功,顾十风在旁看了瞠目结舌,这一位的手段未免太狠了吧?只是他还是错估了,因为鹰卫统领看着他笑了下,抬手卸下方信怀的下巴,并顺手扔了个颗药丸子进去,顾十风闻到那股子药味,忍不住皱起鼻子嗅了嗅。 嗯,这药丸子是……他反应过来,他抬头看向鹰卫统领,那是哑药?鹰卫统领没看他,而是抬手挑断方信怀的手脚。 不是吧?这么狠? “此人能言善道且会诗词,擅绘。”鹰卫统领冷冷的道,方信怀被刘二和顾十风又踹又踢,早昏过去了,所以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完全不晓。 顾十风眼微眯了下,此人虽冒了自己的身份,但到底没做什么坏事吧?需要这么待他吗? “还是你觉得应该直接杀了他?” “他也没做什么嘛!” “呵呵,原来顾十爷还真是宽宏大量啊!您真忘了,就是他给您家老祖宗下的药?”鹰卫统领提醒他。 顾十风讪笑了下,“这,他,好歹是我侄女的夫婿。” “您当他是您侄女婿,可知东齐的安云郡主想招他为婿?” 啊?顾十风不敢相信的看着方信怀,“你是说他……” “您以为他为何会走这一趟?那是他姐姐为了让他在东齐九皇子面前露脸,好为他日后迎娶安云郡主铺路。” 唉呀!顾十风为时已晚的想起来,顾金柳被逐出顾氏后,就与方信怀在一块儿,现在,方信怀被废,顾金柳要怎么办?顾十风不由抬眼看着鹰卫统领,这人是故意当着自己的面,做下这一切,再来提醒自己的? 鹰卫统领面无表情,回望顾十风,见他眼中疑色渐增,才道,“顾小姐年幼无知,被歹人所骗已是可怜,现在歹人得了报应,顾小姐若能真心悔悟,返家向长辈们磕头认错……” 顾十风眉眼微动,良久方才指着方信怀道,“那他……” “他?自然是那儿来的就回那儿去。” “好。”顾十风大声应道,只是,“只是挑断手筋脚筋,若遇上良医,岂不是……”就有恢复正常的一天? 鹰卫统领呵笑两声转身离去,顾十风一头雾水,转头想问黎浅浅他们,这一转头才发现,黎浅浅他们早就不在火堆旁边。 方信怀和那些人是一伙的,可他们不是,在此休息岂不是找死?所以刘二他们兵分两路,刘二他们过来找黎浅浅,另一队人则去找能歇息的地方。 顾十风见他们不见了,急忙追上鹰卫统领,“就这样把他丢着?” “放心,不会有事的。”顾十风讪笑,心里其实巴不得方信怀有事。 他们没走多远,就找到黎浅浅他们了,黎浅浅上过药,服了伤药后,就被蓝棠压着睡觉。 刘二他们则在讨论事情,见鹰卫统领带着顾十风过来,便问,“处理好了?” “嗯,放心,他们大概会以为他和教主遭到野兽袭击。”鹰卫统领道。 顾十风闻言愣了下才恍悟,虽然还是觉得有点狠,不过,想到老祖宗无辜受罪,便又觉得方信怀活该。 蓝棠轻拍黎浅浅的背,和云珠低语,“这位顾十爷怎么就忘了,他自个儿才受的罪?” 要不是顾华暗地里照顾他,他现在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儿? 云珠笑着摇摇头,“您要不要也睡一下?” “也好。” 打进密道之后,他们就没好好休息过。“等我醒了,再换你睡。” “好。”云珠把斗篷抖开给蓝棠盖上,蓝棠闭上眼一下子就进入梦乡。 此时,黎漱他们已经从那间库房出来,另找了间小点的库房休息,虽然密道里人不少,不过因为有大半的人在外头寻找黎漱他们,反倒没什么人在库房这边休息。 他们也想不到,黎漱他们早就混入他们中间,当他们在外头疲于奔命时,黎漱他们却好整以暇的待在库房里休息。 谢璎珞一早起来,没有洗漱就先去看谢运,谢运的背被抽得体无完肤,所以只能趴在床上,他一晚上睡睡醒醒很是不适,看到谢璎珞进来,气恼的伸手指向她,似乎想要骂人,不过他的嗓子完全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气愤的捶床板出气。 谢璎珞没打算理他,只把昨晚侍候的人叫来询问一遍,得知他一直安好,便让人好生侍候,转身出去了。 直把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谢运气的昏过去。 侍候的丫鬟见状,心里着急,转身就要追去跟谢璎珞说,却让身边一个婆子拦下。 “嬷嬷?” 嬷嬷瞪着丫鬟问,“你要干么?” “去跟小姐说,公子昏过去了。”丫鬟怯怯的回道。 “然后让小姐怪我们侍候不周?”嬷嬷抓住丫鬟用力一甩,把她甩向墙角,丫鬟闷哼一声,不敢再吭气,其他人也不敢开口,嬷嬷利眼扫视屋内诸人,“小姐忙正事呢!她把公子交给咱们侍候,是信任咱们能把公子侍候好,你们丁点小事,就要去跟小姐禀报,扰了小姐事小,坏了小姐的事,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众人一听皆低头称诺,嬷嬷这才指了一人,让她去请大夫过来。 大夫背着药箱来的很快,给谢运把了脉,摇着脑袋说了一堆让嬷嬷、丫鬟们云里雾里的话。 “陈大夫,说人话成不?”适才的那位嬷嬷没好气的道。 陈大夫悻悻然,见嬷嬷丝毫不退让,这才道,“谢公子气急攻心,所以才昏过去,你们侍候的时候小心点,别老让他动气,这不利他疗伤。”陈大夫指了谢运的背,“他一生气,这背上的伤口就裂了,再多来几次,这背上的伤怕是不好痊愈,对寿元也会有影响。” 陈大夫虽是跟着谢家人来的,但他是东齐九皇子的人,自然是晓得一些内幕,如谢运想娶安云郡主,嫡出的安贞郡主却想嫁他,九皇子对谢小姐的倚重,以及谢运姑侄之间的关系。 这一路上谢运张狂嚣张,把他姑姑压得死死的,陈大夫颇为讶异,他没想到能得主子看重的谢小姐,竟然拿侄子一点办法都没有!不成想,情势一夜反转,竟是让谢璎珞把谢运打趴下了! 现在回想起来,谢小姐之前对谢运的百般容忍,就是在麻痹谢运吧?这姑娘的手段,十个谢运也比不上。 就算谢运的伤好了,有个不敬不孝的名声,九皇子还敢把女儿嫁他吗?没有九皇子撑腰的谢运,想当家主?难了! 不过,那该算是谢家走运吧? 陈大夫抿着嘴出去了,要回去熬药时,他的药僮拉拉他的袖子,“师父,师父。” “什么事?”陈大夫有些不悦的瞪他,有话就说,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 药僮挠挠头,道,“师父,您方才开的方子,有几样已经用完了。”药僮同情的瞟屋里的谢运一眼,没药材,有方子有大夫也没用!谢公子看来可要受苦了。 “嘎?真的?那可怎么办?”谢公子要是在他手上出事,回头安贞郡主找自己算账怎么办? 禁卫统领刚好从屋里出来,听到他们师徒的对话,便道,“这里有间库房,里头放了不少药材,若陈大夫有需要,我这才派人领陈大夫过去取。” 陈大夫眼睛为之一亮,通常这种密道里存放的药材,大多是上好的药材才会收进来,“那真是太好了!有劳。” “应该的。”禁卫统领派了个禁卫领他们过去,陈大夫边走边盘算着,要是有什么稀有药材,要用什么理由弄到手。 大库房的位置,离他们住的地方有点远,陈大夫走得气喘吁吁,才终于抵达,那名禁卫见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便道,“陈大夫,要不要我找兄弟过来,帮您搬药材啊?” “好啊!好啊!”药僮先拍手叫好,他身上背的药箱可老重了,若还要叫他搬药材回去,他不累瘫了才怪,师父他老人家可不会亲自动手搬药材的。 陈大夫赏药僮一个暴粟,然后才对禁卫道谢,“那就有劳小兄弟了。” “应该的。”禁卫转身就走,陈大夫则带药僮进库房去。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收拾 那名禁卫走开后不久,就来了三个人,陈大夫不疑有他,点了数十样药材,还点了不少箱笼让他们搬。 黎漱看他点的箱笼,眸光微闪,这老头眼光不差啊!挺识货的,那几个箱笼里头,搁的全是上好的皮毛、布匹及珍玩,之前黎漱取毛皮的箱笼就是其中之一。 之前他们就在这间库房落脚,虽然很多药材得处理过才能用,不过拿来做简单的易容还是可以的,加上密道里头光线不佳,所以陈大夫师徒两,都没看出他们的异状。 因为陈大夫要取用的东西太多,谨一便从库房角落找了台板车来,陈大夫见了高兴的抚掌叫好,这样一来便可拿得更多了。 谨一取车来后,就坐在箱笼上休息,黎漱看他一眼,走过去伸手在他背上停顿了下,有黎漱输入的内力,谨一的脸色总算红润了些,至少看起来不像受伤的人。 虽简单易了容,但陈大夫毕竟是大夫,万一被他看出端倪,那就不妙了。 本来依黎漱的意思,是让谨一留在他们休息的小室里,他和蓝海来帮陈大夫搬东西,然后从陈大夫那里顺些药,不过想了想,终究不放心,最后决定还是把谨一带着。 陈大夫平白得了那么多好药材,又额外拿了些好东西,心情好得不得了,压根就没注意到来帮忙的三个人有什么不对劲。 倒是他那徒弟,对谨一特别关注了下,因为他的动作有些迟缓,像是受了伤。 跟他们一起来的东齐人,要是受伤就会来找他师父疗伤,北晋的禁卫则不然,纵使知道他师父的医术较好,也宁可自己疗伤,药僮想到方才去找人来帮忙的是北晋的禁卫,那他们三个应该也是北晋禁卫吧? 如果他们是,那受伤不找师父疗伤,也是应该的,嗯,应该就是如此。药僮如是想,便将之放下,黎漱他们不知,差一点就被个小药僮给掀了。 陈大夫要的药材多且杂,黎漱索性取过一个木箱,把里头的东西全倒腾出来,然后把陈大夫要的药材扔进去,他的动作太粗鲁,看得蓝海心痛不已,伸出手想制止他这般胡来,却被黎漱瞪回去。 “我们不懂药,当然是用扔的。”要是按蓝海的作法,陈大夫师徒肯定起疑。 蓝海挠挠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黎漱轻拍他的手背,“你是医者,看到药材被轻怠,自然是看不过去的,可是他们主要的目标是你,所以你绝不能露馅。” 要请人去给驸马治病,大可光明正大的来,就算被封城出不去,也可以飞鸽传书给真阳公主,请她传信给华城城主,让他通融真阳公主府的人出城。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 真是因为驸马的病太过严重,逼得他们不得不使出这种手段来?还是说另有隐情? 华城在北晋境内,是真阳公主的地盘,她有必要和东齐人合作吗? 东齐人千里迢迢跑到北晋来,就为了把黎浅浅绑回去?然后呢?他们打算要怎样从黎浅浅那里得到瑞瑶教宝藏? 要黎漱说,这些人真是太闲了,有那功夫去觊觎别人祖上传下来的宝藏,还不如好好思考,怎么改善自己的处境,想要争,想要当皇帝,行!有本事跟他们那些兄弟们争去,别算计别人的东西,为自己添砖加瓦。 赵国的皇子如此,东齐的皇子也如此,南楚的皇子看似没什么动静,动静大的都是皇帝的兄弟们,但私底下南楚的皇子们动作频乃,不过因为有他们的叔王们在上头顶着,所以感觉上皇子们似乎没什么作为,其实是鸭子划水,水面下使力,水面上气定神闲。 黎漱他们推着板车,跟在陈大夫身后,陈大夫得意的眯起眼,心底盘算着那库房的好东西真不少,回头想法子多捞几回,这时的他,完全没想到要怎么运回东齐去,只想着多捞些攒在手里头。 一路上看到他们的人不少,东齐人看到黎漱他们,以为陈大夫使唤北晋禁卫帮他搬东西,把禁卫当下人用,让他们有些得意,可又有些不悦,觉得陈大夫偏向北晋,没把他们东齐人放在眼里。 而北晋禁卫们不认得跟在陈大夫身后的三人,便以为他们是东齐人。 不得不说,这个美丽的误会,让黎漱他们就这样,从这些拚命想要找到蓝海的人面前,大摇大摆的走过来晃过去。 当谢璎珞和禁卫统领分别带人,在密道间疲于奔命,黎漱他们则安然从陈大夫那里顺走上好的伤药、迷药等各种药物。 陈大夫沉迷在新得的宝物里,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制好的许多药瓶不翼而飞,药僮虽发现了,但黎漱早在北晋禁卫那里放了消息,说陈大夫拿了他们主子不少好药材,他们从他那里拿些药回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药僮发现异状后,就看到北晋的禁卫们纷纷上门讨药,来的人太多,药僮一个人忙不过来,到最后,他也搞不清,陈大夫那些药到底是被偷了,还是被禁卫们要走了。 但他清楚知道一件事,制好的药丸、药粉没存货了,得赶紧催着师父再赶制,不然要是有人受伤,可就真没法子救人了。 黎漱领着蓝海和谨一,重回大库房,因为之前陈大夫大剌剌的取走三板车的箱笼,所以不少人趁着空档,悄悄的进入大库房顺走不少东西,大库房因此热闹极了。 黎漱他们混迹其中,虽引起不少人侧目,不过大家忙于顺东西,没人搭理他们仨儿。 黎漱道蓝海道,“一会儿我去找点吃的,你先帮谨一疗伤,明日我就混在他们当中,好探查出口在那里,还有浅浅他们的行踪。” 蓝海和谨一虽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行动,不过谨一的伤不能拖,蓝海要帮他疗伤,所以不能走开,只能让黎漱单独行动。 谨一很不放心,一晚上拉着黎漱叨絮不休,最后逼得黎漱只得点了他的睡穴,这才安静下来。 隔天一早,黎浅浅醒来时,蓝棠和云珠还在睡,刘二看到她醒了,连忙过来,“教主,您醒了?疼不疼?饿不?” 黎浅浅脸上的伤在白天看来更加触目惊心,刘二看着心疼不已。 练武之人寻常受点伤,再自然不过了,可是黎浅浅打小在他们的照看下,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尤其这么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白玉无暇的脸上凭白多了这片伤,叫人看了怎不心疼。 “上过药了,感觉好多了。”她朝刘二咧嘴笑了笑,“蓝先生上回给的白玉膏,疗伤很管用的。”大家身上都有不愁会用完。 刘二也知道,不过是关心则乱。 “回头大教主要是知道,我们没把你照看好,肯定要剥我们一层皮。” 刘二身后的鸽卫们和鹰卫统领,及他的下属们,动作一致的点头如捣蒜,黎浅浅看得嘴角微抽,“我们别告诉他就是。” “您以为,咱们能瞒过他老人家?”鹰卫统领掦眉问。 呃,呵呵,黎浅浅回以一傻笑,不然咧?她这伤不是他们护卫不力,纯是那个谢方怀使坏的,要怪,也该怪他才是。 “对了,那个假顾十风呢?”黎浅浅问。 大家有志一同的看向鹰卫统领,鹰卫统领也不瞒她,把对谢方怀的处置跟她说了,黎浅浅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直把鹰卫统领看得头皮发麻。 心道,以前怎么从没感觉,教主的眼神这么有威力? “去看看吧!别一个人去,远远的瞧就是,免得遇上他的同伴。” 鹰卫统领诺,带着两个部下,和一个鸽卫同去。 其他人分散开来各司其职,有人打水有人升火煮吃食,也有人在附近巡查,还有一队鹰卫出去探路,此地也不知是何处,总要先摸清楚地界,才能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 鹰卫统领他们重回密道出口附近,火堆已经熄了,方信怀蜷成一团好抵御寒冷,不过效用不大,远远的望去,可见他满脸通红,应是高烧所致,然而他运气算好的,一晚上竟然都没有兽类盯上他。 “统领,咱们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守着?” “那些地鼠总是要出来的,咱们守在这里,等他们出来。”贸然重回密道里找人,风险太大。 “就不知这些密道,是不是就此一个出口?” “不知道。”鹰卫统领想了下,道,“我们回去问问教主,看这家伙有没有跟她说过什么。” 下属们点头,鹰卫统领留下他们三人在此盯着出口和方信怀,自己回营地找黎浅浅去。 黎浅浅听了他的问题,想了下,最后摇头道,“他什么都没跟我说,不过这一路上,他是按记号找路出来的。” 记号?“什么样的记号?” 黎浅浅回想良久,才拿起身边的树枝,在地上画了下,“大概就是这样,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鹰卫统领点点头,这已经比他预期的要好,“如果我们一直没等到人从密道出来,就只能重回密道找人了。” 黎浅浅没有说话,鹰卫统领也没打算等她开口,自顾自的走了。 刘二这时才靠过来,为鹰卫统领说了几句好话。 黎浅浅似笑非笑的看着刘二,“我没那么小气,他也是担心表舅的安危。”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烟花 华城终于在封城一个多月后解禁,郁城主这一个多月来,扛住城中各方压力,总算是在南城一处小客栈,发现黑衣人的踪迹,命人将他们逮捕之后,立刻就关到城主府的地牢里。 只是,不管他们怎么问,那些嫌犯就是不肯老实回答,他们究竟是何人派来的,牢里的刑具全都轮了一遍,这些人还嘴硬的在喊冤,差点没把郁城主气得半死。 郁城主的一双儿女怕父亲有个好歹,忙把他劝回房去歇息,郁大公子亲自上阵,盯着人用刑审问,不过他也跟他爹一样,没能从那些嫌犯嘴中问出什么有用消息。 修紫宁得了消息,立刻就赶往城主府,想要亲自审问这些黑衣人,怎么那么黑心肝,害她儿子差点没出娘胎就挂了!其实她最主要想问的是,究竟是皇子府里那个女人下的命令,等她回去,一定要将对方挫骨扬灰,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郁城主被儿女劝出地牢,就让女儿派人送回房去歇息,郁大公子亲自在地牢里审犯人,因此修紫宁来时,便由郁素亮接待。 虽然之前因为修紫宁刻意讨好,让郁素亮对她观感稍好些,但听到修紫宁的要求,郁素亮还是一口回绝了她。 “修姐姐,不是我不让你去见那些犯人,而是那些人都是些穷凶恶极之徒,有什么事还是交由男人出头就是。” 修紫宁以手帕捂脸,轻泣道,“好妹妹,我就只是想问问他们,怎么这么黑心肝,我一个即将临产的孕妇,他们也下了得手!真真是太狠了啊!” 郁素亮为难的绞着手帕,“我知道姐姐受了委屈,只是,我们城主府的地牢向来不许外人入内审讯,等他们把人审问完了,我再想办法,让姐姐与他们见上一面,可好?” 能说不好吗?修紫宁强忍着怒气,咬牙隐忍的笑着应下。她没想到郁素亮竟能扛住,不让自己进城主府地牢。 地牢里那些被刑求得体无完肤的‘嫌犯’们,则深悔不该贪小便宜,占了人家没带走的行李,要是他们早知道,将那些包袱占为己有,会被城主府的人误认成是袭击赵国皇子女人的黑衣人,打死他们,他们也绝不敢占这个便宜的。 可惜的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他们也很想回答郁城主他们的问题,但问题是他们根本不知道答案为何,怎么回答? 地牢的牢头看过许多犯人,有含冤莫白的,有罪证确凿的,但这几个人,他是怎么看,都不像是身怀绝技,虽然身上穿的衣服质地很好,但很明显并不合身,像是偷了别人的衣服来穿。 越想越觉不对,他悄悄的找了郁计远身边的侍从,说了自己的疑虑,“……如果真是他们,那自然是好,但万一,万一真不是他们,那岂不是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了?” 侍从听了暗觉有理,便对郁大公子说了牢头的疑虑,并且加上自己的看法,“若真是他们,倒也罢了!万一真不是呢?您看看他们,虽有一把力气,可都不像是会武之人,修夫人有孕在身,她身边高手如云,那些黑衣人在袭击完后,尚能安然脱身,可见他们功夫不弱。” 他意味深长的看向那几个正被刑求,发出惨叫的男人,他们真不像是高手啊! “去请大夫来。”郁大公子沉吟半晌,就让人去请大夫,他之前就一直觉得事有蹊跷,可又说不上来那里不对,倒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被个牢头提醒。 平常人和武人的脉是不同的,他们怎么就犯了这么个明显的错? 大夫很快就来了,原本以为是出了人命,因此背了药箱赶得飞快,来到地牢才晓得,大公子找他来干么。 他很快就确定那几个人,都是不会武的平常人,怕大公子不信,他还拉了那几个人的手,向大公子解释道,“大公子您看,他们手上的茧的位置。” 郁大公子等人都靠上去看,不过看半天,看不出所以然来,大夫又拉了郁大公子身边护卫的手过来,“您看,他是练剑的,这手上的茧就和他们手上的茧位置不同。” “你们可是做苦力的?”大夫温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那几个嫌犯闻言大惊,问道。 大夫笑着捋须,“你们手上的茧,还有你们的姿势,都和码头上的苦力很像。”最重要的是,大夫临来时,听到人说,码头上有几个苦力不见了,他们家里人等不到人,便上码头找人。 听说都到城主府报案了,只是城主府的人万万想不到,他们抓来的嫌犯,就是被报失踪的苦力。 大夫笑而不答,对侍从使了个眼色,悄悄把事说了,侍从顿觉头疼,看来他们是着了道了。 但他们一开始,怎会把这些人当成嫌犯的呢? 侍从并未跟去抓人,所以并不知前因。 不多时,郁城主也接到消息了,他匆匆赶到地牢,一把抓起他们的手来细看,并且给其中一人把了脉,确定他们不会武功后,颓然的摆手让人把他们放了。 “父亲。” 郁大公子已经问过去抓人的衙役,在父亲耳边低语,良久,郁城主才道,“这能行?” “能,我想过了,我们一开始会错认,就是那间客栈的伙计故意为之,所以那间客栈,应该与那些黑衣人有关系。” 就算没关系,也会被他说成有关系,谁叫他们故意领他们错认嫌犯呢? 当他们气势汹汹的重回那家客栈时,客栈已经人去楼空,更加坐实了他们便是与那些黑衣人勾结的事实。 修紫宁也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冷哼一声,不再找郁城主一家,而是直接派人把那家客栈查个底朝天。 当郁城主和修紫宁大动作在城里搜索时,叶妈妈她们也收到鹰卫统领传回的消息。 “找到大教主和蓝先生他们了吗?” “没有,教主他们从密道里出来了,只是还没找到大教主他们。” 叶妈妈暗叹气,春江问,“鹰卫统领可说他们在那儿?咱们可要过去?” “没说,应该是不知道身在何处吧!”叶妈妈看着来信上的暗号,她不是鸽卫,也不是鹰卫,所以她看不懂暗号,但春江她们懂啊! 悄悄的探头看了下那封信,春江心里就有数了,只是鹰卫信上交代,让她们稍安勿燥,千万别轻举妄动,等他进一步通知。 等叶妈妈去忙,春寿才问,“有叫咱们过去吗?” “没,只让咱们稍安勿燥。”春江道,“得回封信,跟他们说城里的近况。” “嗯。”春寿点头,“我来研墨。” 写完信才把信鸽放出去,外头丫鬟就来通报,“凤公子和孟盟主来了。” “他们怎么又来了?”春寿纳闷不已。 “来了也好,正好可以帮教主的忙。”春江喜道。 凤三他们是一得知华城被封时,黎浅浅他们就在城里,便立刻往北晋赶,本来他们的可以更快到达的。 可是孟达生这家伙是屡教不改,半道上停下来好几次,就为了他的一时善心,只不过这年头,不是每个人遇到困难被救时,都会对施于援手的人感恩戴德的。 逼得凤三最后只得晚上赶路,白天找客栈歇息,如此一来,大幅度的减少了孟达生善心发作的机会。 然而,凤三没想到的是,就连在客栈里头,孟达生都能给他招来烂桃花,明明救人的是孟达生,但偏偏那名姑娘硬是对着凤三,说救命之恩只能以身相许,把凤三气得半死。 之后索性连客栈也不住了,让人买了马车,让小厮们轮流赶车,日夜不休的赶路,原本孟达生还担心,华城还封禁着,就算到了也进不去,怎么办? 不想他们运气好,才到华城附近的小镇,就听说华城解禁了。 他们紧赶慢赶的,总算抵达华城了。 春江她们兴冲冲的出来,却在一踏进待客厅时,差点没昏过去。 原来凤三他们为赶路,日夜不休,已经好些天没有洗澡,这天又热,所以身上的气味实在大了些。 “凤公子,孟盟主,一路辛苦了,奴婢这就去安排让您几位洗漱歇息。” 看到春江她们的反应,凤三讪讪的摸摸头,“是我们来的太急了,莽撞了!” “哪儿话,您先坐一会,奴婢这就去安排。” “你们教主呢?”按说他们来,黎浅浅和蓝棠都会出来相迎,还有黎漱也会出来,怎么都没看到人? “回头等您歇好了,奴婢再跟您禀告。”春江有些黯然的道。 凤三看她脸色不太对,再看厅里其他人的气色,都不是很好,忧愁直接挂在脸上了,是黎浅浅她们出事了? “你先跟我们简单的说一遍吧!不然我们也不放心去歇息。” 春江看着他良久,才点头把事情跟他们说,凤三听完后,沉吟良久,正要开口就听孟达生自责的道,“都是我,要是我不拉着你,硬要帮那些白眼狼的忙,咱们早就赶到华城了。” 凤三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劝也劝了,说也说了,他老兄就是坚持要停下来帮忙,还说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方是我辈中人应有之义,扯着他不放,硬要他也跟跟着帮那些人的忙。 真是!凤三已经懒得说他了!见他自责,也没搭理他,自顾自的对春江道,“我先让凤家庄的人过来,看看他们那里有没有消息。” “多谢您哪!”春江闻言大喜,急忙道谢,“我这就去给您几位安排房间。” 凤三也不跟她客气,出了待客厅,发出一枚烟花,烟花是白色的,飞窜得老高,在白日的华城中,并不显眼,但对凤家庄散居各地的探子来说,这是主子的信号啊! 他们怎都不知道,公子要来北晋?不过这不妨碍他们快速往烟花绽放之地集结。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来了 凤家庄的消息网,自然是瑞瑶教无法相比的,刘二他们才刚在华城设点,人手、宅子都还没完全到位,而凤家庄的探子们早就在此深耕,想查什么,都比瑞瑶教的人方便许多。 之前的公子三到五年就会来一次,来之前会先通知一声,但几时会到,没人晓得,他们从没见过公子,但对这位大头头可说是敬畏于心,原以为世代交替还要等上好些年,至少也要十几年吧! 毕竟庄主和公子正是盛年,谁也没想到,庄主夫人突然过世,然后又是公子夫妻撒手人寰,叫人实在有点反应不过来。 听说这一任的庄主和公子,年纪都不到三十,也都还没成亲,禀持着八卦本性,大伙儿都暗暗猜测,不知道这一任的庄主夫人和公子夫人会是那家闺秀? 看到烟花赶过来的探子们,来到地头不免有些惊讶。 这不是瑞瑶教黎大教主和教主落脚的宅子吗? “公子难道在里头?” “你们忘啦!蓝先生可是瑞瑶教药堂堂主。”话一出口,大家恍然,是啦!蓝先生可是老庄主和老公子的表妹夫啊!他和黎大教主出了事,棠小姐向两位表兄求助,也是意料中事嘛! 咦?是啊!他们怎么都忘了这层关系?怪不得蓝先生和黎大教主出事的消息一送出去,没几天庄里就让他们盯紧真阳公主别庄,还有留心黎教主他们的行踪。 人很快就到齐了,凤三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满满的人,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凤家庄在华城竟有这么多人在。 “公子?”玄衣见他看着底下的人,半晌不说话,连忙提醒他一声。 “你们大家辛苦了!”凤三回过神,先行夸了他们一番,见大家松了口气并露出笑容后,才续道,“大家都晓得,蓝先生和黎大教主出事,蓝先生是我们兄弟的表姨丈,而黎大教主与老庄主及先父是至交。” 大家恍悟,怪不得公子会特地赶过来。 凤三勉励他们一番后,就先进屋里去了,玄衣则留在外头问话,过了大半个时辰,他才进屋里回禀。 “公子,他们说,真阳公主驸马得的病症,和顾家老祖宗之前的病症,几乎是一模一样。” “是吗?”凤三垂眸喝茶,头也没抬的问,“顾家老祖宗最后是怎么好的?” 玄衣抬头看凤三一眼,心说,您不是知道吗?干么还明知故问?不过他没敢说,只是把探子们说的老实回禀。 “也就是说,东齐人先去顾家,拿顾家老祖宗试药,结果试出来顾家珍藏的解毒丹,并不管用?” “是。后来顾家老祖宗的毒虽然解了,但身子也垮了。” 饶是如此,东齐人还是对真阳公主的驸马下手了。 “就算他们把蓝海抓去,他手上没有七线莲,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换句话说,蓝海没有七线莲,就治不了驸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把人弄去治病,结果徒劳无功,真阳公主会不会一气之下,就要了蓝海的命? 答案显而易见。 “只是为了和真阳公主合作,而对她的丈夫下这重的手?”凤三觉得似乎有点太过了。 “也许东齐的九皇子想趁机塞个自己人,给真阳公主做丈夫呢?”玄衣胡乱应道,边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凤公子看他一眼,然后摇头,“有这个必要吗?北晋和东齐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九皇子有必要这么做吗?他拉不拉拢真阳公主,都对他在东齐争太子之位,没有太大的影响吧?” 玄衣点点头,忽地他想起一件事情来。“公子,咱们有个老探子说,真阳公主的驸马似乎不是北晋人,当初她执意要嫁给驸马,好像闹得很凶。” “喔?到底是怎么回事?”凤公子放下手里的茶杯,抬头看着玄衣问。 玄衣顿了下,才道,“真阳公主当初已有婚约,两家说好,等真阳公主从西越回去就出嫁。” 真阳公主曾领率兵攻打西越,不过那是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凤公子之所以会有印象,是得知黎漱他们出事,是与真阳公主有关系时,特意去查阅北晋相关事宜时看到的。 不过凤家庄记史楼里的记录,并没有真阳公主订婚退婚的细节,而只是记了一笔,真阳公主曾领兵进攻西越,班师回朝后就招婿柯道,后从妻姓,是为韩道,真阳公主驸马。 “老探子说,真阳公主为退婚,不惜自残,北晋女皇心疼女儿,最后下旨把另一位公主指给真阳公主的未婚夫,才平息了这场闹剧。” 凤公子想了下问,“可有说这柯道是何方人士?” “不知道,听说当初北晋女皇原本不答应这门亲事,便是因为柯道来历不明,但真阳公主又是自残,又是绝食,把北晋女皇气得够呛,后来还是宫里的御医发现,柯道头部曾受到重击,失去了记忆,他想不起来自己的来历。女皇这才勉为其难答应婚事,毕竟不是他不肯说,而是他不记得了!” “女皇就这样答应了?之后没再派人去查?” 玄衣摇头道,“这就不晓得了!” “派人去查清楚来,还有让人查真阳公主是在那里遇上驸马的。” 玄衣挠着脑袋,为难的道,“公子,咱们现在查这个,会不会有点奇怪啊?” “怎么会?”凤公子起身拍拍玄衣的脸颊,“放心吧!叫你们去查,自有我的道理。” 主子要耍脾气任性,他为人下属的能说什么?老实办差就是。 打发走所有探子之后,凤公子径自往黎浅浅住处去,春江看到他来,眼睛为之一亮,她迎上去悄悄递给他一张纸条,凤公子打开一看,见是几个暗号。 “这是……” “我们鸽卫的暗号,您看得懂吗?”春江把纸条交出去后,才发现不妥,有些不安。 “没事,这组暗号是我和你们教主研究出来的,我看得懂。” 春江松了口气,“那就好。” 凤公子看完后,道,“这个暗号说的是他们的方位。” “是,可是我不知道这地方在那。”春江很挫败。 “应该是出华城了,应该接近东齐边界。” 春江惊讶不解的问,“怎么会……他们怎么出去的?”啊,对,密道,之前那个假顾十风一直在吹嘘他的本事。 “现在天气已经转为炎热,但在山区,夜里还是很寒凉,你赶紧让人帮忙准备些御寒的衣物和被褥,还有药材及食物,我带人给他们送过去。” “您要过去?那我和春寿能不能跟去?” “应该可以,你们都会驾车吧?” “是。” 凤公子点头道,“那好,你们一人负责一辆车。”说着就要往外走,似乎急着去交代人办事。 “可是他们信上说,叫我们稍安勿燥。”春江见他这架势,好像东西一准备好就要立刻出发了,连忙道。 凤公子闻言愣了下,羞赧的笑了下,“是我太过心急了,是了,我们若贸然过去,万一不小心打草惊蛇就不好,不过我们可以先准备着,等他们一传消息来,就能立刻出发。” 春江听他这么说,方才放下心来,转身出去忙了。 黎漱混迹在东齐人和北晋人之间,人缘不说好,但也没人找他麻烦,主子们忙着找人,他们则忙着趁隙去大库房捞东西,大库房因此人潮不断,对一直待在里头的蓝海和谨一,他们虽侧目,倒也没人去告发,因为要告发他们在这里躲懒,就要告诉上头的人,他们如何发现他们在此躲懒的。 一旦告发了,上头的人就会发现大家一直从大库房里捞东西,损及大家的权益,谁敢干冒得罪所有人的风险,去告发两个在此躲懒的家伙? 因此蓝海和谨一就这样窝在大库房里头。 陈大夫的医术如何,蓝海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情是,他练药的功力确实很不错,谨一服了药,内伤大有改善,蓝海看了很是欣喜。 这天,谢璎珞终于发现,方信怀好像从那天传消息说他快得手了,就再也没传消息回来,她派了心腹管事前去查看,心腹管事这一去就去了半天,等他回来时,谢璎珞已经用过晚饭。 “小姐,方信怀那家伙骗了我们,那整条密道里,完全不见人影,也不知他上那儿去了。”心腹管事道。 “他有可能穿过密门,到另一条密道吗?” 心腹管事想了下摇头回道,“应该不知道,您说,他会不会带着人出密道了?” 那个蠢蛋完全可能这么做。 谢璎珞轻笑了下,“可能吧!你们没有人出密道去瞧瞧?” 心腹管事摇头,没敢说他们只远远的看一眼,见没人就折回来了。 “明儿再走一趟吧!” “是。”见主子没有怪罪,心腹心底一松应诺后便退下了。 谢璎珞却吩咐另一个心腹丫鬟,“你现在立刻带人,去方信怀走的那条密道,好好的搜一遍,到出口时,别忘了出去查看一遍。” 心腹丫鬟点头,带了好几个人去查看,临走时,看到正好走过眼前的黎漱,便把他也带上,黎漱跟着走了一段路后,发现他们走的路,竟是之前不曾走过的,当下大喜,边走还不忘边做记号,要是这条路就能通到外头,回头就能带蓝海他们一道出去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找到 天色再一次暗了下来,方信怀忍着痛楚,滚动身体想要重回密道,不过密道口外有山石遮掩,还有树丛遮掩,不过倒是没有设机关。 黎浅浅从密道出来时,曾想,不知这密道口有没有设机关,后来鹰卫统领为此特地回去看过,说是什么机关都没有,只是出口做了遮掩而已。 只是这些掩饰,对常人来说并没有什么,但对此刻的方信怀来说,那简直就是比要他命还痛苦,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手筋、脚筋都被人挑断,让他无法站立,也没办法拿东西。 唯恐山林中的兽类,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而来,他只能尽量在救兵来之前,保护好自己。 等他忍着巨痛,用跪姿慢慢挪进密道后,方才松了口气,而他一直浑顿的脑子也渐渐清醒过来,他记得自己带着瑞瑶教那个小教主同行,可他醒来时,就不见她的影子,难道是那死丫头对自己下手的? 这谁教出来的死孩子啊?竟然出手这么重!?方信怀知道自己伤的很重,但他不怕,因为他姐夫是不世出的神医,只要他能回东齐,姐夫就能办法救他。 但是,先决条件是,他要健健康康的活着回去。 哼!等他的救兵们来了,就是她黎浅浅的死期到了!方信怀还没发现,自己被塞了颗哑药,只是等谢璎珞的心腹丫鬟他们找到他时,他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差点没把他急死。 此时,谢璎珞的心腹丫腹正领人,往密道口来。 黎漱发现谢璎珞的丫鬟边走边寻找什么似的,他眼利,不多时就发现了玄机,只是谢璎珞的丫鬟发现记号之后,不知拿了什么往记号上涂,然后那个记号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另外做的记号。 她做的记号比前者更加隐密,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黎漱没有在她的记号上做手脚,而是在记号附近,另做了他们瑞瑶教人才知晓的印记。 心腹丫鬟脚程很快,跟着她来的人之中,渐有人跟不上,她也不恼,让他们原地休息,自己带着其他人继续往前赶。 这一路下来,可让跟来的这些爷儿们,对这位丫鬟大大改观,他们还以为跟在小姐身边的丫鬟,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姑娘,倒是没想到,她会武不说,体力也比他们强。 让他们不由拿谢运及其身边侍候的人,来和谢璎珞及她的丫鬟们相比,不得不说,若谢运成为下任当家人,谢家的前途真心渺茫。 心腹丫鬟不知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她只一心想在小姐面前露脸,只要她做的好,小姐出阁时,才会带她去婆家,她不想被留在谢家,她侍候过小姐,没跟去做陪嫁丫鬟,而被留在谢家的话,肯定会被其他人搓磨的。 紧赶慢赶的,总算在天亮前赶到,只是密道出口处,窝成一团的那是什么?那管事不是说,都没有人吗?怎么又会冒出这一团东西来?还是说那不是人,只是某种不知名的动物,躲到密道里头来取暖避风? 心腹丫鬟推了推身边的一个护卫,“你去,瞧瞧那是什么?” 护卫也很怕啊!他们虽带着火把,但也才几支,为了简省,只点了一支照明而已,所以他根本看不出来那团东西是什么,只隐约看得出那团东西身上,似乎是穿着衣服的。 但那是人吗? 心腹丫鬟又扯了另一个人过去,第一个护卫见有伴,便大着胆子举着剑上前查看,跟在他身后,就是黎漱。 他眼毒,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人,而且还是长得和顾十风一模一样的人,只是他想不明白,顾十风怎么会在这里,还受了重伤,他的手脚筋都被挑断了,出手的人手速很快,没有多余的伤口,可见是个高手。 既然是个高手,又为何让此人逃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他疑惑不解时,走在他前头的那名护卫已经叫出声来,“这,这不是方少爷吗?” 方少爷?这谁?黎漱一听心知有异,决定静观其变。 心腹丫鬟闻言,愣了下便冲上前来,取过火把让人把地上的人脸扳正,“怎么是方少爷?他这是……” 火把离得这么近,大家全都看清楚他的狼狈,再看他手脚皆伤,不由气愤难抑的议论起来。 突然,心鬟丫鬟出声制止他们的大呼小叫,“行啦!你们几个出去瞧一瞧,对了,方少爷不是负责把那个姓黎的丫头拐带出来吗?怎么没看到那丫头?” 黎漱一听心神一震,他立刻就想明白了,地上这一团东西易容成顾十风的模样,就是为了要把浅浅拐带走?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是浅浅出手反击的?还是另有高人出手?“喂,快走啊!”黎漱被人一推,回过神来,跟着大家走出密道,外头已经蒙蒙亮,晨雾将山林罩住,不远处的溪流潺潺,除此之外倒是安静的很。 大家匆匆巡视一遍后,便陆续返回,黎漱倒是发现溪流旁的树林里有异,定睛一瞧,是随他们来北晋的鹰卫,他不着痕迹的跟他们打了几个手势,随即就听到鸟叫声。 “天都要亮啦!老子饿死了!”其中一个护卫听到鸟叫声,便在地上捡了石头,想要去打几只鸟回来加餐,黎漱心头一紧,唯恐鹰卫们露馅,正想要出手时,旁边另一个护卫没好气的扯住那人,“够啦!别忘了里头那位小姑奶奶,要是惹毛了她,小心她回去跟小姐告状,回头要是小姐要处置你,可别怪哥哥们不帮你说话。” “唉!小姐什么都好,就是管太多了!什么都要管。”想去打鸟加餐的护卫抱怨着。 其他人勾肩搭背的哄笑成一团,“有人管着,你就偷着笑吧!总比什么都不管,任凭咱们自生自灭来的强。” 谢璎珞管的虽多,但她对下属也是很照顾,相比之下,谢运这位大少爷,就被比到天边去了!遇事就推给下属去担,享乐嘛!他跑第一,也不管替他办事的人,最后的下场如何。 遇到这么凉薄的主子,也只能自认倒霉! 这也是为何那天,谢璎珞要他们表态时,大家没考虑多久,就一致倾向她的缘故。 黎漱像是影子一样,跟在众人背后,重回密道里,心腹丫鬟已让人去找树枝回来,几个护卫贡献出自己的外袍,做成简单的担架,把方信怀放上去,大家轮流把他抬回去。 林子里的鹰卫们得了黎漱的交代,在那些人消失在密道外的大石后,又等了近半个时辰,方才起身回去报信。 黎浅浅他们得知黎漱安然无恙,不由松了口气,但知只看到他一人,又不禁为谨一和蓝海担心。 “我们难道就坐在这儿,等他们出来吗?”蓝棠忧心忡忡的问。 “还是小心点的好。”黎浅浅安抚她,“那条密道你也走过,你总不希望因为打草惊蛇,反而害他们遇难吧?” “可是,谨一向来跟着大教主身边寸步不离的,为什么他们只看到大教主,不见谨一和我爹?不会是我爹受了伤,大教主把他留下来保护我爹吧?” 呃!这个真的很难说啊!黎浅浅被蓝棠问到无话可回,最后还是鹰卫统领走过去,在她颈上一按,让她睡下才安静下来。 刘二没好气的瞪他,“你怎么又用这招?回头等她醒了,肯定要大发脾气的。” “不然呢?就放任她胡思乱想胡说八道扰乱大家的心思?”鹰卫统领反问他,刘二无言以对,“她到底是个姑娘家,又是和蓝先生相依为命,担心父亲安危,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那就应该放任她一直问个没完?有那功夫安抚她,还不如拿来做些有用的事。” 黎浅浅点头,她们因为和蓝棠相熟,知道她忧心父亲的心情,所以都放纵她,只是这样真的很耽误事情啊!而且原本还没想太多,就因为听她那些话,心情也跟着烦燥起来。 “送信回去了没有?让他们赶紧过来了。” 虽不知表舅身边为何不见谨一,不过还是做好他们受伤了的准备,等他们出来,也许还有番恶战呢! 鹰卫统领回道,“一接到他们回报,就立刻送信回去了。” 黎浅浅点头,命众人准备好随时开拔离开。 而春江他们在近午时接到通知,凤公子立刻就带春江她们驾车前去会合,一路急赶慢赶,总算在天黑前赶到讯息里提到的溪流,只是马车无法过去,凤三便让春江他们留在车上,自己带着玄衣前去找人。 而心腹丫鬟他们带着方信怀,脚程慢了许多,不过她派了人先回去通知谢璎珞,黎漱正好是其中之一。 只是急走一段路之后,另外两人的明显慢了下来。 “你们怎么了?不是让我们赶回去吗?” “那么急干么?”其中一人索性坐在地上,不走了。“老子就看那姓方的不顺眼,这么急着回去,让他疗伤?呵呵,老子就盼着他这辈子再也不能走路,再不能画画,再不能花言巧言骗那些小姑娘们!”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牵挂 黎漱跟着坐在地上,问,“那方少爷是个骗子?”黎漱一脸好奇的问。 护卫甲嗤笑一声,“说他是骗子,还抬举了他,他啊!就是个骗财骗色的花花大少,仗着他姐夫是神医,在我们东齐到处骗小姑娘。” 护卫乙好奇的反问黎漱,“咦?你怎么不知道方少爷这人?” “他在你们东齐很有名?”黎漱不答反问,两个护卫许是闷久了,急需有人听他们倾诉,所以也不在意黎漱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反对他的问题抢着回答。 “有名,可有名了!你不知道,他在南楚的时候,就小有名气,后来他家里出事,他姐姐带着他去了赵国,好像是奔着南楚嫁去赵国的一位郡主的,只是时运不济,他们到赵国没多久,那位郡主就因病去世。” “他们姐弟顿失依靠,听说全靠方少爷卖字卖画养活一家子。”护卫乙说完后觉得自己好像在帮方信怀说好话,脸上有些下不去,黎漱忙道,“那他们姐弟是怎么遇上那位神医的?” 有人送台阶,护卫乙自然赶紧借坡下驴,“这说来也是巧,当初他们姐弟在父亲过世后,就随母投靠姨母,他的姨母来头不小,是凤家庄的庄主夫人,凤家庄听说过吧?”护卫乙仰着头颇骄傲的问。 黎漱看他那样子,有些无言,就算方信怀的姨母是凤庄主夫人,又怎样?跟护卫乙半点关系也没有啊!不过为了套话,他装出惊讶钦佩的表情,“真的啊?既然他姨母来头这么大,为什么他们姐弟不待在南楚,偏要跑到赵国投靠那位郡主?” 这种事护卫甲他们怎么会知道,故做高傲的道,“这你别管,反正呢!他们住在凤家庄的时候,他姐姐得蓝先生青睐,传她医术,不过方夫人觉得女儿家将来终究要出嫁,不用太精,免得沉迷其中,误了婚事就不好。” 黎漱听到这里,差点没破口大骂,蓝海对方束青她们没有好感,怎么可能会传授她医术?他深吸口气,勉强把怒火咽下,强扯嘴角露出笑容,“那蓝先生到底有没有教她医术?” “这个嘛!不好说,不过现在她医术应该不差,毕竟是神医的老婆嘛!”护卫甲嘿嘿笑道。 护卫乙也猥琐的笑了起来,“神医的老婆不止她一个,她不拚命学习医术和媚术,又怎能脱颖而出成为大老婆。” 媚术?黎漱愣了下,“这神医年纪多大了?” “这我们哪知道,不过看起来就像是个二十几岁的人,就是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护卫甲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啊!对了,有回过年,我回家跟我老子说起神医的事,我姥爷正好也在,听到我们在说神医,他说他年轻时见过神医,他那时看起来就是个二十几岁的人,不想他都七老八十了,他看起来还这么年轻。” 黎漱瞠目结舌的追问,“真是同一人?” “这就不知道了!我老家那年犯大水,我老子他们全都死于水患。”想到自己如今是孤家寡人,护卫甲心情很不好。 说了老半天,也没说到方信怀是怎么花言巧语欺骗小姑娘的。 黎漱正打算先走一步时,护卫乙道,“方少爷他姐成了神医大老婆之后,方少爷和他妹妹的身价也水涨船高。” 有神医护持,方信怀就算原本是个平庸之人,也会被人巴结拍捧,更何况他本就相貌才学皆出众,不用太费心找优点拍捧他。 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对人,也是如此。 方信怀相貌英俊,能言善道,更绝的是他那手丹青绝技,真是撩妹的大杀器啊!多少名门世家的贵女,就因此技而对他卸下心防,进而情根深种。 旁的不提,就说九皇子的女儿安云郡主,对方信怀是一见钟情,对九皇子来说,要是能因此和神医成为亲戚,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只是谢运也看上安云郡主,这让九皇子有些为难,因为九皇子妃跟他说,她们的二女儿安贞郡主相中了谢运。 按说,嫡出郡主应该比庶出的郡主条件更好,谢家家主应该会同意安贞郡主嫁入谢家才是,无奈安贞郡主小时候摔马,因救治时出了状况成了长短脚,脸上还落了疤,九皇子夫妻两因为此事,对她百般娇宠,兄弟姐妹们都得让着她。 就是一直盛宠不衰的童侧妃母女,也得对她退让三分,她看上了谢运,谁都不能和她抢。 谢运还不知道,九皇子早就和他父母谈好亲事,就等他们这趟回去,便让他和安贞郡主成亲。 “你们不是说,方少爷能言善道吗?为什么安贞郡主没看上他?” “人家方少爷也不是傻的啊!” “就是,而且安贞郡主脾气大,开罪了神医,当初神医就说了,他宁死也不会帮安贞郡主看诊。”都结仇了,他会让他小舅子把她娶回去吗?再说,安云郡主虽是庶出,但皇贵妃向来较疼她,对安贞这个嫡出孙女,不止没有好感,还十分厌恶。 无它,谁让这个孙女任性气性大,嘴巴还特别尖酸刻薄,不会哄老人家的她,在皇贵妃心里自然要往后排。 神医只是医术了得,不代表他不看重权势地位,方信怀要娶妻,自然要娶对他们利益较大的,从这点来看安贞郡主绝对及不上安云郡主。 护卫甲、乙他们当然对这些毫不知情,不过黎漱从他们的话里头,却听出东齐的不平静。 九皇子与之前赖着要嫁凤老庄主的长平公主,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如果让他登基为帝,对凤家庄和瑞瑶教来说,都不是件好事,从长平公主的言行来看,这九皇子大概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护卫甲、乙发完牢骚,便从怀里取出干粮来啃,黎漱看他们吃得口沫横飞,顿时半点胃口都没了,“两位大哥你们慢用,我先走一步。” “啊?你不等我们啦?” “你们慢用,吃完再歇一歇,反正我们有人回去报信就成,是吧?” 也是。护卫甲拍拍黎漱的肩头,“行,这回让你辛苦了,回头遇到什么难事,记得来找哥哥我。” 护卫乙也拍着胸脯打包票,只要遇着难事,找他们兄弟帮忙,定不推拖。 黎漱笑着谢过,便起身走人,护卫甲看他走了,才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哟!你还藏私啊!”护卫乙笑着捶他肩头,油纸包还没打开就已经闻到一阵香味。 “香,真香!”护卫甲撕下一支油鸡腿给护卫乙,“哪,别说哥哥我不照顾你啊!” “嘿嘿,谢谢老哥了!”护卫乙也从怀里掏出个肩平的酒壸,“来,喝一口。” 护卫甲没跟他客气,接过就灌了一口,“嗯,这酒壸不会是在大库房里拿的吧?” “就是啊!别说,还真好用。”两个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大库房里的好东西。 黎漱在拐角处听了一会儿后,才转身离开。 密道里很安静,安静到让心腹丫鬟有些不安,回头看看躺在担架上的方信怀,她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可到底是什么呢?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言姑娘,不是说方少爷已经把瑞瑶教那个教主哄过来了吗?怎么没看到她人啊?” 是了!心腹丫鬟伸手抚额,怎么就忘了这事呢?“你们把方少爷好好的送回去,其他人跟我来,我们回头去找找。” 就算找不到人,至少也得做做样子,否则小姐一问起来,她怎么办? 如是想着,脚步不由加快许多,因为不用再顾忌方信怀那个伤员,所以只花了半个时辰,就回到密道口,这一次心腹丫鬟言姑娘也跟着出去,护卫们擅长察颜观色,但叫他们搜查找人,那就真的不在行啦! 他们之前就出密道,四下查看过,但他们不但没发现溪边的林子里有人盯梢,也没发现方信怀起的那个火堆。 言姑娘虽也不擅长,不过她心细,很快就发现方信怀之前升的火堆,只是除此之外的所有痕迹,早就被鹰卫他们清除掉,所以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仔细搜寻了一个多时辰,她才放弃带人回去。 她们一走,鹰卫们立刻传信回去。 黎浅浅正在和凤三说话,看到鹰卫统领跟她打的手势,一时间有些怔忡,“怎么了?”凤三温声问道,“有事便去忙,不必在意我。” 黎浅浅这才起身跟他致歉,然后便朝鹰卫统领走过去。 凤三转头问刘二,“之前怎么没见过他?” “他其实一直跟在教主身边,只是没露过面。”刘二朝他笑了下,“凤公子,您能领我们过去,把春江她们换过来吗?” 凤三看他一眼,“我还在想你几时才会问。” 刘二心说,小孩子长大了,就不可爱了!“我这不是看您在和我们教主说话吗?怎么好上前打扰呢?是吧?” 凤三轻笑一声,“走吧!早些让春江她们过来,浅浅才有人侍候。”蓝棠牵挂蓝海,整个人状况很差,云珠只得寸步不离的跟着,就怕一个不注意,她就溜得不见人影。 黎浅浅身上有伤,却只能自己照顾自己,凤三看得心疼得紧,可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赶紧把她的丫鬟弄过来侍候她。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心疼 不多时,春江春寿两个过来了,看到黎浅浅的脸,吓了一大跳,春寿疾步上前,伸手想摸又怕碰疼了她,春江到底是稳重些,见状便问蓝棠,“棠小姐,我们教主脸上的伤,可上过药了?” 蓝棠有些心不在焉,听见她的话,遂转过头来,见是春江,有些纳罕的走过来,“春江?你几时来的?” “刚到。”春江和春寿一起朝她福了一福,又再问一次,这回蓝棠才反应过来。 急忙和云珠张罗给黎浅浅上药,春寿则问,“教主您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吃过了。”脸颊生疼,吃东西对她来说实是件痛苦的事,春寿见状也不多问,直接去问蓝棠,黎浅浅现在能吃些什么。 蓝棠回道,“粥吧!要是吃要硬的食物,怕她疼的受不了。” 刘二正好过来要禀事,听到这儿,连忙过来向黎浅浅赔罪。 “别放在心上,先把大教主他们救回来要紧。” 蓝棠很是歉疚,她爹是药堂堂主,她是她爹的徒弟,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而把自己照看教主的责任给忘了。 刘二也难辞其疚,让教主受了伤,又没照看好她,真是失职。 鹰卫统领冷眼看着,暗哼一声,“行啦!在这儿抢着赔不是干么?有这功夫,还不如赶紧把事情做好来,免得教主又因你们失职而受累。” 凤公子闻言看他一眼,却是没说什么,带着玄衣把他们带来的帐篷架起来,刘二看了忙问,“车上还有吗?” “有,我带了十件过来,还有些御寒的衣物。”凤公子道。 刘二连忙和鹰卫统领商量着,派人去马车上取。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他们就把帐篷都弄好了,炊了热水,让大家洗漱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还不忘顺手把换下的衣服洗了。 山上风大,衣服晾没多久就干了,春江和春寿、云珠三个动作很利索,不多时就把衣服全收下折好。 刘二不由感叹,平常不觉得春江她们有什么用处,这会儿才真的感受到,有她们在,确实大不同。 蓝棠今儿跟在黎浅浅身边寸步不离,让凤公子有些后悔,蓝棠紧紧跟随,害他没机会和黎浅浅说话。 好不容易指了一事,把蓝棠打发走,黎浅浅才朝坐在树下大石头上的他道,“怎么不见孟盟主?” “他啊!原是跟我们一起来的,不过一出华城,就遇上他招惹的烂桃花,所以……”他朝她做出个‘你知道的’的眼神,黎浅浅好想翻白眼,因为凤公子不想被牵累,所以他肯定是把孟达生踢出去,然后自己带着车队跑了。 “他每次都做烂好人,也不惦量下自己的份量。”凤公子轻叹一声。 黎浅浅拍拍他的肩头,老好人孟达生,关于他的性子,黎浅浅又不是不晓得,凤三与他交好,曾因他的性子受累过好几回,他是凤公子,肩负着家族传下来的重担,他没有那个义务去帮孟达生的心软买单。 “孟家的长辈们是怎么教出这么一位奇葩来的?”黎浅浅问。 “你想知道?”凤公子两眼晶亮的问。 黎浅浅原是要应是,可看到他的眼神,忽然就打了退堂鼓。“不想。” “真不想?”凤公子逗她。 “不想。”黎浅浅摇头,结果这头一摇就发现不对了,怎么感觉头重重的?凤公子也发现她不对劲了,抬手一探,触手滚烫,他回头正想喊蓝棠,就觉肩头一沉,就见黎浅浅靠在他肩头呼吸粗重。 “快来,浅浅发烧了。” 蓝棠一听连忙扔下手里的锅子跑过来,幸好云珠身手快,探手一接,没让那盛满鸡肉的锅子落地。 春江她们也赶过来,发现黎浅浅额上温度不低,一个忙进帐篷铺床褥,一个忙去溪边打水,凤公子则对玄衣道,“去我车上取酒来。” “是。” 玄衣应声而去,刘二与他擦身而过,“你去那?” “去公子车上取酒,你们教主发高烧了。” 竟然还带酒来?刘二有蒙,才走进黎浅浅的帐篷,就听到蓝棠高兴的问,“你带酒来了?” “是啊!我记得蓝先生说过,若发高烧,用布巾沾酒擦身,可快点降温。” “对,对啊!”蓝棠如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放这儿,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们来照看她就好。”指挥凤公子把黎浅浅放在春江铺好的床褥上,然后就开始赶人。 凤公子也不恼,只道,“我去取条毡毯来挂在这儿,这样就可以隔出内外来,她在里头,也比较不会吹到风。” 蓝棠点头,“快去,快去。” 刘二看他们井井有条,便不多事,出去忙自己的事了。 等凤公子取来毡毯挂上,蓝棠她们才开始用酒为黎浅浅降温。 “教主的身子一向健壮,怎么好好的会发起高热来?”春寿不解的问。 她们不知黎浅浅曾被假顾十风掳去,只晓得她受了伤,可那伤并不严重,怎么会引发高热? 蓝棠和云珠互看一眼,才有些尴尬的解释一切,蓝棠又道,“浅浅再强壮,到底也才十岁出头,一路担惊受怕,武功一度受制,后又那个假顾十风掳走。”说到这里,蓝棠才想起来,她和父亲相依为命,黎浅浅又何尝不是与黎漱相依为命? 虽然黎大老爷父子归来,但黎浅浅打落地就没见过他们,她是被黎漱救下的,还拜了师,黎漱这些年花在她身上的心血,众人皆看在眼里,他出事,她心里不急吗?不担心吗? 肯定比她还急吧! 而且那个假顾十风是冲着她来的,看看她脸上、手上的伤,就知那家伙欺负人了!得知黎漱安然无恙,她总算放下一直悬着的心,原本紧绷的情绪一松懈下来,身体的反应就来了,再加上她受了伤,发高烧也是正常的。 “都是我不好,光顾着自己,还让她来安慰我。”蓝棠边帮黎浅浅擦身降温,边自责的道。 春江和春寿两个没说话,只埋头做自己的事,云珠张了张嘴巴,最后还是闭上嘴。 “行啦!温度降下来了。”不知忙了多久,蓝棠伸手探过黎浅浅的体温后道,这时她们才发现,外头应该已经天黑了!因为挂着的毡毯外,点着两盏羊角灯,温润的灯光透过毡毯的缝隙照进来,让内间浸润在柔柔的灯光里,却又不会太刺眼。 春寿直接跌坐在地衣上,“我好饿啊!”云珠坐在她身边,累的说不出话来,蓝棠原就坐在被褥上,轻轻的抚着黎浅浅的额,出汗了。 春江取来干净的中衣帮黎浅浅穿上,春寿见状忙跳起来帮忙,蓝棠伸手扶起黎浅浅,三人合作下,很快就帮她穿好中衣,触手可及的肌肤,已不再滚烫灼人,三人不约而同吁了口气。 云珠撑起身来,边往外走边道,“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才走到毡毯的另一边,就看到宝蓝地衣上放着张炕几,上头摆满了吃食,云珠忙转头叫道,“快出来吃东西吧!” “有没有粥?”春江忙问。 云珠看了下,发现炕几上有个小食盒,打开一看里头有碗熬得起油的白粥,底下还有热水保温,忙回道,“有,有碗清粥。” “你们先去吃吧!我守着教主。”春江让蓝棠她们先去吃。 “行,一会儿吃好,再过来换你。” 春江笑着应是,等蓝棠她们出去,她又伸手探向黎浅浅的额头,总算退烧了。 等蓝棠她们都吃过饭,蓝棠提着盛了清粥的食盒进内间守着黎浅浅,春江她们则把炕几及碗盘端出去。 然后就发现,外头已经变了样,怕被人发现,所以他们之前没有升火堆取暖,夜里大伙儿都是背靠背的坐着歇息,现在除了守夜的人,其他人都进帐篷里休息了。 守夜的人也不惧夜风了,因为凤公子带来的御寒衣物,让他们个个穿得暖呼呼的。 不得不说,凤公子带来的这些东西,真是及时雨啊! 尤其是隔天,开始下雨时,大伙儿更是庆幸不已,不用淋成落汤鸡了! 就是做饭有点麻烦。 黎浅浅退烧后,就一直在睡觉,蓝棠守着她,不敢稍离。 而黎漱先行一步回去通知谢璎珞,方信怀受伤一事,方璎珞得知后,冷笑一声,让他去跟陈大夫说一声,“受了这么重的伤,怕是会发烧吧!让他先把退烧和伤药先备好。” 黎漱点点头走了,谢璎珞身边的丫鬟们道,“安云郡主要是晓得,方少爷受了伤,不会把这事怪到您头上吧?” “跟我什么关系?”谢璎珞轻笑,“不过也不知是那个高手,竟然能挑断他的手筋脚筋,神医不是说方少爷是武学天才,学武不过三四年,就抵得上人家三、四十年之功吗?怎么还会被人放倒?” “由此可见神医手上有不少好东西,不然方少爷一介文弱书生,怎么可能短短几年的时间,就练成高手?”丫鬟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谢璎珞瞟她们一眼,问,“不是让他去拐带黎浅浅那丫头吗?她到那儿去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来报讯的那人没说啊!她们在心里暗骂,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怪不得不管是他们东齐,还是北晋人,都没把那家伙当回事。 幸而不久,另两个护卫总算是回来报讯了,只是他们知道的没黎漱多,所以立刻取代了黎漱,成为众人新吐糟的对象。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欠揍 方信怀被送到陈大夫那里后,谢运也得知消息了,趴在床上幸灾乐祸的道,“该!什么玩意儿!仗着他姐夫的势,就敢跟我抢女人,哼!” 一旁侍候的人完全不搭理他,大家全都向谢璎珞靠拢了,这一位想要翻身?难了!再说,他们大家可是亲眼目睹,谢璎珞教侄,这么狼狈的一幕,都被他们看见了,谢运可是个记仇的,要是有朝一日让他翻身,他们这些人都讨不着好,与其如此,不如使他再也没机会翻身,免得日后被他秋后算账。 谢运犹不知自己的处境,拍着床板大声嘲笑着方信怀。 陈大夫的住处与谢运的房间就在同一处,要把方信怀送去给陈大夫,定要经过谢运房外。 谢璎珞的心腹丫鬟没想到方信怀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她们身上带的伤药是能止血消炎,但对方信怀的伤势来说,根本派不上用场,她们找到他时,他伤口的血已经止住,而且为了爬进密道口,他在地上、墙上蹭来蹭去,伤口自然也沾染了不少尘土砂砾。 陈大夫大略检查一番后,让药僮去取酒来,从身上的一个小药瓶取出一颗丸药,在酒里化了,给已经痛昏过去的方信怀服下,然后才开始清理他身上的伤。 陈大夫拿起干净的白布,沾湿后用力的擦拭方信怀身上的伤,不过才动手没多久,就被大吼大叫的谢运给吓得手一抖,手上的布滑了一下,大概是碰到方信怀手上的伤口,就见方信怀疼得直咬牙。 陈大夫看着不对,忙让药僮取来根短木条,他自己则捏住方信怀的脸颊,等他张开嘴时,迅速把木条塞入方信怀口中让他咬住。 “方少爷没癫痫吧?” “应该没有。”药僮想了下道,陈大夫瞪他一眼,伸手抓住方信怀的手给他把脉,确定他没有癫痫才松口气。 方信怀此人不足为惧,但他背后的靠山,却让人不得不掂量下份量。 安云郡主是喜欢此人,不过如今他手脚皆废,不知安云郡主会不会改变主意啊?陈大夫是九皇子的人,检查过方信怀的伤势后,他觉得就算方信怀的神医姐夫在,也是无能为力, 不过要是神医愿意拿出诚意来,方信怀也未必不能把安云郡主娶回去,陈大夫边疗伤边衡量着情势,最后决定,不管方信怀的伤势有没有救,都不能得罪他。 处理好方信怀的伤后,陈大夫把药僮们喊来,吩咐他们要小心侍候方少爷,不能惹他不高兴,另外又让药僮在谢运的药里添了几味药,保证谢运服用之后,会老老实实的养伤。 药僮们点点头,各自散去做事。 黎漱悄悄回到大库房,与蓝海他们会合,得知找到路出去了,两个人都很高兴。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蓝海边问边在箱笼里寻宝。 “别再挑了,一会儿我去弄点吃的过来,吃过之后休息一下,等他们睡了,我们就走。” 黎漱看看谨一,问蓝海,“谨一的伤势怎样了?” “那个陈大夫炼的药丸功力不弱,谨一服过药之后,情况大有改善。”蓝海难得夸人,黎漱闻言不由愣了下,谨一轻笑,“真难得蓝先生会夸奖人。” “呿!我这人有一说一,人家做的实在好,为什么不能夸?”蓝海冷哼,“不过他炼的药缺点还是蛮多的,要不是情况危急,我才不会让谨一用他炼的药。” “哦?”黎漱想细问,不过蓝海没让他有机会问下去,催他赶紧去准备吃的,前一天因黎漱被临时抓公差,没时间弄吃的回来,他们就一直饿到他回来,现在是真的饿到前胸贴后背。 黎漱没多话,转身去弄吃食,不多时,他就回来了,带回来的吃食不多,不过好歹有碗热汤可喝,多少弥补其他食物的不足。 “我还以为你会拿些热食回来。”蓝海蛮失望的把汤喝完,黎漱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有得吃你就偷着乐吧!” “怎么了?”蓝海看他脸色不太对,遂问。 “方信怀的手筋、脚筋被人挑了,谢家现在分成两派,一派人认定是浅浅做的,另一派则认为是北晋禁卫干的,只是就算是北晋禁卫做的,他们也把这事挂到浅浅头上去了。” 不管黎浅浅有没有做,统统都栽到她头上去,谁让她不见了呢?而且方信怀的任务,就是去拐带她,现在她不见了,方信怀受了重伤,说不是她干的,好像说不过去。 因此谢家人现在都骂黎浅浅是个心狠手辣的贱丫头,这让黎漱听了心里当然不痛快。 “你有看到方信怀的伤,你觉得是浅浅下的手?” “不是,是阿卫做的。”阿卫就是鹰卫统领的小名,黎漱对他的剑法很了解,所以一看伤口就知是他做的。 “阿卫?”蓝海一问出口,就反应过来了,黎浅浅是教主,阿卫自然是要跟在她身边护卫,所以她进密道来找人,他也跟来了。 “快吃吧!吃完就休息。” 谨一吃的不多,喝了些汤就睡了,蓝海和黎漱吃完后,黎漱先睡,由蓝海守着,他们待在大库房的角落里,在大库房里出入的人,都知道这地方有人,也都蛮同情他们仨儿,因为被其他人排挤,没有抢到有床的小屋休息,只能在大库房里打地铺。 却不知黎漱是故意挑这里的,一来是大家有此错觉,二来等他们离开时,大伙儿也只会以为他们终于抢到地方休息了,不会太在意他们的去处。 等到大家都休息了,黎漱才摇醒蓝海和谨一,三个人悄悄的离开,往密道出口去。 谁知走到一半,竟然遇上谢璎珞的心腹丫鬟等人,黎漱只能施展轻功,带着蓝海和谨一避到岔道去。 黎漱心觉有异,就算心腹丫鬟她们重回出口,寻找黎浅浅的踪迹,按说早就该回来了,怎么会在这里遇上他们,而且看样子,他们是才从密道口回来。 “你们待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怎么回事。”黎漱把谨一他们带到岔道深处,自己则悄悄摸回岔道口。 才找好地方待下,就听到心腹丫鬟高声喝斥道,“你们可不可以机灵点啊!走个路也能走到跌倒,你们都没长眼睛啊?” 其他人闷声不吭,由着她骂,黎漱听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原来他们带的火把不够,走到一半就不管用了,大家只能摸黑前进,武功不高的他们夜视能力也不好,密道里头本就不怎么好走,又没有灯火照明,跌倒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是,他们出来时,心腹丫鬟就说要省着用,他特地看过,他们带出来的火把,够他们来回两趟,怎么会不够用呢?还害大家因照明不足而跌倒? 心腹丫鬟骂骂咧咧,没多久黎漱就明白了,原来负责拿火把的那两人,因走路不慎撞到一起,将火把给撞坏了好几支。 黎漱失笑,等他们走远了,他才转身去找谨一他们,这一次没再跟人不期而遇,一路顺遂的出了密道口。 守在林子里的鹰卫,很快就过来接应,等把人接回营区,大家才松了口气。 “怎么伤成这样?”得知黎浅浅受伤还发烧,黎漱不悦的扫了众人一眼,待看到凤公子时,他眼微眯,“怎么来了?” “接到您和蓝先生出事的消息,大哥、二哥就让我过来帮忙。” 幸好有他,不然他们就得露天而眠,刘二赶紧为他说好话,还特别强调方信怀欺负浅浅了,要不是凤三带来帐篷,黎浅浅发着高烧,天又下雨,情况肯定更糟。 黎漱笑着拍拍凤三的肩头,“多亏有你在。” “应该的。”凤三笑着点头,和黎漱坐在黎浅浅帐篷的外间,跟他说起自己才接到的消息。 “方信怀的姐夫是东齐的神医,听说此人医术极为高明,而且极其护短,方束青跟了他之后,在东齐的身价就水涨船高,方信怀仗着他姐夫的势,在东齐玩弄不少无知少女。” 黎漱看了眼帐篷里的摆设,不禁笑了下,那些插着野花的花觚,样样都是上品,“你带了多少车来,才摆得下这些东西?” 凤三讷讷道,“也没多少,就只有浅浅这里有,其他帐篷人都睡不下了,那有地方摆这个。” 黎漱笑着伸指虚点了他一下,内间忽地传来声音,然后就听到春江轻声安抚的声音。 “浅浅的烧还没退?” “退下来后,又烧上去,烧烧退退的。”凤三道,看向挂着的毡毯的眼里满是忧虑。“本来用酒擦身,烧是退下来了,可过了半天就又烧上去,再烧上去的温度虽没有之前那么高,但看着还是愁人。” “蓝海呢?让他过来给浅浅把脉。” “他还在给谨一开药,估计还要好一会儿吧!”刘二摸摸鼻子道。 因为其他人身上带有他之前炼的药丸,蓝海如获至宝,搜罗一番后,就迫不及待去给谨一疗伤了。 “一会他出来,立刻让他过来。”黎漱说完,便问凤三,“外头的情况怎样?” “华城已经解禁,赵国那位七皇子真不是个东西,知道修紫宁大着肚子遭人袭系,竟只派了个管事过来探望,自己则还是待在山庄里,和修紫静如胶似漆,感情好得很。” 之前那个修紫静不是为了不给赵国七皇子做妾,还离家出走跑到她姑姑家去,怎么一转脸,就和七皇子恩恩爱爱了?黎漱表示女人心真难懂,凤三笑,他只负责传递消息,不负责弄懂。 “那修紫宁就这么生受着?” “这就不晓得了!”凤三两手一摊,样子看来特别欠揍,黎漱看着只觉拳头好痒。 刘二他们看着却不敢劝,还是春江安抚好黎浅浅,出来后一看,忙把他们请出去,免得扰了黎浅浅休息。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毒藤 出了帐篷,凤公子抬头往上看,此处虽在林子里,不过附近的枝叶被鹰卫们修剪过,因此一抬头就能看到闪着星光的夜空,黎漱跟着抬头看,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二哥的伤都养好了?” 凤公子点点头,“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他躲懒,一直在大哥面前装虚弱,大哥明明也看出来了,可就是纵着他。” 凤公子口气颇为不平,从小他才是那个被兄长们纵容着的小弟,现在却变成二哥,让他小小有些不服气。 “你二哥伤势就算大好,底子也虚了,得好生养个几年才成,你总不想他英年早逝吧?”蓝海在旁插话,他们兄弟都是他看着长大的,眼看着原本健壮的凤二成了如今的样子,蓝海很是心疼,因此对凤三就有些挑刺了。 凤公子呵笑,“是是是,知道您疼他,回去我就跟他说。” “嗯,还有啊!你们兄弟三个,年纪也不小了,也该相看起来了,尤其是衍哥儿。”蓝海是凤老庄主兄弟的表妹夫,凤老庄主如今不管事,连儿子、侄子婚事都不管,蓝海便很自觉的催婚。 “我还早呢!大嫂、二嫂还不知在哪儿,那就轮得到我?是吧?”凤公子边说边不着痕迹的看黎漱一眼。 黎漱不动声色的回看他,正好看他对上眼的凤公子愣了下,随即回他一笑,看得黎漱嘴角微抽,这小子的傻还真是一如往昔啊! “对了,南楚皇帝近来身体欠佳,几位叔王趁机拥簇皇子们收拢人心,几个月下来,朝中势力动作变大了,看得出来,不止皇子们按捺不住,几位叔王也坐不住了。” 凤家庄的消息灵通,而且凤家庄就在南楚,自然对南楚的情况了如指掌,黎漱想了一下,遂问起瑞郡王,凤公子愣怔了下,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人来? “瑞郡王妃是东齐的长平公主,她有一同胞弟弟,为东齐九皇子,这回就是这位九皇子与北晋的真阳公主合作,真阳公主要蓝海去给她驸马治病,而九皇子则想经由浅浅,得到瑞瑶教的宝藏。” 凤家庄消息虽灵通,却也不知这两人合作的目的为何,只知东齐九皇子派了心腹谢家的一对姑侄到北晋来。 “要不是黑衣人袭击那个修紫宁,华城紧急封城,只怕我和谨一已经遭到不测。”黎漱摇头叹息。 凤公子想了下问,“谨一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原本健壮硬朗的一个人,现在瘦得脱了形,脸色青白。 黎漱便把他们这些天遇到事,说给大家听,凤公子听完后,若有所思的道,“没想到北晋人竟然有炸药。” 天盛帝国曾经是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国家,将亡国时,像玻璃这种如今的天价品,当时可是平民百姓皆可用的便宜货,每年除夕宫中燃放的烟火,更是壮观的令人叹为观止。 只是天盛帝国灭亡后,原本由朝廷供养的工匠死的死,逃的逃,等到局势渐定天下大安,这些出色的工匠,很多在战火天灾中故去。 赵国之所以自认是天盛帝国的传人,便是因为他们拥有天盛帝国许多技术,及工匠,也许他们的手艺及不上先人,但至少要比其他国家要强很多。 赵国在种植、养殖方面都远胜过其他国家,尤其赵国的位置挑的好,土地肥沃矿产丰富。 南楚有一部份国土,原是天盛帝国贤太子的封地,虽然土地也很肥沃,但平原少,山区多,矿产虽比赵国丰富,但碍于山势崎岖,开采不如赵国容易,国力便不如赵国。 东齐国土狭长,一边临海,另一边分与南楚、赵国及北晋接壤,可种植的平原不多,他们种植的技术又及不上赵国,产量一直上不去,只能从赵国和南楚进口粮食。 赵国是主要的进口大宗。 北晋主要以畜牧为生,他们能种的地,比东齐更少,所以从赵国进口粮食,便成了常态。 至于西越,他们和北晋一样,以畜牧为重,种植为辅,因和赵国、北晋及南楚皆不和,想买粮食也没人卖,所以他们每年秋收时,都要越界,来赵国抢粮食,最近几年,因为北晋和南楚分别出兵襄助,让西越每次都几乎空手而归。 “赵国竟然会卖炸药给北晋?”凤公子纳罕道。 “这有何什么,商人不都是这样,有人买,就有人卖。”黎漱不以为意,凤公子却觉得要查清楚来,当即就吩咐玄衣让人去查。 见他这么慎重其事,黎漱他们也不由正色以对。 “赵国把炸药卖给谁,有这么严重吗?” “赵国把几样东西列为禁止出售的商品,玻璃、瓷器,炸药及这个。”边说,边从腰上荷包取出颗琉璃珠来。 “好漂亮。”蓝海从凤公子手上拿过来端详,“这是琉璃珠?” “是,听说还有更大的。” 蓝海看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颗琉璃珠的透明度,和他以前看过的大为不同。 “这是?” “听说赵国的工匠正在钻研,如何让这些琉璃珠更加透明,同时也在研究如何让玻璃更加透明平整,现在的玻璃跟天盛帝国时的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可没办法啊! 很多技巧都随着那些老工匠的过世而失传了,现在的玻璃工艺是由那些老工匠的徒子徒孙传下来的,只是老工匠来不及把手艺传承下来,就过世了,他们从学到的皮毛加以钻研,能有今天的成果已不容易。 黎漱接过琉璃珠,若有所思的端详良久,他似乎在那里曾看到玻璃的制法? 是在那里呢? 怎么想不起来? 黎浅浅一觉醒来,得知表舅他们回来了,兴奋的就要下床去看他,只是她高烧才退,又没怎么吃东西,脚一踩到地上就软了,吓得春江赶紧扑过去抱住她。 “教主,您慢点儿。” “知道,知道。”黎浅浅笑得眉眼弯弯,“我这不是急嘛!” “急也不能这样,不然大教主知道,可要心疼了。” 呵呵,黎浅浅好脾气的由着她折腾,等穿好厚实的绣花小袄,及毛里的裙子,黎浅浅惊讶的摸摸身上的衣料,“这不是我们带来的衣服吧?” “嗯,是凤公子带过来的。”春寿笑眯眯的指了帐篷,“这些都是喔!您病倒的隔天就开始下雨,要不是凤公子带来的帐篷,大伙儿就要在外头淋雨了。” “凤公子他们不愧是常常出门的人,要是咱们,就绝对想不到要准备帐篷。” 黎浅浅点头应道,“那是,咱们的经验太少,得好好跟人家学习。” 边说着话,春江就已经帮她盘好头发,然后扶着她到外间坐下,春寿则去请黎漱他们过来。 黎浅浅才退烧,她们可不敢让她出去吹风,蓝棠和凤公子两个一前一后赶到,蓝棠因被凤公子抢了先有些不悦,可一看到黎浅浅,就扑过去抱住她,“你吓死我了!” “没事了,没事了!”黎浅浅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弱,不过是受点伤,怎么就发起高热来。 “才不是没事呢!”蓝棠道,“我爹说,你在密道口跌倒时,不巧碰上了一种毒藤,你会烧烧退退的,就是因为这毒藤的缘故。” 不止黎浅浅愣住了,连春江她们也呆住了,“棠小姐您之前曾没说?” “我爹也是才想到,他从密道口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株毒藤,原本也没放在心上,后来看浅浅的情况不太对,所以早上他又回去看一遍,确实没看错,回来就改了你的方子,所以你的体温才总算降下来。” 也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完全清醒过来。 凤公子在旁听着暗松口气,幸好他们临出华城时,又去药房补了一堆货,要不然蓝海要改方子,也没药材可用。 黎漱他们过来了,看到黎浅浅总算清醒,大伙儿都松了口气,不过黎漱还是让蓝海赶紧帮黎浅浅把脉,总要确定她退烧了,大家才好离开。 蓝海把过脉,确认黎浅浅体内毒藤的毒素已经消失,黎漱便道,“那就准备离开了。” “奇怪,我们从密道出来,都三、四天了,他们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蓝海开好方子,交给女儿去抓药,然后才对黎漱他们说道。 “难道还有别的出口?” “这就不知道了。”黎漱在密道里,和谢璎珞他们的人混了几天,可除了他们出来的这个出口,就没看到第二个。 凤三给大家沏了茶,独给黎浅浅倒了白开,“说不定他们正在烦恼,那个方信怀的伤势吧?” “你们说,他会不会也有碰到毒藤?” 黎浅浅不过是蹭到毒藤一点点,就高烧低烧不断,那个方信怀为了躲进密道口,可是在地上、墙上蹭了个遍,指不定也碰过毒藤,如果真是如此,那他现在肯定也在高烧低烧轮着来。 “真要是如此,那就太好了!” 嘿嘿嘿,大家相视一笑。 事实上,谢璎珞她们正为此事烦恼着,高烧低烧不断的,不止方信怀一个人,还有那天将他扶起来的护卫们。 陈大夫差点没急死,谢璎珞和禁卫统领怕这会传染,不敢再派人去密道里寻找黎漱他们。 后来还是谢璎珞的心腹丫鬟想起来,密道口似乎有株毒藤,沾到此毒,就是高烧低烧不断,若误诊为伤风,没有对症,那病人就是这样生生被耗死。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神医 因黎浅浅才退烧,身体很虚,蓝海想让女儿先带她回马车去。 只是黎浅浅在春江她们扶持下出了帐篷,就挪不动脚了,原本的空地上,搭了好几顶帐篷,样式与前世的蒙古包相仿,每一顶都不小,怪不得能容纳这么些人。 蓝棠见她不动,“走吧!” “不急,我看他们收拾下,再说,现在过去,他们还要分出人手来保护我,这里收拾的人手就不够了,倒不如等他们收拾好,大家一起过去。” 蓝棠觉得有理,便不再催她,鸽卫和鹰卫们的动作很快,但再快,也不能让黎浅浅站着等,春寿也不知去那弄来一把交椅,在上头铺好垫子,才让黎浅浅坐。 黎浅浅坐在交椅上,看他们收拾,凤公子他们也没闲着,坐在她旁边的大石头上,听黎漱说他混迹在密道中时听来的消息。 “这些密道到底范围有多大?他们在里头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你们,难道就不曾怀疑,你们已经不在密道里了?”凤公子问,“而且他们不是要抓浅浅吗?方信怀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们竟然只那天派人出来找了一下,就再没有动静了?” 不止凤公子觉得奇怪,鹰卫统领和刘二也觉古怪,鹰卫统领便是怕他们从密道出来,才派人在溪边林中守着,没想到除了黎漱出来那次,再就是那心腹丫鬟领人在密道口附近找了一阵子。 除黎漱他们三人,都不再有人从密道里出来。 黎漱不以为意,“你们要记得,他们虽然合作,但到底是各为其主。”他混迹其中时,可没少挑拨他们。 北晋禁卫得知,是谢家人杀了领路太监,最后又笨得引爆火药炸死自己,弄丢了蓝海时,心里头怎能不气?不过碍于主子吩咐,才不好朝他们撒气,不过这不妨碍他们给谢家人下绊子。 大家听黎漱这么一说,心里大概都有了底,如此说来,他们还在密道里窝着,似乎再合理不过了! “那个毒藤这么厉害,可不可以把它移回去种?”黎浅浅问蓝海。 顾十风一听抚掌轻笑,“说的有理啊!这种毒藤要是用的好,那真的是杀人于无形啊!” 蓝海先是眼睛一亮,不过很快就熄灭了。“这种东西可不是好东西啊!” “不过既然知道有这种毒藤,不如咱们回去后,就把这种毒藤的解药制成药丸,让大伙儿随身带着。”蓝棠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爹闪亮的眼神吓到。 “丫头啊!你能想到这点,不错。”蓝海深感欣慰,蓝棠愣了下才咧嘴笑了下,“那回去您要教我炼药?” “嗯,再说。”蓝海淡淡的瞟女儿一眼,“教之前,我得先测试你对药材和药典都了解多少。” 蓝海原本一直不肯教蓝棠炼药,不想今儿竟然松口了,怎不叫蓝棠欣喜若狂,就算听到她爹的但书,还是难掩喜悦之色。 “趁大家还在收拾东西,我们去把那株毒藤挖起来带回去。”黎浅浅提议道。 凤公子想了下,道,“把毒藤整株挖起来,会不会太明显?” “那就剪一段带回去就成。”蓝海道,跟凤公子要了些东西,便和黎漱、鹰卫统领、顾十风一起去挖毒藤。 玄衣之前去马车那里交代事情,顺便收华城里的探子送过来的信,才一回来,就见黎漱他们要离开,跟他们见礼后,好奇的看着他们离开,方转头去见凤公子。 “公子。”玄衣看到坐在交椅上的黎浅浅,好奇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掏出信给凤公子。“你看什么呢?”凤公子接过信,眼也没抬的问。 “黎教主坐在这里,可以吗?”玄衣道。 黎浅浅拢了拢身上的斗篷,“风不大,还有太阳呢!”玄衣点点头,“黎教主大病初愈,还是小心点的好。” “谢谢关心。”春江上前对玄衣福了福。 凤公子看完信,嘴角嘲讽的扯了下,“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她爹算计人,算计了一辈子,现在被自己手把手教大的女儿算计,落得这个下场,实在是够讽刺的了!” 赵国七皇子纳了修紫宁作妾,修紫宁为了在七皇子府立足,不惜算计娘家人,算计妹妹,好不容易怀了孩子,熬到快要临盆,却遭人刺杀,虽然最后母子均安,但她身子伤了,没休养个三、五年,是没办法再有孩子。 经历了生死危机,产下麟儿,却依然是夫人,七皇子不止没来探望她,更没捎信回赵国提她的位份。 反观被她算计的妹妹,因为不肯乖乖从了七皇子,反被他看重,还没纳进门,就要封她做侧妃。 “意图刺伤她的黑衣人,是赵国七皇子妃的人?”黎浅浅问。 “应该是。”凤公子颌首,“怎么了吗?” 黎浅浅道,“我记得她那时会躲到那家客栈去,就是在躲那些黑衣人。” 可见她是知道有人在追杀她的,她怀着孩子,千里迢迢从赵国首都要回娘家,为何离娘家这么近了,却不赶紧回去,反要在华城住下? “那是因为,她设计她三妹修紫静与七皇子,想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她要回去太早,她三妹还没被七皇子收服,怕会把气撒到她身上。”凤公子推测道。 春江几个却因他说的话,一起用力瞪他。 凤公子被瞪得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自己那里做错了。 还是蓝棠过来帮他解围。“信呢?我们可以看吗?” “可以是可以。”凤公子把手里的信递给她,但前提是她得看得懂啊! 蓝棠在凤家庄长大,但她不是数字公子,也不是护史公子,自然是没学过凤家庄特有的密信写法,因此接过信,她连看都没看就递给黎浅浅。 在她看来,黎浅浅应该和自己一样,也看不懂,没想到黎浅浅拿到信,跟着就打开来看。 蓝棠靠过去问,“你看得懂?” 呃,黎浅浅抬头看她,然后飘到凤公子那边,见凤公子对她摇头,遂笑着对蓝棠说,“看不懂。” “看不懂那你还看得那么认真?”蓝棠切了一声道。 “无聊嘛!闲着没事做,有东西看便看,聊胜于无呗!” 蓝棠啧了一声,“你不早点说,我那里有书可以给你看啊!” 她随身带着的,除了药典,应该没别的了吧?黎浅浅苦笑,她没那慧根,那药典对她来说,才真的像是天书一样,看不懂。 “不用了!”黎浅浅把信递回给凤公子,然后闭上眼,“我困了,睡一下可以吗?” “成,你睡。”蓝棠道,边吩咐春江取被子来给她盖上,黎浅浅眼睛闭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蓝棠给她把了脉,见没有异常才放下心来。 凤公子便起身与玄衣去旁边说话,春江她们则守着黎浅浅。 黎漱他们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顾十风面露喜色,怀里抱着一个被布袋盖住的花盆,那就是那株毒藤。 “一切顺利?” “嗯。”黎漱轻点头,示意凤公子到旁边去。 蓝海见黎浅浅睡着了,便问女儿,“怎么了?” “没事,就是身体虚,想睡,我给她把过脉了。” 蓝海不放心,过去把了脉才松口气,蓝棠嘟着嘴,“您这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是不信你,是怕她中的毒没解干净。” “您要把那毒藤给表舅?”蓝棠朝顾十风呶了呶嘴。 蓝海转头看顾十风一眼,方转回头对女儿,“就让他抱着,他知道轻重,换了别人,我还得担心不是拿的人有事,就是那毒藤被折腾没了。” “您要和我说什么?” “方才我们重回密道,趁他们在忙,我溜进去查探了下,方信怀果真中招,还有扶他的那几人,也全都中了毒。我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神医,说方信怀的伤,有他神医姐夫在,就不是个事儿。” 神医?东齐神医? 凤公子偏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此人来。 “有点印象,不过具体的讯息,还是得回去查了才能告诉你。” “那好。”黎漱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一事,“既然东齐人有神医,那真阳公主驸马要治病,找他就行了,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抓蓝海去呢?” 凤公子闻言握拳掩唇轻咳了下,“说到此事,您还记得顾家老祖宗之前生病的事吧?” 当然记得,顾家老祖宗是中毒,顾家珍藏的解毒丸不顶用,顾十风才跟出来找七线莲,黎浅浅因此得了条红娘子,凤公子出力不少。 “方信怀给顾家老祖宗下的毒,就是他姐夫给的,他姐夫就是东齐神医。” “此人很有名?”黎漱想了好一会儿,愣是想不起来曾听过此人。 凤公子嘴角微翘,“这个人在东齐京都很有名,不过他脾气古怪,曾扬言谁要是把他的事传出去,就不给那人一家子治病。” 宁得罪皇帝,也不能得罪大夫,尤其这个大夫还不是个普通的大夫,得罪皇帝,也许还有人能帮忙求情,但得罪神医?那就只能求神拜佛,希望自己千万别生病,要病也别挑那种需要神医出手才治得了的病,不然就真的只能等死。 “因为如此,东齐神医的名声才没传扬出去。”凤公子对东齐神医的名声持保留意见,在他看来,东齐神医也许医术确实不差,但总的来说,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至于为何不允许人把他名声传扬出去,也许是怕名声太大了,太多人找上门求诊,从而曝露出他的不足。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纠缠 黎浅浅一行,收拾好营地之后,便趁天色未暗乘车离去。 他们才走没多久,就开始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一开始雨势并不大,不过随着几声雷响,雨势就开始变大,最后成了倾盆大雨,充做车夫的鹰卫和鸽卫皆苦不堪言。 不过幸亏凤公子带来的马车很大,所有人全都上了车,不致冒雨赶路,就是赶车的人辛苦些。 黎漱的车里,谨一是唯一躺平休息的人,蓝海守在他身边,黎漱则和凤公子小声说着话,顾十风坐在角落,小心翼翼捧着毒藤,想到假冒自己的方信怀,不止被手脚俱残,还中了毒藤的毒,现在正备受折磨,就忍不住嘴角直翘。 黎浅浅那辆车里,春江和春寿守着她,唯恐车厢缝隙灌进来的风冻到她,蓝棠和云珠则是一路吃喝不停,问春江她们吃不吃,都被拒绝,云珠原想说什么,后来不知想到什么,就闭上嘴不说话了。 一路疾驶,总算在天黑前进了华城,远远的还能听到雷声轰隆不断。 吕金珠等守在家里的人,从他们一进城就接到消息,忙不迭的命人准备热姜汤、热食和热水,还有客房。 因听说黎浅浅大病初愈,吕金珠原是要到二门去接,叶妈妈忙拦了她,“咱们在院子里候着就是,大教主向来疼教主,想来大概会用车,把人送到院子里来。” 吕金珠想想也是,这宅子每个院子都与夹道相通,马车可从夹道进府,直通各个院子。 “也不知教主怎么会病倒?”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叶妈妈轻笑拍了拍吕大小姐的背,“你这些天也累得够呛,回头也得好生补一补。” 因为黎浅浅她们不在,华城里新开的生意,全都由吕大小姐一个人来掌总,所以累,是一定的,而且城主解除封城禁令后,赵国那位冀王也从北晋京城追来了,上门是客,他到酒楼吃饭,她总不能拦着不让进吧! 可他一上门,就指名道姓要见她,第一次,她不知来者何人,想着是华城那位大人物,不能得罪,赶去酒楼见人,知道是他之后,真是叫她恶心的想吐。 就算二房的三姑娘吕湘珠只是他的妾室,但那也算是她的妹夫了!还装着一幅情深似海的模样来找她?真以为她是无知少女,那么好骗? 她去信京城,问她爹,吕湘珠的近况如何,冀王不是已经有她相伴,怎么会独自一人跑到华城来对她纠缠不休?吕湘珠人呢? 不是听说很得宠,跟冀王形影不离吗?要是跟着来了,又怎会让冀王跑来纠缠她? 因信才寄出去,暂时得不到回信,所以吕大小姐只能勉为其难的应付他,并三番两次问起吕湘珠,只是冀王是个贼溜的,总是三言两语草草带过,言语间可见其敷衍,让吕金珠很头疼,却又不好揭穿他。 如此煎熬着,自然食欲不振,很快就瘦下来。 叶妈妈看在眼里,却不晓得怎么劝,而且她自己也忧心黎浅浅他们师徒的安危,整个人也是瘦得可以。 其实整个黎府,不止她们两,所有人都食欲不佳,搞得厨娘以为是她们做的饭菜不如人意,才令大家都不想吃饭,亏得她们心宽,不然还真被他们大家打击得不要不要。 两人边说边往院门去,守门的婆子见她们过来,忙将她们让进门边的小屋里,小屋虽小倒是五脏俱全,桌椅、床、柜皆有,角落里还有小炭炉,可以烧水热吃食,看来婆子当差时,就住在这里头。 吕大小姐出来时,是穿着斗篷的,叶妈妈只穿了件较厚的比甲,在这雨夜里,确实感觉到冷意,进到小屋里,觉得暖和不少。 守门的婆子给她们各冲了杯热茶,小丫鬟们把茶捧在手里取暖,个个不禁露出笑容来。 “听说大教主他们也回来了?” “是啊!听外头的哥哥们说,得亏凤公子带去的马车和帐篷,还有厚实保暖的衣物,大家才没在山里受寒。” 小丫鬟们叽叽喳喳,像是小麻雀似的,把小屋弄的闹烘烘的。 说话间,就听守门的婆子在外头道,“回来了,回来了,教主回来了。” 叶妈妈她们一听,忙从小屋里出来,站在院门口,就看到有人开了通往夹道的门,马蹄声答答响,还有车轮压在石板上的吱嘎声。 马车前的气死风灯在夜雨里摇晃,忽暗忽明,直到来到院门口,大家才看清,原来驾车的人,是鹰卫统领啊? 叶妈妈忙撑起伞下了阶梯去迎接,黎浅浅已经醒了,小小的脸蛋睡得红扑扑的,眼睛还有些蒙眬,看到叶妈妈跟自己见礼,也是虚弱的笑了笑,没力气说话。 叶妈妈看着心疼得不得了,她好好的教主,怎么出趟门回来,就变了个模样啊? “妈妈,赶紧把教主送回房去吧?”吕大小姐发现雨势变大,风也渐渐增强,连忙提醒叶妈妈。 “是,是。”叶妈妈回过神,撑着伞护着黎浅浅上了台阶,进了院门绕过影璧,便上了抄手游廊回房去。 屋里头的熏笼已经点了一阵子,所以屋里非常暖和,黎浅浅的斗篷就穿不住了。 春江忙上前帮她脱下斗篷,又将一件铺棉绣花小袄脱下,黎浅浅这才舒服了些。 “您先到床上歇会?” “不要,我去炕上窝着,你们先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这一回出门多久,就几天没洗澡,虽然密道里头很阴凉,但一出密道就出了身汗,再后来烧烧退退的,春江她们虽有帮她擦身,可到底没有泡到水里痛快啊! 春江抿着嘴笑着点头,那头叶妈妈过来说,浴房已经备好热水,喜得黎浅浅眉开眼笑。 “还是妈妈了解我!”黎浅浅笑嘻嘻的抱着叶妈妈道,然后就趿着鞋进浴房去了。 春江赶忙去准备衣服,叶妈妈皱着眉头上前道,“我来,我来,你和春寿赶紧回房洗一洗换身衣服去。” 春寿大咧咧的笑着朗声应下,春江抿嘴笑着对叶妈妈福了福,“那就麻烦妈妈侍候教主,我和春寿回房换身干净衣服去。” “快去吧!”催着她们回房后,叶妈妈才去浴房帮黎浅浅洗头。 “好好的,教主怎么会病倒?”叶妈妈这时才开口问明白。 黎浅浅已经洗干净,坐在暖呼呼的浴桶里,由着叶妈妈帮她按摩头皮,舒服的让她昏昏欲睡,听到叶妈妈的问题,她不假思索的回道,“不是病倒,是中毒。” 边打瞌睡边把事情说给叶妈妈听,只是她说的断断续续的,最后还睡着了,看得叶妈妈有些无语,教主这趟出去是被折腾得有多惨啊?连洗个澡,都能洗到睡着了? 幸好黎浅浅身形娇小,叶妈妈将她从浴桶里抱起来,也不算吃力,帮她穿上干净的中衣,然后把人安置到床上,叫来两个小丫鬟,把熏笼挪近前,叶妈妈拿起柔软的布巾帮她烘干头发,才弄到一半,春江就回来了。 “你这么赶做啥?”叶妈妈没好气的道。 “这不是放心不下吗?”春江笑,上前探了黎浅浅的额头,见温度正常方放下心来。 叶妈妈和她一起帮黎浅浅擦头发,边问她这趟出去,都发生了什么事。 春江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叶妈妈听完后,大声咒骂方信怀。 此时的方信怀,真不用她咒骂,也己经很惨了。 他中的毒比黎浅浅要重好几倍,陈大夫一开始把人当染上风寒来治,毕竟他受伤后,露天待了至少两天一夜,会染上风寒一点也不奇怪,只是用了两次药,体温是越发高,完全没降下来,他的经验老道,比蓝棠强多了,见势不对,就立刻换药。 再诊脉,发现他们几个除了高烧不退,并没有其他风寒的症状,便朝别的方向去试,他派药僮去问随心腹丫鬟同去的那些护卫,得知密道口有不少植物,便猜测他们是不是碰到什么毒物,才会这样高烧不退。 他不像蓝海他们去密道口亲自查看,而是直接用药来测试。 最后确定是中毒时,方信怀等人也已被折腾得够呛了! 这要是发生在谢运身上,就算现在他的地位不如从前,陈大夫也不敢这样待他,不过这事是发生在方信怀身上,就算日后方信怀回去同他那个神医姐夫告状,陈大夫也不怕。 神医的名头虽大,但他老陈也不是个吃素的,要是神医真为方信怀这事找自己晦气,他不介意踩踩神医那张老脸。 北晋禁卫统领这天接到消息,说黎漱和蓝海等人,已经安然无恙回到华城,气得他愤恨的把桌上白玉棋盘砸到地上,黑、白两色玉做的棋子散了一地,有些落到地上时,还撞裂了,侍候的人里头不乏识货的人,看着心疼不已,都在心里暗骂这统领不识货,败家子啊! 禁卫统领想到的却是,难不成方信怀之所以会成残,是黎漱出手的?人家都要欺负他徒弟了,做师父的看到了,帮着徒弟出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只是,那么好的机会错失了,再要对蓝海出手,只怕是不可能了!回头不知主子会多气啊!还有驸马的病,要怎么办啊? 禁卫统领忧心自己差事失败了,回头要怎么交代时,就见他的心腹悄悄进来,“统领。” “何事?” 心腹进来后,对着禁卫统领说起陈大夫为方信怀他们几人医治的事情。 “你是说,他原本以为他们是染了风寒,后来才发现,他们原来是中了毒?” “正是。”心腹顿了下,“您不觉得,这事和驸马的病看来很神似吗?” 禁卫统领微讶,“你是说……” “小的只是觉得,两者情况很神似。”说不定驸马不是病了,而是被人故意下毒谋害。 “我这就让人送信回去。”同时问问公主,还要不要抓蓝海回去,最好是不要了!不然他真不知要如何在黎漱的眼皮子底下重施故技。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疑心 华城位置特殊,是赵国、东齐等国进入北晋的门户,封城令一下,受到影响的,不止北晋的百姓,他国要入北晋的百姓也是大受影响,封城令一解禁,传送消息的鸽子和信使几乎要忙坏了,直到黎浅浅他们回来后隔天,才渐渐和缓下来。 北晋的真阳公主自然也是急于得知华城内消息的人之一,因为驸马如今全靠人参吊着命,要是再请不到蓝海,只怕驸马的小命不保。 原以为不过是件再简单的事,怎晓得会拖那么久,为了保住驸马,公主府库存的药全都搬出来,任御医挑,只要能治好驸马,真阳公主不惜一切代价。 只是库房搬出来的药材,能派上用场的不多,真阳公主又往宫里去,女皇心疼女儿,也赐下不少药材,其中几株上百年的人参总算是派上用场。 太医院院判几乎是住在公主府中,有个什么动静就得立刻赶到,几个月下来,原本胖嘟嘟像是弥勒佛般的崔院判,现在瘦得不成样,要是回家,怕是连门房都认不住这就是自家老爷了。 其实崔院判心里有数,驸马爷这条命啊!是已经一半跨进鬼门关了,想救?那也得知道他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可从脉象来看,实在不像是患病,反像是中毒,只是一堆同僚都说是病了,还有公主从民间找来的什么名医、神医,全都说是病。 要是患者是一般人,崔院判就直接把方子换了,但真阳公主驸马身份与旁人不同,他虽是太医院院判,却也不敢自专,所以只能一天天用药吊着驸马的命,就盼有奇迹出现,能把驸马的命救回来。 日前听闻真阳公主派人去请南楚名医蓝海,前来为驸马救命,崔院判为此大松口气,可左等右等等了近两个月,还是没等到人,不是说蓝海来北晋了吗?怎么花了这么久还没把人请来? 崔院判一开始原是有些忿忿,觉得自己堂堂太医院院判被瞧轻了,当着他的面,把他国的名医当成救命索,反晾着自己这个院判,可经过这段时日下来,崔院判只盼着蓝海赶紧来,他好把驸马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他不想临老名声不保,连带一家子也跟着倒霉。 这天,他又在暂住的屋子里倒腾着手边的药材,几个药僮各司其职,屋里很是安静,忽地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崔院判还想回头要好好骂来人一顿,谁知冲进屋来的,是他的小儿子。 他的小儿子跟着他在太医院供职,人称小崔御医,就见年约三十的小崔御医急得满脸通红,一冲进屋,眼睛快速的打量了屋里诸人一圈,发现他爹就站在窗前查看医书,便急急上前,“爹,不好了。” “急什么?有什么事慢慢说。”崔院判白儿子一眼,小崔御医却焦急的道,“爹啊!这都什么时候,您还,嗐!”小崔御医急得跳脚,转头打发走屋里的药僮们,才凑到崔院判耳边低语。 崔院判听了眼前一黑,“爹,爹?”小崔御医见他爹不太对劲,忙用力握住父亲肩头摇了摇。 崔院判回过神,问,“你确定?” “确定,爹啊!您得想想后路了。”小崔御医顿了下,抬手抹了头上的油汗,“听说公主震怒,派人要去责问禁卫统领,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好好的延医搞成派人绑架,最扯的还是,竟然叫和尚给蓝海几人下药。 崔院判听了也觉无语,公主府的禁卫统领他见过的,是个,怎么说呢?诚实人?也不是,会使这种手段的人,怎会是诚实人,他脑子一片混乱,原本打算蓝海一到,他就回宫复命的。 谁晓得那素来得公主倚重的禁卫统领,会脑子犯抽,竟用这么极端的手段,这下可好,没把蓝海请来,还把人得罪了,真是得不偿失! “不管了,就说你老子我病了!我年事已高,又苦熬这么久,不病倒实在说不过去。”崔院判当机立断,对儿子交代着,“给我研墨,我要上书辞官告老还乡。” 小崔御医愣在原地,半晌不动,直到他老子等半天,不见他动,用力推了他一下,小崔御医踉跄了下才回过神。 “您真要辞官?” “不辞,难道留下来等驸马归阴,咱们全家跟着去陪葬?” 小崔御医听到这儿,再不舍现在的职位,也得舍下,毕竟小命要紧啊!“那我也跟着请辞?” “那是,你辞官回家侍疾。”崔院判原本是想小儿子不动,等此事过了,再让他在太医院里运作一番,自己还能回任,就算不再是院判,也能捞个御医当当。 但想到真阳公主的性子,还是保命要紧,便与小崔御医一起上书辞官。 此时真阳公主尚不知崔院判父子两要撂担子了,她正在发火。 素手一挥砸出一个粉彩五福捧寿茶盏,差点就打中跪在地上的管事媳妇,管事媳妇抹了把冷汗,那茶盏差点就打中她的额头,幸好幸好。 只是跪在她后面的婆子,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茶盏里是才沏的茶,热滚滚的,现在又是夏日,衣服穿的单薄,茶盏砸在她的肩头上,滚烫的茶水泼了她一身,疼的她立时叫出声来。 真阳公主美目一转,盯着她看了半晌,“拉下去杖毙。” “是。”不等那婆子张嘴求饶,立时就有侍候的宫女上前,动作非常麻利,反剪双手后往她口里塞麻核,事情发生得太快,管事媳妇还没回过神,婆子已经被拖出去,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杖击的闷响,那婆子半点声响都没有,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来回报,已经杖毙了。 真阳公主方才满意颌首,心头的那股邪火去了大半,“给禁卫统领捎信去,叫他好生去向蓝先生赔罪,务必要把人给我请回来,不许他再使下作的手段,我堂堂北晋公主,要请个大夫,难道得用这么下作的手段?真是丢我的脸!!” 管事吶吶应诺,起身时两股颤颤,还是旁边侍候的宫女扶她一把,才勉强走了出去,只是一走出去,双腿就软得跟面条似的撑不住了,整个人靠着墙滑坐到地上。 她咬着自己的袖子,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因为院子里的春凳上,被杖毙的婆子面对着她,双眼瞪得老大,是死不瞑目? 扶她出来的宫女,用力一拽,把管事媳妇扯离房门口,管事媳妇被拉得脚下踉跄,直到离了真阳公主的正院,来到夹道里,那名宫女方才松手。 “闺女儿啊!你下手怎么这么重啊!”管事媳妇对宫女抱怨道。 “干娘,您且多留个心眼吧!您可知方才公主为何要把那婆子杖毙?” “为何?”公主府规矩大,但公主从不曾一言不合,就动手把人杖毙。 宫女嗐了一声,“那个王婆该死啊!公主命禁卫统领把蓝先生请来给驸马看诊,偏那王婆不知受了谁的撺掇,竟私下跑去跟长史官说,公主担心驸马,要他不择手段定要把蓝先生请来。” 管事媳妇这时才恍然大悟,“我说呢!禁卫统领怎么会脑子犯抽,原来是听了长史官的话,才会……” “干娘,您还记得驸马是何时病倒的吗?”宫女忽然问道。 “记得,怎么不记得。”管事媳妇没好气的看干闺女儿一眼,“你当你干娘老了记性就不好啦?嗐,我告诉你,我都记得的,驸马原本人好好的,还陪着公主接见了东齐来的使者,公主还为他们办了洗尘宴,宾主尽欢啊!当晚驸马就不对劲了。” 宫女点点头,她也记得是如此。 驸马就是从那场宴会后,就突染急症,大夫、御医全请了遍,都没用,最后只能采用崔院判的建议,用人参吊着命,然后去请蓝海来为他看诊。 只是蓝海是南楚人,当初是谁提议要请他来的? 宫女想不起来,问了管事媳妇,管事媳妇却摇头,“这种事我那可能知道?”宫女听了失笑,也是,她干娘在内院和外院间往来,这等事,她还不够格知道。 打发走管事媳妇,宫女便疾步去向公主复命。 听到宫女说起的疑问,公主怔了下,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是东齐那个谢小姐说的,她说蓝海的医术极为高明,她在东齐都曾听过他的大名,足见医术了得。” 宫女抬眼看公主,小心的开口道,“都说术业专攻,奴听说,这蓝先生出名的,是对外伤的医治了得,可不曾听闻,他对疑难疾病拿手。” 宫女的话,让真阳公主幡然醒悟,是了!她之前也是这么听说的,但那位谢小姐口才很了得,她还记得自己当时也问过谢小姐这个问题,只是被她三言两语转移了重点,然后就专注在如何找到蓝海,和怎么延请他来。 真阳公主心里一时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数种滋味同时涌上心头,一时间,感觉有些茫然,就好像一直期望的事被人忽然打破了,让她顿时不知该怎么做。 “公主,还是请崔院判他们再给驸马仔细瞧一瞧,也许会有转机?” “是吗?”真阳公主茫然的回问。 宫女低垂着头小声建议,“蓝先生还不知何时会到,崔院判他们就在府中。” “可是他们之前也看过,一点用都没有不是?” “公主,那是之前,驸马的病初发,他们一时判断不出来,也是有的,说不定现在他们就能看出驸马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也说不一定。”宫女又说了驸马病发的时间,“奴总觉得,驸马病倒,和东齐人很有关系。” 真阳公主经她提醒,也反应过来了,谢璎珞虽然很会说话,但一开始她并不想和他们合作,后来……她是怎么答应与他们合作的?是了!就是驸马突然病倒,谢璎珞向她举荐蓝海,然后她才同意和东齐九皇子合作。 砰! 宫女吓了一跳,抬眼看去,就见真阳公主的手拍在身边的几桌上,上头的茶具散落一地,茶水流满桌,宫女连忙上前收拾。 “要是让我查出来,驸马之所以病倒,全是东齐作的怪,我定饶不了她们。”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乱纷纷 宫女从正院退出来,便转往大公子韩成晖的住处去,不过她没往正房,进了院子后就拐了个弯,穿过跨院去了韩成晖的书房。 真阳公主成亲时,因丈夫柯道来历不明,所以,女皇让柯道入赘皇室,命他改姓韩,所以大公子随母姓韩,但女儿们则仍随父亲旧姓柯,那位嫁给白露城少城主的怡宁郡主,才会与兄长不同姓。 宫女才走到书房门口,就有一名内侍迎上来。“姐姐可回来了,大公子可等急了。” “嗯哼!”屋里立时传来声音,让内侍浑身一颤,宫女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小声道,“该。” 内侍连忙朝她拱手求情。 “大公子,奴回来了。”宫女朝他仰起下颌,掀帘进屋。 “查得如何?”屋中央一张大书案后,坐着一名二十许的青年,他正是真阳公主及驸马韩道的嫡长子韩成晖。 宫女笑吟吟的走到书案前,眼睛略痴迷的看着他,“正如公子所料,驸马的病确有蹊跷。” 她把她干娘及公主说的话,全说给他听,又补充了些,从别人那里问来的消息。 韩成晖曲指在桌上轻敲着,“哼,东齐人的手未免也太长了点!” 原本他是看他极宠的一个小妾,把江湖名人录看得很认真,觉得有些好笑,谁知小妾却道,最近一期的名人录里,有个江湖世家的老祖宗患了重病,那老祖宗的病况就与驸马相仿。 他一听,自然大感震惊,父亲突患急症,他不是没想过中毒的可能性,但母亲一开始就被那个谢璎珞拿话哄住了,任凭他怎么说,母亲都不愿信他,而宁可相信一个外人的话。 自小就备受娇宠的他,简直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自己的亲娘竟然宁信外人,也不愿信他。 他找来幕僚,和他们把那天侍候的人全找来,一个个问,一步步推敲,确定问题不是出在他们自己人身上,那么就只有参加宴会的东齐人有问题了。 可是为什么? 事实上,他对东齐九皇子找上他母亲合作,也存着疑问,因为他母亲虽受宠,但当年为了下嫁给父亲,可是和女皇闹翻了,这些年虽修复了关系,可听府里老人说,和真阳公主最受宠的时候,根本是无法比。 而且女皇早就倾向立皇长子韩元江为皇太子,只是,女皇还在考较儿子,同时也在看其他儿女们的表现。 真阳公主是有野心,但她当年忤逆女皇,硬要下嫁一个连自己来历都说不清的男人,不惜残害自己逼女皇妥协的行为,不止伤了女皇的心,也令朝臣们对她甚为忌惮。 对于朝臣们来说,真阳公主这样任性妄为,行事皆凭自己喜好,不顺她连自己小命都可以霍出去的人,要是坐上龙廷,那么他们可就辛苦了。 既然有比她更好的选择,且还名正言顺,他们怎会选择支持她为帝? 故而,真阳公主有心,但希望不大,朝中支持她的人,着实不多。 所以远在东齐的九皇子,为何选择他母亲为合作对急? 他的叔伯们可比他母亲占优势,为何不挑他们,要选母亲? 跳脱出来之后,韩成晖才发现,自东齐人找上门后,他父亲、母亲就入了一个局,一个专为他们设的局。 尤其在听到父亲的梦呓后,韩成晖更加肯定,谢璎珞他们是冲着父亲而来的,只是,为什么?这一点,他没敢跟任何人提起。 他想问父亲,那天他梦呓时所说的那些事,可惜父亲一直不曾清醒。 怕父亲再度梦呓,被别人听去,他不敢大意,侍候父亲的人,全都是他的心腹,饶是如此,还是走漏了风声,让他那个同母异父兄弟听到,想到这里,他就恨不能把他那蠢笨如猪的妻子给扔出去。 见过吃里扒外的,没见过像她那样,吃里扒外还跟他说,对方是好人,要他不要针对他!他是他的弟弟,不会害他的! 韩成晖真是哭笑不得,那女人到底是从那里判断,那家伙不会害他?不会针对他的? “大公子,您看,驸马的病,真可能会是……”宫女不敢明言,不过韩成晖却直接点点头,给她肯定的答复。 宫女嗫呶了好一会儿才道,“大公子,他们既然敢对驸马下手,那他们手里应该有解药吧?” 韩成晖沉吟良久,最后摇头道,“这可不一定,而且就算有,他们也未必肯交出来。”毕竟没有人赃俱获,事隔数月,如何指控是他们下的手? 那场宴会是在公主府里办的,不管是侍候的人,还是煮吃食的人,也都全是公主府的人,怎么确定就是东齐人下的手?而且没有人看出驸马得的不是病,而是中毒,他不懂医,贸然开口谁会信他? 韩成晖气极。 宫女和内侍不敢相劝,只能站在一旁干著急。 直到韩成晖冷静下来,内侍方才道,“大公子,小的听说,那蓝先生与江姨娘说的那江湖世家,好像是亲戚,所以他们让我们找蓝先生来,似乎是算计好的。” 要不然天底下的名医这么多,为什么定要从南楚找蓝海来,莫不是早就知道,蓝海手里有解毒圣品七线莲吧?可以解驸马身上的毒。 只不过事出突然,他们没想到禁卫统领会把事情搞砸! 但他们真没想到吗?禁卫统领会采取这么强硬的手段,好像是长史官授意,而长史官之前曾为招待谢璎珞他们,而与他们走的很近。 “大公子,您要不要找几位先生商议一下?”看韩成晖烦恼,宫女颇为不舍,遂心疼的建议道。 韩成晖起身,“我去外院跟几位幕僚商议下,你去跟奶奶说,今儿不回来用饭了,叫她也不必给我等门,要是晚了,我就歇在外院。” 宫女忙低头应是,韩成晖便带着内侍大步离去。 蓝海给黎浅浅把了脉,气得他直跳脚,好不容易调养好这丫头的身体,没想到就因这毒藤前功尽弃! 现在她的身体底子很差,虽然内功尚在,但底子虚,稍稍活动下就累得紧,蓝海说不得得再从头给她打底子了! 气愤难平的开了方子,让药僮去抓药,就有丫鬟送帖子进来,蓝海接过来一看,随即就把帖子扔了出去。 “爹,您这是怎么啦?”蓝棠端着托盘进来,上头搁着两碗补汤,这是叶妈妈特意熬给他们父女补身的。 放下托盘,就要去拾那帖子,蓝海一个箭步冲过去踩住帖子,“别捡。” “这是谁家的帖子啊?” “哼,还有谁?真阳公主府啊!”蓝海冷笑,转头交代下去,不接真阳公主府的帖子。 蓝棠看着眉头直跳,“爹您别乱来啊!” “我怎么乱来了?这次把我们抓去的,就是真阳公主府的人,你忘啦?那条密道是从那里进去的。” 蓝棠暗翻白眼,“我当然知道,是真阳公主的人搞的鬼。我的意思是说,他们有帖子来,收下别搭理就是,他们要是问,几时能上门拜访,就说咱们之前受了罪,受了惊吓得好好养养。” 还顺道搧他们脸一记,何乐不为? “你不怕他们再来一次?”蓝海眯着眼瞪着女儿。 蓝棠被父亲瞪得毛毛的,呵笑两声,回道,“那这些天就辛苦您一些,赶紧炼些药好让大伙儿防身用,免得再被他们算计了。” “嗯哼,你想得真好啊!然后就趁机要你爹教你炼药了是不?” “您不是说回来就教我炼药的吗?”蓝棠提醒她爹。 蓝海不忘重提但书,把蓝棠气得够呛。 父女两打花枪耍得开心,一旁侍候的人却急得不行,“蓝先生,公主府的小厮还在门上等着呢!” “等着就等着呗!你回去跟他说,老子被他们的人吓得胆都破了,如今胆小如鼠,连府门都不敢出啦!所以不方便去给他们驸马治病,请他们另请高明吧!” 听蓝海这么回答,来送帖子的婆子只能揣着方才收的一两银子,回去跟那小厮报信去。 公主府的小厮得了回信,心中忿忿,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重重的转身离去,回到公主府别院,自然是狠狠的跟长史告状。 要是在之前,长史肯定气愤难平的,再派人前去黎家送帖子,但是因为禁卫统领把事情搞砸了,功败垂成啊!原本以为天衣无缝的,只要施恩给蓝海,他必会全心全意救治驸马,谁想到连谢家的人都作死的被炸死了,蓝海他们竟然还能逃出去? 莫不是老天也助他们?那岂不是说,是老天要收他们驸马?长史浑身一抖,不敢去想驸马要真的死了,公主会不会迁怒他们?光一个办事不力,就够他们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成,不成,得想办法把蓝海哄好了,然后赶紧把人送去公主那里,好给驸马治病。 长史想到这儿,不禁暗恨自己当初为何要轻信谢家人的话,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的说词满是漏洞,为何当下,自己会对这么明显的漏洞视而不见?派人把禁卫统领叫过来,可人真的过来了,看到他那德性,长史又不放心让他去黎家请人了,最后只得自己跑一趟。 坐在马车里,不禁要想,若是谢璎珞还在华城就好了!这事交给她去办,肯定没问题。 可是,自晓得蓝海他们平安回到华城,谢璎珞他们便出了密道,回到公主府别院。 谢运的伤势在陈大夫的调养下,已进展良多,而方信怀等人,在陈大夫给他们换了新药后,体温也渐渐恢复正常。 因此,谢家人出密道后,就向长史告辞,说是要返回东齐,方信怀的伤不能拖,而且她也要在谢运回到东齐之前,先行向父兄告罪,不管怎么说,此行让方信怀和谢运都受了伤,她这带队的人当然得负起责任来。 当时他还有些同情她呢!可现在看来,自己的处境也好不到那里去啊!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算帳 要是搁以前,长史亲自上门,对方那有不肯的理?可现在嘛!他再不敢这么肯定了!他们已经把人得罪惨了,而且蓝海并不是北晋的人,不会因为真阳公主身份特殊,就答应他们的要求。 所以,黎家的门房恭敬有礼的拒绝他时,长史虽有些愕然,倒也没怎么意外。 世上没有后悔药,做过的事,也不可能抹去重新来。 回程的马车里,长史无比后悔,当日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听信谢璎珞,只派一个太监,去给她的人领路?他们的任务是最早完成的,结果却功亏一篑,想起来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时若不听谢璎珞的,把人关在别院的地窖里头,等到封城令解封,再把人送出去,都好过现在啊!而且人摆在自己手里,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蓝海他们怎么闹妖蛾子? 下什么化功散、软筋散,直接用迷药让人昏迷,等送到公主面前,再把人闹醒就好了不是? 长史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明明有这么多手段可以使,为什么偏偏听东齐来的一个小姑娘摆弄?此刻的他,早把谢家送的大礼全给抛到脑后去了。 接连拜访蓝海几回,都吃了闭门羹,长史越挫越勇,后来长史夫人献策,既然从蓝海这里无处下手,不如从他女儿那里着手?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长公主的邀请送到蓝海面前去,既然他不肯见,那就请他女儿帮忙,女儿家心总是比较软的,而且听说,蓝海的妻子早逝,若从这点出发,想来蓝海的女儿应该会心软的答应帮忙。 长史想想也是,只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去拜访人家一个小姑娘? “相公真是的,你不能去,难道我就不能带女儿上门去拜访?”长史夫人掩嘴轻笑,“或者想法子,和蓝姑娘同赴一个宴会,见面三份情,蓝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想来是心软脸皮薄的,当着面请求她,她就算想拒绝,也不好意思。” “那就这么办吧!”长史一槌定案,长史夫人便带着女儿和媳妇,开开心心的去大采购。 要买新衣添购首饰,自然要去华城最大的银楼。 她们母女三人还没下车,就有机灵的伙计向内通报,真阳公主府长史的家眷上门来了。 修紫宁正好在店里盘点新样式,听到伙计通报,便走到窗边往下看,“那是什么?” 伙计眯着眼看了会儿,方回道,“那是真阳公主府的标记。” 修紫宁点点头,低声交代了一番,伙计领命而去,他很快就把长史夫人母女三人请到贵宾室里头,这是记取上回的经验,就算有为贵客专设的楼层,但还是不够隐密,所以才又特地隔出贵宾室来。 修紫宁绝对不会承认,这是从瑞瑶教新开的酒楼那里借鉴来的。 长史夫人母女挑了三套头面,好几支步摇及花簪,等到要结账时,才被告知,东家免了她们的单。 “这怎么好意思?”长史夫人虽然欣喜又得意,不过这些商人送的东西,她也不是统统照收的,这银楼的东家出手这么大方,可见所求不小,她怕贸然应承,会给丈夫招祸,不敢轻易收下。 正当掌柜与她推来搡去不休时,门口响起一名女子的声音。 “夫人不用客气,这点东西不成敬意,再说日前因我之故,才给令夫造成困扰,实在是歉疚的很,还望夫人回去后,替我在令夫面前美言几句。” 修紫宁生的极美,一上来姿态又摆得这么低,倒令长史夫人不好直言拒绝了!长史夫人收了礼,便与修紫宁聊上了,她媳妇到底为人媳了,喜怒已知别放在脸上,但长史夫人的女儿则不然,小小的脸蛋上全是不满,修紫宁看在眼中,让人再拿些新样式的小首饰来让她们姑嫂两挑。 长史夫人不好拒绝,只得让她们姑嫂又挑了一堆小首饰,长史夫人看着眉尾直跳,虽庆幸媳妇知进退,却懊恼于女儿贪小便宜的嘴脸表露无遗。 修紫宁与长史夫人交心,“这不算什么,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要能搏我们馨儿一笑,比什么都值。” 长史夫人听了直笑,“您这话说的,她年纪小不懂事,让您看笑话了。” “这有什么?您不知道,咱们华城里啊!娇宠女儿的人家可真不少呢!就是南楚也是如此。” 说着便把话题扯到黎浅浅和蓝棠身上,长史夫人一听,巧了,正愁没人引介她们认识蓝棠呢!不想正瞌睡着,老天就送来了枕头。 “真的啊!那蓝先生和黎大教主原来都是这么疼孩子的?” “可不是吗?”修紫宁笑,说起蓝海和黎漱给蓝棠和黎浅浅买了多少首饰,“其实呢!黎教主年纪还小,买了那么多钗、簪,她也还用不到呢!不过蓝小姐就不一样了,和您家小姐一样,都是大姑娘了,买些单件的首饰,平时插戴也好,出席宴会时,搭配头面也不会显得太沉重。” 修紫宁这么一说,加上方才收了人家三套价值不菲的头面,长史夫人便大方的把女儿和媳妇相中的单品全都买下。 送走长史夫人一家,伙计好奇的问,“东家,您这一出手就这么大手笔,她们也才买了些单品,咱们会不会赔钱啊?” “不会的。俗话说吃人手软,那三套头面虽然不便宜,但那些单品的价格也不少,而且她收了我那三套头面,日后她还会再上门,因为想着能否再与我巧遇,我会不会再送她首饰。” 如此一来,她上门的机会就会大增,只要上门,就不好空手回去,总要买些东西回去。 “可是再怎么算,也抵不上那三套头面的价值啊?”一直在贵宾室外侍候的伙计忍不住叨念。 “你傻啊!那三套头面,看来不菲,其实,还不到五百两呢!”楼层掌柜笑着搂着那伙计的肩头道。 伙计一声,张大了小嘴,一副你哄我的样子,把修紫宁给逗笑了。 “你的眼力还得再练练。”修紫宁起身伸指戳了她额头一记。 “东家,您发现了吗?长史夫人好像对蓝小姐很感兴趣。” 修紫宁想了下道,“这其实不足为奇,你忘啦?不是说真阳公主的驸马突患重病,急需延请名医为其治病?这些天长史老往黎府跑,可是每次都吃闭门羹。” 楼层掌柜和伙计交换一眼,问,“您不怕她找上门来,请您代为引见蓝先生?” 好歹,修大庄主与凤老庄主也算是老交情了! 修紫宁笑,“不过是引见,这有何难,等她找上门吧!”正好她也缺个找上门的正当理由。 “让人送帖子去黎府,另外尽快把新做好的首饰整出来,到时候来开个宴会,跟大家介绍咱们银楼新出的首饰。” 侍候的人齐声应诺。 修紫宁便起身离开银楼,转身返回住处,儿子一天一个样儿,她现在一出门,就迫不及待的想回家,因为有儿子在,她觉得自己的心总算有个安放的地方了。 黎府接到修紫宁的拜帖,蓝海接过一看,就扔了回去,“那个长史夫人也未免太会钻营了,竟然找她来引见。 “还是见一见吧!咱们毕竟要在北晋做生意,真把真阳公主得罪狠了,对咱们不利啊!”吕金珠抚额劝道,蓝海这性子还好不是做生意的,要不然客人都会被他给得罪光了。 “我觉得既然要去,就做得漂亮一点,然后痛快的给他们个教训。”黎浅浅坐在桌前练字,头也没抬的道。 凤公子坐在一旁指点她,听她这么说,便笑着附和,“说的好,是他们有求于我们,咱们就大气的应承下来,然后收钱的时候,狠敲他们一笔。” 黎浅浅点头,“这真阳公主对驸马很是看重,想来绝对不会介意,花一大笔钱交换驸马的健康才是。” 黎漱想了下也点头,“那就这么办,不过,你可有把握治好那个驸马?” “没看到人真不好说。”蓝海搓着下巴道。 黎浅浅看吕金珠一眼,问,“那个冀王还在华城?” “嗯。”吕金珠苦笑,“还真是和我卯上了。” “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去真阳公主府走一趟吧?”就算冀王跟着进了公主府,总不好在别人府上,再对吕金珠纠缠不休吧? “就这么说定了,那要答应那个长史吗?”蓝海问。 “当然,答应他,咱们这一路才有人侍候嘛!”而且为了将功赎罪,不怕长史不卯足劲侍候他们。 “行啊!他明天再来,就让他进门吧?”蓝海转头就要交代人去跟门房说一声。 黎漱却拦了他,“不用那么急,总要让他辛苦一回,要不然怎么对得起我们被他折腾一番呢?” “还有,修紫宁想借我们卖个人情给长史夫人,这笔帐也得跟她算一算才行。”依照那天修紫宁做生意的手法,肯定是要从长史夫人身上狠捞一笔的,人家都要借她们发财了,当然也要让修紫宁欠他们个人情才行。 “这就交给你了,明天她来,你去和她谈。”黎浅浅笑弯眼对吕金珠道。 吕金珠颌首,冀王为何一到华城,就能准确无误的找上她,全是修紫宁卖消息给他的,这笔帐怎能不跟她算呢?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丢脸 转天,修紫宁便上门来了。 正在小花厅里理事的黎浅浅等人,得了消息,便让丫鬟去请她过来。 “只她一个人来?”蓝棠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她会把长史夫人带来呢! “你当她傻啊?还没跟我们谈妥,她就把人带来,要是咱们不给她面子,她岂要在长史夫人面前丢脸了?”吕金珠笑。 蓝棠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是我想得简单了。” 还以为修紫宁那女人小人得志,会迫不及待在她们和长史夫人面前显摆呢! 云珠端茶进来,笑道,“修大小姐如今可了不得了,听说赵国那位七皇子得知她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高兴得不得了!前些天已经派人回赵国,说要给她请封,只是,赵国皇子侧妃只能有两位,如今修三小姐是一位,另一位侧妃更是三年前就册封了。” “那位侧妃有生孩子吗?”吕金珠端起茶,云珠想了下回答,“怀过三胎,平安生下来的只有一个,而且那位公子体弱多病,已经在去岁夭折了。”云珠顿了下,才又道,“听说是被修大小姐给……”后头的话没有说出来,不过厅里的人都明白,她未竟之言是何意。 “好了,去厨房催一催,让她们赶紧送新鲜的茶点过来。”黎浅浅很直接的吩咐云珠,云珠遂不敢多言,脆声应诺,快步走出小花厅,转入廊下要往厨房去,就看到奉命去迎人的小丫鬟,领着一名少妇走进小花厅。 云珠不由吐舌扮了个鬼脸,亏得教主听力好,老远就听到修紫宁来了,把她遣了出来,不然她在背后道人是非,可就要被人逮个正着了。 只不知修紫宁的听力好不,有没有听到她在小花厅里说的话?不过就算听到了,又怎样?就许她做,还不许人说吗?再说她方才说的那些,华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所以应该没事吧? 只是去厨房走一趟后,云珠终究没回小花厅里侍候蓝棠,而是待在小花厅旁的茶房,跑去和负责烧水沏茶的小丫鬟抢差事。 小花厅里,黎浅浅是主,坐在上首,吕金珠站在她右后方,蓝棠则站在她的左后方,来者是客,修紫宁自是坐在下首首位。 修紫宁看到这样的阵仗,眼睛微眯似是有些惊讶,不过想到前段时间,黎浅浅和蓝棠双双告病,只有吕金珠一人独挑大梁,她便有些明白了。 这吕金珠竟入了瑞瑶教?成为黎浅浅的下属? 之前她还以为,吕金珠帮着打理瑞瑶教新开的铺子,是因为吕氏商会与瑞瑶教合作之故,可若是合作关系,为何就只有吕金珠和她的人忙进忙出,华城吕氏商会的人全都没有插手? 现在她总算是明白了,原来不是吕氏商会和瑞瑶教合作,而是吕金珠入了瑞瑶教!不过,吕大老爷不是留着长女,想要招赘的吗?让她进了瑞瑶教,那吕氏商会将交给谁来继承? 难不成真要交给吕家二房?吕二老爷志高才疏,耳根子软很好哄,之前她爹曾跟他做过生意,从他那里狠捞了一笔。 本来她爹都已经安排好下一笔生意了,那次要是做成,只怕早就没吕氏商会了。 可惜,吕大老爷临时派人把吕二老爷叫回去,然后吕二老爷就被夺了差事,她爹每每思及此事,都忍不住扼腕万分。 修紫宁暗暗盘算着,回去后是不是要派人去京城走一趟,看看吕氏商会那边有没有便宜可以捡。 此前也听说,吕大老爷想从女婿那里过继外孙,修紫宁听了就知不可能,南楚那个金大老板当初能得逞,是因为程方兴蠢,不识金襄玉,误把鱼眼当明珠,活该程通商会没落。 怪不得想把程婉容嫁给吕见之,想要借此挽回颓势? 修紫宁很快就把这些人的关系理清,面上丝毫不显方才的走神,她笑吟吟的与黎浅浅见礼,又问候了吕金珠及蓝棠。 吕金珠的表现无懈可击,礼数周到恭敬,面对修紫宁刺探她和冀王的事,也面不改色。 倒是蓝棠,对修紫宁的恶感一直未减,纵使她已嫁人为妻,并升格为人母,在蓝棠心中,她依然是那个对外放话,想要借此强逼凤庄主娶她为妻的讨厌鬼。 “蓝妹妹似乎不是很乐意看到我啊?” “修大小姐多虑了。”蓝棠板着脸回道。 从称呼上,就可看出,修紫宁极力拉近和蓝棠的距离,蓝棠则是毫无亲近的意思,疏离得很。 修紫宁的笑脸略僵了下,随即就绽放出更加娇艳的笑来。 “妹妹这……” “修大小姐,您贵人事忙,我想您特地来这么一趟,不是为了和棠姐姐叙旧的吧?”黎浅浅托着腮,眉眼弯弯,看来一副不解世事的模样道。 修紫宁噎了下,心里有些不太痛快,有黎漱这么一个师父在,怪不得这黎浅浅也一副死样子。 “黎教主真是快人快语!”心里虽不痛快,但还是强撑着笑容对黎浅浅恭维道。 “好说,好说。”黎浅浅笑吟吟的回道,然后两眼闪亮的望着她,似在等她赶紧进入正题,别再客套绕圈子了。 修紫宁被她看得发毛,最后只得直接说出来意。“……;事情就是这样,说来都是底下人自做主张,长史大人一时不察,委屈了黎大教主和蓝先生,长史大人很是歉疚……” 黎浅浅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蓝棠和吕金珠在黎浅浅身后不知说些什么,三人看起来就是完全的心不在焉,修紫宁暗气在心,却不好发作,只得强忍着怒气,不过到底气难平,忍不住刺了他们一记。“说起来,要不是之前真阳公主府送来的帖子,一直被忽略了,那些人也不会为主抱屈,进而出手刁难人。” 哦,这是把长史官和禁卫统领他们绑人下药的责任,全推到受害者身上? 如果不是你们不乖乖回复帖子,我们怎么会采取这么激烈的手段对付你们?所以说到底都是你们的错。 黎浅浅在心里嗤笑一声,修紫宁的说法,跟前世她那好堂兄、堂姐对她说的话,真是几乎一模一样。 “亏得长史大人大人大量……”修紫宁开始长篇大论,反来覆去就是人家大人大量不跟你们这些江湖人计较,你们这些人若有自知之明,就趁早借坡下驴,别再拿乔了。 虽然昨夜都说好了,要去给韩驸马治病,不过他们没想到,修紫宁会是这个态度,难道她忘了,自己也是江湖人出身?还是说,她以为嫁入赵国皇室,就成了高高在上的人上人? “教主……”蓝棠可以感觉得到,黎浅浅身上开始施放的威压,她的双腿抖颤,要不是扶着椅背,怕这会两腿已经软成面条站不住了。 吕金珠不会武,感觉没那么灵敏,只是觉得小花厅里陡然变冷了,呼吸也不顺畅。 最直接面对黎浅浅不悦的修紫宁,已经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她惊诧的看着黎浅浅,这怎么可能?这丫头才多大?怎么可能会练出这么重的威压来? 小花厅里侍候的人,反应倒是没那么大,因为黎浅浅是冲着修紫宁施展威压的。 见修紫宁闭上嘴,她才嘴角微翘,看着修紫宁,“修大小姐,今天,是真阳公主有求于我,可不是我有求于她,也是她的人先惹毛了我,怎么,欺负了人,连声道歉都没说,还想要我巴结她的人?啧啧!” 黎浅浅跳下椅子,慢慢的走到修紫宁面前,“修大小姐,你以为你是谁啊?跑到我家来,对我颐指气使,真以为你的面子这么大?” 当黎浅浅朝她走来,修紫宁便觉喉咙被只无形的手捏住,她一步步逼近,喉咙就越发不能发出声音,连带着也无法呼吸了。 就见修紫宁那张俏脸从惨白到涨红,再转青,随修紫宁来的丫鬟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她们惊恐的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蓝棠深吸口气,快步上前对黎浅浅说,“行啦!给她个教训就行了!” 吕金珠抖着发颤的双腿走过来,“教主,可以了!” 黎浅浅看修紫宁额上满是汗水,才冷哼一声,转身回座,随着她回身,威压也消失了,修紫宁感觉到掐着她喉咙的手消失了,恐惧和惊慌令她剧烈猛咳,似乎这么咳,便能将之前的不适感扫除。 “修大小姐,你还好吧?”黎浅浅回座后,笑眯眯的问道。 蓝棠和吕金珠互相扶持,也跟着回到她身后,听她这么问,都有点无语。 修紫宁抬头惊魂未定的看着她,“你,你竟有这么深的功力……”修紫宁虽以自身美貌自得,但她父亲当年会特别宠爱她,并不仅仅是因她貌美,更多的是因她比兄妹们更适合练武,教过她的人,都夸赞她是练武的奇才。 虽然后来,她认识了几个真正的武学天才,如凤公子、凤庄主及孟达生等,但他们都是男的,她不曾见过女子比她更有天份的了! 万万没料到,竟会在今日,见识到比她更具天份的奇才! 不止同她一样,是个女儿身,还比她小,她才几岁啊!功力竟已这么深,想到方才那几欲窒息的感觉,修紫宁打从心底升起一股惧意。 怪不得黎漱会收她为徒! 世人皆以为,黎漱会收黎浅浅为徒,全是看在她亲娘的份上,没想到会是因为黎浅浅是个学武的天才! 忽地,修紫宁身边的丫鬟们身子一软,全都腿软的瘫在地上,随即她们身下便湿了一片,修紫宁感觉有异,转头望去,看到丫鬟们被吓到失禁,她不由伸手捂住滚烫的脸,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同伴 送走了修紫宁,蓝棠再也忍不住了,跌坐在椅子里,双手支颐两眼无神的看着黎浅浅,“你也太大胆了!竟然这样吓她们!” 吕金珠等人在旁纷纷点头赞同。“教主,不带这样子吓自己人的。” 黎浅浅嘴角轻勾,“不过是吓唬她一下,又没什么,瞧你们一个个吓成什么样了!” 戏法人人会变,就看变得巧不巧妙罢了! 黎浅浅先把人镇住,然后内力灌注在指尖,对着修紫宁的脖子来那么一下,修紫宁原对黎浅浅不怎么在意,没想到看走了眼,一时大意就着了道。 “不过我倒是没料到,她身边的丫鬟都出丑了,她竟然还能硬撑着,定要得个肯定的答复才肯走。”吕金珠说着就颇为佩服。 修紫宁的丫鬟们丢脸出丑,她丝毫不在意,只问能否有地方让她们换下那一身脏衣。 人家脸皮这么厚,黎浅浅能说什么?大方的命人为她们备上新衣,让人领她们去更衣,而修紫宁就趁这时,缠着蓝棠定要从她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蓝棠被逼得不行,最后只得答应她,会帮着说服她爹,去为真阳公主的驸马治病。 黎浅浅笑了下,“反正出丑的人又不是她。” “到底是她带来的。”蓝棠被强逼着应下自己不乐意的事,心情超不好的,看修紫宁不痛快,她就开心了。 “好啦!咱们准备准备,等公主府那边来人,就可以准备出门了。” 修紫宁这厢受了气,一出黎府,就命人把那几个丢脸的丫鬟给处置了,侍候的嬷嬷见状原想开口劝一劝,可看修紫宁的脸色,她就把到嘴边的话给嚼巴嚼巴咽下去了。 回到家,等修紫宁去看了儿子回来,嬷嬷才开口提醒,“您没忘了派人通知长史夫人一声吧?” “哎呀!亏得嬷嬷提醒我,要不还真给忘了!”修紫宁掩嘴轻笑,立即派人去公主别院通知长史夫人,另外又派人去通知赵国的冀王。 “您通知那一位做什么啊?”嬷嬷惊讶的问,心里忍不住为主子担心,外头盛传七皇子喜获麟儿,高兴的传信回去,要封主子为侧妃,其实都是主子命人放的消息,为的就是想借此提醒七皇子一声,她为他生了个儿子,都还只是个夫人,凭什么修紫静什么功都没有,就能封侧妃? 他能掌控晴翠山庄,是她献的策,她立的功,修紫静也是她给送上门的,别想着把她的功劳给一笔勾销。 晴翠山庄里,赵国七皇子得知此事,确实有些惭愧,不过想到晴翠山庄实际掌权人是修紫宁,自己在这里,并做不了主,七皇子就忍不住来气,拿起手边的东西就砸。 屋里动静不小,守在门口的内侍却都眉眼不动,似乎是对此早就司空见惯。 修紫静被姑母废了武功,送回晴翠山庄来,如今的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过自幼习武,走起路来脚步还是较常人轻盈,她悄然来到房外,制止了侍候的内侍和宫女往里通传。 听到里头的乒乓响不停,修紫静嘴角微翘,“这是怎么了?” “殿下接到消息,说王爷要封您大姐为侧妃,还说您……”被问的宫女抬眼看她一下,不敢往下说,修紫静冷哼一声,她才接着说,“凭什么被封侧妃!” 修紫静难掩怒气,“这都她说的?” “不是修夫人说的,而是外间传的。”宫女身边的内侍代答,修紫静看他一眼,随即转回头伸手推开房门,“殿下!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不管不顾的就这样推门进房,这种事就是七皇子妃都不敢做,偏偏这位看来娇憨的小姑奶奶就做了,而且七殿下还纵着她,几乎叫大家跌破眼镜。 七殿下压根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儿,竟然会对才进门不久的修三小姐这么好,叫修夫人怎不气恼?这要是让府里的七皇子妃晓得了,只怕会气得更惨。 屋里传来七殿下哄着修三小姐的声音,没一会儿,这声音就变了,变得暧昧**起来,在外守着的宫女个个俏脸绯红的避开去,内侍们则依然面不改色的守在门前不动,只有功力高深的人,方能从他们急促的呼吸窥探一二。 七皇子身边不是只有他的心腹亲信,还有七皇子妃及其他人的探子,七皇子妃的人,探知此事,一时间不知是该欣喜他们姐妹反目成仇,还是该为七皇子妃哀叹,所嫁非人哪! 其中一人眼尖的发现,信柬里还有一条消息,冀王也在华城,并且跟修夫人关系匪浅?虽然看起来,是修夫人在帮冀王,追求吕大小姐,但实际上呢?她会不会借机寻求冀王的帮助? 冀王已经封王,和尚未封王爵的七皇子相比,他绝对要比七皇子更占优势,如果,修夫人与他合作,扶持冀王上位,以换取修夫人的儿子,取代七皇子妃嫡长子,日后继承七殿下的爵位?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 尤其是现在,看起来七殿下有了新欢,连修夫人遇袭早产也没放在心上,只命人去关切一下而已。 郎心如铁,能怪修夫人为自己和儿子打算吗? “把这事传回去给七皇子妃,请她定夺。” “是。” 修紫宁不知道,自己为给黎浅浅她们添堵的动作,反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却说真阳公主府别院里,长史夫人接到修紫宁命人送来的消息,大大的松了口气,立刻就命人通知长史,让他准备一下,好再去拜访蓝海。 有修紫宁代为疏通,长史这次就很顺利的进入黎府,如愿见到了蓝海,蓝海很干脆的答应他,前去为真阳公主的驸马看诊,不过他开了不少条件,长史得了教训,完全不敢讨价还价,老老实实的全应承下来。 长史的动作很快,不过三天就已经把一切准备好,当然,他是早就准备了车马和护卫,要送蓝海去京都的,只是没想到中间折腾了一番,有些东西得重新准备,如吃食和衣饰,现在虽是夏季,但不久就会进入秋天,且一入秋,越往北走,就越寒冷。 他可没忘了,蓝海他们是南楚人,他可不想走到半道上,他们就因天候问题而病倒,这件事情已经拖得太久了,万一路上再出点事,公主不剥了他的皮才怪。 刘二他们忙着整理行李,看到凤公子和孟达生两人一副悠闲的样子,忍不住问,“凤公子,我们就要离开,您二位难道要留下来?” “我已经捎信回去给哥哥们,说要跟你们去北晋京城,我顺道检视一下凤家庄分舵的情形。” 凤公子的行李早就摆放到他之前准备的马车上,孟达生也是,上次凤三撇下他,跑去接黎漱他们,让他惊觉不跟紧不行,他这次出门前,可是跟老头子们夸口了,这回定要把蓝棠给定下来。 凤三已经懒得理他了,他自己要是再不争气点,他这辈子八成就真娶不到老婆了。 所以看玄衣把凤三的行李全搁在马车里,他便有样学样,反正照着做就对了! 刘二和谨一对看一眼,“您二位可跟大教主说过,您二位也要同去?” 凤公子点头,“从密道回来时,就跟大教主说了,大教主也说,是该各处去瞧瞧走走。” 刘二和谨一便点头,大教主知道就行,孟达生却突然拔地而起,旋即朝黎漱住处飞奔而去。 不用说,他肯定没跟黎漱说过,这会儿赶着去说。 “我觉得他其实更应该巴结蓝先生才是。”毕竟那才是蓝棠的父亲嘛!谨一道。 刘二也点头。 “那我呢?” 凤公子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刘二和谨一愣住了,他?他怎样? “我想娶浅浅,只巴结大教主一个够吗?她爹和两个哥哥呢?”凤公子一副虚求教的样子,让刘二两人有些傻眼。 “我们教主还没及笄!” “教主不会那么早嫁的。” 刘二和谨一分别答道,凤公子却恍若未闻,“就算我想早点把她娶回家,也没那么早,我两个哥哥还没成亲呢!而且,我爹娘的孝期……” 啊!也是。 “不着急,不着急。”刘二顿了下,问,“您是几时相中我们家教主的啊?”虽然之前凤老公子夫妻是有意,让小儿子娶黎浅浅,但还没说定他们就过世了,难道凤公子有意要继续这门亲? 他们是都看出来,凤公子对他们教主颇为紧张,但是他们都认为不过是小孩子对一同长大,有共同兴趣的同伴的牵挂罢了! 现在看来,似乎有点不太一样啊!就不知他们教主怎么想了! 黎浅浅什么都没想,她正潜心练习以内力凝于指尖的招式。 黎漱觉得这可以让她静下心来,也不干涉她,只是偶尔点拨几句。 凤公子知道后,更勤于陪她练字,以他的说法是,如此可以增强她的招式。 黎浅浅没有拒绝他,习武这么多年,虽有蓝棠相伴,但蓝棠跟她功力相差太多,有时候她说什么,蓝棠并无法了解,但凤公子不然,常常是她提了头,他就很顺当的接下去了。 有个好同伴一起学习,可是能大大提升学习兴趣的。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出行 出发回京城,对长史一家来说,可谓是忧喜参半。 长史夫人不想回京,真阳公主鲜少到华城的别院来,在华城,她可是众人追捧的对象,回了京,那就不一样了,京里王子、公主那么多,还有权贵满地走,真阳公主府的长史夫人在京里,根本不算什么重要人物,除非,真阳公主成为皇太女,因此她实在不想回京。 长史的儿女们是既想回京,又想继续留在华城。 华城再热闹,也不过是地处边陲,京城,那才是繁华之都,但在华城,他们却是人人巴结的对象。 “孩子们想年底的时候再回去。” 长史看妻子一眼,知妻莫若夫,他又怎么不知妻儿们的想法。“看你们吧!不跟着走也好,这一路怕是很赶,毕竟驸马的病拖得太久,再不赶快回去,要是有个万一…。” 长史停顿了下,长史夫人见他顿住,不由抬头看他,想到驸马的情况,她忍不住往坏处去想。“要是驸马熬不住,公主会不会怪罪于你?” 一个办事不力,就能要他们一家子的命,想到这里长史夫人的脸色忽地惨白。 “你们不跟着一起回去也好。”长史长叹一声,“警醒些,有风吹草动,你就赶紧带孩子们逃。” “逃?往那儿逃?”长史夫人颤抖着声问丈夫。 “不能往东齐去。”长史提醒妻子,“东齐九皇子与公主合作,若他晓得公主要治我的罪,你们再往东齐去,难保他不会拿你们去跟公主邀功。” 长史想了想道,“还是往南楚去吧!中间隔着赵国,公主就算派人要收拾你们,也不好大张旗鼓,进了赵国,你们就隐姓埋名,然后尽快进南楚,我会交代人善后。” 长史夫人颌首,夫妻两一宿未睡。 一早长史夫人带着孩子们送丈夫出门,看着长史骑马带队远去后,长史夫人长叹一声转身回去。 边走她就边吩咐婆子,把她院子里的左耳房理出来,布置成佛堂,下晌亲去庙里请了尊菩萨回来,开始吃长斋念经的日子。 此举可把长史的儿女们吓坏了,他们母亲几时这么虔诚了? 长史夫人还交代下去闭门谢客,拘着儿女们不许出门,这下可把他们憋坏了!可没人敢去长史夫人面前问,只能跟侍候的人旁敲侧击,可终究是徒劳无功。 长史夫人的这个决定,影响的不只是她们一家子,还有修紫宁。 她送给长史夫人的首饰,原是放长线,谁知长史他们出门后,长史夫人一家却闭门不出,让她的盘算打了水漂。 不过还好,郁城主女儿办了几次宴会,倒是让她进帐不少。 只是长史夫人为何突然闭门谢客呢?她想上门弄清楚都无门而入。 幸好,吕金珠进京去了,华城的生意没了掌总,想来是她施展身手的时候到了。 正想着要好好的赚一笔,最好是能把瑞瑶教新开的那几家铺子全吃下来时,七皇子竟又派人来了。 这次来的是两个板着脸的嬷嬷。 修紫宁看到她们两个,心里一咯噔,七皇子派这两个妖婆来干么? 她永远记得,刚进府时,被这两个婆子折腾得有多惨,明面上她们是七皇子的人,实际上,她们是七皇子妃的打手,说是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负责教她规矩礼仪,免得宫里贵人召见她时,因失礼而拖累七皇子。 “修夫人,殿下说您在外待久了,怕是荒废了礼仪和规矩,因此命我姐妹两,来给修夫人好好复习一下,您毕竟是给陛下生了皇孙,回去后,陛下要是召见您,发现您这礼仪规矩有所疏失,岂不是给七殿下招祸吗?” 话说得入情入理,可修紫宁却觉得不对劲,只是那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给两位嬷嬷安排住处。”修紫宁心生防备,朝侍候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的点了点头,领着两位嬷嬷下去。 此处是修紫宁的产业,要是还能让她们两在这儿,对她耀武扬威,那她也不必混了! 但修紫宁没想到,七皇子竟还给这两个老婆子派了人手,而她想并吞瑞瑶教产业的计划进行得不是很顺利,因为不知是那个杀千刀的,竟然敢对晴翠山庄的产业下手,麻烦虽不大,但零零碎碎的小事不断,也够呛人的。 幕后的黑手,自然是黎浅浅了! 坐在马车里,接过刘二递过来的信柬,黎浅浅笑得是见牙不见眼,“以为我们不在,就想趁机占便宜?哼!那有这么好的事。” 蓝棠坐在一旁,和云珠打络子,听到这话,便抬头抱怨道,“我说你还是对她太客气了!就让人每天制造些小麻烦,她一下子就能处理好,对她根本没什么影响。” “这你就错了!”黎浅浅笑着对她摇指头,“如果一下子给她制造大麻烦,她反而会警惕小心,就因为是一些鸡毛蒜皮微不足道的小事,才更能叫她焦头烂额,不信,你等着看好了!再说,她家里不是还来了两位贵客吗?” 刘二点头,“您想怎么做?” “她们两位是领差事来的吧?” 刘二笑道,“您是想帮她们一把?” “她们年纪不小了,要是没把差事做好,回去还得被责罚,多可怜啊!再来,让人好好的提醒七皇子一下,反正修夫人跟冀王本就交情匪浅,也不是咱们造谣。"黎浅浅笑眯眯的把蓝棠手上的络子扯过来玩。 修紫宁这手多长啊!不止把亲妹妹送上丈夫的床,还要插手冀王的后宅,她是多乐见冀王和七皇子兄弟两,内宅里姐妹一双双?七皇子有她和修紫静,冀王就也得有吕家姐妹? 她是七皇子的妾,可不是冀王的女人啊!管这么多,七皇子头上帽子的颜色令人堪忧啊! 刘二忍不住笑出声来,得,要是之前,七皇子只恼修紫宁对外放话,以此逼他也请封她为侧妃,知道这事之后,怕是恨不能把修紫宁除之后快了! “我这就去办。”刘二说着就要告退。 黎浅浅拦下他,“叫咱们的人小心着点,别被逮着了。” “是。” 刘二走了之后,蓝棠才把被黎浅浅玩坏的络子扯回来。“又做白工了!”蓝棠看着被扯烂的络子抱怨道。 黎浅浅看了一下,缩了缩脖子,窝回自己的位置,春江也在打络子,看她坐回来,连忙护着自己的络子不给碰。 “放心,放心,我不碰。”不碰还不行吗?黎浅浅扮了个鬼脸,却悄悄的凝聚内力于指尖,她把目标放在筐箩里的彩线,不一会儿彩线就被她搅成了一团乱麻。 春寿低头看了下,双眼晶亮的看向黎浅浅,“教主,这我们能学吗?” “自然是能,不过,你们的内力都还不成,得勤加修练。” “呵呵!”说到要练内力,春寿就傻笑了,不是她不努力,这是天份问题,她们比黎浅浅更早练武,每天练武的时间也都一样长,但黎浅浅现在的内力就是比她们深厚。 “你们比我大,杂事多,心绪不够沉静。”黎浅浅一针见血的指出她们的弱点,春江等受教的点头,“所以你们要先静心,能静下心来,再修习内功,自然就能奏效。” “是。” “不过这事急不得,你们一急,心绪就乱,自然就静不下心。” 这是恶性循环,要打破循环,自然是要花些功夫的。 “你们觉得坐在车上闲得慌,才打络子的吧?”见众女点头,她才又道,“那边打络子就边修习内功心法,不会妨碍到什么吧?” “可以这样练吗?”春寿问。 “为什么不行?”黎浅浅反问回去,蓝棠等人心说,是啊,为什么不行?只是以前没想过能这么做而已!现在既然被点出来,那就试试,反正坐在车上也是无聊。 这法子虽没让她们内力迅速增长,不过倒是让她们对内功心法更加熟悉了。 一路疾赶,黎漱他们还好,不过蓝海很担心女儿和黎浅浅受不住,因此要求晚上至少要住客栈,不要露宿荒野。 长史自是答应,其实他自己也不习惯在外露宿。 吕金珠虽然跟着车队北上,不过她每天还是得摇控处理华城铺子的事,修紫宁绝对想不到,黎浅浅和吕金珠赶路的同时,还能给自己添堵。 至于冀王,他接到消息后,虽想跟着走,但想到北晋京城还有被他抛在脑后的吕湘珠等人,他的心情就很不美好,正在摇摆不定时,忽然接到妻子派人捎来的信。 “王妃远在赵国,是怎么知道吕湘珠怀孕的事?”重重的把信件拍在桌上,冀王瞪着眼扫了屋里侍候的诸人一圈,直把所有人全都瞪得低下头,他才冷哼一声坐回椅子里。 冀王想了下便反应过来了,“那女人竟然在孤身边安插眼线!” 侍候的人心道,王爷自己都在皇上、皇后等人身边安插眼线了,冀王妃往他身边安插人,又有何奇怪的? 只是,他们不是早就把这些人盯住了,那,吕夫人有喜的事,又是怎么传回赵国去的? 任他们想破头,都想不到,竟是吕湘珠自己派人通知冀王妃的。 她有喜了,冀王却撇下她,把她留在北晋京城里,难道要叫她在北晋生孩子,自己养孩子? 就算她肯,好不容易和女儿连系上的吕二老爷也不答应,所以信还是吕二老爷悄悄托吕氏商会的人送给冀王妃的。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公主府 冀王被冀王妃派来的人拖住了行程,使他没能跟在黎浅浅他们身后离开华城。 他本不想搭理来人,但知道来人是谁后,冀王讪讪的把人请进来。 不一会儿,就有一年约五旬穿着褐地绣金菊褙子的妇人,跟在领路的丫鬟身后进来,冀王不等她见礼,就已让人把她扶起。 “孤道是谁,原来是万嬷嬷。王妃怎么派你来了?”冀王有礼的道,万嬷嬷笑了下,回道,“王爷出京日久,不止王妃和世子他们挂心您,就是宫里的陛下和娘娘也……” “我这不是事情还没办完吗?”冀王苦笑,万嬷嬷笑着劝道,“知道王爷事忙,可再忙也得小心身子……” 冀王被数落得哑口无言,只得连连称是。 冀王妃派来的这位万嬷嬷,是宫里出来的,曾是太后身边侍候的女官,冀王从小就怕太后,对万嬷嬷也是敬而远之,可万没想到,他的婚事甫定下,太后就将万嬷嬷赐给冀王妃。 冀王妃是个能干的,不到半年时间,就把万嬷嬷给收服了。他敢扔着京里的事,大老远跑到北晋,且一直滞留不归,就是因为有这位万嬷嬷在,有她在,不光是见事明,且在宫中人缘极好,稍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有人通知她。 因此看到她来,冀王有些反应不过来,冀王妃怎么会把她给派出来? 万嬷嬷苦笑,她这把老骨头了!还得这样劳顿奔波,为的都是谁啊?冀王妃面上话说的好听,说什么王爷归期迟迟未定,她心里实在慌得很,可她又走不开,只有她,万嬷嬷亲自走一趟,才能把王爷劝回来。 实际上,王妃就是嫌她管太多,逮着机会要弄死她,路上出意外而死亡,大概是最方便排除异己,并为自己摆脱嫌疑的手法了。 至于为何来时不曾下手呢?自然是因为目的还没达成,要是她还没成功劝王爷回去就死了,那之后谁来接手劝王爷回府呢? 但她能因为看明白这一切,就不劝王爷回府吗?自然不可能,只是多了个心眼,小心的防备着有人会对自己下手。 冀王想不到妻子和万嬷嬷之间有了隔阂,只是对万嬷嬷的劝说,从一开始的恭敬,到最后的心不在焉。 “嬷嬷说的我都明白,只是,那吕湘珠,她……”冀王顿了下,不知该怎么说,良久,冀王才挤出一句,“吕湘珠不是个好的,她心狠手辣,连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也是毫不犹豫。” 万嬷嬷听不懂,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冀王最后只得道,“吕家二房其实根本无法掌控不了吕氏商会,外人看起来,吕家是一家子,但实际上,吕家二房在吕氏商会压根没什么权力。” 万嬷嬷再次肯定,冀王果真是渣,把人家小姑娘弄上手了,然后又在背后嫌弃人家。 冀王还不知万嬷嬷对自己的评价屡屡下降,只感觉得万嬷嬷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冷。 “我本来是要收她大堂姐入房的,可就因为她自做主张,毁了我的计划。” 从冀王断断续续的抱怨里,万嬷嬷终于明白了,原来就是因为吕家二房作梗,吕湘珠的自荐枕席,坏了冀王的计划,为了补救,冀王只得一直拖延返回赵国的时间。 “那……您现在,可办好事了?” “哼!你说呢?”冀王没好气的反问万嬷嬷。 这下换万嬷嬷讪笑了。“那您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追上去,想办法补救啊!”冀王冷哼,起身大步离去。 万嬷嬷苦笑,得,这下子,两个主子都对她生厌了,还是想想法子安排退路吧?只是她要退到那儿去呢? 冀王终于出华城时,万嬷嬷也跟着走,只是到底已经晚黎浅浅她们七、八日,不过到底是出发了。 而先走一步的黎浅浅一行人,已经快到京城了,原本近半个月的行程,硬是缩短近半,全靠长史一路安排妥当,每到一地就换马不换车,要不然还没到京城,拉车的马早就累死了。 真阳公主打一接到消息,就派人守在城门处,一看到人便立刻回报。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几个城门守卫正懒洋洋的检视进城的百姓,另一边出城的人,则因为城门守卫更加懒散,速度比进城的人快。 真阳公主府奉命守在城门的下人,不止懒散还挺会享受的,他们坐在城门内一处酒楼的二楼,他们边喝酒边闲聊。 “这都几天了,长史要是还不回来,我怕咱们驸马就快小命不保了!” “嘘,慎言啊!” “唉,你怕什么啊!”下人们推搡来推搡去的,原只是在打闹,谁知越闹火气越大,终至大打出手。 其他客人见状纷纷避走,连帐都不付,跑了,掌柜的看了急得直跳脚,喊了伙计们堵在楼梯,不让人走,开玩笑,那些已经走掉的客人,他拦不住,但这些破坏酒楼的家伙,再要让他们溜了的话,东家要追究起来,他可吃不住啊! “把人统统拦下,一个都不许走。”掌柜的大声喊,“要是被他们走脱了,楼里的损失就由你们分摊。” “是。”伙计们齐声应诺。 打架的下人们万万没想到,就在他们打群架的时候,长史他们进城了。 长史左看右瞧,愣是没看到来迎接的管事,心里有些纳闷,心说,不会是驸马不好了吧?其他人看他神色不对,不敢多问,簇拥着车队迅速往真阳公主府去。 京城里头常有大型车队进出,因此他们并未引起太多的注意,只是有眼尖的人,看到了马车上的印记,不免好奇多看两眼,然后快速派人回去禀报家主。 长史他们一路疾驰直奔真阳公主府,公主府的门卫早早接到消息往里头通传,真阳公主正在驸马床前抹泪,听到消息,随即高兴的跳了起来。 “阿道,阿道,你有救了!有救了!”她握紧丈夫的手,有些语无伦次的叨念着。 韩成晖也接到消息,匆忙的赶往正院,他进来时,正好赶上长史领着蓝海他们进来。 “长史,他们是……” “是,这位是蓝先生。”长史重点介绍蓝海,但韩成晖的眼睛却在黎漱和黎浅浅师徒及凤三身上停顿最长。 长史见状,暗叹口气,没办法,这三位的相貌太过出众,尤其是黎漱,虽最年长,但他气质也随着年岁增长而更加吸引人,凤公子正当青涩与成熟并存的年纪,虽不如黎漱的成熟内敛,然他青春年少的风采,让人更期待他的未来。 至于黎浅浅,她年纪尚小,还没长开,但她五官精致未语先笑,让人看着也忍不住跟着一展笑颜。 “这位是瑞瑶教的黎大教主,这位是他的徒弟,现任的黎教主,而这位,则是凤家庄的凤公子。” “久仰久仰!”韩成晖上前施礼,黎漱没有避让的受了他全礼,凤公子则避让并还半礼,至于黎浅浅,她轻灵的旋身避到蓝海身后去,并不搭理他。 长史怕韩成晖生气,急忙上前拉住韩成晖,“大公子,他们都是江湖人,不讲俗礼。” 韩成晖浑不在意,转向蓝海,“先生请,他们几位就麻烦你了!”后头这句是对长史说的。 长史躬身应诺,“这是卑职该当的。” 蓝棠和孟达生被忽视得彻底,不过他们两毫不介意。 韩成晖将蓝海引进正房,长史则领黎浅浅他们先去安置。 真阳公主府很大很大,不过再大,也没瑞瑶教在莲城的总坛大,那可是占了整座山头呢! 只是走在公主府中,还是会很累人,蓝棠只觉走得她两腿快断了,却还没到地头,心里不高兴,脸上就带出来了,云珠叹口气,小声的哄着她,孟达生则笑嘻嘻的凑上去问,“要不我背你啊?” “滚!”蓝棠娇嗓一喊,只差没顺脚踢过去。 黎浅浅和凤公子在后看着直摇头,“你说,他何时才能把棠姐姐娶回去?” “呵呵,难了!”凤公子嘴角微翘。 这趟行程这么赶,孟达生大爷还能招来烂桃花,这作死的功力,简直叫人叹为观止啊! “所有人都看出来那姑娘有问题,偏生他一个看不出来,还特热心的帮着张罗,见她受了伤,还跟棠姐姐讨药去给她疗伤。”黎浅浅对孟达生的行为感到很无言。 那姑娘转头就拿着那瓶药,去跟蓝棠眩耀,把蓝棠惹火了,又跑到孟达生跟前装委屈,这还不算,回过头就又去凤公子那里扮柔弱,真是…… “跟他说很多次了,叫他要帮助人,也得睁大眼睛瞧清楚,可他就是说不听。”搞得凤公子现在都不想理会他了。 “我听春江说,那姑娘拿了孟盟主给的钱,并未返家去,而是拿去雇车跟在我们后面追来了。”黎浅浅略烦恼。“她要真追来,怎么办?” 他们车队的速度很快,一路换马不换车,但因为这么大的阵仗,那姑娘若有心追来,绝对不会找不到的。 “怕什么?她不是要报恩吗?就把老孟扔给她就是,不过我看,她若真追来,目标大概会换成方才那一位吧!” 凤公子对韩成晖适才看向黎浅浅惊艳的眼神很不悦,若那女人真找来,他不介意帮她一把,让她攀上高枝,有这样一个女人在,保证韩成晖往后的日子会很痛快!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驸马 真阳公主与韩驸马是对恩爱夫妻,成亲二十多年,一直是妇唱夫随,韩驸马虽不记得自己的来历,却是个文武全才,不止画得一手好丹青,写的一手好字,上马骑射也难不倒他。 听说一开始女皇对这女婿很不看好,直到某年围场狩猎,韩驸马大出风头,捕到一头活的白老虎献给女皇做寿礼,这才让女皇对他为之改观。 老虎不好打,白老虎尤其珍贵,北晋这么多武将,能捕到一头活白老虎,不止自己全身而退,白老虎也毫发未伤,那才叫厉害。 虽然彼时有不少人说,这全是真阳公主事先安排好的,可女皇就吃女儿这一套,旁人再置喙,也揻动不了女皇的心思,正如之前,真阳公主触怒了女皇,多少人为真阳公主向女皇说情,也没能让女皇转了心思一样。 不过让那些有心人庆幸的是,经此一事,女皇虽对韩驸马印象转好,但真阳公主的圣宠终究不如从前了! 然而看到公主府里的装璜及摆设,还有那一溜的御医们,蓝海对真阳公主圣眷不如从前的说法持保留的态度。 北晋女皇若真对这女儿不再宠爱,怎么会隔了这么久,还派了这么多御医在公主府里候着? 真阳公主守在丈夫病榻旁,见蓝海进来,她微眯了眼直打量着蓝海,她怎么觉得这人很眼熟呢? 蓝海上前揖礼,便请真阳公主移驾。 “本宫在此坐着,难道会妨碍蓝先生不成?” 蓝海捋了下颌的胡须,轻笑道,“不挪位置也无妨,反正命是驸马的。”以为他很乐意跑这一趟吗?哼,之前的帐还没跟她算咧!前帐未清就添新帐,当他是她家奴好使唤吗? 真阳公主见自己不挪位置,蓝海就不上前为驸马把脉,气得帕子一甩站起身来,蹬蹬蹬的离远了几步,方才回头问,“离这么远,总行了吧?” 蓝海一本正经的点头,“是可以了!不过要是能再离得更远一些,就更好了,您站在那儿,可挡住了外头的光啦!” 真阳公主气恼不已,又往外走了几步,回头正要再问,就见蓝海已经坐在她方才坐的位置,正给韩驸马把脉。 侍候的宫女忙扶着她轻声劝道,“公主,您这儿坐吧!坐这儿既能看到驸马,还不挡光。” 真阳公主目不转睛的看着丈夫,由着宫女扶着自己坐到屋中八仙桌旁的椅子上。 蓝海把手搭在韩道的手腕上良久,才把手收回来,唤来两个小厮,帮他把韩驸马扶起来,仔细的查看他背后一番,让韩驸马躺回去,他又检视了韩驸马的双腿,真阳公主看着纳闷,这是在干吗? 正想开口问,蓝海已面色沉凝的道,“敢问公主,韩驸马这些年都不曾再服我当年开的药了吗?” 呃?怎么回事?真阳公主听他问这一句,方才恍悟适才为何会觉得蓝海眼熟了!原来他便是当年救驸马一命的那个大夫。 “原来是你?” “是我。当日开给你的方子,你不曾让他服用?” 真阳公主别过头似不想面对这个问题。“是又如何?” “怪不得啊!当年我就跟你说过了,他之所以会忘记前事,除了脑子受到重击所致,还因为有人给他服了药之故,要想回复记忆,就得日日不断的服我开的药,我原在想,为何事隔多年,他仍未想起往事,原来根子出在你这里啊!” 真阳公主转回头瞪着蓝海道,“本宫就没看过,像你这样不负责任的大夫,只开了药方,就再也不管了。” “我从来都很负责任的,不过遇上赖账的病家,能怪我从此再不管这病人吗?”蓝海登了下道,“再说了,当初要不是我走得快,哼哼,只怕我这条命就交代在北晋了!” 真阳公主面沉如水,瞪着蓝海半晌不说话,蓝海毫不客气的揭开真阳公主一直不愿面对的事,“你不想他想起往事是吧!怕他一旦想起过往,心里头就再无你这个人了!” “你!”真阳公主指着蓝海,气得手指直发抖。 “想要我救他,还请公主将前帐清了再说。”蓝海甩出当年的账单给真阳公主,真阳公主没想到多年不见,蓝海的身手竟有了如此的长进,一时没反应过来,让那张账单直直打向自己的胸口。 她只觉体内气血翻涌,一股甜腥直冲檀口,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侍候的宫女和内侍全都吓傻了! “血!血啊!公主吐血了!”宫女和内侍们叫嚷着,御医们在外听到动静,想要进来瞧个究竟,可到底不敢动弹,只能一个个拉长了耳朵听屋里的动静。 “你好!” “我自然很好。”蓝海对真阳公主的怒火毫无所感,“不过,韩驸马再这样下去,只怕就算这回被我救活,这寿元也剩不到半年了。” 真阳公主眼前一片漆黑,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站在她身边的宫女连忙轻抚她的背,一个内侍急忙上前,从怀里掏出药瓶倒出一颗,侍候真阳公主服下。 蓝海嗅到那股药味,抬头皱着眉头打量真阳公主的气色。 “怎么?本宫也有不妥?” 蓝海指着内侍,“他给你服的药,是谁开的?” “是太医院的御医。”真阳公主服过药,总算缓过气,只是气息尚有些不稳,说话不似刚刚一般,反倒有气无力。 “你若想跟驸马一块死,那就继续用。”蓝海耸耸肩,毫不在意的道。“反正你们夫妻死了,我这药钱就找你们儿子收便是。” “钱钱钱,口口声声不离钱,就知道死要钱,亏你还是扶伤救死的大夫,难道你们药王谷出来的人,都是这样死要钱?” 蓝海呵呵笑,“别人我不知道,不过遇上像你这样不止会赖账,还会对大夫痛下杀手的病家,我想任何一个大夫都会像我一样死要钱。” 真阳公主脸色青白,想伸手指着蓝海骂,可是她发现自己的手抬不起来,她惊慌不已的看着他。 “你……” “这就是你服那药的后果,那药虽有治疗心疾的功效,不过用的却是虎狼之药,虽可一时奏效,但对病人身体极伤。” 真阳公主并未怀疑蓝海,只是她没想到,太医院里的御医胆敢对自己下手,难道是她那几个好哥哥授意的? “那你有法子治?” “是有,不过还是那句话,前帐未清啊!” “知道了!死要钱。”真阳公主让人把蓝海弹过来的账单拾起,看了上头列的金额后,眉头紧锁,银牙暗咬,只到底没说什么,“让账房把账单付清。” 蓝海没说什么,只坐在床边的椅中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真阳公主沉吟半晌,便让人把外头的御医全都打发走了。 “韩驸马的病还没治好,你就让他们走了,没关系吗?”蓝海问。 “有你这死要钱的在,还怕你治不好他吗?再说他们能对我下手,难保不会趁机对他出手。” 只要韩驸马有个不测,真阳公主也撑不住,之前他们不出手,是觉着不用他们出手,韩道的病也好不了,就这样让他们拖着,可蓝海来了,事情就不一样了,尤其他连药都没看,就闻出那药有问题。 不让那些御医走,难道等他们对驸马出手,然后嫁祸给蓝海吗? 她要不这么做,只怕蓝海也不会答应帮驸马治病! 蓝海端着茶盏直笑。 见他笑了,真阳公主知道自己做对了,心也放松了些,有心情话家常了,“倒是不知道你的武功这么好。” 那张账单轻飘飘的,砸到她身上,却能让她心疾发作。 蓝海呵呵一笑,却是不应她的问题。 “有此高深武功防身,怪不得你当年能走得无影无踪。” “好说好说。”蓝海回想往事,不由庆幸当初听了黎漱的话,在外行事说话都保留三分,自始至终就没跟真阳公主说自己的姓名及来历,不过饶是如此,还是被她看出自己是来自药王谷。 “当年跟在你身边的小姑娘呢?”真阳公主不断的提出问题,好转移自己的心思,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开口问蓝海,到底治不治得了驸马,同时更怕问了之后,蓝海给的答案不是她想听的。 蓝海沉下脸看她一眼,“死了。” 真阳公主一噎,“怎么会?” “说来还是拜公主所赐,要不是公主的护卫功夫了得伤了她,她也不会早早就香消玉殒。” 虽然蓝棠之母是因生产后体虚而亡,但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被真阳公主护卫打伤后,因一路奔逃未能好好调养,之后她身子便一直虚不受补,蓝海想尽各种方法,都不能让她健壮起来。 怀了孩子之后,她就更加削瘦,蓝棠出生没多,她就撒手人寰。 真阳公主这辈子从没这样尴尬过,屋里侍候的众人更是噤若寒蝉,深怕惹恼了公主,好不容易,总算等到账房把银票送过来。 “蓝先生账单上列的其他对象,都已经送到蓝先生住的客院,交由蓝小姐收下了。” “嗯。”蓝海看向真阳公主,真阳公主不解,回以茫然的眼神,蓝海好想叹气,幸而真阳公主身边的宫女反应过来,她靠向真阳公主耳边,低语几句后,真阳公主才反应过来,不悦的瞪蓝海一眼,“去客院请蓝小姐过来一趟。” 不就是想问他女儿,证实一下真假呗!直说不就好了,还玩这套,真是够了!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小气 不一会儿,来的却不只蓝棠一个人,黎漱不放心蓝海,黎浅浅也不放心蓝棠,所以师徒两个就跟着蓝棠一道儿来了。 他们师徒来了,凤公子和孟达生自然也跟着来了,加上侍候的人,浩浩荡荡一大群人,看得公主府的下人们目瞪口呆,几曾听过那个大夫出门这么大的阵仗啊! 来通传的嬷嬷忍不住多看蓝海好几眼,看得真阳公主嘴角微抽,这老货是看上这男人了不成?正事不做直盯着人瞧,真是丢她的脸。 “你进来干么的?” “嘎!回公主,蓝先生的家人过来了。” 真阳公主没好气的嗔道,“既来了,就赶紧把人请进来啊!”真是没眼色的东西! 嬷嬷愣了下,却拖拖拉拉的不出去,真阳公主气笑了,只是适才才发病过,没什么力气,只拿眼剜了嬷嬷好几眼。 那嬷嬷嘴里发苦,早知道就不上赶着进来通传了,小心的挨到真阳公主身边来,小声的在公主耳边说了几句,蓝海耳力不错,嬷嬷虽是避着他,但他仍是听了个全。 嘴角忍不住就得意的翘起来,嘿嘿,没想到黎漱他们全来了。 真阳公主看到他得意的笑容,心里呕得不行,这是怎样?怕她是老虎吃了他不成?竟然来这么多人? 若只有蓝海的女儿一个人,让她进内室里来,有她父亲在,没人能挑理,但现在来这么一大群…… “把人请进来,让他们在外间稍坐,我一会儿就来。” 嬷嬷应诺转身出去,蓝海紧跟着起身,“我先出去了。” 真阳公主点点头,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他出去,倒是没想到,蓝海与瑞瑶教教主师徒两交情匪浅,谢家那丫头到底骗了她多少事?就不知她的所做作为,是出自东齐九皇子授意的呢?还是她自己拿的主意? 此时她还不晓得,华城密道库房里的东西,几乎被谢璎珞的人搬空,剩下的那些,也被禁卫统领带禁卫们搬走了,反正有人背黑锅,他们又何需客气? 真阳公主吩咐人侍候好驸马,就领人去外间。 外间里,蓝海正同一名年纪与他相仿,相貌出众贵气十足的男子说话,他们身后,未及笄的女孩容貌精致,坐在她身边的男子样貌同样精致,只是男子已经长开,女孩年纪尚幼,看着还有些稚气,两人小声交谈着,而在他们身边,已及笄的少女与一相貌堂堂的粗犷男子并肩坐着,两人各端着一杯茶慢慢喝着。 见真阳公主过来,蓝海起身为双方引见,黎漱态度不卑不亢,真阳公主并不觉得奇怪,毕竟人家可是天盛帝国正统皇孙,虽然说天盛帝国早就灭亡了,可人家有底蕴在,教养出这么一个明月昭昭似的贵公子来,绝对要比她们北晋来得容易得多。 莫怪东齐九皇子觊觎人家的宝藏了!就是她,有机会能染指,也绝不会轻易放过。 她原以为未及笄的女孩是蓝海的女儿,所以这群人才会陪着一起过来,没想到她是黎浅浅,想到长史传回的信上所言,她不禁多看了黎浅浅两眼,小小年纪就能跟歹人周旋并全身而退,着实不简单啊! 等蓝海介绍到凤公子时,真阳公主其实已经有些麻木了,这个蓝海的靠山还真不少,当日她怎么会以为他不过是一江湖大夫,随便就能拿捏着的人?要是早知蓝海与黎浅浅师徒交好,还与凤家庄关系匪浅,她绝不会就那样答应和谢璎珞合作。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自驸马倒下,自己就一直浑浑噩噩的,脑子不甚清楚了!真不知那谢璎珞是给自己吃了什么迷药,才让自己对她所说的话如此言听计从。 其实真阳公主不小心真相了!谢璎珞虽自恃自己说服力一流,但东齐九皇子觉得事关重大,因此让方信怀从他神医姐夫那里,弄来能松懈人心,增加被说服可能性的药粉来,当谢璎珞要说服人时,就伺机在茶水或熏炉里添上此药。 此事就是谢璎珞自己都未必能确信,毕竟动手的不是她,她只是隐约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不过后来见事情发展顺利,她便也没放在心上。 蓝海虽发现真阳公主神态不太对,不过他没放在心上,继续跟她引见自家女儿和孟达生,真阳公主至此真的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好好查察一番,就贸然答应和东齐九皇子合作。 不过也庆幸,蓝海不计前嫌答应来为驸马治病,就算他是为了清账而来,可到底他愿意出手相救! 为此,真阳公主决定不管蓝海再提出什么要求,自己都会应允下来。 她有此觉悟,事情就好办了! 蓝海也老实不客气的跟她直说了,韩道这次是被人下了毒,此毒曾被人用在他外祖母身上,下手的人就是方信怀,对顾金柳一事避而未谈,真阳公主绝顶聪明,听他语带保留,便猜到是有女眷牵涉其中,想到方信怀的相貌,真阳公主暗暗鄙夷东齐九皇子的作为。 同时她也想明白了,驸马中毒是方信怀的手笔,驸马出事,她便被他们操弄在手,“真是太可恶了!”竟然敢这样耍弄她。 蓝海等她发完脾气,才道,“托我外祖母的福,我们已知此毒怎么解。”真阳公主眼睛为之一亮,蓝海冷哼一声,“不过,他就算解了此毒,寿元依然是不长。” 真阳公主苦笑,“想要他能活下去,就是要让他服你当年开的方子是吧?” “你知道就好。如果你早就让他服药,这些年他就不必忍受头痛之苦。” 真阳公主闻言愣怔了下,“头痛之苦?” “不会吧?你不知道?按照他的脉相来看,这些年他的头痛之症是越来越激烈了,难道你都不晓得?” 这样你要告诉我,你们是恩爱夫妻?呵呵,蓝海表示不相信。 蓝棠见真阳公主脸丕变,不由轻踢了父亲的椅子,蓝海这才收声轻咳,把账单拿给真阳公主,真阳公主接过账单,嘴角直抽搐,他是早就把账单准备好了? 账单上列的东西,无非是些北晋产的药材、皮毛等物,比起前一张账单,这一次的要价倒是不高,当然那是相对起上一张账单而言,比起外头请的大夫,那开价不可谓不高。 但是花一样的钱请十个治不好驸马的大夫?她宁可多付些钱给蓝海,只要能治好驸马。 “哦,对,公主的心疾,我便一并给治了,算是看在您出手大方的份上。” 真阳公主及身边侍候的宫女嘴角微抽,真是够了!蓝先生。 “那蓝先生何时为驸马解毒?” “三天之后,虽知驸马中了何毒,但我手边到底没有解药,还得现调配,至少要三天的时间。” “成,就三天,蓝先生尽管把药单开出来,我立刻让人去抓药。” 蓝海颌首,走到一旁的桌子去开方子。 蓝棠她们便起身告退了,真阳公主未挽留他们,等蓝海开好方子,交给真阳公主之后,他也走了。 黎浅浅她们回到住处不久,就有管事送来药材,蓝棠父女看着那些药材直笑,好,真好,真是太好了!只是父女两的笑容还没消退,就看到一个管事领着一群人扛着砖瓦等物进来。 “这是?” “公主吩咐了,要我们赶着给蓝先生砌座炼丹房。” 闻言,蓝海捋着胡须脸沉了下去,他是说要调配解药,可没说要待在公主府里炼药,没跟他知会一声,就做这样的决定? 是没将黎漱他们看在眼中? 这可真冤枉真阳公主了,她以为蓝海调配解药,需要用到炼丹房,所以赶着让人砌一座来。 黎浅浅见蓝海生气了,悄悄的推了推黎漱,黎漱看了她一眼,回头对蓝海道,“许是误会吧!她又不知你要如何调配解药。” 蓝海的脸才略有松动,管事连忙上前询问要怎么砌炼丹房,饶是他再怎么经验丰富,也没做过这样的差事。 黎浅浅索性上前把蓝海拉到一旁,等离开那些人老远后,她才问蓝海,“你不想让真阳公主知道,你将如何调配解药吧?” “是不想。”所以他才要求一堆药材,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我记得你和表舅、谨一身上的药,都被人搜走了是吧?”蓝海一想到此事就气得不行,“那些药落在谁手里?” “都被炸掉了。”想到花在那上头的心血,蓝海就恨得不行。 “那些药都是因为真阳公主才被人夺去的,那就让她花些材料费,帮我们重新炼药吧!”黎浅浅笑眯眯的道,她可记得,为了给凤耀治病,凤公子兄弟可是花了不少心血搜罗各式名贵药材,方让蓝海炼出那么多药丸来。 瑞瑶教不是没那个财力,但既然能让真阳公主大出血,何乐不为呢? 蓝海听了话头就已经心动了,等黎浅浅说完,他便迫不及待叫好。 决定之后,他便高高兴兴的指点工匠们砌丹药房,同时决定,等他们要走的时候,再假借失误把这座丹药房给炸掉,哼哼,他才不会留下这炼丹房,让真阳公主继续使用,他可没忘记妻子的早逝,全是拜真阳公主所赐!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你说呢 知了在树上叫着,院子里蓊郁的树荫随风轻摇,真阳公主守在丈夫床榻前,一旁坐在太师椅上睡觉的是她的长子韩成晖。 “晖儿,你回房去吧?”伸手轻摇儿子几下,见他终于醒转,真阳公主柔声道。 韩成晖双眼攸地的睁开来,满眼的警戒,看到眼前的人是他母亲,他方才垂下眼道,“孩儿不累,母亲去休息吧!”他朝真阳公主笑了下,“父亲要是醒来,肯定会被您这样子给吓坏的。” 真阳公主嗔笑,“瞧你这张嘴。”与儿子笑闹一会儿后,真阳公主有些迟疑的开口,“你爹他,真的时常头疼?” “是。只是他不让人跟您说,怕您会担心。”韩成晖有些明白父亲为何不让母亲知晓此事了,他肯定是怕母亲知道后会担心。 想到父亲之前昏迷中说的那些话,他心头沉淀淀的,父亲,父亲他……他其实已经慢慢想起被他遗忘许久的过往,虽不多,但至少能知道自己原是东齐平城公世子。 生母早逝的他年少便才貌出众,是东齐京中贵女眼中的乘龙快婿,出事前已同郑国公府的小姐郑玉仪订亲。 平城公夫人是其继母,育有二子,嫌他碍了其亲子的前程,所以对他痛下毒手。 父亲虽知继母心思,也百般防备,可是他没想到,他一直疼惜爱护的两个弟弟会对他出手。 一个对他下药,一个打了他脑袋一棍子,将他推落山崖,幸亏他命大,这样都没摔死他,脑子浑浑噩噩的他也不知是怎么跑到西越和北晋交战的战场上去的。 真阳公主当时正带兵同西越军打仗,偶然一次意外,让两人不打不相识。 后来的事,韩成晖再清楚不过,因为母亲很喜欢讲给他们兄妹听,母亲贵为一国公主,又是统帅,她要让父亲进军中,无人敢置喙,就是向来霸道的监军太监,遇上母亲也只有老实听训的份,父亲因此为北晋立下不少功劳。 只是回到京城之后,父亲的身份不明,母亲执意退婚下嫁父亲,触怒了祖母。 韩成晖从小就知道父亲时不时会头痛欲裂,但不晓得,这是有原因的,而这个病灶是可以治疗的。 那天听蓝海说起时,他大为震惊,原来早在那么多年以前,就曾有大夫诊断出来,并开了方子,只是母亲她…… 他看着脚下的青砖,微微的叹气。“母亲,三日之期明日就到了。您还是回去好好养精蓄锐吧!”他站起身挽着真阳公主,缓缓的走往外头去。 真阳公主轻拍儿子的手,“行,听你的,我这就回去休息。”真阳公主不跟儿子争,老实说,她撑了那么多天,也确实累了。 韩成晖把她送回房,然后才转身去父亲身边,韩驸马依然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 长叹一声后,韩成晖坐到父亲床前的罗汉榻,定定的看着父亲,良久,他才沉沉睡去。 等他醒来,已是天光大亮,一名内侍正轻手轻脚的清扫内室,见他醒来,忙上前侍候。 “母亲可起了?” “尚未,听侍候公主的姐姐们说,公主殿下一直辗转难眠。” 想来也是,父亲能否救回来,就看今天了! 内侍侍候他去用膳,用过膳,他又回父亲床前侍候,等真阳公主过来,已近正午。 “蓝先生呢?还没派人去请?” 公主没起没发话,谁敢贸然去请,万一那位古古怪怪的蓝大夫来了,没看到公主,以为公主故意怠慢他,耍起性子不救人,那可怎么办? “一早儿子就派人去客院看过,那时蓝先生还在丹房里没出来。” 真阳公主点点头,“现在可以派人去请了。” “是。”门外站着的内侍,其中一个机灵的,大声的应了一声,转身跑走了。 没多久蓝海就来了,他与真阳公主打了声招呼,便快步进屋里去,这三天他虽关在丹房里炼药,不过每日都会前来给韩驸马把脉,知道他就快油尽灯枯了,因此动作很麻利的喂了颗药给他。 真阳公主身边侍候的一名嬷嬷见状,就想上前制止他,不过他的动作极快,嬷嬷身子才动了下,那头蓝海已经把药喂好,还把药咽下去了。 “紧张什么?我都花那么多功夫炼药了,难道还会故意毁了自己的名声,把毒药给他不成?” “公主和驸马服药,素来都要先经过我们检查的。”嬷嬷颇为不服气,蓝海是外来的大夫,就算医术再高明,也难以保证他不会毒害驸马啊! 真阳公主见嬷嬷还要争辩,朝身边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便上前用力甩了嬷嬷一记耳光。 嬷嬷被打蒙了,不解的看着真阳公主,真阳公主朝左右挥挥,立刻就有人把那嬷嬷拉下去。 “蓝先生,请问这药服下去后,多久才能见效?” “快嘛!一刻钟就能清醒,脸色也能恢复正常,慢的话,三五日也不为过,就看他的造化了。”蓝海捋着胡须说道。 “是吗?”真阳公主看着丈夫瘦削得不成样的脸,有些心疼,又有些茫然。“那么那帖药何时能用?” 蓝海看她一眼,“那帖药主温补,毒解了后身子骨正虚,喝那帖药正合适,不过,药量要减,不然他的身子可能会受不住。” 温补的药,还得减量才能用?他身子是有多虚啊!想到之前驸马可是很健壮的,真阳公主几乎要忍不住怒气。 重开过方子,蓝海便离开了,本来他该派药僮来帮忙熬药的,不过这些皇家人疑心病重,还是让他们自己熬药吧! 一回到住处,蓝海又一头钻进丹房里头,还不忘把女儿也拎进去,既然要教她炼丹,那就现在开始吧!反正都有人帮着把药材和柴火都备下了,怎能不好好利用呢? 凤公子自住进公主府的隔天就出门了,至今未归,其间只派玄衣回来说一声,事忙赶不回来。 黎漱便把孟达生留下,自己则带着黎浅浅出府去,谨一还在休养,鹰卫统领顶替他的位置,跟着出去保护大小教主。 叶妈妈她们也是留在公主府里,除照看蓝海父女,还要照看行李,省得公主府那些探头探脑的家伙趁机摸进来。 别以为公主府家大业大,就不会有小偷,这种大宅门里,侍候的下人可贼滑着,尤其蓝海之前还跟公主收了帐,屋子里可是摆了好些珍玩古董,都说财帛动人心啊! 不少起心的家伙不时盯着客院,要是让他们趁机摸走一两样,那刘二他们也不用混了。 可是这个时候大教主还不省心,要带教主出去玩? 黎浅浅对刘二耳语几句,便见刘二眉开眼笑,“这招可行?” “怎么不能行?不过别去烦真阳公主了,她正担心驸马的病情,找她儿子韩成晖。” 教主怎么知道她儿子叫韩成晖?刘二的问题还没问出口,黎浅浅就已经开口道,“你忘啦?之前真阳公主不是打算招我哥为婿吗?那会儿你不就跟我说过他家的事。” 刘二摸了脑袋傻笑,还真忘记了咧! “不过亲爹都病成这样了,怎么那位郡主没从白露城回来?” “听说是刚怀了孩子,不好出门,所以没回来。”刘二低语,“听说和程少城主的妾斗得可凶了。” 那名妾室便是程少城主的原配,因为程城主想要儿子尚主,强逼儿子降妻为妾,只是原本的少城主夫人已为程家生儿育女,又管家多年,在程家脚跟稳着呢!就算是怡宁郡主抢了她的丈夫,也没能夺走她管家的权利。 程城主一家因强逼她由妻变妾,愧疚得很,怡宁郡主想要压过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且,真阳公主把女儿嫁到白露城,是想拉拢程城主,程城主也有心投向真阳公主,但他逼儿子降妻为妾的作为,彻底惹恼了长媳及其娘家人,她娘家虽不比真阳公主有权有势,却是大王子韩元江的人。 当怡宁郡主把手伸向程家的孙子辈时,不止程少城主,就连程城主也被她惹恼了。 真阳公主以为白露城程城主一家,都是她可信重的盟友时,却不晓得,他们已经由长媳娘家人,向韩元江投诚了! 而怡宁郡主还傻傻的以为婆家人全怕了她,正趾高气昂的仗着怀了身孕,在婆家耀武扬威。 “幸亏当初没叫她缠上我哥,不然有这样的媳妇,生下来的孩子,八成也不怎么聪明。”黎浅浅听刘二说完后,忍不住拍着胸口庆幸道。 刘二暗暗点头,当日程城主迫不及待要儿子娶怡宁郡主时,怕是没想到,自己会从依附真阳公主,彻底改变立场支持起韩元江吧? “让人注意着些,必要的时候,就帮她一把,把这消息告诉她娘。” “您想帮怡宁郡主?”刘二愣了下,教主有这么好心? 黎浅浅笑,“我帮她干么?我是给真阳公主添堵啊!谁让她害得棠姐姐的亲娘早死。” 刘二叹口气的看着自家教主,您这是迁怒啊!这样真的好吗? “她让棠姐姐早早就没了娘,难道就这样放过她?” “那黎老太太……” 黎浅浅可爱的扬起嘴角,“你说呢?”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买卖 刘二走出来之后,才反应过来,教主怎么知道黎老太太的事?鸽卫掌管消息往来,最近因为忙,他已有一阵子没关注南楚送来的消息了,那教主是从那知道黎老太太的事情的? “说你笨还不相信!”鹰卫统领鄙夷的赏他个白眼,他才晓得自己问出口了。 “你不笨,那你说,教主从那知道莲城的事情的?”刘二不服气道。 鹰卫统领用你脑子没问题的眼神看了他好一会儿,“你忘啦!凤家庄是做什么的?” 人家是收集贩卖消息的老祖宗,凤公子掌管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他们可是负责收集消息的,想要知道黎老太太的现况,那不是轻轻松松到手的事? 刘二听他这一说,也反应过来了,嘿!原来如此啊! “唉呀!都是我失职。”要不然教主也不用找凤公子问了。 “知道你近来事多,教主不会怪你的,把教主交代给你的事办好,就对了!”鹰卫统领说完,不待刘二再说什么,便转身大步离去,大教主要带教主出门,这隐在暗处保护的人得安排好,以前他便隐在暗处,有什么事,他可以立刻应对,现在他待在明面上,就得事先跟鹰卫们沟通好,省得到时来不及反应误了事就不好。 黎漱对北晋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们的吃食不怎么对他的胃口,所以说要带黎浅浅出去玩,并没有想特别带她去吃什么,反是顺应她的要求,带她去逛市集。 吕大小姐此次离家,与以往不同,所以进京后,心情就不是很好,只派人回吕家通知吕大老爷,她回京城了,并没有回吕家居住。 吕大老爷知长女入了瑞瑶教,以为她与黎浅浅同行,不便独自返家,并未多想。 倒是吕二老爷得知后,立刻派人送信到公主府,想要上门见侄女儿。 不过当时,公主府的人没空搭理他,吕二老爷便以为是吕金珠授意的,回去之后大发雷霆,犹不解气,还跑去找他大哥理论。 吕大老爷懒得理他,吕二老爷只得跑去找吕湘珠诉苦。 吕湘珠挺着肚子,不耐烦的应付父亲几句,就草草把人打发走。 “王妃那边可有消息?”送走老父,她询问身边的人。 “没呢!”侍候的丫鬟笑了笑,巧笑嫣然的模样,竟让她想起吕瀞珠来,失手将手里的茶碗掉到桌上,幸而里头已无茶水,且撞击力不大碗没破,只是吕湘珠和那个丫鬟都被吓了一跳。 那丫鬟还好,不过吕湘珠就不对劲了,突然一阵剧痛像闪电一样击向她的肚子,她抱着肚子疼得整个人紧缩成一团,丫鬟和其他侍候的人全都吓傻了,这是怎么了? 她们都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看吕湘珠痛苦的呻吟着。 “这是,这是怎么了?” “怎么办啊?” “姐姐们,夫人这是怎么了?” 有人开了口,其他人就像是被打开了开关系的,争相发话,七嘴八舌说没完,却毫无建树。 院子里一个粗使仆妇听到里头的动静,进来查看,才知道吕夫人可能动了胎气。 她连忙派那些慌了手脚的丫鬟去通知管事,让他派人去请大夫和产婆,虽然冀王并不知吕夫人身怀六甲,但她要是出事,冀王怪罪下来,他这管事绝对讨不着好,所以他侍候得很小心,接到消息之后,便立刻派人请大夫请产婆。 请大夫来,是为安胎的,请产婆则是为了以防万一,孩子要是保不住,大夫不方便行的事,就只有产婆能照应了。 不多时,大夫和产婆都请来了,大夫把脉后开了安胎药,产婆照看着吕湘珠服药,情况总算稳定下来了。 之后管事查问那日的情况,屋里侍候的所有人怕追究到她们身上,尤其那个丫鬟,便把事情全推到吕二老爷身上,管事得知那日吕二老爷有来,且和吕夫人密谈,过后吕夫人就动了胎气,于是便做主,之后吕家人再上门一律不许进,免得再生枝节。 吕湘珠醒来之后,得知孩子无事,但动了胎气,只得老老实实喝了几天的安胎药,只是她动了胎气算是大事吧?怎么没看到她爹派人来关心? 丫鬟们只道,“管事怕您心思太重,会影响肚子里的小公子,所以没让人通知吕二老爷。” “这……”吕湘珠有些不高兴,不过想到她爹只会来给她添堵,怕他要是再来,肚子里的孩子又受惊吓,便无二话。 只是想到吕金珠回来,竟然还和真阳公主扯上关系,心里头就大恨。 为什么吕金珠的运气这么好? 都已经把她排揎出京城,出吕家了,她竟然还能结交上真阳公主? 思及此,她就坐不住了。“派人去查一查,大小姐现在是回吕家了,还是还在公主府?” 丫鬟们面面相觑,吕夫人这胎相才平稳了几天,她就又要开始作夭了? 不过到底不敢违逆她,派了人出去打听消息。 这一打听才晓得,吕大小姐不过是依附瑞瑶教的教主,才能住到公主府的,并不是真阳公主与她有往来。 吕湘珠知道后,高兴的不得了!“去,让人给公主府递帖子去。” 管事接到消息冷笑一声,接过帖子,并未送出去,只压在一摞帖子底下。 吕二老爷久等不到女儿的消息,找上门却被拒于门外,好不容易花了不少银子,才从看门的老苍头嘴里撬出一句话,那日您走后,吕夫人就动了胎气。 吓得他以为女儿有个不好,再也不敢上门去,只是好不容易吕金珠回来,还成为公主府的座上宾,他这攀结不上去,心里头着实难受啊! 左思右想拿不出办法来,后来还是他新收的一个小妾帮他想了辙,他一个隔房的叔父想上公主府见侄女儿,自是不方便,但要是吕大老爷呢? 吕大老爷自此被他烦得不行,每日只得早早出门,在城里巡视各家铺子。 这天他才刚进皮货店,掌柜的就欢喜的迎上前来。 “老爷,老爷,大生意上门。” “什么大生意?”吕大老爷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领先走进店后头的屋子,这是平日掌柜和账房做事的地方,他来巡视,也都是待在这里查账。 掌柜的让人去沏茶,自己则坐在吕大老爷身边,说起昨日发生的事。 吕大老爷听完后,狐疑的问道,“你是说,有一大一小穿着华贵相貌出众的男女,说要跟咱们买皮货?” “是。而且要是谈成,每年进的量很可观。”要是能成,一年能净赚五千两以上。 掌柜不是没接过大单子,可来谈生意的这两人,让他想到了大小姐。 听说大小姐之前和人合作,那做主的就是个小姑娘。 所以昨日那两人在随从簇拥下进门时,他便多了个心眼,言谈间试探了下,结果不出他所料,他们真是瑞瑶教的人。 “小的觉得,这笔生意兴许是大小姐在背后牵的线。” 吕大老爷面上没有表情,不过心里却清楚知道,掌柜应该没说错。 黎浅浅坐在吕大小姐房里,吕大小姐正由丫鬟们为她梳妆,“教主昨天不是都已经谈好了,那今天找我去,是想……” 又不能再压价,把她找去干吗? “放心啦!你跟我们走一趟就是。”黎浅浅磨了半天都无法说服她,最后只得耍赖,“不管啦!反正你就是得跟我们去。” 吕金珠拗不过她,只能跟着一起出门。 因为有她同行,黎漱不好和黎浅浅同车,便把谨一和刘二也叫上,三人和鹰卫统领同车,黎浅浅除带着春江、春寿,还把蓝棠也拖着去。 至于蓝海,韩驸马服过药丸后,虽是醒来了,但身体需调养,所以蓝海除了去给他看诊,就是埋首丹药房里,黎漱原想拉他出去走走的,不过想到,之前蓝海叨念着被人搜去的药,虽已有好几味炼好了,但还有几味未成,便不去烦他。 反正治好韩驸马之后,就要离开北晋,要是在此前没让蓝海把药炼好来,他大概会一路叨念个没完吧? 再说,有真阳公主鼎力相助,他们只需花些时间和精神,何乐不为? 等他们进了皮货店,吕金珠这才晓得,父亲竟在这儿等着她。 父女相见自是激动不已,只是父女两都有些小小的尴尬,吕大老爷觉得全是因自己想逼着长女出嫁,后又动了心思想过继外孙,推翻了自己与长女之间的约定,觉得有点对不女儿,毕竟是自己言而无信。 要知道女儿自小就被他教导,他们行商,最重要的便是诚信二字,可他却做了最坏的示范。 而吕金珠也有些不好意思,吕氏商会是父祖一手打造下来的,她虽是吕家子孙,但她到底是个女儿家,父亲起心想过继外孙,也不为过,毕竟传承家业还是以男丁为重。 她因此而对父亲不满,实在说不过去。 他们父女两之间的尴尬之情,旁人就算看出来,也不知是因何原由,因此大伙儿都选择视而不见。 黎漱让掌柜取来新制的毛皮,他要挑几件好的,给黎浅浅裁冬衣。 黎浅浅也挑了几件全黑无杂毛的狐狸皮,打算要给黎漱、凤公子,她爹和哥哥们做披风。 蓝棠自也不甘示弱,与云珠两个挑了几条红、白狐狸皮,打算回去做冬衣的内里。 正当大家专心挑选时,店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这是怎么了? 黎浅浅问,然后就轻快的往外跑,她一动,春江等也跟着动,黎漱对吕金珠父女道,“你们忙,我们去看看。”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好事 才到店面,掌柜就忙上前来拦,“几位客人先在里头歇歇,等外头的事情了了再出去吧?” “外头发生何事?” “唉!”掌柜的不好说,却朝一旁的小伙计使了个眼色。 这几位都是贵客,还是东家的友人,他们问,怎好不答呢?小伙计年幼,没那么多顾忌,要是说错了什么,掌柜也能以他年幼无知掩过去。 小伙计机灵的上前,说起外头的事情来。 皮货店所在的这条街,叫东乡大街,北晋建朝初建皇城,各地行商汇集于皇城中,东西二市的店面的背后,多由王公大臣等撑腰,小行商们被排挤,只得在东乡大街一带落脚,这些年下来,东西二市的权贵时有更换,但东乡大街上的铺子倒是稳健经营,少有更迭。 吕氏商会的这间皮货店,对面的隔壁香颜胭脂铺,是间卖香料、香粉胭脂的铺子,同皮货店一样,也是家老店,原本他们第一代东家是专门行走于各地采买香料,然后在各地贩卖的,但当他过世之后,正好遇上赵国初建,南楚也宣布建朝。 香颜胭脂铺的第二老东家带着商队行走各地采卖香料,在西越与南楚交接山区,遇上了走山,胭脂铺顿失主心骨,后来就只收购行商带来的香料,不再带队行走各地。 因此香颜胭脂铺的规模就一直发展不起来,这一代的东家,和吕大老爷有着相同的命运,都是连生数女没有儿子,吕大老爷夫妻是生了五个女儿就不再生了,但颜大老爷不然,他与妻子仅生一女,其余六女皆是庶出,就是没能生个儿子,几年后,元配过世,他续弦的妻子依然没能给他生个一男半女,颜大老爷不可谓不遗憾。 吕大小姐的婚事是好事多磨,磨到现在她都要三十岁,仍然没有着落,颜大小姐则不然,她早早就出嫁,却同她娘一样,只生女儿,在婆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颜家其他几位小姐,也是早早就出嫁,同她们大姐一样的命运,也是只生女儿,于是乎自五小姐以下,婚事就不好办了。 颜五小姐自幼就是个慓悍的,见自家生意每况愈下,就动了效法吕大小姐带商队行遍各地的念头。 六小姐和七小姐倒是调制胭脂香粉的高手,但没有材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五小姐便不顾老父的反对毅然领着家丁和管事上路去,这一去就是一年多快两年,回来的时候,不止满载而归,同时还带了颜家五姑爷和一个襁褓中的男婴。 因为带回来不少珍贵香料,香颜胭脂铺的名声一下子就成了京里的名店,生意蒸蒸日上,与此同时,上门向尚未出阁的六小姐和七小姐提亲的人,更是几乎踏破颜家大门。 “颜五姑娘这是……在半路上成亲了?” 小伙计点点头,“颜家那位五姑爷,与真阳公主家那位驸马一样,也是忘了自己的来历和身份,要不是颜五姑娘救了他,他怕是早就死透透了!” 可是这和外头的吵闹声,有什么关系? 小伙计看出大家的疑问,连忙接着说,“颜六小姐和七小姐却跟颜大老爷道,她们不愿外嫁想要招赘,如此她们研发的方子才不会外流。” 一听她们两不外嫁只招赘,不少人就打了退堂鼓,他们想求娶颜家这两位小姐,就是冲着她们手里的方子来的,要不然谁想娶她们?万一跟她们的姐姐一样,只会生女儿,不会生儿子怎么办? 从两个未嫁姑娘这儿讨不着好,便有人对颜五姑爷这里下手了,他不是说不记得自己的身世和来历吗? 于是乎三天两头就有人上门寻亲来了。 一开始颜大老爷对这些人来者不拘,说不定真能帮女婿找到亲人呢? 可是颜大老爷很快就失望了。 他到底是个生意人,见多了人,这些人想做什么,他怎会看不出来? 上门的人越来越少,毕竟颜大老爷这关不好过,但是上个月,来了三个女人,刘老太太和刘太太是对婆媳,另外那个年轻女子姓顾,是刘家独子未过门的妻子,她们一上门,颜大老爷心道不好,这婆媳两看起来与自家五女婿有些相像啊! 刘老太太只哭着求他,想见孙子,刘太太扶着婆婆啥话都没说,倒是那顾氏,有些泼辣,陪着他们来的顾家人,也是横得不行。 来闹着要见人的,就是这顾家人。 “乍听之下,这遭遇是跟韩驸马有些相彷。”黎浅浅道,春江她们点点头,确实是有些像,不过韩驸马运道好,遇上的是北晋的公主,而这位颜家姑爷遇上的只是个商户女。 蓝棠听着就问,“那位姑爷是怎么忘了自个儿身份的?” “嘎?”小伙计听不懂,蓝棠遂解释给他听,“我是问,这位姑爷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忘了自个儿姓啥名谁呢?所以他是脑袋受了伤?还是咋的?” 小伙计听懂了,摇摇头,“这可就不知道了,颜家人也没对外说。” 那是,要是把所有的事全都对外说了,那就更闹不清楚,谁才是他真正的亲人了。 不过,这顾家人怎么有底气上门来闹呢?不只黎浅浅有疑问,黎漱他们也很好奇。 小伙计嗐了一声,“就是颜大老爷那天请她们婆媳进去坐了下,那顾氏就笃定的说,颜家那位姑爷就是她未婚夫,所以顾氏那些人才会成天上门闹。” 闹就闹吧!可是影响到别人的生意,就不好了! 他们接连闹了近一个月,早惹得附近店家不满,所以他们今儿一来,便立刻有人去报官,衙差一来,他们就不敢闹了!不过天天这样闹,掌柜的他们好怕意受影响啊! 这半个月来,上门的客人已被吓跑了不少。 蓝棠拉黎浅浅到一旁,“我想去给那位颜姑爷看看。” “能行吗?”黎浅浅问,蓝棠医术不错,可往常都只帮自家人看诊,没接触过外头的人,她怕她做不来。 “总要去试试,而且我爹最近跟我讲了不少失忆症的事,我想去试试。” 黎浅浅颌首,“那我帮你安排。” “多谢。” “还跟我客气,只是,颜家不知是否会答应。” 真阳公主明知驸马头部有伤,还被人下了药,但为了不让他恢复记忆,离开她们,她宁可不让驸马服药,让他镇日饱受头痛之苦,难说颜五姑娘不会同她一样。 “总得试一试。” “那好。”黎浅浅一起身,黎漱便道,“我来跟吕大老爷说。” 有人做靠山就是好啊!黎浅浅笑着点了头,黎漱进去后不久,吕大老爷就带着女儿出来了。 “颜家小五跟金珠向来走得近,让金珠去跟她说。” “我不确定能不能治,就先不跟她说太多,免得一开口就被回绝。” 吕大小姐点头,她自然也想到颜五姑娘说不定不愿丈夫想起过往,毕竟外头有个他未过门的妻子在。 吕大小姐便带着蓝棠走了,黎漱他们也顺道和吕大老爷告辞,吕大老爷看着黎浅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的走了。 “他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怎么话都没说就走了?”黎浅浅看着他的背影,有摸不着头绪。 春江几个看着她不说话,黎浅浅得不到答案便丢开去,转去问黎漱,“接下来要上那儿去?” “去凤家庄在京里的分舵?” “好啊好啊!”黎浅浅笑得眉眼弯弯,看得黎漱嘴角直抽,丫头,咱们能含蓄点吗? 凤家庄分舵里,凤公子专心一致的和人盘着帐,一个年约十六的大姑娘端着茶盘,对守在门口的玄衣巧笑倩兮,“我给凤公子送茶水来。” “不必了,我家公子不渴。” “怎么可能不渴?公子都已经在屋里盘了两个时辰的帐了,又不是铁打的,怎么能不吃不喝呢?” 玄衣抬了抬眼皮子看她一眼,随即就垂下眼,不再理会她。 大姑娘却不死心,提起裙裾就要往里头走。 玄衣冷冷的看着她的背影,暗批真是不知死活的女人。 那大姑娘其实并不是凤家庄的人,她是北晋京城分舵主妻子的表妹,因家中兄长带妻小上任,她父母也在任上,所以被兄长托给分舵主的妻子照看着。 听说这位大姑娘瞧不起江湖人,勉强住在这里,却一直眼高于顶,看谁都不顺眼。 分舵主碍于妻子,不好说什么,可底下的人意见可多了!既然瞧不起他们,那就走啊!赖在这里做什么?尤其之前她在其手帕交面前,嫌弃分舵不够气派,数落他们一个个满脸横肉一脸凶相,让听到的人都很生气,他们还没嫌弃她小家子气,说话尖酸刻薄呢! 总之双方处得非常不好,谁知,凤公子那天一来,这大姑娘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对他们柔声细语,还开始勤走厨房煲汤做饭,简直吓死一堆人,她做出来的东西能吃? 不止他们感到惊悚,就是她表姐分舵主夫人也感到震惊,她这表妹向来自恃是官家千金名门闺秀,以十指不沾阳春水自豪,怎么会突然变了样,后来才从她丫鬟那儿探知,她这表妹竟然看上了凤公子!! 她颇为高兴,觉得表妹眼光好,竟然相中凤公子,心想自家姑父是三品官员,表兄也是从六品官,表妹这官家千金要嫁凤公子,那可是下嫁呢!凤公子虽是他们凤家庄的当家人之一,但毕竟是江湖人,能娶个官家千金,那绝对是祖上积德的好事啊!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人尽其才 凤奕身边有两个重要的侍从,一个是玄衣,一个是叶翔,凤老公子夫妻去世时,凤奕受了重伤,还差点因为内力杂乱出事,玄衣和叶翔当时也受伤惨重,玄衣还好,受的是大多是刀剑砍的外伤,叶翔受的却是内伤。 与凤二公子凤耀筋脉被挑断不同的是,他的内腑受了重创,虽及时救治,但从此不能再修习内功,身体也不如常人健壮,天气稍有变化,他就病了。 因此这些年,凤三让他和二哥待在一起,让蓝海帮他们调养,养病的日子很无聊的,他们本是习武之人,每天都要练功活动筋骨,让他们不能妄动,只能好好待着,差点没把人憋出病来。 凤二公子还好,平日就有看书习字的习惯,只是空闲时间太多,难免会胡思乱想,凤公子怕他钻牛角尖,便让叶翔兄弟几个一起,求他二哥教他们读书识字学帐管家等事。 叶家兄弟根子不错,几年下来学有小成,这次凤公子不只带玄衣,还把叶翔也带上了,只是叶翔身体不太好,凤公子让他慢慢来,他快到华城时,就接到凤公子传书,让他直接到北晋京城分舵等他们。 当凤公子他们一行抵达京城的时候,他已在分舵待了好几天。 “这是京城分舵的上个月的账册。” 凤家庄不只收集数据,贩卖消息,还善用这些消息数据,为自家谋财。 “北晋人喜做工精细的首饰服饰,但北晋人的匠人做不出那么精细的活。” “黎教主他们铺子卖的东西,很受欢迎,华城里新开的酒楼,收益还看不出来,不过银楼和绣庄的生意,都非常好。” 叶翔看过账,知道不少人关切此事,因为花钱买瑞瑶教相关消息的人不少。 “嗯。”凤公子点点头,似是没听到他说什么,头也没抬的专注在手上的账册。 外头的动静,并没有瞒过屋里的人,江寿山分舵主国字脸都红了,他搓着手尴尬的向凤公子赔罪。 “江分舵主做事认真又谨守本份,何罪之有?” “可到底是家里人扰了公子的清静。”江分舵主挠挠头,他老婆是真的很好,可是有时候真的太想当然了。 凤家庄的人遍布整个中州大陆,公子会把北晋一个小官之女放在眼中?要是说这个小官之女,相貌绝俗才华出众,那倒也罢了!偏生妻子这位姑表妹除了脸能看,小气霸道还尖酸刻薄,就连这几日熬的那什么汤、什么粥,全是让妻子去外头食锦楼买回来的。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妻子难道不晓得,凤家庄是做什么的?这种事瞒得过公子?既然没那本事,又何苦打肿脸充胖子呢?装,装什么装! 这几天他觉得底下的人看自己的眼神,似都在嘲笑他,怎么会有个那么笨的妻子,唉!江分舵主以前不觉得妻子笨,可近日他觉得,妻子和那个表妹待在一起久了,也不复以往的聪慧了! 难道这就是人家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外头的大姑娘端着托盘久了,觉得两手都快断了,偏偏她特令丫鬟不用跟来,这下可好,进不去内室,也不知要端着这托盘多久。 她素来娇生惯养,几曾做过这些事,虽进到屋里,却进不到盘账的内室,只能呆站在那里。 她左右张望了下,把托盘放到桌上,守在屋里的两个小厮直勾勾的看着她,似乎是在监视她,这是把她当贼看了吗? “你,你们两个看着我干么?” 两小厮很无辜的眨眨眼,你一个外人跑到这里来,我们负责守在这里的人,不盯着你瞧,难道不管不顾,由着你在这里胡做非为? 大姑娘见他们两还是盯着自己看,气急败坏的直跺脚,之前几天,她都是带着丫鬟来的,不让进门,她就要求让丫鬟把东西端进来,玄衣没拒绝,不过丫鬟进屋后,待了许久才出去。 出去的时候,都粉脸带俏一副娇羞样,令她心生疑窦,觉得她们有私心,背着她想勾引凤公子,所以她今天才不带丫鬟带,果然玄衣就没拦她端东西进来,可是……这两个小厮这样看着她,是啥意思啊? 难道前几天,她那几个丫鬟端东西进门来,是因为被他们盯着看,才会觉得害羞的? 还没等她想明白,江分舵主就从内室出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 “表姐夫,我给公子端茶来。”大姑娘立刻上前对江分舵主笑得很娇俏,却不知在江分舵主眼中,却成了心怀不轨的狡诈模样。 江分舵主板着脸对她道,“你不必忙了,公子的吃食,自有专人负责,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到这里来,赶紧回家去吧!” 不是吧?赶她走?气急又是一跺脚,张嘴就想争辩,不过江分舵主根本不理会她,转头就对自己的侍从交代道,“你送表姑娘去给夫人,跟夫人说一声,表姑娘年纪大了,应该多为自己的名声想一想,老在这转悠,对她名声可有不好的影响。” “表姐夫!”大姑娘小嘴一嘟,就要撒娇,不过她忘了,这不是她哥,是她表姐的丈夫,对他撒娇着实有些太过了!再说他们根本就没见过几次面,要不是江舵主是个正人君子,怕是会误以为这小姨子对自己有意思呢! 江分舵主没想太多,大姑娘是习惯成性,也没察觉不妥,此刻她身边没带丫鬟来,自然也没人提醒她这样做不妥。 内室里的凤公子朝叶翔看一眼,叶翔会意,招来正乖巧研墨的小厮,与他低语几句,小厮点点头就从内室的后门走了。 凤公子重新回到账册中,“北晋宫里最近有什么消息?” “女皇陛下对真阳公主夫妻的事颇为关切,尤其是在传出真阳公主为医治驸马的病,与东齐九皇子合作,出手对付蓝先生和黎教主的事之后,女皇颇为震怒,原本是想召真阳公主进宫的。” “一直到现在,都不曾听闻女皇召她进宫?” 真阳公主自驸马病倒后,除进宫向女皇请旨,命太医院的御医为驸马诊治,就没再进过宫。 女皇一直娇宠这个女儿,纵使女儿不孝,执意嫁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女皇面上虽狠,但私底下仍是很关心女儿的,而且父母对儿女能记多久的仇?真阳公主虽未进宫,但公主府中发生的事,都瞒不过女皇。 “北晋太医院的御医都治不好驸马,蓝先生却只凭颗药丸就把驸马救回来,您说,女皇会不会……召蓝先生进宫,留他在北晋为医?”叶翔问。 凤公子抬眼看他,问,“你觉得蓝先生会理她?” “听说太医院院判病重请辞,他儿子都请辞回家侍疾了,现在朝堂上传言,院判明明身强体健,却在这个时候请辞,就是为了给蓝先生让路。” 凤公子冷笑,“这个消息是打哪儿来的?明明就是那个院判习艺不精,治不了驸马,蓝先生却迟迟未到京城,他怕惹祸上身,才匆匆请辞的,他其实一点毛病都没有,哦,顶多就是在宫里常常下跪,所以两膝有些不妥。 叶翔愣了下,“我这消息是从宫里的宫女传出来的,公子您呢?” “我这是从公主府里,侍候院判父子的仆人那里打听来的。”消息来源不是凤家庄的探子,而是刘二带领的鸽卫。 毕竟他没在公主府待太久,里头的环境都还没摸透,就被叶翔紧急召来分舵了,原以为是发生什么大事呢!谁知只是丁点小事。 凤公子想起此事,就忍不住送个大白眼给叶翔,叶翔自知理亏,起身又再向凤公子赔不是。 “得了!下回记得,别一点小事,就急吼吼的找我来。”凤公子叨念着,“要是我不在附近,你传信传得这么急,叫我怎么赶?”凤公子瞪他,掩下这句,是想累死你家公子吗?没说。 “小的这不是急吗?”叶翔咕哝着。他得到消息,方束青那女人竟然嫁给东齐那位神袐无比的神医,这位神医跟东齐的九皇子牵扯不清,听说九皇子最钟爱的一个女人,与神医关系匪浅。 听说那个女人最近被派到北晋来,还带了方束青的弟弟,虽不知他们的目的为何,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怀好意。 可没想到的是,他家公子竟然早就晓得此事,且黎大教主他们已跟他们交过手了。 “行啦!你没跟我们一道走,对这些消息自然不如我们清楚,要是觉得底下人办事不够牢靠,那就好好的梳理一遍,重新安排过,办事不走心的,不用我告诉你怎么处理吧?” “是。”叶翔低声应诺,“分舵里头有不少多出来的人,您看,要清理吗?” “多出来的人?走关系进来的?” “是。”叶翔点头,暗指外间还在和那位大姑娘夹缠不清的江分舵主,“他老婆瞒着他,安插了不少在分舵里头。” 凤公子抿着嘴,“瞒着他?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会没发现?”凤公子冷哼。 “您的意思是……” “他老婆把分舵当自家私产,安插人手无非就是想从中捞钱,他不好拦着妻子,知道我们要来,便想着把事情推到我们头上来,由我们出手处置这些人,他老婆要是知道了,跟他抱怨,他只需两手一摊把事推个一乾二净,她想闹,也闹不起来。” “那,咱们要处置这些人吗?” “当然要,既然进来了,就要人尽其才,好好的压柞一番,不然岂不是白瞎了那些钱。” 凤公子冷哼,想算计他,分舵主夫人还早呢! “那位大姑娘呢?” “她怎样?那是江分舵主的亲戚,咱们管不着,不过她不是凤家庄的人,分舵重地自不能由着她随处乱逛。”凤公子端起手边的菊花茶轻抿了一口。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展风亭 大姑娘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江分舵主一开始也没醒过味,没觉得不对,但两个守着门的小厮灼灼的目光,让他警醒过来,低头看到大姑娘扯着自己的袖子,手一挥,大姑娘就被掀倒在地。 呃……他忘了大姑娘不是习武之人,伸出手就要去扶,两个小厮之一忙咳了一声,见他没反应,这回两个一起咳,江分舵主回头看他们,这是在干么? 两小厮相对无言,他们算是江分舵主的心腹,虽知他们主子没存什么心思,可难保这位大姑娘没有啊! “嗯哼!”小厮们朝大姑娘的方向呶了呶嘴,然后暗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别管。 地上被掀翻在地的大姑娘哭得很伤心,她自小就是父母兄嫂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没人这样对待她过,于是乎一时之间她忘了心仪的人就在隔壁屋里,忘了在心上人面前要维持形象的哭了起来。 江分舵主收回手挺起身,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微眯着眼睛看着妻子的表妹。 他不是没经过风月事的雏儿,听得出来这姑娘哭得是真伤心,招手唤过小厮,“去跟夫人说一声,让她派人过来,把她表妹接回去。” 小厮点点头,转身出去,交代了人去跟分舵主夫人说之后,转身要回去时,看到守在门前的玄衣,玄衣面无表情的回望他,小厮摇摇头,他怎么觉得玄衣在笑呢?好奇怪,他明明面无表情。 去通知分舵主夫人的人还没回来,倒是门房派了一个小厮来传话。 “你说是位黎老爷来访?”小厮问门房派来的小厮。 “是,还带着位小姑娘。”门房小厮想到分舵主家的大姑娘,便在那姑娘前加了个前缀,以示区别。 “是拜见分舵主的?还是来拜见公子的?” 那边听到小厮这问话的玄衣,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还拜见咧!以为他们江分舵主是个什么玩意儿!啧!不过也可以看出,这位江分舵主的失职,凤家庄是干什么吃的? 能在分舵的分舵主书房侍候的小厮,不是分舵主的心腹,也是得用的,可是他听到黎老爷时,竟没能第一时间连想起黎大教主来,表示他们根本不够敏锐。 不过他也没出声提醒,由着他们两在那儿闲聊,自己转身去了屋后,从内室后门进去,悄声与凤公子说了黎漱师徒到访的事。 “他们现在在哪?”凤公子喜形于色,都几天了,他们现在才找上门,实在是太慢了!难道是蓝先生在制药时,遇上麻烦? 玄衣不知道,摇头老实回答。 “你忙,我去见他们。”说着便起身要走,叶翔见状忙起身施礼,凤公子伸手虚压着他,“不必多礼,走了。” 话声落下时,人已从后门走了,玄衣紧紧跟上。 小厮进来回报此事,江分舵主愣了下,他不认得什么黎老爷,这谁啊?地上坐着的大姑娘见哭了半天,都没半个人来理她,便也悄悄的收声了。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前提是,在会疼惜他的人面前哭,若遇上根本不会疼惜他的人,就算哭死都没人理睬,又那里来的糖可吃? 大姑娘遇不顺心的事,习惯就是哭闹一番,因为身边都是疼惜她的家人,所以她一哭一闹,爹娘兄长心疼自是哄着顺着,嫂子要讨好公婆夫婿,对她也是千依百顺。 但这里,不是她家,表姐夫不是她的父母兄长,更不是她的夫婿,所以她要哭,就哭吧! 江分舵主不悦的睃了她一眼,这姑娘真是太过了,跑到他做事的地方来捣乱,在东家面前丢他的脸,还想他给好脸色?亏她还有脸去哄他老婆,说什么公子对她有意,若她能嫁给公子,就有人在公子面前为他说好话。 哼哼!别思嫁不成,反害他在公子面前丢脸才好。 黎浅浅因是和黎漱一起来的,所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江分舵主夫人接到丈夫通知她,去把表妹接回来的消息时,只略分了些心神在这个客人身上,因为当她匆匆领着人过来分舵时,正好遇上黎漱师徒被领进待客厅。 她首先注意到的是,居中的男子好生俊俏,男人的成熟风采让人一眼就看到他,而他身边的小姑娘,虽也是眉目如画,不过年岁尚小,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应该是男人的女儿吧? 这样出众的男人是来做什么的?是来见相公的?还是来见公子的?这一想脚下便慢了下来,最后竟是站在原地不动了。 “夫人?”见夫人停下来不动,大姑娘的丫鬟连忙催促了一声,她家小姐向来娇贵,今儿竟撇下她们,自个儿一个兴冲冲的,想去亲近凤公子。 那凤公子也真是铁石心肠,她们小姐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官家千金,这样向他示好,他竟完全不为所动,她们连送了几日的吃食,愣是没能见到人一面。 因此小姐一出去后,她们在屋里便坐立难安,怕小姐受挫回来后,会拿她们撒气,万万没料到,竟是表姑爷通知表姑奶奶去把小姐接回来。 这是怎么了?难道小姐是做了什么,所以才需要表姑奶奶去接人? 丫鬟们心急如焚,见江夫人停下,自是催促不断。 江夫人想到适才传话的小厮说,丈夫很是不喜,不喜,是怎么不喜?为何不喜?这一想便将黎漱等人的事抛到脑后去,急急忙忙往书房去。 还没进屋,就听到表妹断断续续的抽搐声,江夫人大急,忙提着罗裙进屋去。 屋里头,大姑娘还委顿于地,江分舵主正在和小厮们说话,并未发现妻子的到来,倒是那大姑娘,一看到江夫人来了,立即扑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江夫人从外观上,只能看出表妹哭过,其他的就看不出有何不妥。 江分舵主是个大男人,就算明知妻子表妹有意于凤公子,可人家又没明白说出来,只是跑来送吃食,他能说什么?而且方才表妹那举动,着实不妥,他要是跟妻子说了,只会让妻子多心,索性就啥也不说了。 但他不说,自有人讲。 “表姐,表姐!表姐夫他好凶啊!”嘤嘤嘤,说完这句话,大姑娘又自顾自的哭起来,靠山来了!疼惜她的人来了,总算有人心疼她了!此时不告状更待何时哪? 只是……除了这一句,她还真没什么话能说的了! “把表小姐扶回去。” “是。”大姑娘的丫鬟早就上前扶她起来,见她发话,立刻忙不迭的把人送走。 但大姑娘还记挂着内室里的凤公子,她都哭成这样了,为什么他还是没有出来关切一下呢? 难道她真的入不了他的眼?那她这些的作为,岂不都是白费了? “凤……”后头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让一道指风给点没了声音,扶着她的丫鬟们愣怔了下,小姐想说什么,她们都猜得出来,但怎么会叫到一半就突然没声音? “相公?”站在江分舵主身边的江夫人最是清楚,方才丈夫对着表妹扬起手,她不知丈夫做了什么,但表妹就昏过去了,她震惊的看着丈夫,这就是江湖人,那就是点穴? 成亲到现在近十年,她还是头一回见识到。 为什么不让表妹喊出来?江夫人纳闷的看着丈夫。 “你送她回去吧!” “妾身告退。”江夫人对丈夫福了一福,然后就领着人回家去了。 江分舵主清楚妻子的疑惑,不过他现在没空跟她说。 “公子。”走到通往内室的门道,“进来吧!公子不在。” 听叶翔这么说,江分舵主忍不住苦笑,公子早就离开了啊! 不知叶翔与他说了什么,江分舵主离开时,脸色不怎么好,守着门的小厮对视一眼,侍候起来更加尽心了。 凤公子这头,离开书房来到待客厅,黎漱他们才刚坐下,“黎叔,您来了。”虽没跟黎浅浅打招呼,不过他朝她眨了眨眼,黎浅浅回以一笑。 黎漱便道,“方才在东乡大街的皮货店谈生意,正好遇上有人闹事,就转到你这儿叨扰来了,不介意吧?” “欢迎之至!”凤公子笑着和黎漱拱手为礼,虽是在凤家庄的分舵里,不过双方都很自觉的保持客套。 凤公子让人上茶,双方交谈一番后,他便提议带他们去逛一逛。 “北晋京城的这个分舵,我以前也没来过,这还是头一回来呢!” 黎漱与他并肩而行,“所以这里头有些什么,你也不知道?” “是啊!小侄自来此之后,就一直在书房里忙着,今日多亏世伯您二位来,才有机会好好的逛一逛自家的园子。”说的好不委屈啊! 一旁侍候的人听了,无不暗撇嘴,公子说的好像他们欺负了他,天地良心啊!他们在北晋的分舵,有多少年没有人巡视了,庄里突然派人来巡查,还一来就是公子,叫他们这些天一直悬着心,生怕惹恼了这位年轻公子。 以前都是老公子来,不过后来听说,凤家庄遇袭,老公子和老公子夫人一起遇难,二公子受创惨重,就是他们眼前的这位凤公子也受了重伤。 就是因为如此,他们这里,才会多年无人前来巡视,他们还以为庄里忘了他们咧!所以凤公子一来,他们就极力想在公子面前表现,幸而到目前为止,公子都还挺满意的。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分舵主夫人那位表妹了!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那位大姑娘现在是相准了公子,想要嫁公子为妻,啧!使的手段实在浅显,叫人一看就知,这样的人那配得上他们家公子啊! 凤公子带着黎浅浅他们师徒一路往分舵后方的园子去,直到来到园子深处的一处亭子,这亭子叫展风亭,坐在临水而建的展风亭,迎面吹拂来的凉风习习,亭子旁的假山上建有水车,将园中小湖里的水打上假山顶,然后顺势从亭子上方倾泻而下。 水车运转时水声沥沥,在亭中说话,外头的人想偷听也听不清。 “这个亭子真好玩。”黎浅浅看了一下,就高兴的上去研究了,黎漱看着暗摇头,这孩子看清楚后,回南楚肯定会让人也弄一套。 “南楚其实有更好的,只是浅浅没看到而已。” “是吗?那回去之后,就有劳贤侄带她去好好逛逛了!” “荣幸之至。”凤公子起身拱手为礼。 “哼!”黎漱冷哼一声,“说吧!你专程把我们引到这里来,想说什么?”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 千里之外 水声淙淙,凉风习习,黎浅浅已经跑出去,研究亭子外的水车去,黎漱的问话,只有凤公子听见。 “您还记得方束青吗?” “方?”黎漱沉吟半晌,良久才想起来,“你伯母姐姐的女儿?” 凤公子点头,行云流水似的沏了两杯茶,他将一杯递给黎漱。“就是她。” 凤家庄之所以遭逢巨变,凤公子兄弟之所以失去双亲,都是拜她和东齐那位长平公主所赐。 方夫人一家子全是白眼狼,凤老庄主夫人念她一家孤儿寡母不易,收留她们一家子,方夫人却想鸠占鹊巢,更想让儿女与凤家联姻,想到凤老庄主夫人连陪房都她掌控,她自己更是被方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当初真要让她得逞,这凤家庄怕是迟早要成为方家的囊中物。 黎漱长叹一声,抿了口茶,只是代价实在太大了!心头忽地有什么东西闪过,等一等,想起来了,方信怀!东齐神医的小舅子,他姓方! “那个方信怀,他和方束青是一家人?”凤公子颌首,黎漱吐了口浊气。 “我就说,东齐那位皇子怎么会对浅浅感兴趣,若是她们姐弟从中作怪,那也就难怪了!” 凤公子冷哼一声,他可还记得,方束青想嫁大哥,方夫人思慕大伯父,方夫人曾想让儿子娶凤乐悠,她的算盘打得可真精。 以为他们凤家人除了和他方家联姻,就没人可娶可嫁了? 想到方夫人谋害大伯母的事,凤公子就觉得方家女人可怕,又因为方夫人曾是官夫人,方束青姐弟惯以官家千金、子弟自居,思及方束青曾经的作为,凤公子对官家千金的反感,更甚于官家子弟。 “他们既然都盯上浅浅了,您有没有什么打算?” 黎漱低头抿茶,“盯上浅浅的人,不止东齐人,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带她离开南楚?” 咦?南楚的什么人盯上浅浅了吗?“是谁?” “因有她爹和哥哥在,所以替她挡了不少事,不过,我们的人接到消息,西越人潜伏在南楚的探子蠢蠢欲动,目标就是浅浅。” 凤公子这才恍悟,“我们的人竟然没留意到。” “他们不是江湖人,你的人就算注意到了,大概也不会当回事。” 中州大陆原是一个国家,天盛帝国灭亡后,列强割据,除了北晋、赵国、南楚、东齐及西越这五大国,尚有无数小国,有的甚至仅大国一州大小,也自立为国称帝,凤家庄的探子遍布各地,仅江湖人的消息就够他们累的了,除注意各国朝廷动态,对这种潜伏在他国探子的行动,大都是记上一笔就算,并不会特意关注。 那黎漱他们又为何会发现?自然是因为人家都潜到自家门前来了,要真都没发现,那就叫失职啦! 事关教主,不论鹰卫或鸽卫都很慎重其事。 “东齐的九皇子,就是长平公主的弟弟。”所以他们会关切瑞瑶教的宝藏,也就不足为奇了。 “东齐九皇子是皇贵妃所出,很有争储的资格,若那位神医也站在他那边的话……” 凤公子没有把话说完,但黎漱知道他的意思,“东齐除了他之外,就没有能与他一争的皇子了?” “有,不过也只有一个,五皇子,皇后所出,前头的皇子不是夭折就是已经病故。” 所以这位五皇子吕汉昌便成了实质上的嫡长子,但因他已封王,因此不少人觉得皇帝兴许不看好这个儿子,要不然大可直接立他为太子,而非封王,而九皇子之所以觉得自己很有一争的资格,便是因为他到现在,儿女都老大了,却未封王。 那么是不是可以认定,皇帝有心立他为太子,所以不封他王爵? 不管皇帝是怎么想的,东齐有不少人是这么认为的,所以那位神医选择他,也就不足为奇了! “也不知那皇帝是怎么想的?难道不怕自己那天突然就去了,他身子可不怎么好!” 黎漱听凤公子说完之后,才笑出声道,“这皇帝还挺聪明的。” “咦?” “他若早早就明旨立太子,怕早就小命不保了!”黎漱道。 凤公子愣了下,不解问,“这是怎么说的?” “你方才不也说了,东齐神医选了九皇子?” “是啊!”凤公子恍悟,他想到了真阳公主驸马的病,还有顾家老祖宗,因为有他,东齐皇帝的身体不好,似乎也有了解释。 一声长鸣自远处传来,然后就见一飞鸟自远而近滑掠过水面,再飞起时,爪子上还有条鱼兀自挣扎着,阳光下,自鱼身滑落的水珠晶莹耀眼。 “若是为了要抓浅浅,有必要绕一大圈给真阳公主的驸马下毒吗?”凤公子想不通这点。 黎漱也不明白,以谢璎珞的手段来看,早在他们途经赵国时,她就可以出手,就算她欠缺人手,多的是江湖人乐意效劳,江湖人之所以至今未对黎浅浅出手,是因他们不习惯团队合作,他们不受拘束,若独自一人没有把握,他们是不会擅自行动。 但若有人招聘他们对黎浅浅动手,动脑的事有人负责,还有钱可拿,他们肯定很乐意,并会趁机浑水摸鱼。 谢璎珞却没有选择招聘江湖人效劳,反而跑来北晋,对真阳公主的驸马出手,然后诱哄公主与她合作,然后才动手。 “感觉不像是顺便为之,而是刻意针对真阳公主而来。”否则北晋权贵这么多,不独真阳公主一人,为何挑她丈夫出手? “等驸马醒来,大概就能知道为什么了。” 黎漱说着,忽然想起方才的事,他跟凤公子说了大概,凤公子若有所思的弯起手指在桌上轻敲。 “韩驸马的亲人好像一直都没有出现?”凤公子不太确定的道。 “韩驸马仪表堂堂文武全才,如此出众的子弟丢了,家里的长辈肯定要急,可为何韩驸马的家人从未出现过?”黎漱若有所思。 凤公子看他一眼,还不确定韩驸马的亲人没出现过好吧! 他挥手招来小厮,命他去记史楼查护史公子们,命他们尽快查此事。 “回头我问问蓝海,他与韩驸马较熟,看他想不想得起来,韩驸马说话可有口音。”黎漱当年也见过韩驸马,不过那时他急着救蓝海他们离开,没太多时间和韩驸马接触。 凤公子呵呵一笑,蓝海在凤家庄住了那么多年,全心专注在医术上,对旁的事根本不怎么上心,他会注意到韩驸马讲话有没口音吗?请容他对此存疑。 说话间,黎浅浅回来了,一脸的满足,“你们家这水车亭子真特别,那些水从上而下,虽落在亭顶上头,水花却没溅入亭中。” “是吗?”凤公子笑着伸手接过丫鬟递来的擦手巾,帮黎浅浅擦了手,她方才应是趴在亭子上,嗯,还去爬假山了,所以小手上全是灰,还有被砾石擦伤的伤痕,擦干净了,又从腰间系的荷包掏出药膏来,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 对凤公子的行为,黎浅浅不以为意,黎漱不以为奇,却把一众侍候的看傻了。 黎老爷就这样看着他们家公子,当着他的面,吃他女儿的豆腐?还是说,两家是有什么约定?那是不是说,眼前这个小姑娘有可能是他们未来的公子夫人? 但可能吗? 等她长大,他们家公子都多大啦!还是说,公子把她当妹妹,真正想娶的是小姑娘的姐姐? 无数的疑问在他们心里不断冒出,偏偏这些问题还都没人能解答,可把他们给愁坏了!没有解答的问题就像是猫爪子在心里挠痒痒,痒得你心头难受,却得不得答案。 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江分舵主夫人的表妹,肯定是没机会了啦! 大伙儿对此暗点头,如果要他们选,他们宁可挑这小姑娘做公子夫人,也不想要那位大姑娘。 叶翔早知自家公子对黎浅浅有意思,毕竟之前贴身侍候久了,公子的心思,他们看得再清楚不过。 公子对所谓的官家千金没好感,黎教主也是官家千金,可她这位官家千金是半路出家的,没有半点官家千金的样儿,反倒更像凤家庄里常见的江湖侠女。 叶翔得了凤公子的话,开始着手清理分舵,不过他一个人想要做得周全,还是有些吃力。 等黎漱他们离开后,他便找凤公子要人手,凤公子看着他好一会儿,方道,“你若需要,玄衣他们随你调动,除此之外,分舵里若有人可用,不妨大胆起用。” 叶翔低头想了下,便笑着点头应下,当晚便和玄衣等人熬夜制定规章,用以规范分舵上下人等。 数字公子们时常在外,这些规章他们知个大概就好,护史公子们常驻分舵里,规章便需要他们认可。 看到规章里,明文规定分舵重地严禁外人靠近时,几个护史公子都笑了,这条规定一看就知是针对某人而来。 “家眷无事不得擅入分舵……”一个年约四十的护史公子指着这条规定,看着叶翔,“分舵主见了,会很生气吧?” “你们可见过朝廷那个官员的家眷,把丈夫办差的地方,当自家厨房逛的?”叶翔挑眉问。 没有,还真没有。所以说,这是要把分舵和分舵主的家分隔开来? “分舵主的家用不应该由分舵来负担。分舵是凤家庄的据点,不是分舵主的家产,他家的用度,不该由凤家庄来出。” 咦?原来江分舵主的家用是由分舵公中来出的?护史公子们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分舵主夫人进门之后,他们分舵的开销就越来越大,江分舵主还老在他们面前哭穷,这个支出要砍,那个支出退回重做,因为花费太多,分舵公中付不了。 哼哼,公中当然付不出他们的公费支出,因都被分舵主夫人给花掉了嘛! “分舵主不知道吗?” “不晓得。”叶翔摇头回答,若是知道,这算贪墨公中,他在查账时,分舵主应会心虚,但他一派坦荡,反让他看不出来,他是知情装不知,还是压根被妻子蒙在鼓里。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哭诉 江分舵主他是真不懂这些东西,他是孤儿,从小在街上长大,吃的是百家饭,穿的是百家衣,长到十六岁时,个头还小小的,不过很能打,有一次,跟兄弟们一起打劫过路的富商,被路见不平的前分舵主给收拾了。 前分舵主姓游,当时年纪已经五十多岁,试探一番后,发现他是个习武的好苗子,便把他带回来。 武功是练的不错,但他是真没耐心学认字和算数,后来是游分舵主压着他,总算识字了,可算数就真的不行,因此,当游分舵主过世,游分舵主夫人要与他交接这些账目时,他便把曾是官家千金的妻子推出去,他不懂,她总懂了吧! 方分舵主夫人巴不得丈夫有此交代啊! 当初下嫁,方分舵主夫人高氏可是委屈得不行,她爹好歹也是个五品官啊!只是可惜,在她及笄后不久,就已急病死了,未出嫁的子女要为亡父守孝三年共二十七个月。 原本她是官家千金,生得又好,上门求娶的人众,她娘和她几乎要挑花了眼,最后定下京中四品官的孙子,那人斯文俊秀,写得一手好字,两家开始议亲之初,双方父母为让他们能早点熟悉对方,遂建议他们通信往来。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知一朝风云变色,家境遭逢突变,父母双双染了急病而亡,接下来守孝三年,原在信中信誓旦旦会等她的良人,也变了样。 等她出孝,良人已然成亲两年半,还是三个孩子的爹。 父母在时,将他们保护得太好,也是没料到两人会前后脚走,方分舵主夫人的兄长不是个精明人,但嫂子是,算一算出孝后,小姑子也该嫁人了,可是嫁什么样的人家,可得好好的筹谋一番。 姑嫂两个在上门求娶里的人当中翻来拣去,可是这些人里,条件最好的,连三年前来求娶人当中最差的都比不上,高氏委屈得不行,但不得不认清现实,她已不是官家千金,再挑下去,怕只能当个老姑娘了。 最后姑嫂两,选中了方寿山,他虽是江湖人,但上无父母兄姐,下无弟妹子侄,高氏一嫁过来就能当家。 而且他当时是凤家庄北晋京城分舵的副分舵主,谁不知凤家庄的名头呢!他能当上副分舵主,想来是有些才干的。 最重要的是,江湖人的钱来的快,他们高家现在就最缺钱。 嫁进门之后,高氏发现虽没有婆母公爹,但有游分舵主夫妻在,那老太太虽不是她的婆婆,却更胜婆婆。 幸而她过门没多久,游分舵主就过世了,老太太带着儿孙扶棺回老家,这分舵就变成他们夫妻当家了。 上头没人管着了,手里有钱又有权,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凤家庄收益惊人,光是京城分舵,每年就能收益十万两以上,但相对的,支出也很吓人,因为每个分舵都养着这么多人,而且撒在外头的探子更多,高氏知凤家庄是做什么生意的,怕动静太大会引人注意,所以她很谨慎小心。 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又适逢凤家庄遭逢意外,没人来巡视,加上嫂子怂恿,她越来越贪。 叶翔的到来,让她紧张了下,因为听说他是公子身边的人,且他一来就要求查账,再加上表妹夹缠不休,高氏真是提心吊胆好几天,最后见他没有其他动作,方才放下心来。 只是没料到,表妹会触怒丈夫。 把表妹领回来之后,大姑娘自怜身世哭得凄惨,坐在旁边的分舵主夫人高氏心里不悦得很,和表妹相比起来,到底是谁的身世比较凄惨啊?哼!高氏看表妹哭个没完,没心情搭理她,草草安慰几句便起身告辞。 大姑娘还以为表姐会好生安慰她一番,并且会为她要求表姐夫为她做主,最好就是直接安排她嫁给凤公子啦!虽然她晓得这不太可能,表姐夫不过是人家下属,如何能安排顶头上司的婚事? 大姑娘又自信满满的想,自己是官家千金!又生得这么美,凤公子若答应娶她为妻,就能和她爹、她哥成亲家,她娘总说,父亲命好所以才华横溢,运好所以才能娶她娘做妻。 命好运好,才能得外祖父看重,助他一路直上青云。 她娘议亲时,曾遇到一位神算,神算说她娘有帮夫运,她爹娶了她娘便官运亨通,她和哥哥出生后,娘亲也曾请这位高人为她二人卜算,神算说她哥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必能连中三元。 后来虽没能连中三元,但那是因为那年出了考场弊案,以致他没能如愿。 不过那神算的话还是很准嘛! 大姑娘坚信,自己是有帮夫运的,娶了她的男人必能平步青云仕途平坦,所以江湖人的凤公子若娶了自己,肯定就能平步青云,在北晋朝里成为女皇的重臣。 右手握拳鼓舞自己的大姑娘,相信只要凤公子知道自己愿下嫁,肯定会乐得跳起来……不过有点难以想象啊!那位公子宛如清风明月一般的人物,会像她哥一样遇着高兴的事就跳起来? 她忽地又消沉下去。 屋里侍候的丫鬟们早已见怪不怪,她们这位大姑娘喜怒无常,还常常因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而做些奇怪的事来。 方分舵主夫人走出表妹屋子后,便问丈夫在哪?待晓得丈夫又往小妾房里去,气得眼前一阵黑,差点就站不稳而跌跤,亏得她身边的婆子眼捷手快,伸手扶住她。 方分舵主正和小妾喝酒寻欢,妻子管得多,却不能把她自个儿的表妹管好,凭白让自己在下人面前闹笑话,越想越恼忍不住藉酒浇愁起来,因此,当亲信找来时,他已经醉得不醒人事。 “分舵主怎么醉成这样啊?”亲信看着醉瘫在桌上的方分舵主,有些不敢置信,分舵主向来不善饮,怎么今日竟毫不节制喝得烂醉? “我也不晓得啊!兴许是在夫人那儿受了气吧!”小妾温声细语道,亲信长叹一声,提点她,“日后遇上分舵主要喝酒,就好好的劝一劝,喝酒伤身啊!” 小妾点头应下,亲信看分舵主开始发出震天价响的鼾声,只得告辞离去,看来是没办法跟分舵主先商议一下了。 只好他们自己拿主意啦! 隔天,大姑娘想再如法泡制,提着装了食锦楼最畅销的养生粥的食盒,俏生生的就往方宅与分舵相连的门来。 之前守着此门的,都是一些高氏派来的婆子,今天却换了人,全换上五大三粗的壮汉,一身的臭气熏得大姑娘是头昏眼花,“你们这是在干么?” “我们在守门啊!” “快点让开,让我过去。”大姑娘因为昨天哭得太过,导致今天说话时,声音略沙哑,不过她嗓子好,略沙哑反倒增添了许神秘感。 “不好意思啊!您是那位啊?” “我?我是你们分舵主妻子的表妹。”大姑娘趾高气昂的道,她今天还是没带丫鬟,毕竟这些天都走惯了,压根没想到会变。 几个汉子互相看了看,呵呵笑了,“不好意思啊!分舵主的妻妹,不是我们凤家庄的人,所以这位大姑娘若是想到我们凤家庄买消息,建议你走正门,这扇门,是属于我们内部的人专用的。” 这是什么话?大姑娘听了勃然大怒,眼前这壮汉这么说,就是没把她当自家人看?她表姐可是分舵主的妻子耶!他们竟敢不尊重她? 大姑娘脑子一热,就冲上去冲着离她最近的男人拳打脚踢起来。 只不过她到底是个闺阁小姐,论力气,那及得上这些壮汉。 虽然他们碍于她是女子,对她多有忍让,不过对付她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其中一个问,“分舵主已经过来了?” “是。”一个正狼狈阻挡大姑娘行凶的纤纤玉指的汉子道。 “那就好,兄弟们,都过去吧!”他话声一落,其他人快速避进门后,然后他手一推,自己也快速闪人,趁大姑娘没反应过来,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大姑娘看得傻眼,这是在干什么? 气恼的一跺脚,回去找表姐告状去。 等凤公子起身,玄衣和叶翔便把他们准备了一晚上的计划拿给他看,凤公子一目十行迅速看完,指了几个漏洞给他们,就带着玄衣出门去公主府,他要去找黎浅浅蹭饭去。 叶翔强自振作给自己打气,然后就开始执行清理的工作,凤公子带来的人手不多,但有护史公子和数字公子们的协助,很快就完成初步清理工作。 方分舵主夫人今儿一起床就诸事不顺,先是表妹跑来哭诉,然后是她安插在分舵各处的人,竟然全被人清理出来。 自叶翔到来,她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了,面对众人的哭诉,方舵主夫人其实更想哭,可是她不能慌,她要是慌了,那个叶翔可就得意了! “夫人啊!那位叶公子可真是厉害,本来小人是想跟他争上一争的,可是这才几天的功夫,他竟然把小人管的帐全都摸清了。” 那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他苦心孤诣弄出来的账本,竟然没几天就让人看穿了,他之前花的心血全都白费了!那个叶公子实在太鬼精,他自认把账目做得天衣无缝,他竟有双火眼金睛,轻易的看穿一切。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醒来 正当方分舵主夫人焦头烂额之时,公主府却传出了好消息,驸马总算是醒了,虽然他之前就曾醒来,但意识并不是很清楚,说是醒其实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今儿这次才算是真正清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声音微弱且断断续续,不过旁边侍候的宫女早得了吩咐,知道韩驸马随时会清醒,因此不敢大意,听到响动,便立刻上前。 床上平躺着的韩驸马两眼清明却无神,看得出来他的气色不太好,整个人就是大病初愈元气大伤的样子。 “啊!驸马您醒了!”宫女惊喜万分,一边叫人去通知公主和大公子,想了下又命人去请蓝海。 蓝海本就要过来复诊,快走到正院时,遇上来请他的太监,得知驸马是真的清醒了,便让那太监去请黎漱过来。 太监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他可是驸马身边的内侍,这江湖郎中也敢使唤自己?未免太托大了! 蓝海一晒,道,“驸马清醒了,但毕竟拖太久了,体虚啊!我让你去请黎大教主过来,是想请他给驸马轮些真气,让驸马身体能好得快一些,你要是托大,得罪了他,吃苦受罪的可是你家驸马。” 太监一听浑身一抖,随即前倨后恭态度丕变,蓝海懒得跟他多言,摆手让他赶紧去请黎漱来。 黎漱却不在房里。 凤公子一大早就来了,黎漱让黎浅浅和他过招,他则在旁指导,顾十风与孟达生本也在过招,不过孟达生三招就把顾十风给打得叫爹喊娘,顾十风可怜兮兮的找表侄女儿给他上药,孟达生舍不得蓝棠受累,便自告奋勇去为他上药。 蓝棠只得跟进去盯着他们两个,免得他们又闹起来。 太监过来时,就见一蓝一红两身影,在院子里飞来飞去,真是漂亮极了,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等人都收功去洗漱了,他才回过神,可院子里除了下人就没旁人了,他伸手拉住经过他身边的一个小厮,“黎大教主呢?” “大教主在厅里。”小厮指了大厅的方向,太监拔腿就走,小厮在背后扮了个鬼脸,公主府的人还真是没礼貌,连声谢都不会说。 黎漱听了太监的话之后,冷冷的看了他良久,久得那太监以为黎漱不会答应走这一趟,心里已经准备好会挨骂时,就听耳边一道悦耳的声音道,“走吧!” 咦?太监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黎漱已如一道风似的离开了大厅。 “这位公公,那个,您不跟上去,可以吗?”屋里一个小丫鬟轻推了他一下,太监才回过神,就见小丫鬟伸手指了外头,他顺着她的手看出去,只见黎漱高大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影壁后,唉哟!我的娘!他得跟上去侍候啊!还得跟公主身边的宫女复命呢! 拔腿急忙跟上去,不过可怜他两条腿跑得太快断了,还是追不上那位黎大教主,急得他直喘。 跟他一样焦急不已喘不过气的,还有真阳公主。 自驸马服过蓝海的药之后,她就一直守在丈夫身边,不过她到底是金枝玉叶,纵使年轻时,曾领兵征战沙场,但到底养尊处优太多年,且年纪也大了,年少时在战场得的伤痛也开始作怪,还有女儿那边传来的消息,都让她感到心力交瘁,所以才熬了几日就受不住了。 大公子心疼娘亲,直言,“父亲最是心疼您,要是他醒来,得知您为他,把自己搞成这样岂不心疼?您就忍心他一醒来,就又因心疼您而难过?” 儿子这么一说,她便回房去了,只是到底心里存的事太多,难以成眠,她身边的嬷嬷心疼不已,便悄悄给她服了药让她好睡些,谁知驸马竟会在今早醒来。 为了弄醒公主,她身边的人可是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弄醒她。 公主醒来后,原想立刻去见丈夫,可又想到以最美的一面去见他,宫女们虽侍候惯了,但公主以前从不曾急匆匆的催着她们,今日被公主不时催促着,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终于梳妆好,公主便迫不及待的赶着去见驸马。 她过来时,蓝海正在和黎漱说,要怎样为驸马输真气。 “输真气就能助驸马早日恢复?” “那是因为驸马底子都被淘空了,迫不得己为之之举。”蓝海见真阳公主两眼晶亮的望着黎漱,似在打着什么主意,便开口道。“要想他真正好起来,得老实服药才能完全好起来,光靠外力辅助,终究不是良策。” 真阳公主张着嘴不知要说什么,最后只得讪讪的闭上嘴。 驸马虽已完全清醒,但到底身体太虚,现在已然睡过去,蓝海和黎漱商议一番后,便将驸马扶起,让他坐着,黎漱则坐在他身后,双手贴于他的背后,缓缓输入真气。 真阳公主本要留下,不过被蓝海婉言拒绝,为了丈夫的身子着想,她也只能勉强配合。 其实根本就不用给驸马输入真气,只是蓝海听了黎漱他们的推论,想要早点确定下,韩驸马讲话是否有口音。 黎漱觉得,韩驸马已在北晋居住多年,就算有口音,应该也都被他改掉了,不过蓝海既然提出要求,他自是不会拒绝。 输入真气之后,韩驸马睡得更熟了,真阳公主有些烦噪,“不是说醒了吗?怎么又睡着了?”还睡得这么熟? “他现在是睡觉,和之前晕迷可不同,睡觉其实是他的身体在帮他恢复元气,让他早些好起来,就让他好好睡吧!别吵醒他,等他睡够了,自然就会醒。” 真阳公主看向丈夫,“那得睡多久啊?” “他到底是病人,自然是睡够就会醒。”蓝海不厌其烦又回答一次。 真阳公主又问蓝海,要怎么照顾丈夫,蓝海也一一回答,并不拿乔,真阳公主挑不出刺来,命人赏赐一番后,便让蓝海他们走了。 走出来之后,见四下无人,蓝海才问,“我们要把韩驸马说的话,告诉真阳公主?” 原来他们输入真气后,趁韩驸马半梦半醒间问了他不少话。 也许因是在半梦半醒间,防备没有那么严,所以韩驸马是有问必答,所以他们现在知道,韩驸马其实已经想起自己的身世,只是他选择不说出来。 “他既然自己想起过往,那还得给他服药吗?”黎漱问,他其实待着有些烦了。 蓝海挠着脑袋,“还是得服药,他能想起来,大概是压着他记忆的那块血块挪开了,可并未化了,只是挪了位置,而且还变大了,所以他才会常常头痛。” 这样啊!那么在治好韩驸马之前,看来他们是别想离开了。 黎漱若有所想的边走边四下张望着,“得待多久?” 蓝海算了下,道,“至少还得两个月的时间。”停顿了下又道,“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帮驸马输入真气的。” 真阳公主若觉得这么做,可以助驸马尽快复原,说不定会要求黎漱天天去为驸马输入真气。 “你以为她敢再这么做?”黎漱冷笑,“她就不怕把我们惹火了,不顾韩驸马一走了之吗?” 咦?说得也是,而且韩驸马这次的情况可比上回更差,若把蓝海惹火了,再度扔下他不管,他可能活不到蓝海消火的那一天。 蓝海身边有黎漱,帮他避开许多麻烦事,真阳公主身边也有积年的老嬷嬷,帮她看清许多事情。 譬如说,暗害驸马的人是谢璎珞她们,不是蓝海他们,人家还救了驸马,公主要是因为黎漱不天天为驸马输真气,便恼了他们,那可是忘恩负义的行为。 “可是他们怎么敢?既然输真气可以助驸马早日恢复健康,那他们就应该自动提出来才是。” 嬷嬷低头暗摇头,蓝海他们是江湖人,又不是北晋人,韩驸马好不好,与他们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吧?他们就是冲着公主的赏金来的,而且公主之前还有想杀人赖账的记录,嬷嬷忽地想到一事,蓝先生的妻子似乎是因公主派人追杀蓝先生时,留下了病根,所以才会早早香消玉殒的…… 有此旧恨在,蓝先生会老实给驸马治病吗?不会在里头动手脚? 想到这里,嬷嬷不由抬头看公主,张了张嘴想提醒公主,可到底没说出口,她在公主身边侍候几十年了,深知公主的性情,若公主想太多,又要重蹈当年覆辙,那驸马要怎么办? 算了,还是别多嘴,甚至还要在公主多想时,把公主拉回来。 韩驸马足足睡了三天,才因饥饿而醒转,他一醒来就喊饿,可宫女不敢就这样给他吃食,派人赶紧去问蓝海,蓝海连忙赶过来给他把脉,脸上笑容就止不住,“嗯,很好,韩驸马有觉得那里不舒服吗?” 韩驸马看着眼前给他诊脉的人良久,才迟疑的问,“我见过你,对吗?” “对,十几二十年前,你的伤就是我给治的。” “是。”韩驸马闻言展颜一笑,“先生好久不见了,您看起来一点都没变。”满脸的钦服,让人感觉他是发自真心的。 恭维的话说的这么自然,也是个人精啊!蓝海心道。 “驸马可就变得太多,您体内的毒素只清了一半,还有多年积陈的毒素要清,等清干净了,您看起来便也能年轻十岁。”蓝海随口哄人,韩驸马听得直笑,这位先生还跟当年一样,说起胡话来跟真的一样,真相信他的人才傻。 不,不对,他有时也不说胡话的,当年他就跟自己说过,自己会忘了自己的身世,除了是药性所致,更多的是受到了伤害,而不愿回忆起那些伤害他的人,不过随着时间过去,药性会慢慢减弱,他就会逐渐想起往事,但那种药留在身体里造成的伤害却不会消失。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闹腾 蓝海并没有将所有的情况告诉真阳公主跟韩驸马。 韩驸马不记得过往,除了被人下了药,之后头部受的伤也是原因之一,因此当初他开的药,是双管齐下,除针对被下的药之外,还有消肿化淤的功效,只是因为真阳公主的私心,这么多年过去,血块未消反而变大,且因韩驸马被人下的药,导致身体被拖垮了。 若非如此,韩驸马正当壮年,谢璎珞他们给他下的毒,应该不至于对他的身体造成如此大的伤害,究其因,只能说他的身体原就快掏空了,谢璎珞他们下的毒恰是那最后一根稻草。 方信怀给顾家老祖宗下的药,和谢璎珞给韩驸马用的是同一种,顾家老祖宗能活下来,是因服了顾家珍藏的秘药,方能拖到顾十风找到七线莲回去,韩驸马比老祖宗年轻几十岁,他又是武人,且有真阳公主全力救夫,有许多仙丹妙药支持着,应该不至于昏迷不醒才是。 可韩驸马偏就陷入昏迷,让真阳公主大感恐惧。 谢璎珞他们从密道出来后就返回东齐去,未再回北晋京城来,怕就是没料想到韩驸马会陷入昏迷吧! 蓝海斟酌着用词,安抚了韩驸马一番,看着他用过稀粥服过药,才起身离去。 韩驸马坐在床上若有所思的看着蓝海离去,侍候的宫女不敢妄动,直到韩驸马闭上眼又睡过去,方才上前拉上床帏,转身出去通知公主。 真阳公主早就知道丈夫醒了,只是蓝海很明显不待见她,所以她便不往前凑,只叫人在蓝海离开后,来知会她一声。 知道丈夫在蓝海的陪伴下,吃了三分之一碗的稀粥,用过药后已经睡下了,她才在儿子的陪同下款款而来。 进屋后,见韩驸马睡得沉,竟还发出鼾声,真阳公主心底忽地一松,发出短促的笑声,随即就掩面哭了起来。 大公子韩成晖,张嘴想劝,怕母亲吵醒父亲,可也知母亲这段日子以来,承受了多少苦楚,怪不得听到父亲如以往睡着时发出的鼾声,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哭出来。 他上前搂住母亲,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哭个过瘾。 此时谢璎珞已经带着方信怀和谢运回到东齐,他们没有走陆路,而是直接上了海船,海上风平浪静,倒是难得的好天气。 “让人先给九殿下传信,把他们两人的情况,回报给殿下知道。” “小姐,要跟殿下说,方信怀失误的事吗?”心腹管事压低了嗓子问道,谢璎珞抬头看他,心腹管事朝她比了个杀的手势。 “那是自然。”谢璎珞冷笑,谢运扯她的后腿,她忍,毕竟是她大哥的儿子,不过一再欺上头来,她便不忍了,连亲侄子,她都不愿受气,更何况一个外人。 抓黎浅浅的差事,是方信怀自告奋勇的,搞砸了,也只能怪他自己,怨不得旁人。 九殿下让她领人跑这一趟,她原是计划在他们一出南楚,进入赵国后,就伺机而动,赵国与东齐相通的路,可远比北晋多,当然,南楚要更多,但是她领人在南楚盯了许久,愣是寻不到下手的机会。 黎浅浅那个死丫头身边,除了黎漱和瑞瑶教的人明着暗着保护,还有她爹和哥哥们的人。 那些兵痞子武力值不高,但他们都是上过战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谢璎珞总觉得他们身上有股腥臭的血腥味,那让她闻着很不舒服。 幸而赵国那个好色心大又无能的冀王还算听话,到底是把黎浅浅引出南楚,她的人只需伺机而动就成。 可是千算万算没想到,此行不止得当侄儿谢运的保姆,还得照看神医的小舅子,出门前还临时被侧妃叫过去,叫她趁机给真阳公主的丈夫下毒。 明明一个简单的任务,却临时被加派了太多任务,谢璎珞却连反抗都不行,只能老实接下,实话说,心里呕死了!可能怎么办?谁让她只是人家的下属呢? 九皇子交代的,她得照做,九皇子侧妃叫她办的事,她不能推,想想就闷! 现在好啦!方信怀和谢运两不止把差事办砸了,自个儿也受了伤,真真是现世报啊! “小姐,您说那方大少受伤的事,神医会不会怪到我们头上啊?” “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想想,万一咱们运气不好,遇上了海盗或是台风该如何是好?” 咦?心腹管事愣了下,“不是啊!走海路危险那么大,为何不走陆路?” “走陆路是安全许多。”谢璎珞笑,“不过那两位大少爷可吃得住?” 那两位受不得一丁点疼痛的大少爷,若是坐马车赶路,肯定一路哀嚎到大家受不了,可为此就选择风险较大的海路…… “可要是遇上您说的海盗,或台风该怎么办?” “所以不是叫你想办法吗?”谢璎珞两手一摊,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 心腹管事想了良久,才迟疑问道,“咱们是不是要知会附近卫所,请他们派人护送?” “嗯,你快去办吧!”谢璎珞朝他摆摆手,心腹管事想了下才反应过来,是啦!小姐的心上人是镇海卫所的指挥使,两人已有两年不曾见面,怪不得小姐会选择走海路。 伸手敲了脑袋一记,“傻啊!怎么就没想到呢?还要小姐提醒。”真是傻!管事匆匆往船上养信鸽的舱房去,还没走到,远远就看到方信怀的侍从,打里头出来。 “方爷您放心,一会儿小的就把消息放出去,您跟公子说一声,绝对不会误了他的事的。” “嗯。你晓得轻重就好。”侍从边走边抛着手上的荷包,那卑躬屈膝不断奉承的老头儿两眼放光的盯着那只荷包,一手捏着自个儿的袖子,大概那侍从之前从荷包里掏了银子给他吧! 心腹管事等方信怀的侍从走远了,才走过去敲门,方才出来送客的老头立刻就开了门,见是他,立刻老脸开了菊花,“是谢管事啊!您有什么吩咐?” 对他更加恭敬有礼,让谢管事见了心情大悦。 简单交代完事情,看着老头把信柬封好,挑了只活蹦乱跳的鸽子出来,将信柬封好,然后打开舷窗放它高飞。 “行啦!” 事情办好了,谢管事才有心情打听方家侍从来干么? “跟您一样啊!叫小老儿通知神医,等咱们一到京城,就让神医的人把他接回去。” 方信怀相貌堂堂,又斯文有礼,原很受丫鬟们的欢迎,没想到受伤后,性情丕变,动不动就发脾气,要不是因为手脚都废了,怕是直接就对人动手了。 现在已没人愿意去侍候他,就跟谢运一样,除了贴身侍候的,丫鬟、仆妇全都不肯往前靠。 “方大少爷也是可怜,好好的一桩差事,都已经办成了,没想到他的一时大意,竟落得如此下场。” 小老头嘿笑着不搭话,谢管事也不多停留,开了门就走人,他才走,门又响了,来的是谢运身边的人,也是来让他传信的,只是收信的对象却是九皇子的侧妃。 送走这些人之后,小老头挠挠了下巴,将这些信息另行腾抄两份,一份送往东齐给九皇子,另一份则不知去向。 当蓝海绞尽脑汁为韩驸马调养时,吕大老爷也和黎浅浅重新签定合约,双方再度合作,只是这次原本是吕氏商会负责人的吕大小姐,这回却是代表瑞瑶教,负责与吕氏商会商谈合作事宜。 原本黎漱还担心,叫原是吕氏商会的负责人,代表己方和吕氏商会洽谈,万一她脑子不清楚,自家岂不要亏惨?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吕金珠没让吕氏商会占半点便宜,相反的还小坑了他们一把。 黎浅浅得知后,只笑了下就抛开这些,和蓝棠跑去逛街了,倒是春寿不解的拉住春江问,“吕大小姐帮着咱们坑她家也就算了,怎么吕大老爷就这样老实被女儿帮外人坑?” “这是因为,之前吕大小姐不是和教主谈好合约吗?可吕大老爷却把女儿骗回来,并且片面中止合约,吕大小姐这是觉得她爹做的不对,所以小坑他一把,以回报他单方中止合约,给我们造成的损失。” 春寿这才明白,“这吕大老爷也是个明白人嘛!我之前一样以为他是个四六不分的胡涂老头咧!” “你在我面前说说就好,可别在吕大小姐跟前说。” “知道,知道。”春寿没心没肺的笑了笑,探头看看外头的天,“这天阴的很,怕晚点要下雨。” 春江颌首,教主和棠小姐出门逛街,只带云珠和叶妈妈,带云珠是因她是蓝棠的丫鬟,带叶妈妈,则是因为叶妈妈总窝着,不是忙着给大家熬汤,就是在研究药膳。 黎浅浅觉得既大老远来到北晋,就该出去逛一逛,否则不就白来了? 叶妈妈觉得有理,便把煲汤的事交给春江,跟着黎浅浅她们出门去。 因有吕大小姐和吕氏商会的人在,所以不怕黎浅浅他们会找不到值得一逛的店,不过这样的店,难免就会遇上一些人,首先遇上的,是香颜胭脂铺的颜家姑娘们。 她们这天逛的是家银楼,这家银楼的东西虽及不上瑞瑶教旗下银楼的作品精细,但大方端庄,与北晋人的服饰很搭。 掌柜的才跟她们介绍面前的那套头面,忽地就听到楼下传来吵嚷声。掌柜怕贵客恼了,忙叫伙计去看看怎么回事,云珠比他更快,银楼的伙计还没出厢房,她已经溜出去了,伙计还在查问,她就跑回来了。 她与蓝棠咬耳朵,黎浅浅坐得近,不用特意跟她说,她也知道是那自称是颜五姑爷未婚妻的女子,和颜家姑娘在闹腾。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祸水东引 这家银楼位于东市,平常出入的都是达官贵人,掌柜和伙计都是人精,虽说上门的是客,可还没见过这么张狂的客,所以当那自称是颜五姑爷未婚妻的姑娘一行人开始闹腾,掌柜便当机立断,命人把他们请进待客的包房里去。 虽说没办法完全阻隔声音外泄,好歹不会被人看着丢脸。 颜家三姐妹自然是无异议,她们安静的随伙计去包房,但闹事的顾家人可不干,他们就是要闹得满京城人尽皆知,这样他们才能挟民意逼颜家、逼颜五夫妻同意顾氏进门做平妻。 对,他们的目标可不是做妾,妾能干么?一般的人家里,就算没有主母当家,也轮不到妾室做主,贵妾亦然,所以他们要的是平妻,只有进门做平妻,一旦颜家人没有能当家的人了,平妻才能出面做主。 所以当银楼的伙计们领他们进包房时,顾家人闹腾了一路,吵得路过的包房全都悄悄开了门往外张望。 黎浅浅她们在二楼,又临近楼梯,因此听得特别清楚。 外头声浪渐渐接近,云珠靠向吕大小姐,“吕大小姐,方才我发现有件事很奇怪。” “哦?啥事?” “方才跟我说这些事情的伙计说,颜五姑娘一进门,就问他,您是不是也在楼里。” 吕大小姐愣怔了下,不明白云珠此话是何意。 “她确定我在这里,才进来的?” “嗯。您说是不是很奇怪?”上银楼来逛街,还先问吕大小姐在不在此,好像是冲吕大小姐来的。 叶妈妈见多卑劣之辈算计人家家产的事,遇上这种事,便习惯把人往坏处想。“教主,您看这顾家,是不是和颜五姑爷合谋的?” 不过她说的也不无可能,颜家无子承嗣,难免会被有心人盯上。 吕家不也是如此吗? 蓝棠跟黎浅浅咬耳朵,“所以说,女子嫁人一定要生儿子,不是能生就成,还一定要能生儿子。”语气颇为嘲讽,引得黎浅浅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看我干么?”蓝棠说完之后,发现这话题好像不该和黎浅浅说,她还小呢! “没什么,只是在想,颜家女儿的命还真是……不止颜大老爷夫妻只生女儿,就连她们出阁后,生的孩子也都是女儿。”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不过这种事本就很难讲,她前世的一个堂嫂就是一直怀女儿,检测出来是女儿就打掉,结婚十多年没有孩子,因为她伯父要求媳妇一定得生儿子。 她记得大哥带她去医院看望那位堂嫂,因为她总算生下儿子了。 因为她打胎太多次,子宫很脆弱,确定是男胎后,就一直待在医院安胎,只是很可惜,她那个小侄子是个肢体残缺、智力不全的孩子,生下来之后,熬不到满月就夭折了。 一般来说,宝宝还在妈妈肚子里时,会做产检,她那堂嫂又一直住在医院安胎,医生怎么会没发现孩子的问题呢? 其实医生早就发现了,还请来小儿心脏科医生来会诊,遇上在娘胎就已知有严重心脏问题的婴儿,通常会建议家长做人流,但是她那位堂嫂不肯,因为那孩子是男孩子,她打掉这么多自己的孩子,就为了生儿子,好不容易怀了儿子,能跟婆家交代了,她是真不想再拿掉他。 黎浅浅暗叹口气,她那堂嫂是个可怜人,好不容易生了儿子却早夭,她自己也因怀这胎,身体被拖垮了,孩子走没多久,她也跟着去了。 她那位堂哥还伤心了一阵子,大哥还有些嘲讽的说,也不枉她堂嫂那般付出了,只是话才说完没多久,堂哥就再娶,新娘子挺着大肚子进的门,喜宴上她就听人说,男方是确定新娘子怀的是儿子,才订下婚期的。 以前大哥根本就不会带她去参与叔伯家的事,可那一次,不止带她去医院探望甫产子的堂嫂,之后还带她出席喜宴。 虽然大哥没明说,可她大概知道他的意思,挑对象要睁大眼睛,别傻呼呼的被人骗。 堂嫂傻,被堂哥的花言巧语骗了,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也要达成丈夫和公婆的要求,结果呢?她和她的孩子死了,人家不过在媒体前掉几滴泪,就被封为世纪痴情好老公,真要是好老公,压根就不会要求妻子一定要生儿子,为了拚儿子,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 “浅浅?” “嗯?”黎浅浅回过神来,看到的是蓝棠和叶妈妈担心的眼睛。 “想什么呢?”蓝棠问。 黎浅浅摇摇头,总不能跟她们说,想到了前世那个可怜的堂嫂吧?“就是在想,这顾家人是打那儿冒出来的,刘老太太婆媳不是说颜五姑爷是她们家儿孙吗?为什么都是由顾家人出头,她们婆媳两难道不想认儿孙?” 蓝棠听了点头,“不过,父母子女是天性,她们不急着认子认孙,颜五姑爷都是她刘家的儿孙,但顾家就不然了。” 刘顾两家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北晋京里并没人认识他们,刘家婆媳看起来举止局促,不像是能养出颜五姑爷那样儿孙的人家,而顾氏听说一路撒泼得欢,按说言行如此张狂的人家,在乡里间应是很出名的,可听说就是查不出他们的来历。 以上消息皆来自狗仔新星云珠姑娘。 掌柜听到这里,不由望向自家伙计,见伙计朝他点头,他不由暗叹,为什么自家的伙计比不上人家一个丫鬟呢? 云珠之所以能打探这么快,当然和她出身鸽卫有关,而且她对八卦的热情也让她在打听消息时冲劲十足,那伙计在银楼做事,首要工作是侍候好客人,卖出更多的首饰,打探消息不是他的工作项目。 因为外头实在太吵了,就连掌柜自己都有些待不住了。他向吕大小姐道歉告退出去处理事情,再让顾家人在他们银楼吵下去,他们的生意都别做了。 等掌柜离开后,吕大小姐便问,“我们先走吧?”她家皮货店就在颜家铺子对面,颜家人也许不乐见自家事被他们看见。 “也好。”黎浅浅点头,跟伙计道,“这几样我买下了,你跟掌柜说一声,请他命人送到我府上。” “是是。”伙计很高兴的应诺,原本还以为这单生意泡汤了呢! 吕大小姐留下一名丫鬟和两名护卫,让他们结账并给送货的人带路,然后就跟黎浅浅她们走了。 伙计认得吕大小姐,也听闻吕家事,原本想跟那丫鬟和护卫打听下的,不过看他们三人的表情,最后还是打了退堂鼓,老实的去找掌柜。 黎浅浅她们走出包房时,顾家人因为两位银楼掌柜出面了,不得不老实的进了厢房,所以外头很安静。 领路的伙计将黎浅浅她们一行送上马车,才转身回去,就被同伴拦住,“喂喂,刚刚你送出去那几位客人,是不是有吕大小姐啊?” “是啊!那位小姑娘可是吕家的贵客。”送客甫归的伙计道。 “那是那家的姑娘?”同伴之一追问,其他人则在盘点京中的贵女们,贵女们虽多,但能让吕大小姐作陪的,似乎没有啊! “不知道,不过吕大小姐对她很客气。”伙计知道的不多,面对同伴们的追问,他被问得有些不悦,于是反问他们,“刚刚在外头吵得要命的,是不是那个顾家人啊?” “是啊!你们在包房里也听到了?” “当然啊!要不然你以为吕大小姐他们怎么会离开?之前还和掌柜的说得起劲呢!”虽知道黎浅浅买了不少方才看的首饰,可是他刚刚就在包房里侍候,知道吕大小姐她们和掌柜谈的生意,若真做成了,那银楼接下来三年都不愁没生意了。 可惜啊!可惜!他在心里暗暗叹息,面上却一派热情的听着同伴们,诉说方才顾家人闹腾的事情。 上了马车,蓝棠有些遗憾的道,“可惜,不能看热闹了!‘ 吕大小姐伸手戳她脑门一记,“看什么热闹,对颜家姑娘们来说,那可是件丢脸的事。” 任谁都不想家丑外扬,可偏偏顾家人毫不顾忌,颜家人怎能不气,怎能不怨、不恨,这个时候若不能帮上忙,还是别凑上去看热闹,省得事后被人家记恨,就算能帮上忙,也难免事后被人怨,更何况双方其实并不相识。 叶妈妈见吕大小姐教训蓝棠,心里暗点头,吕大小姐不愧是在外头走动的人,对人心看得要比她们透,看一眼老实被训的蓝棠,叶妈妈不禁掩嘴轻笑,棠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对人情世故不怎么在行。 想到这儿,她不由看向黎浅浅,有些忧心黎浅浅不懂吕大小姐所言,待看到她朝自己展颜一笑,方才放下心,教主年纪虽比棠小姐小,但她比棠小姐聪明,不用他们讲,她就已经想明白了。 吕大小姐的做法虽有些凉薄,但黎浅浅明白她的顾虑,吕大小姐带她们出来,就得把她们安全送回去,在她心里,颜家姑娘们的份量远不及黎浅浅和蓝棠,对她来说,她们两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颜家人,若摆不平这件事,日后遇上一样的事,也会摆不平,人活在世上,就会一直不断遇到难题和困难,若遇事就想着别人帮忙,而不自己正面迎上,那又如何能从这次的事里学到经验? 以后遇到事,就会习惯期待别人为自己解决难题与麻烦,永远学不会自己想办法解决,永远学不到经验。 云珠和吕大小姐说的话,她也听到了,那颜五姑娘故意把顾家人引来银楼,是想干么?祸水东引?还是希望吕大小姐出手相助?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何必当初 上车走了一段路之后,黎浅浅招呼吕大小姐坐到她身边来。 蓝棠便和吕大小姐换了位置,正好方便她撩了车帘往外瞧,云珠又被她打发出去探听消息去了,所以她身边就只有叶妈妈在,叶妈妈转头看黎浅浅,见她和吕大小姐不知在说什么,根本没注意她们这里,原本想请黎浅浅发话的叶妈妈,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只是心里难免不得劲儿,教主倒也罢了,她身份特殊,言行不像个大家闺秀也没人会挑她的理,可是蓝棠…… 没人发现叶妈妈无声的感叹,蓝棠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将外头的事物尽收眼底。 黎浅浅和吕大小姐正在讨论颜五姑娘的行为。 “您说,她要进去前,为什么要先打听我的行踪?”吕大小姐百思不得其解。 黎浅浅笑,颜五姑娘自小就是听着、看着吕家姐妹的事长大的,对吕大小姐有崇拜心理不足为奇,她把吕大小姐当偶像来看,得知吕大小姐也在同家银楼里,自然就想接近她。 追星心态,古今皆同。 只不过吕大小姐从颜五身上,并没感觉喜欢之情,更别说崇拜之意,反倒有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感受。 “恶意?” “也不算。”吕大小姐想要将那种感觉用话语来形容,可是思索良久,最后还是放弃了,“我从她身上感觉不到什么善意。”摇摇头最终下了这么一句评语。 没有感觉到善意,但确实从她身上有感觉到什么……而非没有感觉,那除了善意之外,就只余恶意了! “不,不只,感觉十分的复杂。”吕大小姐说完之后愣了下,随即讪笑了一声,“真是,我怎么会跟你说起这些来。” 说起来,她和黎浅浅年纪相差要比她和颜五之间差距要大,但是她却觉得有许多事情,她和黎浅浅能毫无隔阂的沟通,对颜五却不行。 “吕姐姐和她很熟?” “不熟,只是偶尔在宴会上碰头,比点头之交好些而已。” 吕大小姐之前常常带着商队出行,偶尔回北晋,就会被吕大老爷派出去应酬,跟颜五见过几次面,都是在宴会上头。 “回头让人去打听打听。”黎浅浅就道,“你也别多想了,与其花功夫琢磨这个,还不如多想想生意上的事,说不定啊!她就是看你日子好过,嫉妒呗!” 吕大小姐想想也是,与其浪费时间琢磨颜五,还不如想想瑞瑶教打算在北晋京城开的新铺子,要设在那儿,卖些什么,跟谁进货,至于店里的掌柜和伙计也得训练起来。 这么一想,等她去办的事多着呢!还真没时间耗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对了,一直忘了问你,你爹这继承人的事,他到底打算如何?” “我跟我爹说了,与其过继外孙,还不如从族里那些无父无母的小辈里挑几个上进的,好好的栽培他们,将来看谁本事好,就交代给他们去接手,也省得族里的长辈们啰嗦。” 族里的长辈们对吕大老爷可能过继外孙,表示非常不满,吕氏商会虽一向由嫡支长房来掌管,不过因为历代主事者,都对族人照应有加。 所以族人们很担心,要是由吕大老爷的外孙来继承家业,人家亲爹娘都还在,日后长大掌权,会不会像他外祖父他们一样,心向着吕家? 本来族人们不会想这么多,多亏了吕二老爷和长老吕松提醒。 吕大小姐想到她二叔的作为,就恨得牙痒痒的。 “不过继你外甥们也好。”黎浅浅笑,“金家是不得已,族人实在不争气,而且那些人不干净,金家当初无辜被冤,死了那么多人在牢里,这笔帐,金大老板都记在心里头,所以宁可过继外孙,也不想让那些狠心的家伙如意。” 吕大小姐就苦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金家原本人丁多兴旺啊!她爹当年曾动过金家的脑筋,想要和金家联姻,也不要金家后生入赘,只要生下的儿子里,挑一个姓吕,交给吕大老爷养就好。 可惜,才动这念头,金家就出事了。 “我爹也说这样好,免得我妹她们家里,为了要过继孩子回娘家,闹得不愉快。” 之前为了争谁家儿子过继回娘家,姐妹间针锋相对就差撕破脸,她们的婆家,有的是盼着过继个孙子去媳妇家,能换回更多好处,顺带提擎自家一些,但也有公婆舍不得金孙,直言不乐意,婆媳间闹得很不痛快,加上吕二老爷一家搅合其中,直到吕大老爷发话,把女儿女婿及外孙们统统送回家,才稍稍消停了些。 “颜五是她们姐妹里,唯一生儿子的。”沉静许久之后,吕大小姐突然说道。 “嗯。”颜六、颜七的婚事还没着落,她们前头四个姐姐很能生,可惜生的都是女儿。 颜五的丈夫失忆,不记得自己的来历和身世,她又是姐妹中唯一生了儿子的人,她儿子跟她姓,婆家人也不会有异议,因为根本就没婆家人,只要她丈夫同意就成。 等等,颜五的丈夫是失忆了,但他的家人找来了,他娘和祖母,还有未婚妻一家子人…… 黎浅浅想到了颜五和顾氏,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里头似乎不太寻常。 银楼里头,掌柜们见顾家人不再吵闹了,颜家的小厮和侍从都被叫进来了,他们也就找了个由头退下了。 屋里头,就剩下颜、顾两家人,颜五姑娘对顾氏道,“让你的人出去候着吧!” “那可不成,他们要是一走,谁知道你会怎么对付我?” “哼。”颜五姑娘冷哼扬眉道,“不赶他们出去,那就别谈了。” 顾家人就劝自家姑奶奶,好不容易劝服了,他们就开了门出去,颜家的下人也跟着出去,最后屋里头就只剩下颜家三位姑娘。 颜五的丫鬟是最后一个出去的,她一出去就反手关上门,然后就守在门口,屋里顾氏就开口了。 “你不是说,那吕大小姐最是热心,还说她身边那个什么教主是江湖人,最爱打抱不平的吗?看到你遇上麻烦,肯定会出手相帮的吗?”顾氏质问道。 颜五垂下眼,脸色有些青,颜六伸手握住姐姐的手,感觉到她的手一片冰凉,心疼不已,“这能怪我姐吗?肯定是你们不够卖力。” “就是,你们应该要吸引她们的注意才是,不是光吵吵吵就行。” 颜六、颜七两个交相指责顾氏,顾氏冷冷的看她们两一眼,“听主子说,五姑娘有心将颜家胭脂铺经营成吕氏商会那样的大商会,想要取代吕氏商会,成为北晋大商号之一。” 颜五在两个妹妹娇媚脸蛋的衬托下,显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我劝五姑娘还是好生筹谋,看要如何达成我家主子的要求吧!”顾氏的五官娇美却隐含一股英气,只是她出现时,总是一派撒泼不讲理的样子,所以甚少人会留意到,她其实和颜家姐妹们长得极为相像。 颜五危颤颤的笑了,“我真是后悔,当初就不该答应与你家主子合作。” 顾氏嫣然一笑,“要是你当初不答应,现在你墓上的草大概都及人高了!”顾氏看着颜家姐妹脸色丕变,忍不住又笑了,“五姑娘,难道不满意我家主子给你们的方子吗?瞧,若不是我家主子给的方子,你们那香颜胭脂铺能有今日的名声?别傻了!” “现在怎么办?姐?”颜六扯着颜五的手臂问,原以为看在数面之缘的份上,她会帮忙解围,没想到她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声,就悄然离去。 真是够凉薄了! “对了,我的相公和孩子可以还给我了吧?”顾氏冷冷的问道。 颜五愣了下,脸色变幻数次,嘴巴翕翕,颜六和颜七焦急不已。“那是我姐的相公和孩子,怎么说是你的呢?” “你姐根本就不能生孩子。”顾氏冷笑,“孩子是我的,相公也是我的,不过是奉主子之命,借她伪装几日罢了!” 同时也是趁机制造话题,引起市井小民的关注,要不然那香颜胭脂餔的名头不知何时才能传得人尽皆知。 颜六感觉得到姐姐浑身直发抖,她心疼的搂住姐姐,转头正想说什么,颜七已经开口怼回去,“笑话,全京城的人都晓得,那是我姐夫,我五姐的相公,那孩子是我五姐生的,你以为你随便喊一喊,就有人会信吗?” 顾氏斜睨她一眼,“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话,不是你上下两片嘴皮随说,就能成真的。” 颜五推开两个妹妹,对着她祈求,“顾小姐,求求你了,别再这个时候拆我的台,我爹好不容易病情好转,你要是现在闹出来,他肯定会扛不住的。” “要我别把事情捅到你爹面前,可以啊!你就赶紧想办法,让主子的人,能攀上吕大小姐,最好呢,是让我们能直接和黎教主搭上话,否则,你们就等着给你们父亲收尸吧!” 说完,不等颜家姐妹做出反应,就起身扬长而去。 顾氏一出去,颜家的下人就涌了进来,看到三位小姐完好如初,大伙儿才松了口气。 “五姑娘,那顾氏未免太过了,您不能事事容着她啊!要不然不用等到她进门,咱们就已经没好日子过了!”丫鬟苦口婆心的劝着,颜家三姐妹相视虚弱的微笑。 颜五喃喃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东齐神医 丫鬟以为自家姑娘说的是,后悔当初选了姑爷,或类似的事情,却不知她悔的是更早之前的事情。 颜六和颜七两个暗地里交换了一眼,眼里满含了不解,方才顾氏说,孩子和相公都是她的,是她主子让她借给五姐的,可是五姐和五姐夫看来就是对恩爱夫妻,怎么可能有假? 还有那个孩子…… 若不是五姐生的,又怎会和五姐生得那么相像,她们没发现那顾氏的长相,与她们姐妹相仿。 看五姐表情不太好,颜六便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是。”一众下人齐声应道。 回家的马车里,颜六见车里只有她们姐妹,才问颜五。“五姐,顾氏那话是么意思啊?” “什么话?”颜五无精打采的问。 “就是,那个,小侄子他……”颜六有些不好意思开了头,可却不知要怎么接下去。 反倒是颜七直接一点,“顾氏说孩子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可孩子明明是五姐生的,不是吗?” 颜五苦笑,那孩子,她爹视若珍宝的孩子,还真不是她生的。 “我,其实我出门的那年,就因为受重伤伤了……,虽幸运为人所救,可是对方却不是施恩不望报的人。”说起这隐密事,心里到底不舒服,可虽说的坑坑巴巴的,颜六她们还是听明白了。 颜五受了重伤,被人救了,可是救她的人并不是白白救她,而是要求回报的,要她回报什么呢?难道就只是让她带假丈夫和儿子回来?想要让那假儿子日后继承颜家的财产? 颜六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对,顾氏的主子既然能养着这么些人,肯定是有钱的,说不定权势还不小呢!如果真要弄钱,那也该瞄准像吕氏那样的大商会,盯上她们家这种小铺子,有什么好处? 颜七沉默良久,忽地才冒出一句,“前两天,我听人说,真阳公主的驸马醒了。” 颜五和颜六听了皆愣怔得看着她,彷佛在问,真阳公主那是何等人物,她家驸马醒来,与她们家有何关系? “姐姐们难道忘了,那位韩驸马跟五姐夫的经历很像呢!都是丧失了记忆,然后娶妻生子,只不过五姐和五姐夫才成亲不久,婆家人就找来了,而韩驸马失忆这么多年,他的家人却始于渺无音讯。” 颜七说完后,看两个姐姐一脸茫然,忍不住气恼,“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他们两个的经历颇为相似。” “不觉得。”颜五坦言,因为她晓得,他只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他另有妻有子,自己……说到底,只是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陌生人,他再好,也跟自己无关,想到此,忍不住深深叹息。 颜六看她一眼,嘴角翕翕,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这事可不能让父亲知道,否则,父亲肯定承受不住。” 颜五点头,顿了下扯开话题,“她们送来的方子,你们可都背熟了?” “背是背熟了,可是……这方子咱们真能用?”颜六担心顾氏的主子暗下绊子,在方子里动手脚。 “只能拿那方子找人瞧瞧了。”颜五恹恹的道。 “咦,之前不是有位蓝姑娘递了帖子来。”颜七忽道,颜六也反应过来,“是,是有这么张帖子。” 颜五懒懒的抬眼道,“京里的贵人没有一家姓蓝的,也不知是打那儿钻出来的。”颜五心情很不好,抬脚踢向座前固定住的竹编三层熏笼,熏笼被她踢歪了,幸而现在天气还热乎,熏笼里放着的是冰块,她这一踢,冰块在水里碰撞,发出的清脆的声响,听着倒是让人冷静不少。 她这么一说,颜六和颜七自不好再说什么,一路无话,直到回到家,颜五率先下车走了,颜七紧跟在后,颜六是最后一个下车的,她若有所思的扶着丫鬟的手缓缓踩着马扎下车。 下车欲走时,却听身后车夫迟疑的喊了她一声。 “七小姐。” “有事?”扶着颜七的丫鬟问道。 车夫不好意思的挠着头,“那个,小的真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那个,小姐们方才,方才说了姓蓝的,小的想,是不是蓝神医啊!”见丫鬟和颜七皆讶然的望着自己,车夫更加紧张,结结巴巴的道,“那天顾氏,顾家在铺子上闹,蓝神医的闺女儿和吕大小姐,都在皮货店里头。” 他咽了口口水,又道,“刚刚那个蓝小姐也跟,也跟吕大小姐,在一块儿的。” 主子们进银楼去挑首饰,他们这些车夫就凑在一起闲聊,吕家的车夫也在,主子们曾数次赴同家的宴会,他们自然也都见过面。 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吕家之前的动静不小,吕大小姐离京数月,最近才回来,回来后身边一直带着两位相貌出众的姑娘,一个已及笄,一个还小,他就听人说过,那小的是什么教的教主,那什么教竟然叫个小姑娘当家,真是够怪的。 另一个已及笄的,来头也不小,她爹可是把韩驸马从鬼门关救回来的蓝神医啊!原本大家只称呼蓝海为蓝大夫,后来得知昏迷许久,就快一命呜呼的韩驸马,竟然被他救回来,从此大家就叫他神医了。 “你是说蓝神医?蓝神医的女儿?”那张帖子是蓝神医的?而他女儿刚刚也和吕大小姐在一起? 颜六有些蒙了,她们想尽办法,想要接近吕大小姐,接近那个什么教主,却不知机会早就送到她们手里了! 颜六撩起裙子急急忙忙往里赶,急得侍候的丫鬟忙迭声劝阻,脚下也不停的追上去,被扔在后头的车夫丈二光头摸不着脑袋,只傻愣愣的看着她们主仆一前一后的跑远。 黎浅浅这厢,云珠不多时就回来了,她笑眯眯的对黎浅浅福了福,然后她们说了,鸽卫刚刚传回来的新消息。 “你是说,顾氏和颜五姑爷真是一对夫妻?” “是。因为颜家这事,和真阳公主夫妻的事很相像,顾氏来闹得有点凶,所以消息传得比较广。” 且之前华城被封,有不少行脚商因此滞留在北晋,迟迟不得踏上旅途,好不容易华城解封,他们才赶往京城来,虽然行程很赶,但遇上有人闹事,都不由好奇伫足观看。 他们本就走遍整个中州大陆,见过的人多,像顾家人这样泼辣的,也不是没见过,顾氏生的貌美,颜五姑爷生的俊俏,平常本就是易受人注目的人,只不过他们自己不知晓罢了! 其中一个行脚商就说,他曾在东齐和赵国交界的某个小镇看过他们两,当时走在他们夫妻身边的,就是颜五姑娘,所以他在北晋看到颜五,竟和颜五姑爷出双入对时,就感到十分诧异。 只是那时,他只想着,也许那男人的妻子出事了,所以另结新欢,与颜五看对眼啦! 是后来看到顾氏领着一大家子上门来闹,他才觉得奇怪。 尤其后来听说,颜五姑娘是带着丈夫和孩子回来的,他就更感讶异了。 “这是为何?” “那个行脚商说,当初他在那小镇看到颜五姑娘时,曾听到旁边的人很同情颜五姑娘,说她从山上摔下来,受了重伤,他们东齐的神医说她以后不可能生孩子了。” 东齐神医?“他说颜五受了伤以后不能生孩子?” “嗯,如果那行脚商说的没错,那她那孩子从那儿来的?”云珠朝黎浅浅眨眨眼,黎浅浅低头沉吟,“那个行脚商呢?” “应该还在东乡大街上吧?我让人去把他请来。” “嗯。”虽然不管闲事,不过人家有意要扯他们下水,那还是多多关注点的好,免得那天来个突发状况,搅得她们措手不及。 这东齐神医,怎么那儿都有他啊? “这个东齐神医是个什么样的人?”黎浅浅问道,吕大小姐摇头道不知,虽然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可对这位号称东齐神医的人物,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蓝棠也摇头,“回头问问我爹去,说不定他知道呢!” 能称神医,医术肯定上佳,药王谷的人应该会关注此人,就不知这位神医和药王谷有没有关系? 回到公主府,蓝海关在丹房里炼丹,黎漱被凤公子请去了,所以她们回来,就只有孟达生和顾十风在。 孟达生是武林盟主,顾十风也常常在外走动,黎浅浅便向他们打听东齐神医。 “听过这个人,他极高傲且护短,平常很少出现,也很少为人看病疗伤,能请动他的,大概都是东齐的达官贵人,一般人是请不动他的。”回答的是顾十风,而不是孟达生,孟达生听到这问题,只是微眯了眼没说话。 “他姓啥名甚?何方人氏?” “不知道,只晓得他年纪不小了,但膝下没有一儿半女。” 咦?“没有儿女?他没娶妻?”黎浅浅话才出口就知自己问了傻话,方信怀可是他小舅子呢!那表示方束青嫁给他啦!怎么会没老婆。 但顾十风却道,“他老婆早过世了,虽没有再娶,不过妾室却不少,但再多妾室也没半个怀过孩子。” “连怀都没有?”这下换蓝棠惊讶了。 “怎么了吗?”吕大小姐问。 叶妈妈若有所思的道,“如果一个妾室身体有恙,那自然是怀不了,但总不会所有妾室都身体有恙吧?总会有人运气好怀上的。”可是一个都没有,那就表示问题可能是出在男人身上。 后头这句话,叶妈妈不好说,她看黎浅浅一眼,怕教主会直言问出来。 “不管他的子嗣问题啦!既然一般人请不动他,那他会好心的救助颜五吗?”黎浅浅环视众人问道。 众人皆摇头,他们虽不识此神医,但听起来,这个人应该不是个好相处的,这样的人会去救一个陌生的小姑娘?感觉不会啊!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自作孽 送走顾十风他们,黎浅浅才问云珠,“咱们的人还在东齐?” “有,就是之前那一拨。”云珠回道,见黎浅浅颌首不语,便试探的道,“回头是不是要跟刘二说一声,安排人去……” 黎浅浅摇头,“不用急着再安排人,之前那些人就行了。” 当初因为二长老,刘二没少安排人进东齐,如今那些人已在东齐境内安顿下来,就让他们去查东齐神医的事吧!也好看看这拨人的身手如何。 蓝棠和春寿坐在窗下的榻上打络子,只是她一直魂不守舍,春寿看着她手里乱成团的丝线很是不舍,可又不知怎么办,只得焦急的看向春江,想她帮忙开口拦一下。 云珠走过来一瞧就笑了,伸手接过蓝棠手里乱成团的丝线。“小姐您这是咋啦?瞧,都乱成麻了!” “我是在想,那个顾氏,她身段看起来真不像生过孩子的妇人。”蓝棠的话一出口,叶妈妈就笑了,“她是不太像,不过颜五姑娘也不像啊!”要她说,她们两都没生过孩子,顾氏说孩子是她生的,只怕是假话。 黎浅浅起身让她们聊去,她去找刘二商谈事情,刘二听闻她过来,连忙起身相迎,“您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让人叫我过去就是。”刘二看她没带丫鬟,不由微沉了眼,“您怎么没带春江她们?” 黎浅浅笑了下,“她们在聊天,我就出来走走,不碍的。”她抬手打断他的话,“我问你,你对东齐神医这个人,知道多少?” 刘二顿了下,将她领到院中老榕树下,老榕树下摆了一套石桌椅,刘二命人去沏茶,自己和黎浅浅在老榕树下落坐,“东齐神医今年已近百岁。” 这第一句就把黎浅浅的下巴给吓掉了。 近百岁?没骗我?刘二能从她灵活的大眼中看到问题,他扯起嘴角轻笑了下,“这消息是凤公子刚刚派人送过来的。” 回到华城之后,凤公子便派人回家查东齐神医的事,黎浅浅也晓得,只是那时没放在心上,可现在发现好像到处都有这位神医的影子,尤其自己还被东齐的九皇子盯上,让她不得不对这位和东齐九皇子合作的神医多注意一些。 “凤公子只派人来说这一句?” “当然不止。”刘二笑着将凤公子命人捎来的信柬递给她。 黎浅浅接过来之后,就见刘二起身走开去,留她自己一个人看信,她嘴角微撇了下,低头看信。 东齐这位神医姓韦名长玹,早年曾在战场上救治过东齐现任皇帝的祖父仁宗皇帝,所以被东齐皇室奉为上宾,仁宗皇帝当年曾延揽他进太医院,不过为他所拒,说是性野不喜被拘着。 仁宗皇帝觉得他很对自己脾胃,并不以为意,常常招他进宫闲聊,还曾赐府邸一座给他,不过遭他婉拒,后又另赐一座更大更好的给他,仍被婉拒,最后赐了仁宗皇帝的潜邸给他,他才勉为其难的接下来。 凤三信中所载,大概都是类似的事迹,对他医术上的纪录并不多。 黎浅浅看完后又再重看了三次,然后才抬头把站在远处的刘二招过来。 “就这样?没别的了?” “你是问?” “方束青姐弟是怎么跟他搭上线的?”黎浅浅没好气的问。 刘二恍悟,“这就不是凤公子的人查到的了!是咱们在赵国的人查的。” “嗯,说来听听。”黎浅浅顿了下又提醒道,“之前的事就不用说了,从她们离开南楚之后说起。” 刘二顿时有点恹,不过很快就又振作起精神,“方束黎您记得吗?” “方大人的庶女,方大人的棺木还是她姨娘和她送回方家老宅的。”黎浅浅没说的是,方束黎可是很不喜欢方束青的。 “就是她,方夫人过世前,因得怡郡主喜欢,被认为义女,然后带去赵国了。”刘二说着便面露不忍。“怡郡主的夫婿喜欢小姑娘,怡郡主年近三十,不为他所喜,怡郡主为讨丈夫欢心,便四下收养漂亮聪明的姑娘。” 刘二说着便尴尬的红了脸,黎浅浅心下清明,这怡郡主的丈夫只对特定年龄层的姑娘有性趣,不过她没表露出自己懂这是何意,免得刘二更加尴尬。 隔了好一会儿,刘二才平复过来,“方束青她们上门投靠不久,方束彤就跟方束黎一样,成了怡郡主的义女,而方束青姐弟,却被赶了出去,中间缘由却不得而知。若您想知,再派人去彻查。” 黎浅浅想了下,道,“还是让人查清楚的好,方束青这个人,我总觉得得小心防着才是。” 刘二想到方夫人一家被凤家庄赶走后,方束青却还能来记回马枪,把凤家庄整得人仰马翻,差点就全庄覆灭,不由点头赞同黎浅浅的话,这女人不简单,得小心防备。 “然后呢?”黎浅浅问。 刘二整理了下语词,接着往下说,“方信怀靠卖书画维生,他确实很有才华,但好景不常,没多久姐弟两就因水土不服双双染病,巧的是东齐神医正好投宿在他们隔壁,方束青知他是神医,求他救命,她们姐弟病好之后,就随东齐神医走了。” 也就是说,方束青成了东齐神医的女人,所以他出手救了她们姐弟?嗯,那么他救颜五的条件,会是什么呢? “不会也同方束青一样吧?”黎浅浅问完后,忽地想到一个问题,“方束青她们姐弟是几时遇上东齐神医的?” 刘二愣了下,低头扳着手指算时间,然后才惊讶的抬头回道,“应是和颜五姑娘出门行商那段时间吧!” 黎浅浅掏出身上带的纸笔,刘二帮着铺纸,想着舀水帮磨墨,才发现黎浅浅已经拿着描眉用的炭笔在纸上写起来了。 “这样倒是快。” “嗯。”黎浅浅写好后,递给刘二看,刘二忽感茅塞顿开,“是了,应该就是如此。” 东齐神医不常出门,一般人是请不动他的,那他怎会出现在东齐和赵国交接的小镇?因为受九皇子所托?救治颜五的同时,巧遇方束青姐弟,治好她们两,就带着他们回东齐去。 “难道东齐九皇子早早就已经盯上颜家人?但为什么?”刘二不解,颜五一个大姑娘,为何会被人盯上?颜家开的铺子当时都快要倒了,盯上他家为的是啥?应该不是为财,那么是为情?刘二摇摇头,颜五才多大,又没出嫁,若有人对她有意,直接上门求娶就是,有必要绕那么大一圈吗? 而且盯上颜家的人,似是对颜家有着满满的恶意。 “可能是因情而生的仇吧!”黎浅浅不负责任的猜测道。 “是因谁而起的情仇?”刘二听完后便很直接的开口问,只是话声才落,他便反应过来了,“难道……是颜大老爷?” 黎浅浅点头,“我想也只能是因为他了。” “可是他,能请动东齐神医?” “东齐神医应是应东齐九皇子之请吧!”此时小厮送上新沏的茶,其实茶早就沏好了,只是当时黎浅浅在看信,刘二没让他们送上来,让他们重沏茶来,小厮知他们有事要谈,便等了好一会儿,看着像是谈到告一个段落了,才急急送茶过来。 “那个二爷,小的有话要说。”小厮送完茶没有走。 刘二看黎浅浅一眼,见她没有不悦,方才对小厮说,“有什么话要说?” “小的之前去盯过颜家。”刘二点头,这差事还是他派去的,“往下说。” 小厮见他没着恼,暗吁口气,道,“小的发现,那顾氏,长的和颜家的三位姑娘很像。” 咦?这是……刘二与黎浅浅交换一眼,“都是年轻的姑娘,自然像嘛!” “不不不,小的是说,若不是知道她们的身份关系,可能会误以为她们是四姐妹。” 难道说,顾氏是颜大老爷流落在外的女儿? “如果顾氏真是颜大老爷所出,那么,她冲着颜家而来,也就不奇怪了。” 她的主子想要在北晋挑人手,好借机接近吕氏商会,颜家因此雀屏中选,颜五会带商队出远门,很可能是顾氏的主子早安排下的,她出远门,他们才有机会下手。 刘二打发小厮下去,若有所思的道,“说不定颜五姑娘会受伤,都是被人算计的。” 颜五出门时,可是带着大队人马,怎会商队里的人全都好好的没事,偏只她受了那么重的伤,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了!这对一个女人来说,等于是她一辈子都毁了,人虽还活着,但她再不能生孩子,拥有自己的骨肉,这对一个正值荳蔻年华的少女来说,是件多么痛的事! 她还没有定亲,还没有出嫁,还没有丈夫,就已经被判定这辈子永远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她的婚事肯定是桩大难题,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所以她选择带假丈夫假儿子回家来,让忧心后继无人的老父安下心来。 试想,当颜大老爷觉得正当人生无憾之际,忽然得知女儿骗了他,她不止没有嫁人,更没有生孩子,女婿是假的,外孙也是假的,他会如何? “好狠毒!”刘二喃喃道。 黎浅浅却道,“由此可知,顾氏有多恨他。”今日果都因昨日因而来,“颜大老爷很可能是自作孽啊!才会得来这个果报。”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全凑一块儿了 “看样子,可能还要和凤公子讨教。”刘二叹口气,瑞瑶教的鸽卫和鹰卫直属历代教主,以前的前辈们应该是遍布全中州大陆,只是诸国纷纷建朝之后,因总坛建于南楚,便渐渐与各地的鸽卫和鹰卫失去连系。 大教主接任教主之位后,便奔走在各地,明面上是说在寻找失踪的未婚妻长孙氏,私下却是在连系隐于各地的鸽卫们,只是成效不大,除了大长老时不时扯后腿,还有诸护法们暗地里弄鬼,有不少鸽卫被他们笼络去。 那些年刘二并未跟在黎漱身边,黎漱只带着谨一,有时,还会撇下谨一单独行动,所以真正收拢多少人,刘二和谨一都不知道,只有黎漱心里有数。 这次黎漱带着黎浅浅出南楚,除了是要助吕大小姐,并避开一些麻烦之外,大概就是为了要在各地重新安插人手,并将之前收拢的鸽卫交到黎浅浅手上,毕竟她才是现任教主。 黎浅浅笑着拍拍刘二,“凤家庄精心经营了数代,方有今日的规模,咱们假以时日,也能有他们今日的成就的。” 刘二叹息,黎浅浅又道,“咱们瑞瑶教就是树大招风,当年创教教主是基于一片好心才创立本教,可他到底是皇室中人,他爹又曾是太子,哀帝和太后怎容得下他手里有这么一股势力。” 在她看来,贤太子一家子最后会被哀帝和太后诛杀,也许就是他们母子生恐瑞瑶教坐大,会成为贤太子的助力,哀帝残暴不仁,太后后宫干政,将朝政搅得一团乱,他们当然不愿贤太子翻身,贤太子一家老小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诛杀,仅逃出两位庶出的公子,其中一位就是黎浅浅这支的老祖宗。 “咱们那十二位护法,近来可还老实?” “他们想要复兴天盛帝国,可是诸国天子岂肯屈居于人下,再说他们想拥护的对象各自不同,还有得吵咧!”刘二笑,“尤其咱们大教主还命人帮了他们一把。” 黎浅浅撇嘴,“说是搞破坏还差不多。” 刘二的笑容变大,心说,果然是谁养的孩子像谁,把大教主的心思摸的透透的。 小厮来报,黎漱带着凤奕回来了,蓝海也从丹房出来,顾十风拉着孟达生也跟着过来。 刘二听了就道,“哎呀!今儿小的这儿可热闹了!” 不多时,人就都到了,凤公子看到黎浅浅也在,脸上的笑容变深,勾得公主府往来的丫鬟眼都直了! 这位公子长得可俊哪! 黎漱不动声色的打发人走,丫鬟们一步三回头,看得顾十风等人低头暗笑,凤公子却丝毫未觉,径自问黎浅浅可收到他命人送过来的信。 黎漱耳朵很尖,听到这话立刻追问,“什么信?在哪儿?” 黎浅浅笑着点头,“收到了。”然后转头把刚刚看完的信柬递给黎漱。“都在这儿了!您老看看。” 黎漱接过就要看,刘二倒是胆肥了,上前拦了下,“大教主,起风了,咱们还是进屋里再看吧?” 边说边还朝黎浅浅的方向看了下,黎漱见状只得应了,“走,进屋瞧瞧,你屋里可藏了什么宝贝啊!可赶紧藏好来……” 说着就领头进刘二的屋子,黎浅浅和凤公子走在最后面,“就是爱瞎叨叨。” 凤公子方才可是看到刘二给黎漱使的眼色,虽说是黎漱养孩子,不过他这人心大,细节部份都是刘二和谨一帮他补足的,像起风了怕黎浅浅吹风受寒,刘二不提醒,他是想不到的。 他轻笑了下,握住黎浅浅的手,“瞎叨叨好,至少他是疼你,关心你的,是吧?” “那是。我表舅嘛!不疼我关心我,他疼谁去?是吧?”黎浅浅傲娇的抬头道,逗得凤公子又笑了,他发现跟她在一起,自己笑的时候多些。 两个小家伙在后头嘀嘀咕咕,黎漱全听在耳里,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把刘二吓了一跳,不晓得大教主怎么突然又恼了。 待所有人进屋坐定,刘二连忙让人上茶,张罗糕点,好一番忙乱后,才被黎漱命他坐下。 “行啦!桌上的吃食够多了,再多,他们几个怕是就吃不下饭了。”黎漱指着正翻着食盒挑糕点的顾十风道。 顾十风嘿笑,被蓝海弹了下额头才老实下来。 蓝海这才开口说起韩驸马的情况,“他是早就想起自己的身份来历,只是隐瞒着不说。” “你开给他吃的药,效果如何?”黎漱从食盒里取了块驴打滚给黎浅浅,黎浅浅什么糕点都不排斥,独独对软糯的驴打滚敬谢不敏,苦着脸接过后,觑黎漱不注意时,偷偷塞给凤公子,凤公子飞快吃下掩灭证据,还故作镇定的端起茶来喝,浑不知嘴角沾着糖粉和黄豆粉。 看得顾十风和孟达生全都低头偷笑,同时也在心里感叹。 自凤老公子夫妻过世,凤二公子受伤,就很少看到凤三这样犯傻了。 刘二为不让黎漱注意到黎浅浅和凤公子的行为,忙把自己方才和黎浅浅说的那些,全都抖出来。 黎漱听了后,跟黎浅浅要来她方才写的纸,看了半晌之后,道,“九皇子的人要绑走浅浅,为的是瑞瑶教的宝藏,真阳公主的人绑架我和蓝海,是要蓝海救韩驸马,那颜家……似乎是多此一举了。” “如果之前吕大小姐没有离京,她定需常常巡视各家铺子,她若知晓颜五姑娘想跟她一样行商,知道她遇到麻烦,说不定会热心的前去帮忙。”刘二道。 黎浅浅也附合,“吕姐姐很热心,颜五若上门求助,她肯定会出手帮忙。” 只是幕后人的算计出了差池,因为没想到她会跟家里闹翻出走,也没料到华城会被封。 “如果华城没被封,他们肯定会制造些事,逼她回京。” 但是华城被封,就算知道家里出事,吕大小姐也出不了华城,所以他们便省下这功夫,由此也可知晓对方的人手不足。 应该是鞭长莫及,毕竟此地是北晋而非东齐,贸然进来太多东齐人,当北晋女皇眼瞎吗? “说起来,还真该感谢行刺修紫宁的那些黑衣人,若非他们,华城城主也不会下令封城。” 说的是啊! 华城一封,可误了不少人的事。 如真阳公主府的长史,派人弄倒黎漱和蓝海,却遇到封成,无法光明正大的用马车把人弄出府,只能偷偷摸摸的把人从密道里送走。 偏又遇上托大的东齐人,炸死自己也就算了,还害他们功亏一篑。 “算算顾氏开始上门闹事,似乎是在华城解封之后。”刘二摸出记录这些事的小本子来翻阅了下道。 黎浅浅也把今天在银楼遇上顾氏和颜家姐妹的事说了,凤公子忙问,“你没事吧?” “没事,吕姐姐趁掌柜去处理这事时,带我们回来了。” “还是小心点的好。”凤公子叮咛道。 黎漱忍不住长叹一声,“本来还想,等韩驸马的情况好转,咱们就搬出去的,这么一来倒不好搬了。” “怎么会?若您不想再待在公主府,不如就到我们京城分舵去住吧?” 黎漱看他,淡笑,“那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之前在华城,小侄不也住在您那儿?” 嗯,好像有点道理啊! 黎浅浅不掺和这个话题,只问,“如果颜五上门求助,是拦着,还是不拦着?” 黎漱端起茶碗,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大半,才缓声道,“那得看公主的意思,如果她派人拦着,咱们见不到人,自然是帮不上忙不是?” 蓝海闻言立刻就道,“晚些我就跟公主透个口风,颜五姑爷的情况和韩驸马相似,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神通,一次只能专心医治一人。” 黎浅浅这时想起来,“棠姐姐之前有送拜帖去颜家。” 蓝海便急了,“这孩子怎么搞的。怎么没问我一声,就擅自给人递帖子呢?" 黎浅浅讪笑,“我知道这事,也同意的。”那会儿不知道这些情况嘛!黎浅浅嘟着嘴有些不高兴。 蓝海尴尬的挠挠脑袋,“我没有怪您,真的。” 黎浅浅笑了笑,回道,“我知道。而且帖子送过去好些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大概是不知道有这张帖子吧!” “回头我和棠姐儿说一声,要是他们有回音,你们就别理会他们。” “好。”黎浅浅还是冲着他笑,不过一次一次的,这笑容让蓝海有点毛。 凤公子在黎浅浅这里用过饭后才走,临走时,还把孟达生给拖走了。 孟达生走得不是很乐意,可是蓝棠埋首医书里,压根没注意到他求援的眼神,黎浅浅倒是看到了,不过她当作没看到。 回到凤家庄京城分舵之后,凤公子屏退屋里侍候的人,命玄衣到门外守着,然后才转头问孟达生,“我记得,你有个姑祖母嫁给一个大夫,那人姓韦名长玹。我没记错吧?” “没有。我姑祖母就是东齐神医的元配。”孟达生说完,像是卸下千斤重担似的,整个人看来放松了不少。 孟达生又道,“既然你知道这件事,另一件事,我也不瞒你了,那个顾氏,若我没看错的话,她应是我师叔徒孙的侄女儿,她不姓顾,而是姓殷,我记得师叔带我去过她家好几回,便是应师叔徒孙所请,想要查明究竟是何人对她始乱终弃,然后要请我师叔替她讨回公道。” 孟达生没说的是,当日师叔拒绝了,可他徒孙算计他,想把殷氏塞给他作妻,好让他为妻出头。 怎么都凑到一块了!凤公子心说,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托大 北晋的京城树少风沙大,像凤家庄分舵这般,在后园里建湖的人家很少,且大多是权贵家,才有这个财力和闲情逸致。 也因此,江分舵主夫人才会视分舵为自家园子,不止自己常带人进来闲逛,表妹住进来之后,也由着她在分舵里头举宴广邀小姐妹来玩。 如果,江分舵主夫人姐妹两,没算计到凤公子头上,兴许他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让她混过去了,谁让她们惹恼他呢? 凤公子带孟达生回来,才进水阁不久,叶翔就过来了,“公子,江分舵主夫人派人来说,她之前就下了帖子,请了朝中几位夫人过府做客。” “哦。”凤公子专心的倒水沏茶,叶翔见他没反应,又道,“您看要怎么回她?” 凤公子抬头笑了下,“她是以什么身份请这些夫人的?分舵主夫人?如果江寿山不再是分舵主,想来那些夫人也不会给她面子,前来赴宴了吧?” 早知道那两个女人不会老实,不过他没想到,她们两竟会想出这招来。 凤公子一说,叶翔和玄衣都有些替江寿山惋惜了,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还没大展身手就被扯后腿的妻子,给扯下这位置,真是太冤了! “冤什么?”凤公子嗤笑,“他能坐上这个位置,你们当他真对妻子的作为一无所知?只不过是弹压不住罢了!他也许对内宅事不甚了解,也许对账目一事不拿手,但能坐上这位置,难道没有一、两个助手?他不懂,难道他们也不懂?” 叶翔奉命整顿分舵,听他这么说,忽感茅塞顿开,“原来如此。”哈,他抚掌大笑,“我原还以为自己想太多,没想到竟是想得太少了!” 玄衣不解的望着他,可叶翔只顾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没发现他的目光。 “您不是真想把他撤换掉吧?” “看情况,你先放消息出去,如果他真是想借我们的手,打掉他老婆的气焰,那他就会利用这个机会,收拾他老婆,他收拾得好,这位置仍然是他的,收拾不了,那就怪不得人要把他撤换掉。” 叶翔颌首,径自下去安排。 “没想到你这里也是不安宁。”孟达生叹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只是没想到连人家夫妻间的纠纷,也得帮着出力。”凤公子摇头长叹,顿了下对玄衣道,“去取酒来,另外让厨房准备些下酒的菜来。” “是。”玄衣应声就要走,不过被凤公子叫住,“记住,让人把消息送出去啊!” 耶?“您是要……” “既然他们不安份,还想要蹦跶,那不制造点事让她们心痒难耐怎么行?” “您这是故意要引人上钩?”玄衣忧心的问。 凤公子笑,“放心吧!那一点酒,还醉不倒我。” 打小他娘就很爱找机会让他们喝酒,说什么要练酒量,练酒胆,他爹也由着不干涉,倒是凤老庄主想拦来着,不过被他娘顶了回去,他也就不管了,也不知他娘说了什么。 他问过,那时他娘说他还小,等他长大了再告诉他,后来再问,他娘还是以相同的理由塘塞他,那时他就想,等他大一点再问,谁知从此天人永隔,再也无法从他娘那里得知答案了。 见公子垂了眼眸,情绪很明显低落下去,玄衣当下不敢再多劝,转身就去取酒。 玄衣去了大厨房,与大厨说了凤公子要下酒菜,问了酒窖处,便转身去取酒。他还没走出大厨房,就已经看到有个婆子偷偷摸摸的溜出去了。 他转头看大厨,大厨正好也在看他,见他看过来,还朝他咧嘴笑了下,似乎在说,那婆子要去通风报信,我也拿她没辙,玄衣嗤笑,转身去酒窖。 婆子见没人拦自己,便大着胆子往通往江分舵主宅子的门去,此门虽说封了不让走,但只是上锁,并非把整扇门拆掉用砖封死。 因江分舵主夫人才让人去问凤公子,宴客的事要怎么办,所以派了人在门边候着。 得知凤公子与友人在水阁饮酒,江分舵主夫人抚手轻笑,“机会来了!去把表小姐请过来。” 消息传到大姑娘那里,她却拿乔不肯来。 江分舵主夫人身边的人就有人不平道,“夫人,好不容易有此机会,表小姐她也太……”江分舵主夫人抬手打断她的话。 “到底是官家千金,让她去做这样的事,她心里不痛快,自是一定的。”江分舵主夫人嘴上虽是在为表妹说话,其实忍笑忍得肚子痛。 凭她往日再怎么高高在上,现在她想嫁凤公子,就得拉下脸听她安排,光是这条无媒苟合,日后就是自己握在手里的把柄,就算她顺利成为凤公子夫人,还不是得听自己的。 想到被斩断的银根,江分舵主夫人就恨得牙痒痒,转念一想,只要表妹此事顺利,凤家庄这座金山银库就尽入自己手中啦! “你们去跟她的人吹吹风,这事不能拖。”江分舵主夫人看看时辰,招来人吩咐着。 仆妇们领命而去。 大姑娘屋里,丫鬟们噤若寒蝉,仅一嬷嬷坐在她身边,柔声的劝说着,“小姐,您好生想想,这个机会可是稍纵即逝。”嬷嬷见她眉眼不动,心说这也好,要真成了,小姐这辈子在姑爷面前就得矮一截,若是那能忍的,忍着忍着也就过了,可她的小姐可不一样。 她性子倨傲,要不然老爷夫人也不会将她留在京里,不敢贸然带她去任上,就是怕人生地不熟的,她那性子会得罪人。 若真照表姑奶奶安排的去做,不管成不成,小姐的名声都会受损,要是不成,丢脸可丢大发啊!表姑奶奶只需动动嘴出主意,成不成,与她都没什么损失啊! 可是不顺着,似乎也不成。 嬷嬷既想要自家小姐嫁得贵婿,又怕偷鸡不着失把米,实在是左右为难的很。 不过没时间让嬷嬷多为难,江分舵主夫人派来的人,没多久就说动大姑娘身边的人。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凤公子是个上上之选,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丫鬟们陆续上前劝说,嬷嬷坐在一旁听着,虽觉不怎么妥,但也没开口制止她们。 因为她知道,大姑娘若要嫁朝中权贵,人家多的是选择,为何挑她?比颜色,她并非天仙绝色,比家世,京里多的是比她家世强的官家千金,论才艺,她样样拿不出手,脾气还特别坏。 偏生自己还感觉良好,觉得被她看上的人,就该感激涕零喜极而泣才是。 那天被江寿山赶回来,算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受挫,她没等到表姐、表姐夫来跟她赔不是,只等来表姐降尊纡贵的指示,让她像个低贱的丫鬟爬男主子床一样,去爬凤公子的床?!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她把我当什么了!"大姑娘越想越生气,用力推开丫鬟们,跳起来在屋里边转悠边放声大骂,骂得起劲的她,竟连江分舵主夫人至今一无所出,也编派了进去。 江分舵主夫人派来劝说的人,还在屋外候着,想着是不是要再进去加把劲,没想到却等来大姑娘痛骂自家主子,这也还罢了,没想到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竟诅咒自家主子活该生不孩子来,当下个个义愤填膺的回去向江分舵夫人告状。 江分舵夫人早知这表妹嘴坏,却没想到坏到这种地步,自己为她筹谋得嫁如意郎,她竟编派自己生不出孩子来!真是太可恶,太过份了! “夫人,咱们还要帮她吗?” “帮她什么?等她嫁得如意郎君后来嘲笑我吗?白眼狼,也不看看这段日子吃我的用我的,还要我帮她找婆家,哼!敢咒我,我就先让她一辈子都翻不了身。”江分舵主夫人气恨的拍桌。 没多久,大厨房送来下酒菜,凤公子与孟达生各自拎着一壸酒一盘菜,跃上水阁顶,明月下湖光山色更显幽静,两人对月小酌,剩下的下酒菜则全赏给在书房里努力不懈的叶翔等人。 江分舵主和账房们努力对帐,他家家用的账目看得他心惊胆颤,那女人胆子真肥啊!分舵这些年的收益,竟有大半进了她和她娘家的口袋,她还敢跟自己哭穷,搞得他以为分舵落在自己手里后,收入大不如前,肯定是自己能力太差的缘故,他愧对游分舵主的栽培。 为此他努力开拓客源,出门宴请宾客时,都得辎铢必较,深恐大手大脚花钱的自己,会害分舵的获利灭少。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 “我对不起你们啊!”听到他忽然这么说,大家一时有点不知如何响应,说原谅?他们可是被无缘无故被扣了好几年的钱,吃穿用度都被扣,江分舵主这么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想全抹了?开玩笑。 叶翔清清喉咙,把江分舵主夫人问起宴会一事说了,江分舵主臊得满脸红,吶吶的口不成言,叶翔看他那个样子,心里不由怀疑,公子说他有心想借他们之手打压老婆,可看他这呆样,叶翔真有点不敢相信公子的猜测。 小厮送来下酒菜,“公子说,大家辛苦了,给大家加菜。” “公子呢?” “公子和孟盟主在水阁饮酒。”小厮回道叶翔时,悄悄的看江分舵主一眼,然后又道,“分舵主夫人方才领大姑娘过来,说要找公子谈明日宴客的事情。” 江分舵主听了大怒,“这女人!”说着便冲了出去,其他人在他背后议论纷纷,都道分舵主夫人太托大,竟然不将丈夫放在眼里!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失策 江分舵主匆匆赶到园子,只看到妻子脸颊上印着两个红手印,泪痕将她向来精致的妆容给毁了泰半,素来梳得仔细的发髻散了,不见时时簪着的华贵首饰,碎发散得满头脸,身上的服饰不整,似被人撕扯过满是绉痕,就见她一脚高一脚低的,被丫鬟、婆子们扶着蹒跚而出。 至于她那位好表妹,形容比她更惨,而且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信口胡吣,扶着她的丫鬟恨不得把她的嘴堵起来,她们简直不敢相信,让她们家老爷夫人引以为傲的小姐,怎么会满口秽语。 偷眼看了前头的表姑奶奶,丫鬟们低头不语,这种时候谁撞到枪口上谁倒霉,还是明哲保身的好,此刻她们颇为后悔,方才为何要被表姑奶奶的人煽动,去劝小姐听表姑奶奶的话。 “这是怎么了?” “相公!”江分舵主夫人抬眼看到丈夫来了,再也忍不住溃堤的泪水,高喊一声,就朝江分舵主飞奔而来。 江分舵主忙抬手挡住妻子以乳燕投林之姿投入自己怀中,心里惊疑不定,她不是向来以官家千金自居,行事最是谨慎吗?怎么这会儿在外头当着下人的面,对自己这般亲热? 还是挡着些的好,免得回去又拿这事找自己麻烦。 江分舵主夫人却不知丈夫所想,只是被他拦了,心里更觉委屈不已,他不是向来最喜欢跟她这样胡闹的吗?自己平常总拦着不让他胡闹,今儿自己放下身段主动投怀送抱,他倒当着下人和表妹的面拦了自己! “相公!” “表姐夫,我劝你好好的管管表姐的好,我就算再怎么傻,也知道男人对主动贴上来的不屑一顾,她倒好,哄着勾着我去爬你们公子的床,我好歹也是官家千金啊!她若是无意帮我安排婚事,直接跟我说就是,为何要这样糟塌我啊!”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之前天天往凤公子面前凑,我会为了你,想出这法子来吗?”江分舵主夫人也恼了,气急败坏的指着大姑娘的鼻子道。 大姑娘不甘受辱,和江分舵主夫人撕扯起来,江分舵主看了总算明白妻子和她表妹为何一身狼狈了。 “你,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点名的,是江分舵主夫人身边的嬷嬷,她看了眼和大姑娘对扯得正欢,无暇留心她们的江分舵主夫人一眼,然后才期期艾艾跟江分舵主说分明。 原来江分舵主夫人好不容易寻了个好由头,带着表妹从大门口进来,说要求见凤公子,问问明日宴会的安排。 凤公子既是做了安排,自然是要让她们进门,不然后续怎么展开呢? 于是江分舵主夫人领着表妹顺利进了分舵,这让她暗自窃喜,看来有望把这臭丫头嫁出去了,高兴得昏了头的她,压根没发现,她那好表妹从头到尾就没露出笑容来。 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她是为了待会会发生的事紧张罢了。 兴冲冲的直奔水阁,见水阁里没人,又问了凤公子何在,得知凤公子和友人拎着酒菜走了。 江分舵主夫人便派人去找,自己则催促着表妹进内室脱衣做好准备,等凤公子一回来,就让他们两成其好事。 谁晓得一直安安静静听任安排的大姑娘会突然发难? 一上来就直接甩江分舵主夫人两记耳光,那力度听得嬷嬷们心惊,没想到看来娇滴滴的表姑娘臂力惊人哪! 江分舵主夫人当下痛的眼泪直流,于是她精心描绘的眼线就被泪给冲毁了。 更叫嬷嬷们震惊的是,表姑娘还没完,打完了脸颊,就朝江分舵主夫人的头上招呼了,一扯一个准,嬷嬷们反应过来就赶忙趴地上捡江夫人被拔的扔一地的首饰。 完全没人想到要去拦住大姑娘使暴,江分舵主夫人也不是吃素的,没人帮她没关系,伸出手也朝表妹头上、身上招呼,就是因为距离得太近,不好动手甩她耳光。 丫鬟年轻没经过事,傻站在原地看着两位主子动手互掐,直到一声清唳划破天际,才让她们回过神来,她们不敢上前拉开两人,除怕自己也陷进去外,更怕被人瞧见,到时主子们丢脸,回头就要拿她们出气。 最后一个丫鬟上前推了嬷嬷们,嬷嬷们才回过神,急忙上前将两人拉扯开,然后就将人扶出来,接着就遇到江分舵主了。 江分舵主听了苦笑,也就是说,妻子大费周章为表妹算计他的东家,结果没见到正主,妻子和表妹就先起了内閧,这算什么?就这点道行也想算计公子?江分舵主不禁要怀疑,妻子就这么点本事,自己又是怎么被她哄了这么些年,任她将分舵当成她及她娘家的钱袋子的? 这点不说他怀疑,就是凤公子,看了今天江分舵主夫人的作为后,他也严重怀疑起这整个分舵的人,脑子是不是太不好使了点?竟然被这样的一个女人哄得团团转。 其实严格说起来,也不怪他们,谁会想到,堂堂分舵主夫人竟然会做这样的事?他们不是傻也不是呆,只是没想过自己人会坑自己人。 却忘了分舵主夫人其实不算自己人! 这场闹剧,凤公子没瞒着黎浅浅,第一时间就命玄衣把消息送去给她了,黎浅浅见玄衣累得唇发白,便道,“你进来坐坐,喝口茶,我写个回信你带回去。” “是。”玄衣点头应下,心说,公子这招还真灵,算准了黎教主心软,为了让他多歇会儿,必会写信让他带回去,不过这可不能被拆穿,要不然惹恼了黎教主,公子肯定会朝他撒气。 * 天初亮,鸟雀鸣,真阳公主由宫女侍候起身洗漱,等她梳妆完毕,天光已经大亮,大宫女领着仆妇端着炕桌进来,炕桌上摆着小米红枣粥,翡翠银鱼羹、乌云托月、炸鹌鹑等得满满的吃食。 只是真阳公主只喝了一小碗粥,就不吃了。 看得大宫女们直皱眉,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只得听从公主的话,把炕桌撤下,沏了蔘茶过来。 炕桌端出去时,与大公子韩成晖擦身而过,仆妇们屈膝福礼,韩成晖含糊点头应付便越过她们,自己掀帘直入房中,屋前打帘的小丫鬟来不及反应,旁边的小姐妹见了心急,忙大声通传了一声。 随后就听屋里大公子跟公主请安的声音,“这打帘的丫鬟怎么没早通传?”公主不悦的道,大宫女便要出来收拾小丫鬟,大公子忙道是他不好,走得急云云,大宫女没出来,打帘的小丫鬟们才松了口气。 之后大宫女出来,瞪了她们两一眼,“算你们走运,有大公子为你们求情。” “还得谢谢姐姐。”反应较快的小丫鬟忙道。 大宫女这才笑了出来,三人正说笑,屋里真阳公主母子却是一个怒气冲天,一个温声劝慰。 “您别跟妹妹一般见识,她在程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是实话,真阳公主心里再明白不过。程大公子有妻有子,却为娶她而降妻为妾,面对曾为丈夫元配,现在却成了小妾的女人,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好过,嫁人做继室就很为难了,更何况这个元配没死,还成天在自己面前立规矩,尤其她还育有儿女,真阳公主光想,就替女儿心慌。 怡宁那个性子,别人不知道,她这当娘的怎么会不知晓,当初她是想招南楚黎家两个少将军为婿的,不论那个都好,谁知事与愿违,女儿还无知的被包藏祸心的白露城城主一家给哄骗了去。 “你爹病成这样,她也没回来探望,真是个狠心的。”真阳公主依旧抱怨连连。 饶是韩成晖再有耐心,也实在受不了母亲这样念叨,真的不满大可派人去白露城,把妹妹接回来,他真建议了,又被批不懂事,这么做会让程家不悦,对怡宁的处境会雪上加霜云云,直把他念得头大。 想到此,他就万分佩服父亲,竟能忍受母亲这脾性这么多年,不过眼看母亲不知还要念叨多久,他忍不住盼着,赶紧来人解救他吧!再这么听他娘念叨下去,他都要发疯了。 也许是上天听到他的心声了,门外小丫鬟通禀道,“公主,大公子,蓝先生才刚去给驸马把脉了!” 真阳公主一听便急急起身,要赶着去驸马那里,韩成晖紧跟在后。 昨天蓝海说了,因为韩驸马脑中的血块移了位置,且有增大的迹象,所以他先用药帮他消肿消炎,看看那血块能否消下来,若是可以,就继续用药,若不成,就得想别的法子消肿。 药用了几天,似乎不怎么见效,所以他打算今天再观察一天,若还是没有变化,可能就要另寻法子,目前他想用的法子有点危险性。 因此真阳公主母子才会这么紧张,等他们赶到时,蓝海已经给韩驸马把过脉,此刻正坐在桌边,抓着笔斟酌着用药。 “蓝先生!” “轻点声,驸马刚用过药才睡下。” 韩驸马虽从昏迷中醒来,但因昏迷太久,数月不曾下床走动,双腿无力得靠人扶着走,原本是在屋里,后来应蓝海要求,每日在院子里散步,但因身子虚,受不住艳阳的炙热,因此他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在侍从扶持下于院子里散步,然后用饭服药。 真阳公主陪了几天,因事务繁忙而告终,韩成晖倒是坚持了下来,只是父亲病倒后,府中外务皆由他接手,时不时要出远门,他日前出门办事,是得知父亲的情况未有好转,昨天半夜才回到家,所以他今天就没来陪父亲散步。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受累 母子两急急进门找蓝海,蓝海已经开完方子,见他们母子过来,便让药僮递给韩成晖看。 “这……,为何还是消炎消肿的药?”韩成晖不懂。 “量加重了。”蓝海淡淡的道,“还有,这是给驸马吃的药膳。”药僮又递出张单子来,上头开的是药膳,字迹明显与蓝海不同。 真阳公主看了那娟秀的字迹忍不住赞好,“这方子的字写的真好。” “多谢公主称赞。”蓝海没说是谁写的,只道了谢,又嘱咐道,“驸马这伤拖得太久了,想要好就得多花些心思,药膳得照这上头交代的去做,别偷懒,也别自作主张,不然效果不佳,苦的可是驸马。” 蓝海难得的多说了几句,无他,真阳公主不懂装懂,还特别爱自做主张,事与愿违的时候,把责任往旁人身上一推,就要置人于死,事有前例,怨不得人要挑明了说。 真阳公主臊得满脸红,这世上除了她娘,还真没几个人敢这样跟她说话,可她只能忍下来,谁让她当初做错了决定呢? 别说她,就是韩成晖也觉得母亲当年所为实在太过忘恩负义,人家蓝先生尽心尽力为父亲疗伤,母亲却因怕父亲想起过往,不给父亲服药,并下令追杀蓝先生。 要不是蓝先生命大,父亲这回就算解了谢璎珞给他下的毒,也命不长矣!现在有蓝先生,也只是增加父亲痊愈的机会而已。 如果当年母亲没有阻止父亲用药,没有对蓝先生下追杀令,父亲也不用经受病痛的折磨这么多年。 他既心疼父亲,但也心疼母亲,说到底,母亲会那么做,还不是因为怕父亲记起过往,就会扔下他们一家,回去和亲人团聚吗?从另一方面来说,母亲这样的做为,让他和妹妹从小就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只是可怜父亲与他的家人们。 不过父亲的家人们,对他的失踪是伤心难过,还是兴奋暗喜?想到父亲梦呓说的那些事,韩成晖不禁面沉如水。 蓝海交代完后,不跟他们多啰唆,径自起身走人。 真阳公主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韩成晖亦然,真阳公主身边的韩嬷嬷见状只得自己起身追上去,她不敢拦蓝海,不过拦个小药僮还是行的。 今日跟来的药僮是来到京城后才新换上的,韩嬷嬷问他话,他都老实作答,让韩嬷嬷颇为讶异,得到自己要的消息后,忍不住多问一句,“小子,你才到蓝先生身边不久吧?” “是啊!前头两位哥哥因为要帮先生炼丹,所以教主才指了我们几个来侍候蓝先生。” 韩嬷嬷心说,怪不得自己稍稍一逼,他就老实招了,完全不费力啊! 塞了个荷包给药僮,打发他走后,韩嬷嬷便转身回屋里去。 真阳公主已然回过神,见她从外头进来,不免有些不悦。“你上那儿去了?” “奴婢去问蓝先生的药僮一些事。” “哦,问出什么了?”真阳公主问,韩成晖怕母亲又犯胡涂,连忙走过来母亲身边。 韩嬷嬷忙道,“那小药僮才来没多久,想问些旁的,他也不知道,不过那药膳单子,他倒是知道是谁写的。” “哦?”真阳公主并不觉得这问题有什么好问的。 “听说是那个教主身边的妈妈写的,那小药僮还说,那位叶妈妈跟蓝先生学煲得一手好药膳。”韩嬷嬷意有所指的看着真阳公主。 真阳公主看着她,好半晌才道,“你是说,让那个叶妈妈来给驸马熬药膳?” “是啊!”韩嬷嬷心说,煲药膳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她孙女这些日子在驸马身边侍候,不时向她抱怨,给驸马熬药可真是件苦差事,要讲究火候,要时时看着,现在再摊上煲药膳的差事,这日子没法过了! 为了孙女儿能轻松点,她得想法子把这差事转给旁的人去做。 真阳公主没发现韩嬷嬷的小心思,韩成晖倒是发现这韩嬷嬷老和守在角落的一个丫鬟眉来眼去的,招来身边侍候的宫女问,“那丫鬟和韩嬷嬷是何关系?” “那丫头是韩嬷嬷的孙女儿,驸马病倒后,韩嬷嬷走了门路把她孙女弄进来侍候,大概原以为是个闲差,没想到得一直守在药炉边熬药,这两天总听那丫头四处抱怨。” 韩成晖听了心里暗恼,“怎么不早跟我说?” 宫女低声回道,“公子近日事忙,总不在府中,且她是这两天才开始抱怨的。” 韩成晖冷哼,“我不在,大奶奶总在吧?”说完才想到,妻子日前总说不适,“大奶奶还好吧?” 宫女笑了下,“奶奶早上还是会反胃。” “这是有喜了?”韩成晖愣了下,随即大喜,他成亲数年,妻子却一直未能传出喜讯,母亲之前已在为他相看二房,后来父亲病倒,才把此事搁下。 “应该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应该是。”韩成晖恼了轻斥道。 宫女很是委屈,“奶奶说不到三个月不好声张,况且月份还小,也没请大夫确诊,只是心里怀疑罢了!” “你们奶奶也太小心了!”说着便上前与真阳公主提了。 真阳公主一听大喜,忙派人去请蓝海,“请他去给你们奶奶请脉,快去。” 韩嬷嬷磨了许久,都没让真阳公主点头,把煲药膳的事交给叶妈妈去办,心里很点不喜,现在听说此事忙自告奋勇去请蓝海,回头再来跟公主磨这事。 真阳公主不知她心里所想,见她要去请,没有多想就点头了,等她去远了,韩成晖才跟她说起这事。 “不过是个侍候人的下人,看得起她,让她来给你爹煲药膳有何不妥?”真阳公主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母亲别轻看了人家。” “这有什么?”本来是没想着答应韩嬷嬷所请的,被儿子这么一说,她反而就想命人去把那叶妈妈领过来了。 韩成晖轻叹一声,上前在母亲耳边低语几句,真阳公主听完之后,紧抿着嘴气怒道,“我就不信他们敢。” “那是黎教主心腹妈妈,您硬把人要来,真不怕惹恼了人家,拿我爹出气?” 真阳公主气恨的拍桌,“我就不信他们敢。”狠话又说了一次,可是这么空洞的狠话,别说韩成晖听了觉得可笑,就是真阳公主自己说了都觉心虚。 人家为什么不敢?现在是他们求人家治病,可不是人家巴着自己,要帮驸马治病,而且真阳公主早在十多年前就惹恼过他们,中间还有蓝海妻子一条人命在。 韩成晖怕母亲犯胡涂,只得把旧事重提,真阳公主羞恼得满脸通红,别过头问,“那你说,这药膳让谁来做?” “自然是您得用的厨子和嬷嬷来管。”韩成晖大力推荐韩嬷嬷负责此事,“她是您最贴心最得用的,又辛勤不怕苦,您还没想到谁负责这事,她就已经热心的去张罗了。” 要不然也不会跑去跟药僮套话了! 侍候主子不揣摸上意,就做不到贴心,但太过会揣摸上意,难免要被主子猜忌,韩成晖不介意帮他娘猜忌韩嬷嬷一把。 韩嬷嬷万万没想到,自己跑这么一趟回来,才发现自己想替孙女扔出的差事,转了一圈转到了自个儿身上,她安慰自己好歹孙女可以不用多件活,而且煲药膳这差事油水可肥了,累是累,不过自己倒是多了油水可捞,也算是好事一件。 谁知她还没高兴个够,真阳公主就点了她孙女和另一个丫鬟,连同小厨房的厨娘四人一起负责这事,另外又点了她心腹王嬷嬷管着她们。 韩嬷嬷一听,只觉眼前一片漆黑,这位王嬷嬷比她资历老,脾气硬不说,还是个耿介之人,想在她手底下捞钱?呵呵,想都别想!王嬷嬷律己甚严,常拿自己的标准来卡别人,韩嬷嬷的孙女之前抱怨给驸马熬药辛苦? 等她到王嬷嬷手底下做事后,她才会真正知道什么叫辛苦。 不说韩嬷嬷祖孙受到的打击,且说黎浅浅这里,蓝海把药膳单子给出去后,就等着真阳公主来要人,不过因为韩成晖拦了,最后只来了个厨娘,向叶妈妈讨教如何煲药膳。 “这下怎么办?”蓝海挠着下颌问,蓝棠没好气的瞪她爹,“肯定是您没把事办好。” “怪我咯?”蓝海哼一声。 “不管您怪谁?”父女两抬杠起来也是很吵的。 黎浅浅瞄他们一眼,转回去继续画图,黎漱坐在一旁喝茶,谨一和刘二两个说着话,顾十风过来时,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嘴角微抽。 “咱们什么时候搬出公主府?” “这两天就搬。”黎漱头也没抬。 “我行李整好了,那个小孟呢?”顾十风和孟达生很有话聊,只是孟达生跟凤公子去分舵后,就一直没回来。“啊!对了,那个女人找上门了,不过被公主府的人拦在外头,我怕咱们这一搬,她就又缠上来了。” 黎漱呵笑,抿了口茶,黎浅浅放下笔问顾十风,“她这回怎么拖那么久才找上门啊?” 她们都住进公主府一个多月有了吧?那姑娘怎么会现在才冒出来? “听说,我们住进公主府隔天,她就进京了,中间发生什么事不得而知,总之她今儿找上门来了。” 这位姑娘还真是阴魂不散哪! 黎浅浅叹气,孟达生这烂好人脾气不改,日后谁嫁了他怕都会因此受累。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不甘 阴魂不散的,可不止那位姑娘,还有韩嬷嬷。 韩成晖跟真阳公主说话并没有避着人,所以韩嬷嬷那个孙女是在旁看着的,回去后,就跟她祖母一五一十的说了。 韩嬷嬷听完就蒙了,“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大公子会冲着我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事,让大公子不喜吧?”说着一双眼就盯着孙女儿瞧,似想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 秋月听了直跳脚,“您老说什么呢?孙女怎么会做什么惹大公子不喜的。”她之所以会让祖母安排她去驸马院里侍候,不就是因为大公子待在这里的时间,比待在大奶奶院里的时间还长吗? 她不想一辈子当下人侍候人,她想要像大奶奶那样,养尊处优做个人上人。 韩嬷嬷当然也看出小孙女的心思,只是这丫头空有长相,却没有脑子,就算大公子收了她,还是得大奶奶点头,不然她连个通房都称不上,她不想着和大奶奶处好来,以为只要大公子喜欢就成?傻啊!大公子一个大男人岂会插手内宅之事,内宅大奶奶说了算,她想进门,不先去大奶奶那里巴结讨好,跑到驸马这里来做啥? 难道驸马能把侍候自己的丫鬟给儿子? 真真是聪明面孔笨肚肠。 可到底是自己的孙女儿,韩嬷嬷也没说她什么,再说若秋月真要她帮忙,把她安插进大奶奶身边去,她还真没那个本事! 公主之前就曾安排好几个面貌姣好,身段窈窕看来好生养的丫鬟给大公子,原想着大奶奶进门后,一直没能开枝散叶,她不能生,那就让别人生呗!谁知大奶奶点头了,大公子没同意,愣是把那几个丫鬟赏给府里那些侍卫们做妻。 韩嬷嬷不想孙女和她们走上一样的路,若不能给大公子作妾,那好歹挑个主子们得力的管事,就算是小厮,也强过那些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侍卫们。 这两祖孙各怀心事,走了一段路后,秋月才发现不对,“祖母,咱们不是要回家去?” “回家去干么啊?公主既然派了你我和厨娘给驸马煲药膳,自然得做好来,这府里谁擅长做药膳?” 秋月耸肩,她哪知道谁擅长做药膳,进府侍候驸马之前,家里人可都是娇养着她,她娘一点粗活儿都舍不得她做,就是洗条手绢儿,都是使唤她那两个姐姐做,她们嫁人后,就换嫂子们侍候她,她整天就是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好。 她娘说,她一生下来,有个游方的大和尚经过她家门前,见了她就直说她是个有福的,将来肯定是个人上人,她们全家等着享她的福就好。 两个姐姐不到十岁就进府侍候,她们两生得粗笨,像她们早死的亲娘,所以没能到公子和郡主身边侍候,只在大厨房和针线房里做粗使的活儿,不到十六就嫁出去了。 三个哥哥除了三哥机灵些,曾在大公子书房里当差,大哥和二哥都只在马房里做事,嫂子们就甭说了,都是庄子上出来的,手脚虽灵活,但精细活儿压根做不来。 秋月嫌弃兄嫂们粗笨,她自个儿也没多大本事,自小没做过活儿,进府后,连熬药的差事都做不来,驸马院里的管事嬷嬷若非看在韩嬷嬷的面子,早把她撵出去了!她却丝毫不知。 韩嬷嬷低垂着眼,冷冷的瞟了眼前方,前方不远处,就是安排给蓝海他们住的院子。 她们祖孙一过来,公主府的侍卫及鹰卫立刻就发现了,侍卫们不以为意,毕竟韩嬷嬷是公主身边得用的人,且他们对公主分派给韩嬷嬷的新任务并不知情,因此对韩嬷嬷祖孙出现在此,虽觉意外,但并未太在意。 鹰卫就不然了。 他们有人跟在蓝海身边,对韩嬷嬷之前撺掇着真阳公主,向教主讨叶妈妈的事再清楚不过,所以看到她过来,除立刻通知黎浅浅等人,他们也提高警觉,怕这老太婆生事。 黎浅浅和春江几个,正在听叶妈妈教那个厨娘煲汤,那厨娘很认真的听着,不过当她听到韩嬷嬷来了,整个人震了下,随即慌乱的问,“有没有地方可以让我先躲一下。” “有有有,你随我来。”叶妈妈不问她为何这么怕韩嬷嬷,她在大宅门里待过,对下人间那些弯弯绕绕却不好对外人道的事是再清楚不过。 她看向黎浅浅,见黎浅浅颌首,她才松了口气的领厨娘走了。 “那厨娘不是要和韩嬷嬷一起给驸马煲药膳的吗?为何知道韩嬷嬷来,却怕成这样?“春寿不解的问。 春江抚额,正想说什么,黎浅浅却抬手阻止她,“有什么事,回头再说,现在先去看看那位韩嬷嬷来干么?” 春江只得暂时按捺住数落春寿的冲动,侍候黎浅浅去大厅。 韩嬷嬷祖孙已经在大厅里坐着了,大厅里侍候的是公主府的丫鬟,自是晓得韩嬷嬷是公主身边得用之人,见她带着孙女过来,以为是公主有何吩咐,忙将人领进大厅,恭敬的请人上座,还沏了好茶上了糕点。 韩嬷嬷在公主府里,还从未让人如上宾般侍候过,见状不禁颇为得意,对那几个丫鬟有眼力含笑示意,想到公主分派给她们祖孙的差事,心里就甚为不甘,她在公主身边多少年了,好不容易才熬出头,就这样被指了差事,遣离公主身边,叫她怎么甘心? 鄙夷的垂下眼眸,想蓝海他们不过是江湖人,能给公主做事,可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韩嬷嬷拿定主意,一会儿就拿出架子来压人,定要那什么教主老实把她身边会做药膳的妈妈献上来。 几个丫鬟笑得甜美,心里都在想,若是能得韩嬷嬷欢心,说不定就能托她老人家的福,进内院去侍候公主或大公子了!再不用在客院里侍候客人,就算是身份再怎么尊贵的客人,也不会因为她们侍候的好,就跟公主讨了她们去。 而且要是离了公主府,那可就与家人分别! 黎浅浅她们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韩嬷嬷祖孙坐在上首,而大厅侍候的几个丫鬟则围在她身边讨好着。 黎浅浅一进来,径自走到左侧第一张椅子坐下,春江和春寿分列其后。 “黎姑娘。”韩嬷嬷一副纡尊降贵的姿态和黎浅浅打招呼。 “这谁啊?我记得韩驸马没亲娘的。”黎浅浅问春江,大厅侍候的丫鬟们此时犹如从梦中醒来,忽然想起来,蓝先生对眼前这小姑娘都很尊敬,韩嬷嬷这样待她,是不是有点托大? “教主没记错,不过韩驸马不记得前事,也不知自己还有没有亲人在,说不得这老太太就是韩驸马的亲娘也说不定。” “哦!所以她这是知道蓝先生医术高明,韩驸马回复记忆有望,所以迫不及待跑来我这儿摆威风了?”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上首的韩嬷嬷,又道,“还是她不希望驸马想起她,才跑来我们这儿,打算要威胁蓝先生?” 这话里的几个意思,要是让真阳公主知道,都能让韩嬷嬷倒大楣,韩嬷嬷闻言一悚,第一次正眼打量起眼前的小姑娘。 其实说小,应该不小了吧?只是和自家孙女比起来,眼前这小姑娘就显得稚嫩得很,小小的个头,长得倒是不错,好吧!就算再怎么偏袒自家孙女的韩嬷嬷,面对黎浅浅,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生得真是绝色。 原以为自家孙女已算是大美人了!就是怡宁郡主也比不上她,可和这小姑娘一比,就觉得秋月生的粗糙了!骨架粗大,五官虽生的漂亮,却不像小姑娘那样精致。 最重要的是,人家小小年纪,一开口就坑了自己,哪像秋月! “黎姑娘,蓝先生开了药膳单子给驸马补身,公主将这差事交代给老身,听闻黎姑娘身边的妈妈擅长此道,不知能否跟您借她一用?” 黎浅浅笑了下,“这位嬷嬷可真是说笑了!公主府家大业大,人才济济,想找个擅做药膳,自是不在话下,我们江湖人粗俗上不得台面,就不去献这个丑了!” 这是拒绝她了?韩嬷嬷面色一沉,心里恨得不行,不过是个江湖人,如她自己说的,是粗俗上不得台面的货色,怎么胆敢拒绝自己?难道她不知自己是公主身边得用的嬷嬷吗? 她还没说什么,秋月就已经先跳起来,指着黎浅浅的鼻子骂开了。 她这一骂,不止黎浅浅开了眼界,就是厅里侍候的丫鬟们也开了眼,不是说韩嬷嬷这孙女自小娇养,日后要给大公子当姨娘的吗?怎么一开口就比市井泼妇还厉害? 韩嬷嬷听孙女骂得难听,也是黑了脸,想着回去得好好跟媳妇说一说,怎么让秋月学左邻右舍那些粗使婆子们骂街?不过想是这么想,却也没张口制止她。 黎漱他们接到消息过来时,就听到秋月骂人高亢的声音,蓝海听了暗喜,嘿嘿,这下真阳公主总不好再拦着不让他出府去住了吧? 之前他们想搬出公主府,可是真阳公主一直不答应,大概是怕他会一走了之吧!现在她可不好再拦了! 黎漱皱着眉示意刘二,“去把韩成晖叫来,让他看看他们公主府的人是如何欺人太甚。” 刘二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把韩成晖带过来,韩成晖虽也习武,但没学过轻功,被刘二使展轻功扛过来,一落地两腿就不争气的抖个不停,幸好还算争气,没有昏过去,只是反胃但没吐出来。 不过听到屋里高亢的骂人声时,他倒真希望自己刚才晕过去了。 “屋里骂人的姑娘,是跟她祖母来的,她祖母说是公主身边得用的嬷嬷。”黎漱不客气的直接点明。 韩成晖虚弱的点头,人家都挑明是他母亲得用的,他再否认又有何意义? “不知,黎大教主您……”想怎样啊? “韩驸马现在需要时间和精心调养,我们就先暂离,等驸马情况好转,再说。”蓝海上前道。 韩成晖点头,蓝海是他们请来治疗父亲的大夫,不是他们公主府的囚犯,母亲不许人出府,不许人搬出去,实在是太过霸道。 就因母亲不尊重人,现在连个丫鬟都敢指着人家孩子鼻子骂,怨不得人家不愿再在公主府住了! “母亲那里我去说,得罪之处,还请大教主和蓝先生多多包涵。回头我亲自给黎教主赔不是。” “嗯。”黎漱点头,让刘二再把人送回去,不过韩成晖可不敢再让他送,连连摆手道不敢,招来公主府侍卫送他回内院。 “这下总算可以搬出去了。”蓝海抚掌大笑。 “你那炼药房里的药都炼完了?收拾好了?”黎漱这一说,蓝海的笑声立刻嘎然而止,随即就见他揪着药僮飞快的跑了。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迁出 有韩成晖帮着,黎浅浅她们当天就从公主府迁出,凤公子带着车队过来接人,直到人都走了,真阳公主才从儿子口中得知,韩嬷嬷祖孙昏头的行为,气得脸都青了! 韩嬷嬷被杖责三十大板后,一家老小全被遣去庄子上,惹祸的韩秋月有生以来,头一次被父母掌掴,打得她整个人都蒙了。 韩嬷嬷虽心疼她,却也无能为力。 奉命押他们一家去庄子上的管事,素来与韩嬷嬷儿子夫妻不睦,韩嬷嬷一家子仗着韩嬷嬷是公主身边得力的,平日与人相处总是趾高气昂得很,现在落难了,大伙儿都想着痛打落水狗。 韩嬷嬷积攒一辈子的银钱,家里的摆设,韩秋月最爱显摆的首饰等等,全都被人搜刮一空。 一家人除了那一身衣服,几乎是两手空空,被送到庄子上。 黎浅浅她们对韩嬷嬷一家的遭遇并不感兴趣,住进凤家庄分舵客院后,黎漱和黎浅浅商量了下,决定要在北晋京城置产,之前也有置产,但那是为安置鸽卫置的宅子和铺面,规模小不说,地点也不佳。 “若是要设分舵,那就得上心些。”毕竟那代表着瑞瑶教的门面。 “去请凤公子来一趟。”黎漱对小厮道。 小厮点头,不多时就把凤公子请过来。 得知他们要置产,凤公子自是大力支持,想了下后问玄衣,“江分舵主的内务处理好了没?要是处置好了,就让他过来帮黎大教主。” “已经处置好了。”玄衣面无表情的回道。 江分舵主把妻子和她表妹两,一起送回岳父家去后就不管了,反正高家因高氏之故,从分舵捞了不少钱,想来养活她们表姐妹,应是不成问题。 凤公子听了后皱起眉头,“这叫处置好了?”从分舵里捞走的钱呢?得叫他们吐出来才行,要不然怎对得起大家? 玄衣偷瞟黎漱他们一眼,意在暗示凤公子,这是家丑啊!没必要在黎大教主面前说吧? 谁知他家公子的脑回路跟他不在一条在线,转过头就跟黎漱实话说了,黎漱听了后却劝他,“若你还要用这个人,不妨以此施恩于他,这笔钱就别让他还了,不过得跟他说清楚,是看在他的份上。” 凤公子起身拱身道谢,“是,小侄受教。” “这些事,我也不是很熟,若是你爹在,该是由他来教你的。”黎漱叹息,凤公子跟着叹气,要是父亲还在,二哥也健健康康的,这些事那轮得到他来操心? 黎浅浅从外头进来,乍见他们两摆出和沉思者几乎一模一样的姿势,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很努力的咬着颊内嫩肉忍笑,把玄衣招来问分明,得知他们在说什么之后,便道,“江分舵主既贵为分舵之主,应该有很多事要忙吧?让他因为我们,误了正事可就不好。” “他能有什么事?他每天闲得很。”凤公子这话一出,一旁的玄衣只能暗暗为江分舵主一掬同情之泪,明明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的,到了他们公子口中,就成了无事一身轻的人了。 黎浅浅看玄衣的表情,便知凤公子大概是打算修理江分舵主一顿,自己不好出手嘛!自然就托给黎大教主去收拾,又能帮黎大教主的忙。 玄衣原想开口帮忙说情,不过被黎浅浅拉住。“你们江分舵主犯的错不小吧?” 黎浅浅是知道江分舵主夫人做了什么的,消息还是玄衣送过去的,因此她这么一说,玄衣也没瞒她,“分舵里不少人对他很不满。” “虽然不是他做的,但那是他老婆,说他不知情,没人会相信的。”黎浅浅道,玄衣点头,别说旁人,就是他自己都不相信。 “所以趁此机会,让他暂时离开,也让大家冷静些。”黎浅浅拍拍他的肩头,玄衣苦笑,“不过这事没完。” 确实没完,因为江分舵主只是把妻子送回岳家,并未明说要休妻还是怎样,说不定过个一年半载的,人家又把老婆接回来了,他的职务没变,他老婆还是有可能借他职务之便,再度插手管分舵的事。 黎浅浅看凤公子和黎漱说得正欢,便对玄衣道,“这事咱们插不上手,那毕竟是人家夫妻间的事,咱们就只能看着。” 玄衣点点头,去找江分舵主过来了。 黎浅浅则坐到黎漱身边的椅子上,丫鬟立刻上茶,退出去时,还躲在门边,和小姐妹们偷笑着,他们公子和黎大教主师徒长得都好好看喔! 真怪不得分舵主夫人她表妹,会对公子情有独钟,不过让她们想不通的是,夫人都帮她安排好了,公子喝醉后,她只要进屋里去,从此就能飞上枝头,与公子成双成对了!为何她不肯?还和夫人打成一团? “夫人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夫人出手大方,她们几个很盼着她回来! “不知道,不过分舵里头,不少人对她很不满,听说夫人这些年从分舵里捞了不少钱,咱们原本每季都有两套新衣的份例,可因为钱被她捞走了,所以咱们才会好些年都没新衣可穿。”说话的丫鬟,显然消息要比其他人灵通。 “啊?真的假的?”疑问声此起彼落。 “真的,要不然,最近分舵里的那些护史公子和数字公子怎会对分舵主很不客气?” 丫鬟们越说越激动,原本觉得在说八卦,与自己关系不大,但越深入后才发现,此事与自身可是息息相关的很,便一时气愤的几乎忘了自己在当差。 屋里三人的功力,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不过都不以为意。 等江分舵主随玄衣过来时,侍候的丫鬟们个个都拿眼瞪他,江分舵主最近常常被瞪,所以习以为常了,不过玄衣还是驱赶了她们,“别放在心上。” “是我应得的。”江分舵主回以苦笑。 进了屋,分主次坐下后,江分舵主有些愕然的看着凤公子,公子派他去帮黎大教主他们找房,是打算赶他走吗?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凤公子直言,“你老婆做的事,确实有些过了,大伙儿心里都有些愤然和不平,正好黎大教主他们要在京里置产,我想了想,这京里你要比我熟得多,有你陪着,应是能事半功倍,所以才向黎大教主举荐你。” 江分舵主张口欲言,凤公子又道,“大伙儿心情都不怎么好,为了不影响大家做事的情绪,还是暂时分开的好。” 凤公子又续把之前黎漱建议的说了,江分舵主听了暗松口气,他就正烦恼这事,妻子太贪,捞得钱财太多,她防着自己会发现,所以留在身边的不多,大都送去岳父任上去了。 就算他想讨,山高路远,怎么讨?所以他没敢贸然休妻,就怕冲动之下休妻后,他那岳父不认账,这么多钱,他得还到何年何月?肯让他还钱那还是好的,怕就怕祭出凤家庄的庄规。 幸而公子大量,没拿他祭旗立威。 要不然,他和妻子两人只有以死谢罪。 其实凤公子还真想杀了他们两好立威,不过他对北晋这些分舵不了解,所以若贸然处置江分舵主夫妻,要找谁来接京城分舵? 与其处置他们夫妻,不如将江寿山收服,经此一事,还怕他日后不老实吗?如果之后他压不住分舵的人,到时再来换人也不迟。 江分舵主虽不爱读书,不过对风水还小有研究,他领着黎浅浅师徒满京城逛,也顺便跟黎大教主交换了不少关于风水的心得。 黎浅浅对此倒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常常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最后,黎漱只得让她留在凤家庄的分舵里。 打着报恩旗号的姚彩筠,终于找上凤家庄分舵,玄衣一接到消息,立刻就回报给凤公子,凤公子正忙着,头也没抬,“让孟盟主自己去处理。” 孟达生?“您忘啦?孟盟主昨儿和顾十爷出门去,到现在还没回哪!”玄衣小心的回报。 “行啊!他该不会是得了消息,知道那女人会上门来,所以趁早溜了吧?” 这他们那知道啊!玄衣不敢回话,凤公子冷哼一声,“去跟她说,施恩不望报,孟盟主不会跟她一介小女子计较太多,让她趁早回去吧!” “那,她要是不肯走呢?”死赖在他们分舵里,往来的客人都看到了啊!而且听说,不少人对她很感兴趣,上前询问时,她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怯生生模样,令那些江湖侠士们见了,不禁心生同情。 要是不管,可是会对公子的名声有不好的影响。 “你傻啊!分舵里那么多人都不会用?”凤公子摇头,指点玄衣几句,就见玄衣笑得咧开嘴,高兴的领命而去。 不多时,分舵的门厅内外,小厮们开始忙着上茶,上茶的同时,还不时被人拉住,指着门前那弱不禁风的美姑娘打听着。 小厮们摆出气愤的脸,“孟盟主与我们公子结伴北上时,一时好心,救助了那姑娘,也给了银钱,资助她回乡,谁知那姑娘拿了钱,却不回乡安葬亲人,反倒一路跟着孟盟主进了京,您各位是知道的吧?那会儿是蓝先生应真阳公主之请,去给驸马治病的。” “是啊!是啊!我们大伙儿都晓得,这蓝神医医术高明,听说韩驸马已经醒了是吧?” “是啊!蓝神医确实高明,那几天,那位姑娘就守在公主府外头,也没吱声,要不是公主府的侍卫跟我们说,我们还不知道她又跟来了。这两天孟盟主应我们公子之请,来分舵小住几日,她就找上门了。” 这话有好几个意思在,众人听了,一改之前同情那姑娘的神色。“我们之前还以为是凤公子还是孟盟主对她始乱终弃咧!” “那也就你这二愣子信,我们可是不信的。” 热闹之余,也把姚姑娘刻意营造的形象给毁得一乾二净。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居心 凤公子交代玄衣之后,就把那位姚大姑娘抛到脑后去了。 不过蓝棠主仆及春寿三人,对这姚姑娘却颇为好奇,虽然蓝海派了不少功课给女儿,但那一点都不妨碍她的八卦魂。 春寿从相熟的丫鬟那里,听到姚大姑娘又来了,连忙跑回来跟黎浅浅说。 然而黎浅浅前世的死宅性子突然发作,看着外头高挂树头的艳阳,抱着凉爽的手炉摇头不肯动。 骗人,是谁说北方天气凉爽的?明明都已时入九月,却比南楚的夏还闷热,逼得她实在受不住,让人去买了手炉,然后在里头扔冰块,别说,还蛮清凉的,冰块撞击的清脆声,令人听人心情大好。 只是有一点不太好,冰块很快就化成冰水,一化水就得赶紧倒掉,否则很容易渗出来弄湿衣服,没办法,人家这手炉的设计是放炭块的,虽密合却不防水,所以冰水很容易就渗出来。 蓝棠见她发懒,觉得有点不太对,她跟黎浅浅一起生活也有数年了,深知这丫头最是勤奋,平日早起练功,接着处理瑞瑶教的事务,用过午饭,有时会小歇,有时练字,用过晚饭,大教主会检视她的功课,点拨她不足之处,睡前练心法,每天行程排得满满的。 前两天跟着大教主出门看房,回来后还得接着处理事情。 有时候她看着都替她觉着累,没想到今儿她竟发懒了! 一定是病了! 想着便伸出手探向她的额头,“没事啊!” “我没事啦!只是单纯发懒。”黎浅浅淡定的由她折腾,蓝棠不放心,又让用凤公子的名义去请大夫来,把凤公子给惊动过来。 大夫虽说没事,但知她们是南方人,便说天气燥热,许是有点水土不服,让她在屋里多歇着。 确定黎浅浅没生病,蓝棠她们便去送大夫兼去偷瞧姚大姑娘,屋里只剩黎浅浅和春江与凤公子。 “是之前累着了?”凤公子坐在榻前的椅子上,看着黎浅浅低声问。 想想之前她在密道里的遭遇,凤公子就觉心疼,她才多大的一个人,就得遭受这样的惊吓,现在感觉安全,心神放松了,自然就觉得疲累了。 “大概吧!不过北晋的秋天还真是热得让人快受不了了。”黎浅浅抱着刚换上冰块的手炉道。 凤公子也是第一次到北晋来,对他来说,北晋的秋还算可以,“不过确实比南楚闷热。” “听我们村里的老人说,以前南楚根本就不下雪的,但近年可没少下雪,而且还是下暴雪。” 原主就是在那样一次暴雪天,孤零零的冻死在屋里的。 “是啊!”凤公子拍拍她的头顶,“你要是想睡就睡,别硬撑着。” “不成。这个时间再睡,晚上我肯定就睡不着了。”黎浅浅摇头,虽然抱着冰凉凉的手炉很舒服,舒服得想睡觉,但现在真睡下,到晚上她就惨了。 凤公子想了想,道,“不如去书房陪我吧!书房里摆着冰块,坐着看书也好。” 黎浅浅没考虑太久就点头答应了,春江跟着一起过去,进到凤公子办事的书房,主仆两都忍不住吁了口气,里头实在很凉啊!仔细一瞧,原来屋里角落都摆了铜盘,里头放了冰,自然比她们待的客房要凉爽。 毕竟这里是主人的屋子,叶翔之前是凤公子的贴身小厮,自是知道自家公子的喜好,怕他热着,大手笔的把地窖里的冰拿出来用。 其他人皆知,那座地窖里摆放的冰块,全是江分舵主夫人前一年命人存的,为的就是供应她今年夏秋之用,谁晓得,她只用了一些,就被叶翔给卡了用度,她还没来得及跟丈夫闹,就被丈夫送回娘家去了。 这地窖里用剩的冰,自然是紧着公子来用啦! 凤公子把黎浅浅安置在自己身边,然后就继续忙自己的,分舵的这些人看着,表情都有些不太对劲。 可他们和凤公子不熟,不敢贸然开口,怕得罪公子,趁着出来更衣的机会,他们逮着叶翔不停啰唆,就是想要他去跟凤公子说,另找地方安置黎浅浅,免得把自家的机密事全泄给外人知。 “那黎教主到底不是咱们的人,就这样把人摆在屋里,当着她的面做事,是不是太不谨慎啦?” “是啊!是啊!” 叶翔呵笑,心说,你们要是晓得,那些自以为是机密的计划,全是公子和黎教主商量后才决定的,不知会怎么样啊? 不过他没挑破,只是笑了笑掉头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一个管事看着叶翔头也不回的走掉,不禁有些急了。 “不晓得啊!唉!他们跟公子一道从南楚来的家伙,一个比一个难搞。原以为这个叶翔算好的了,哪晓得那个叫玄衣的才叫气人。” 凤公子难得来北晋一回,他们不敢奢望将女儿或孙女高攀公子,但公子身边这些侍从和小厮,他们总能想一想吧?可谁知,叶翔看似温文好脾气,但其实这人难侍候的很,身体又不好,真要嫁了他,自家的女儿或孙女怕是享不到福,还得侍候个病秧子。 再说玄衣,这人看来好相处,笑口常开,可是实际上呢?也是个难相处的主儿。 真要说,还是人家黎教主好侍候,冰不够用,不吵不闹的,想办法让分到的冰块都能物尽其用。 听说瑞瑶教身家可不比他们凤家庄差咧!可看看人家的教主,再看看江分舵主夫人的表妹,一样都是来做客的,可两相比较之下,还是娇小可人的黎教主占上风。 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能纵容公子,把人放在书房里,把他们凤家庄的事全都听进去。 叶翔回书房时,正好看到黎浅浅拿了自己写的笔记,在和凤公子讨论,他上前侧耳听了下,发现竟是刚刚那几个管事和公子说的事情。 连忙静下心神细听了下,才听一会儿,他就发现,这位黎教主确实是个人才啊!刚刚那几个管事讨论了半日,才拟定好的方案,拿来跟公子回报,却让公子打了回票,还挑了他们几个错,黎教主不过听了那么一会儿,拟定的计划却比管事们修改后的还要周详。 难怪公子要把黎教主拐过来,就是想不着痕迹的请黎教主帮忙,是吧? 凤公子看他过来,便交代他把他房里冰的份例挪给黎浅浅用。 “不用了,你忙了一天,晚上需要好好休息,你把冰给我,那你晚上怎么休息?” “没事。”凤公子摆摆手,“把书房白天用剩的,拿回房去用就够了。” “那我拿一半就好,蓝先生说了,姑娘家不能用太多冰,不然太寒了,对身体不好。” 凤公子这才退步应了。 玄衣拿着帖子从外头进来,一进到屋里,忍不住舒服的闭上眼,重重的吁了口气,谁知一睁眼,就看到坐在凤公子身边的黎浅浅。 “咦?黎教主,您怎么在这儿?” “她不在这儿,要不然要去那儿?”凤公子没好气的问。 玄衣挠着头,“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得,都语无伦次了。 “谁家送来的帖子?”凤公子朝他伸手,取过他手里的帖子一一看过,“这张不用理,这张不用去,嗯,这家快倒大楣了,不用管他,这张倒是有点意思。” 就看他一张张看过,最后留下一张帖子,他递给黎浅浅看。 黎浅浅接过翻开,“这是,颜家?” “嗯,就是那个颜家。”凤公子点头,“让蓝棠自己去做主,你可别多事。” “知道。”黎浅浅没好气的看他一眼,统统都拿她当小娃娃看。 凤公子拍拍她的头顶,“没办法,谁叫你小呢!” 黎浅浅朝他扮了个鬼脸,转头问玄衣。“你们不是去看热闹吗?怎么你拿到帖子,没交给棠姐姐?” 玄衣笑着摇头,“棠小姐她们是去看热闹,小的却是去送大夫的,大夫送走了,门子交给我一堆帖子,让我拿回来,棠小姐她们还在门口那里瞧热闹呢!” “现在怎样了?” “那位姚大姑娘没想到,自己精心安排的一切,会被人揭了老底,刚刚在门外又是哭又是闹,总之闹得好不热闹,棠小姐原是想让云珠她们去跟姚大姑娘的丫鬟套近乎,不过小的怕云珠她们反被姚大姑娘的人套出话来,所以便自做主张,从厨房调了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去跟她们套近乎。” 玄衣边说,边看着凤公子的表情,见他露出笑容才松了口气。 “行啊!有长进了。”凤公子笑道,“那现在呢?” “现在还在门外,不过小的交代那婆子,想法子哄姚大姑娘主仆,去咱们给安排的地方住,再不济,也得套出她们落脚的地方。” 他越看,越觉得这姚大姑娘不像是个一般人,一般投亲不遇的姑娘家,遇着好心人赠送盘缠,会不急着回家安葬亲人,反而追着好心人跑吗? 而且知道他们暂住公主府,她便不吵不闹的守在门外,直到回到凤家庄的分舵,她又冒出来了。 想她一个大姑娘,若是没别有居心,背后无人,能做出这些事来?她图什么?坏了自己和好心人的名声,她能得到什么?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背后之人 北晋皇宫女皇寝殿,一名身着深褐遍地菊花纱袍的女官,脚步匆匆越过殿前广场,几个身着玫红纱袍的小宫女紧跟在后,殿前武士看到大宫女过来,连忙肃立行礼,女官轻摆手掠过他们直往殿里去,小宫女们想如法炮制,不过却被殿前武士动作一致,长枪交叉挡住她们的去路。 走在前头的小宫女张嘴欲叫住女官,她身后的小宫女却用力扯了她那件玫红纱袍,纱袍是圆领设计,背后一扯,纱袍就顺势往后滑,那小宫女的喉咙就被领子压住,原要叫喊的小宫女喉咙不适,忍不住咳了几声。 前头疾走的女官听到声音停下脚回头,见她们被拦,便道,“你们在此等我,别乱跑。” 说完便又疾步往女皇寝殿而去。 小宫女们无法,只能乖乖听话,在殿前武士的监视下,排成两列站在殿前庑廊下发呆。 另一边,女官已然来到女皇寝殿,侍候的大宫女亲自通传,不多时,就见寝殿里走出一名容貌迭丽的男子,他走出来时还在扣身上的纱袍,应该是因为女官来了,才被女皇遣出。 他一走出来,寝殿外往来的大小宫女及女官,纷纷悄悄投以注视,年纪大些已知男女事的,脸颊上悄然染上霞红,年纪较小的还有些蒙懂,只知男子好看。 而前来回事的女官看到他时,俏脸先是一白,然后才染上绯红,无法克制失速的心跳,男子气定神闲缓缓走到她面前,微俯首,如情人般低喃,“还没好好谢过姚女官,回头还请姚女官拨冗到寒舍一聚。” “不……”姚女官喃喃,却不知自己是要拒绝,还是答应。 男子不以为意,似是不知自己撩起了这殿外众女的寂寞芳心,如流星一般飞快的离去。 方才进去通禀的大宫女悄然来到姚女官身边。 “你缓缓再进去。”她略同情的看姚女官一眼后,就体贴的转身离开,临走还不忘带走被男子美色所惑的一众大小宫女们。 姚女官缓过气,掏出袖袋里的靶镜,检视过自己的脸色,只见镜中杏眼盈盈,粉脸犹带绯,暗叹口气,自己这模样怕是瞒不过人,更别说想瞒过精明的女皇了,不过又何需瞒呢?女皇不是早知,男人与她的关系的吗? 再见到他,自己会有这模样,不是应该的吗?毕竟,他们曾是青梅竹马,更曾是夫妻。 后悔吗? 耳边响起男子的声音,后悔吗? 她扪心自问,后悔吗?把自己的男人,双手奉给女皇,她悔吗?怎么不悔?他们本是最亲密的夫妻啊!可是,她身上背负的,容不得她把自己的小情小爱放在家族之上,所以,当她回到京城,就只能将他舍下。 虽换来了姚家翻身的机会,她也晋身女皇亲信,但悔吗? 午夜梦回,当她一人孤枕难眠时,她确实是悔的。 可是,天明之时,理智归位,她知道,当时所做的决定再正确不过,所有人都说她有大局观,所有人都说她做的对,不愧是姚家未来的家主。 只有母亲,看透了她的心思。 但母亲也无能为力。 家族的兴盛需求,凌驾在他们所有人之上,为了家族牺牲自己的,她姚蕙莘不是第一人,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人。 “姚女官,陛下在等您。”一名小宫女怯生生的在她背后唤她,姚女官回过神,转头向小宫女致谢,然后大步往女皇寝殿而去。 小宫女两眼放光的看着姚女官挺拔的身影,“姚女官好帅啊!” “你在干么?”适才避开的大宫女不知何时又回来了,看小宫女呆呆的看着姚女官的身影,忍不住开口问她一声。 见是大宫女,小宫女抚着胸口笑道,“姐姐,我只是觉得姚女官好帅啊!” “是吗?”大宫女失笑,拍拍小宫女的头,将她打发走,自己则慢慢踱向女皇的寝殿。 寝殿里,女皇穿着绯红薄纱斜倚在龙床上的金地遍地菊大迎枕上,虽然年事已高,但女皇的五官依然精致端丽,只是她脸上的表情毫无女子的柔媚,而是上位者惯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朕让你派人潜入凤家庄和瑞瑶教一事,进行得如何了?”之前虽知凤家庄的分舵遍布整个中州大陆,但她一直没放在心上,不过是几个江湖人,有何可畏?有何可惧?在她的统治下,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将之摧毁。 细查之后才发现,她所知的,全是臣下愿意让她知道的,他们不想让她知道的,她就被蒙在鼓里而不自知。 老实说,她不知是该恨这些江湖人多一些,还是该多恨她那些自诩忠臣的朝臣们一些。 她一知个中秘事后,便立刻找来姚女官,命她想办法派人潜入这两个地方,可是,她这些天都听到了什么?这样大张旗鼓闹腾,虽让凤家庄那位凤公子的名声大跌,可那有用? “陛下。”姚女官轻笑,“凤家庄近日可不止这么一件事,臣让人在前头闹腾,把众人的目光全关注在此,后头咱们想动手脚,可就方便得多了。” “你的意思是,那打着报恩旗子上门的女子,并不是你想安插进去的棋子?”女皇微眯着眼,若有所思的问。 “陛下英明。”姚女官跪下呼道。 女皇冷哼,“我不管你怎么做,反正尽快把人安插进去就是。” 姚女官自是应诺,女皇又交代她几件事后,才将她打发走,“扶我起来。” 大宫女疾步上前,扶起女皇,扶着女皇瘦弱到只剩骨头的手臂,大宫女暗心惊,也怜惜女皇,毕竟年纪大了。 女皇在大宫女的扶持下,走到窗前,站在琉璃镶嵌的窗前,可以清楚看到适才离开的姚女官。 “你说那丫头……”话未说尽,女皇便不再往下说,大宫女低着头,不敢搭腔,良久,女皇才道,“真阳那傻子,和驸马成亲这么久,竟然都没看出他的来历!” 这么蠢笨,她如何放心把皇位交给她。 “真阳公主一颗心全放在驸马身上,全然不设防,自然就……”没看出驸马的来历。 老实说,得知韩驸马竟是东齐权贵,她也吓了一跳,不过韩驸马也是个可怜人,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可真是一点都不假。 明知继妻有谋害嫡长子之心,但当爹的愣是视而不见,由着继妻和她所出的一对儿子对嫡长子出手。 明知嫡长子失踪有蹊跷,他硬是帮着继妻母子三人善后,把所有的痕迹全都抹消,让韩驸马的舅家就算想找,也无路可寻。 “她就是傻。”女皇长叹一声。 真阳这么个性子,她不放心立她为皇太女,然对最佳人选的大王子韩元江,她也开始心生疑虑,尤其得知凤家庄京城分舵夫人的父亲和姨父,都是他的人后,她不得不怀疑,长子是不是背着她,勾结这些江湖人? 要不然好好的文官之女,为何会下嫁江湖人为妻? 帝王多多疑,女皇也不例外,疑心的种子一旦种下,稍稍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疯长,不用太多滋养,就能在短时间内长成参天大树,再无法轻易撼动。 大王子还不知自己被下属坑了,他是第一王夫的长子,朝中附庸者众,他那有功夫去管下属家的儿女与谁联姻。 只要不是跟他的政敌结亲就好。 高氏嫁江寿山时,并未在京城引起太多关注,毕竟只是个外放官员的大龄闺女出阁,有人娶就好,谁管她嫁谁? 但随着韩驸马的昏迷与清醒,大家自然关注起是何人所救,蓝海神医之名迅速扬起,他的来历自然也引起关注,瑞瑶教进入大家眼帘,紧跟着凤家庄也引起大家注意。 每年江分舵主夫人都会广发帖子,邀请文官武将家的女眷到分舵赴宴,这帖子每年都来,但赴宴的人很少,来的几乎都是江分舵主夫人闺中的手帕交,但随着她们的夫婿高升外放,来赴宴的人是年年锐减。 直到她表妹住到分舵来,以她自己的名义邀请人来赴宴,人数才稍稍增多。 等蓝海声名鹊起,这帖子才开始引人关注。 不少姑娘、奶奶、夫人们摩拳擦掌等着要赴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江分舵主夫人及其表妹被送回高家。 宴会不了了之。 所有人不明所以,纷纷派人探查,谁知竟碰上难得一见的落难美人获救,却遭救命恩人始乱终弃的戏码。 正当大家热切关注此事,却突然传出,此女心思不正等种种传闻来。 原本一面倒的舆论,如今也一面倒的偏向好心没好报,反遭人恶意泼脏水的孟盟主等人。 姚彩筠经营数日成果被毁,只得灰头土脸的撤退。 回到客栈,她已无力支撑,颓丧的倒在床上,丫鬟和仆妇想劝,却不知从何劝起,只能呆站在屋中不知所措。 良久,门外有人敲门,丫鬟连忙前去开门,门开处,站着已换下官袍的姚女官,只见她穿着雨过天青纱袍,款款走进来。 丫鬟和仆妇连忙与她见礼,“都下去,我有话和你们小姐说。” 仆妇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往外走,丫鬟倒是回头看了下倒在床上的姚彩筠一眼,见她没反应,才转身离开。 “失败了?想好下一步怎么做了吗?”姚女官自顾自的走到房中央,从桌上的茶壸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后问。 “没。”姚彩筠懒懒的道,“我还以为,就算勾不到那个凤公子,至少也能钓上那个姓孟的,没想到……” 他们两个那么没种,竟然避而不见。 “别说那些虚的,说些有用的。”姚女官摆手打断她。 “还能说什么?你不是早就想好办法了?”姚彩筠冷笑,翻身坐起斜睨着她,原本我见犹怜的怯生生模样已不复见,换上的,却是跟那自女皇寝殿出来的男子如出一辙,魅惑人心的神态。 姚女官却见不得这神态出现在她脸上,素手一挥,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姚彩筠被打得别过脸去,嘴角渗血,她扬眉冷冷的看着姚女官,姚女官回以冷笑,箭步上前,“别忘了,你娘和弟弟都在我手里,你要敢不乖乖听话,就等着为他们收尸吧!” “姚蕙莘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姚女官冷笑斜睨着她,“我劝你老实点,别忘了,我能有今日,都是拜谁所赐,要不是二叔的栽培,我也不知有这些手段。”她伸手以指甲轻轻划在姚彩筠方才被她掌掴的印子上,“用在你们母子身上,也算是报应吧!”说完,指甲用力在姚彩筠的脸上划过时,还把指甲掐进颊肉里,疼得姚彩筠整个人缩成一团。 “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使魅术。”扔下这句话,姚女官便转身离去,空气中只留下清冽的玫瑰香。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小看 姚彩筠愤恨的握紧拳头,“可恶!” 门外的丫鬟看姚女官走了,悄悄的进屋里来,乍见姚彩筠的脸上淌血,惊讶的尖叫出声,门外的仆妇们听见动静,连忙推搡着进屋来,她们看到姚彩筠脸上有血,也都惊讶万分。 不过她们到底比丫鬟见识多一些,只是不比丫鬟得姚彩筠看重,斥责的话临到嘴边,又硬是吞了回去。 “叫什么,快去找人帮请郎中来,这伤咱们可不好自己来,得请郎中开药。”那婆子边说边暗摇头,她以前是姚彩筠母亲身边得用的丫鬟,许给姚家的管事,姚彩筠出生后,她又回姚家来给姚彩筠院里做管事妈妈。 只是姚彩筠的奶娘比她能说会道,轻易就将她挤兑到天边去。 丫鬟虽被吓得不轻,但动作还算伶俐,很快就请了郎中回来,郎中来看了后,怜惜的直摇头,“可惜啦!”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要是从此脸上留下这么一道疤,唉! 也不知是谁这么狠的心,伤了皮子只要好好养,总能好全的,可是那人还在伤口里转了下,这伤得可就重了,就算皮子养好了,这内里的伤也很难痊愈,感觉这动手的人就是想让眼前这漂亮的大姑娘毁容。 真是狠哪! 这动手之应是女子吧?郎中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伤者的容貌,暗叹这要是没受伤前,该是如何的天香国色!可惜啦! 留下祖传的药膏,开了副消炎止痛的方子,丫鬟就把郎中送出去了。 郎中一出去,就让玄衣派来的人接走。 接到回报时,玄衣愣了下,不敢置信的抓着来人,问了好几遍。“你确定她们付给郎中五十两银子?” “是啊!那郎中原还推辞了,可那丫鬟定要他收下,不过要求他出去后,千万别跟人透露她家小姐的伤势。” 五十两银子啊!出手可真是大方,怪不得瞧不上孟盟主赠的盘缠,啧!“方婆子没劝动她们,去咱们的宅子住?” “没。”回报的小厮摇头,“方婆子说,她没开口。” 玄衣看着他等着下文,小厮讪笑一声又道,“方婆子说,姚小姐吃穿用度讲究得很,看她那样子,是看不上咱们准备的宅子。” 也是。 玄衣想到她们付给郎中的五十两银子。 “可探出她背后是……” “方婆子让我告诉您,姚小姐才回到客栈,就有个穿着华丽的女子来找她,她会受伤,也是那女子下的手。” 小厮挠挠头想了下,才又道,“方婆子没看出那女人是谁,不过客栈的掌柜倒是认得她,我在外头等方婆子时,听到那掌柜称呼那女子姚女官。” 姚女官?玄衣颌首,打赏小厮命他再回去守着客栈,顺便保护方婆子。自己则向凤公子回报此事。 凤公子一听到姚女官,脑子立刻飞快运转起来,“姚,我记得北晋不久之前,有个姓姚的大将军,因涉及谋反,而被抄家……” 叶翔点头道,“公子您记性真好。姚见志当年堀起,是因揭发其兄姚见谦勾结西越军,意图谋害当时的主帅真阳公主,女皇赞他大义灭亲,不仅把他大哥的将军衔给了他,还把他大哥的家产也赏了他。” “但去年底,他侄女姚蕙芊却提出他和西越勾结的证据,因为证据确凿,姚见志喊冤也没人信他。” 叶翔没说的是,当年他指控其兄,姚见谦也是喊冤,可是和这次一样,没人相信他,这次他的女儿为父翻案,同样的,姚见志喊冤也没人替他说话。 “那个姚小姐和姚女官……”叶翔迟疑的问道。 “当年姚见志做了什么,姚女官为父翻案后,自然不会放过他的妻小。”凤公子面无表情道,“咱们武林史里,类似的事情屡见不鲜,有啥奇怪的。” 玄衣点头,“公子说的是。” “派人去看着那个姚小姐,还有,她闹腾这一场,为的是什么?”他想了想又道,“我记得,江分舵主夫人被送回高家之后,分舵里头因此清理了一遍?” “是,清掉的那些人,一部份是江分舵主夫人买回来的下人,还有一部份是江分舵主夫人的陪房。” “嗯。明天找个由头,把新买回来补缺的人,全部送去京外的庄子。” 玄衣愣了下,和叶翔交换了个眼神后道,“公子,有这必要吗?” “这么一来,分舵的人手会不足。” “怕什么?”凤公子笑,“之前分舵有用这么多人吗?”说着扔出一本花名册,“看看里头的人数,再看看现在的添了多少?事情没变多,为何人要增加这么多?我们凤家庄也没用到这么多下人,本庄护史公子的人数,比分舵多二十多人,可侍候的人也没这么多。” 叶翔翻开那本花名册,立刻就发现问题,凤家庄的护史公子们随侍的小厮一名,屋里不留人,护史公子们十人住一院,每院有四、五位粗使婆子负责洒扫、洗衣,屋里的差事,通常是由随侍的小厮去做。 可是京城分舵的护史公子随侍的小厮人数就有三人,每位公子屋里还有两个丫鬟的名额,和本庄一样,护史公子们也是十人住一院,但每院有十到十二名粗使婆子侍候,甚至还有小厨房,有专属的厨娘。 每月小厨房的支出就高达五百两,这还不包括柴米油塩等物的开销。 “公子,这也太离谱了。”叶翔不解,他之前怎没看过这本花名册?护史公子们的待遇,不管是本庄还是分舵,统统都是一样的,他看到的也是如此,那花名册上所记载的,明显和事实不符。 “这本册子是江分舵主夫人的表妹拿出来的。” 玄衣和叶翔全怔愣住了,江分舵主夫人的表妹?那个大姑娘? 凤公子轻笑,“就是她。” 被江分舵主送出府前,从她表姐屋里偷了账本和花名册出来,却不是送给他们,而是让她的丫鬟拿去给了黎浅浅。 黎浅浅接了后,也没看就让春江交给他,之后一忙就忘了这事,是昨日黎浅浅问起,他才想起来,取来一瞧就发现不对。 “花名册上多的这些人,有的真有其人,只是不在分舵里当差,有的只有名字,人早些年就不在了。” 江分舵主夫人倒是很用心在做假帐。 “有这份心思,用在正途上,早就赚得满盆满钵,可惜,心术不正。”全用在歪路上。 玄衣想了下道,“江分舵主夫人玩的这一手,应该是家学渊源吧?要不她手底下怎会有做假帐的人?” “不是她开口向家里要的,就是嫁过门时,就安排跟过来了。”玄衣摇摇头,下去安排那些新买进来的人去庄子上,“公子,这些人送去庄子后,还让他们回来吗?” 凤公子看他一眼道,“查明来历身份,没问题的,自然可以回来。”有问题的,就解决掉吧! 玄衣颌首去安排事情了。 叶翔则问他,“分舵这些人的职务大致梳理过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让他们照常做事就是。” 消理掉不做事,只会仗着江分舵主夫人的势,在分舵里耀武扬威的家伙们后,不管是管事、护史公子、数字公子或小厮、侍从们,做事的情绪都比之前要好很多,尤其凤公子又请来京中有名的成衣坊,为他们量身定做了秋天的衣服后,大伙儿做事情时,很明显的比之前来劲儿。 这也是玄衣之前打击姚小姐时,能如此顺利的原因。 现在公子发话,让他们照常做事,等于他们的职务不会变动,他们最担心的事终于可以放下了。 叶翔出去和众管事们一说,分舵里立时欢声雷动,跟着黎漱回来的江分舵主心情却有些糟,黎漱拍拍他。 “你要是待不下去,欢迎你到我们瑞瑶教来做事,不过,你老婆要先安置好。”黎漱想挖角,可又怕这家伙耳根子软,三言两语就被他老婆给哄回去,那岂不是要给浅浅添麻烦。 “一夜夫妻百日恩,夫人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千金,下嫁给我这么一个粗鲁不文的江湖莽夫,确实是受了委屈,只是这不表示,她做错事就可以不用罚。” “你说的是。”黎漱轻咳了一声,心里有些不耐烦,要怎么罚啊?赶紧说啊!吞吞吐吐的真不是男人作派!好烦啊! “我想给她一纸放妻书,和离吧!她贪的那些,我不想跟她讨要,只想跟她断个干净。只是,我又怕贸然行事,事后她爹回京,会来跟我啰唆。” 黎漱点头,“那简单,叫她立下字据,嗯,再请京里的官员作证。” 说的简单,高氏怎么可能轻易立下字据?还请官员作证,他请得动那个官啊! “你是前分舵主领进庄的?”黎漱忽问道。 “是。”江分舵主点点头,黎漱停下脚步,山坡小路两侧枫树开始转红,一阵秋风吹来,随风落下数片艳红似火的枫叶。 “难道他都不曾带你在京里走动?” “有的,有的。”江分舵主急道,游分舵主夫妻两像是他从未有过的父母,他们待他如亲子,他怎能让游分舵主被误会。“只是后来,拙荆她说,我不适合和那些官爷们往来,那会带坏他们的名声。” 黎漱握拳捂嘴轻笑,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已知江分舵主的性格,他是孤儿,在官家千金出身的妻子面前很自卑,高氏不用做什么,只消在他面前,露出一丝以他为耻的表情,就够他自责不已。 也就莫怪他会被高氏瞒得死死的。 “那些官爷们也是人,和你我一样,要吃要喝要睡,没有比我们高贵多少,他们一样有贪念、好女色、有私欲,你别把他们看得太高。” 是,是这样吗?江分舵主傻笑。 黎漱冷哼一声,要不是看在凤公子的份上,他才懒得开解这傻大个儿。 “你啊!太小看自己了,你要是资质不佳,游分舵主为何只手把手的教你,他有儿孙的吧?为何不教他们?” 因为他们资质不好。江分舵主想起游分舵主夫人曾在他面前说道,还跟他说,要是可以,请他多帮着照拂她的儿孙们。 所以他真的不差?真的不像妻子说的那么不堪?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姚夫人 第四卷开花结果 黎漱没跟他多说,顺口交代:“回去把你这些天,跟我说的这些心得写下来。” 他这些天和黎大教主说了些什么?风水。 他们看了不少宅子,每一座宅子的风水,黎大教主都让他细细记下,虽不懂其意,不过他还是照着做了。 “是这些天看宅子风水的心得?” 黎漱微微颌首,心里暗叹,人跟人就是不一样。要是浅浅那丫头,不用他说,隔天一早,就会把前一天看宅子的心得拿给他看,而这江分舵主,他交代下去了,他还有疑问。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江分舵主从小就是在街上长大的,每天一睁眼就是为三餐忙,进了凤家庄后,不止要习武,还要跟着游分舵主忙里忙外的,每天能静下心来学识字就已经不容易了。 “可,有很多字,我不会写。”幸好江分舵主的肤色本就微黑,就算脸红,也看不太出来。 “不打紧,不会写的字就空下来,之后再找人问就是。”黎漱一步一步教,最后让人去把谨一找来,谨一还在休养,现在都是鹰卫统领跟在黎漱身边。 谨一整天闲着,除了练功还是练功,突然听到黎漱派人找他去,立刻就赶过来。 等知道被派了这么一项任务,谨一有点无语。 他虽识字,但叫他教人,咳咳,有点太抬举他了。 “只是教他认字,又不是叫你教他读书。”黎漱没好气的瞪他,谨一这才道,“还得请江分舵主多多包涵。” 两人客套一番后,谨一便跟着江分舵主回去了。 江分舵主现在也不回自己的住处了,就在分舵里寻了个空房住下,现在要跟谨一学认字,便索性搬到他隔壁去住,谨一住在黎漱住的客院里,院子大空房多,就算再多来十个人也住得下。 江分舵主安顿下来,见识到黎漱师徒的行程后,才知自己以前的日子,过得实在太松散了。 他原以为自己是个习武的奇才,要不,游分舵主也不会这么看重他,可真正看到黎浅浅练武后,他才晓得,就算是天份高,也是得每天刻苦练习的。 之前看到黎浅浅,他只觉这小姑娘命好、运好、天份好,要不怎会被黎漱收为徒,还成了万千教众的教主,而且听说她武功很好,跟他一样是习武的奇才,他就吃亏在没投好胎,没能小小年纪就有名师收为徒。 住进黎漱院子里,天还没亮,院子里就已经有人在走动,江分舵主以为是下人起床准备要侍候主子们,等到洗漱毕,走出房门,才发现院子里走动的不止下人。 黎漱正在院子中央,严格的纠正小徒弟的动作,小姑娘老老实实的照黎漱的要求做,江分舵主在旁看着,都有些心疼了。 他们旁边是三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出拳的动作虽不及黎浅浅利落,但也是虎虎生风,不似花拳绣腿。 江分舵主看了半晌,心里暗叹,这三个姑娘年纪轻轻,功力却全在自己之上,昨日才被黎漱稍稍抚平的信心,瞬间就崩塌了一大块。 紧跟着,他就看到凤公子带着叶翔和玄衣进来,叶翔与黎漱打了招呼,就径直朝他走来,玄衣则是打过招呼后,与春江相互行礼,然后开始过招。 “你住到这里来了?”叶翔过来后,就往美人靠一坐,立时就有丫鬟端了茶水过来。 “原来,你们一早不见人影,就是到黎大教主这儿来了。” “是啊!”叶翔端着茶暖手,白天艳阳高照是很热,但现在还早,风里带着寒意。 院子里黎漱退开了些,让凤公子和黎浅浅过招,若说春江的功力让江分舵主惊讶,那黎浅浅的功力就让他完全说不出话了。 他知道公子武功很高,但他没想到,看来小小一只的黎教主,竟然能跟公子打成平手。 该说是严师出高徒?还是这高徒本就天资过人? 江分舵主不知道,他总以为自己够刻苦了,现在才晓得跟人家比起来,简直不算什么。 看了两天,他忍不住问谨一,“你们家教主每天都这么忙?” “是啊!”谨一拍拍他,“我家教主啊!他们师徒两都非常人,咱们是平凡人,不用跟他们比。”比也比不过啦! 谨一没有说出口,但江分舵主懂。 “你们教主小小年纪就这么能吃苦,想必将来……”卡住了,一个姑娘家,武功再高又能怎样?还是得嫁人生子啊! 她武功高又贵为一教之主,谁家扛得住这么一个媳妇? 江分舵主的思绪往奇怪的方向而去,等他发现自己在替黎浅浅的终身担心时,不禁有些尴尬,他这是把黎浅浅当女儿操心了吗?好奇怪的走向啊! 若他跟谨一提起,谨一肯定会告诉他,不用愁,我家教主的终身早就有人订下了,人家还深怕被别人抢了去。 当然,谨一要是晓得江分舵主在操心这个,肯定会告诉他,你先担心一下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吧!你家老婆到底要怎么处理啊! 他不晓得,江分舵主早跟黎漱说了,他想跟妻子和离。 黎浅浅对江分舵主住进他们住的客院,感到有些怪异,不过去问黎漱,他只跟她打哈哈,就打发她走,让人实在气闷。 与此同时,新进凤家庄分舵的仆役、丫鬟,全都被送到京外的庄子上。 接连几日没接到手下人回报的姚女官,身着一身海棠红纱袍,气恼的在屋里转悠。 一个丫鬟匆匆掀帘进屋,屋里站在大桌前插花的丫鬟,看到她进来,微扬起期盼的脸,进来的丫鬟微摇头,那丫鬟低下头有些失望。 “如何?” “小姐,咱们安排进去的人,不知何故全都被送出京了。”来回事的丫鬟微颤抖的说。 “不知何故?”姚女官停下脚,拧起眉疑惑的看着丫鬟。 “是。奴婢让人去问过,可有前例。”做错事被遣出去很正常,之前他们发卖了不少人,便是因此,才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 “你让人去问了谁?他们怎么说?”姚女官盯着丫鬟的眼质问。 丫鬟愣了下,小姐竟问得这么仔细?不过她不敢含糊,立刻老实回答。“奴婢让人去问那附近的人,还有牙婆。” 见姚女官没说话,她才接着往下说,“附近的人说,前几天送出去的这一批,全是才买回来的,大概是分舵里没人能教规矩,索性全送去庄子上,让人好好的教导,等规矩学好了,再带回来吧?” 凤家庄京城分舵的左邻右舍非富即贵,下人间会互相攀比,更会互通有无,京城分舵的当家主母被送回娘家,可是件大事,大家都暗暗关注着。 尤其在蓝海住进凤家庄分舵后,这些邻居更是摩拳擦掌,等待机会上门拜访,但因江分舵主夫人被回娘家,他们不能派家中女眷上门,着实让人扼腕啊! “没找凤家庄的人问问吗?” 问那些旁人,他们知道些什么?能知道什么? 丫鬟为难的绞着手绢,“不是奴婢不让人去问,而是,他们的嘴撬不开。”之前想知道什么,拿钱砸,总能砸到一两个肯开口的,可这次却是砸多少钱,都没能套出话来。 最叫人生气的是,那些滑头嘴巴闭得死紧,钱却是照拿,想到短短几天砸出去的银子,丫鬟就觉肉疼。 “那位孟盟主呢?”看来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往凤家庄安插人了,那么心软好欺的孟盟主那边,是不是有机会呢? 丫鬟摇摇头,“那位孟盟主日前离开后,就一直没回来。” “没回来?他离开京城了?”姚女官高声问道。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姚女官生气的怒吼。 孟达生是武林盟主,想盯着他?也得他们手里有那样的人手,再说,她们人手有限,事前也不知他会不回凤家庄分舵,谁想得到派人去盯着他,真要派人去了,说不定反倒把他们给暴露了,岂非不妙? 姚女官自打为父翻案,顺利成为女皇身边得用的女官后,除了在男人一事上栽了跟斗,一直是顺风顺水的,谁会想到,竟在这时让她诸事不顺呢! 后院听到动静,姚女官的母亲在屋里叹气,侍候的婆子忙上前劝道,“夫人您宽心,别跟小姐较真,小姐心里,苦啊!” “我知道。我知道。”姚夫人的额发直泻而下,遮住了她的右脸颊,只是柔顺的发丝偶尔会随着动作滑开,让人窥见她右脸颊上的玄机。 那是一道自太阳穴直逹嘴角的长疤,歪斜扭曲的长疤,让她曾经倾国倾城的美貌成了过往,这道疤记录了她悲惨的遭遇。 姚夫人喟叹,为了替丈夫翻案,女儿不惜把未婚夫让出去,只为了能在女皇面前说得上话。 同时也让那个孩子恨透了她,虽在女皇面前为女儿说好话,却也不遗余力的破坏女儿的婚事,她就剩小女儿一个孩子了,她若不嫁人,怎么生孩子?姚家日后要交到谁的手上?难道就只能交给小叔的儿子? 那他们绕那么大一圈,所为何来? 不为丈夫翻案,由着小叔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也许姚家会比今日更加兴盛!姚夫人伸手揉着额角,不能想,不能去想,每次她只要回想丈夫亡故后的那段日子,头就会开始剧烈疼痛。 请来的大夫说,她那是头部曾受到重击,药吃了,头还是时不时作痛。 “别跟小姐说这件事,听到没有?”姚夫人拉着婆子的手厉声的说道。 “夫人……”婆子想劝,却不知从何劝起,姚夫人十指紧扣她的手腕,那么紧,指甲都抠进她的皮肉里了,婆子捱不住,只得点头应下。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一团乱麻 姚夫人虽是交代婆子不能说,但现在的姚府,是她女儿当家,没人敢瞒着她,所以姚夫人不适的事,她很快就知道了。 “大夫不是说……”姚女官说了一半,就没再往下说,母亲是因何受的伤,难道她不晓得吗?是为了保护她,不被叔父欺凌才……那个畜牲!姚女官深吸口气道,“不是听说,京里来了个神医?” “是。”侍候的丫鬟连忙上前,“这神医可厉害了,真阳公主的驸马都已经昏迷多时,京里多少名医、神医都没法救,就连宫里旳御医也束手无策,可那神医一来就把人救醒了。” 听人说,这陷入昏迷的病人,如果一直醒不过来,大概命就不久矣!所有被真阳公主请去的大夫、郎中心里都有数,韩驸马命不久矣!因为他一直昏迷不醒,就无法自行进食和服药,病情就无法缓解。 可那蓝神医却把韩驸马救醒了! “派人去请,请他来给母亲治病。” 丫鬟应声而去,不多时,姚府的请帖就到了凤家庄分舵。 门子不敢大意,这姚女官可是女皇跟前的新贵呢!叶翔看着帖子有些怔愣,这位姚女官,不知和那位赖着要报恩的姚小姐有无关系?如果有,那这帖子是…… 他不敢多想,立刻揣着帖子去见凤公子,凤公子正和黎浅浅师徒等人在园子的水阁用饭。 难得今日黎漱没出门,凤公子便请他们师徒来水阁用饭。 玄衣见叶翔神色匆匆,原本要打趣他的话,便咽了回去。“你这是咋了?” “公子呢?” “在里头。”玄衣朝里头指了下,“你干么?” “有事要找公子。”叶翔亮了下自己手里的帖子,玄衣见了好奇,跟上来问,“谁家的?” “姚家。” 姚?姚家?“不会是孟盟主救的那女人家里吧?” 他哪知啊!叶翔没好气的瞄玄衣一眼,径直越过他往里走。 里头凤公子正命丫鬟撤桌,沏茶过来,转头看到叶翔,扬眉问,“有什么事?” 叶翔把帖子递给他,一边忧心的道,“公子,这是不是那个姚小姐家里来的帖子啊?” 凤公子已经翻开帖子,他直接看署名,姚蕙芊,“不是那女人家里,不过也不能说没关系。” 叶翔反应很快,“她们是同族?”他想到了姚彩筠回到客栈后,有个女子上门拜访,那女人走后,姚彩筠就受伤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凤公子垂下眼,把帖子递给黎漱,“是来请医的。” 请医?屋里众人皆愣了下。 都和叶翔想到一块儿去了,难不成那伤了姚彩筠的女子,就是为了要请蓝海上门,为姚彩筠疗伤,才故意弄伤她的脸?若真是如此,也未免太狠了些,姚彩筠还未出阁,脸上落了疤,她一辈子就毁了啊! “等阿海回来,我跟他说。”黎漱用手轻弹请帖,黎浅浅伸手把帖子拿过来,大红洒金的帖子上,散着微微的香气,是松香,她曾经在凤公子的母亲身上闻到过。 那时,凤老公子夫人说什么来着?她娘家附近有片松林,她们姐妹自小就爱去松林捡松枝、松叶回来制香。 商家虽是武林世家,但商家制的香,也是远近驰名的。 凤老公子夫人那时还问她,喜欢什么花,等她及笄时,就送她制的香贺她及笄,只是她还没到及笄,斯人已香消玉殒。 “丫头,想什么呢?”黎漱见凤公子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小徒弟身上,转头一看才发现她竟盈泪于睫,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黎浅浅抬起头朝他笑了下,而后把帖子递还给凤公子,“就是闻到这帖子上的香味,想到故人。” 凤公子本没注意,听她这么一说,不由低头嗅了下,是松香啊!他抬头看向黎浅浅的目光就添了些柔意,她方才说想起故人,应是想到他娘了吧? “这香味好像很少人用?”黎漱也闻了下,只觉这香味很少见,倒没想太多。 “是。”凤公子顿了下,才开口道,“我娘舅家擅制香,我娘还没出阁时,曾跟家中姐妹亲手制松香,商氏松香不外卖。”只供家中这几位姑太太们用,他娘过世后,舅舅们依然每季不落的送过来,只是送来的不再是熏香用的,而是上香用的香,他和二哥每天就用这个香给娘亲上香。 “也就是说,这姚女官家可能和凤老公子夫人娘家有关系。”黎漱问。 凤公子点点头,“小时候曾听我娘说,她有个大堂姐远嫁北晋,已多年不见,不知是不是这位。” “她嫁的是谁?” “我只知她嫁的是个将军,其他的就不记得了。”凤公子摇头摊手。 黎浅浅看看他,再看看黎漱,她怎么有种感觉,凤三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想说,难道他母亲那个堂姐嫁的就是姚家?就不知是姚见谦还是姚见志,还是都不是? 说了一会儿闲话,凤公子就带着玄衣和叶翔走了,分舵的事多着,江分舵主现在不管事,所有的事就全压到凤公子身上来,除了京城分舵的事要他操心,还有其他分舵报上来的事等他决策,能忙里偷闲一下,就算是好运了。 他一走,黎漱立刻盯着黎浅浅,黎浅浅朝他傻笑,“表舅,这是人家的私事,咱们真不好管,您说是吧?” “哼!我让刘二去查。”黎漱才不相信,凤公子会不记得他那堂姨母嫁到北晋谁家。 正说着话,玄衣苦着脸拿着张帖子走进水阁。 “幸好您二位还没走。”看到他们师徒还在,玄衣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黎浅浅看他手上拿着的帖子,“谁家来的帖子?” “颜家。”正确来说是颜五姑娘,帖子虽是给黎浅浅的,但其实就是来求医的。 “帖子怎么会是给我呢?”黎浅浅拿着帖子,好生纳闷。 黎漱伸手拍她额头,“蓝海是我们瑞瑶教人,要延请他去治病,问你一声,才是应该的。” 黎浅浅嘟着嘴,“可真阳公主就没问过我啊!还派人绑架。” “所以韩驸马的病治好,还有帐要跟她算。” “哦。”黎浅浅伸手点点那张帖子,“颜家不过是小商户,他们能知蓝先生的真正来历吗?” 之前住在公主府,请医的帖子都是直接给真阳公主,当然,这种帖子是到不了他们手里,住到凤家庄分舵后,请医的帖子则是直接给蓝海的,不过凤家庄的门子都得了交代,蓝先生专心在医治韩驸马,帖子他们代收了,但得等韩驸马病愈,蓝先生才有空处理这些帖子。 来送请医帖子的人听明白了,能接受,凤家庄的门子才把帖子收下。 颜家的帖子,因是给黎浅浅的,才能顺利闯关成功,姚家的帖子,自然是拜那个姚字所赐了! 黎浅浅让刘二去查,颜五为何会发请医帖给自己。 不想刘二听了后,就直言道,“蓝先生之前跟真阳公主说了,自己精力有限,像韩驸马这么复杂的病症,他一次只能医治一人,所以真阳公主把送上门的请医帖全给回了。” 他顿了下又道,“颜五姑娘苦等不到蓝先生,便找吕大小姐询问,吕大小姐忙着,没空见她,后来不知她听谁说,蓝先生是咱们瑞瑶教药堂堂主,您是教主,若您下令,他没有不听命的,所以就送帖子来了。” 刘二没说的是,颜五之前就曾送帖子来凤家庄,只是都被拦住了。 黎浅浅托着腮问黎漱,“要让蓝先生去给颜五的丈夫治病吗?” “看他自己的意思。”黎漱看着手里的棋谱头也没抬,“要是他要去,让他开价,就要颜家手里现有的秘方。” 黎浅浅咋舌,颜家现在就靠那几张秘方的脂胭、香粉在赚钱,他们一张口就要那几张秘方,颜家能答应? “你不开高价,怎么让人杀?”黎漱不以为意的说道。 黎浅浅点头受教,带着刘二和春江等人离开水阁回房去。 颜家这厢,知道帖子终于送进去了,不由暗松口气。 “五姐,你怎么知道指定给黎教主,就一定能送进去?” 她那知道啊!全是听顾氏说的。 “姐,姐夫真是顾氏的丈夫?” “他说不是。”颜五粉脸微红,想起丈夫否认之后两人的亲密,脸越发红了,颜六和颜七互看一眼,暗暗摇头,不管他是不是顾氏的夫婿,她们可以肯定的是,他根本就没有失忆,要不然他怎么知道自己不是顾氏的丈夫? 如果他忘了过去,回答三姐的问题时,就会说他不记得了,而不是否认。 可是看五姐的模样,她大概是听不进她们两的话的。 悄悄的连袂离开,走了一阵子后,颜七拉着六姐的袖子,“六姐你说,我们要不要跟父亲说……” “你疯啦!父亲的病情好不容易才稳定来……”颜六从妹妹手里把袖子扯回来,斥责道。 “可是,难道我们要看着五姐越陷越深?” 明知那不是她的丈夫,却要看着他们做对假夫妻,哦,不对,他们住在一起呢!是对真夫妻,可没有名份,也不对,京里谁人不知他们是对夫妻! 颜六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糊成一团,这一团乱啊!真是,将来要怎么解?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有来无往非礼也 颜家的请医帖,对蓝海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这天从公主府回来的他,脸黑如锅底,黎浅浅瞧着感觉毛毛的,拉了蓝棠到旁边询问,蓝棠看看她爹的脸色后,索性拉了黎浅浅回房,把水阁留给黎漱和蓝海两。 看闺女儿和黎浅浅走了,蓝海才对黎漱道,“北晋那些御医真是可恶。”不行医救人就算了,竟畏于权势,下手毒害人! “怎么了?”黎漱看他明显情绪不对,便放下棋谱,亲手给他倒了杯茶。 蓝海接过茶,抿了一口,温度正适口,就一口饮尽。“我今天终于明白,韩道的身子为何越来越差了。” 韩道服了他的药,按说应该有所进益才是,可是韩道的脉相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蓝海原以为个人体质不同,所以韩道服药后时好时坏,也不足为奇,可自打他搬出公主府后,因为不再是每天诊脉,韩道的情况便慢慢恶化。 日前他就已经发现不太对劲,便央了刘二派人暗中盯着公主府。 “我之前让刘二派人盯着,结果发现,韩驸马的药虽是小厨房熬的,但药膳却是大厨房做的。” 药膳还是请叶妈妈写的单子,那厨娘还特意上门请教叶妈妈呢! “他们在药膳里动手脚了?” “嗯。” 药膳有个药字,自然也是要用药材先熬成汁,然后再和食材一起熬煮。 药味并不好闻,为不影响别人,厨娘都是在大厨房后门的树下熬药,熬没几日,就有个婆子也来熬药,说是给大奶奶熬安胎药的。 厨娘知道大奶奶进门许久,都未传出好消息,好不容易得了这一胎,自然是小心翼翼,所以也没在意。 却不知那婆子总是趁她不注意时,偷偷在她熬药的壸里加料。 那厨娘压根不知药汁被人动了手脚,每天小心翼翼的熬药膳,却不晓,她辛苦熬出来的药膳,吃了反让人更加衰弱。 “查出是谁动的手?”黎漱不在乎韩道的生死,可要是有人借此泼脏水在蓝海和黎浅浅身上呢?药是蓝海开的,药膳是黎浅浅身边妈妈教的。 “鄂江王子。”蓝海重重哼了一声,黎漱却是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是谁。 “第一王夫的小儿子,大王子同父的小弟?”此人眼高手低,性子高傲,他会授意御医下手毒害韩驸马? 蓝海道,“下手的人说是奉鄂江王子之命,可他根本就没见过鄂江王子。”指使人做事,通常都是派身边得用的人,动手的人根本没见过真正的指使者。 说鄂江王子是幕后黑手,证据呢?没有证据,就只能自认倒霉啦! 真阳公主再气,能奈何?只能将自家下人彻底清理,把那些钉子清出府。 “韩道的情况如何?” “我让真阳公主把那个熬药膳的厨娘,调到驸马院子里的小厨房,再观察看看吧!”蓝海暗道晦气,想要赶紧把人治好走人,没想到会拖到现在! 真阳公主这厢,虽没能拿到切确的证据,证明是鄂江王子对韩驸马出手,但那并不妨碍,真阳公主把这事记到鄂江王子和大王子头上,虽然好像不关大王子的事,但谁叫大王子和鄂江王子是同父兄弟呢! 想到之前曾想把女儿许给鄂江王子的儿子,却被断然拒绝,现在又查出来,鄂江王子命人给丈夫下毒,真阳公主这把火就憋不住了。 招来心腹嬷嬷交代了几句,心腹嬷嬷面沉如水的点头应诺,转身出去后,真阳公主才绽出笑颜。 哼!东齐人算计她,就连她兄弟也要算计她?一时间,找不到谢璎珞那死丫头回报她,但对鄂江,她还用忍吗? 没几日,鄂江王府就传出鄂江王子一家子吃坏了肚子,鄂江王子最疼爱的小孙子和侍妾因情况最严重,没几日就去了,鄂江王子受不住打击,情况更加不乐观,太医院的御医们束手无策。 凤家庄分舵的门子这天打着呵欠打开门,身后几个小厮拿着扫笤鱼贯而出,才出门准备洒扫,就看到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对门的墙边,旁边还站着二十来个人高马大的侍卫。 哗!好大的阵仗啊!这是谁家的马车咧?干么停在那儿?小厮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那残存的睡意都被八卦魂给驱散了。 正说得兴起,门子出来喝斥一声,小厮们立马老实了,乖乖做起洒扫工作来。 门子见他们听话,捻着唇上的胡须正要转身回去,就见从马车旁走来一名老妇,老妇上前一礼,门子只得还礼,眼里满是疑惑,这那家啊?马车虽华贵,但没有任何标记,应该是那家富户的马车吧?可是就算是富户,用得起那一水高头大马和彪形大汉般的侍卫? 门子看马的眼光还是有的。 那一水高头大马,一匹百两跑不掉,二十来匹马,二十来个侍卫,一人一匹,京里置办得起的富户不少,可他们的马车上通常会有标记,免得不长眼的人招惹上来。 眼前这马车却没有。 表示他们不怕不长眼的人撞上来? 门子的眼溜了那些侍卫一圈,嗯,应该是不怕,耳边响起一道甜美的声音,“小哥,我家王妃来求见蓝先生,还请小哥代为通传。” 这声音真好听,门子定了定神,看向说话的老妇,心说,这婆子的脸和声音还真不搭啊!脸上笑着回道,“老人家,您家王妃是那位啊?先跟您老人家说一声,蓝先生性子古怪,就算通传了,他也未必会见,要是蓝先生不肯见,还请老人家在您家王妃跟前代为解释。” 老妇面上笑着,心里却已经怒海翻波,老人家,老人家!你才老人家,你一家都是老人家!!还想老娘在王妃面前替你们说好话?哼哼,想都别想。 门子不知她肚里腹诽,见她笑着应下,遂转身往里通传去了。 蓝海已经起身,正被黎漱盯着练功,听到鄂江王妃上门,心里一转便知她来意了。 “听说鄂江王府时运不济,日前一家老小全染了急症,鄂江王子一个孙子和侍妾没熬过来死了,鄂江王子受不住打击。”云珠没说的是,外头盛传,鄂江王子病得快死了! 鄂江王妃这时候找上门来,应该是来求医的。 蓝海和黎漱互换了个眼神,蓝海对来通传的小厮道,“请他们进来稍候,我换身衣服就来。” 小厮点头走了,蓝棠这才跳上前来,“爹,你要去救鄂江王子?” “去瞧瞧,扯什么救不救的,你爹只是个平凡人,救不了无命之人。”不过他很好奇,真阳公主让人给鄂江王子一家下了什么药,竟然接连夺走两个人的性命,赶巧的是,这两人恰是鄂江王子心尖尖上的人。 鄂江王子冲着她心爱的丈夫而来,她便让他尝尝失去所爱之人是何滋味? 这女人真是够狠的。 蓝海带着女儿和药僮,一同去了鄂江王府,真阳公主得知后,气得把手里的粉彩玫瑰茶盏给摔了。 “他这是在干么?”真阳公主气得跳脚。 “蓝先生这么做,自有其道理,你先别气。”韩驸马安抚妻子,这几日,服过没被掺料的药膳,并按时服药,他的情况改善许多,浅而易见的是,他的气色红润,与之前总是泛着青白的脸色大相径庭。 韩成晖也在旁劝着,父子两耗了好一番功夫,才把真阳公主哄住。 黎漱看着真阳公主的回击,笑着对凤公子道,“真阳公主这女人虽讨人厌,不过她这一手,倒是挺对我的胃口。” “那,您说,我是不是也该向她学习学习。”凤公子笑得眉眼弯弯。 黎漱冷哼一声,“德性!不过你确定?姚女官的娘亲,可是你娘的堂姐。” 凤公子轻扯嘴角,“人家又不当我是亲戚,我还上赶着去认亲?再说都算计到我头上来了,难道就这么算了?有来无往非礼也,自当还礼才是。” 黎漱呵笑,拍拍他的肩头,“好。”顿了下疑惑的,“不过好好的,她干么要安插人进来?” “还能是什么?”凤公子嗤笑,把江分舵主夫人父亲、姨父与大王子的关系一说,黎漱便懂了。 “北晋女皇这是担心,儿子和江湖人走得太近。”黎漱笑。 凤公子点头,“且不说当初高氏父亲为何允婚,但后来从高氏手里得到的银钱,让他昏头了吧!” 所以才会让其夫人和姐妹商量着,把高氏的表妹送过来,想借高氏的手,助其表妹攀附上其他人。 这个人选,便是当时由南楚赶来北晋的凤公子。 “江分舵主说想和高氏和离。” “我知道,人证已经安排好了。”凤公子道,“明天我让叶翔陪他,跟那两位大人去高家走一趟。” 黎漱点头,“那就好。” 隔天,高氏得知丈夫上门,以为他是要来跟她服软好接她回家的,心情大好,让人把江分舵主迎进自己院子来,自己则带着丫鬟挑衣服和首饰,好不容易装扮好,来到她院里堂屋,却不见丈夫的人影。 “姑爷呢?” “姑爷?在老爷待客的大厅啊!” “我不是说让你们把姑爷请到我院……”算了,跟个丫头啰唆什么? 让人把那丫鬟拖下去杖责,自己带着人去父亲待客的大厅。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气疯 外头阳光正好,高氏心里却如坠冰窖般,从脚心一路寒到头顶。 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怎么能轻易将这两个字说出口?和离?和离?他怎么敢啊!也不想想看,他是何身份,自己委屈下嫁,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面前的男人,嘴巴开开合合,但她听不见。 高氏身边的丫鬟和仆妇全都焦急的看着她,小姐素来伶牙俐齿,姑爷向来不敢在她面前大声的,今儿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竟敢想跟小姐和离?小姐这是被吓傻了吗?要不怎么一句话都不吭呢? 侍候的人急得不行,可这种场合轮不到她们说话,家里能做主的,都在京外,唯一在家的,是小姐的庶兄,可那人平日被小姐压得喘不过气,这种时候,就算他在,也不见得会为小姐说话。 “去请表小姐来。” 说到底,小姐都是为了这个表妹的终身大事,才会被姑爷嫌弃的,现在小姐为了她,要把自个儿的婚姻搭进去,于情于理,她都该出面说几句。 年长的嬷嬷朝丫鬟使眼色,让她赶紧去把表小姐请来。 丫鬟会意却有些迟疑,表小姐本就和小姐不和,后来两人更是直接大打出手,回来高家之后,两人更是王不见王,现在去把表小姐请过来,表小姐不来便罢,要是她来,是为看小姐笑话的,那可怎么办? 啊!对了,还有凌二奶奶在嘛!虽说是庶嫂,但好歹是嫂子嘛!丫鬟便脚步匆匆去请高氏庶兄的妻子过来。 江分舵主这厢已经说完话,也在两位证人面前签名,就剩高氏签名,再拿去衙门留档,这和离的程序就大致完成了。 证人们不好开口,江分舵主也不好再说什么,叶翔当仁不让,也不管高氏会不会丢脸,直接刺了过去。 “江分舵主夫人,您不愿和离,是想要我们分舵主直接给您一封休书吗?” 高氏甫回过神,就听到叶翔这话,当场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什么?休书?凭什么?当初我嫁过门时,他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要不是我有帮夫运,他能坐上分舵主的位置?这些年,他能安安稳稳的坐在分舵主的位置上,可都是靠我在背后扶持,怎么,现在觉得脚跟站稳了,不需要我了,就想把我一脚踢开?告诉你,没门儿!” 叶翔冷哼,“我们分舵主大人大量,不想跟你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不过,你背着分舵主,插手分舵的事,借分舵主的名头为你父兄出头的事,我们就不说了,但你贪墨分舵银钱,这笔帐可不能不算!” 江分舵主听他这么说,愣了下,拉住他的袖子,“你,公子不是说……”不要他还的吗?怎么还要跟高氏算这笔帐? “公子是看在游分舵主的面子,和江分舵主一向本份的份上,才不跟你计较,但不代表高家贪了我们的钱,就可以脱身。”天底下那有这么好的事?! 再说了,江分舵主是他们凤家庄的人,高氏一家看不起他,看不上江湖人,却又贪了他们凤家庄的银钱,就这样放过他们,将来岂不人人都能踩凤家庄? 高氏愣住了,两位证人也愣住了,看向高氏的眼神就从原本的同情,转为鄙夷与不屑。 高家是有多缺钱啊!得让女儿从女婿那儿这样捞钱? “高小姐,说和离,是给你和高家留面子,我们仁至义尽了,你若不知足,就别怪我把你所有的底全都扒出来。” 叶翔说着边朝两位证人那边看去,高氏心头一颤,她虽不认得这两位证人是谁,但能被凤家庄的人请来,肯定不会站在她这边。 叶翔看她还在拖拉,朝江分舵主使了个眼色,江分舵主只得上前把笔塞到她手里。 “相公……”高氏泪盈于睫,看向江分舵主,她还记得,丈夫最见不得她这梨花带泪的模样了,往常只要她一摆出这模样,丈夫就没有不答应她所言的。 不过这回她失望了,江分舵主没看她,就急急退开,彷佛她身上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相公……”同样的两个字,这回喊的哀怨万分,不是装的,而是真切感觉到丈夫离她好遥远,让她心生恐慌,彷佛就此要失去依靠了! 叶翔看得烦死了,上前一步,“高氏,如果你再拖沓下去,我保证,你爹的官位绝对不保。” “你敢!”高氏心头一震双眼恶狠狠的瞪着他。 “你可以试试看!我很乐意把高家贪墨女婿钱财的事,捅到女皇面前去,我相信,一旦女皇厌弃你父亲,大王子肯定非常乐意,摆脱掉已经不能为他带来利益的高家。” 不管她签不签字,她都已经不能再回凤家庄,回不了凤家庄,就无法从中挖钱,也就没办法再提供金钱给大王子。 如此一来,她就不再是高家的功臣,而是罪人了!就算不被休,不和离,娘家也不再是她的靠山。 “你老实签了字,高家不知这一切,依然会把你当功臣看待。”叶翔低沉的声音如醇酒般醉人,高氏似被催眠了一般,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一签好字,叶翔立刻招呼两位证人签名用印,等一切都做好,他们便起身要走。 才走到门口,就看到方才悄悄出去请凌二奶奶的丫鬟,气喘吁吁的扶着一名二十多岁大腹便便的少妇过来。 “妹妹,妹夫,这是怎么了?”凌二奶奶捧着肚子问道。 “二嫂,你来干么?你怀着孩子,别瞎折腾行不?” 高氏没好气的道,她不愿让凌二奶奶知道,她和丈夫和离了,虽然被送回娘家,但她姿态摆得很高,她打心眼里瞧不上庶出的二哥夫妻,她不觉得他们夫妻两能帮忙她什么,别搅和进来看她笑话就好了! 凌二奶奶气喘不已,丫鬟来请她,说姑爷要同姑奶奶和离,她是真被吓着了,紧赶慢赶的赶过来,就是想为小姑撑腰的,没想到小姑看到她便没好口气,她心里虽觉难堪,可更怕姑爷真和小姑和离,若让公婆知道,她和丈夫没拦阻他们夫妻和离,他们夫妻两大概会被公婆怨死吧? “姑奶奶……”凌二奶奶伸手拉住走过身边的高氏。 “行啦!事情已经办好了,他们要走了,你回房去吧!”高氏甩开凌二奶奶的手,叶翔他们和凌二奶奶欠身行礼转身就走,高氏走了几步,便停下脚步,看着江分舵主的背影。 走了?竟然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高氏不敢置信,曾经被她不屑一顾的男人,就这么舍弃她,头也不回的走掉?这怎么可能?怎么会? “相……”她下意识的张嘴欲喊,可话才出口,她立刻收声,下巴微扬,她可是官家千金,他不过是个江湖人,娶到她,是他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既然他不珍惜,她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下巴再度扬高,高氏看着江分舵主越走越远,伟岸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她怎么从来没发现,他的背有那么宽阔,像山一样可靠…… 凌二奶奶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听着小姑细微的啜泣声,良久,才朝高氏的丫鬟示意,命她们上前搀扶高氏。 “二奶奶,我们小姐晕过去了!”丫鬟们惊呼。 把人送回房,请来郎中诊脉。 “王大夫,我小姑子她……”凌二奶奶看郎中脸色不怎么好看,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位夫人腹中胎儿已经不保,一会儿我开个方子,让她能清干净些,再好生保养,来年定能生个白胖的小子。”王郎中捻着唇上的胡须道。 凌二奶奶愕然,目光复杂的看向床上的高氏。 高氏成亲多年一直未能有好消息,好不容易有了,却在丈夫和离后小产了,这该说她幸运还是不幸呢? 暗叹了一声,让仆妇带王郎中去开方子,还给了厚厚的诊金,“过几天再请您来给我小姑诊脉,给她开方子好生调养身子。” “一定,一定。”王郎中应道。 送走了郎中,凌二奶奶交代下人好生侍候,便捧着肚子回房,才回房坐下,就见丈夫急急进门。 “怎么请大夫,你不舒服?” “不是我,是妹妹。”凌二奶奶跟丈夫把今儿姑爷上门的事说了,高凌波摇头,“她做的太过了。” 外头都已经传开,他今儿出门,被好几个朋友拦问,他只推说不清楚,他们也知他是庶出,见他这么说,也不好逼问他,大家都晓得,庶子在家里的艰难,有好事,轮不到他们,出事了往往就是推他们出去顶锅。 “姑爷到底是为什么要同她和离?难道是因为她一直没有生育?” “不是。”高凌波低声将高氏做的事跟妻子说明白,凌二奶奶掩嘴惊呼。 高凌波想了下问,“今天来的除了姑爷,还有谁?” “一个年轻人,看穿着大概是姑爷的同僚,另外两位就……”看气度就不像是一般人,“像是官。” 官?特地带两个官爷来做证的?高凌波让人去查那两人的身份,待查知一人是户部侍郎,一人是吏部侍郎时,他顿觉眼前一片黑。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凌二奶奶捧着肚子着急不已。 高凌波缓过气后,小声的跟妻子说了那两人的身份,凌二奶奶掩着嘴,“小姑子和婆婆不是说,姑爷不过是不入流的江湖人,怎么使唤得动户部侍郎和吏部侍郎?” 是啊!高凌波嗤笑,亏父亲还以为自己身为从四品的知府很了不起,时不时就拿官阶压妹婿,要是晓得妹婿请来两位正四品的侍郎,为他和妹妹和离作证,怕是要气疯吧!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惊讶 让跟他们出来的管事,亲自把文书送到衙门留档,叶翔拉着江分舵主,请两位侍郎去京里老字号的福祥大酒楼吃饭。 两位侍郎欣然应诺,叶翔身体不好不能饮酒,但有个好酒量的江分舵主在,两位侍郎亲眼见证他的伤心事,劝起酒来分外起劲儿,不过他们两到底是文官出身,那及得上江分舵主的酒量,结果劝酒的早早喝趴下了,被劝酒的还精神奕奕的一一把他们送回府去。 等他们从醉乡中醒来,看到妻小笑脸盈盈,方知凤家庄的人把他们送回府时,还备了丰厚的谢礼,户部侍郎看到自己遍寻不到的孤本,笑意就此挂在脸上,久久不散。 吏部侍郎收到的是自家老祖宗昔日出的画册,忍不住老泪纵横,这本画册倾全族之力,寻找了几十年都没找到啊!没想到竟然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老爷?” “呵呵呵,这凤家庄的人实在太厉害了!竟然能找到老祖宗这本画册。” 侍郎夫人脸上挂着浅笑,卖的这个好果然值!那天凤家庄的人找上她,想问她,丈夫有什么想要而不可得的东西时,她就想到了这本画册。 那时她是想,听说凤家庄专做消息买卖的,夫家倾全族之力都找不到的东西,说不得他们能找到,反正丈夫已经答应凤公子,愿意帮忙做个证,那从他们手里拿个回礼不为过吧? 原先她是想,对方若给回礼,大概也只是给消息,说这本画册的下落,如此而已,不过自家便能省下买消息的钱,没想到对方竟是直接将画册当回礼送了。 解决了烦心事,江分舵主就像解开枷锁一般,整个人都亮堂了起来。 在帮黎漱相中宅子时,话多了,也更加尽心尽力了,在他的协助下,黎漱顺利买到了宅子,不过他每天还是带着江分舵主,在京城四处看宅。 至于鄂江王子,蓝海去看过之后,开了方子给鄂江王妃,不过鄂江王子不敢用,就怕蓝海是奉真阳公主之命前来索命的。 鄂江王妃付了不小的代价,才把蓝海请来,结果丈夫不肯用蓝海开的药,反倒相信一个新纳通房的提议,派人去京郊乡下,找来个走方郎中,服了郎中的药之后,差点小命就交代了! 危急之际,鄂江王妃命人按蓝海的方子抓药,药熬好了,端到鄂江王子面前,却说是大王子命太医院新上任院判开的药,鄂江王子服了药,身体才渐渐好转。 经此一事,鄂江王妃对丈夫彻底失望,悄然的与真阳公主联系上,姑嫂两个从此成了盟友,倒是让女皇颇感讶异,也因此对这个女儿悄然重视起来。 这都是后话,眼下,鄂江王子才刚刚脱离险境,被闻讯来的大王子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你就是太过心急了。”大王子端坐在鄂江王子床边,满眼不赞同的看着他。 “我也是……”也是什么呢?就是心急呗!怕韩道的身体真的养好了,真阳就有心思来和大哥一争高下了。 大王子看他欲言又止,起身在他肩头拍了拍,“你急什么?想置韩道于死地的人多了,我们不出手,都有人对付他。” 鄂江王子张口欲反驳,大王子看他一眼,他就怂了,缩起肩膀做老实状。 大王子数落他一顿后,看看琉璃珠帘那头的鄂江王妃,及几个张扬不已的夫人和侧妃,他们这里一静下来,女人那边的针锋相对就明显起来,他听了一下,就转头对弟弟劝道。 “你还是对弟妹好一些吧!至少她对你是真心的,不像另外那几个,只知争风吃醋,在你跟前露脸,却没把你的命放在眼里,这回若不是弟妹,你这条小命,怕是就交代在这儿了!” “若不是真阳不顾兄妹之情,对孤下手,孤也不至于差点小命不保。”想到死去的孙子和爱妾,鄂江王子气恼不已,完全忘了是自己先对韩驸马下手毒害的。 大王子见他听不进劝说的话,便也懒得跟他说下去,让他好好保重,便起身离去。 琉璃珠帘那方的女人们,见大王子走了,就争先恐后的抢到鄂江王子面前来露脸。 鄂江王子看了看她们,燕瘦环肥各种类型都有,但年纪都在三十岁以下,二十岁以上,奇怪,怎么不见他那甫满十六,还满脸青涩的小通房? “殿下,您在找谁啊?” “还能是找谁,定是在找香荷。”娇嗔语带酸的女子,一脸的不满道。 鄂江王子朝她安抚的一笑,“香荷哪去了?” 几个女人七嘴八舌抢着发言,鄂江王子听不清,板起脸正要叫她们重说一遍,鄂江王妃适时上前, “她啊!自知做了错事,就自己跳水自尽了。”鄂江王妃派人去查过,却没能查出香荷背后之人。 只能当她争宠争过头,本末倒置,没将鄂江王子的生命摆在前头。 鄂江王子心里五味杂陈,不过没人有心思搭理他,因为女皇的生日将近,京里这些王公大臣们,早早就备下了寿礼,但就算万事周全,仍难逃二字,意外。 九月底十月初的一场倾盆大雨,造成了不小的灾害,淹水、屋塌,不少人流离失所,时近女皇生辰,不少人私下议论这场天灾,是不是上天在示警? 只是这些耳语上达不到天听。 十月初三这天,这天像是破了洞似的,雨下得激狂,雷电也打得欢,近午时,雨势渐歇,大伙儿都以为这雨终于要停了,谁知一阵闪电像跑马似的,从京城东侧狂奔至西,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从天而降。 “走水啦!走水了!”宫中惊叫声四起,方才的惊雷击中了女皇平日处理政务的勤政殿。 黎漱刚买的宅子,经过整理,准备在十月初七时入宅,可在这天,也遭了殃。 刘二穿着油衣涉水而过,就见他面沉如水的进了屋子,丫鬟们侍候他脱了油衣,他没有立刻去见黎浅浅,而是在外间熏笼旁站了好半晌,待身上水气去了大半,才接过丫鬟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大碗,热茶下肚,肚腹间渐暖,他舒服的吁了口气,才去见黎浅浅。 “下这么大的雨,你急着来干么?”和云珠在打络子的蓝棠,放下打一半的络子,让他坐在自己面前,让他伸手过来让她诊脉。 “教主呢?”刘二老实坐下,打量屋里,却没看到黎浅浅。 “教主和凤公子在说话。” 刘二愣了下,“凤公子来了?”不是说凤公子很忙吗?怎么老是在他们教主这里呢? “是在说事情。”蓝棠给他把了脉,道,“你之前也淋雨了吧?有点着凉了,不严重,但小病不治,拖到变严重了,可就误事喽!” “是是是,劳烦您给小的开个方子,等下就让人去抓药。”刘二早有经验,不跟蓝棠抬杠,这姑娘自打会给人看诊开方之后,这唠叨劲儿,就跟她老子越来越像。 有经验的,都知道不跟她争,因为你越跟她争,她越来劲儿,定要说到你老实听话为止。 刘二呵笑,问起颜五夫婿的情况。 “那人身体可好了。”蓝棠没好气的说。“一点毛病都没,倒是他老婆,病得不轻。”偏还不肯吃药。 颜家送上请医帖,蓝海不搭理,颜五听顾氏之言,把丈夫领到凤家庄分舵来,蓝海还是没给他看诊,黎浅浅便让蓝棠给他诊脉。 那人身体健壮如牛,一点毛病都没有,但颜五不相信,拉着蓝棠不放,定要她嘴里磨出个病因来。 好说歹说都不相信,逼到最后,黎浅浅只得瞎扯了个病名给她,这才把蓝棠从她手里拯救出来。 只是自那之后,隔个十天半个月的,她就会拉着丈夫上门,找蓝棠帮她丈夫治病。 蓝海本来还怕真阳公主知道后,会找自己的麻烦,没想到当她得知,颜五为丈夫病了除大表同情外,还送了不少药材去颜家,可把颜六、颜七吓坏了。 “凤公子和教主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蓝棠笑,“还是那件事。”要教主在新宅里,帮他准备间屋子,方便他上门做客时小住几日。“ 不止刘二听了笑,屋里诸人也都跟着笑,凤公子不笑时,真像是天人谪仙一般,可一闹起孩子气,简直就让人不忍直视,比他们教主还孩子气啊! 不过这次,蓝棠她们倒是猜错了,凤公子今天来,和黎浅浅说的不是这件事,他今天过来,是送南楚和东齐的消息来的。 “他们管得还真宽。”黎浅浅拍桌,“我爹续不续弦,关他们什么事啊!我哥成不成亲,又与他们何关?一个个手那么长。” 凤公子拍拍她的头,“你爹续不续弦,确实不关他们的事,但他们都想你爹娶他们家的女儿做继妻,这事就与他们有关了。” 黎经时父子最近日子不怎么好过,南楚皇帝入夏时,病了一场,好不容易养好病,精神却大不如前,常常说着话就睡过去,御医诊了脉却都说没事。 东宫犹虚,朝臣们心忧不已,就怕万一皇帝撑不下去,这个国家要交棒给谁? 得皇帝赏识的人不少,不过像黎家父子这样,父子三人都没成亲的,着实少见,想要争取他们父子的人多了去,因此黎家父子就成了乘龙快婿的大热门。 “他们之前不就吵过了,怎么又吵起来?” “都是皇帝惹得祸,他要早早择定太子人选,公布出来,诸事皆安,偏他要拖沓。” 南楚皇帝优柔寡断,他们又不是头一天知道。 东齐的皇帝也好不到那里去。黎浅浅腹诽着,边又拿东齐的来信来看,才看一会儿,就惊呼,“东齐神医帮方信怀恢复经脉了?他真那么厉害?”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 药王谷的叛徒 “他确实有一手。”凤公子点点头,将手中的黑子放到棋盘上。 黎浅浅把玩着手里的白子,“不是说,这一位年纪不小了?他是亲自动手为方信怀疗伤的,还是有徒弟替他动手?” 凤公子给黎浅浅一记赞赏的眼神,“他年纪不小,又无子嗣,自然是收了不少徒子徒孙,不过,他这些徒子徒孙们,本事都不大。” “那查得出来,是谁帮他动手的?”黎浅浅把棋子放到棋盘上。 “他姓程,名樵房,是韦长玹的首徒的徒弟,他师父早死,所以他的医术是韦长玹手把手教出来的,韦长玹对他很信任,他在东齐开的药铺,都是由程樵房一手打理的。” “全交给他一人打理?其他人没意见?”东齐神医不止一个徒弟,程樵房的师父肯定也不止他一个徒弟,这些人对程樵房独得韦长玹的信赖,没有意见吗? 凤公子道,“程樵房的身份不一般,那些人就算有意见,也不敢明着说。”修长的手指在棋桌上轻轻的弹着。 “什么身份?”神医首徒的徒弟吗? “他出身东齐开国元勋卫国公府,他是卫国公的嫡长孙,其嫡长姐是东齐九皇子的正妃。” 啊!黎浅浅恍悟。“原来他与九皇子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那就怪不得他会出手帮九皇子。 “对了,方束青,前不久生了个儿子,韦长玹很高兴,想要扶她为妻。” “不是说,他身边妻妾成群,都没人传出好消息吗?怎么会……” 到方束青这里,却这么轻松愉快的有喜产子?这让韦神医府里那些女人们情何以堪啊! 凤公子笑,“这里头水深着,等着看吧!”顿了下又道,“他想扶正妾室,还得征求元配家里同意,孟家是不可能点头的。” 黎浅浅愣了下,怎么突然冒出个孟家来?等等,她认识的人里头,只有一个姓孟的,“孟盟主家?” “韦神医的元配正是孟达生的姑祖母。”凤公子道。他看看左右,见屋里只他们,便悄悄的说与黎浅浅听。 孟达生的曾祖父是当时的武林盟主,号称武林孟尝君,是个豪迈大气的人,正气山庄里门客无数,韦长玹也是其中之一。 如今大名鼎鼎的神医,当时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大夫,他生得俊秀,正气山庄往来的不少女侠对他心生好感,不过最后胜出的是孟达生的姑祖母。 小两口成亲后,时常因为韦长玹的桃花不断而起争执,随着韦长玹的名气渐涨,这个问题愈发严重,最后闹到夫妻反目,孟氏过世后,韦长玹也同岳家断了往来。 “没有儿女,韦长玹想娶谁做继室,想扶正谁做妻,还有必要征得岳家的同意吗?” “因为他的元配是孟氏,你别看孟达生那个样子,正气山庄的势力在中州大陆可不小。而且,韦长玹娶妻之前,不过是个一穷二白的穷郎中,他如今的产业绝大数都是孟氏的嫁妆。” 黎浅浅听了忍不住嗤笑,“别傻了!都说他是东齐的神医了,以他在东齐的地位,孟家人是拿捏不了他的。就算他所有的产业都来自孟氏的嫁妆,只要东齐的官员跟他口径一致,那就拿他没辙。” “那,方束青不就可以如愿以偿,一跃而为神医的妻?” “应该是吧!” 凤公子沉下脸,方束青跟他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眼见仇人过得好,叫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不过,你也不必因此气馁,哪!你想想,这么多年了,他身边的女人无一例外,全都没能传出好消息,你说,她们的身体有没有问题?” 韦长玹是神医,他肯定给他的女人们把过脉,她们应该都是健康的,问题只能…… “男人也会出问题?”俊脸通红的大男生,有点羞涩,有点腼腆,让黎浅浅看了手好痒,好想伸手捏捏他的脸颊啊! “人吃五谷杂粮,都会生病。”黎浅浅呵呵笑了下,脸红好像会传染啊!话声方落,她就觉得一股热气往上窜,不用说她的脸肯定也红了。 哎呀呀!好羞涩啊!可是说的是别人的事,他们两脸红啥呢? 春江进来通报时,看到自家教主竟然脸红了,不禁看愣了,眼角一扫,赫,她们教主脸红,为什么凤公子的脸比教主还红,他们没趁屋里只有他们两个在,做什么坏事吧? 可是她左看右看,眼前的少男少女端坐在棋桌前,姿势端正的在下棋啊!有什么不对吗? “什么事?”黎浅浅转头问道。 “刘二来了,说新宅子出事了。” 黎浅浅一听连忙起身,凤公子伸手收拾棋子儿。“别急。” “嗯。”黎浅浅点头,跟春江走了,凤公子把棋子儿收拾完,方才起身离开。 甫出门,就见玄衣候在门外。“怎么回事?” “宫中勤政殿雷击失火,黎教主新买的宅子里,也有一处遭到雷击,不过比宫里幸运的是,火势没那么大。” “喔?是何处失火?” “后园一处假山上的书屋。” 黎浅浅听刘二说完,愣了下才问,“怎么会?” “幸好书屋附近就是小湖,那些工匠很快就把火灭了。”刘二想了下又道,“应该不致影响十日搬迁。” 黎浅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刘二被看得发毛,黎浅浅挪开眼,他才松口气。 “表舅知道了?” “知道,大教主就在书屋附近,看到走水第一时间就赶过去了。” 她记得那间书屋,是木造的,外表小巧玲珑,她第一眼就爱上了,跟表舅磨了好久,他愣是没松口把那间书屋给她。 “书屋整个烧毁了?” “是。”刘二抬手抹了下额角滑下的汗水,其实看着现场,他心里只觉怪异,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既然火很快就灭了,为什么书屋还会整个烧毁了?” 是了!就是这里奇怪。 那间屋子不大,就算遭雷击失火,也不该这么快就完全烧毁,还有……“我在书屋那里,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就不知是书屋里原就有的味道,还是外来的。” “刺鼻的味道啊!”黎浅浅顿了下,“行啦!回头我问表舅,看他打算怎么办!可惜那间书屋了。” 刘二是知道,教主之前就吵着要那间书屋的,现在意外烧毁了,嘴上难免要念叨几句。 “回头让工匠再建就是。” “也只能如此了。”黎浅浅道,等到晚上,黎漱从新宅回来,她立刻赶过去。 不过黎漱一回来就忙着洗漱,没空见她,让她在屋里默写心法,等他出来要看。 黎浅浅嘟着小嘴,看着春江磨墨,心法默写完毕,黎漱就出来了。 他一出来就打发春江走,只留下鹰卫统领守着门。 “还记得真阳公主在华城的别院吗?”不等黎浅浅开口,就先丢了这句话出来。 真阳公主在华城的别院,跟今天书屋被雷击走水的事有什么关系?啊!“难不成书屋底下有密道?” “嗯。” “我赶过去的时候,纵火的人已经跑了,不过他大概没想到会有人那么快就赶到,所以被吓到了,密道的门就没关上。” 黎漱冷哼一声,这些鼠辈这么爱钻密道。 “刘二说他闻到一股刺鼻的味儿。” “那是蓝海这回炼制的药丸,不只刺鼻而已。”黎漱冷笑,“我扔了一颗到密道里头。”说着不知想到什么,便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黎浅浅看他那样子,不由别过头去,人长得帅就是有好处,犯傻的时候,还是一样帅,暗暗吐槽一番后,才又转回来。“那药丸除了味儿大些,还有什么旁的症状?” 黎漱笑,“除了刺鼻,还会皮肤灼热骚痒。” 黎浅浅愣了下,抬眼在他周身打量了一圈,“您没事?” “我有什么事?”黎漱没好气的瞪她,“你以为蓝海是草包啊!我要拿那种东西对付人,自然是有保全自己的方法。” “解药?”这种好东西,蓝海竟然瞒着自己没给?回头看她好好修理他。 正走回房的蓝海,忽然感到背后一凉,蓝棠见他停下脚,好奇问道:“爹,您咋啦?” “没,没事,就是突然感觉背后凉凉的。” 蓝棠转到他背后,伸手在他背上一探,“当然是凉的,您背后的衣服都湿透了!等回了房,我帮您把个脉。” 蓝海睃女儿一眼,讪讪的应了。 而黎浅浅这头,黎漱正揪着她问,“凤三今儿又过来找你?” “嗯。”黎浅浅让春江带人把晚餐送过来。 “问屋子的事?”黎漱黑着脸,颇为不悦,正想着等徒弟点头说是后,要怎么好好的跟她约法三章,让她别对凤三有求必应。 没想到就见黎浅浅摇头,“他今儿来,跟我说的是东齐神医和孟盟主家的事。” “喔。”真难得啊!不过,“他没跟你说,韦长玹是药王谷的叛徒?” “药王谷的叛徒?”黎浅浅摇头,“没有啊!您怎么知道他是……啊,蓝先生说的?” 黎漱哼笑,“他也只知道一点而已,我昨儿翻我爹的手扎才知道这事的。” 黎浅浅两眼放光,前教主的手扎!“师祖手扎里还说了些什么?”两手攀上黎漱的袖子左右的摇晃着。 黎漱呵笑,对徒弟难得撒娇感到很满意,也没吊她胃口,就道,“你师祖的手扎里说,韦长玹因为擅自为人动手术,导致多名病患因此死亡,药王谷谷主和众长老们还没做出处置,他就偷了谷中珍藏的药典、毒经等书后逃逸。” 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 趁隙 黎浅浅想了下,问,“师祖手札里可有说,药王谷给他的惩罚是什么?” 屋里很安静,养在笼里的鹦哥在廊下学舌,黎漱指了指窗前的书案,黎浅浅走上前,不太明白他要干么。 黎漱叹气,“研墨。” “喔。”黎浅浅应了声,这时鹦哥适才长长的叹息一声,黎浅浅反应过来,舀水研墨,廊下这只鹦哥,是黎漱逛街时顺手拎回来的,听说这鹦哥见了他就很兴奋,在笼里又叫又跳的,搞得那摊上的鸟雀惊叫不已,摊主不得已,只能问黎漱想不想要。 黎漱没兴趣,可驾不住这鹦哥儿热情啊!最后只得付钱把它带回来。 黎浅浅没跟去,所以并不知详情,不过看表舅一脸无奈,江分舵主笑得尴尬,她也不好追问。 但大概猜得出来,摊主为了把这只捣蛋鹦哥给卖掉,肯定是做了什么事,才让表舅无奈买下。 这只鹦哥毛色很漂亮,油光水滑,可见摊主很用心照顾它,而且很聪明,不用人教,每每看到她,就会学着春江的声音,跟她请安。 只是这家伙太聪明了,学舌能力太强,耳力也好,现在大家说话,都会小心的避着它,深恐被它不小心听着学了去,谁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学些什么话出来,万一是对自己不利的,那可就完了! 黎漱原本不知道,这种事情,谁会跟主子说嘛!他之所以会知道,就是因为那家伙学凤公子和黎浅浅说的话,被他听到了!虽然两个小家伙没说什么,但听在长辈耳中,就是不对! 可他又不能因此说黎浅浅他们两什么! 憋闷啊! 然而也因为如此,现在他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要交代的,统统改成用写的,让人看完后,不是烧掉就是泡水,黎浅浅和凤公子看了也跟着学,上行下效,很快凤家庄和瑞瑶教上下都学会了。 这个习惯,让那些来打探消息的人为之扼腕,因为除了被交代的人,旁的人根本不知主子交代了什么。 不过这会儿,这习惯才刚养成,黎浅浅还没学会,所以刚刚才会没反应过来。 黎漱下笔很快,黎浅浅看着纸上的字,却是恍然大悟,想到刚刚凤公子说方束青生子的事,便忍不住冲口而出。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黎漱一听不对,拉着黎浅浅问。 “方束青生了儿子。” 这怎么可能。 药王谷的绝育药是断了男子生机的,而且无药可解,这药很霸道,因此当初药王谷谷主曾经很犹豫,但后来韦长玹名气渐显,同时也传出令人胆寒的消息,如一些偏远村庄,在韦长玹经过后,不是全村爆发急症就是意外频出,总之就是全死了。 黎漱的父亲会知道,也是意外,一次他外出巡视,远远的见到韦长玹,韦长玹的外表很有欺骗性,所以当时,他是心生招揽之意,才会悄悄缀在其后。 没想到会让他看到,韦长玹师徒拿村民试药,还拿活人来练刀的一幕。 因之前有招揽之意,所以他派人查了韦长玹的身份,得知他是药王谷出来的,便将他师徒的这些作为告之,药王谷本就和瑞瑶教关系匪浅,所以他才会知道得比蓝海父子譞详尽。 “药王谷给他下绝育药时,他几岁?” “三十多岁了吧!”黎漱想了下,只给了个大概的数字,韦长玹当时几岁他也不确定。 黎浅浅摇摇头,“这不对吧!他不可能到二十几三十才成的亲吧?” 黎漱两手一摊,“我哪知道。” “之前药王谷没给他下药,他就已经不育了吧?” 要不然孟氏怎么会都没有怀孕? 黎漱从怀中掏出父亲留下的手札,快速的翻了下,然后摇头,“药王谷之前并没给他下什么药。” 药王谷还算正派,没事应该不会给徒子徒孙们,下这么歹毒的药。 黎漱看黎浅浅想得头疼,便道,“你还忘了件事,韦长玹的女人多,这后宅里头,女人一多,麻烦也多,想着要开枝散叶,却反倒子嗣艰难的人家多了去。” 说穿了,韦长玹若没被下绝育药,光是他后院的女人,就都有可能是造成他到现在没有子嗣的主因。 “所以说啊!将来,你成亲之后,一定要把丈夫管好,千万不能轻易松口让他把外头的女人往家里抬。” 春江头低低的站在门口,心里不断的腹诽,大教主,我们教主才多大,您就跟她说这个,会不会有点太早了?而且,这种事,让教主到时候,要怎么跟丈夫开口啊? 等黎浅浅出来,春江看她一眼,有点欲言又止,黎浅浅等走离黎漱屋子远些了,才问,“想说什么?” 春江张开嘴半晌又无奈闭上,说什么呢?暗叹口气摇摇头,黎浅浅伸手拍拍她,“表舅是想到那儿说到那儿的性子,你要把他说的话全当真,那就累了,有些话啊!听听就算,别放在心上,累。” 春江愣了下,好一会儿才点头应下。 此时的东齐,韦长玹府里正在办满月酒,神医好不容易得了儿子,京里说得出名头的,全都上门贺喜了。 前院热闹非凡,不止帝后送了礼,就是后宫的娘娘们也争相送礼来,以前说韦长玹是神医,可他没有子嗣确是事实,所以大家对他这神医封号,多少是有点折扣的,都认为他应该是和南楚那位蓝神医一样,就是专精内科、伤科,对于妇科应该不怎么行。 因此宫里这些娘娘们想求子,都是让娘家人在外头找大夫。 这些大夫良莠不齐,要价却都不菲,对没有恩宠,家族不强的嫔妃来说,可是笔庞大的支出。 但现在知道韦长玹在这方面也有奇才,方便又有保障,日后自然是找他了,现在送礼好在他跟前留下印象,所以宫里娘娘们给的礼,在不越过帝后的原则下,能拿得出手的,全都出手了。 这世间事就是这样,有人笑,就有人哭。 韦长玹虽还没扶正方束青,但她生下了他唯一的子嗣,这尊荣还跑得掉吗? 内宅那些姨娘们,一个个心里呕得要死,面上却还要露出笑容,不然让方束青在老爷面前告她们一状,说她们不喜见老爷有后,她们就算满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方束青身着大红遍地金小袄,橘红马面裙,抱着壮实的儿子笑容满面,人说有子万事足,果真是如此! 环顾一圈这满屋对着她笑盈盈的夫人们,方束青在心里冷笑,之前这些人来府里赴宴,一个个对她冷嘲热讽,她们与府里姨娘们相熟,尤其是常年掌家的那几位,为她们抱不平,说她几句,原也是正常。 但跟她们连手,谋害自己就太过份了!她一个初进府的人,没有根基,还是初到东齐,跟这些贵夫人们没有利害关系,就因为她们跟府里那几个贱人要好,这些人就冷眼看着自己无辜被冤枉,被罚跪祠堂,若不是自己福大命大,如今已然化为一缕魂魄。 哼,等着,等她扶正,再来收拾府里那几个贱人,不急,对,不急,先利用那几个贱人,给这些贵夫人们一个教训之后,再收拾她们,也不迟。 几个年轻点的少夫人们,连袂上前来看孩子,其中一位看了之后,对身边的少妇道,“我们韦夫人生得花容月貌,小公子肖母,这眉眼啊!日后等他大了,不知道要拐跑多少姑娘的芳心哪!” “可不是吗?”在少妇身边较年长的妇人道,对着方束青怀里的孩子又称赞了几句,给了见面礼才退开。 韦长玹让人抱孩子去前院见客,方束青忙让奶娘把孩子包好,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又对侍候的人叮嘱好半晌,才终于放人离开。 见她这番慈母心,屋里的夫人们皆心有戚戚,都是当娘的,对孩子都是一样,看向方束青的眼也跟着柔和了些,夫人们便聊起了育儿经,不多时奶娘把孩子送回来,方束青让她带着孩子在暖阁歇下,转过头,对着几位夫人笑道,“孩子小,一错眼不见,心里就慌得不行。” “都是这样的,等他大了点,会翻身会爬会走会跑,我们这心啊!就越揪越高。” “可不是。” 嘻嘻哈哈的说说笑笑,用过宴席后方散了。 以前负责当家的韩姨娘、许姨娘、王姨娘几位,在自己屋里等了又等,却迟迟没等来以前交好的那些夫人们,一再派人去打听,最后得到的消息却是人用过席后就走了。 “怎么会?”韩姨娘闻言气的砸了手里的碗,碗里的枸杞黑枣洒了一地。 许姨娘和王姨娘相互扶持,匆匆来寻韩姨娘,还没进门,就听到韩姨娘在发火,胆小的许姨娘脚下一顿,王姨娘却是脚步不停,“哎哟!这是在干么呀!” 韩姨娘没想到她们两会未经通报就冲过来,拿眼剜了守门的丫鬟们一眼,两个丫鬟浑身一抖,不是她们没拦,是根本来不及拦啊!谁想得到,王姨娘的脚步这么快,她们两还没反应过来,王姨娘就已经冲进屋啦! “你们怎么来了?” “不来行吗?”王姨娘伸手拿帕子在绣墩上掸灰,韩姨娘看了眼角直跳。 “你要嫌弃可以别来。” 许姨娘焦急的在韩姨娘和王姨娘间直打转。 “你们两别吵了。” “是,是别吵了,要吵,也是得跟外人吵,咱们自个儿兀自斗得欢,人家却趁隙,抢在我们之前生儿子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 无双公子 因为之前,谢璎珞一行人的北晋行,抓了黎漱和蓝海,又用计拐了黎浅浅,因此瑞瑶教和凤家庄便将东齐视为重点关注的地方。 所以东齐神医喜获麟儿大宴宾客,他们的人则早在此前,就已经潜入韦府,韦府没有正经主母,从来都是由几位姨娘分管,这些女人各有各的心思,利用她们之间的矛盾,他们不止混入韦府,还很快就取得这几位姨娘的信任。 韦家的满月宴后,韦长t神医的声望一时达到了最高点。 按说,方信怀痊愈,才应该是韦长t声望达到鼎峰之际,不过这世上为生育烦恼的人,远远多于手脚有问题的人,所以就算大家对方信怀手脚筋俱断,竟能复原感到赞叹,但于普罗大众来说,那跟他们没半毛钱关系。 姓方的是谁?不知道,他手筋脚筋被谁挑的?不重要,他的手脚能复原,除了倾慕他的姑娘家们为他欢喜,旁人是真没什么太大的感触。 但是,子嗣问题可就不同了!宫里的嫔妃们想怀龙胎,就算不是皇子,公主也好啊!这样老皇帝过世后,她们才不会因为没有生育,而统统住到慈恩庵去。 若有幸生个皇子,就算没能继承大位,能封个王,把她们接出宫,跟到儿子的王府去当老太妃含饴弄孙。 如果生的女儿,公主出阁后,她们就在宫里做太妃,经常女儿还能携子带女的进宫探望。 太子夫妻也盼着太孙夫妇多生几个儿子, 至于朝中的勋贵王公们,家无嫡子嫡孙的,就盼韦长t能施巧手,让他们能有嫡子嫡孙,等他们百年之后,就不用愁家里的爵位,因无嫡系而被夺爵。 至于一般的百姓,反正根本就请不动这位神医,因此任他医术再怎么好,也同他们没有切身关系。 不过,有瑞瑶教和凤家庄介入,韦长t怕是就要从高高在上的神坛上跌下来了! 满月宴过没多久,东齐京里就传出韦神医的事迹,因为说的都是好话,韦长t并不在意,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 当初学医,就是想要扬名,百般筹谋后,才相准了东齐皇室,还辛苦的守在战场边上,就为了救下皇帝,好能一举成名。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算计皇帝,皇帝也算计他,经过一番争斗才登基为帝,皇帝自然是惜命的,为确保自己能长命百岁,韦长t当然不能轻易放走。 韦长t就此成了东齐皇室和权贵专用的大夫,他不愿入太医院,嫌拘束,开了一大堆条件给皇帝,皇帝一一应允,韦长t当时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后来才发现他错了! 神医的名头很响亮,但这些权贵不好侍候啊!虽然拿捏着他们的小命,可万一遇上哪个不要命的就惨了!而且,神医之名又赚不到银子,虽有孟氏的嫁妆,但他不擅管理,时有亏损。 偶尔想收几个富豪病人,这种人跟权贵们一样,怕没命,有再多的钱都没处花啊!只是碍于皇帝,这种钱他根本赚不到。 别看他表面风光,实则日子过得很不快活,孟氏庞大的嫁妆经过这么多年,也缩水不少,直到交给程樵房打理,收益才渐渐多起来。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无趣下去了,没想到,今年竟然让他有了意外之喜。 先是方束青有喜,后是方信怀的伤,让他总算有了挑战,这对姐弟真是他的福星啊! 因为如此,他才起心想要扶正方束青,对外头关于自己的传闻,他也只当是他们姐弟带来的好事。 只是很快传言慢慢就变调了。 开始有人批评他沽名钓誉,说他若真医术了得,怎甘于为权贵效命,而从不医治百姓,就是因为把默默无闻的百姓治好了,就算得的是再怎么严重的病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百姓给不了他名利,所以他才不为百姓看诊。 流言越传越广,越传越厉害,最后把他家中妻妾成群,却这么多年无人传出喜讯,他新收的一名小妾却突然传出喜讯,该不会是因为他年事已高,对闺中事力不从心,所以让那小妾跟人借种,才生了儿子吧! 本来对流言内容沾沾自喜的韦长t,听到最近的传闻时,也不禁愣了半晌。 不得不说,这内容恰恰敲在点子上了。 外人不知他年岁,但他自己怎会不晓得,他已年近百岁,对房事确实不如年轻时热衷,虽然方束青让他点燃了久违的欲望,但毕竟有年岁了,力不从心是事实。 可借种?有可能吗? 这流言一出,怀疑的不止韦长t,还有韦家内宅的姨娘们,而方束青则是提心吊胆忧心不已,她还没被扶正呢!怎么就传出这种流言来? 瑞瑶教的鸽卫们对此好奇极了,悄悄的在韦府里查着这事的可能性。 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则已把注意力转移到几位皇子的身上去。 看完双方传回来的消息,黎浅浅忍不住叹口气。 “叹什么气?” “不叹气成吗?”黎浅浅伸出手指在鸽卫和数字公子们传回的信柬上点了点,“看看,他们关心的都是什么啊!”怎么把心思全放在韦家的传闻上,好歹分出些心思,看看旁的事,譬如几个皇子之间的矛盾,还有皇帝对几个儿子们的态度啊! “你别小看了这些消息。”凤公子笑着看了下鸽卫们传回来的信柬后,将其中几张挑出来,“看看这几则消息。” 黎浅浅接过来, 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啊?” “来,你再看这几则。”他从数字公子的信柬里,挑出几张来,递给黎浅浅。 这回两相对照下,很快就看出问题了。 “怎样?”凤公子眉眼俱弯,问。 “没想到,韦长t的府里,竟是卧虎藏龙啊!这几位姨娘,竟都和东齐的王公大臣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韦长t身份特殊,谁能与他交好,这好处可是清楚可见的。” 所以他府中的这些姨娘的出身,个个都比方束青要强上数倍,掌家的那三位姨娘,身份更是不一般,强势的韩姨娘出自清国公府,是老清国公宠妾所出,王姨娘则是宁远侯府的千金,至于看来怯弱胆小的许姨娘,其母是福乐长公主。 这也是她们能同那些贵夫人私交很好的缘故。 方束青能在掌家多年的她们眼皮子底下,顺利怀胎生子,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嘛! 但她办到了! 她以一介初入府处处被刁难,在东齐毫无根基的姨娘,狠狠的给了这几位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有帮手。”黎浅浅突然斩钉截铁的冒出这么一句。 凤公子看她一眼,道,“她当然有帮手,她弟方信怀嘛!” “不,我不是说他,他和他姐一样,初到韦府,他能有什么人手,他们姐弟手头再怎么宽裕,也敌不过那几位姨娘吧?” 想最短时间收笼人心,就只有用钱砸,他们姐弟没那本钱。 “我觉得韦府里头,肯定有方束青的帮手。” “韦长t?”凤公子忽道。 黎浅浅笑着摇头,“不是他啦!方束青的帮手,得有钱,还要在韦家有点权,如此才能护她周全。” “为什么不是韦长t?”凤公子不明白,俊眸不解的直视黎浅浅,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洒泄而入,金黄的阳光从凤公子的背后照进来,映得他周身染上一圈光芒。 “他若要帮她,那几个姨娘还敢对付她?”黎浅浅挑眉,“别忘了,她初进韦府没多久,就被韩姨娘欺负,被王姨娘整到去跪祠堂,足足有半个月哪!” 等等,跪祠堂?“让人去查一查,韦家祠堂里,都供奉了谁。” “不用查。”凤公子笑着从数字公子那摞信柬里挑出一张来,“哪,记得清清楚楚。” 韦家祠堂竟只供奉了元配孟氏的牌位?这怎么会?“韦长t是孤儿?” “若不是孤儿,他家祠堂又怎只有正室的牌位?”凤公子反问。 挠挠脑袋想不明白啊! 凤公子见她烦恼,伸手拍拍她,“急什么,慢慢查就是。”他顿了下,拿出关于九皇子的信柬给她。“先担心担心这个吧!那家伙还想派人抓你去东齐。” 而且还想用美男计,派他儿子来诱拐黎浅浅,想以庶子妾室之位,就换得瑞瑶教的助力?想得太美好了点啊! 凤公子的脸直接黑化,黎浅浅笑着伸手戳戳他的脸。 “别闹。”凤公子不悦的道。 “别生气啦!这位九皇子的儿子是长得有多好啊!让他爹相信,只要他儿子朝我勾勾手指头,我就会乖乖跟着走?” 俊秀如凤公子,她也没有被他迷得团团转啊!就是面对她表舅那似妖孽般的美貌,她也一样平常心,东齐九皇子的儿子能比他们两更好看? 她才不信呢! 隔天,吕大小姐来接她们去瑞瑶教新开的银楼,一上楼梯,就听到楼下一阵骚动。 蓝棠好奇的探头张望了下,云珠拉着春寿跟在她后头张望,春江扶着黎浅浅上楼,就看到二楼围栏边陆续出现好些女子,有未及笄的,有已及笄的,她们在丫鬟仆妇的护卫下,小心的往下张望着。 其实不用人扶,黎浅浅也不会摔倒,不过出门在外嘛!还是做个样子的好,免得被人无端挑刺。 吕大小姐等她上了二楼的走廊,才上前挽着她的手臂,“咱们来a巧,正好赶上那位无双公子啦!” “无双公子?” “嗯。”吕大小姐领着她走进包厢,蓝棠主仆和春寿还在外头凑兴,吕大小姐等黎浅浅坐定后,才与她耳语道,“那位无双公子说,他是奉长辈之命来寻亲的。” 黎浅浅笑弯眼,“他来北晋寻亲,已经找到了?” “找是找到了,不过他礼还没备好,不敢贸然上门,听闻我们银楼的首饰新颖,想请我们为他亲戚特制首饰。” “你答应了?” 吕大小姐摇头。“没,他开的价虽高,不过还没高到值得我们为他特制的程度。”这家新开的银楼,黎浅浅给的定位就是高价精品,所有的首饰只有一件,当然,这价格也就不便宜,吕大小姐这么说,那就表示无双公子开的价其实不够高。 黎浅浅看着她,等着下文,吕大小姐笑了下,道,“你派给我的那几位护卫,说那位无双公子应该是东齐来的。” 东齐来的?黎浅浅忽地想到昨天的那个消息,这无双公子不会就是东齐九皇子的儿子吧?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无心惹祸 正想着,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轻呼,然后是一阵叹息,似是艳羡,又似婉惜。 春江小声对黎浅浅道,“小姐,是不是把棠小姐她们请回来?” 黎浅浅还没说话,就看到春寿嘟着嘴黑了脸走进来。 春江看她一眼,春寿立时收起了黑脸,朝黎浅浅福了福。 吕大小姐打发待在包厢里的伙计去取点心来,春寿走到黎浅浅身边,虽已收起黑脸,但小嘴仍然翘得老高,都能挂油瓶了! “这是干么了?”吕大小姐见黎浅浅径自喝茶,春江站在一旁瞪着春寿,而春寿明显有话要说,只是黎浅浅没问,她不敢说,便开口问道。 外头发生什么事,黎浅浅早已听明白了,春江耳力也不差,所以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只有吕大小姐主仆不清楚。 春寿本就憋了话想说,见吕大小姐问了,便迫不及待开了口。 原来那位无双公子进了楼里,可想上前与他搭话的姑娘家太多,蓝棠她们便让人挤踏了,混乱中也不知是谁,还动手推了她们三个,蓝棠武功虽不如春寿和云珠,不过应付这些内阁闺秀的手力,还是可以的。 云珠是蓝棠的丫鬟,自然要护住她,还反抽了动手推人的姑娘们的手背一记,然后迅速护着蓝棠退开,春寿平常跟着的是黎浅浅,黎浅浅的武功比她们高,根本不用她们出手。 因此春寿的反应就慢了好几拍,那几个推人不成反被抽的姑娘们,及她们的丫鬟,就对落了单的春寿用力推搡起来。 要不是她有点本事,现在大概还被那些人围攻。 春江不等她说完,小声请示黎浅浅,等她点了头,便上前检查起春寿身上的伤。 吕大小姐就在旁,自然是把春寿身上的伤看得清清楚楚,原本白晳的手臂内侧布满了青紫的掐痕、拧痕,外侧也有伤,不过不像内侧那么惨重。 黎浅浅看了一眼,心里暗叹,动手的那些人宅斗技巧应该很不错,趁乱推人,动起手来,专挑手臂内侧的嫩肉。 看看春寿的脸上完好如初,头上发髻略散,但没有被扯散,若春寿在外头控诉她们打人,八成是没人要信。 “这都什么人啊?”吕大小姐这些年走南闯北,也算见多识广了,可从不知这些内宅女子打架的门道。 “都十六、七的姑娘,看发式,大概都及笄了。”春寿边被拉着上药,边回想了下回答道。 春江瞪她,“叫你好奇。你是小姐的丫鬟,不在身边侍候着,跑外头看什么热闹。”春寿什么都好,就是好奇心重,遇到好奇的事情,就把自己的职责给忘了,虽然教主武功好,但毕竟年纪小,她们是她的丫鬟,尽不了保护周全重担,至少得侍候得让教主无后顾之忧吧? 老是由着自己性子,仗着教主宠她,就任性妄为,那天要是因此出了事,别说大教主饶不了,自己第一个饶不过她。 春寿被春江一骂,立刻就老实了。 黎浅浅放下茶碗,问,“棠姐姐和云珠呢?” “她们好像下楼去了。”春寿蔫头蔫脑的回道。 不等黎浅浅开口,吕大小姐便已转头吩咐身边的丫鬟去找人。 那丫鬟应声往外走,去到外头,却只站在门外没动,过了一会儿,就有个着青衣的姑娘为避开那些盯着无双公子的姑娘们,贴着墙根走,走到她身边时,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下。 那丫鬟回以一笑,两人交换了个笑容,擦身而过去,青衣姑娘悄悄的递了个荷包给她,并扬眉询问什么似的,丫鬟接过荷包,揉搓了下,听到里头纸张磨擦的声音,方才满意的含笑点了点头。 青衣姑娘很快就走开了,那丫鬟这才举步走向楼梯,二楼的回廊上站满了外下张望的姑娘们,丫鬟咋舌,想到她们热切张望的无双公子,她忍不住嘴角微翘,这些姑娘出身再好又怎样,还不如自己呢! 她可是和无双公子说了话的呢!想到此,忍不住就仰高了头,趾高气昂的往楼梯去,楼梯上也是站满了人。 因为银楼新开幕,开幕这七天都有优惠活动,因为首饰样式新奇,又是每一款只一件,引得不少贵女们纷纷来一探究竟,人本来就多,后又因无双公子上门想要订制首饰,这来的人就更多了。 “让让,让让!”丫鬟仰着头嘴里嚷着,还边用手推着挡住路的人。 站在楼梯外侧的,大概都是主子姑娘,因为要往下探看,站在楼梯中央和内侧的,大概就都是侍候的丫鬟们了。 见有人过来,她们虽不乐意,也得让路,谁让来人是吕大小姐的丫鬟呢! 有人让路给她,让丫鬟得意洋洋,不多时就看到蓝棠主仆两,她们就在楼梯中间。 “棠小姐,我们大小姐让我来接您。” “喔,好。谢谢。”蓝棠朝她道谢,然后就跟着她往上走,快到二楼时,云珠眼尖,看到方才出手推搡她们的那几人,在躲在廊柱边,朝她们指指点点。 “知道。”蓝棠扫了一眼,便垂下眼,领路的丫鬟顺着云珠的手指看过去,忍不住就笑了。“原来是她们啊!棠小姐别看,那几位是福云郡主的姐妹,仗着福云郡主,在京里甚是横行霸道。” “我没惹她们,是她们来惹我。”蓝棠想到方才无故被人推,要不是云珠反应快,她怕是当场就要出丑了。 等她们脱险,回头看时,才发现那几人心思真歹毒,若是让她们得逞,那她大概就要从二楼回廊直落到一楼大厅,大厅有座用奇石垒起来的假山,也不知工匠们是怎么弄的,让水不断从奇石的洞中涌出。 她要是摔下来,肯定是头破血流,就算侥幸保住小命,大概也毁容了。 春寿因为她们脱险后,就被人围着掐,所以并不知蓝棠当时的处境危险,因此刚刚跟黎浅浅她们诉说时,并未说这一节。 丫鬟抿着嘴快步领蓝棠她们上了回廊,那几人看到蓝棠主仆毫发未伤,就有人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来。 但看到领路的丫鬟后,便又改了主意,等看到她们进去的那间包厢后,她们的脸色才变了。 “那女人竟然是这间银楼的东家?”福云郡主的堂姐严瑞好生讶异,手紧紧的握在丫鬟的手腕上,指甲掐进了丫鬟臂上的肉里,疼得那丫鬟的脸都变了形,可硬是咬着牙,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东家不是吕大小姐?”福云郡主的另一位堂姐道。 “严璃,你最近是上哪儿去啦?竟不知吕家和瑞瑶教合作了?这间银楼好像就是双方合作的。”站在她们身边的一个姑娘听见了,忍不住转头纠正她。 严璃定睛一看,原来是首辅的孙女方瑜惠,忙笑着上前打招呼,方瑜珊方才看到她们姐妹几个,出手对付一个长相甜美的生面孔姑娘,对她们的行径十分不屑,不过碍于她们家有位公主,还是大王子的嫡亲妹妹,第一王夫与女皇唯一的女儿真月公主,便堆满了笑与她们周旋。 不过她身后的丫鬟们很紧张,就怕她们一言不合就拿自家小姐出气。 “对了,珊儿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啊?”看了看她们身边,没有看到福云郡主的方瑜惠不由好奇的问。 “珊儿今儿没跟我们出来。”严家姐妹几个交换了个眼神后,才扯出笑容道。 “哦,不是病了吧!最近天气变凉了,我妹和我侄儿都病了呢!”方瑜惠贴心的为她们找理由。 谁知严瑞竟靠上来,道,“珊儿和二婶说,她要招无双公子为婿,二婶便恼了,罚她在家抄佛经,说是要让她清清心。” 方瑜惠没想到会听到这秘辛,当下傻了眼,旁边拉长耳朵充当小白兔的各家姑娘们,听到这儿,默默的收回耳朵,转回视线重新关注楼下的无双公子。 严璃扯了下姐姐的袖子,“姐姐说什么笑话呢!珊儿妹妹最是知礼,那会做这种事。” 严瑞呵呵笑,并不反驳,倒让方瑜惠及旁听的人们,不知该相信还是不相信她们。 包厢里头,黎浅浅听了蓝棠的话,不好意思的道,“当初只想着要在大厅里弄个特别的,吸引人的玩意儿,倒是没想到,万一有人从楼上摔在那上头,会是什么情况。” 吕大小姐忙安慰她,“你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啊!幸而什么事都没发生。” “嗯。我想想看要怎么改。” “改什么啊!不如直接把二楼回廊给封起来好了,如此,就不会老有人站在回廊往下看。”吕大小姐叹气。 其实从二楼往下看,那座假山喷泉可是好看极了。 “我再想想看吧!”黎浅浅没把话说死,只说她会好好考虑。 “怎么会惹上那几个人?”黎浅浅托着颊问,蓝棠摇头,她哪晓得是咋回事。 云珠也摇头不晓,还是春寿啊了一声,道,“不会是因为我们刚刚上楼时,说的那几句话吧?” “你们说什么了?”吕大小姐问。 “也没什么啊!”蓝棠和云珠异口同声道,春寿则直接说道,“我记得我们那时在说无双公子?” 蓝棠和云珠点头,她们没看过无双公子,但看大家都挤着要看他,便忍不住说了几句,还说到无双公子也不知成亲了没有,不过看他那年岁,应该是已有妻室了! 听完她们的话,一屋子人全都郁闷了,难道就因为这样,就惹恼对方了吗?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堵 蓝棠她们不知道的是,严瑞她们的靠山福云郡主严珊,因对无双公子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在家里闹着要嫁给他,让她娘真月公主给罚了。 因有真阳公主这个妹妹的前例在,真月公主真怕女儿犯胡涂。 在她看来,这无双公子短短时间就在京城造成轰动,让她女儿非君不嫁,看起来就不是个良配,女儿在她面前说越多无双公子的好,她就越发担心,对女儿采取高压手段。 严珊被禁足,严瑞她们姐妹几个去逛街,看上的东西没人跟在后面付账,因此和人起了争执,来银楼前就已憋了一肚子火,想找人出气,可放眼望去,尽是高官显贵家的女眷。 蓝棠跟着吕大小姐出现时,她们就盯上了,心说吕大小姐不过是个商户女,跟在她身后的蓝棠,身份肯定也不怎么样,又听到她们说无双公子,便忍不住出手了。 现在听人说,这银楼是吕家和瑞瑶教合作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下。 近来声名鹊起的蓝神医,可是出自瑞瑶教,家里长辈最近正商量,是不是要请蓝神医到家里来,给老祖宗诊诊脉,听说这位蓝神医很难请得动呢! 之前他为专心给韩驸马治病,所以不接诊其他病人,这几天却听说,他去姚家为姚夫人看病,祖父便动了心思,想让真月公主出面,跟真阳公主打声招呼,好请蓝神医给老祖宗看病。 严瑞脸色顿时不怎么好看,严璃几个也一样,要是刚刚那女人跟吕大小姐告状……“瑞堂姐,怎么办?” “没事,别自己吓自己了。”严瑞轻斥道,严璃几个年岁小,知道自己可能闯祸了,怎能不害怕。 包厢里头,蓝棠捧着茶定神,吕大小姐坐在她旁边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黎浅浅坐在她的对面,托着腮看着她。 “好点没?” “好多了。”蓝棠点头,黎浅浅见她两眼清明,便问,“昨儿你不是去个病人家里看诊,那人情况如何?” 蓝棠抿口茶水,低声道,“那夫人是个可怜人。” 不止身体有病,头也因受过重击而时不时疼痛,“病况与韩驸马竟有些相仿,不过最让人触目惊心的,当数她脸上的伤了。” “她脸上有伤?” “嗯。”蓝棠点点头,却没对黎浅浅细述姚夫人的伤势,黎浅浅也没问,她对姚夫人的病情并不在意,她在乎的是,让蓝棠从眼前的惊吓中平复下来。 “那你打算怎么给她治?” “还要我爹走一趟,她的情况不单纯,我怕自己一个弄不来。” 韩驸马与她相比,还算好的了,姚夫人身心皆受创不轻,而且她本就柔弱,经受过丈夫被冤枉、抄家等一连串打击下来,她能撑到现在,已算是奇迹。 “老实说,她的底子都已经被掏空,再撑下去,只是平添痛苦。” “是吗?”黎浅浅垂下眼眸,吕大小姐长叹一声,“可是对她女儿来说,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希望她娘能活下去。” 黎浅浅点头,“那是当然。”她们三人都是没娘的孩子,对姚女官所想,都能感同身受,黎浅浅两世都年幼失母,又在异世生活了数年,对于世事无常,她只能逆来顺受。 她到这世界时,长孙氏已死多时,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她有些厌世,原本的世界里,她是爸妈的掌上明珠,是哥哥的宝贝妹妹,盛夏寒冬有空调,宅在家里工作,连大门都不用出,生活用品只要上网选购,就有专人送到府,对了,想吃什么除了团购,还有哥哥为她请来的厨师效劳。 可来到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爸,没有妈,哦,亲娘好歹还陪了她四、五年,亲爹打她一落地就没见过,亏得村里的人照顾,她孤身一个小娃娃,才没在大冷天又冻死。 对表舅,她有点雏鸟情结,谁让他是第一个出现在她身边的亲人呢! 所以知道他出事,她急得不行。 蓝棠亦然,蓝海被掳,她根本就坐不住。 “对了,那个姚姑娘……”吕大小姐突然想到此人,原本闹得很凶,一度还传出,孟盟主和凤公子挟恩以报,对她始乱终弃,可后来她去分舵一闹,丢脸的变成了她,转天又传出她遭人毁容,不少好事者一度把矛头指向凤公子,谁让孟盟主不见踪影呢! 不少人等着看好戏,不过姚姑娘却从此消声匿迹,好事者本还想闹腾,不过说人姚姑娘被毁容,却根本没人见过,而她的消失,也被说成是凤家庄动的手。 然而不等闹大,客栈掌柜就出面澄清了,姚姑娘没毁容,是她家里人把她接走了。 这话一出,不相信的人还是不相信,但那又如何呢?姚姑娘是生是死,与大家有什么关系?没有嘛!大家不过图个乐子,再说京里随时都有新消息出来,谁还在乎那些旧闻呢! 吕大小姐会问起,也是因为姚女官的关系。 “我在姚府见到她了。”蓝棠轻声叹息,“她变了好多。”原本鲜活如初春盛开的玫瑰,现在却似离水的花儿,没了鲜活的模样,还有她脸上的伤,仔细瞧,竟是与姚夫人的伤雷同。 想到之前听说的事,蓝棠隐隐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 “知道她在姚府就好。”黎浅浅早从刘二那里,得知姚彩筠是姚女官派来的,而且姚女官不止一次想往凤家庄安插人,不过姚彩筠没成功,安插进来的下人也都被凤公子给弄到京外庄子去,还借此好好整顿了分舵一番。 姚女官若是自己想安插人进凤家庄,用她娘的名义,不是更妥当一些?明知姚彩筠的手段进不了凤家庄,却还派她来,摆明了她就是个吸引世人目光的炮灰。 真正要安插进凤家庄的,在分舵新买的人手里头。 她既是女皇身边的人,那想安插人的,应该是女皇。 只不过女皇为何想在凤家庄安插人呢?是怕凤家庄坐大,还是怕凤家庄成为她儿子助力? 只不过凤家庄在北晋都已经多少年了,她现在才想到要往里头安插人,会不会太迟了? 宫里头,女皇正在听姚女官说起安排去凤家庄那些人的事。 “全都被清出京城?” “是。”姚女官很是无奈,好不容易才安排好的人手,就这么成了废棋,想起来就觉糟心啊! 女皇轻笑,“这也好,既然咱们安插不进去,别人自然也安插不了。” “陛下高见。”姚女官诚心道。 “听说京里这几日,来了位无双公子?” “是。”姚女官忙将此人的资料呈上,女皇飞快看完,“倒是没想到,东齐九皇子竟然舍得让儿子跑这么一趟路?难道就不怕,他折在咱们北晋?” 姚女官躬身道,“这位无双公子不过是个庶出,就算相貌、才华皆出众,但想用他来联姻,条件实在……“ 世家嫡出贵女就算看上他的皮相,家里的长辈也不会轻易允婚,许个庶女也就算了,日后若有什么不妥,损失也不会太大。 只是他没留在东齐,而是跑到北晋来了。 女皇就不得不多加思量。 东齐九皇子派他干么? “他说是来寻亲的,寻的是谁?”女皇忽地想到这点。 姚女官忙道,“就是真阳公主的驸马。东齐九皇子同韩驸马是姨表亲,所以得知韩驸马的行踪,东齐九皇子便派儿子前来认亲。” 女皇早知韩道来自东齐,派了人去东齐查访,只是他们还没送消息回来,因此对姚女官说的细节再三细究。 饶是记性好,姚女官依然应付得捉襟见肘,差点就被女皇问到回不上话来。 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她再也支撑不住的半躺在车里,丫鬟小心的为她盖上被褥,就见她眼一闭睡着了。 马车辘辘,从御街往宫门缓行,直到出了宫才渐渐加快速度。 只是才走不久,就渐行渐缓,最后甚至停下不动了,姚女官睡眠浅,车子一停下立刻就醒了,只是她神智还没完全回笼,所以反应有些迟顿。 “这是怎么了?” “不晓得,护卫已经去查看了。”丫鬟将她扶坐起来,然后才坐到车门边,悄悄推开门往外张望。 “快关上,冷。”姚女官只觉一股寒风往里头钻,不禁气恼斥道。 丫鬟闻声慌忙把门关上,“外头怎样了?” “前头好像堵住了,都是车。”丫鬟才看一眼,也搞不清状况,只能就看到的那一眼回报给姚女官。 堵住了? 正想派人去查看,就听到护卫过来回报的声音。 “方才有几位爷儿在大街上纵马,不慎撞翻了好些商家的摊子,正闹着。” “那就换条道走,有没有问是谁家的爷?”姚女官隔着窗问。 护卫报了几家,都是朝中权贵家的纨绔子弟,姚女官冷哼一声,“全都记下来,回头去五城兵马司说一声,往大了说。” 护卫略迟疑,“这会不会得罪人……” “怕什么,做错事的又不是我们。” 说的也是,当街纵马惹祸的又不是他们。“姚大人,那咱们是要在这里等,还是绕道而行?” 姚女官在车里翻了个白眼,才道,“要能绕出去,自然是绕道,赶紧走。”天冷,就算有被褥有熏笼,还是感觉得到寒风拚命的往车里头钻。 护卫领命,车夫便小心的掉头绕开去。 在姚女官车后的黎浅浅她们,看前头的车掉头绕道,便也跟着走,后头的车也有样学样,不多时,这条路上的车就散了大半。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 遇 马车走的差不多了,右侧一间酒楼三楼包厢的窗里,站着一名穿着华丽的中年富商,富泰的脸上挂着和善亲切的笑容,任谁见了,都会认为他是个好脾气的人。 “老爷?”他身后的侍从们见他半天没有动静,忍不住上前来询问,“老爷,是不是要通知公子了?” “嗯,快去,快去。”富商转过头,像只紧张的母鸡护卫着小鸡似的,振翅急挥般的挥着双手。 侍从们拱手为礼迅速退去,富商这才转回头,看着底下已然没有车马的街道,一双滑腻柔夷搭上他厚实的肩头,女子在他耳畔吐气如兰,柔媚的嗓音响起。 “老爷,您真不再劝劝公子?” “嘿!你也看到了,那个什么教主,还只是个小豆丁呢!光一张脸好看有啥屁用?这要胸没胸,要腰没腰的。”边说着双手就袭上女子高耸的山峰,还不住的揉捏着,女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嘤咛声,似是寂寞难耐的将自己的双峰更加贴向富商的大手。 富商涎着脸靠上女子的脸蛋,一手肆虐着女子的峰峦,一手则滑下山谷绕过纤细的腰肢,直下那丰润的突起。 屋里侍候的丫鬟面红红,鱼贯退下,女子才推开富商的手。“可殿下说了,让公子拿下那个教主的。” 富商猥琐的笑了下,“公子啊!只喜欢像你这样前突后翘的俏佳人,不喜欢小豆芽,根本不愿花心思去哄个小女孩,这我也没办法啊!” “可殿下派你跟着公子来,不就是让你看着他的吗?” 富商笑着摇头,“殿下是公子的老子,都没办法让公子言听计从了,我不过是个听命于人的奴才,能有什么本事,押着公子听话?” 殿下不知道,那个黎教主的师父可都紧跟在旁,要想拐那个小教主,还不如换个目标来的快些。 换个那小教主放在心上的人,不怕那小教主不老实听话,顺从他们的要求,把宝藏交出来。 他锁定的对象是蓝棠,那姑娘已经及笄,脸蛋、身形都已经长开了,虽然脸蛋不如那个小教主出众,总好过那小教主干扁如木的身材。 不过这事可不能跟怀里这女人交底,这女人明面上是殿下的人,但她背后的主子是何人,他还没摸清楚。 “难道咱们这趟出来,就只能空手而回?” “这也没什么嘛!”富商的笑容像弥勒佛一样和善,可看到女子眼中,却是让她悚然一惊,这家伙该不会是对自己有所怀疑吧? 离开包厢的侍从们,分头去寻自家公子。 无双公子正坐在车里,等着和黎浅浅来个不期而遇。 这是所有人知道的计划,只有公子和那富商晓得,他的目标是蓝棠。 为什么挑她呢?第一点她已经及笄,就像富商说的脸和身材都长开了,较合公子心水姑娘的模样,而且只要勾动她,立刻就能成亲,不用等。 第二点,这姑娘的爹是蓝海,也是神医,有这么个神医岳父在,就不愁被嫡母下手毒害,要知道九皇子妃的弟弟可是掌管着神医名下的药铺。 在东齐的上层社会里,谁不知道,想要悄无声息收拾人,只要跟九皇子妃的弟弟说一声,就能会到好用又不容易被查出来的药。 虽然价钱有些高,不过值得啊! 无双公子一直很小心,就怕一不注意就遭嫡母毒手。 若从蓝棠下手,那个黎大教主比较不容易戒备,毕竟蓝棠有父亲在,用不着他照看着。 可黎浅浅就不同了,她年纪小,又是黎漱的徒弟,被黎漱盯得很紧,而且那姑娘就不是个正常的孩子。 想到银楼里,她竟然对自己一点好奇都没有,径直进包厢去,连回头看一下都没有,反观蓝棠,对自己好奇得很,她身边只有一个丫鬟跟着,摆平她们主仆两个,可要比对上黎浅浅主仆三个容易得多。 “公子,黎教主她们的车,已经往这边来了。” “嗯,你们准备着吧!”无双公子轻声道。 外头的侍从们齐声应诺,众人齐忙开来,时间很赶,大家忙得没时间交谈,很快,所有人就定位了,原本空旷的街道,迅速变身成为市集,其实这里原就是市集,只是过午了,集市早散了,他们不过是把摊贩们收在角落的家伙摆出来而已。 守在街口的人举手放在额上往远处张望着,怪了,不是说快到了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冬天的午后,阳光亮而不热,只是焦灼的心,让那人觉得阳光好刺眼啊!怎么都看不清楚呢? “头儿,要不要往前去看看?” “也好。”他们为公子制造与佳人偶遇机会的次数虽多,可到底是头一回在不是自家的地盘上做事,难免有些忐忑,而且听说九殿下答应公子,只要办妥这件事,就把他姨娘从夫人提为侧妃。 有这个条件在,公子势必要全力以赴,不容人出错,头儿抬手抹去额上的油汗,要是事情出错,他们这些人小命肯定不保。 想到家中娇妻美妾,头儿暗下决心,定要顺当的完成此事。 方才出去查看的侍从一脸惊慌的回来了,“头儿,头儿,糟了,糟了啊!” “什么东西糟了?” “那个,那个黎教主的马车不见了。” 头儿一听脸都黑了,跳起身来揪着那人的胸口追问,“怎么会不见?” “这……好像是跟着她们前头那辆马车走了。” 怎么会跟着人走掉呢?这是怎么回事啊? 时间回到稍早前,黎浅浅她们跟着姚女官的马车,离开那条街道后,就被姚女官的人认出她们的马车,姚女官想了下,便派人去见黎浅浅,道是有事相商,想请她们跟她回姚府去。 黎浅浅问蓝棠的意思,蓝棠想了想,便答应她,只是不去姚府,而是在外头找个地方。 姚女官便找了附近的一间茶肆,领她们过去。 进了茶肆之后,姚女官也不跟她们客套,开门见山直接说了。 “我娘是凤公子的姨母,那天知道他来了北晋,就闹着要见他,我送帖子去凤家庄,想请他来我家见我母亲,只是一直都没着落,我娘她只是想看看他,问他我外祖家的事,还有他娘……” 黎浅浅看着她不说话,蓝棠因去姚府为姚夫人看过诊,感觉与姚女官满亲的,便道,“凤公子的母亲已逝,姚夫人现在是病人,最好是别让她受太大的刺激。”蓝棠当她不知凤老公子夫妻已过世,轻轻的提点。 其实姚女官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当年出事后不晓得,她要安插人进凤家庄,总要查查凤家庄的资料吧!所以她怎会不晓得,凤老公子夫妻过世? 拿这件事来和黎浅浅她们谈,不过是抓紧机会,想要和凤公子套近乎罢了! “我们都不晓得,姨母过世的事。”姚女官语带哀戚的道,春寿看她一眼,觉得她真的很厉害,这泪要落不落,虽然哽咽可说的话却是清晰得很,不像她,只要一哭,这话就有点含糊不清了。 蓝棠倒了杯茶给她,“姚大人,姚夫人的病就是不能操劳烦忧,所以你一定要把侍候的人管好,千万别让她们露丁点消息给姚夫人,这不利于她养病。” 姚女官点头应下,又询问蓝棠,要怎么侍候她娘这样的病人。 蓝棠不疑有它,一一详述,其实这些事,她早就交代过姚府的下人,姚女官也听过了,但姚女官问了,她也没嫌烦,又从头详述一回。 双方谈了约莫一刻才散去。 再度坐上马车,就有鸽卫前来禀报,他们原本要走的那条路上的异常。 “知道是谁设的局吗?” “东齐来的无双公子。”来回禀的鸽卫是个年约十岁的小女孩,她臂上挽着花篮,看起来就是来兜售花篮里的鲜花的。 “知道了,你别在外头停留太久,冷,回去让管事给你们吃锅子。”黎浅浅看她脸上有冻伤,心有不忍的道。 “谢谢教主。”小鸽卫笑嘻嘻,自小在外流浪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容身之地,受训虽苦,不过好歹是凭自个儿本事挣饭吃。 她是第一次见到教主,没想到教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想到回去有锅子吃,小鸽卫的笑就停不下来。 春江看她笑得傻,有点受不了的别过眼,云珠伸手拍拍她的头,给了她一块碎银,然后从花篮里拿了几束花,“去吧!” “嗯。”小鸽卫机灵的倒退一大步,大声的喊道,“谢谢好心的姑娘,谢谢好心的姑娘,您几位肯定好人有好报……” 一连串溢美之词不绝于耳,黎浅浅听了有股想挠耳朵的冲动,“回去好好的教一下,虽说口拙有口拙的好,但也不能太单纯。” 春江点头记下,春寿则挠着脑袋道,“教主,这无双公子设局等着咱们,是想要干么?” “还能干么?你想想他是打那儿来的,就知道他想干么了!”云珠把蓝棠的手炉拿过来,往里头添了个炭。 春寿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无双公子和那个谢璎珞,方信怀是一伙儿的?” 春江点头,“你可算明白啦!” 蓝棠的心思还摆在姚夫人身上,回过神来,听到这一句,不由追问发生了什么事,云珠便跟她学了一遍,蓝棠不由冷哼一声,“幸亏方才被姚女官拉走了,要不然不就入了那啥公子的局。” 知道无双公子设局等着她们,蓝棠连他的名号也不说了,黎浅浅笑,“说起来还真是托了姚女官的福,避过了这一局,不过他很厉害嘛!才到北晋没多久,就能找到方便他们设局的街道。” 听说人手还不少呢! 吕大小姐便笑道,“这没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京里多的是小门小派的小混混,专帮人设局。” “原来如此。”怪不得短短时日,就知道在那儿设局等着人入局,黎浅浅若有所思的道,“不如我们也给他设个局吧?” “你想用谁设局?”蓝棠好奇了,眨巴着眼睛追问。 “还不晓得,回去和表舅他们商量下,再说。” 吕大小姐点头,“我回去就问问我爹,看看能不能套问出,是那个小门派的人在帮无双公子的忙。” “那就有劳了!” “客气。” 黎浅浅让车夫先往吕府去,把吕大小姐送回家再回去。 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准备 黎浅浅她们一回来,黎漱、蓝海等人已经候在大厅,她们一进来,蓝海就先冲上前去,拉着女儿好生检视,黎浅浅扬眉望着黎漱,黎漱端着茶,轻咳了一声,“银楼里发生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开玩笑,女儿在自家的铺子被人欺负?当他这做爹的死啦!气死!蓝海拉着女儿就开始数落她,要不是她好奇那啥什么公子的,怎么会被人欺负,想到女儿差一点点就丢了小命,或毁容,蓝海整个人都不好了! 黎漱睃他一眼,对黎浅浅老实进包厢,没对那什么公子的好奇,感到非常满意,完全没去想,自己这小表外甥女兼徒弟,才多大年纪,这么老成,对一般女孩子感到好奇的人完全无感,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蓝棠对自家老爹这般紧张,其实有点小感动,但也觉得有点丢脸,一屋子人看着耶! 春江三个跟今儿遇上的小鸽卫一样,没有爹娘,看到蓝海这样对蓝棠,心里都有些羡慕,就是黎浅浅看着,也有所触动。 她老爸很疼她和哥哥,不过他很少在家,就是在家,也做不出像蓝海这样的行为,而黎经时,嗯,这个爹,因为自觉亏欠女儿太多,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轻了怕把她掉地上了,重了怕把她拍扁了,而且有黎漱杵着,他想教女儿什么,都有点怕惹黎漱不快,轻重不好拿捏。 尤其传出西越间者冲着黎浅浅而来,他更觉是自己带累女儿,每次寄家书来,可以看出满纸关切之情,不过都落不到点子上。 让黎浅浅有时,真为她爹的智商捉急,同时也为南楚皇帝一掬同情之泪,把护卫自己的重担,交托到她爹这样的臣子身上,皇帝是对身边的朝臣是多不信任啊! 感叹完了,黎浅浅便和黎漱说起回来时,被人设计的事,也说了自己的打算。 黎漱摸着下巴,好一会儿才露出笑容,“行啊~你看要怎么办,表舅都全力支持,要是惹出事来,也有表舅给你兜着。” “好。” 黎浅浅开心的露出笑容,蓝棠好不容易安抚好她爹,靠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知道黎浅浅的主意,已经得到黎漱同意,便问她,“你打算用谁来设局?” “谁愿入局就谁啰!” 蓝棠听得一头雾水,转头看云珠,云珠也不明白,只能耸肩回报。 * 无双公子花了大钱,却是毫无收获,气得不行却也莫可奈何,那佯扮富商的朱贵来请示,“公子,那鲛鲨帮吴帮主来了。” “他来干么?” 公子这话问的实在好笑,人家还能来干么?当这些是开善堂的不成?当然是来要钱的啊!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朱贵强自笑了笑,“公子,他是来收尾款的。” “收什么尾款?事情没办成啊!不给,一毛都不给,以为本公子好欺负啊!事情都没办成,就想拿钱,哼,门都没有!你去跟他说,想要钱,没有。” 无双公子名号取得好听,不过私底下的言行,实在不怎样,所以下人们暗自给他另起了个无赖公子的名号,只是不敢在他面前说就是了。 “公子,这话不能这么说啊!”朱贵呵笑,心里却在抹泪,公子这是在闹怎样,昨天事情没办好,又不是鲛鲨帮的人没办好,事实上,他们把差事办得好极了,任谁也想不到,那几位贵公子之所以会当街策马竞速,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光这一条,人家收的钱就不白费,之所以没成功,那只能说运气太差,谁让无端冒出个什么女官来,还把黎教主她们给拐跑了! 气归气,可事情还是得继续办啊!不能得罪这地头蛇,要不然人家回头跟瑞瑶教那头告他们一状,他相信瑞瑶教得了这消息,肯定不会少给吴帮主谢礼的,到时他们怎么办? 朱贵想得很通透,奈何他家主子脑子不清楚,许是顺风顺水惯了,浑忘了这里不是自家地盘,跟这些地痞流氓耍狠?那吃亏的只有自己。 好说歹说,才让无双公子同意付钱,朱贵暗松口气转身出去,走到门口,后头无双公子的声音似箭矢般击向他的心口。 “这次的事情没办妥,先扣一半,等事成之后,再给尾款。”朱贵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生生给憋昏过去,还先扣一半,事成再给尾款,现在就是来收尾款了啊!难不成这尾款只先给一半,另一半等事成……嗐,说到底,还是得他去跟人家磨嘴皮子,想想就觉累。 朱贵拖着脚步去面对吴帮主的怒火,而之前那柔媚女子,得知这消息后,忍不住掩嘴笑了,“公子不是自信满满,此事定成,啧,还真是让娘娘料中了,公子也就那张嘴会说,其实一点本事都没有。” 美眸在来回禀的丫鬟身上掠过,“查出来没有,公子他们到底想怎么做?” 丫鬟笑着讨好道,“还没查出来呢!不过婢子们看朱贵他们,还是盯着瑞瑶教的宅子,公子素来不委屈自己,他不愿对那个黎教主出手,那就只有一个人值得他出手了。” “谁?” “蓝棠。” “她?”女子愣了下,然后才笑出声,“若是她,那倒还有几分可能,她年纪较长,身形和容貌都长开了,而且她爹是蓝海。” 丫鬟不解的看着她,女子看着很受用,便好心为她解释一番,丫鬟恍悟,“公子这是一举数得啊!” “可不是吗?”只是她能让公子如意吗?他若得手,大公子就多个对手,还是个靠山强大的对手,大公子和娘娘岂能看他坐大? 想明白后,她便招丫鬟到身边,附耳交代了几句,丫鬟点头应诺,随即就离开了,女子看她走了,这才转身回房。 而这头,鲛鲨帮吴帮主兴冲冲的来,却是怒冲冲的走,朱贵苦着脸去向无双公子回报,无双公子毫不在意的挥挥手,就让他退下,他正和两个妓子吟诗作乐得兴起,无暇管这等琐事。 朱贵告退后,便去找账房,公子出手阔绰,他们带出门的银票也不知还能支持几日。 真月公主府,被母亲禁足的严珊得知姐妹们来探她,开心的叫侍女赶紧去把人领进来。 严瑞和严璃姐妹几个是来探口风的,也不知公主伯母(婶娘)还要拘着严珊多久。 听她们问起,严珊不平的道,“母亲说等无双公子走了,我才能出去。” 可她怎么能等这么久啊?她从没见过,长相如此出众的男人,尤其他对着自己微笑的时候,彷佛全世界的星星都跟着绽放光芒,衬得他的笑容是那么的…… “珊姐姐,你不知道,今儿我们去的那家银楼,竟然是吕大商会,和瑞瑶教的人合作的。” “咦?不说是吕大小姐……”被搅了美梦的严珊,有点反应不过来,然后就想明白了,吕大小姐就算跟家里闹翻了,她还是吕大老爷的女儿,帮着自家和瑞瑶教合作,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啊? 听说早在她还没被赵国的冀王盯上前,她就已和瑞瑶教的人合作了。严珊之所以会知道这些,自然是听她母亲和大舅母说的,她大舅母就是大王子妃,听说很早之前,就已经挑中吕氏商会,想跟吕大老爷合作,只是后来晓得吕大老爷只有五个女儿,没有儿子,便打消了合作的念头。 后来听说吕大小姐婚姻路多崎岖,迟到现在仍未婚,大舅母就有心想让大表哥把她纳回家作妾,想着这么一来,自家等于多了座小金库,只没想到,还没动手,就听说她被赵国的冀王盯上。 “她帮吕家和瑞瑶教牵线,不知那冀王晓不晓得?”严瑞对英俊的冀王印象深刻,可惜她只是武阳侯府的小姐,不是真月公主和武阳侯的掌上明珠,要不然,兴许自己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别说了,听说那位主啊!在华城玩得太凶了病倒啦!前不久冀王妃才派人把他接回去了。”似是看出严瑞的想法,严珊毫不手软的刺了她一剑。 严瑞捂胸,冀王妃!就算她只是武阳侯的侄女,家里也不可能让她去赵国皇子做妾。 其实这些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少女情怀总是诗,她下意识的回避了这些于自己美梦不利的事实罢了! 然而也因为如此,当现实朝她正面袭来时,才更令她无法忍受,心痛得无以复加,整张脸都白了。 这个世界的嫁娶,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她想高嫁,想嫁如意郎君,但凭什么高门要娶她?凭什么她想嫁的如意郎要娶她?文人墨客用诗词礼赞爱情,但又有谁知,完美无瑕的爱情从来是不存在的。 婚姻也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族,甚至连姻亲家族全都包含在内的事,所以她们看严珊对无双公子有意思,才会盼着她能成,因为她和她们的身份不同,她娘是当朝公主,她爹是侯爷,如果连她,都不能如愿嫁给心仪的男人,那么她们就更不可能了! 得知冀王对吕大小姐有意,严瑞想,吕大小姐就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若不是家里有点钱,哪能吸引冀王对她的好感呢?果然,冀王最后纳的是吕二老爷的女儿,吕大小姐伤心败走华城。 想那吕湘珠都能高攀冀王,她不禁也跃跃欲试,只是没等她行动,就听说冀王追着吕大小姐去华城了!她整个人就蒙了,完全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冀王宁可追着那老女人,也不留点机会给自己? 其实人家冀王压根不知有她这个人存在! 严珊见严瑞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嗤笑一声,让丫鬟侍候她去更衣,“顺便让姐姐洗漱一番,重新上妆。”虽没把嫌弃说出口,不过光那鄙夷的眼神,就够严瑞受的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局 自那日出手失利后,就开始下雪,这场雪连下了三天,无双公子便三日足不出户,整日待在屋里,和招来的妓子玩乐。 他玩得开心,妓子们拿了厚厚的赏银,也很开心,只有朱贵等愁眉不展。 “老朱,不如……”话没说完,就被朱贵瞪得消了音。 朱贵见他们闭上嘴,这才道,“韩大老爷的病还没好全,咱们上门,大概会被真阳公主赶出来吧!倒不如等他完全好了,想起以前的事,再上门去。” 韩驸马恢复记忆的事,连老婆都没说,朱贵他们又怎会晓得,只是听人说,蓝海这新起的神医很厉害,短短时间里,就让御医们束手无策的韩驸马清醒过来,而且近来一直潜心研究他的病况,韩驸马的病情渐有起色,说不定那天就能完全恢复记忆了。 若真是如此,他们再找上门,让他感受到来自家乡亲人的关怀,说不得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和真阳公主拉拢到公子这边,公子立此大功,九皇子必对他另眼相看。 但现在得先稳住了,人没好,就这么急吼吼的上门,万一就此被真阳公主列为拒绝往来户,等人好了,他们也进不了门!何谈让韩大老爷感受到亲人的温暖呢? 这是他们之前就已经拟定好的策略,但是,架不住他们家公子挥金如土啊! 这才多久,就已经有点阮囊羞涩,要是再让他这么挥霍下去,不用等到韩大老爷病好,他们就先撑不下去了。 唉!没想到那什么教主运气这么好。 他们的钱到底都花到那儿去了? “之前为公子造势,花了近千两,后来请人布局,又花了两千……才给了定银二百两,还剩一千八百两没给。” 负责管帐的账房哆嗦的捧着账本念着。 因为之前与吴帮主洽谈的不是朱贵,这会儿他总算明白,为何那吴帮主生气的拂袖而去。 人家出了力气,只拿了二百两,尾款还收不到,要换了是自己,也生气啊! 唉! 他们为了钱发愁,底下侍候的小厮和侍女,却乐疯了! “你是说,公子的荷包?” “是啊!姐姐,那姐姐说,她家小姐倾慕公子,但自知蒲弱薄姿配不上公子,所以愿花百两,换得公子贴身一物,好缓解相思之苦。”说这话的小厮眉飞色舞,似乎已经能看到满天的银子落到自己的手上。 “可是……咱们出门在外,公子身上的配件都是有数的。”侍女有些为难,这要是在东齐京里,想要公子的荷包都没问题,可在这里,若给出一件,公子的配件就少一件,她上那儿去凑,就是现绣一个补上去,怕都来不及。 而且公子虽是庶出,但身上穿的用的,那样的用料不是宫里赏的?外头买不到那用料啊! “这简单啊!”小厮拿出一个绯红荷包,侍女接过去细瞧,“这料子竟比咱们宫里用的还好?” “这料子啊!是北晋女皇御用的。” 女皇御用的?侍女手一抖,差点把那荷包掉地上去了。 “你怎么会有这……” “哎,姐姐不知,那姐姐是武阳侯府的丫鬟,她家主子是女皇的外孙女。”有一两件女皇御用布料制的东西,简直是太正常不过了。 女侍恍悟,拿着荷包不断的翻看着,“行,我这就去找一个相仿的给你。”女侍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找来一个颜色相近的荷包来,小厮接了,笑着跟女侍道,“姐姐等着,一会儿我把钱拿来和姐姐分。” “行,出去小心点儿。” 一百两啊!就算只有一半,想想也开心哪! 小厮去去就来,果然给了女侍五十两银票,把女侍给乐的,其他女侍看了可眼红了,不过很快,赚钱的机会就来了。 初时,她们还很小心,深怕被公子发现,不过这几天下大雪,公子基本就和那两妓子窝在房里,常只穿着件中衣,披着外袍,注重仪表的公子整天仪容不整,哪记得自己身上系的是那个荷包,那条腰带? 等到天气放晴,侍女们要侍候他穿衣时,才发现公子所有的配件全翻了新,侍女们吶吶不敢言,唯恐公子看出什么不妥来。 谁知?“咦?你们几个倒是好本事啊!这才几日不见,就给我添了这么多新东西?” 无双公子满脸欣喜的检视摆放整齐,任他挑选的腰带及荷包等物。 不止女人喜欢穿新衣戴新首饰,男人也一样,而且托盘上的这些对象,全是新的,由此可见,这些侍女们花了不少心思啊! 侍女们笑得有点心虚,不过好歹这一关是过了。 穿戴一新的无双公子原地满血满蓝复活,“让朱贵他们过来,雪停了,也该活动起来了。” 他打算就穿着这一身新,勾搭蓝海的女儿去,都说姐儿爱俏,他穿着这一身也俏得很哪!肯定能手到擒来,想到得意处,就忍不住放声大笑。 却不知这三天,虽然下着大雪,可有不少人辛勤不倦,奔走在大雪纷飞的京里。 武阳侯府的几位小姐,用过早饭就一起往公主府去,武阳侯府没分家,现任武阳侯与妻真月公主长住公主府,武阳侯府则由他大哥及弟弟们一起住着,供养太夫人。 严瑞几个分别是大房、三房及五房的女儿,有嫡出也有庶出,严瑞她们是嫡出,在福云郡主严珊面前低声下气,转过头就换她们欺压庶出的姐妹们。 不过这日,她们往公主府去,却是没带庶出的姐妹,丫鬟们小心翼翼的侍候她们穿过两府相通的月洞门,大雪是停了,可地上还有残雪,要是小姐们跌了摔了,夫人们不剥了她们的皮才怪。 如此走了小半个时辰,方到了严珊的院子。 进门后,丫鬟们侍候着除去斗篷,略去寒气后,才进内室。 内室里,福云郡主正坐在炕上检视着面前的东西,走近一看才发现竟全是男子用的对象。 “还没看够啊?”严璃取笑道。 “你们来啦!”严珊笑着把面前的东西全扫进一个木匣里。 严瑞就靠过来,拿起一个荷包来看,“这绣功真是不差,绣的人应该是个心灵手巧的吧?” 严珊伸手把荷包抢回来,“多亏了姐姐相帮,不然妹妹也会不到无双公子这些东西。” “你喜欢就好。”严瑞和严璃几个交换了一眼,严璃也拿起一条腰带来看,等严珊伸手来抢,她才故作不经意的把腰带给她,“可光有这些死物,有什么用啊!若姐姐能和无双公子配成双,从此恩爱相伴,那才真叫人羡慕呢!” 严珊闻言眼里就失了光彩,“我娘说了,等无双公子离开之后,我才能出门。” “这有啥啊!公主伯母素来疼你,说这狠话不过是想吓吓你罢了!” “就是嘛!都说我娘疼我,可我那回做错事,不是被我娘收拾的?可公主婶婶对你,那真可说是千依百顺了!” 姐妹们卯足了劲儿,一个劲儿的鼓吹她,趁无双公子在京里,把握良机,想做啥就做啥,告白也好,私奔也罢,赶紧的,否则等他走了,那便是此生都难再见啦! 严瑞几个你一言我一语说不停,就没让严珊有喘息的机会,侍候她的侍女原想偷偷去跟公主说一声的,没想才走出门,就让严瑞她们的丫鬟给拦住了。 “可是……” “可是啥啊?你不是总羡慕真阳公主的吗?夫妻恩爱,妇唱夫随,你这眼界高得,要不是有无双公子在,怕你是瞧不上别人了,公主婶娘随便给你许个男人,你肯嫁?” 当然不啦!“不是无双公子,我就不嫁。” “这不结了!”严瑞两手一拍看着她。 严珊正当青春,好不容易看上个男的,正在暧昧期,偏遭逢母上大人棒打鸳鸯,还被禁足,逆反心思正旺,再加上这几个姐妹撩拨,冲动之下,就与严瑞她们说好,转天她们就帮她偷溜出府,去见无双公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寸步也难行。 计划差点就扑在这钱的问题上。 兴冲冲的来到角门,却被公主府看门的婆子给拦了,她不认得郡主是谁,只认腰牌和银子,严珊她们没腰牌,就只能给银子。 但严珊虽是郡主,可她这位郡主没有食邑,没有食邑,也就没有私产,有的顶多是真月公主给她练手,才拨给她的小庄子,小庄子能有多少收益?每年能有个五百两收益就顶天了! 更何况她之前才把手头上的钱,全给严瑞她们帮她换无双公子的东西了。 不缺钱的时候,根本没把钱放心上,等到缺钱了,才晓得缺钱的日子真痛苦。 “没钱,怎么让看门的婆子放我们出去?”穿着侍女衣服的严瑞问。 “去,把我柜子里的金钗拿过来。”严珊也穿着侍女的衣服,但郡主的气势还是很足的,只是婆子像是瞎了眼,看不到她的气势,她只认银子和腰牌。 “郡主?”侍女听得头皮直发麻,“那支金钗是女皇陛下给您的及笄礼。” 来头这么大,自然不好拿出去换钱,严珊只得放弃,改换别样,“那换我柜子里那对手钏。” “那对手钏是公主才给您的。” 一连说了好几样,侍女都说不成,严珊气得不行,最后气鼓鼓的撩裙大步回房,她就不相信她手上就没半样东西能换钱的。 其实不说她急,躲在暗处的鸽卫们看得也急啊!差点跳出来掏钱相助了! 怎么一个郡主,手边就没半点闲钱能用?比他们还可怜啊! 他们忘了,就是他们之前设局,拐了严珊不少钱的。 严珊拿钱给严瑞姐妹几个,让她们帮忙跑这趟,严瑞她们怕,用自己的人去做这事,万一东窗事发,真月公主追究到她们头上来,她们不就惨了?所以就想,找公主府的下人出面,去跟无双公子的人交易。 她们对公主府的下人不熟,根本不知找上的人是鸽卫。 严珊手里的钱,就这么被严瑞她们剥一层,鸽卫们削一层,无双公子的小厮和侍女又分一层,给刮分精光。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再不出去,就甭去了。 严珊愤然跺脚,转身回房去,不一会儿,就抱来一个匣子,来到角门,从匣子里的一个荷包掏出一块碎银,总算让看门婆子开了门。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忽悠 好不容易出门的姐妹几个,就像是放飞的小鸟般,平日看着不怎么入眼的景色,像是全都换了新颜色,叫她们不管看着那样,都感到新鲜。 “咦?原来咱们角门外头,就有卖东西的小贩?”严璃惊讶万分,其他姐妹也好奇靠过来瞧,浑忘了她们今日是为何出的门了! 严珊平常都是乘马车,或轿子,是从二门经东角门出的门,根本就没走过小角门,看到小角门外的小摊,她也很感新鲜。 在这里摆摊的,摆的货品全相准了公主府里的丫鬟和仆妇,因为她们不常有机会出门,想买什么东西,就得托人帮忙,可托人帮忙,买回来的东西未必称心,而且有时也担心,托的人占她们的便宜。 第一个在这儿摆摊的,是刚从府里退下来的老嬷嬷,年纪大了,做不动活了,但看着摊子还是可以的,知道府里丫鬟仆妇们的心思,便和儿媳去批了货来卖。 本钱不多,卖的不是什么上等货色,胜在方便,心思动得快的人家便也跟着做,小角门这里便成了个小市集。 严瑞她们平常未必会对这摊上的东西动心,但新鲜啊!再加上方才情绪紧绷,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便忍不住多看几眼。 跟她们出来的丫鬟是急得不行,可也不敢上前相劝,万一要让人知道,小姐们的身份那就不好。 隐在暗处的鸽卫们,深感无语,严珊姐妹怎么能心大如斯! 没办法了,再让她们在这儿拖下去,几时才能见到无双公子啊? 领头的鸽卫点了个年约十岁的小鸽卫,交代了几句后,就让他办事去。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严珊她们个个手里抱着不少战利品,小贩们个个乐呵呵,在这儿摆摊多年,几时挣得如今天多啊!真是太好了! 这几位姑娘也不知是府里那位主子身边侍候的,钱多人傻还不讲价,开多少钱就付多少钱,在这儿做生意从没这么痛快过! 各摊主卯足了劲儿,正准备一鼓作气,把摊子上的东西全清光,就看到一个小厮神色匆匆跑过来,“几位姐姐原来在这儿,可叫小的好找,车都备好了,候在东角门外,姐姐们再不快点去,万一侯爷他们回来撞上那可就不好啦!” 严珊一听恍然回神,左右张望了下,真是见鬼了,她不是急着要去见无双公子的吗?怎么一出门,看到这摊子上的东西,就给迷住了? 将手里的东西一骨脑的塞给小厮,“给我送回房去,回头要是少了一样,仔细你的皮。” “是,郡……”话还没说完,就被严珊给瞪没了声。 严珊见他识相,冷哼一声,“你刚才说车在那儿?” “就在东角门外。”小厮看严珊一脸茫然,忙伸手指点了下,严珊顺着看过去,见那里停了车,这才点头,“你回去吧!” “是。”小鸽卫接过严珊给的碎银,恭敬的贴着墙边站着,严珊满意的点点头走了,严璃和妹妹低着头挑头绳,严瑞眼尖,看严珊走了,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走人,严璃的丫鬟见了心焦,忙上前提醒主子,严璃这才发现,严珊、严瑞都走了,看看手里的几条头绳,有些舍不得放下,可她们今天陪严珊出来,是要去见无双公子的,两相权衡下,终究还是放下头绳,拉了身边几个妹妹,“走了,走了。” 只是她们匆匆追上去时,严珊和严瑞已经坐上车走了,尚幸还有两辆车,她们急急忙忙上车,命车夫追上去。 车夫们赶车出来时,就有人吩咐,送几位姑娘去华满楼,华满楼是真月公主名下的酒楼,听说那无双公子最喜欢华满楼的酒菜,这几天下雪,天天叫了华满楼的酒菜去他住的客栈。 听说今儿,无双公子要在华满楼宴客! 自家郡主和公主娘娘就是为了这小子闹翻的,公主娘娘还把郡主给禁足了,这事闹得车夫们都晓得了。 不过,他们也知道,这做娘的再怎么心硬,也敌不过女儿的几滴泪水,这不,说是把郡主禁足,可知道无双公子在自家酒楼宴客,还是把郡主放出来啦! 所以说啊!这遇到儿女事,平日再怎么要强的父母,也只有软下心的份儿。 严瑞虽有安排车,不过她是让她奶娘去帮忙雇车,可是她没想到,带严珊出门时,遇到难关,一时间就忘了派人去跟奶娘说一声。 出得门后,她们几个全被那些小东西给迷住了,直到跟着严珊上了车,才想起她好像忘了什么事。 车行一段路后,她才想起来,她忘记派人去通知奶娘了。 她看看车厢,惊觉这根本就是严珊专用的座车嘛!“妹妹,你事先派人通知车夫了?” “没有啊!”严珊一脸莫名其妙,“不是姐姐吩咐的?” “我……”呃,叫她怎么说?她准备让人雇车,但一直到现在,才想起来,没通知人呢?讪笑着应下这份功,心里却在想,公主婶娘到底是疼女儿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人准备马车,送她们去见无双公子了。 一时之间,竟说不出是羡还是妒。 严珊没想那么多,她一心只想着赶紧看到无双公子,见到他时,要怎么倾诉衷肠。 另一边,无双公子送去公主府的帖子,终于被送到韩驸马的跟前。 “无双?怎么起这么一个名字?”边念叨着,边扶着儿子的手慢慢的散步。 “这不是他的名,只是个称号而已,大概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和来历吧?” 韩驸马笑,“都自称无双了,还怕人知道他身份?”摇摇头,“这孩子八成是庶出的,而且他娘出身虽不低,但本身却位份不高。” 韩成晖好奇问,“您怎么知道?” “我大概知道我那位表兄的性子,他身边的女子,不止要有貌,还要有才,至少不能言语无味,在东齐出身不高的女子,能识字就不错了,想有才?”他笑着摇头,“他贵为皇子,怎肯纳不识字的女子,就算有貌,在他那里顶多算是个玩物,不可能让她们生下子嗣,否则怎么跟九皇子妃及其娘家交代?” 有貌的女子没有子嗣,就算有宠也不长久,有才有貌的女子,出身必不低,九皇子才会允她生下孩子,有儿子的女人,就可能有野心,位份再高,九皇子妃的地位就会不稳。 想要在东齐皇帝面前讨着好,夫妻得和睦,内宅要平稳,这些不安定的因素,都要清除掉。 他那好表哥,肯定是哄这孩子,只要达成他交代的事,他就提他亲娘的位份,韩驸马嘴角微翘,他那好表哥从小就是这样哄人帮他做事,口惠实不惠,办好事的当下,口头上好听话说几句,还说要赏,回过头就忘了,人家等着他的赏赐,却久候不到,又不好意思上门去问。 有的人熬不住,旁敲侧击去问了,他又装胡涂,把责任推到身边侍候的人没提醒他,问话的人不止没得到赏赐,还得罪了表哥身边侍候的人,指不定几时就在他表哥面前,给他穿小鞋。 从小到大他看得多了!姨母也曾说过他,不过他依然故我,也是,他贵为皇子,多的是抢着要为他办事的人,岂会在乎这些人会否对他有意见。 只是韩驸马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这位表哥依然故我没有改进?而他身边还是依附着这么多人为他效命? “父亲,您要见他吗?” “我现在还是病人呢!蓝先生可说我能见客了?” 韩成晖摇摇头,“我们没问。”按照他娘的意思,最好他完全康复之后,也都不要见客,可是最近这位无双公子闹腾得太大,就连他表妹都因他,而和姨母起冲突,不由得他要多思量些。 韩驸马轻笑了下,“就这样吧!要是再送帖子来,就跟来人说,我病未好全,没有精神待客,还请他们见谅。” 韩成晖点头应下,心里却说,今天上门的若是叔父或姑母家的人,说不定父亲就见了,说到底,父亲不见无双公子,其实就是想第一个见的家人,是自家人,而不是无双公子这样的转折亲。 * 连下三天雪,黎浅浅她们就玩了三天,掷壸、下棋、画画,黎浅浅还找刘二弄来叶子牌,她不会玩,但叶妈妈会,让她教,刘二他们却是忙翻了,这三天全员出动布线,不止他们,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也都在凤公子的带领下掺和了进来。 无双公子今日宴客,就是数字公子们的杰作,他们在北晋京城多年,对北晋这些达官显爵,还有世家名门的了解,若他们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就是女皇也不如他们消息灵通。 只是他们对无双公子不甚了解,幸好在东齐的数字公子和鸽卫们,及时补上了这个缺陷。 知道他的来历,也就确认了他的来意,凤公子得知这人是来拐黎浅浅的,立刻就把人列入黑名单。 京城分舵这些人,就算原本不知凤公子对黎浅浅有意,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再笨的人也都看出来了,他们公子表现得实在是太明显了!光说外貌,实在是太相配了啊!有没有?虽然黎教主有点小,不过这世上老夫少妻的海了去,不差他们这一对。 再说门户那是绝对相当啊!而且听说,凤老公子夫妻在世时,就很看好儿子和黎教主,有黎浅浅这样条件的人摆在那儿,也就难怪他们公子看不上前分舵主夫人的表妹了! 啊呀!说起这位,竟然还有脸上门要见公子,真是,以为她的脸很大吗?所有人都要赏脸吗?哼! 还是他们未来的公子夫人好。 为讨好未来老板娘,除数字公子们每天不落的把消息送到黎浅浅手中,分舵这些人也不甘示弱,天天送消息过来给她。 下雪的这三天,黎浅浅光消化这些消息,就够她忙的了! 好不容易雪停了,严家姐妹开始行动啦!她才稍稍从这些消息里头抽身出来。 “浅浅,听说今天华满楼有好戏看,去不去?”蓝棠兴冲冲的跑来找黎浅浅。 “不去。”黎浅浅扶着脑袋瓜子,微抬眼皮看她,口气却很斩钉截铁,蓝棠感觉有点小受伤,“为什么不去啊?” 黎浅浅伸手拍拍她的脑袋,“你可还记得,刘二他们怎么说的?” 蓝棠想了下,全身一悚,显然是回想起刘二他们之前的回报了。 “他都要算计你了,你还去看热闹,不怕他到时候把你拖下水?” 蓝棠连连摆手,“不去了,不去了!我还是离那什么公子远一点的好。” “嗯。前儿孟盟主不是写信给你,你回信了没?”见蓝棠还有点扭捏,黎浅浅便祭出孟达生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哎哟!急啥啊!”蓝棠难得表现出小女人的羞态,“他在东齐忙着呢!” “他不是说,再忙也要跟你通消息的吗?别吊人胃口了,赶紧回信给他,省得他分心挂着你,耽误手头上的事就不好。” 蓝棠原还有点小羞涩,听她这么说,便点头道,“说得也是,还是回信给他,省得他挂心。而且还得提醒他,别又犯心软的老毛病,姚彩筠的事才刚过去。”而且还是大家帮忙才解决的,“他要是多惹几个来,咱们大伙儿旁的事都甭做了,专跟在他后头善后就好了。” 黎浅浅郑重点头,“就是,就是,棠姐姐好好的说说他。” 蓝棠就这么被忽悠得忘了,要去围观无双公子的事。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不知羞 当严珊姐妹兴冲冲的赶到华满楼时,里里外外挤满了人,严珊看着脸都黑了,这么多人,都是来看无双公子的? 严瑞见严珊脸色不对,忙拉着她往里头走,酒楼伙计看到她们,心里暗道晦气,今天酒楼宾客众多,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偏偏这位主儿还来凑热闹,要是让那些不张眼的唐突了她,回头他们不被掌柜的怨死,也会被公主娘娘修理。 不是说郡主被公主娘娘禁足在府,怎么还会出现在这? “赶紧的,去跟掌柜的说一声,看看要怎么处理?” 脚快的赶快去找掌柜的。 柜台里的掌柜的正乐得在拨算盘,他今天先是被上门的人潮给吓着,随后就乐翻了,人潮就是钱潮啊!没想到这无双公子果真吸引人气,嘿嘿。嗯,晚一点再赏些银子给那个帮他出主意,将无双公子将在酒楼宴客消息散出去的那个伙计,不过,今儿好像没见到人啊? 掌柜也没多想,想着一会儿只不是再派人,去外头再散散消息? 伙计匆匆过来,靠在他耳边说了严珊姐妹来的事,掌柜忍不住呻吟出声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不是说公主娘娘把郡主……” “是啊,是啊!” “那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掌柜满怀期望的问。 伙计毫不留情的戳破他的期望,“真就是郡主,旁边还有严家大房的小姐。” 哦,那就没错了。 酒楼的消费不低,严家其他房头的小姐们手头没那么多钱,只有跟着他们家郡主,才会上酒楼来。 “掌柜?您说怎么办啊?”今天的客人多,推推搡搡的万一挤到郡主,那就不好了! “还能怎么办?难道能把人赶出去不成?呿,赶紧去无双公子包厢附近清出间房,然后把郡主她们请进去。” 伙计得了主意,连忙拔腿就走,重回严珊跟前时,严璃几个也到了。 严珊她们才到不久,就有伙计特殊对待,自是引起不少人好奇关注,因是冲着无双公子来的,所以酒楼里大部份的客人都是女的,就有人酸溜溜的说酸话,也有人漠不关心,只在意如何能接近无双公子。 伙计们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把严家姐妹带上二楼包厢去了。 大堂里的客人看了很是不平,不过知道这酒楼是人家娘亲开的,对她优待似乎也是应该的,众人议论纷纷,但随着伙计们给每一桌送上四碟小菜,道是掌柜的送的,所谓吃人嘴软,虽然送上来的小菜并不怎么合胃口,但聊胜于无嘛! 如此便把大堂里可能会起的纷争,给平息了下来。 黎浅浅她们虽没来,却是派了人全程盯着。 “给掌柜出主意的鸽卫,还让他继续待在酒楼里吗?”刘二问。 “好不容易安插人进去,为什么要抽走?”黎浅浅不解反问。 刘二愣了下,“您打算让他继续待着?” “华满楼是北晋京中数一数二的酒楼,又是真月公主的产业,他若待得住,想必能打探到不少消息。” 刘二点头,“说的也是。”顿了下又有些担忧,“就怕他在掌柜的面前露了脸,会被其他人排挤。” “那也没什么。”黎浅浅拍拍他的肩头,“让他在家里多待两天,然后再去上工,就说是病了,设法把责任推到掌柜现在最得力的人身上去。” 刘二想明白后,便笑着应下,如此也是避开旁人的注意,免得那掌柜兴冲冲的打赏他,惹得其他伙计瞧他不顺眼。 “华满楼今天怎样?人多不多?” 刘二看她一脸兴奋,略感无语,调适情绪后才回答,“华满楼今天人满为患,热闹极了,只是,您真打算让真月公主的女儿嫁给他?” 黎浅浅没好气的翻眼瞪他,“我又不是那姑娘的亲娘,帮她做什么主?”是严珊自己相中了无双公子,吵闹着要嫁给他,跟自己什么关系啊? 刘二将事情想了一遍,好像在他们知道无双公子这人之前,严珊就已经闹着非君不嫁了!嗯,这么说,确实是跟他们教主没有关系。 对,没错。 黎浅浅瞟他一眼,见他一副坦然的样,跟之前的样子差别甚大,心说刘二还真是心善的,不想严珊因他们之故,而芳心错付,现在想明白,心里没包袱了,便坦然了。 “其实她自己若无此意,就算旁人算计,也是枉然,可惜她对无双公子一见钟情,连她亲娘的话都不听。”黎浅浅两手一摊,“你我何德何能,能说动她照咱们的意思去做。” 黎浅浅没说的是,真月公主一开始就采取了高压策略,刚好激起严珊的逆反心理,严珊自小就是被娇惯的主,几时遇过挫折,她娘越不让她做什么,她就越想去做,好借此证明自己长大了,能自己做决定了,而且她做的决定未必就比她娘差。 就算她们不派人在严璃、严瑞姐妹身边耳语,严瑞姐妹也会去找严珊,溜出府去见无双公子,只是迟早的事,鸽卫们只是让事情提早发生而已。 黎浅浅说完,刘二也想明白了,朝黎浅浅羞赧的道,“是我钻牛角尖了。” “刘二哥心肠好,怕她因为我们而受累,只是,她早就被无双公子迷住了,就算我们不推一把,之后她也会这么做的。” 而且结果可能会很糟,至少他们把会面的地方,定在真月公主的产业,酒楼上下都会护着她,就算无双公子想对她怎么样,也讨不着好。 刘二出去后,春江才端了茶过来,“教主费心了。” “我费啥心了?”黎浅浅笑,“你不是说给我绣了条领子,领子呢?” “被云珠借去看花样了。”春江的绣功不错,云珠也不差,两个人常常互相比拚给黎浅浅和蓝棠绣的样子。 不过她们能绣花的时间不多,绣个领子、袖口,或是荷包之类还成,要叫她们绣衣服上的样子,那就不成了。 黎浅浅这两年个子虽有往上蹿,但跟春江她们比起来,还是太过娇小,而且春江她们十二、三岁就来潮,她却没有任何动静,叶妈妈曾小心探问过她,胸口可会生疼,或是手脚关节疼痛,不过她都没有就是。 黎浅浅原不以为意,后来看叶妈妈态度怪怪的,好像太小心翼翼了,想了老半天才回忆起,前世时,好像也有人用这样的态度,问过她一样的问题啊!黎浅浅不胜唏嘘的叹息,原来是在问她有没有成长痛啊! 前世她是健康宝宝,因为一切有她大哥张罗打点着,现在回想起来,忽然就有种想哭的感觉,她想家了!正确的来说,她想她万能大哥了! 抽抽鼻子,把眼眶里的泪逼回去,“去帮我磨墨。” “您要练字?”春江愣了下,这时间不是教主练字的时间啊! “我要写信回南楚,大哥他们好久没给我写信了!”黎浅浅理直气壮的指挥春江磨墨铺纸。 春江边铺纸,边在心里为两位黎少将军一掬同情泪,明明昨天才刚刚来信的,教主却说他们好久没给她写信。 黎浅浅埋首写信,写完信,蓝棠也拿着信过来了。看到她在封信,不由好奇问,“你写给谁了?” “我哥。”黎浅浅回道,“你的信呢?写好了?” “嗯。你说孟盟主去东齐,到底能不能把事情办好?”蓝棠觉得孟达生大概会被方束青姐弟和韦长玹给吃的死死的。 “怕什么?他去,原就没想着把他姑祖母的嫁妆拿回来,只是想着去恶心下韦长玹一家子,让他得意快活这么多年,也该偿还当年欠下的债了。” 还有方束青姐弟,以为害得凤家庄这么惨,她们姐弟还能全身而退?凤公子怎么可能放他们安享富贵。 这会儿,凤庄主应该已经赶去和孟达生会合了? 蓝棠重提旧事,“我觉得,东齐那个九皇子会对瑞瑶教的宝藏产生兴趣,应该是方束青说的,所以那个九皇子才会让她弟方信怀来抓你。” 黎浅浅朝她笑了下,“除了她,应该还有一个人跟九皇子说过吧!” “谁?” “他姐姐长平公主啊!”看蓝棠一脸茫然,黎浅浅微叹口气,“忘啦!就是东齐想嫁给凤老庄主的那个公主啊!” 蓝棠想起来了,咬牙切齿道,“原来是她啊!她怎么会跟东齐的九皇子说?” “她和九皇子是一母同胞,如果她弟能登上东齐的皇位,她在南楚也能水涨船高。” 春江几人明白的点头。 把信封好,由春寿拿出去交给刘二送出去。 凤家庄分舵这头,凤公子亲自坐镇华满楼,不过他隐在暗处,就连掌柜他们都没发现他。 酒楼里人潮汹涌,坐在二楼包厢里的无双公子自是也察觉到了,朱贵过来回报时,他有些小得意,瞧,这满屋的人,都是为了看他而来的啊! 这让他的虚荣心一时间达到了顶峰,“来,随我出去瞧瞧。” “公子啊!谨慎些的好啊!”朱贵挠挠头,因为阮囊羞涩,鲛鲨帮的吴帮主已经跟他们拆伙,听说还在外头放话,要找他们麻烦,朱贵听得小心肝直乱颤,一边派人去安抚吴帮主,一边派人往公主府去,要是吴帮主他们真上门来找麻烦,好歹也有个地方能避一避。 可惜,他家公子完全不能体会他的好意,推开他就往外走,拉开房门,就看到廊上站了一排姑娘家,看到他出来,一个个羞红了脸冲着他直笑,笑得他脚心发凉,娘喂!这北晋的女子还真豪放,这要是他们东齐的姑娘,看他这么开门出来,肯定个个背过身去,掩面轻笑,偷眼看他,那像北晋这些姑娘,就这样大剌剌的毫不避讳! 她们不臊,他替她们臊啊!砰地一声,无双公子退回包厢里,并用力的把门关上。 “这些女人真是不知羞!”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巧极了 随侍在侧的朱贵听了猛眨眼,他有没有听错?他家公子竟然嫌这些女人不知羞?他不是最喜欢跟这样的小娘子们厮混的吗?怎么会突然嫌弃人家来了? 没人知道无双公子心里是如何的恐慌,娘喂!他爹怎么没跟他说,北晋的小娘子个个长得人高马大的,那个头,那个头,这走廊上的姑娘就没一个比他矮的,甚至还有几个长得比他还高! 让他没了身为男子的优越感啦! 东齐九皇子大概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个被他寄以厚望的儿子,竟然会因为身高问题,而出状况。 无双公子在东齐皇室男子里,个头算小的,但他生得俊美,笑起来还带点邪气,令东齐女子为之疯狂,因此九皇子认为,要诱拐黎浅浅,派这个儿子出马,肯定能马到成功。 没想到儿子自有主张,让他的计划再次落空。 “公子?”朱贵见无双公子退回来,忍不住开口。 “这些女人,这些女人……”说不下去了。 朱贵等着下文,却迟迟没等到,扭头一看,他家公子已经坐回位置上,喝起闷酒来了。 包厢相邻的两间包厢里,坐了好几个姑娘,一间是严珊她们,一间则是严珊的表妹及其族姐妹。 这位表妹的娘亲和严珊的亲娘一样是公主,不过她爹出身平常,相貌也一般,纵使女皇再怎么貌美,女儿肖父,样貌自是比不上真月公主及真阳公主,这位真安公主不受宠,行事低调,及笄后,由女皇指了个丈夫就嫁了。 她的丈夫原是家中嫡次子,爵位轮不到他,学文习武皆不成,在家里算是个小透明,能尚主算是祖上积德了! 不过真安公主下降没两年,他那优秀的世子大哥,奉旨带兵出征西越战死了,因过世时,只是世子,所以他过世后,这世子之位就由真安公主的丈夫接了。 前几年老平西侯过世,真安公主的丈夫继承爵位,真安公主才带着女儿逐渐在外走动起来。 真安公主只生一女,便是严珊这个表妹高婉婉,因她无子,所以族里不少人家盼着自家儿子能雀屏中选,成为真安公主的嗣子。 无双公子近来风头极盛,高家各房的姑娘便撺掇着高婉婉,来无双公子面前露脸,也好压一压严珊的风头。 严珊和高婉婉年纪相当,又同是公主之女,不过因外祖父不同人,在待遇上差别很大,严珊一出生,女皇就封她为福云郡主,而高婉婉直到及笄,都没人像女皇提这事。 大家虽称呼高婉婉郡主,不过那是因为公主之女,依例可封为郡主,但没有封号的郡主和有封号的郡主,差别可大了! 真安公主的父亲虽出身不高,但家族中,却有几个很会做生意的叔伯兄弟,女儿出嫁时,虽及不上真阳公主和真月公主的十里红妆,但压箱底的银子只比她们两多,而且因是银票,除了王夫和真安公主父女两,根本没人知道到底有多丰厚。 真阳公主有战功,打仗存下的家底资本雄厚,她又是女皇宠爱的女儿,手头阔绰自不在话下,光看华城别院密道里的那些宝贝就知她家底多厚了。 看起来真安公主大概是姐妹三个里头,嫁的最差的,但人家压箱银子多啊!又继承了父系家族做生意的天份,像华满楼这样的酒楼,在京中,她就拥有近十家,真月公主才就这么一家。 只是她低调,高婉婉也低调,所以外人并不知她们母女的资产,并不比真阳公主少,但绝对是胜出真月公主许多。 毕竟第一王夫不止她一个孩子,他还有两个儿子呢!长子近来呼声很高,很有机会被立为太子。 所以他再疼女儿,也不可能倾尽所有。 再到严珊手上,自然就不会太过寛裕。 像这样一掷千金,就为了个也许根本碰不到面的男人订包厢,高婉婉做的出来,严珊却不行。 要不是在华满楼,严珊她们根本抢不到无双公子包厢相邻的包厢。 “婉婉,听说严珊也来了,而且就在另一头的那间包厢里头,高家一个族姐气愤道。 相貌平淡无奇的高婉婉,捧着茶碗淡然道,“来就来了,这是她娘开的,是她家地盘,我们能来,她当然也能来。” “要不是华满楼是她娘开的,她能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高婉婉的一个堂妹脸颊气鼓鼓的,像是个小包子,高婉婉伸手戳了一下。 “别气了。”扫一眼自家姐妹,“来,好不容易来一趟,不点些好吃的来吃,可就亏了啊!” “听说那无双公子最喜欢华满楼的酒菜,下大雪那几天,他天天都让人来华满楼订酒席。”说话的姑娘满脸艳羡,高家虽富贵,但她们想额外点份例外的菜肴,就得自己出钱,家里头兄弟多,父母手头上有闲钱,宁可砸在儿子身上,少有搁在女儿身上的。 因此她们只有跟着高婉婉,才能尝到这些珍馐。 高婉婉也没让她们失望,吩咐丫鬟把伙计叫过来,订跟无双公子一样的酒席,只是把酒换成果酒。 高家姐妹这厢大快朵颐,严家姐妹那头却是头疼不已。 “方才你们也看到了,外头站着那么多女人,想要悄无声息的溜过去见无双公子,根本就不可能嘛!”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严瑞没好气的瞪严璃一眼,真是的,净会灭自己的威风,真不应带她出来。 严璃嘟起小嘴,“你倒是想办法啊!” 是啊!你倒是把想到的办法说出来啊!其他姐妹的眼神如此说道。 严瑞立刻就蔫了,她能有什么办法? 严珊看看左,又看看右,见她们一个个就像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心里就来气,“把伙计叫过来。” 立刻就有丫鬟开门出去,她一开门,就看到走廊上满满都是人,看她出来,立刻望过来,丫鬟给吓得脚下一趔趄,幸好扶着门板才没当众出丑。 飞快把门关上,她便跑着下楼找伙计,伙计认得她,赶忙上前来相询,得知是郡主叫他们去,便道,“姐姐先上去跟郡主禀报一声,我去跟掌柜说一下就来。” “喔,好。”丫鬟点头,转身要走还不忘交代,“你动作快一点,要是惹郡主不高兴,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嗳。” 伙计不等她走开,已经去找掌柜了。 “掌柜的,郡主找人过去。” 掌柜点头,“去吧!记得说话小心点,别惹郡主生气。” 伙计苦笑点了点头,心说,怎么可能不惹郡主生气?只要郡主要求的事,他们做不到,郡主肯定要生气的。 真月公主府里头,掌柜派去通知公主的人,才刚刚被领进门,走了好一段路,才到公主的正院,天冷,上无公婆下无妯娌,真月公主一般都是睡到自然醒,侍女们不敢打扰她,只能心焦的在屋上转悠。 来通知的小厮等了老半天,依然不见公主人影,急得不行,好不容易才等到公主召见。 他便如倒豆子一般的把话说的飞快,真月公主才听到女儿竟然跑出去了,就气得不行,等听到女儿竟跑去华满楼,就为了无双公子在那里宴客,她猛然起身,却觉眼前一片漆黑,脚下发软彷佛踩不到地似的。 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是报应,报应! 因为当年她嫉妒真阳得母皇宠爱,知她想退婚改嫁那个不知来历的韩道时,她故意在母皇面前上眼药,原本不会闹得那么凶的,可因她在里头见缝插针,导致真阳和母皇一度决裂。 现在,报应来了!当年母皇是怎么和真阳闹翻的?她已经有点不太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那时好忙,一会儿在母皇面前讨好,一会儿又在真阳面前同仇敌忾,最后母皇虽答应真阳嫁给韩道,可到底恩宠不复。 真阳恩宠不再,她也没成为母皇最疼爱的女儿。 真月公主沉溺在往事中,侍女们和来通知的小厮却焦急万分,可他们谁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公主。 后来还是真月公主的一个心腹嬷嬷见了,硬着头皮上前,又是叫唤,又是摇晃,好不容易才把人弄回神。 “你回去跟掌柜的说,让他派人护着郡主,别让人冲撞了。” “嘎?”他跑这么一趟,就只得了这么一句话啊?不过聊胜于无啦!要是出事,好歹已经先通知过了嘛! 等他回到华满楼时,人潮依旧,他嘴角微翘,掌柜说的人潮就是钱潮。 见到掌柜,把公主的话说了,掌柜的眉头皱得死紧,大概都挤死几只苍蝇了吧?“公主就说这么一句?” “是啊!”掌柜点头,找了人随时注意郡主包厢的动静,喔,对了,这时才想起来,今儿楼里可不止一位郡主,无双公子包厢的另一边的包厢里,还有另一位郡主咧! 想到这儿,掌柜就忍不住叹息,一样是郡主,怎么就差人家那么多呢? 自家郡主好像只会胡闹撒泼,不像那位高郡主,小小年纪就已经在帮她娘挣钱了。 真安公主日前,拨了几家铺子给女儿管理,听说成效不错,虽说长得不如他们家郡主漂亮,可人家有本事啊! 严珊丝毫不知自家酒楼掌柜把她贬得一无是处,她正在问伙计,有没有办法让她避开外头的人,和无双公子见上一面。 “郡主,真没法子,您也看到了,咱们二楼的包厢,装修的时候,就弄好的单间,不像三楼的宴客厅,平时用槅扇隔开做单间,有要宴客时,才把槅扇拿开。” 严珊不耐烦的摆手,不耐烦听下去,“我就问你,有没有办法,你跟我说那么多干么?” 伙计摇头为难道,“真没办法。” “那他走的时候的呢?”酒楼里见不到人,路上堵人总能见到了吧? “这……”伙计想了下,回道,“小的出去帮您问问去。” 严珊两手往外摆,“快去,快去。” 伙计出了包厢,拔腿就往楼下去,下了楼梯稍站了下,才钻进厨房去。 “喂,柱哥,你上回说的那个鲛鲨帮的吴帮主……” “干么,你有想要高攀的对象?” “不是我啦!是……”他靠近那个叫柱哥的厨子,压低了嗓子道,“是咱们郡主娘娘呗!想男人想疯了!" 柱哥咧嘴笑的有点猥琐,“咱们郡主也不小啦!是该想男人啦!” “喂,你说话当心点,要是被人听了告到公主那里,你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知道,知道。”柱哥啧了一声,“怎么,要找吴帮主帮忙吗?对象是谁啊?” 伙计没好气的伸手搥他,“明知故问,还不是那位无双公子吗?” 杜哥想到之前听鲛鲨帮的朋友说,他们之前给钱不利索的雇主,好像就是无双公子啊!现在风水轮流转,换人家姑娘请吴帮主他们帮忙算计他了! 还真是巧极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凑成双 马车歪斜的停在街道上,无双公子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侍奉的四名侍女,两个跌在一块,方才马车疾驰时,摔出去一个,骤然停车时又摔出一个,她们的惨叫声彷佛还未散去,一直在他们的耳中回响。 外头人声、脚步声错杂,他们在车里,根本不知外头发生何事,无双公子伸长脚,踢那两个侍女,侍女们泪流满面的转头看他。 “去,看…看看…看外…外头…发……”无双公子张嘴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说到最后他已气恼的说不下去了。 “是……”穿着天青绣花小袄的侍女,将靠在身上的另一名侍女移开,张嘴应诺,她没发现自己的手抖得不停,另一名侍女害怕的紧紧抓住她的袖子。 也怨不得她害怕,一同出门的四个侍女,两个接连摔下马车,怎么跌出去的,她们两都没弄明白,只记得她们那惊声尖叫震耳欲聋,还有最后的闷响,然后再无声息。 着天青绣花小袄的侍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明明外头声音多又杂,可是她们的声音,却穿过车轮辗压过地面、马匹嘶鸣及人们的惊叫及吼叫声,一直莹绕在她的耳朵里。 “姐…姐…”另一名侍女颤抖的声唤她。 着天青绣花小袄的侍女拍拍她,不过她不知道自己的手劲大到把另一名侍女的手都拍红了。 拉开车门,车辕上坐着的侍卫回头看她,“外头危险,赶紧进去。” “车,车夫呢?”侍女讶异的看着侍卫,侍卫耸肩,“掉下去摔死了。”嗯,好像不能算摔死,应该说是摔下去后被马蹄踩死了?嗯,到底该怎么说呢?侍护兀自研究着说法,浑不知侍女被他简单粗暴的回答吓个半死。 摔死了?车夫摔死了?所以刚才才会急停?不对,车夫摔死了,那是谁在驾车啊? “我啊!”侍卫从烦恼如何更正确的表达的迷阵中,暂时解脱出来回答她。 “你?” “对啊!那个车夫技术太烂了,连拉车的马都控制不住,让它像疯了似的狂奔,最后还因为控制不住它们,被扯下车,所以就换我过来驾车啦!要不然你们大概已经没命了。” 侍卫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串,侍女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这人的意思是,让自己赶紧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吗? 两人正说着,忽然就有一群人拿着武器黑着脸围上前来,侍卫愣怔了下,张嘴要问,就被人一刀给杀了。 “你们,你们是谁啊?” “我们是谁?问你家公子啊!”众人哄笑,“老子还以为,能当皇子侍卫的,这武功肯定厉害,没想到全是软蛋啊!这一刀下去,人就挂了!” 他们跑断腿给这公子办事,没想到堂堂皇子的儿子竟然想赖账,想上门催债,却怕这些侍卫,没想到一发狠,他们就全老实了,啊呸! 他们斜眼看向被他们捆成团的侍卫们,侍卫们心里很呕,这些人不是和他们公子合作,要弄那个蓝神医女儿的吗?谁晓得他们竟包藏祸心,一上来就砍人咧? 车里的无双公子用脚踢了踢另一名侍女,那侍女浑身直发抖,抖颤颤的往前爬,短短不到一臂长的距离,她爬了好久,在无双公子看来,她爬了大概有一辈子那么久吧! “快,快点!”无双公子强忍着耳鸣小声的叫着,要不是耳鸣得太厉害,他肯定又要提脚踢人了。 侍女眼泪直流,慢慢的往前爬,方才疾驰时,她就撞上车壁,后来急停时,她又撞到刚刚出去的侍女,两人才会跌成一团,而那个摔出去的侍女,原本是在她身边,因为推了她一把,自己才会重心不稳的摔出去。 不过慌乱中,她已分不清那人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总归人都死了,计较这些细节已无用。 等了好久,出去的那个侍女才转回来,无双公子这时才发现,侍女的脸被撞青了一大片,额角也有伤,还淌着血,而且她衣上血迹斑斑,看得出来是新鲜的,刚刚出去时,她衣上并没有这些血迹,原本俏丽的可人儿成了这鬼德行,无双公子强忍着惧意才没失控的惊叫出声。 “公子……”侍女迟疑着不知该怎么说。 “说,外头到底怎么了!”无双公子火大了,虽是庶出,但九皇子妃为了名声,向来不敢太过苛刻他们这些庶出的,他生得俊***时就得九皇子宠爱,时常带着出门,及长,因为容貌出众,走到那儿都是人人追捧的对象。 谢璎珞确实很厉害,虽是个女子,但行事老练,他才到北晋,就已为众人知,还吸引了不少名门贵女追捧,虽然其中不少贵女的个头让他不敢恭维,这是唯一让他不胜遗憾的地方。 说起来,他这辈子一直顺风顺水的,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说是遇上意外,鬼才信呢! “公子,那个鲛鲨帮的人说,咱们还欠他们钱,所以……”侍女想到外头那些凶神恶煞,腿肚子就忍不住直抽筋。 上门讨债来了? “姐,姐,姐姐,你身上这是……”谁的血啊?另一名侍女指着她身上的血渍。 “是方才,方才救我们一命的侍卫的血,车夫摔下去死了,亏得他,他跳上来驾车。”侍女说得断断续续,似乎还没有从那人的死回过神来。 “上门讨债,就能杀人吗?”无双公子激动的声音都变了。 应该,大概,是不能吧?侍女恍恍惚惚的想着,方才那侍卫被杀的场面,让她吓得不轻。 却不知她进来后,外头那些人已经把被杀的侍卫拉起来。 “够啦!还装?”看那侍卫还一派软绵绵的样子,拉他起来的人就有点不爽了。 “哎唷,赵哥,弟弟我这腿还都是软的咧!” “哎哎,小方啊,你说说,方才喷那丫头一身的血打那儿来的?”这话一出,众人都紧盯着小方看,这家伙才进鲛鲨帮不久,这次竟然得帮主青睐,派他担任这么吃重的任务,大伙儿可都眼红得很,只是没想到,他的表现出人意料之外。 “嘿嘿,这是家传绝学,家传绝学,嘿嘿,小弟我,就靠这手把戏吃饭啊!哥哥们别问了!”方才充当车夫的侍卫,还被人杀了的小方苦笑朝大伙儿拱手讨饶。 哦,家传绝学啊!大伙儿一听反不好逼问了。 说不得帮主看重他,就是因为他这一手咧! 街道两边屋顶上,鸽卫们听到小方的说词,忍不住嘴角直抽,小方的爹妈是老实的种田人,也不知是那儿出了问题,才会生出小方这么一个鬼灵精怪的儿子来,亏得教主慧眼识英,把他从南楚山区带出来。 凤家庄的一个探子,对身边的一个鸽卫道,“那家伙这手家传绝学,真特别,对了,那喷出来的血是真血?” “鸡血。”鸽卫回答完这问题,就不再理人,任对方再怎么套话都不理。 探子的耐性极好,一直碰壁也不曾恼,“这个时候,那个郡主也该登场了吧?” 鸽卫探头看了一下,“还没呢!那位公子还在装乌龟,得等他出来。” 无双公子出来,美女才能出现,不然美女没借口停下来搭救英雄啊!” 只不过用英雄来形容无双公子,总感觉怪怪的啊! 正说着,就见底下马车钻出一名男子,看身形和穿着,应该是无双公子无误。 小方早就让人带下去了,吴帮主看无双公子出来,冷笑着在帮众簇拥下走过来,无双公子见到他,就忍不住两股战战,心里好生后悔,刚才离开酒楼时,就不该放朱贵走,那什么女官,只会拿他爹来压他,以为他不知道,她和朱贵滚到床上去了吗? 哼哼!亏得朱贵对他忠心,没被那女官给拐了去 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朱贵不在,他就得自己面对吴帮主。 吴帮主生得高大壮硕,无双公子虽在车辕上,但他走过来,气势可不弱,硬是给无双公子一种被人俯视的感觉。 “我说无双公子啊!您这贵人莫不是忘了,还欠我们银子没给啊?啧啧啧,看看这香车美人的,说您公子手头不方便,任谁听了都不相信吧?而且听说,您方才在酒楼里一掷千金大宴宾客,啧啧啧,我们帮里的弟兄们勒紧了裤腰带,舍命为您办事儿,就等着您给的银子买米下锅呢!” 吴帮主说着往前一步,无双公子两腿一软,扶着车门框滑坐到车辕上,“壮士,壮士!”他边喊边往旁边张望着,就盼着侍卫们上前来收拾眼前这壮汉。 却看到自家侍卫们被捆成团,被扔在墙边,难不成,他的人就只剩车里的两个侍女了? “公子?您既有钱大宴宾客,何忍欠着我们的吃饭钱呢?怎么,给不给啊?” “给,给,我给,我给,可我身上,我身上……”没钱二字不敢说出口,就怕说了挨揍。 “没钱啊?没钱你学人家使什么坏啊!没钱你上酒楼大宴宾客?小子们,上,给我狠狠的打,咱们没饭吃,就是因为这小白脸啊!给我往死里打!”说话间,已有人冲上前把无双公子拉下车,一抬脚就往他身上招呼,吴帮主边说边朝大伙儿使眼色,众人会意,踢的时候都只往无双公子身上去,避开了他那张脸。 谁让福云郡主就喜欢他那张脸呢?为了雇主,他们忍了! 也不去京里打听打听,敢积欠他们的款子,他们肯定是要把人揍得像猪头,让他娘都认不得他是谁才行的,不过这回就饶了他吧!谁让这小白脸就那张脸能瞧呢? 大伙儿踢得差不多了,吴帮主才抬手给了暗号,严珊姐妹此时便带人冲出来,严珊出来时,虽是坐了自家的马车,不过只带了几个丫鬟,在华满楼与吴帮主讲定怎么做之后,她离开酒楼时,就带了酒楼的伙计和掌柜过来。 双方当着无双公子的面,做了场戏,顺利赢得无双公子对严珊的好感及感谢。 黎浅浅以为,这事大概就以无双公子感激严珊的相救之恩,决定以身相许,把严珊娶回家去。 谁知道,事情过去没两天,小方就送消息过来,无双公子请吴帮主帮忙,再次设计蓝棠。 “这……怎么回事啊?”蓝海直跳脚。 “严珊就这样放过无双公子了?”黎浅浅问刘二。 刘二苦笑,“您绝对不会相信,那一位竟说服了严珊,说他爹命他来北晋,就是为了接近棠小姐的,所以他定得把棠小姐带回去,不过,严小姐对他有救命、知遇之恩,因此严小姐为大,棠小姐为小。” 蓝海气得反身飞了出去,吓得蓝棠不知所措。 “什么东西!竟然敢叫老子的女儿做小?他娘的以为他谁啊!”话声未落人已不见踪影,黎浅浅看向黎漱,只见黎漱方才的位置已空无一人,他不知何时也不见了。 凤公子安抚她道,“别担心,没事的。无双公子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不值得为他忧心。” 黎浅浅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狐疑的看着他,好半晌才悄声问,“你搞得鬼?” “不过是让人在他耳边提醒一二,有了严珊这个金主,他不想做怪才有鬼呢!与其慢慢等他行动,不如早早撩拨他动心思,如此才好一气把人收拾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 痛与乐并存 蓝棠赶着去追她爹,云珠紧跟在侧,春江朝黎浅浅看一眼,见她对自己颌首,便点了点头,拉了春寿跟上去。 原在耳房熬药膳的叶妈妈听到动静赶出来,就看到她们几个相继施展轻功,足尖在院子里的矮树丛上轻点,再一旋身就跃上屋顶,然后就不见了。 好吧!都在这个家待了好几年了,她早该接受现实,平日里在她面前一个个乖巧懂礼的姑娘们,其实全是武林高手,虽说个个看来弱质纤纤,但每天看着她们练武的叶妈妈比府里任何人都明白,她们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嗯,就是寻常的大男人也敌不过她们几个。 就是武功最差的蓝棠,一个人也能徒手掀翻四五个大男人。 叶妈妈抚额,慢慢转回耳房去,她还记得前两天,她去市集买调味料,不想遇上几个不长眼的闲帮想找她麻烦,蓝棠正好带着云珠去市集药铺买药材,经过见到了,二话不说就把那几个男人给打得屁滚尿流,按惯例,挨揍的混混临走时,总要放话,结果他们才开口,就被他们自己的腰带给塞住嘴。 那惨样啊!让叶妈妈想起来就想笑。 “妈妈,这火不会太大?”问话的是前几日才进府的小丫鬟杨柳。 “这样刚好,你看着火,如果火变小了,就添柴,可不要一次添太多,慢慢来,若看到火变得大太,就抽柴出来。” 杨柳用力点头,叶妈妈伸手摸摸她的头,让她露出小奶猫般满足的笑容。 叶妈妈又详细交代一遍,然后才起身离开。 临出耳房,她回头看杨柳,就见那孩子很认真的盯着小炭炉,叶妈妈忍不住叹息。 杨柳就是之前在街上的小鸽卫,黎浅浅想着春江她们年纪渐长,之前挑的几个丫鬟,都留在南楚,回去后等她们上手,还得花时间,不如就近挑几个合眼缘的,让春江她们慢慢带着。 等春江她们嫁人,她身边也不愁没人侍候。 所以小杨柳就雀屏中选,被带回来了,只是进府后,叶妈妈才发现一个大问题,小杨柳大概是从没做过这些活计,因此她总是很担心会出错,只要一出状况,她便会不知所措的立在一旁。 叶妈妈教过不少丫鬟规矩,从没遇过像杨柳这样的,一时间也有些不知如何对待,最后只得跟黎浅浅说。 黎浅浅带着杨柳一天,发现她,出状况时会不知所措,是因为她不知要怎么应对,她也没见过人是怎么应对的,所以便做给她看,她模仿能力很强,只要看过就能学会。 但要事先跟她说,遇到什么样的情况,要如何应对,她就能做的很好。 因此现在,叶妈妈要交代她做事,就得先帮她把可能遇到情况理清,然后教她如何应对,她就能做得很好。 没事先提醒,遇上事,杨柳就会当机,不过这仅限于宅子里的杂事,黎浅浅有时会想,把她调到自己身边来,会不会大材小用了,因为杨柳对打探消息很在行,反应快又机灵。 不过想到自己的身份,她又觉得,她身边缺像杨柳这样的人材,春寿虽然八卦感兴趣,但她常会因好奇而误事,杨柳虽小,行事却比她有分寸得多。 叶妈妈想到春江她们都随蓝棠出去了,黎浅浅身边没人侍候,便过来堂屋。 黎浅浅看到叶妈妈进来,忙招呼她过来。 “妈妈怎么过来了?” “刚刚看到春江她们出去,想着您这儿缺人侍候就过来了。” 凤公子闻言扬眉看她,然后嘴角微翘。“叶妈妈有心了。” 叶妈妈对着凤公子福身一礼后,便退到一旁待着。 黎浅浅和凤公子之前说到接下来要开的铺子,人手是已经备齐了,就是还得再练练胆子。 正说着,刘二来了。 “这是谁惹你了?”怎么脸黑得跟锅底没两样? “孟盟主他们出事了。”刘二沉声禀报。 凤公子闻言立即转头看黎浅浅,黎浅浅两手一摊,“意料中的事,早叫他防着了,药也都给他备齐了,这样都还能出事,也是绝了。” “怎么回事?” 孟达生他们只是想敲打敲打下东齐神医,可人家反过来想拿下孟达生,谁让孟达生是个香饽饽呢?武林盟主年轻英俊,这身份不管走到那儿,都很吃香哪!只是,这些人如何保证,他会乖乖听话?下药是方法之一,下药的手段百百种,其中最防不胜防的,大概是复方下药法,单一的药对人体无害,两种甚至三种、四种相加时,药性才会出来,甚至还有迭加的效果。 试问谁会去提防房里摆放的花花草草?或是熏香炉里的熏香块,抑或是吃食,若去试毒,每一种都是无毒的,但相加起来,毒性可就很可观了。 所以孟达生临走前,蓝海给他一堆解毒丹,其中就包括防这种迭加下药法的解毒丹,能研究出这种解毒丹,还多亏了真阳公主提供的药材。 “都带着复方解毒丹了,怎么还会出事?”黎浅浅不解。 刘二看看凤公子,黑脸上满是尴尬,凤公子想了想,拉住黎浅浅的手,对她摇头示意她别再问了。 黎浅浅看看刘二,再看看凤公子,了解,点头,孟达生心太软,对人没有防备心,肯定又是救了某名女子,后面的事,不用说,也猜得出来。 “那现在呢?” “现在,对方闹着要孟盟主娶进门。”刘二伸手抹了把脸,“不过孟盟主没答应,他说好好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跑到男人的屋子里来,本身就不正,他孟家再不济,也不会娶这样不知检点的女子进门,更何况,当晚他根本就不在屋里,也不知是谁和这姑娘做了野鸳鸯。” 按孟达生的脾气,应该是不会说的那么绝,但他说了,可见那女人真把他惹毛了。 “韦长玹怎么说?” “他可精了,说他一个大男人不管内宅之事,内宅的事全交给他的几个妾室掌理,若孟盟主同意他扶正方束青,内宅有正室掌管,想来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 凤公子笑,“那女人是韦长玹那个妾的亲戚?” “许姨娘。”刘二立刻回答,然后就反应过来了。 “方束青就不说了,平时大概都是韩姨娘领头,王姨娘和许姨娘附和,其中王姨娘比许姨娘强势,但为何是许姨娘的亲戚,在方束青生了儿子,准备被扶正时,住进韦家?还一路顺行无阻的到孟盟主的房里?甚至如她所言的,跟男人在屋里成其好事?”对黎浅浅指出的疑点,凤公子同意的颌首。 “我们远在千里之外,都能看出来,为什么韦家人看不出来?”刘二不解的问道。 凤公子从食盒里挑出颗糖渍樱桃,放到黎浅浅面前的小浅盘,然后给自己拿了块驴打滚,“他们未必看不出来,只是不愿面对许姨娘可能表里不一的事实。” 韩姨娘和王姨娘都是强势惯了的,许姨娘向来在她们面前扮柔弱,她们对她这形象已习以为常,因此,许姨娘偶有什么不符一惯形象时,她们便很容易自圆其说,为她这行为找理由。 “如果只是逼婚,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黎浅浅又问,就算孟达生的姑祖母还在,对侄孙的婚事,她可没有话语权,如果连她都不能干涉孟达生的终身大事,那韦长玹这位姑祖父就更没资格了,毕竟孟氏早就作古。 孟达生亲近的长辈海了去,能做主他婚事的,实话说,还真没半个。 就连他师父也没胆做主。 所以韦长玹想越俎代庖?呵呵,凤公子抬手掩唇,韦长玹没有武功,把孟达生惹毛了,只有被修理的份,但愿他没有太过托大,嗯,不对,还是让他托大些好了,这样才能把孟达生惹毛,狠狠的修理他一顿。 蓝海这头气冲斗牛的冲出府,然后就捉瞎了,无双公子住哪儿啊?上那去修理人?黎漱坐在大门旁的树梢上,看他在那儿急得团团转,等了一会儿,蓝棠她们四个出来了,黎漱才飞身到蓝海身边,揪起他后对她们四个说,“跟上来。” 蓝棠同情的看着她爹,被大教主这样揪着,只怕到地头时,她爹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样要怎么找无双公子麻烦呢? 事实证明,蓝棠的猜想没错,不过也错了,蓝海虽说不出话来,但是也不用他开口,自然有人负责把无双公子和严珊整得七晕八素。 出手的是吴帮主的鲛鲨帮众们,吴帮主是个很识事务的人,无双公子拖欠款项不肯给,是小方背后的主子,帮他出了气,还赚了一笔,小方还在帮里混着呢!他要是敢跟无双公子他们连手反过来对付小方的主子,只怕小方的主子会先灭了他们。 所以当小方得知无双公子哄严珊出钱,再次聘请吴帮主他们,算计蓝棠时,除把这消息通知刘二外,还把吴帮主及帮里长老们全控制起来,等刘二派人过来接手。 小方没想到等来的会是大教主,激动得他脸都红了。 黎漱让小方帮吴帮主他们换了装束,脸上做了简单的易容,假冒成另一帮派的人,将上回整治无双公子的手段故计重施一番。 这次把无双公子身边仅剩的两名侍女也整挂了,无双公子受到惊吓,病得直说胡话。 严珊得知情郎遭难,回家找母亲哭诉,真月公主气极,恨死了女儿的不争气,也气恼出手买凶之人,明知无双公子要跟严珊订亲了,还敢对她的准女婿出手。 原本不同意无双公子住进自家的真月公主,见女儿整天往医馆跑,外头不利女儿名声的谣言四起,只得答应让无双公子暂时搬到公主府住下,以便疗伤。 无双公子搬进真月公主府,最高兴的莫过于严珊了,而朱贵和女官等人也放下悬在半空许久的心,有严珊这个金主在,他们总算不用再为钱不够用烦恼了! 至于无双公子,因为小方有经验了,所以这次马车受创的程度较严重,无双公子仅剩的两个侍女都摔死了,无双公子又怎能讨着好。 这次他受得伤可比前回重多了,右腿骨折,左手臂扭伤,头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遵医嘱只能老实待在床上疗养。 严珊见他身边只有小厮侍从侍候,怕他们不够细心周到,便将身边的丫鬟拨了几个过去,自己也是天天往他院里跑。 无双公子养伤期间,真可说是痛与乐并存了!身上的伤痛就不用说了,而新添的丫鬟们个个貌美如花还柔情似水,侍候得他是几乎乐不思蜀了! 真月公主不似严珊好哄,他住进公主府十天,她才来探望这位准女婿。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送信 真月公主府虽不似真阳公主府那般富丽堂皇,走的却是低调奢华风,毕竟是第一王夫的独生女,纵使不如真阳公主得宠,但到底是嫡长公主,身份摆在那里,她便不跟真阳比,而是另辟蹊径,比不过那就不比。 她亲力亲为,把真月公主府兴建得沉稳大气,不少王公大臣见了,在女皇及严家人面前大赞真月公主。 无双公子出身东齐皇室,好东西见得可多了,但住进真月公主府,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奢华。 客房回廊下一整排前朝官窑天水碧大花盆,廊下挂的鸟笼,全是出自当代木器大师苏古牧之手,他会知道,是因为出门前,才有人送了九皇子妃一套苏古牧徒弟言治木雕茶具,听了一耳朵,言治木雕多么有名,其师苏古牧所做的木器更是有钱都买不到。 听他们说怎么辨认苏古牧的真品,还有世人仿制他师徒二人的作品,在黑市里已被炒作到天价云云。 真月公主这儿把苏古牧做的鸟笼拿来养鸟…… 无双公子是庶出,父亲再疼他也有限,不可能像真月公主这么豪,如果他真把严珊娶回家,那么在父亲面前,他是不是就有资格同大哥叫板了? “无双公子?”真月公主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从没人敢在跟她说话时走神的。 “公主。”无双公子身边的小厮推了他一下,回过神来的他,正好看到真月公主眼底那抹不耐,心底一咯噔,面上虚弱的笑了笑,“还请公主见谅,小侄身体不适,不便跟您见礼。” “养好身体为要。”真月公主笑容和蔼可亲,看似把无双公子当成亲近的子侄看,不过跟在她身边的嬷嬷知道,真月公主压根没把这相貌出众的少年看在眼里,就凭他把严珊迷得七晕八素,浑忘了自己身份这一点,就够真月公主把他皮给剥了。 “听说,你和韩驸马是亲戚?” “听家里人说,韩驸马可能是家父姨表兄弟,只是,他改了姓名,所以不敢确认。”无双公子语气谦和,但从他的姿态可看出他的态度,在在都在表明,我可不是上赶着来攀亲的。 真阳公主的驸马是贵戚,但他家在东齐是宗室,日后谁的身份更高,现在可不好说。 若女皇崩,真阳公主继承大统,那么韩驸马水涨船高,升为王夫,身份自要比东齐九皇子要高。 东齐皇帝死后,若由九皇子继位,那么无双公子就由皇子的庶子,摇身而为皇子,嫡皇子虽身份较其他皇子贵重,可不保证将来必会登基为帝。 若九皇子登基,无双公子成了皇子,而真阳公主未能成为女皇,那韩驸马依然是驸马,身份自然要比东齐皇子要低一截。 真月公主笑如春花灿烂,“你这孩子真是调皮。你父亲派你来,那定是确定他就自己的表兄弟了吧?要不,派你走这趟做啥?”自家女儿打定主意吊死在无双公子这棵树上,做娘的只能帮着准女婿些,不过要是能借此,多为自己捞些好处,那就更好了。 她知道无双公子之所以和鲛鲨帮闹得不愉快,全是因为瑞瑶教那个小教主,只是她不太明白,东齐九皇子让儿子去算计一个小孩子干么,就算那孩子是个教主,一个才丁点大的孩子,教主,哈!怕是只有名头无实权的教主吧?这年头多的是欺主的奴才,瑞瑶教的小教主,怕是被教中的奴才架空的可怜虫吧? 真月公主对江湖事不甚明白,之前虽听丈夫和兄长们说过瑞瑶教的宝藏,但那又如何?要教一个孩子听话,手段多的是。 她手底下的嬷嬷个个都不是吃素的,只要落到她的手里,管教那小丫头老实听话,宝藏?让嬷嬷们好好教导她几日,保证她不用人说,就会乖乖交出来。 无双公子不知真月公主想法天真,他只想着,自己若能把严珊娶回家,再把蓝棠…… 这次自己遭难,手法和他们之前遭遇鲛鲨帮报复手段相似,他和严珊才想再次对蓝棠出手,就遇上跟上回相同的事情……难道,瑞瑶教的人知道他想对蓝棠出手?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因为吴帮主那种人,在他这儿拿不到钱,难保不会把消息卖给瑞瑶教的人。 说不定上次他们对自己下手,就有瑞瑶教的人在背后教唆。 他没想过,吴帮主上次出手,除了是和黎浅浅他们连手,严珊也插手了,他只以为严珊会出现在那里,纯属意外。 娘的!无双公子在心里骂道,老子都还没真的朝那死丫头出手,就先被人教训两次!从东齐跟来的四个贴身侍女全都死光了! 这让无双公子对蓝棠出手这件事,产生了阴影而不自知。 真月公主一边想着回头派人去把黎浅浅抓来,一边则想着,早些让女儿和无双公子的婚事定下来,省得夜长梦多。 因这般想着,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与无双公子相谈甚欢,见无双公子露出疲态,她才起身道,“好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歇着,我这就派人去东齐,跟你爹说你们两的婚事。” 无双公子点头表示同意,待真月公主走了,他便让小厮把朱贵请来。 朱贵来得很快,事实上他是站在廊下恭送公主芳驾,听到公子找他,便立刻进屋来了。 “你派人去查,看是谁在找我的麻烦。”一连两次,真当小爷是好性的? 朱贵心说,您现在才想到要去查,反应也实在太慢了点,要是殿下,遇刺的当天就会派人去查背后主使者,隔天就开始反击了,那像他们公子心这么大,现在才想派人去查。 “公子,小的想,咱们要对蓝棠出手的事,您只找吴帮主提过,您说,这次的事,会不会又是他从中搞鬼?” “不会吧!咱们又不是没给钱,他……”坏了,无双公子想起来,之前答应给吴帮主的尾款没给,严珊从中说合,让他赔给吴帮主的赔偿金也没给。 “难道那老小子竟然不讲江湖道义?把我们要对付蓝棠的事,卖给瑞瑶教的人?”无双公子悚然一惊。 早知道拖欠尾款,会给自己招来三番两次的横祸,他肯定,绝对,不会再赖账了! 不过千金难买早知道。 “这,小的一会派人去查。” “赶紧的,查明白来。”无双公子提醒他。 朱贵应诺转身就往外走,不过走没几步,就又转身走回来,“公子,那真月公主,可允诺您和严珊小姐的婚事了?” “她答应了!”无双公子喜形于色,“让我好好养伤,她会派人去跟父亲说这门亲事。”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朱贵闻言也喜上眉梢,严珊虽是北晋公主之女,但好歹是皇家女所出,府里的大奶奶不过是耀武侯的嫡女,平日最喜欢端着架子欺负人,等奶奶进了门,看她再拿乔!侯府之女及得上公主之女吗?要是九殿下有登基的一日,九皇子妃岂容得下她,在占着正室之位?别傻了!依九皇子妃的性子,肯定是要给大公子换个更符合他嫡出皇子身份的妻子。 九皇子妃是个很现实的人,只不过她很会装,看起来是个明理大方的女人,实际上呢?九殿下也清楚的很,九皇子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一心想要上位,所以九皇子乐得让妻子帮他清除障碍,他想当皇帝,她要做皇后,两人一拍即合,再合拍不过。 朱贵有些同情的偷瞟了无双公子一眼,府里的这些公子们,严格说起来,都是九殿下的棋子,剑指何处,他们就往何处去,为九殿下的大业,为九殿下许给他们的好处,为了那虚幻不实的镜花水月拚命。 公子大概不晓得,就算他听话把黎教主拐回东齐,九殿下也不会让他娶黎教主的,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他怎可能给小辈,会让无双公子走这一趟,无非是他自己不方便出东齐罢了! 不过公子这套乱拳一出,搅了殿下设好的局,就不知殿下会不会改了主意,允许公子娶真月公主的女儿为妻。 暗暗摇头的朱贵,本还想再跟公子说些什么,然而严珊突然到来,他就算有话也不能当着她面讲,只得告退出来。 出来后交代人去查,接连对公子出手的幕后主谋究竟是何人后,他才走回房门,房门一开,就看到女官坐在屋里,好整以暇的喝着茶。 “回来啦!” 朱贵漫应一声,进门后顺手将门关上。 “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 “怎么会?我巴不得你天天待在我这里。”说着人就靠了过去,双手也开始在女官身上肆虐起来。 等到云雨散去,他亲自拧了布巾帮她收拾,女官慵懒的躺在床上,任由他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游移。 最后又是一番云雨,这回朱贵也无力起身了,“妖精,老子都要被你给榨干了。” “哦,那我改了,成不?” “不成。”朱贵立刻反对,等了好半晌,“你说,我要是去向殿下要了你,殿下会不会把我给……”他半转身看着她,并以右手食指划过自己脖子。 女官轻笑,“这我可不知道。”娇嗔着伸手推他,“真月公主和公子说了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她家闺女儿非公子不嫁,她犟不过女儿,自然得顺着,再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严小姐嫁了公子,自是要随公子回东齐,真月公主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能不好好为女儿谋划吗?” 女官听了深感有理,便不再追问,只温柔小意把朱贵侍候的差点忘了北,等到女官关上门离开,他才松了口气闭上眼沉沉睡去。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召见 姚女官带着几名宫女,慢条斯理的走在殿前广场上,忽然冬日的风挟带着碎雪,在殿前广场上刮了起来,姚女官被刮得眼睛难受,只得抽出放在纯白手笼里的手,把斗篷的帽子往前拉了下好遮蔽风雪。 “姚大人可来了,女皇陛下正等着您。”就见前头匆匆走来两个小太监,看到姚女官一行时,还很明显的松了口气。 “女皇找我有何事吗?”之前下朝后,女皇并未说什么,怎么她出宫后,才突然召她回来? “还能是啥事,还不是为了福云郡主的事嘛!”适才招呼她的小太监道。 “听说福云郡主相中了东齐九皇子的儿子,闹着非君不嫁?” “可不就是。”小太监悄悄跟她交底,“听说这无双公子是韩驸马的表侄儿呢!一到咱们北晋,就送了拜帖要求见韩驸马。” 姚女官颌首,这她也知道的,不过韩驸马自个儿都还不清楚自己打那儿来的,这位无双公子到底从何确认,他就是九皇子的表兄弟的? 她看一眼小太监,心知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就不问了。 “陛下的意思是……” “到底是亲外孙女儿,福云郡主的终身大事,陛下怎会没放在心上,自然是要关切的。” 也就是说,要召无双公子进宫了?姚女官大概明白女皇急召她进宫是为什么了,外传无双公子连续两次遇袭,第二次时,动静大了些,福云郡主做主把他接回家调养,陛下召自己进宫,想来是想派自己替她去看看这位无双公子吧! 小太监们引路,走的是他们才晓得的通道,果然要比平常快许多,不过来到御书房外,她还是略等了下,无他,里头有人。 等到里头的人出来,姚女官才知,原来是真阳公主夫妻。 她悄悄的打量了下韩驸马,虽然之前曾昏迷不醒好一段时间,但现在看起来,气色红润得很,完全不像前不久曾濒临死亡边缘的病人。 看来蓝海的医术着实了得,只是母亲在他的诊疗下,并未见起色,是母亲的病太过沉重,还是他不曾尽全力? “姚女官?”小太监见姚女官看着真阳公主夫妻发呆,自个儿叫她半天都没动静,不由急了上前扯她一把。 姚女官回过神,道,“陛下召我进去?” “是。快进去吧!” 而已走远的真阳公主,这会儿却朝丈夫开炮,“本宫倒不知,驸马的魅力这么强大,竟能让母皇得用的女官都看住了。” “吃什么飞醋,是她看我傻了,不是我看她傻了,是吧?所以问题在她,不在我。” “哼!” 韩驸马若有所思道,“之前姚女官不是请蓝神医去给她母亲看诊?” “是啊!”真阳公主道,“她娘是个苦命的。”原本好好的一个家,被小叔子毁了不说,自己还被小叔子强纳为禁脔,“她也是个狠人,竟然对自己下那么狠的手。” 毁容啊! 真阳公主光想就觉得痛,那得多大的勇气,才能狠得下手。 “我想,姚女官方才看着我,大概是在想,我的病能有起色,为何她母亲却不能。” 真阳公主愣愣的看着丈夫,“她是在怀疑蓝海的医术?” “不知道,不过我能好,是因为有贤妻孝子相伴,而且我是遭人所害,原本身体可是很健康的,解了毒,自然就好了,可她母亲不然。” 身心皆受创,丈夫儿子都含冤而亡,她和女儿皆落入小叔子之手,她若死了,女儿怎么办?好不容易熬到沉冤大白,她也快油尽灯枯了。 蓝海就算是神仙下凡,也难救无命之人。 真阳公主对姚女官的父亲印象不是很深,只知是个很爽朗大气,打架手很黑的家伙。 “走吧!”拉着丈夫离开皇宫,“方才母皇问你的事,你想好没?” “这有什么好想的?我的家在这里,我的家人都在这里,东齐那里,已经没有值得我惦记的人。” 真阳公主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你娘呢?还有你外祖家……” “我娘,有机会我倒是想带你去给她扫墓,跟她说,她有个好媳妇,救了她儿子,还给她生了孙子……” 真阳公主脸微红,“呿!”老夫老妻了,都,“我是说,你那未婚妻……”真阳公主直接把她那公爹给抹了去,纵着继妻残害前人子,这爹真不是个好东西,不值得惦记,但那位未婚妻呢? “她?你不也知道了,她现在可是东齐九皇子的侧妃,九皇子有意问鼎大位,若是成功,她就是皇上的嫔妃,你觉得她还会记得我吗?” 他没有说的是,当年她其实也在其中掺和了吧?不然他那两个弟弟怎会丝毫不念旧情的对自己下手。 韩驸马嘴角微抽,她后来没有嫁给他们任何一个,却入了九皇子府,成为九皇子后院中的一员,可见他们两都被她骗了。 那两个蠢货。 就不知现在是请封谁为世子,没有他挡在前头了,也不知他爹有没有看清楚,继室生的两个儿子,一个是草包,一个是怂包? 就他们两那个样儿,谁能担得起平城公这个爵位? 真阳公主夫妻离开后不久,姚女官也出宫了,她直奔真月公主府,真月公主知她奉女皇之命前来,心里七上八下的。 陪她去客房的路上,不时的试探着,想从她那里套话。 “公主,陛下只是让本官来看看无双公子,福云郡主毕竟是陛下珍宠的外孙女,知她要远嫁,颇不放心,又知无双公子在养伤,特令本官来探望。” “就怕郡主年纪轻不晓事,被人欺瞒而不知,此去山高水远的,若有什么不妥,咱们可是鞭长莫及!” “本宫明白,请姚女官回宫后,代本宫向陛下致谢。” “一定,一定。”姚女官顿了顿又提醒她,“公主,下官方才奉召进宫,见到了真阳公主及韩驸马。” 真月公主眼微眯,姚女官见状微笑续道,“听说韩驸马是无双公子的亲戚,这下可好,亲上加亲哪!” “是啊!”真月公主扯出微笑,“韩驸马大好,真是太好了,只是他似乎还没完全恢复记忆,所以并未与无双公子相认。” “这样啊!”姚女官点点头,不再说话,真月公主也不多言,两人进了客房,严珊正在此陪伴他,看到母亲伴着祖母身边的女官进来,不由一喜,祖母特地派人来,这是不是表示,她同意自己和无双公子的婚事了? 姚女官没在真月公主府多待,真月公主亲送她上车,临上车时,姚女官踩着脚踏顿了下,“公主,没想着去请蓝神医来给无双公子疗伤吗?” “没有。”真月公主摇头,摆明了不相信江湖人,“有太医院的御医每天过来给他看诊,应该很快就没事了!” “这样啊!行,那本官回宫复命时,会请示女皇一声。”有女皇之命在,太医院的御医们也会上心些,无双公子毕竟不是北晋人。 “多谢姚女官。” “应该的。公主留步。” 目送姚女官的马车走远,真月公主若有所思的转回身,“你说她突然提了蓝海,是何用意?” “回公主的话,听说这蓝神医早在南楚时,就以医治伤科出名。”言外之意便是,给韩驸马解毒那不过是瞎猫遇上死老鼠,纯属运气,伤科才是这位蓝神医的本行。 无双公子伤的是手脚,自然是请个伤科圣手来比较保险,至于为何特意提到他,“会不会是女皇想召见他,姚女官方才不也问了无双公子的伤势如何?怕是拖太久,会惹女皇不悦吧?” 姚女官没有明说,但真月公主也看得出来,她来,是要看无双公子的伤势如何,是怕他作假欺骗她们母女? “既然提了,那便派人去请吧!”真月公主不知无双公子之前曾想算计蓝棠一事,听身边人说蓝海的强项是伤科,便命人去请。 一早,蓝海接了真月公主的请医帖,不免有些惊讶。 “这小子都躺床上疗伤,还不死心的算计我女儿不成?”拿着请医帖,蓝海狠得牙痒痒。 “不是,他不知道真月公主要请你去给他疗伤。”黎浅浅领着打着呵欠的蓝棠等人进屋来。 春江她们一进来,就自动自发忙着摆碗筷,准备吃早饭了。 “你怎么一脸无神的样子?”蓝海看着女儿猛打呵欠,不由惊讶的问。 蓝棠不好说自己因为挂念孟达生,所以一晚上没睡好,只能托词是看医书闹的。 “不是告诉过你,晚上别熬夜看书的吗?就是讲不听。”蓝海开始念叨起来,黎浅浅忙打断他。 “怎么样?你要去吗?” “去那儿?给他看诊?你当我傻的啊!” 黎浅浅凑到他身边,“哎呀,先别急啊!哪,你想想看,那小子现在伤着,你想怎么整他都行啊!” “嗯。好像有点意思。”蓝海摸着下颌,若有所思的道,不过眸子一转,落到女儿身上,立即回过神来,“不成,不成,这种没医德的事不能做。” “又没叫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黎浅浅瞪他,“他都要害棠姐姐了,咱们不过小小的收拾他一番,有啥不对的?” “他是伤员,是伤者,咱不能趁人之危。”蓝海板着脸道。 黎漱轻咳了一声,“我觉得你去给他看看也好,咱们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去帮他疗伤,算是于他有恩,他要敢再算计蓝棠,那就怪不得咱们对他下狠手了。 蓝海想想也是,用过早饭,收拾药箱去了真月公主府。 不想,无双公子看到他,竟是大惊失色,抄起身边的东西就朝蓝海砸。 “这是怎么啦?”蓝海不悦的问。 侍候的宫人急忙道歉,“小的们也不知公子是怎么回事,还请蓝神医千万别见怪。” “伤者许是受了什么惊吓吧!也罢,你同公主禀告一声,这事,恕老夫无能为力,还请公主为他延医。” “是,是,多谢蓝神医。”侍候的宫人忙奉承着把蓝海送出府,然后才去找公主复命。 得知无双公子的反应后,真月公主不禁有些奇怪,好好的,怎么对个江湖郎中反应这么大? 真月公主的人没多久,就从无双公子的下人,及严珊身边的人口中探知原因,真月公主得知后,怒不可遏,在屋里气得团团转,“珊儿怎么就让他哄住了!” 无双公子奉父命来拐黎浅浅,他自做主张换成蓝棠,行动失败后,还欠那些江湖人银钱,所以才被修理?她女儿还从中掺了一脚?怎么这么蠢啊! “公主,郡主闹着要嫁,您若是硬要阻拦,怕会伤了母女情。” “我知道,我知道。”她是看着真阳和女皇母女闹翻的,还从中谋利呢!看别人热闹时,很痛快,可轮到自己时,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反正无双公子不过是个庶子,能娶咱们郡主为妻,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不如就跟东齐九皇子商量,让他和韩驸马一样,留在咱们北晋做女婿吧?” 真月公主想了想,“嬷嬷你这主意好啊!”如此一来,女儿不必远嫁到她可能再也见不到她的地方去,有个什么不妥,她鞭长莫及,无双公子若长留北晋,在北晋无权无势的他,只能依附岳家,必不敢对妻子不敬。 如果九皇子真想跟她大哥合作,那么,留个儿子下来做人质,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八章 乱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阵狂妄的大笑声响彻整个院子。 “笑笑笑,笑死你!还笑?”说话的人恼羞成怒,抡起手边的茶壸就往狂笑的男人身上砸过去。 “哈哈哈哈哈!”那人头往右偏了下,避过了装满滚烫茶水的茶壸,不过站在他身后的侍卫就没那么幸运,茶壸朝他门面直袭而来,不过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就见他不慌不忙的抽出腰间的大刀,朝前一挡,哐当一声,荼壸撞上大刀砰裂开来,滚烫的茶水喷溅四散。 狂笑的那人显然没料到,茶壸破了茶水喷溅,自己被洒了半身。 “啧!你这暗器厉害得很嘛!” “客气。”哼!甩脸走人。 等砸茶壸的人走远了,狂笑的男子才对身后侍卫道,“去更衣,嗯顺便上药,这张脸可不能毁了!” “是。”侍卫脸有点僵,不过深知自家主子的性情的他,没有多话,伸手招人来替自己,然后转身退下。 “你们说,这个姓黎的丫头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啊?”三番两次的逃过算计。哦,不对,他还没出手,那丫头就被人带出南楚了。 替补上来的侍卫没说话,上次有个傻缺,傻呼呼的回了主子的话,结果被打了一顿,扔出去了,他好不容易挤进主子的侍卫队,他可不想待没两天,就被踢出去。 其他人也跟他相同想法,所以屋子里静悄悄的,没人回答狂笑男子的问题。 狂笑男子也不在意,悠然的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廊下挂着鸟笼忽地一阵摇晃,里头的鸟儿不安的躁动着。 “真是不经逗弄。”男子捋过紫玉冠垂下的垂绦,修长的食指和中指挟着垂绦把玩着。 院子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有个披着天青斗篷的姑娘从廊上走来,看到站在窗前的男子,她平凡的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像月光点亮漆黑的夜空,让她整个人都不平凡起来。 “国公爷,太夫人来信催您回去了。” “你看过信了?” “是。”女子有些怯懦的应道,“奴不该看吗?” 被称为国公爷的男子笑了下,他的笑容和女子不同,是肆意狂放的,像盛夏的骄阳,“没有,你既是我的贴身侍女,自然该管着我身边的杂事。” 看太夫人的信算是杂事?女子有些不解,不过男人显然没打算为她解惑。 “你不是说,你表兄在京城吗?连络上了没有?”要不是因为这层关系,他压根不会答应母亲,带这么一个累赘来南楚。 “没有。”女子困惑不已,“以前表兄常常行踪不定,不过近年长住南楚京城,按说接到我的信,应该会有回音的。” 就不知是那里出状况了。 “是吗?回头再让人送信去看看。”男人不禁紧盯着女子的面容端详着,听说,她表兄的相貌可堪称绝色,为何他这表妹会如此平凡?不说黎漱的母亲,和她的母亲是姐妹吗?他也见过长孙如兰的父母,长孙汉相貌堂堂,长孙夫人也是个保养得宜的美妇人,为何他们的女儿长孙如兰的样貌却如此平凡? 若说她是冒充的,她的五官又和长孙汉相似,只是很可惜的是,相同的五官在长孙汉身上,显得英俊精致,而长孙如兰就像是个失败的作品,相同的五官在她脸上却显得平淡无奇。 长孙如兰怯怯的看着窗里的男人,她知道,若不是自家和黎漱有亲戚关系,她不可能被晋国公选上,带来南楚。 母亲派给她的高嬷嬷教她,要把握机会抓紧这个男人,可是,她哪敢啊!外人不晓得,可她自己再清楚不过,她姨娘不过是夫人养的一条狗,晋国公这样的男人,怎会看上她一个婢生的庶女,但她要不乖乖听话,她姨娘就没好日子过。 父亲也说,为了长孙府的前途,若攀不上晋国公,也要牢牢抓住黎漱这个表兄。 问题是她这表哥根本不见她,她要如何去抓牢他? “对了,你姐夫那边可有消息?”晋国公修长亭突然问道。 “嘎?姐夫?”啊,是,她还有个姐夫黎经时,这位可是南楚皇帝跟前的新宠,“将军府的人说,姐夫很少回将军府。”软软的话音里带着点委屈。 她还有两个年纪比她还大的外甥呢!听说是她大姐生的,其实来南楚之前,她从未不知道自己有个大姐叫长孙筱,也没听过黎漱这位表哥,更不知道自家怎会突然冒出这几位亲戚的。 她想找人问,可就连她姨娘都警告她别多问,省得惹祸上身,她便想着,见到大姐之后再问吧!没想到长孙筱早就去世了。 姐夫不见她,表哥不在京城,就连那两个外甥也不曾露面,她到南楚这么久,这些亲戚别说露面了,就连话都不曾给过一句。 修长亭听出女子的委屈,不过他没有回应,只道,“快要年底了,记得备节礼送去,别让人说我们失礼。” 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我们?长孙如兰平凡的脸上泛起红晕,脆声应诺后,转身回房去找嫡母给她的嬷嬷,商量该给这两家亲戚送什么节礼去。 不想,兴冲冲的回来,却意外听到高嬷嬷的孙女正在高声抱怨,“娘,你就把这些首饰和衣服给我吧!” “不成,这些都是夫人给如兰小姐的,你一个丫鬟哪穿戴的起!”高嬷嬷不悦的斥道。 “她不过一个庶女,哪配穿这些衣服,还有这些首饰,就她那长相,还想晋国公看上她?哈哈哈,笑死人了!若不是夫人给脸,就凭她姨娘那长相,想爬上老爷的床?怪不得丑八怪还没生下来,她就失宠了!只能可怜兮兮的巴着夫人,等着夫人的施舍。” 高嬷嬷脸色有些不好看,是。长孙如兰的姨娘确实是还没把孩子生下来就失宠了,但她的女儿却连侍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夫人草草配给了外院一个小管事,那小管事要是个好的,倒也还罢了!偏偏是个五毒俱全的混账。 “祖母您看,我穿这一身,是不是比那贱人好看?” “你啊!别开口贱人闭口贱人的,万一被她听到了…” “放心吧!祖母,就算被她听到了,有您在,她敢拿我怎么样吗?” 高嬷嬷闻言笑了,“说的也是。不过这些东西你还是别碰的好,谁晓得夫人有没有派人在上面动手脚。” “动手脚?动什么手脚啊?”高嬷嬷的孙女儿好奇的问。 “你以为夫人会容许她一个庶女高嫁吗?就算入国公府做妾,若生下个一男半女的,你想夫人会允许她的孩子,比府里的公子小姐身份高吗?” 屋里屋外两个女孩同时顿了下,屋外的长孙如兰伸手掩住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屋里的女孩却是冲口直说道,“难不成,夫人让人在这上头下了绝育药?” “衣服、首饰还有佩件上都有。”高嬷嬷伸手一一指出来,屋里的女孩看傻了眼,“那我前两天拿走的衣服和首饰,上头也有?” “什么?你……,唉,胡涂啊!你!赶紧的,去拿回来,一会儿祖母带你去找郎中把把脉,看看有没有影响。” “哦,哦,哦!”女孩跌跌撞撞的冲出来,长孙如兰匆忙避开去,女孩很快就从房里捧了一堆衣服和首饰回来,一骨脑的扔在桌上,“祖母,咱们快走,快啊!” 见祖母伸手要整理衣物,女孩忙不迭的伸手拉她,“走啊!” “唉唉,你急什么急,现在急了?别催别催,我还回房去拿钱呢!” “还回房拿?直接拿那贱人的钱就是了!” “这怎么行?”高嬷嬷嘴巴上训斥着孙女,但心里却认同孙女的话。 高嬷嬷的孙女嘟着嘴叫嚷着,“怎么不行,要不是她的这堆破烂,我怎么会可能被那种药沾惹上?” 高嬷嬷终究磨不过孙女,拿了钥匙去开了箱笼,从中取出放银票的木匣。 等她把木匣放到桌上打开,她孙女儿立刻扑上去翻木匣,厚厚一迭银票,不是百两就是千两,算一算也有一两万。 “天哪!夫人怎么舍得给她这么多银子?”女孩嫉妒不已。 高嬷嬷冷哼,“你以为这样叫多?夫人手里有的那才叫多。这不过是指头缝漏一些出来而已。” “可夫人娘家不是很穷吗?”祖母和母亲不都这么说的吗? 高嬷嬷伸手戳了下孙女的额,“夫人娘家要是叫穷,那咱们算什么?啧!再说夫人手里那些,根本就不是她自个儿的,都是前头夫人留下的嫁妆。要不然她怎么会把大小姐给卖了,为的就是她娘的嫁妆。” “把大小姐给卖了?祖母,你在说笑话吗?大小姐不是嫁给大姑爷了?” “不是夫人生的那个大小姐,在她之前,咱们府里还有一个嫡出的大小姐,叫长孙筱,人家的亲姨母才是瑞瑶教老教主夫人,咱们夫人根本跟人家没半点关系。”高嬷嬷为孙女科普,外头的长孙如兰终于听明白了。 原来夫人之前,父亲还有个元配妻子,她生了长姐长孙筱,留下庞大嫁妆死了,再娶的继室觊觎元配留下的嫁妆,便把元配生的女儿卖了? 她怎么敢啊?还有父亲,他怎么可以坐视继室把嫡亲的女儿卖了? 那,黎经时又怎么娶了长姐的? “夫人怎么敢把大小姐给卖掉?” “不卖不行啊!谁让她有门好亲事呢!夫人想让自个儿生的女儿顶了那门亲,可她未来相公,是大小姐亲姨母的独子,夫人原是想弄死她,可是想到对方是江湖人,要弄死她,万一那人也弄死她们母女怎么办?” 所以就把她卖了,想着凭大小姐那般出色的容貌,怕是一被卖就被人收房,就算是亲表弟,也不会愿意娶残花败柳的表姐为妻吧? 只不过夫人没想到,买下大小姐的黎老夫人,为了打压庶子,不惜给他娶个丫鬟。 高嬷嬷嘴角微抽,从木匣里取出三张百两银票。“走吧!等看完郎中,祖母带你去挑些好的首饰。” “还有衣服。” “还有衣服。”高嬷嬷笑眯眯的应诺。 带着孙女就要出去,“祖母,这些东西就这样扔着?” “你以为谁会来拿她的东西?啧!” “也是,大家都知道她身边没什么好的。不过那些银票……”女孩眼睛直盯着摆满银票的匣子。 “咱们要上街去,你说带着这木匣出去妥当吗?” “也是。” 高嬷嬷走到门边又转回身,“不过这木匣就这样摆着太显眼了。”说着便拿着匣子,塞到炕上的衣服堆里。 祖孙两相互扶持走出去,等她们走得不见人影了,长孙如兰快步进屋,快速的浏览一遍,却不见那木匣的影子,她颓然的坐到炕上,躺到衣服堆上,却又想到高嬷嬷说,嫡母命人在上头弄了绝育药,又连忙跳起来,伸手撑起自己时,正好让她按到木匣。 她赶紧拿起木匣,想了下遂抱着木匣去找晋国公。 晋国公还想要经由她搭上表哥和姐夫,所以向他求救,他应该会伸出援手的吧? 正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 来自远方的消息 南楚京郊军营,一群士兵们精疲力尽的走到演武场旁的草地,坐的坐趴的趴,一点形象都没有,他们已经连续操练四个时辰,要不是大少将军开口,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场上操练,黎茗熙看他们一眼,命人中午加菜,得到众人欢呼后,才转身走向父亲的营账。 黎经时的帐篷里,黎韶熙坐在父亲身边,正和他说话,黎茗熙走进来,把头盔交给迎上来的亲卫,然后才向父兄招呼。 “坐。”黎经时威严日盛,黎茗熙朝他大哥扮了个鬼脸,才坐到大哥身边,“父亲,大哥,你们在说什么?” “哪!”黎韶熙把手里的帖子递给他。 接过一翻,黎茗熙冷笑,“又来了,真是不死心。” “管家查过了,跟西越晋国公来南楚的,是长孙如兰。” “长孙如兰,谁啊?”原谅他对不关心的事,是听过就忘。 黎韶熙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娘的庶妹。” “啧!”黎茗熙眼露不屑,“不是已娙交代下去,不管她的吗?” “她以晋国公的名义,给咱们府上送节礼了。”不想把她当亲戚,可人家当你是亲戚,还当正常亲戚来走动,他们不能不回礼,但他们的身份是皇帝的亲卫,这样公然和西越人交好,是嫌帝宠太过想找死吗? “让管家回同等值的礼,言辞客气疏离些。”黎韶熙若有所思的道。“她既然打着长孙家的名义来送礼,我们把礼退回去,反而会让皇帝多心,嗯,爹,回头您就进宫上皇帝那儿哭穷去。” 喂?哭穷?黎经时和黎茗熙同时傻住,一脸呆滞的看着黎韶熙,好半晌,黎经时才怔怔的问,“为什么要找皇帝哭穷?” “当然是因为我们没钱回太贵重的礼给小姨,人家好歹也是西越晋国公的身边人。”黎韶熙特别强调身边人三个字。 黎经时从头到尾就没想认这门亲,长孙汉在西越好歹家大业大,不是穷到揭不开锅吃不了饭,但他却纵容继室把嫡长女卖了,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现在知道他得皇帝重用了,有利用价值了,就攀上来了。 哼哼,要是来的是长孙汉夫妻,那他直接怼回去毫无压力,可惜来的是个小姑娘,还是他老婆的妹妹,啧啧,他再怎么不待见长孙家,也不会平白无故拿个小姑娘出气,不过到底意难平,所以他选择避而不见,反正他本来就忙,女儿被她表舅拐走就快两年,本来还能去女儿那里避难,现在只能待军营里啦! 唉!当初怎么会答应女儿被黎漱带走的啊……然后他就想,到,了,那时候,西越的探子动作频频,为了保护女儿,他才忍痛让黎漱把女儿带走的。 这新仇旧恨相加起来,黎经时恨不能把那个晋国公给拆了。 黎茗熙不知他爹想到了什么,怎么一脸凶残?怕怕的拍拍胸口,“哥啊!咱爹他咋了?” “抽风。” 抽……好吧!黎茗熙翻了个白眼,心里在想,不知道小妹几时回来啊?自打小妹跟着表舅出远门后,他爹就时不时抽风,虽然说抽着抽着就习惯了,啊呸!什么习惯了,他一点都不想面对个会抽风的爹好吧! “对了,她也送节礼去表舅那儿了吗?” “不知道,明儿一早要进宫面圣,一会儿我回京时,顺道绕过去看看。”黎经时想要到进宫,脸色有点臭,两个儿子见了却是暗笑。 庆安长公主打黎经时主意已经有段时日了,皇帝虽不是很赞同,但也没明言阻止,就是看着庆安长公主想方设法,想要跟黎经时套近乎。 黎浅浅在京里时,她就曾打过黎浅浅的主意,想说经由女儿路线,看能不能让自己达成所愿,只可惜没等她真正放大招,黎浅浅就消失了。 本来她还拉着女儿芳菲、芳宁两位郡主,追着黎经时,芳菲郡主初时只想父亲过世后,母亲一人寂寞,若能再招个驸马长伴左右,也是好的。 这个时代虽不禁寡妇再嫁,但这样追着男人,难免引人侧目,尤其之前有个东齐长平公主的前例在,长平公主虽嫁入南楚宗室,成为瑞郡王王妃,但她远从东齐来南楚,倒追凤家庄老庄主,最后因珠胎暗结而嫁给瑞郡王,让不少百姓为之哗然,深觉东齐皇室公主的教养好慓悍,南楚人扛不住啊! 后来凤家庄遭受大难几乎灭顶,传说是长平公主在幕后指使的,就是为了报复凤家庄老庄主不敢娶她。 为此瑞郡王夫妇没少被皇帝训斥的。 不过时过境迁,凤家庄都迁离京都,瑞郡王夫妻近来又出来蹦跶了,听说瑞郡王王妃和庆安长公主还成了闺中密友,两人亲密极了。 也许就是这位作风大胆的瑞郡王王妃,在背后给庆安长公主出主意吧? 要不然,这位近来的行事怎么会越来越大胆。 听说上次父亲进宫,这位就直接在御书房外堵人。 幸好皇帝觉得实在太丢脸了,派人把她叫走,不然他们家现在可能已经在准备着父亲的婚事。 想到此,黎韶熙不禁要多嘱咐父亲几句,小心谨慎些,别被庆安长公主给算计了。“我们真不想有个公主后娘。” 黎韶熙说完,不忘捅了弟弟一下,黎茗熙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不太明白话题是怎么转到这里的,不过,这不妨碍他表明心意。 “对对对,我们不要公主做后娘。”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那一国的公主都不成。” 黎韶熙抚额,黎经时则脸色全黑,“你个小兔崽子,胡说些什么!老子没打算再娶啦!老子又不是没儿子继承香火,是吧?要是怕家里没人当家,老大你赶紧成亲,等你老婆进门就把家交给她来管。” “那您可有得等了,我看您还是先给弟弟挑媳妇吧!将来他老婆只是单纯的黎家妇,不是宗妇,所以,他要挑老婆比较……” “喂,大哥话不是这么说的,你的媳妇是宗妇,要精挑细选,但也得等她进了门,才能帮着我挑媳妇啊!不然你要谁帮我挑媳妇啊?” 得,两兄弟又因为媳妇问题吵起来了,每次只要说这个话题,他们就开始吵,吵到最后不了了之,真是,再这样下去,他何时才能喝媳妇茶,抱孙子啊? 他们这里吵吵闹闹热闹得很,黎府也很热闹,黎漱和黎浅浅虽不在,但不管是江湖人士,还是京里权贵,都会往府里送帖子。 黎浅浅他们不在南楚,但瑞瑶教动作频频却是瞒不了人的,那些权贵那看不出来,瑞瑶教这一年多来,往赵国、北晋送了不少人和东西,只是瑞瑶教的人实在狡猾,离开南楚进入赵国之后,就像泥牛入海,再无踪迹可寻,能知道除了赵国,北晋也有送人和东西进去,是因为瑞瑶教在华城开了间酒楼。 但除了打上瑞瑶教招牌的铺子外,应该还有不少人化明为暗,因为光是人数就对不上。 此番行动,也让人不再小看瑞瑶教,就算是他们精心训练的死士,也未必能把行踪抹得这么干净,可瑞瑶教这些潜入赵国和北晋的人,不过都是些小人物,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这些高官显贵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黎浅浅安排这些跟普通百姓没什么两样的教众,进入赵国和北晋,丝毫没有引起这两国人关注的原因就是,她安排的是普通人,而那些死士们都是习武之人,见过血,身有戾气,不管他们怎么易容都会引人注目。 瑞瑶教的教众是和赵国、北晋的百姓没什么两样,他们只是离乡背井来异地讨生活的百姓,每天有那么多和他们一样的人通过关卡,那些城卫要是个个都要防,岂不要累死? 因为如此,这些达官显贵们觉得,还是好好巴结着,趁黎浅浅不在赶紧在黎府的下人面前刷点存在感,等黎浅浅他们回来,若能得他们开个口,帮他们在黎浅浅和黎漱跟前说两句好话,就够了! 反正就是固定隔几天就送张拜帖嘛!也不麻烦。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所以虽然黎浅浅他们还滞留北晋不归,但府里的拜帖已经堆到让人不知要往那儿堆了。 南楚瑞郡王府正院正房,瑞郡王王妃,同时也是东齐九皇子一母同胞的妹妹长平公主,接到来自东齐的信,正在正房里发脾气,瑞郡王本来兴冲冲而来,还没进门就听到妻子拉长声的尖锐嗓音,脚下一顿,然后就脚跟一转,往侧妃那里去了。 之前张侧妃去后,他又新娶了个高侧妃,这高侧妃虽姓高,但性子一点也不孤高,反而很是温柔体贴,跟瑞郡王王妃比起来,跟她在一起,那才真的叫如沐春风,而她的闺名也正好是春风二字。 瑞郡王每每在妻子那里受创,就喜欢往高侧妃那里去寻求安慰,瑞郡王王妃气得不行,可高侧妃是南楚皇帝所赐,娘家祖父是太子太傅,很是能言善道,瑞郡王王妃上门找麻烦,总是没几句话就被她堵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高侧妃早接到消息,瑞郡王回府就往正院去,她原以为他今晚不过来了,没想到竟然能看到他,立时笑中带泪的迎上去,瑞郡王看她这幅模样,甚是我见犹怜,不由心疼的搂着她进屋去。 “怎么出来了?外头冷啊!小心冻着我们儿子。”眼睛往高侧妃的肚子溜去,惹来高侧妃不依的娇嗔。 嘻闹一番后,高侧妃才小心的探问道,“郡王怎么有空往妾身这儿来,小心惹郡王妃不喜,那可就不好。” “没事,她今儿也没空搭理本王。”虽说的是安抚的话,但语气听来不太对劲,高侧妃顺着他的话音探问几句,瑞郡王才道,“今儿她弟捎信来了,事情怕是进行的很不顺利,她这会儿,正急得跳脚呢!” 说着就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来,高侧妃看了不由对瑞郡王的评价又降了不少,她不懂为何祖父要把她许给这个男人,难道祖父是看好他哥静王?可是皇帝又不是没儿子,再怎样也不可能略过所有的儿子,把皇位传给静王吧? 正文 第四百章 来自远方的恶意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眼下她已经嫁了,既然如此,就想办法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来吧!念头一闪而过,脸上已经堆起柔媚至极的微笑,瑞郡王看得心醉神迷,接下来连着数日都待在她这里,两个人就如新婚夫妻般如胶似漆。 高侧妃才入府不到半年,也还在新婚期,她又怀了身孕,瑞郡王娇宠得紧,瑞郡王府后院的女人们个个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高氏这小贱人实在是……”说话的人咬牙切齿,恨得说不上话,旁边的几个女人有的投以同情,有的漠不关心,有的则幸灾乐祸。 “郡王妃也不知在忙什么,竟就这样放纵她坐大?” “听说东齐九皇子最近不太顺。”郡王府里人人都知道,东齐九皇子是郡王妃嫡亲的哥哥,东齐的皇子们竞争颇为激烈,不过跟他们南楚一样,都是面上一团锦绣和气,私下里你踩我我踩你,互踩得可凶了! 九皇子妃的弟弟是东齐神医的徒孙,这位神医可是皇室御用的,有人说他看好谁,谁就可能是下任皇帝,所以支持九皇子的人很多。 要不他们郡王怎么会答应娶长平公主为妻? 就算珠胎暗结又怎样?郡王又不是没养过外室,再说谁能确定那长平公主那娃就是她们郡王的种?谁不知那女人乱的很!大老远的从东齐跑来南楚,硬住到凤家庄去,赖着要嫁凤老庄主,八字都没一撇,就以当家主母自居了!幸好凤老庄主没看上她。 可娶了她的,偏是她们郡王,这岂不是说她们家郡王的眼光,连个江湖人都不如? 众女又陷入这曾经让她们纠结不已的乱圈里。 “谢璎珞是怎么办事的?”砰地一声,纤长玉指用力拍在桌几上,上头放的御赐莲花青瓷茶具被震地叮当响,旁边两个内侍猛地扑上去护住茶具。 拜托!这是南楚皇帝御赐的,砸烂了,郡王爷追究起来,怕是又要死几个替死鬼,他们真不想死啊! “谢小姐己经尽全力了。”九皇子新送来南楚侍候长平公主的谢嬷嬷道。 “谢嬷嬷是谢家人,自然是为她说话。”长平公主冷哼。 谢嬷嬷也不反驳,只是微笑的看着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冷哼一声别过头去,“雪靖和北晋那个郡主的婚事,他想怎么做?” “九殿下说,既然福云郡主看得上他,真安公主不嫌弃,那就让他留在北晋娶妻生子吧!也算是和他表叔做伴。” 他表叔?长平公主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真的是他?” “是。谢小姐确认过了。” “她怎么确认的?滴血认亲?”不屑的口吻让谢嬷嬷忍不住轻笑出声,“怎么可能用那种方法。”太过容易动手脚了,“是神医家的血石。” 长平公主惊呼,“想不到韦长玹那老怪物,竟然下这么大的血本,连血石都让她拿去用?” “毕竟是嫡嫡亲的表兄弟。” 哼!长平公主再度冷哼,嫡嫡亲的表兄弟?要真把人当兄弟,就不会放任姨父和他继妻把人搞成那样,真把人当兄弟,就不会人家失踪不到半年,就把人家未婚妻给纳进门做侧妃。 要不是得知娶真阳公主的人可能是他,也不会劳师动众的派人去北晋认亲,更不会让人给他下毒,虽是同胞兄妹,但长平公主思及兄长这些作为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谢嬷嬷装着没看到,自顾自的道,“公子们和小姐的忌日就要到了,大佛寺已经连络好,您……” “我们提前三天过去。”想到过世的儿子们,长平公主心如刀割,可她手头上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而且凤家庄那些怂货竟然迁出京城,也不知搬到什么鬼地方去了,如果还在京城,以她如今的身份,想要对付他们,再简单不过,可他们不在京城,以她目前的状况,想对付他们,还真是做不到! 这让一辈子顺风顺水的长平公主,每每思及就痛苦不堪,想要将之毁灭的念头就像钻入衣服里的蚂蚁,痒得让人受不了,可是抓又抓不到。 “是。”谢嬷嬷看着长平公主从风华绝代的美妇人,瞬间变成面容扭曲的丑妇,心里已然没有初见时的震惊与恐惧,只剩下同情和怜悯。 全是自找的不是? 好好的东齐不待,千里迢迢跑到南楚来,盯着个江湖人闹腾着要嫁,人家不娶,她还鸠占鹊巢,逼得人大过年的不在家过,最后竟和瑞郡王滚到一块儿去。 真是……幸好不是在东齐搞出这么出格的事情,要不然,东齐皇室的颜面都丢光了! 也幸亏公子们和小姐去得早,不用面对如此难堪的情况,也不知是不是公主作的孽全报在他们身上了,要不然怎么会小小年纪就去了? 谢嬷嬷心里暗叹,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毕竟这三个孩子,是长平公主与前任驸马所生,瑞郡王虽浑,说是不计较,人心隔肚皮,谁知人家心里介不介意? 良久,长平公主才终于恢复正常,她转头看着谢嬷嬷,谢嬷嬷被她那如鹰似隼的锐利眼神给看得全身僵硬,好像自己是猎物,被猛禽给盯上了。 “谢嬷嬷,我记得谢家有支暗卫身手矫健,一出手就没有杀不成的人?” 谢嬷嬷浑身汗如雨下,明明是滴水成冰的冬天,可她却如置身烈火烘烤的地狱。“公主,这支暗卫,只有,只有家主……家主能……” “你给谢璎珞传信去,若她肯和我合作,我就助她登上家主之位,让她祖父直接舍弃她那没用的父亲和弟弟,直接立她为家主。”长平公主款款走到谢嬷嬷面前,俯身看着谢嬷嬷的眼,好一会儿才靠到她耳边以如丝如蜜般诱惑的口吻提议道,谢嬷嬷全身僵硬如石,许久,许久,她才极其缓慢的转动了眼珠子,“公主,此话当真?” “自然。”已经退回座位的长平公主傲然道。 “您打算派他们去……”杀谁? “听说,凤公子很喜欢瑞瑶教那个小教主啊!你说,我若是派人把她给杀了,他会不会疯啊?” 谢嬷嬷愣了下,“公主难道不怕,他若知是谁下的手,便找上……”您? 长平公主闻言忍俊不住,细白的纤指掩嘴轻笑,起先是银铃般的轻笑,然后声音渐渐拔高,音量也逐渐加大,就在谢嬷嬷几乎忍不住,想要冲上捂住她的嘴时,就听她道,“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好怕的?本宫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没有了,没有啦!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长平公主几欲疯狂的大吼大叫着,把谢嬷嬷吓得不轻,委颓在地浑身直发抖,公主,公主这是疯了不成?她怎会什么都没有了!她不是还有个小女儿?和瑞郡王生的小女儿…… 那孩子虽体弱多病,但好歹也是她生的不是? 东齐九皇子府,正院四进院的正房东暖阁里,九皇子妃端坐在玫瑰椅中,优雅的轻掀手中茶盖,缓缓的拨去浮叶,跪在地上玫瑰红地毯上的燕夫人只觉全身僵硬膝盖疼。 就在她以为永远等不到九皇子妃开口时,就听九皇子妃淡淡的道,“行啦!你在我这儿求再久也没有,你啊!就等着享福吧!真好,生了个好儿子,公子世无双,啧啧啧,也就难怪会入了北晋郡主的眼儿,燕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什么好福气啊!娶北晋公主的女儿,从此留在北晋,是她儿子娶妻,又不是当上门女婿,凭什么把她儿子留在北晋。 殿下命儿子去把黎浅浅娶回来,原本她很担心,儿子娶个江湖人为妻,就算她能给殿下带来宝藏,那又如何?及得上大奶奶娘家,带给大公子的好处吗?没想到这小子眼界高,相中蓝神医的女儿,反正都是瑞瑶教的人,而且蓝棠和黎浅浅关系好,只要把蓝棠哄好了,叫她去跟黎浅浅套话,把宝藏弄过来就好。 如此一来还能为殿下多结交一个神医,韦长玹名头虽大,但实在太难搞了,还不如蓝海这个新冒出头的神医。 只是还没等她帮儿子在殿下面前说好话,北晋真安公主竟派人来,说无双和她女儿福云郡主两情相悦。 这巨大的喜悦几乎让燕夫人高兴的晕过去! 没想到伴随而来的消息却是,若殿下同意和北晋大王子合作,小两口成亲后,就留在北晋过日子。 这是把她儿子当上门女婿了啊!?要是,要是殿下有朝一日登基为帝,她的雪靖也无缘成为太子了! 想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儿子,就算媳妇给她生了孙子,她也可能见不到,燕手人就心如刀绞,殿下有那么多个儿子,可她就只有雪靖一个儿子啊! 燕夫人思及此泪如雨下,拚命的磕头,想要求九皇子妃向九皇子开口求情,换别人去北晋娶福云郡主。 九皇子妃冷笑一声,让人把燕夫人拖回去。 “天底下的好事她都想沾,是好事,就急不可耐的冲上去,是坏事,就避之唯恐不及的想推给别人去背?当别人都是傻子,由着她摆弄?哼!想得美!” “娘娘,无双公子到底是殿下的儿子,让他留在北晋娶妻生子,会不会有人说您的不是?” “说我什么呢?那孩子生得出众,被人相中留下来当女婿,有什么不对?再说了,又不是我答应的,殿下想和东齐的大王子合作,才同意这门亲事,与我何干?” “那燕夫人……” “她啊!也不是不同意这门亲,只不过是不高兴儿子娶了媳妇后,要留在北晋生活罢了!原本想呢,娶了这么个贵媳可以帮她的忙,压别人一头,结果人家根本不来东齐住,你说她能不气?”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不服管 鸽卫和凤家庄的探子最近很活跃。 因为入冬后,南楚皇帝得了风寒,平常不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来,那绝对是大病,南楚皇帝注重保养,平日连个头疼脑热都很少,没想到今年入冬的第一场大雪来得突然,他一时不查就病倒了。 年纪大了,就算再怎么注重保养,仍然难敌病魔肆虐,这一病就是一两个月,好不容易有起色,一变天就又咳个没完。 病了这一回,皇帝原就少进后宫,现在更是没精神去折腾了,直接就在御书房的暖阁住下。 黎经时进宫时,就悄悄问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陛下今儿还好吧?” “今儿状况不错,下朝后才听他咳两声而已。” 两声还而已?回话的大太监又道,“昨儿傍晚不是起风吗?陛下就从那会儿起,就咳个没完,直到歇下还是咳,应是连觉都没睡好。” “这样啊!” “幸好静王让人送了止咳的药丸,陛下服了药,这才不怎么咳了。” 黎经时点点头,然后意有所指的朝大太监使了个眼色,大太监会意,伸手虚扶黎经时的同时,小声道,“黎大人安心,庆安长公主今儿被太妃召去了,听说太妃近日心烦意乱夜不成眠,特召庆安长公主进宫,为她在佛前焚香祝祷。” 黎经时一挑俊眉,大太监极为含蓄的看他一眼又道,“陛下这回的病拖得有点久。” 久到皇帝开始多疑。 自古皇帝多疑,南楚承平帝也不例外,以前年轻用人不疑,现在嘛!呵呵,要不多疑,又怎会破格重用黎经时父子呢? 庆安长公主丧偶多年,偏看上黎经时,为的是什么?满京城的青年才俊,俊秀儿郎,她偏相中黎经时?没有特别的原因吗?僻如为那位皇子拉拢黎经时? 表面上看起来,庆安长公主似乎不曾偏向那个侄儿,但是,私底下呢? 人都有私心,皇帝最清楚不过,一旦自己驾崩,对庆安长公主来说,与她亲近的皇子登基,她往后的日子才好过,要是登基的皇子与她不合,就算尊荣尚存,但到底和自己亲大哥在位时,日子大有不同。 所以她要为日后打算,并不为过。 只是不该这么明晃晃的算计到他的人头上。 放任她这段日子,杀到御书房来堵黎经时,不止是在测试她,也在测试黎经时,若他没坚持下来,那么婚旨一下,日后就没黎家什么事了。 不过他得辛苦些,再重新挑人来接黎经时的担子。 幸好他没被美色所惑。 所以庆安长公主今天才会被太妃召走,而且看这个样子,大概没十天半个月,是没办法再溜到前朝御书房来堵人了。 黎经时不知这背后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自己今天不会被庆安长公主纠缠,那就够啦! 跟在大太监身后进入御书房,御书房里头,果然挤满了文武百官,他们七嘴八舌的,不知在吵什么,黎经时略同情的看了下坐在御案后头的皇帝,五十快六十的年纪,鬓角已白,威严的脸上满是无奈,黎经时退到一旁,不再打量皇帝。 皇帝的耐心有限,这些人吵不久了。 果不其然,等约莫一刻钟,皇帝就开始打发人走,遇上仗着资历耍横的老头子们,皇帝掩嘴轻咳,这些老头便变脸走了,速度之快,简直比飞还要快。 等到只剩下黎经时一人时,皇帝招他到跟前坐,“朕记得你有个小女儿,今年多大了?” “还小呢!”黎经时道。 “也不小了。”皇帝笑,“朕记得快及笄了吧?这婚事可有着落了?”皇帝问这个并不为过,京城贵女们,那个不是及笄前后订亲,紧跟着就出嫁的? 京里这些贵女的家人,大概早早就为女儿相看人家,等到及笄,接着就是订婚出阁,像蓝棠那样的,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蓝海纵着,觉得这世上的混小子没一个配得上自家女儿。 有蓝棠这个前例在,黎经时觉得黎漱应该也不会太早把徒弟嫁出去,而且凤三那小家伙……才刚接公子之位,根基不稳,凤家庄才迁庄,百废待兴,再说他大哥、二哥都没成亲,他这个小弟总不好越过上头两个哥哥吧? 皇帝笑声响起,“黎爱卿,朕知道你才和小女儿团聚,可女大当嫁,你总不好误了她的终身大事啊!” 等等,皇帝这意思,是想给浅浅赐婚?黎经时脑子高速运转起来,然后他摆了个臭脸,“陛下,您有所不知,臣女自小没了亲娘,是她表舅一手带大的,她表舅也是她师父,所以,她的婚姻大事应是她表舅做主,臣是插不上话了。” 皇帝闻言面容微沉,“朕给你女儿赐婚,他也敢反对?” “皇上,眼下他们师徒就不在南楚境内,您就算给臣女赐了婚,她表舅要是不同意,不带她回南楚来,那婚事怎么办?” 这岂不是让皇上丢脸,男方也没面子,所以最好就是别乱插手黎浅浅的婚事,省得自找没脸。 皇帝很不痛快,问起日前送给他的那几个宫女。 “陛下,她们都嫁了,嗯,有一个不愿嫁的,臣就把她卖了,换得的钱,正好贴补那几个姑娘的嫁妆。” 嗯,挺好的。黎经时觉得自己处理的很好,殊不知皇帝气得快吐血了,不过看黎经时一脸浑然不知的乐呵样,皇帝忽然觉得跟他计较有些掉价,于是就把血咔巴咔巴的嚼一嚼咽回去了。 “你闺女儿的婚事有她师父做主,那你两个儿子呢?” “他们啊?”黎经时呵笑伸手挠挠头,“他们两的婚事,我也插不上手啊!当年我们父子三人入伍第二天,我那长子就跟我说,他的婚姻大事,要自己做主。” 皇帝听得有些蒙,他身为皇帝,年轻时就算再怎么胆大,也不敢跟父皇这么要求。“那时韶熙多大?” “小屁孩一个,我还笑他,毛都没长齐,就想娶老婆。不过他跟我说,之所以要自己做主,是怕我家那位老太太做夭,我一听这话,也没想太多就答应他,后来挺后悔的,要不然早就可以压着他们兄弟成亲了。” 黎经时一脸遗憾,不过遗憾一闪而逝,起而代之的是庆幸。 “幸好老太太以为我们父子三个死了,要不然他们两一回来,可能要面对的是两个不知底细不知来路的媳妇。”此时黎经时满脸的庆幸,虽然有些遗憾,因为消息不畅通,他和妻子都被有心人蒙骗,但没多两个儿媳妇,也算是侥幸了。 皇帝对黎老太太的作为很清楚,这位老太太不仁不慈,简直是给全天下的女人抹黑。 “朕听说,她如今状况不是很好?” “这臣就不清楚了,臣毕竟是被分出府的人,对府里的情况不是很清楚。”也间接向皇帝表明,自己手没那么长,黎老太太她们在莲城的情况,他并不清楚。 皇帝点点头,黎经时得自己重用,若他拿自己给的权柄去为他自己谋私,就幸负自己对他的看重了。 现在知道他没以公器私用,皇帝放下一部份心,其他的等下回有机会再来试探吧! 黎经时直到出宫,都没被庆安长公主拦截,一脸庆幸赶紧往黎府去,黎府的管事接到消息,急急忙忙相迎,并把之前教主、大教主及蓝海传回来的消息交给他。 黎经时也不噜嗦,把事说完,揣着信直奔城门,赶在城门关上前出城回营。 黎浅浅几天后就得知南楚的情况了,捧着信和黎漱道,“没想到长平公主还挺活跃的。” 这女人简直了!凤庄主被这女人缠上,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凤家庄差点被她挑了,凤公子原本好好的家,被她毁了,父母双亡,兄弟重创,凤庄主的义妹疯了,老庄主招谁惹谁了啊? 她还有脸找人来对付自己,就为了让凤三疯掉?疯的人是她自己吧! “东齐谢家的暗卫,有点意思。”黎漱摸着下颌好像很感兴趣似的,黎浅浅看得嘴角微抽,他们要取的是他徒弟的性命好吗? 黎漱忽地转头看她,“韩驸马的病已经大好,接下来,我准备开始清理门户。” 呃,“您都准备好了?” “怎么?怀疑啊?” “北晋京城有我们瑞瑶教的护法?” “呵呵呵,还是女皇心腹重臣,不晓得女皇要是知道,她信重的重臣,一心想灭了北晋,重建天盛帝国,她会怎么想?” 黎浅浅笑着跳下椅子,“我去练功了。” “嗯。” 春江和春寿对望一眼,这不早不晚的,教主怎么突然要去练功?想到大教主方才说的清理门户,还有教主说的护法,她们二人不由心一沉。 自打东齐九皇子儿子将娶真安公主女儿的消息传开后,京城各布庄、绣庄、银楼等地,就涌入了不少女眷,她们都是为参加婚宴而准备的。 瑞瑶教新开不久的银楼、布庄生意很好,南楚、赵国所传来的绣样,与北晋惯用大开大合的绣样不同,赵国建都盛帝国的首都,有不少帝国留下的古籍文物,在绣样表现上是端庄大气,而南楚秀丽之外还有些娇憨。 这两种风格在京城掀起不小轰动,把京里一些老字号绣庄给打得喘不过气来。 是夜,北晋京城西城鲤鱼坊,一座五进的宅邸,外书房里头,一名年约五旬的男子,正在桌前看书,一名管事匆匆告进,“大人,大人。” “如何?” “这瑞瑶教的主子,不知打那儿弄来的绣样和首饰样稿,真是,这货还没摆上去,就已经让京里的贵女们为之疯狂抢购。” 被称作大人的男人点点头,听完管事的报告后,生气的拍桌子,“可恶的黎漱,他要是听我的,那么钱就能全数投入复兴帝国的大业里去。” 偏偏黎漱是个不服管的!看他把小的护得那么紧,那么怕人去动她,嗯,是不是可以从她那儿下手呢?之前在南楚,他们不好动手,现在他们在自己的地盘里,可就由不得他们说不啦! 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不一样 黎浅浅很悲伤的发现,表舅是来真的,怪不得一路北上,他总有几日和谨一不见人影,她是小辈,不好追问长辈行踪,问刘二,刘二也老是顾左右而言他,不正面给她回答。 原来他们是在准备清理门户? 感觉好像怪怪的,护法们确是瑞瑶教中人,但他们似乎只把瑞瑶教当成是一个跳板,为他们中兴天盛帝国大业的跳板而已。 “教主。”春江伸手进浴桶探了下水温,“水都凉了,快起来吧?” 黎浅浅点头,从浴桶里起身,春江立刻拿起才从熏笼上取下来的大棉巾把她包起来。 “您在想什么?”想到水都凉了,还不知道起来。 “我在想……”黎浅浅话说一半就摇头不语,春江没问,只侍候着她穿上烘暖的中衣。 等穿好衣服,黎浅浅就往外走,春江拿着大棉巾包着她的长发紧跟在后。 春寿看到她们从浴间出来,忙把叶妈妈熬了一天的补汤端过来。 “教主,快喝喝看,这汤熬了一天啦!可香了呢!”黎浅浅笑着接过手,嗯,确实很香,“这里摆得些什么东西?” “不知道。”春寿摇头,她有问,不过叶妈妈没回答她,其实就算叶妈妈回了,她也记不住,叶妈妈大概也知她这记性,所以才没回她。 “回头我去问她。” 因为温度适口,所以黎浅浅很快就喝完了。 春寿又端了白水给她净口,春江等春寿把补汤的碗拿出去,才开口,“大教主准备清理门户,是要您动手吗?” 黎浅浅抿着嘴想了下,“我不知道。”清理门户,意谓着要取人性命,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和手指因为常年练剑,而有薄茧。 瑞瑶教要扩大地盘,她身为教主,不能像以前那样低调,现在清理门户,除了要在地盘扩大前,把教内不安定因素清除掉,还有就是要让她立威。 只不过真要取人性命?她不知道自己下不下得手,也不晓得自己能否成功,毕竟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您,是不是……”春江犹豫了许久,手里拿着梳子为黎浅浅把长发梳通,开口想问,却不知如何问下去。 “嗯?”黎浅浅有些心不在焉,偏过头迷蒙的大眼睛看着春江,春江被她这么一看,心里一紧张就更不知怎么说了。 “我想,大教主一向疼您,应该不会太过为难您的。” 黎浅浅点点头闭上眼,想太多无益,反正到时候,她就知道怎么做了。 侍候黎浅浅睡下后,春江放下床帏,转身举着灯走出去。 外间春寿正在灯下缝东西,看她出来,便扔下手里的针线跳过来。 “你在里头和教主说什么呢?” “没什么,你在做什么?这时候做针线活伤眼。” “我在给教主做袖口。”因要练武,所以黎浅浅很多窄袖的上衣,其实只要和衣服同色,她不在乎有没有绣花什么的,可春寿她们觉得那样太单调了,怎么显得出她们教主的身份呢?所以闲着就给她绣袖口,搞得她所有的衣服袖口都绣了花,而且每一件的绣样都是春寿她们自己设计的,很是特别。 “嗯。”春江拿起她方才扔下的东西来看,“这么精细的绣样,别在大晚上绣了,省得绣坏了浪费东西。” “喔。”春寿应诺,把东西收拾了,“今儿我上夜,姐姐回去吧?” 春江抬手摸摸她,“睡了,省得一早睡过头。” “知道,嘿嘿!”春寿送走春江,把门关好栓上,举着灯巡视了一遍后,才回到内室的炕上睡下。 隔天一早练功,黎漱带着黎浅浅和谨一出了门,凤公子过来时,得知他们已经离开,不禁有些扼腕,早知道昨晚上就留下不回去了。 黎漱带着黎浅浅去了早市,随便找了家卖早食的吃了,然后就逛到鲤鱼坊,这边住的大概都是高官显贵,谨一在前领路,不多时,就来到一座五进宅邸前。 黎漱和黎浅浅一前一后飞入宅邸里头,不等宅邸的侍卫发现,师徒二人已麻溜的找到主人的书房。 书房外头有几个侍卫站岗,屋里还有幕僚在忙,小厮走来走去,看来这间书房随时都有人在…… 趴在书房不远处的大树树干上,黎浅浅算着这间书房往来的人有多少,“这宅子的主人是什么大官?为什么他的书房有这么多人,还有侍卫站岗。” “他啊!是户部左侍郎。”黎漱懒洋洋的道,“是女皇的心腹,是她的钱袋子,在户部,就是户部尚书都没他说一不二。” “哦?”黎浅浅漫应一声,眼睛直盯着底下的屋子瞧。 黎漱见小徒弟不感兴趣,却偏生要闹她,继续念叨着这位左侍郎的丰功伟业,其间还不忘带着徒弟换位置,省得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被人发现。 黎浅浅换了地方后,就从怀里掏出小本本和炭笔,快速的翻到其中一页上,端详了半晌后,又翻到后头空白的地方,然后振笔如飞在小本本上画起来,还不时拿手指头在那里比对。 直到他口干舌燥的念完左侍郎的为官经历后,依然不见黎浅浅有什么反应,当下就有些不爽了。 “我说……”话还没说完就被兴奋的小徒弟打断了! “表舅,我看出来了,这书房有密室。”黎浅浅得意的笑弯眼。 我说……黎漱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有密室?你从那里看出来的?” “哪,您看,这是书房的摆设和布局,瞧,是不是感觉屋里有些窄。”黎浅浅把本子递给他看。 黎漱翻看后就反应过来了,屋子长度不对,黎浅浅起先翻的那一页,是鸽卫们做的记录,刘二拿给黎浅浅时,并未说那是什么地方的图,直到之前在树上观看底下的书房时,她才发现,那间书房和刘二给她的图很像,换了位置之后,再一比对,她才确定那张图里画的就是底下的书房。 “我们已经派人潜入了?” “嗯,那老家伙很多疑,他在林府已近一年,才初初被调到书房侍候。”黎漱对此颇为不满,殊不知这成绩已少有。 黎浅浅安抚他,“拜托,表舅,你都说那老家伙多疑了,他能在一年内被调到书房来侍候,很不简单了好吧?” “也太慢了。”黎漱摇头表示不满意。 黎浅浅扶额,“不慢了,他能把这屋里的平面图画得那么仔细,可见用心。” 黎漱冷哼一声,“就知道替他们找借口。”黎浅浅朝他扮了个鬼脸,心里苦笑,鸽卫们在外头潜入目标身边打听消息,本就不是件简单的事,遇上多疑的目标,既要取得对方信任,还要完成任务,那更是难上加难。 “总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嘛!”黎浅浅伸手把本子拿回来,决定回去让刘二给那个鸽卫记一次功。 说起来,鸽卫们一直都没有什么功过的纪录,这样不好,回去之后得给他们弄个明确的奖惩制度,跟在铺子里做事的伙计、掌柜们一样,差事办得好有奖励,办砸了有惩罚,办砸到什么程度,受什么样的惩罚,统统明确订定出来,他们办事时,心里也好有个准则。 嗯,决定了,回去就着手去办,心里头装着事,对于清理门户可能要杀人一事就先搁下了。 黎漱看着底下的书房良久,“走吧!回去了。” 咦?这样就走了? “怎么,不想走?” “不是,我们不是来探……”路的?哦,也对,他们已经探过路了,现在冒出个密室来,自然是查明白再说。 黎漱带着黎浅浅一出宅邸,谨一就迎上来,谨一恢复的很好,蓝海炼制的药丸,加上叶妈妈的药膳加补汤滋养着,他现在的状况要比受伤之前要好。 “大教主,教主。” “让他们盯牢了。”黎漱头也没回的往前走。 “已经交代下去了,您放心。”谨一边说边看黎浅浅,似在担心她,黎浅浅回他一个笑容,谨一见她无异状才稍稍放下心。 回到黎府,凤公子已经走了,春寿边侍候黎浅浅更衣,边跟她报告,“凤公子一早来,看到您不在很失望呢!” “哦。”黎浅浅漫应一声,“春江呢?” “春江去叶妈妈那里给您端药膳了。”春寿帮她把领子翻好,道,“刘二方才送信过来,您不在,他说用过午饭再过来。” “嗯。” 换好衣服,黎浅浅趿着鞋往外走,忽地又冲回来翻着才换下的衣服。 “您在找什么?”春寿被她的行为搞得一愣一愣。 “找到了。”自然是找她方才画图的本本。 春寿跟过来,见黎浅浅方才翻找弄乱的衣服上有炭笔的痕迹,看来该给教主弄个包包,把本子和炭笔另外装起来,这样就不会弄脏衣服了。 黎浅浅穿的衣服质料都很好,但样式一律都是简单方便行动为准则,时下不管南楚、赵国或北晋,女子的服饰大都是以繁复华丽为主,不少江湖侠女近来也崇向此风。 武林世家的娇娇女们,纵然习武,也只求强身健体,招式、内功都不在她们学习范围内。 春寿和云珠就很想要扭转主子们穿衣的习惯,练功时穿着轻便简单,但平常呢?就该穿着华丽一些嘛!吕大小姐平日的穿著便是如此,有她在,云珠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蓝棠更加偏向此风,只是教主实在不好说服,春寿觉得自己还需多加努力。 春江就跟她不同,黎浅浅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她就准备什么样的给她,不让黎浅浅多操心,春寿只想着多加发挥自己对黎浅浅的影响力。 黎浅浅懒得为穿衣打扮操心,要知道,她前世就是个宅好吗?宅在家里,打扮什么的,有必要吗?追求的就是轻便舒心啊!所以春寿的建议往往都被否决。 春寿现在也学乖了,只在袖口领口搞花样,其他地方全交给针线房去做。 “教主,回头我给您弄个包包,装本子和炭笔吧?不然老弄脏衣服。” “嗯,别弄得太花俏,简单些,这平时都收在衣服里,弄得花俏了,反倒惹人注意。” 春寿点点头,心说,人家像教主这年纪的女孩子,不都应该很注重打扮得吗?怎么她们家教主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呢? 正文 第四百零三章 初现 隔天一早练功时,凤公子来了,令人意外的是,凤庄主也来了。 黎漱眼微眯,跟他们兄弟打招呼,凤庄主较之前成熟许多,鬓角添了风霜,看起来是经历了不少事。 凤公子虽也成长了许多,但跟他相比起来,那就还是个孩子。 黎漱不知凤庄主经历了些什么,只与他聊起凤老庄主。 话题一聊开,凤庄主很明显较刚刚放松了不少。 凤公子看着暗松口气,自去寻黎浅浅过招。 “咦?怎么来了?”黎浅浅原本正和春江在过招,见到他过来,讶异的问。 “嗯,我大哥来了。”凤公子难掩疲惫,昨天回到分舵不久,就被他大哥吓了一大跳。 两人边打边说,黎浅浅看他状况不太对,引着他往角落去,一离开黎漱的视线范围,就立刻停手。 “来来来,咱们歇歇,你看起来状况不太好?” “昨天被我大哥吓死了。”凤公子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一双腿是软的。 黎浅浅拉着他走进宅后抱厦里,抱厦的门窗紧闭,但没有地龙,也没熏笼,感觉寒风从门窗的缝隙溜进屋来肆虐。 春江跟过来,见里头茶水、熏笼都没有,立刻就去准备了。 “你这丫鬟挺用心的。” “那是。”黎浅浅笑,“你家叶翔和玄衣也不差啊!” 凤公子点头。 “你哥昨天怎么了?” “我哥也不知怎么回事,昨天出现的时候,竟然浑身是血。”吓得他好像又回到父母出事的那一天。 纵使见过死人,自己也出手杀死过人,但面对双亲的惨死,任谁都不可能轻易忘记,就算手刃仇人,也难以忘却他们是怎么死在自己面前的。 凤庄主浑身是血?可是她刚刚瞄了一眼,凤庄主看起来不像身上有伤。 “他说不是他的血,问他是谁的,他又不说。”凤公子觉得心好累,大哥向来聪明沉稳,是父亲和伯父都赞誉有加的,他要打定主意不说,那是谁都没办法让他改变主意。 “之前他有说要来北晋吗?”黎浅浅看他皱着眉头,眼下一片乌青,便让他坐下,自己站到他身后,伸手帮他按揉头部。 “你大哥身边没带人?”不会问他们哦?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凤公子苦笑,他怎会没想到,问题是,他大哥这次是单枪匹马,身边连个侍从都没带,嗯,就连他的马也没带。 “他这回只自己一个人来。”凤公子轻吁口气,一直以来都是父母兄长捧在手心里的宝,什么事都不用他发愁,现在的他,除了要打理公子职务的事情外,还要担心二哥的身体,没想到现在还多了大哥要操心。 老天爷肯定是看他从小到大过得太顺太好,所以看他不顺眼要虐他! 叹口气懒懒的把头靠在黎浅浅的手臂里,黎浅浅突然有种在摸福星的感觉,明明这家伙那样貌俊美得不像真人,可他这动作,却让人感觉是福星在撒娇呢? 黎浅浅摇摇头,想把这奇怪的感觉摇掉。“你昨天没让人给你哥把脉?” “怎么没有,他警觉性太高,还是派人给他一碗安神汤,才把人摆平,只是,一大早天还没亮,他就醒了,要不是那会儿还太早,他只怕就杀过来了。” “找我表舅?” “应该是。”任凤公子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凤庄主为何要找黎漱。 黎浅浅也不懂,不过手上的动作没停,还在帮凤公子按摩头。 屋外的春江则是捧着茶盘小口小口的喘着气,差点就被教主他们吓死,虽然知道凤公子和教主关系好,可是好到这种程度?这么亲密的抱在一起?要是被大教主知道了,会不会把凤公子打死啊?毕竟两人没婚约,不对,就算有婚约,没成亲也不能这么亲近啊! 啊啊啊!怎么办啊!她该去跟大教主打小报告,还是把这事严严实实的瞒个彻底? 凤公子虽知春江在外头,可不知她为什么不进来,他有点渴啊!可他又不想让人进来打扰,浅浅的手按在头上的感觉好舒服~~ 黎浅浅也知春江站在门外,不过她没出声让她进来,手臂上的头越发沉重,凤公子沉睡的俊颜,嗯,很诱人啊!虽然常常看到这张俊颜,可从没看过他如此毫无防备的睡颜。 睡就睡吧! “把茶端进来吧!”黎浅浅轻声道。 春江连忙应是,碎步进屋,看到凤公子竟然睡着了,她不禁吃惊的看向黎浅浅,黎浅浅苦笑,“把茶放下,然后帮我把他挪到榻上去。” 抱厦里没有炕,只有一张罗汉榻,榻上摆着枕头、迎枕和被褥,只是不知是谁摆的就是。 玄衣刚刚看春江去沏茶就多看她一眼,发现她沏好了茶却是往这抱厦来,就跟过来,结果看到他家公子竟然睡着了,正惊讶得无以复加时,听到黎浅浅发话,他才急忙进来。 “这个,用公子的斗篷。”被褥不知干不干净呢!还是用他们公子的斗篷做垫子吧! 春江没有二话,接过斗篷铺在榻上和枕头上,玄衣从黎浅浅手里把自家公子接过来。 凤公子全程维持无声最高质量。 “他这是累坏了?”等玄衣把自家公子安顿好,春江已经跑出去弄熏笼,黎浅浅走到榻前坐下,伸手戳戳凤公子的脸颊,凤公子毫无反应,让她感觉不太对劲。 “是。”玄衣苦笑,“昨儿一大早公子来找您练功,您不在,他边等边处理事情,后来分舵派人来找,回去之后才晓得,庄主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来了。” 他顿了下又道,“分舵里的人都不知庄主怎么进去的,只晓得他突然浑身是血的出现在水阁里,把打扫水阁的人吓了个半死。” 黎浅浅默,她可以想象得出来那惊悚的场面,想想看,水阁的一打开,里头站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啧啧! “然后呢?” “打扫水阁的人不认得庄主,以为是外人侵入,急急忙忙去找分舵主,分舵主正和叶翔在说话,叶翔一听跟着去了,才发现那人是庄主。” 随着玄衣的说话声,躺在榻上的凤公子有些不安,黎浅浅顺势伸手在他胸口拍了拍,就像安抚睡梦中受到惊吓的小孩子一样,凤公子沉沉睡去,玄衣不禁多看黎浅浅两眼。 黎教主这是把他家公子当孩子哄了? “接着说。”听故事听一半等不到下文的黎浅浅不悦的开口催促着。 “哦,庄主不知怎么了,不让人接近,叶翔便派人通知公子,公子赶回去,看到庄主浑身是血,先就……”玄衣有点不好意思说,黎浅浅看他的表情,猜测道,“昏倒了?” “……是。”玄衣苦笑,“公子他,大概是想起了老公子夫妇吧!” 黎浅浅点点头,“后来呢?公子靠近他,庄主也不让吗?” “一开始是不让的,不过您也知道公子的。” “嗯,我晓得。”凤庄主那个样子出现在分舵里,凤公子在不知那些血是谁的情况下,肯定是要就近检查兄长有没有受伤的,不让接近又怎样?他肯定会想尽办法靠近。 玄衣还在说他们昨天想尽各种办法,最后是先点了安神香,让凤庄主的情绪安定下来,然后在食物里放安神汤,让他睡着后才让大夫给他把脉。 大夫确定凤庄主毫发未伤,可说不上来他衣上、头上的血是何人的血,凤庄主是好好的睡了一晚上。 但凤公子却没那么好运。 他被恶梦侵扰了一整晚,凤庄主醒来时,看到的是守在自己身边一晚没睡好的弟弟。 玄衣觉得啦!凤庄主那时就想来找黎大教主了,只是看到他家公子的样子,硬是忍下来,忍到这个时候才往黎府来。 “凤庄主醒来后,都没说他遇到什么事?” “没有。”玄衣情绪略显低落,黎浅浅看看他,又看看凤公子。 “凤庄主连公子都没说?”黎浅浅托着腮问。 “没。”玄衣也不懂,凤庄主一醒来就想来找黎大教主的,是有什么事要跟他说不成? 事实上现在坐在凤庄主面前的黎漱也是一头雾水。 “你突然拿这东西来问我认不认得,我还真是不知怎么回答你。”黎漱将桌上的玉佩推回去。 适才凤庄主问他可否换个地方谈话时,黎漱就把他带回自己的住处,两人进了堂屋,打发走侍候的人,凤庄主就从怀里掏出个缠丝凤头步摇给他,问他是否认得此物。 他说不认得,凤庄主又掏出块玉佩来问他。 黎漱乍见玉佩时,其实还蛮震惊的。因为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中,就有一块相似的扇形玉佩,只是凤庄主手里的是白虎,而他母亲留下的青龙。 “您也不认得?” “你这是打那儿得来的?”黎漱不答反问。 凤庄主沉吟良久,才幽幽的道,“是一个姑娘给的。” 姑娘?黎漱看着他等答案,凤庄主却沉默不语,黎漱没什么耐性,直接问,“那姑娘为什么给你这玉佩?你又怎会跑来问我?”就算他娘留了相似的玉佩给他,可是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那姑娘人呢?” “她死了!她们家上下百余口人,为了这破玩意儿,全都死了。”凤庄主的脾气突然暴发,抓着那玉佩生气的大声喊道。 正文 第四百零四章 端倪 因为凤庄主的情绪极不稳定,黎漱也不刺激他,隔空把他点昏了,“去把蓝先生请过来。” 谨一点头转身出去,不多时,蓝海来了,看到凤庄主吓了一跳。“他怎么来了?” “你来给他看看。”黎漱道。 蓝海边坐下边问,“之前没听说他要来,怎么突然跑来了?还一大早的跑来咱们这儿睡觉?” 黎漱没回答他,捧着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喝着。 蓝海把手搭在凤庄主手腕上,良久,才道,“他是怎么搞的?” “怎样?” “不怎样。”蓝海气鼓鼓的,“老子离开凤家庄前,才把他们兄弟的身体调养好,这才过多久,这小子就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 真是的,仗着年轻就乱来。 “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你就再花些心神帮他调养吧!”黎漱眼也没抬的道,“我记得真阳公主给了你不少好东西,正好拿来试试。” 蓝海颇感肉疼,黎漱抬眼看到他那个样子,放下杯子看着他问,“你还想省下来啊?省下来给谁用?你就不怕他出事,凤老庄主伤心?” 也是。 既然敲了真阳公主一笔,自然要拿来给自家人好好的补一补,尤其凤庄主这身体又破败成这样子。 “他内伤很重?”黎漱在等蓝海过来时,已经探过凤庄主的脉,因此问的直接。 “不止重,还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黎漱微怔,转头看向趴在桌上的凤庄主。“竟然这么严重。”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黎漱想了下,把蓝海拉去屋外,“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他把凤庄主刚刚紧握在手的玉佩拿给蓝海看。 “怎么会,等等,这和你娘留给你的那块不一样。”蓝海讶异的抢过来,仔细的翻看半天,“怪了,这块玉佩,这上头的花纹……” “怎样?” “我好像在那儿看过。”蓝海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可以确定在那里见过,但不是在玉佩上头,是在那里呢……” 蓝海兀自在那儿碎碎念,黎漱等了好半晌,确定他真想不起来,便建议他,“你看一会儿是不是让厨子去市集买些核桃和猪脑、鱼回来?” “嘎?买这些干么?”蓝海愣住了。 “补补你的脑啊!” “不,没事补我的脑干么……”话说完,蓝海已经反应过来了,是嫌他脑子不好,想不起来啊?“这我也没办法啊!就是有点印象,可在那儿见过,真想不起来。” 黎漱抬手为自己和蓝海各倒了杯茶,让谨一和刘二把凤庄主安置到东厢房去。“你既然见过,为何当时不跟我说?” “我连在那见过这玩意儿都想不起来,你还问我为什么不跟你说?”蓝海觉得今天的黎漱怪怪的。 其实也不能怪他,黎漱他娘留下的那块玉佩,原本共有四块,可传到他爹手里时,就只剩一块,他送给了妻子,妻子留给了儿子,至于另外三块的下落,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从没想去找寻另外三块,因为这四块玉除了雕纹不常见,其他并无突出之处。 掉了就掉了,他们没那个心思特意去寻找。 只是没想到,第二块扇形玉佩会这么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说,那姑娘一家上下百余口人,是为了这块玉死的?” “他是这么说的。”只是细节还得等他醒过来才能问。 蓝海登了下,看看左右,“阿奕没来?” “凤三和浅浅对打去了,也不知道打到那儿去玩了!”黎漱口气虽然很不满,不过蓝海听得出来,没有怒意。 “要不要把他叫过来问问?”蓝海建议道。 黎漱想了下,“也好。” 谨一才回来就又转身出去找凤公子,很快谨一回来了,身边跟着黎浅浅。 “咦?凤三呢?” “他睡着了。”黎浅浅漫不经心的道。“找他什么事?” 黎漱和蓝海对看一眼,由黎漱负责跟她解释。 “那等他起来,我跟他说。”黎浅浅说完就要走人。 黎漱把她拉回来,“来,把脉。”一把将人按到椅子上。 “昨天才……” “乖,再把一次脉,不费功夫的。”蓝海抿嘴掩笑,坐到黎浅浅身旁为她诊脉。 好一会儿才收手,“没事,回头让叶妈妈给你熬帖怯火的汤,有点上火。” “昨晚上没睡好?”黎漱盯着她瞧,黎浅浅傻笑两声,“就是对那个侍郎家密室有点在意,所以没,没睡好。”表舅的眼睛好可怕。 哦,对,那间密室,也不知设在那里,还有从那儿进去。不对,他要清理门户,只要除去那个家伙就好,管他 书房有没有密室。 “您就不怕,他在密室里留下些什么东西吗?” “他能留下什么东西?” “譬如一些书信。”黎浅浅看到黎漱的眼睛渐渐亮起。“把他的死亡归咎于瑞瑶教之类的,您不是不晓得,自打天盛帝国灭亡之后,这中州大陆上的每个国家的君主,世家豪门的家主们,都在觊觎我瑞瑶教的宝藏。” “现任的南楚皇帝,因为当初上位时,我们帮助过他,所以他再怎么想要,也不好跟我们开口,也因为我们一直待在南楚,很少出来,赵国、西越、东齐和北晋的人,找不到机会下手。” 虽然偏安一隅,大长老放任族人从瑞瑶教捞钱,二长老借瑞瑶教的名头为自己的商队谋私,瑞瑶教日渐没落,但这并没有让那些有心人放弃谋夺瑞瑶教的宝藏。 护法们多方试探,想要把宝藏夺走,却不得法。 如果没有密室,那么这几天就可以把那个户部侍郎处理掉,但因为发现密室,就不得不延后行动。 蓝海瞪着眼问,“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动手?” “等无后顾之忧的时候。”黎漱拍拍她的头,“不急,越是着急上火的事情,就越要缓着来,否则就容易出错。” 黎浅浅只能点头,“我回去看看凤奕醒了没。” “去吧!” 出了门之后,回到适才和凤公子说话的抱厦,玄衣正在里头看着他家公子,凤公子睡得很熟,黎浅浅让春江给玄衣送吃的喝的过来,玄衣眼眶泛泪的谢过,娘喂!他从昨晚吃过晚饭就再没吃过东西,现在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公子在这儿睡着,他不好离开,正想着待会怎么找人给他送吃的来呢!这下可好,不用愁啦! 开开心心的跟春江点了自己爱吃的吃食,玄衣就高高兴兴的守在凤奕身边,等食物送过来。 黎浅浅交代完之后,就回自己房里去,春寿去晾衣服去了,叶妈妈因被交代要熬怯火的汤给黎浅浅喝,所以就亲往库房挑药材和食材去了。 屋里只有那个新来的小鸽卫杨柳,看到黎浅浅回来,她忙迎了上来。 “教主您回来了。” “嗯,你来帮我磨墨,我有东西要写。” “哦,好。”杨柳轻快的跑去张罗,黎浅浅坐到桌前,把自己的想法写下来,很快就写完一张,杨柳放到一旁晾干,黎浅浅自己动手铺纸,很快又写完一张。 不过半个时辰,就写好了一堆,等晾干了收起,杨柳才问,“教主,您写的这些是啥啊?” “嗯,有点事。”她并没有和杨柳解释,只一语带过。 凤家两兄弟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春江进来通传时,黎漱正在看黎浅浅写的东西。 “请他们稍候,我们一会儿就过去。”黎漱道。 春江应诺转身出去,黎漱将东西看完,右手手指在桌上轻敲,“要这么做,先要找到密室在那,怎么进去,要不然这些东西都是白搭。” “我知道。”黎浅浅叹气。 “行啦!先搁着,总要给他们点时间,好把密室找出来。”黎漱把文件收起,走到墙边的多宝格,伸手将其中一格里的花瓶转了下,多宝格右下的暗门咔答一声开了,将文件放进去后,把暗门轻轻一推就关上了。 回过头,见黎浅浅紧盯着那支花瓶看。 “怎么了?” “花瓶,暗门。”黎浅浅指着多宝格道。 黎漱回头看,明白了,户部侍郎书房里,可不只止一个书架,也不止一架多宝格。 取出户部侍郎家书房平面图,师徒两左右端详了好半天,最后一致认为,那间密室,可能位于东侧靠耳房那面墙后头,因为耳房和东次间之间的墙位置似乎不太对。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图画得不尽翔实,所以还得现场堪验后,才能确定。 黎漱把刘二找来,将这事交代下去后,才带着黎浅浅去见凤公子兄弟两。 凤公子醒来后,玄衣侍候他喝过蓝海开的药,精神恢复不少。 凤庄主服过药后,精神了许多,只是情绪依旧在低落,面对黎漱的问题,并不回答,凤公子很担心的看着他,却不知从何问起,只能干著急。 黎漱和蓝海倒是不操心,反正等他平静下来,他总会说的,要不然他就不会跑找他们了。 蓝海对凤庄主道,“你是怎么回事,把自己搞到差点走火入魔?” “我,只是临时遇到事,一时想不开,所以才会这样,以后不会了。”凤庄主说话时,心里也是一阵害怕,他总以为自己的定力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谁知,当事情真的发生时,他竟差点就崩溃了。 其实他现在还有些蒙,自己是怎么跑到黎漱这里来的。 他一开口问,大家都看着他傻住了,“大哥,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分舵的吗?” “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自己在竹林里,想着要安葬他们一家,然后一阵白光闪过,开始下起雨来。”凤庄主低头看自己的手,似乎很困惑,但在困惑什么,旁人也不知。“我,还在想,老天爷这是在为他们一家子哀悼吗?” 黎浅浅他们听得一头雾水,现在是冬天,要也是下雪吧?怎么会下起雨?而且北晋这几天,不止没下雨,也没下雪,那凤庄主是在那里遇上这家人的?白光,该不会是闪电吧? 大家百思不得其解,却不知,这完全是因为凤庄主的记忆混乱所致,若是凤老庄主在此,就会听出有问题。 竹林、大雨和闪电,这形容的应该是他生身父母过世那时的景象。 凤庄主将自身父母那时的情景,与那位姑娘一家受难的情景混淆了。 正文 第四百零五章 原来如此 凤老庄主不在,不过蓝海在。 凤衍家发生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不过那天,凤老庄主嫌他武功不好,所以把他留在凤衍家附近小镇的客栈里,独自一人去凤衍家。 蓝海等到深夜,凤老庄主都没回来,他心神不宁坐立难安,最后找了去。 竹林里,炽亮的白光掠过后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夜竹林,他找到了凤老庄主和凤衍。 他们正在挖坑,好埋葬凤衍的家人。 初到凤家庄的凤衍很不习惯,骤失亲近家人的他,只有在凤老庄主和蓝海身边才会安静下来,否则他一直躁动不安。 凤老庄主很忙,并没有太多时间带着他,于是他就成了蓝海的小尾巴,蓝海走到那儿,他跟到那儿,甚至晚上就待在蓝海夫妻那里,根本不回凤老庄主的院子。 因为知道他受了惊吓,所以凤衍初到凤家庄,是和凤老庄主一起住的,因此凤老庄主夫人非常不喜欢他。 她觉得是自己没生儿子,所以凤老庄主才会把和外室所出的凤衍带回来。 凤乐悠那时才出生没多久,凤衍待在蓝海那不回来,正中凤老庄主夫人的意,蓝海夫妇心疼凤衍,自然不会去跟凤老庄主提,免得他为了凤衍和妻子发生冲突,或坚持把凤衍带回去,那只会让凤老庄主夫人更加厌恶凤衍。 凤耀出生后,凤衍多了一个去处,他常常去凤老公子院子看弟弟,凤老公子夫妻对他很好,不过他还是习惯回蓝海那里住。 不久,蓝棠出生,凤衍对这个妹妹爱不释手,走到那儿都要带着她,因蓝海说他自己武功不好,怕保护不好女儿,他便勤加练功。 回想幼时的凤衍,蓝海有些唏嘘,凤老庄主夫人防着凤衍,却没想到,真正捅她一刀的是她自己的亲姐姐和女儿,要是当年凤老庄主夫人大度一些,说不定乐悠那孩子还好好的,也许早就嫁人生子了! 黎漱不愧是自小和蓝海一起长大的,看他的神色,知他大概晓得一些事,便捅了捅他的腰。 蓝海示意回头再说,黎漱看看神情恍惚的凤庄主,只得答应。 黎浅浅看他们两个在那儿交换眼神不说话,只得自己顶上,“玉佩主人姓什么叫什么?” “管,管玉梅。”凤庄主重重的叹口气后才缓缓说出来。 “她家在那儿?” “北晋京郊卢家村。” 话声方落,旁边就传出惊呼声,众人一起转头看向发出惊呼的云珠和春寿。 “怎么回事?” “那个,卢家村,卢家村的管家,管家……”所有人统统盯着她看,让云珠备感压力。 “春寿,你说。”黎浅浅拉着春寿的手,让她看着自己,春寿愣愣的看着她,一个口令一个动作,黎浅浅话声才落,她已经像倒豆子般的劈哩啪啦说个不停。 卢家村就在京城外东郊,约莫半天的路程,原只是个小村庄,不过三十多年前搬来一户姓管的人家后,就开始慢慢发展起来。 虽然还叫卢家村,但其实村里人口要比邻近的燕石镇还要多。 管家做的是酿酒生意,蓝海当年跟着真阳公主和韩驸马从边城回来,为了买酒,特意去了管家,管家的招牌上,画的图样就是凤庄主持有的扇形玉佩上的白虎纹。 因为白虎纹是出现在布招和木招牌上,大小和玉佩上的相差太大,所以他就没把两者联想在一块,没办法,他的强项是医术,对不是药草的图样,他能记得看过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现在也不用等到他想起来了,因为,春寿掏出一个小陶酒壸,上头的塞子就是白虎纹。 “这个是……”黎漱和蓝海早就靠过来,看到塞子上的白虎纹,眼睛突地一亮。 “这是管家酒的标志。”春寿道,“不过以后喝不到了,因为管家五天前被人灭门,杀人的人好狠,他们连刚出生的小娃儿也不放过,还有管家酒坊里酿酒的师父、徒弟、杂工也全都被杀,临走还放了把火,把管家烧得干干净净。” 五天前?这时间好像有点对不上? “玉佩是管姑娘给你的?” “是,她……”不知为何凤庄主才开口就说不下去了,蓝棠在旁看了,心里钝钝的生疼。 “她怎么了?”黎浅浅软软糯糯的问,她的声音还有点童音,凤庄主听了没有对之排斥,反而顺着她的问题一一回答。 “她满身是血。那些牲畜污辱了她。”可恶!砰地一声,凤庄主身边的海棠几桌被拍碎,所有人看都傻了,凤公子更是动作快速的把黎浅浅一把抓住,往后撤退,避开了被海棠几桌上茶具里的茶水喷溅到。 “我哥的武功近来又精进不少,你要问,离远点问。”说完便站在她身边护着。 黎浅浅回他一笑,又问,“她家里有些什么人?”凤庄主没有回答她,只是右手撑着额头,垂脸看着自己的长袍。 “她家里有些什么人?”黎漱看凤庄主没回答黎浅浅的问题,便重复了一次,他怕凤庄主伤到黎浅浅。 黎漱的男中音如醇酒般醉人,许是相熟的声音,凤庄主并未抵触,所以回答了他的问题。“她有三个哥哥,她最小,她……有四个侄儿,两个侄女……”絮絮叨叨说着管玉梅的家世。 良久,他兀自说的声音喑哑,凤公子倒了杯茶,伸手碰他的手指,想把茶杯给柂,不过当凤公子的手碰到他的时,他浑身一僵,似是受到了惊吓,幸而他立时闻到了男子身上清洌的气味,让他整个人立时平静下来。 这是弟弟的味道。 他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夜里他睡不好,眼睛一闭上,总是会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应该是他很熟悉的人,满脸血泪对着他哭喊着什么,每当这种时候,蓝夫人总是会把棠姐儿抱过来陪他,后来耀哥儿知道了,吵着要来和他们一起睡。 最后不止棠姐儿和耀哥儿,连最小的奕哥儿也被抱过来。 蓝棠到底是女孩子,后来就不让她跟他们一起睡了,不过三个男孩儿,同吃同住好些年,感情也就特别好。 凤公子身上的味道,让他感到安心,就像重新回到了童年时光,兄弟三人同吃同睡的那段岁月里。 问完话,见凤庄主疲累得很,黎漱对凤公子道,“你就留下来陪你哥吧!其他的事,我让人去查。” “那就劳烦黎叔了。”凤公子起身郑重道谢。 黎漱嗤之以鼻,“道什么谢,应该的,我们走了,你好好照顾你哥。” “是。” 黎漱带着黎浅浅、蓝海父女走人,凤公子看着玄衣侍候大哥睡下,才对玄衣说,“你回去分舵一趟,跟叶翔说我在黎府照看大哥,有什么事,让他送到黎府来给我。” 玄衣领命而去。 而黎浅浅这头,因还要等鸽卫们查那间密室,所以他们就开始先布局,反正那个家伙本来就不干净,野心又大,还贪,满头的小辫子啊!为何没人抓呢?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女皇心腹,认定了他的作为,都是女皇点头的。 女皇知不知道她这心腹,背着她想做什么事呢? “我想,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乐见,自己的心腹有自己的小算盘,尤其还是背叛她的这种算计。”黎浅浅道,“女皇也不例外,甚至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可能更加憎恨手下人有这种行为。” 黎漱点头,“你打算怎么做?” “真安公主招东齐九皇子的儿子为婿,为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女皇知道吗?” “我记得何侍郎和大王子关系不错。”刘二想了下道。 黎漱伸手轻点着下巴,“明着说,女皇肯定要多疑。” “那就绕着来。” 隔没几天,就有人弹劾户部侍郎何应凡贪墨。 御史们闻风奏事,女皇不以为意一笑置之,但当天她回后宫时,意外听到有宫人在说此事。 “何大人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吧!”说话的声音半阴不阳,应该是个太监。 “怎么放得下心啊!”回答的也是个太监,“何大人虽是陛下的心腹,但也因为如此,才会被那些老头子视为眼中钉,就因为他挡了那些人的财路。 “那也是没办法的。何大人对女皇忠心耿耿,那像那些人,心里头只有荣华富贵和家族,陛下都不知被他们放到那去了。” 女皇听了凤心大悦,亲去库房挑了几样好东西赏给何侍郎。 何侍郎被弹劾,虽是闻风奏事,但毕竟是贪墨滥权,陛下总该给大家一个交代吧? 是啦!女皇是给大家一个交代了,她赏了一大堆好东西给何侍郎,气得那几位负责弹劾的御史差点没给气得厥过去。 可谁让人家是陛下的心腹重臣呢? 只是没有人晓得,那些话在女皇的心中持续发酵着。 做皇帝的人向来都多疑,就算是女的也不例外。 女皇越想越不对劲,前朝才有人弹劾何侍郎,后宫立刻就有人在为他担心?而且那两个太监的对话,乍听似乎没什么问题,可细想下,就是在向她表忠心,那就是知道她会从那儿经过,故意表忠心给她听的? 何侍郎是如何知道她会从那儿走,又怎么安排人,在那个地方故意说那些话给自己听的? 不想不觉得,这一细想,就越觉恐慌,这是向她表忠心,那万一有一天,他是想向自己下手呢? 正当女皇越想越不对头时,姚女官进宫了。 “陛下,日前京郊卢家村管氏一族遭人灭门一案,已经查出些眉目了。” “哦?是何方神圣,竟如此胆大妄为?” 姚女官迟疑下,方才开口,“是户部侍郎何应凡家养的死士们下的手。” “你说什么?”女皇不相信的瞪大了眼,何应凡做的?他那来的胆子?下手的是他养的死士?他一个文官养什么死士啊?他有那么多钱养吗?还有,他为何要将管氏一家灭门? 正文 第四百零六章 一击 “目前只查到是何侍郎家的死士下的手,至于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怎么确定是他养的死士?”女皇看着姚女官的视线锐利如刀,稍没点定力的,大概就扛不住了,不过姚女官显然不是,顶着女皇给的压力,她轻声道,“现场有几个被杀的,在他们身上搜到这个。” 姚女官双手呈上一块铁片,上头有何家的家徽,下方是一行番号。 女皇看着那个家徽,银牙咬得下颚生疼,“好,好,好!” 何家的家徽还是女皇帮何应凡设计的,那时,何应凡不过是个七品小官,初入仕,家里虽有钱,但无势,一下朝就被人挤兑的连话都说不上来。 女皇适巧经过看见,她身边的男子不是世家出身气度不凡,的濯世佳公子,就是英气勃发的将帅之才,从没有一个像何应凡这样斯文儒雅的,被人挤兑到涨红了脸,偏偏又无力反击。 这世上有句话叫英雄救美。 女皇当下就决定要做这个英雄,救下何应凡这个美人。 救下人之后,两人相谈甚欢,从此何应凡就入了女皇的眼,成为她的心腹重臣,当然,也成了她的入幕之宾。 所以在为何家设计家徽时,她特别的用心,纵使嫁不了他,不能给他生孩子,但就算他娶了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全都在这家徽底下接受她的庇护。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块铁片上,看到自己设计的家徽。 死士! 什么样的人家需要养死士? “你确定不是何家养的护卫?”女皇有点期盼的看着姚女官。 “不是,何侍郎是三品文官,就算府里养护卫,人数也不会超过三十人。”姚女官声音清冷,似乎没有看到女皇眼中的期盼。“可是这些铁片上的番号,已达千人。” 女皇一挥手,将身边高几上的美人瓶摔落,“你怎能肯定,这编号没有问题,就真有这么多人?” “是不能,不过,暴尸在卢家村外的黑衣人,足有百人。”而且个个死于非命,行凶之人手段凶残,据仵作说,是一人所为,而且这些人死亡的时间很近,最多不会超过一刻。 这表示什么? 姚女官不敢想。 女皇关注的重点却不在这个凶手,“死士?你怎么确定他们是死士?” “他们的后牙槽中藏有毒药。”而且他们身上没有抵御的伤痕,只有特殊手法训练出来的死士,才会不顾自身只求达到目的。 女皇锐利的眼神依然直盯着她,姚女官暗叹一声,“还有一点,管家有位姑娘被人凌辱,凌辱她的人死状极惨,这几个人,嗯咳,全是何侍郎的心腹。” “心腹?”女皇淡淡的问。 “是。”姚女官低着头,看着眼前的雕花青金石砖,“臣,曾在何侍郎身边见过他们。” 他们?还不止一人? 姚女官没敢抬头,因为感觉到女皇锋利的眼神就停在自己的头上,她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刺痛的感觉自头顶往下,一路蔓延到颈椎、背脊,她几乎可以感觉到,汗珠从肩头滑落,耳后一阵麻刺。 她一直都知道,女皇不好侍候,可她从来不晓得,女皇的视线是有重量的,压得她心头沉淀淀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你不是说,他们死状极惨,又怎么认得出他们来?” “行凶之人似乎很憎恨他们,极尽能事的凌虐他们,他们身上所有的伤,都是在死前受的,不过,他们的脸却是毫无伤痕,只是到底受了极刑而死,所以他们的脸都极其扭曲,一时之间确实不怎么好辩认。” 女皇脸上的线条稍稍缓和了些,但随着姚女官的声音再度响起,她的脸又极其严峻起来。 “仵作在检查他们随身物品时,除发现他们身上也带有铁片外,还有何侍郎的亲笔信。” “是交代他们杀人灭口?” “是。”姚女官心说,何侍郎能养这么多死士,能力也不算小了,只是怎会重用几个胡涂虫当心腹呢?还是说,他们太过托大,根本没想到会被人发现他们的作为,进而被人杀了? 其实还真是被姚女官猜中了! 何侍郎的人这些年为何侍郎办事,因何侍郎是女皇心腹,所以他们不管走到那儿,都被人捧得高高的,而且他们办事一向顺利,哪晓得这回会踢到了铁板。 何侍郎是背着人养这些死士的,平常自不能和他们接触,他的心腹们就算要调动死士,没有何侍郎的手令,也是命令不了他们的。 所以心腹们调动死士后,也就没第一时间把手令毁掉,就是为了在这些死士不听话,好拿出来震慑用的,谁也没想到,会因此扯了老板的后腿! 何侍郎得知管家被灭时,开心的捋须大笑。 “何强他们呢?不是办完了事,又窝那个销金窟去了吧?”何侍郎有些不悦,任谁得知属下办完事,第一时间不是来跟他回报讯息,而是流连在青楼赌场,都会很不痛快的。 “没有。”管事摇头,“何强他们自那天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讯息。”不知怎么地,管事从那天起就一直心神不宁,感觉好像会出事。 不过他不敢跟老爷说,老爷看似温文儒雅,可是实际上,老爷脾气很大,稍有事不合他意,一出手就是重的,别人不悦就是砸砸杯子,甩甩盘子,他们家老爷不砸杯子不甩盘子,他一出手就是直掐人喉咙,直到断气为止。 “去查。”何强是他的心腹之一,为人好大喜功,耳根子软,若是被底下那几个家伙拍捧一番就会晕头转向忘乎所以,因此事情办成了,没有立即回报,而是带着人去青楼或赌场庆功,并不为奇,怕就怕…… 他们身上带再多钱,过了六、七天,还能没花完?去销金窟没钱怎行,或许,他们在管家捞了不少,想到管家酒的热销程度,何侍郎嗤笑一声,兴许他们这趟差事,还真是发笔横财了呢!钱没花完,大概是见不到他们来回报了! 才想着,方才出去的管事又匆匆回头,“老爷。” 见管事原本红光满面的脸,竟然转成青白一片,何侍郎心下一咯噔,“说,怎么了?” “老爷,外头在说卢家村的管家一夜之间遭人灭门。” “这不是预料中的事吗?”何侍郎瞪他一眼,“这又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管事慌张摇头,“不,不,不是这个,是,有人在卢家村外,发现了近百人的尸体,不,不是管家的人,那些人全身着黑衣。”管事结结巴巴的说完,就见何侍郎怆惶起身,他的动作太大,将身后的椅子给带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什么?”何侍郎扯住管事的衣襟,脸色铁青的质问。“你再说一遍。” “是,是,是。”管事被衣襟勒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一张脸几乎死白,“卢家村外发现近百名穿黑衣的尸体。”本来被吓到说话有点结巴的管事,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胁,当即一口气把话说完,只是话说完,他也已经脸色泛青完全喘不过气来了。 何侍郎不屑的看他一眼,将之扔开,“百名,这次何强领了多少人走?” “百,咳咳,百名。”管事趴伏在地,边咳边回答,逃出生天的感觉真好,可是何侍郎接下来的问话,立刻又让他的心脏紧缩起来。 “既然死士们都死了,那何强他们几个呢?” 何侍郎当然不止何强一个心腹,何强那天被派去办事,还把和他交好的几个,也都拉去了,还嚷着,有福同享,有钱同赚,他当时听了只是嗤笑一声,并不以为意。 这几天,那几个心腹虽不在,不过因还有其他人在,没耽误事,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何强他们几个,都死了!而且死相极惨。”管事咬咬牙续道,“方才小的在衙门的朋友,悄悄给小的送信来,让小的转告大人,他已悄悄把何强他们身上的东西扔了,官府应该是查不到咱们府上来。” 何侍郎难得的赞赏他一声,“好。”管事露出笑容来,何侍郎又道,“你这朋友交的好。”说着扯下腰间的荷包,“拿去赏给他,让他以后好生的替我办事,老夫不会亏待他的。” “是,谢老爷,谢老爷。”管事捧着荷包连声道谢,轻搓着荷包,听到荷包里传来银票的声响,管事脸上的嘴角扯得老开。 “下去吧!” “是。” 管事高兴的捧着荷包退下,他一离开,何侍郎便拍手招来书房侍候的小厮,“去把几位先生请来。” 小厮点头转身就走,不多时就领了五、六位幕僚过来,何侍郎与他们说了管事说的事,几个幕僚显然都已听闻,听何侍郎说起,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听到何强几个被另外处置,幕僚们脸色微沉。 “老爷,虽说已有人处置了他们的东西,但他们平日都跟在您身边,难保没人记得他们。” “我知道。”何侍郎面沉如水,“没想到这几个家伙会死在那里,真是。”他顿了一下又道,“我现在担心的,不止是他们身份曝光的事,还有那块玉佩。” 之所以派何强他们带死士去管家,为的不是杀人,而是要抢那块玉佩,现在管家人死绝,死士们和何强他们也死了,那玉佩呢?是还在管家,还是落入杀他们的人之手? 他训练出来的死士,每一个拉出来都是顶尖的,现在全死了?!谁杀的?何强他们又为何会死状极惨?他们的死状和死士们有何不同?之所以不同,是因被看出是他们带头的?还是另有原因? 一连串的问题压在何侍郎心头,他想派人去衙门问,可是他是户部侍郎,这件凶案不关他的事,他若真派人去衙门关切,反会启人疑窦,但让他什么都不做,这样空等着? 幕僚中有人自告奋勇,“大人,学生有同乡在衙门供职,不如就让学生去一试。” “也好,就麻烦先生了!”何侍郎拱手揖礼。 “应该的。”幕僚还礼。 正文 第四百零七章 再击 这个姓谢的幕僚才来不久。 何侍郎已很久不招聘幕僚,若非夏日时,原本的一个老幕僚告老,也不会有空缺,谢先生就是那老幕僚推荐给他的,说是他老乡,文采极好就是考运不佳,老是落第,一家子老小供他读书,就盼着他高中好光耀门楣,可惜,他们终究没能等到他出头,就先后过世。 老先生说起谢先生时,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又有些同病相怜的怜惜,有些庆幸但更多的却是妒嫉,何侍郎当时觉得奇怪,便问了老先生。 老先生回他,“老夫比他幸运,得遇大人父子,一家子方能温饱,并娶妻生子,现在老了,还能回老家去做富家翁,他如今都已不惑之年犹孑然一身,尚幸遇到了大人,大人前程远大,想来他跟在大人身边,也能水涨船高光耀门庭,只可惜老夫已耋耄,怕是看不见了。” 当时还有其他幕僚举荐人才给他,但因老先生这话,何侍郎便留下了谢先生。 谢先生在一众幕僚中并不出众,但人缘极好,所以他说他在衙门有老乡能打听消息,何侍郎不疑有他,让管事给他一百两银票,让他好好的打点。 只是没想到,谢先生这一去,就是一整天。 何侍郎等得心焦根本坐不住,当下就派了小厮去衙门找人。 小厮去到衙门,原以为是再简单不过的差事,没想到在门口就踢到了铁板,他连门都进不去。 守门的衙差很尽责,不许人随便进入,小厮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人,他们老爷可是女皇得用的重臣,这些官啊!看到他们老爷没有一个不老老实实的。 小厮忘了,他家老爷是侍郎,但他,不是。 虽是冬天,但一再被衙差堵在门外的小厮被推搡得一头一脸全是汗,狼狈不已的他,本想亮出自家老爷身份来压他们一头,偏出门前被叮嘱过,不能让人知道他们是何侍郎派来的,只得忍着气回府。 何侍郎不知小厮的苦,只不断让管事派人去衙门找谢先生,管事苦不堪言,一直在心里骂自己笨,怎么就没多留个心眼,问谢幕僚一声,他那老乡姓啥叫啥,如果知道那人名姓,也不至于不知怎么找人。 他们这里找谢先生,想要知道,他同他老乡问到什么消息没有,可是谢先生就像人间蒸发,何侍郎便派人去他屋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的东西都在原位,早上看的一本书还摊在桌上,起床后被子凌乱的扔在床上,看得出来主人的随性。 “没人帮着收拾整理?”管事总觉得屋里气味不太好闻,掩着鼻子问。 “没,其他先生都有家人和侍候的小厮及丫鬟帮收拾,只谢先生。” 他孑然一身,因为他的家人都死绝了,而且才在府里当差没多久,想来阮囊羞涩,没多的钱雇人帮收拾。 “他也没请婆子帮忙?”何侍郎待幕僚不错,住的地方有粗使婆子帮忙打扫,想额外让她们帮忙做事,就得付钱给她们。 “没有,谢先生习惯自己来。”被问话的管事媳妇有些羞赧,“他人很好,有时看大伙儿忙,还会出手帮衬一二。” “这样啊!”可惜了,这样的一个好人,为了帮老爷打听消息,就这么陷在衙门里头,也不知人现在怎样了。 另一头,谢先生已经回到刘二跟前,恢复原本模样的他,不过是个二十左右的大男孩,与何侍郎印象中那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形象完全不同。 “刘头,高田报到。” 刘二满意的看着他,“好,你这次功劳不小,回头我帮你报上去,肯定有不少奖金。” 高田亦即之前的谢先生,闻言眼睛一亮,“刘头,怎么会有奖金啊?” “哦,这是新规定。”说着便把新规定跟他一说,接着又问,“吴林和张志他们还好吧?”刘二问的是另外潜入何家的两个鸽卫。 “他们很好,吴林说密室已经找到了,里头摆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高田得知这新规定,觉得自己这段日子的辛劳都值了,嘴角高高翘起压都压不下来。 “哦?”刘二立马来了兴趣。“都是些什么?” “您绝对不会相信,那姓何的,竟是想推翻女帝皇朝,重建天盛帝国,而且,还是他自己当皇帝呢!” 呃,刘二有些不太敢相信的看着高田,“他想当皇帝?” “嗯,之前您说,护法们想重建天盛帝国的盛世,我们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大教主根本无心于此,黎氏一族除大教主是嫡系本家,谁也没资格坐上帝位,既然大教主无意,那他们那么积极,究竟是想扶持谁做皇帝?” 答案揭晓,他们自己想当皇帝。 “他们之前是哄了几个旁支的,想立他们其中之一做傀儡皇帝,他们隐身其后,做背地里的太上皇。”刘二搓着下巴。“现在是又改变主意了?” “应该是各有各的打算,谈不拢所以才……”高田挠挠脑袋,“要把密室里的龙袍和御玺弄出来吗?” “弄出来干么?”刘二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本来还想给何侍郎弄些好料放进去,等女皇发现,不把他一家给灭了才怪呢!可是刘二没想到的,根本不用他们动手脚,人家自己早就挖好了坑等着埋自己。 “哦,对,密室里头还有咱们瑞瑶教的东西。”高田道。 “是些什么?” “吴林说是书,一些记录之类的。” “书?怎么说是咱们教里的东西?"刘二不解的问。 高田伸手挠挠头,“吴林说书上有老教主的印记,还有创教教主的印记。应该是咱们教的东西,不会错。” “这样啊……” “刘头,您说,这些东西是不是要先运出来?” “别,让他们别动。我现在就跟教主回报去,你先送消息给他们,让他们千万别动。”刘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脸严肃的交代高田,高田应了声,立刻去通知吴林他们,而刘二则是匆匆去找黎浅浅。 黎浅浅却不在住处,“教主呢?去哪儿了?” “和棠小姐去看凤庄主了。”叶妈妈被刘二唬了一跳,她从没见过刘二板着脸的样子,被他吓得不轻,一脸惨白,刘二没空安抚她,旋身一蹬脚就飞身离开,小杨柳听到动静,从耳房出来,看到这一幕,欣羡的道,“刘头的轻功好好喔!咦?妈妈您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白啊?刘头骂您啦?” 小杨柳被叶妈妈吓得不轻,慌张的抱着叶妈妈直嚷着。 叶妈妈被小杨柳的哭声唤回神来,看小丫头哭得凄惨,知道自己吓着她了,忙安抚着,心里却在想,不知发生什么事了,刘二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在凤公子的陪伴下,及蓝海的悉心照顾,凤庄主总算是慢慢恢复正常,蓝棠看他那样子,心里猜测他和那个管玉梅是何关系,想到那女孩死得凄惨,连带着凤庄主也不好受,她就心疼不已,可心里又实在嫉妒她,因为她拥有凤庄主的关注。 黎浅浅冷眼旁观,她早知蓝棠对凤庄主的感情不一样,凤庄主年纪不小了,他终究是要成亲的,她觉得,如果他对蓝棠有男女之情,他肯定早就向蓝海求娶蓝棠了,就算凤老庄主夫人要从中阻拦,但她相信有凤老庄主在,亲事肯定能成。 但他没有。 也许在他心里,蓝棠就是他的亲妹妹,兴许蓝棠的地位还比他那个义妹来得重呢!只是他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黎浅浅觉得蓝棠还是和孟达生配一对儿的好,虽然孟达生那家伙心软还老学不乖,但至少他心里有她,比凤庄主要强多了。 “在想什么?”凤公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黎浅浅回头看,就见少年长身玉立在她身后,“在想你大哥会娶个什么样的女子作妻。” “我也想知道,不过你别误会他和管家小姐有私,管家有意嫁女,不过我大哥拒绝了。” 咦?“不是吧?” “我大哥说家仇未报。”凤公子在她身边坐下,端起茶壸给自己倒茶,看她杯里还有,就没为她续上。 “家仇?” “我大哥亲生父母的仇还没报呢!”凤公子摇头,“我大伯父查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查出究竟是何人下的毒手,过了这么多年,再想要查,只怕是不太容易。” 黎浅浅却道,“那倒也未必。事情发生的当下,知道内情的人,可能碍于行凶者或指使者的权势而不敢多言,但时过境迁之后,当时权势滔天的人也许已经死了,也许病了,也许不复昔日的权势,或知情者如今也位高权重了,不怕行凶者或指使者报复了,他们可能就会开口了。” “是吗?”凤公子眼睛一亮,不过随即又黯淡下来,“你说的这些情形不是不可能,但也有可能,他们的权势比之当年更上层楼,知情者也可能被灭口了。” “你说的是,不过因为这样,就不愿去查了?” “当然不。”凤公子道,“看来想要大哥赶紧成家,就得快点帮他把这事解决了。” 黎浅浅拍拍他的肩头,少年,我对你有信心,加油!才起身就看到刘二匆匆进门。 “教主,高田说吴林他们找到密室了,而且在密室里,发现不少我们瑞瑶教的书,您看,我们是赶紧把书转移了,还是……”刘二冲到黎浅浅身边,耳语道。 黎浅浅看他一眼,问,“我先和表舅去确认,你们做好随时转移的准备,还有……我们有造假的高手在吗?” 刘二被问倒了,造假的高手?那种人材可不好培养啊!“我们分舵有一个。”凤公子淡淡的开口道。 “借他一用。” “我这就派玄衣回去找人过来。” 正文 第四百零八章 后院失火 玄衣很快就把造假高手带来了,出乎黎浅浅意料的是,这位高手是个大大咧咧的绝色美女。 不想她乍一看到黎漱就看直了眼迈不动脚了,气得玄衣用力的拽她的袖子都没用,压根拽不动人啊! 她的相貌没让黎漱他们惊艳,反倒是她这千斤锤的功力让大家侧目。 黎漱甚至还把小徒弟拽过来,“瞧瞧,这一脚才叫厉害。” 嗯嗯嗯,黎浅浅乖巧的点头,凤公子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她武功不怎么样,她这是嗯咳,天生的。” 天生的力大无穷? 黎漱和蓝海都看直眼了,尤其是蓝海,他直接跑到那姑娘面前,仔细的端详着,不过这力气大不大,从外表是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凤庄主也看着这姑娘暗暗称奇,他对北晋的分舵不熟,虽曾在花名册看过人名,但真的看到人却和名字兜不起来。 凤公子上前为黎漱他们引见,“这位是章朵梨,来见过黎大教主,黎教主,蓝先生。”章朵梨忙上前一一见礼。 章朵梨看到黎浅浅,欣喜的窜上前想说什么,凤公子一声轻咳,立刻让她老实了,玄衣看着她,暗暗的瞪她,这死女人真是,叫他说什么好啊!看到长的漂亮的人就迈不动脚了!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女的,女的啊! 幸好她是女的。不然按照她这习性,怕不早早被人拍死了事! 黎浅浅转头好奇的问凤公子,“她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也像刚刚那样?”看直眼迈不动脚? “差不多。”凤公子轻咳了一声,因为身份和长相,所以他对见了自己就迈不动脚的人很淡定,但眼前这位章朵梨却不止如此,一过来就想对他上下其手,他当时呆了呆,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直接一掌挥出,饶是章朵梨力大无穷,也逃不过趴地的命运。 只是因为她有这项自然天赋,所以飞出去的距离不是很远,但已让分舵众人震惊,要知道章朵梨因为这项天赋,在分舵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就算她长得美若天仙,但都没人敢对她动心思。 太可怕了啊! 没想到公子竟然一掌就让她趴地了! 纵使距离不是很远,但也已经很吓人了!可见公子的功力啊! 经此一事后,分舵里再没人敢再轻瞧凤公子。 人家年纪是轻,但功力深不可测啊! 黎浅浅点点头,把章朵梨请来,不是因为她的自然天赋,而是她的造假专业,所以自然是要考验一番。 因高田说,何侍郎的密室里需要转移的大多是书,考题毫无悬念的就是造假书了。 黎浅浅让春江取了好几本书让她仿,她的动作确实很快,因为早知要仿书,所以黎浅浅让刘二备好了材料,章朵梨不挑,从那些材料中挑了数种不同的纸,裁剪装订书写,不到两个时辰就大功告成。 “因为您没说要仿旧,所以我就没做。”章朵梨洗净了手,看大家在检查她的作品,不好意思的伸手绕着耳边的卷发道。 “嗯。”黎漱点头,看向黎浅浅,“今晚去?” “好。” 因为要潜入何府,还要仿书,所以凤公子带着玄衣和章朵梨,跟着黎浅浅师徒一起去。 黎漱要去,谨一自然要跟着去,鹰卫统领也要跟去保护黎浅浅,章朵梨功夫不高,玄衣跟着去,有很大程度是为了保护她的。 黎浅浅看着这一行人,暗暗头疼,这么多人要潜入何府?当何府的护卫是吃素的? 何府的护卫自然不是吃素的。 不过下晌时,女皇突然造访,可把何府上下给吓坏了,女皇出行身边侍候的人自然不少,原本眼高于顶的何府护卫,就被女皇身边的神凤禁卫给压制得精神萎靡,他们堂堂大男人竟扛不住这些女人的气势! 都不用打,就已经被压得死死的。 当夜幕低垂时,何府的护卫们个个蔫头蔫脑的,连份内的工作都没精神做了。 黎浅浅她们就算挟带了一个武功不高的章朵梨,依然很顺利的潜入了何府。 “他们怎么了?”潜进何府后,黎浅浅忍不住拉住凤公子问一下,关于何侍护卫的异状。 “他们啊!今天被女皇的神凤禁卫给打击了。” “神凤禁卫?” “直属女皇的一支禁卫。”这支禁卫队当年护卫着女皇登基为皇,更在真阳公主出征时,随行护卫,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这样的一支护队,又岂是何家这些护卫及得上的,若想比,大概得把何侍郎养的死士拉出来方有得一比。 “怎么这么巧?”女皇怎么会挑今天来何府? “不算巧了。这些御史一直在挑何侍郎的刺,女皇出宫来给他撑腰,也是理所当然的,谁让何侍郎是女皇的钱袋子呢?”黎漱低语。 黎浅浅抬眼看她表舅一眼,嗯哼,她敢说,女皇会这么做,肯定是她表舅的人从中挑唆的。 现在把何侍郎捧得越高,之后才能让他摔得越重。 “女皇还没开始起疑吗?” 前朝一挑何侍郎的刺,女皇一进后宫,就会遇上有人在为何侍郎洗白白。 “女皇多疑但也自负。”要她发现何侍郎的不妥,得让她自己去发掘,别人说什么,都只会令她起疑。 反正已经给何侍郎挖好坑了,不急,不急。 黎漱领着众人往书房去,吴林和张志早接到消息在此接应。 “大教主。”他们见过黎漱和黎浅浅,乍见到来这么多人,真把他们吓到了。 尼玛那间密室里的东西,到底是有珍贵,让大教主和教主亲自出动不说,竟然连凤家庄的凤公子都来了。 “书房里有人?”黎浅浅看书房里灯火通明不由问道。 “何侍郎送走女皇之后,就一直待在里头,就不知他是待在书房还是密室里。 何侍郎不走,他们就没法动啊!伤脑筋。 正不知怎么办时,刘二忽地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何侍郎新收的宠妾们一会儿就过来了。” “来几个?” “都来了。”刘二抬眼看黎浅浅和凤公子一眼,没把后头的说出来,黎漱看他一眼,心中有数了。 宠妾们的一切都牵系在何侍郎身上,无宠的女人很快就被夫人清理出府,且何侍郎不会有异议。 因此得知今日府中来了位贵妇,找的不是夫人而是老爷时,所以的宠妾们全都慌了! 华灯初上,平日这个时候,老爷不是待在这个妾就是那个妾的房里,何时会待在书房迟迟不出的? “肯定是被那个送上门的妖精给迷住了。”一名身着银红小袄身段火辣的美人儿气呼呼的跺脚。 侍候的丫鬟们交换了个眼神,“姨娘要是知道她嘴里的妖精是谁,肯定会吓破胆子的。” 另一间屋里,穿着鹅黄洒金小袄的俏丽佳人,拿着长长的竹签逗弄着鸟笼里的鹦鹉,“去查得如何了?今儿上门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没查出来。”回话的小丫鬟话声方落,就听啪地一声,小丫鬟的脸立刻红了一块。 “废物!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会查不出来?” “姨姨娘,今儿上门那夫人的身份肯定非同小可,奴,问过所有的小厮和管事,都没人愿意回答。” 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答。 “那夫人那里呢?如果来人的身份高贵,总要去拜见夫人的吧?”黄衣俪人面露嘲讽,让她那张俏丽的脸蛋瞬间扭曲丑陋得如夜叉。 “那人没去拜见夫人啊!” 几个姨娘的院里出现的对话都差不多,最后几位姨娘越发感到没底,老爷可从来不曾这个样子!到底今天来的那女人是谁?为什么老爷见了她之后,就待在书房里不出来? 听说连晚饭都是在书房用的。 “对了,对了!今儿,老爷见那位夫人时,书房,要了两次水。” “什么?!”尖叫声从姨娘们的院子里传出,此起彼落的叫声,划破夜晚的宁静。 正院里头,何侍郎夫人刚用过膳,正在逗弄两个孙子,几个儿媳妇侍候她用饭,眼下正在梢间里吃饭。 听到女人的尖叫声,何夫人摇头,“这些沉不住气的玩意儿,实在是给老爷丢脸。” “毕竟都是新进府的,哪晓得规矩。”一旁的大丫鬟边为她添茶边道。 “老爷还没歇够?” “这,奴婢不知。”大丫鬟摇头道。 何夫人睃她一眼,轻笑,“让人把熬了一下午的补汤给老爷送去。” 大丫鬟眉眼未抬朝一小丫鬟摆了摆手,小丫鬟立刻转身出去。 何夫人托着下巴看着孙儿们玩耍,“真是看不出来,一把年纪了,还如狼似虎。” “夫人?”大丫鬟原在看两位孙少爷耍玩,忽听到何夫人的喃喃自语,以为她有事吩咐自己,出声相询。 “没事。”何夫人轻笑出声,两个小孙子以为祖母在跟他们玩,也跟着笑出声来,众人拍捧着道孙少爷们孝顺,知道逗祖母开心。 正房何夫人这里欢笑一片,姨娘院里尖叫完了之后,侍候的人便赶紧安抚姨娘们,开玩笑,这几位不知轻重,吵嚷得太大声,惊扰了当家主母,姨娘们有老爷这靠山护着,她们这些下人就只有被收拾的份儿。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担心靠山会被个不知名的女子抢走,姨娘们静下心来之后,就开始命人给自己梳妆打扮起来。 不久,一扇房门打开,门开处立着俏生生的美人儿,正是之前着银红小袄的姨娘,就见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款款前行,只是她才走没几步,另一扇房门开了,刚刚梳妆打扮好的另一位姨娘走了出来,看到前者,暗暗冷哼一声,“哟!宋姐姐这是要上那儿去啊?” “不用你管。” “是是是,不用我管。”后者边说边往外走,宋姨娘见状加紧脚步往外去。 两人竞走没多久,又一扇房门开启,走出来一名眉目如画的俏佳人,看她们两人一眼,也不多说直接拢着斗篷的领口就往外去。 就这样,没一会儿功夫,姨娘院里的姨娘们全员出动,目标何侍郎的书房。 何侍郎还不晓得自家后院要失火,兀自昏天暗地睡得香。 正文 第四百零九章 发现 三个女人一台戏。 何侍郎的妾室可不止三个,一个个千娇百媚的丽人儿,不撒泼光撒娇争宠,也很够瞧的,更何况何侍郎今天为了侍候女皇,可是使出浑身解数,要不然也不会睡了一下午。 姨娘们过来时,他才刚喝了何夫人精心熬制的补汤,心里头正美滋滋的想着,这回把女皇侍候好了,不知女皇会如何补偿自己?以往前朝只要有人弹劾他,女皇就会给他撑腰,并且赐下一堆赏赐来。 他虽看不上女皇的赏赐,但有女皇的赏赐,代表着女皇对他的恩宠,他在北晋就靠女皇撑腰,一旦失宠,不止政敌们还有那些卫道人士,会对他群起围剿。 “宫里可有送东西出来?”何侍郎边喝汤边问身边侍候的人。 “没有,不过陛下走了之后,有派一位公公过来,说是让老爷好好休息,歇足了再上朝。”说话的小厮满眼欣羡,彷佛对自家老爷能得女皇青眼备感荣耀。 “嗯。”何侍郎对小厮的眼神很受用,暗暗得意着,自己这把年纪了,还能把女皇扣在手心里。 何侍郎喝完补汤,把青瓷莲花碗交给刚刚回话的小厮,另一个小厮则上前侍候他漱口,何夫人让人炖的补汤好是好,就是太过油腻,每每用完之后,嘴里总感觉全是油。 不过老妻也是为他好,这他知道,也很受用,对老妻的懂事,他很欣慰,要不是她悉心照料自己,他哪可能把女皇侍候好,男人上了年纪,终究及不上年轻人体力旺盛,他又内宠众多,要不是老妻时时给他补着,他怕是早就力不从心了! 想到这儿,他就忍不住想到女皇近来最宠爱的面首,那个男人……不止年轻力壮,不管气度相貌都比自己要高上一大截,纵使是他年轻时也及不上。 要不是那人孤高没什么人脉,在前朝派不上用场,自己这宠臣的地位怕早就不保了! 思及此,何侍郎不由抬手揉着额角,自己到底上年纪了,跟女皇厮混了半天,这一歇就都天黑了!看来还是得找几个年轻人,去侍候女皇! 书房外莺莺燕燕软语温言好不热闹,何侍郎皱着眉头,“怎么回事?” 接了青瓷莲花碗的小厮,刚刚从外面进来,听到他问,便道,“是姨娘们来了。” “姨娘们来干么?不知道书房不得擅闯的吗?”何侍郎恼火,觉得这批小妾不懂规矩,“夫人是怎么教她们规矩的?” 小厮们低头不语,这个时候谁回话谁倒霉,他们才不做这倒霉鬼。 书房外的小厮们艰辛的抵抗姨娘们带来的丫鬟们,不让她们越雷池一步,丫鬟其实也不太敢硬往里冲,只是在自己的主子面前做做样子,没想到小厮们不上道,根本不配合她们,而是很认真的防堵她们冲过去,丫鬟小厮推搡成团,也恼火了,大姑娘们是无法力敌半大小子,但她们纤纤指尖可是伤人的利器,不一会儿小厮们脸上、脖子和手上全都挂了彩。 站在他们身后的姨娘们看得心惊,“姐姐,咱们这样闹,真的没关系?” “没关系。都说法不责众嘛!老爷要罚,他也不好罚那一个不是?” 是这样吗?问话的姨娘觉得很不安。 屋里何侍郎被吵得耳朵生疼,侍候的小厮互看一眼后,上来劝道,“老爷您还是出去看看吧!姨娘们大晚上的跑来,也是担心您嘛!” “是啊!您昨儿答应了宋姨娘,今儿要过去她那里用饭的,她大概等得心焦,所以才会……” “行啦!我出去看看。”何侍郎重重的哼了一声,两个小厮不敢再说话,连忙侍候他加衣穿鞋。 等到他出去了,那个端碗出去的小厮才对另一人道,“趁老爷不在,我们赶紧收拾收拾吧?” 屋里还有些零乱,如何侍郎侍候女皇时弄翻的香炉,翻倒的笔架,还有撕碎的纸片等物。 那人看了摇头,道,“我去外头侍候老爷,你抓紧时间收拾吧!” “是。” 见他上道,那人说完便大步走出去,留在屋里的小厮,站在窗前看他走到何侍郎身边后,才转身去开了后门,刘二打头,“干的好。” “这是密室的开关。”吴林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纸张递给刘二。 刘二转身交给黎漱,他看了一眼就走到多宝格前,伸手旋转上头摆的一支宝蓝美人瓶。 一阵机械运转的声音后,多宝格旁的墙面开了扇门,黎漱他们陆续进入,不久门又缓缓关上,吴林这才开始收拾屋子。 密室不大,但摆放的东西很多,黎浅浅他们直奔高田说的那些书去。 黎漱拿起一本翻看,才翻开封面,就看到上头画着四块扇形玉合成一个圆,正中央是一块圆形玉玦,这圆形玉玦他好像在那里看过…… “表舅,回去再看吧!”黎浅浅看他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只得轻拍他提醒道。 “嗯。” 黎浅浅看了下,对章朵梨说,“上头这第一本要做得仔细些,第二本、第三本若有时间就做得稍稍仔细点,再底下的做个套就行,不用细究。” 章朵梨点头,立刻就动手,她先做不用仔细的那些,然后再做第一本,黎浅浅把黎漱拉到一旁,免得妨碍她工作。 凤公子和玄衣只是站在角落,打量着密室里的东西,却不动手翻看。 谨一和刘二大略审视一番后,把龙袍、玉玺等物找出来,“教主,找到东西了。” 也许是自信没人会发现这些东西的存在,所以放龙袍、玉玺等物的檀木箱子并没有收的很隐密,而是就这么大剌剌的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这何侍郎心怎么这么大呢?”这样大逆不道的东西就这样随手扔?啧啧啧!刘二暗摇头。 “别忘了,这些东西都是放在密室里头,要不是浅浅机灵,我们怕是还发现不了这间密室。”黎漱边翻着手头那本书,边漫不经心的对刘二说道。 凤公子这才问黎浅浅,“你发现的?怎么发现的?” 黎浅浅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挠挠脸颊,“就这样发现的。” 说了跟没说一样。黎漱抬眼看她,发现小丫头脸颊微红,心道,小丫头是因为被追问这事脸红,还是因为凤公子靠她那么近才脸红啊? 黎漱有点不悦,觉得自家好不容易养大的小白菜,要被人拔回家去啦!特别的不舒服。 章朵梨的动作确实快,那摞书已经复制完成,就等晾干,接下来要做黎漱手上那本了。 就见她脸红红看着黎漱,连黎漱已把书甩给她了,还是维持原样看着他。 玄衣抚额,丢脸,真是丢脸!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小梨子快一点,咱们没时间让你在这儿瞎磨菇。” “哦哦。”章朵梨拿著书转回方才工作的木箱上,才动手做第一页,就发现异状。“这个是什么啊?” 众人闻声靠拢,就见章朵梨从书页里挑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片来。 “这上面写了字?”刘二瞪大眼道。 “还画了图。”谨一没好气的瞪刘二一眼,他眼睛是有多瞎啊!竟然只看到有写字。 “只有写字,哪里有图?”刘二坚持只有字,但谨一却说有图也有字。 章朵梨摇头,这纸片有古怪,抬起头发现刘二站在自己右前方,谨一站在自己的左后方。 “你们站的位置不一样,看到东西也不同。”这技术好厉害啊!“黎大教主,您看到了什么?” 黎漱站在刘二的身边,“只有字。” 黎浅浅站在章朵梨的左边,“我看到了一张图,应该是地图吧!” 大家面面相觑,这张薄薄的纸片实在太特别了! “上面写些什么?”黎浅浅问。 “这写的是古文,我看不懂。”刘二老实道,黎漱对古字也没研究,都只知是写,却不知写的是什么。 章朵梨问,“那图呢?画得是什么?” “你怎么会发现这张纸的?”黎浅浅不答反问。 章朵梨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我在仿制之前,都要先摸摸纸质和厚度,刚刚一摸就发现那一张的厚度,跟其他几张不一样。” 看看那张薄如蝉翼的纸片,再看看她手里的书,嗯,术业有专攻,果然厉害。 黎漱方才拿在手里这么久,都没发现那一张书页有问题,可见章朵梨确实有两把刷子。 交代完纸片的事,章朵梨继续忙碌,黎漱带着其他人翻看屋里的箱笼,很快就发现不少应该在瑞瑶教总坛库房的宝贝,竟然出现在这里。 “这些东西,他们是怎么运出来的?”刘二咬牙切齿道。 黎漱看他一眼淡淡的提醒,“有大长老在总坛,你觉得呢?” 黎浅浅想到大长老一家现在的境况,真是不知该怎么说大长老好了!为了要压制黎漱,和护法们合作,他大概没想到,护法们明面上与他合作,背地里却背着他偷盗瑞瑶教的宝物吧! “怪不得他会把女皇赏赐的东西,全都捐出去义卖做公益,他是瞧不上女皇赐下的东西吧?嫌那些东西占地方,把它们捐出去做公益,还赚了名声,女皇还因此嘉奖他。” 真是…… “宫里今天没赐东西。”忽地刘二冒出这么一句话。 黎浅浅愣了下,问,“女皇忘了?” “不,女皇原本是要赐东西的,不过回宫时,又遇到有人在说何侍郎的好说。”刘二笑得贱贱的,黎浅浅一看就知,那说何侍郎好话的,肯定是他安排的。 一而再再而三,虽说招式管用就行,甭管它老招新招,但是同样的招式用多了,就会让人产生厌烦感,而在女皇这里,产生的不只是厌烦,还有抵触及疑心。 为什么总是前朝针对何侍郎时,她一进后宫,就会遇上有人在为他辩驳?要说巧,未免太巧了点!巧到让人怀疑是不是刻意安排的巧合了! 以前女皇不曾多想,现在嘛!只能说何侍郎的时代就要过去了。 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 转移 刘二确实安排了人,在女皇必经之路上说何侍郎的好话,不过没派上用场,因为何侍郎自己也安排了人,而且他的人可比刘二的人卖力多了! 只是不知是否卖力过了头,总之原本回宫路上还念叨着,要亲去库房挑赏给何侍郎宝物的女皇,听完他们的话之后,便直接回了寝宫休息,自然也没派人去挑选赏给何侍郎的东西。 何侍郎并不知这些,只纳闷着女皇答应他,一回宫就赏他一尊白玉观音,那是他为女儿要的,他这女儿嫁给女婿十年,却一直没有传出喜讯,女婿是他的门生,不敢对他女儿不好,可是女婿的父母和祖父母可就不同了,一个孝字压下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生不出孩子来,可是七出之一,就算女婿不同意,他的父母和祖父母却是可以代他休妻再娶的。 女儿乖巧一直没说,直到妻子上门探访,才晓得这事。 他心疼女儿,想到女皇宫中有尊白玉观音,求子极灵,所以才会大着胆子跟女皇求要。 女皇二话不说就应了。 只是天都黑了,怎么会还没送过来,难道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因为挂心此事,不免心不在焉,几个姨娘见他这副模样,以为他在想白日上门的那位夫人,争宠之心燃起,不止要和那夫人争,还要和身边这些人争,推搡间力道不免就大了些。 何侍郎虽是文人,但他毕竟是瑞瑶教的护法,身上哪能没有半点武功,姨娘们再怎么推搡,他都不动如山,姨娘们见状心里更加没底了,难道她们几个还比不上那位夫人?要不老爷怎么会对她们毫无反应呢? 当下就有人气恼的甩手不干了!有人撒手,自然就有人跟进,不一会儿就统统撒手,一个个拿着气恼的美目看着何侍郎,何侍郎原本被推搡着感觉非常不耐烦,但因心里有事,便没发作她们,谁知她们一下子没了动作,他反而感到意外了。 再一瞧,哟!全都气鼓鼓的看着他,何侍郎当下怜惜之心大作,拉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安抚起来,连番安抚下来,他便顺势在众姨娘的簇拥下,去了宋姨娘的屋子。 他们前脚刚离开书房,后脚消息就传到何夫人那里了。 她派去关切的大丫鬟刚到姨娘院子,正好遇上小厨房送水进屋,提水进屋的丫鬟看到她来,连忙放下水桶曲膝行礼。 “快送进去吧!天冷水很快就凉了,冻着老爷可就不好。” “是。”提水的丫鬟如释重负,这天确实冷得很,这桶热水已是第二桶,要是耽误了,可能真会冻着老爷。 大丫鬟目送她进屋,转身回去复命。 “宋姨娘的手段可真不错。”何夫人剥着橘子,莹白的手指在橘红橘皮衬托下,显得更加晶莹。 “夫人,待会还要给老爷送补汤吗?‘ “别,再送,他身子可就扛不住了。”何夫人顺手把橘皮扔到身边的熏笼上。 “是。”大丫鬟应诺出去。 仅剩何夫人的屋里,橘皮受热散发出淡淡的橘香。 书房里却是散着墨香。 饶是章朵梨再这么厉害,这仿书得花的时间愣是不能少。 虽然吴林已在何侍郎方才喝的补汤里动了手脚,但在密室待得愈久,出状况的可能性愈高。 章朵梨每做完第一册的书页,就由吴林在书房里,利用熏笼的温度加速墨汁干涸,同时把墨香蒸发掉。 在书房侍候的其他小厮,因老爷不在书房,故早早就都回房去了,老爷不在,他们在这里干么?还不如回去养好精神,等老爷来书房时,才有精神讨好老爷。 所以吴林在书房里忙,张志在外间守着,倒也不愁被人发现。 就是何府的护卫们发现他们两的异状,也只以为这是两个傻不溜秋的呆子,老爷又不在,在这儿做什么都是无用之功。 大概就是因为这份自以为是,才让黎浅浅他们顺利将密室里的书册仿造。 “这些书可不少。”凤公子看了一眼要转移的书册。 “嗯,所以我已经把人手找来了,一会儿先把书册搬出密室就好。” 大晚上的,只能靠人力搬运,黎浅浅把鹰卫全都招来了,等书搬出密室后,就由他们负责搬运出何府,在何府外,早备了车接运。 “夜半三更的,用车运送,会不会太过打眼?” “放心放心,又不是立刻运走,等天亮了再动就是。”黎浅浅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凤公子听说是天亮再动,也就不再多话,转身帮忙把书册搬出去。 刘二、谨一和玄衣也没闲着,章朵梨还在忙,黎浅浅被凤公子带到一边,“你就待在这儿看着就好。” 黎浅浅点头,转头却看到黎漱盯着放着瑞瑶教宝物的箱笼。 “表舅是舍不得这些东西?” “这都是我们的。”黎漱不是没见过好东西,但想到这些宝物全是何侍郎他们偷盗的,他就感到心痛。 黎浅浅正色道,“这些宝物一定得割舍掉,不然怎么让女皇相信,何侍郎比她还要富可敌国?” “我知道。”可是知道归知道,情感上割舍不下又是另一回事。 黎浅浅想了下,索性把他带出密室,“表舅您在这儿看着,吴林他们身手虽不错,但万一何侍郎的死士临时跑来,他们可能连躲都来不及躲就被杀了。” 吴林一听蒙了,“教主,您是说,何侍郎还有死士?他们不是都死了。” 黎漱看他一眼道,“你傻啊!管家不过是寻常人家,他有必要派出所有的死士吗?” 他手里自然还有死士,就是不知还有多少就是。 按说以何侍郎手底下那些死士的身手,要对付管家那样的家庭,十个就绰绰有余了!竟然用了上百个!这应该不是何侍郎的本意,而是他手下那几个心腹搞的鬼。 不过要不是他们故意要显摆,也许还不会暴露出来。 何侍郎的眼光不行,运气倒是挺好的!有这种猪队友,竟然到现在才曝光,运气也实在逆天了。 其实早些年,何侍郎和他手底下的人,都是很小心谨慎的,只是顺风顺水太多年,一直位高权重的他,渐渐失去警戒,尤其在得知黎漱把教主之位传给小徒弟之后,他便愈发放松了! 黎漱是根硬骨头,不好啃,但黎浅浅呢?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是孤儿,没爹没娘的,失去黎漱这个凭仗后,她还有什么可惧?就算有黎漱护着,他们这些护法不给她脸,她还不是一样得乖乖受着? 黎漱他们在华城出事,他第一时间就接到消息,本来还想派人趁两代教主出事,潜进总坛,把总坛那些宝贝全运出来,只是人还没出京,就听闻他们平安脱困,差点没把他气得吐血。 之后真阳公主请蓝海为韩驸马治病,他以为真阳公主当年追杀蓝海,蓝海大概是不会答应她的,万万没想到蓝海那个没骨气的,竟然答应了!得知黎浅浅他们到了京城,他就一直派人盯着防着,深怕他们盯上自己。 发现他们忙着和姚女官、颜家及无双公子他们打交道,何侍郎暗松口气的同时,对底下人的约束便放松了! 他绝对想不到,黎漱早就盯上他了,还打算让他从此绝了女皇的宠信,否则,他派出死士要对付的首要目标,绝不会是管家人,而是黎浅浅他们。 “何侍郎和管家有何深仇大怨,要灭人一家老小的口?” 黎浅浅闻言一愣,“凤庄主不说了吗?为了那块扇玉佩啊!” 黎漱没好气的睃她一眼,“他是这么说,但那块玉有何特殊之处?为何为了要夺玉就要灭人满门?” 呃,真是个好问题,但是,她没答案,等等,那本书,还有那薄如蝉翼的纸片上的字和图。 “表舅,我们瑞瑶教到底有没有宝藏?” 黎漱看她一眼,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所晓得的,都是他爹记在册子里的记录。 “要是记载宝藏的纪录,早就遗失了,那您和师祖不知内情,也就不足为奇了!”黎浅浅站在黎漱的身前,低语道。 黎漱闻言垂眸深思,良久,“确实有可能。所以我爹对此也不是很清楚。” “那本书,画有那四块玉佩的那本书,上头都写了些什么?” 黎漱翻看过那本书,只是除第一页画了那四块玉,其余并无什么文字说明,后头记的是其他瑞瑶教收藏的宝物,只是那些东西并不在此密室内。 “等回去再好好的查阅那些书册吧!”黎漱道。 黎浅浅深表同意的点头。 把书房密室里的东西转移之后,他们坐在何府外的马车里等天亮,因车多,黎漱和谨一同车,玄衣和章朵梨搭同辆车,鹰卫统领带人在外护着,刘二还在何府里善后,黎浅浅自是和凤公子同车,就见她靠着车壁,右手戳着自己的脸颊。 “想什么?” “想,我们瑞瑶教到底有没有宝藏。” 凤公子笑,“宝藏自然是有的,只是有些宝藏在某些人心中是无价之宝,但同样的宝贝,在别的人眼中却弃之如敝屣。” “哦?”黎浅浅睁开眼看着他,昏暗的车厢里,只看到他清浅如玉的笑容,“怎么说?” “我们今天运出来的那些书,不是有一摞是孤本吗?”何侍郎不是个爱书人,要不也不会把那一摞孤本就这样扔在箱子上。 “你说那些孤本在不识字的人眼里,你说会是什么?” 他以前也以为宝藏不是金银珠宝,就是古玩古籍,倒是没想过,武功秘籍、药典等书也会是宝藏。 但黎浅浅那次造假藏宝图,他才发现,宝藏的定义其实是因人而易的。 对某些人来说,孤本古籍那是稀世珍宝,再多的金银也不换。 可对不识字的人来说,别说孤本古籍、武功秘籍了,就是一般的书册,在他们眼里,也许不值一张草纸值钱。 而对一个饿了就快死掉的人来说,再多的金银珠宝不如一颗能添饱肚子的馒头来的实惠。 “你说,何侍郎为何为了那扇形玉佩大开杀戒?”黎浅浅不解的问。 凤公子沉吟半刻道,“这得去问他。” 何侍郎会说?黎浅浅睃他一眼,凤公子笑,“那本画了玉佩的书,不是拿回来了吗?回头好好的查阅,就能知道了。” 黎浅浅听他这么说,就知章朵梨并未告诉他,那本书只有图没有文字说明。 “也许其他书上会有记录。”凤公子很乐观的说,“你想想,这些护法都想扶持一个新君上台,他们扶持的人,必定跟自身亲近,否则谁会花这些功夫?因此他们之间其实并不团结。” 各为其主。 其中又有多少人同何侍郎一样,想自己上位的呢? “所以他们从总坛偷来的东西,肯定不会一家独得,而是大家分。” “也就是说,那扇形玉佩的图其实是有说明的,只是不知是那个护法拿去了。” 凤公子颌首,“还有那张纸片,不知是制作那本书的人放进去的,还是后来的人放进去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张纸片,应该和那幅图有关系,否则他大可放在封面或封底,而非放在第一页。”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浮出水面 “这些事,等我们把东西运回去后,再慢慢的处置。”黎浅浅道。 凤公子点头,从脚边取来被褥盖在黎浅浅的腿上,黎浅浅则拉着被褥,分了他一半。 “睡一下吧?”凤公子道。 黎浅浅正伸手掀起车帘往外瞧,外头光线还很昏暗,街道上很安静,他们停的位置很僻静又隐密,不会引人注意,听凤公子这么说,黎浅浅便点了头,凤公子忙又取出两个大迎枕,放到黎浅浅身后,让她能半躺半靠在上头。 车厢里因摆满了那些书,所以没办法让她平躺下来安眠,只能委屈她了。 黎浅浅个头小,都难以躺平,凤公子手长脚长的就更难受了,黎浅浅躺下后,把脚缩到身前,尽量空出地方给他。 凤公子摸摸她的头,也半躺下来,“睡吧!”他伸手在她背上轻拍着,黎浅浅很快就睡着了。 不久天色渐渐转亮,鹰卫统领请示过黎漱后,就扬鞭策马往前行,马车一动,凤公子就醒了,“怎么了?” “回公子话,天亮了,黎大教主让回府了。”“ “嗯,你们赶车小心点,黎教主睡着呢!” “是。”三辆马车很快就驶离何府。 为了以防万一,三辆马车快速出了城,来到京城外的小镇,在小镇上绕了一圈,又往另一处小城,就这样绕行了数个小城镇及村庄,最后又返回京城,原本的马车已经被换掉,现在更是一拆为六,黎浅浅她们更是早在出城时下车回府了。 等下午六辆马车回来时,黎浅浅已经睡饱饱,精神抖擞的和凤公子准备要好好的检阅从何府弄回来的书。 至于被弄回来的宝物,则由黎漱带人登记入册,黎浅浅劝黎漱留下所有宝物,所以带回来的,除了孤本外,也就几样黎漱有印象的古玩。 饶是如此,东西还是多到令蓝海咋舌,“这个枫叶宝砚竟然也被他们偷了!”枫叶宝砚外形就是一片枫叶,叶脉将之分成两部份,大的供研墨,小的盛水,做工精致细腻,墨材是罕见的红丝石,这种石头呈红色,内有纤细的金丝,阳光照耀下,隐约透出金光。 黎漱和蓝海幼时在库房里乱逛时,发现此物,就曾把它拿出库房把玩,后来哪去了?不记得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它! 真是太惊讶了! “咦?这是九珠连环?”象牙雕的圆珠里套着另一个圆珠,一层套一层,每一个圆珠上都镂空刻着繁复的花纹,每一个圆珠都能灵活转动。 “我记得我们那次把玩之后,你爹把它收到你娘放嫁妆的那间库房去了,我没记错吧?” “嗯。”黎漱淡淡的点点头,“没记错。” 这也就是说,在大长老的管辖下,不止瑞瑶教的库房被何侍郎盗了,连他娘的嫁妆库房也被盗了。 “我艹,这些人也太可恶了!”蓝海都忍不住爆粗口了! 明抢暗盗,面对黎漱时,竟然还能摆出一副高傲鄙夷的嘴脸,简直不要脸到极点。 黎漱倒是不以为意,“急什么,他们偷走的,我会让他们一样一样还回来。”冰冷的语气让蓝海等人扛不住的抖了抖。 蓝海挠挠头,“那现在要怎么做?” “按照之前的计划去做,先处置了何应凡。” 如果按一开始的计划,直接把何侍郎给杀了,难免打草惊蛇,而且还发现不了他们竟偷盗了这么多瑞瑶教和他的东西。 刘二便道,“是要让女皇收拾他了?” “对。” 刘二应诺,转身出去办事。 等他们把带回来的东西全登记入册,黎漱才问,“教主呢?” “教主她们早睡下了。”谨一打了个呵欠,回道。 黎漱抬头一看,窗外已有微微曙光,整理入册竟就花了一个晚上。 “行啦!收拾好后,用过早饭就各自回房休息吧!今天早上没什么事吧?”他转头问谨一,谨一摇头,“那好,什么人来都不见,让门上闭门谢客。” “那要是凤家庄来人呢?” “他们来人也是找他们家庄主和公子,干咱们啥事?”黎漱直接回问,把谨一问哑了,不过也是,凤家庄若派人来,那就表示是遇着大事了,自然是需要他们庄主和公子处理,他们当然不能挡着不让进嘛! 不过今天会有什么事,让凤家庄的人上门找两位主子吗? 应该没有吧? 事实上,今日早朝确实发生了事情,凤家庄分舵的数字公子们和护史公子们都有些不太确定,这个消息要不要发啊? 江分舵主也做不了主,最后只得亲自上门来。 凤公子忙了一晚上,不过还是按时就寝,一早和黎浅浅一起练过功后,就回来陪他大哥吃早饭,凤庄主用过药,精神好很多,只是一想起管家人,心情还是很低落。 凤公子想了想,只得去向黎浅浅商量。 “借孤本?” “嗯,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黎浅浅指着那一摞摞的孤本道,“你看要抱那一摞过去?” 凤公子抚额,“不用那么多,一两本就够了!”一两本就够他哥翻好几天了!他最主要是想找事给他哥打发时间,省得他又钻进管家的事里去。 “多拿一点,也好多点选择嘛!”黎浅浅卷着鬓边的碎发,让春江她们帮忙把书搬过去给凤庄主看之后,她不免好奇的问凤公子。 “你大哥到底和那个管家小姐,是什么关系?” 前两天凤庄主的侍从总算找来了,原来每年凤庄主都会为凤老庄主,特意到管家来买酒。 他和管家有近十年的交情了。 管玉梅对他有好感的事,除了凤庄主自己之外,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碍于管玉梅是个姑娘家,凤庄主的侍从们不好戳破此事,不过都暗地里帮忙撮合两人。 这回他们跟随凤庄主来买酒,前一天就已经把酒装上车,在附近的小镇等凤庄主去把尾款付清。 其实前一天就能把事情一次办完的,但因他们想撮合两人,所以叶清假做自己忘了带银票,好给凤庄主制造机会多亲近管玉梅。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凤庄主这一去就丢了,而且管家还被人灭门! 这下子他们真不知上那儿找人去了! 等知道凤庄主竟自己找到分舵时,已是前天的事了! 昨天凤公子随黎浅浅去何府办事,回来又忙着帮黎浅浅查看那些书,和叶清说上话,还是刚刚的事。 不过时间虽短,并不妨碍他把事情问明白。 此时听黎浅浅问,他也不隐瞒的,把事情全说了。 得知管玉梅对凤庄主有意,黎浅浅不免想到蓝棠。“那你大哥对那位管小姐,到底是有没有意思呢?” 凤公子为难的看她,“你觉得我大哥会跟我说这种事?” 黎浅浅想了想,“不会。”觉得自己真是蠢呆了。 “这件事,还得大哥自己看开走出来。”凤公子道,不是他不想劝,而是这种事,大哥不会跟他说,尤其女方又已经死了,大哥只会将这事放在心里,不管他对她是否曾经有情,都已经过去了。 “我觉得你未来的大嫂,日子可能会很难过。” “我也是这么想。”凤公子点头同意,“我大哥那人从小就习惯扛事,我和二哥心里有事想不明白,都会找他说,但他,只会自己扛着,就算想帮他分担,都不知从何分担起。” 本就是个不会跟人说心事的人,遇上这种打击,恐怕会越发沉默吧? 黎浅浅拍拍凤公子的肩头,“不过他有你和二哥两个弟弟在,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凤公子瞪她一眼,“我回去了。” “嗯。”黎浅浅趿上鞋,春江她们已经回来了,看到凤公子,忙道,“凤公子,你们那位江分舵主来了,说是有要事。” “我回去了。”凤公子谢过她们,又对黎浅浅说一回,黎浅浅让春江取斗篷来,“我送你回去吧!” 凤公子笑,“那一会儿是不是我再送你回来?” “哎唷!知道我好奇江分舵主的来意,放在心里就是,干么拆穿我!” 春江见状忙去取黎浅浅的斗篷来,凤公子已经给自己披上斗篷,看她拿斗篷来,便帮黎浅浅披上,帮她系上带子,带上兜帽,牵着她的手走出来。 “其实我大概猜得出来,他为何要来。” “哦?” “大概是为了管家灭门的事情。”之前因为涉及何侍郎,被女皇压了下来,不过何侍郎的人接二连三,在女皇必经之地为他漂白。 一次、两次,女皇或许不觉有异,但太过频繁,难免就会令女皇多想,一旦她开始多想,再加上姚女官从旁引导就容易起疑,一起疑,便会派人去查,但查出来的事情令她失望,何侍郎大概也就玩完了! 姚女官会出手,并不是因为蓝海父女为她娘治病之故,而是因为争宠。 何侍郎是女皇的心腹,掌管着户部,及女皇的钱袋子,他原没把姚女官放在眼里,但谁让姚女官给女皇荐了个面首呢!而且这个面首除了英俊挺拔才华横溢,还年轻,这点让何侍郎不能忍受。 谁让他年纪老大呢! 他拚不过那个小白脸,那就把引荐他给女皇的姚女官给彻底踩下去,只要他的靠山没了权势,就他一个小白脸,还敢跟自己作对吗? 所以姚女官为了自保,也必须要把何侍郎给踩下去,踩得他翻不了身。 今日早朝,除了发动御史弹劾何侍郎草菅人命,私养重兵,还意图谋反。 谋反一说看似有点牵强,如果是在之前,女皇大概就又循私的保下他,但今天则不然。 女皇非旦没有保他,还命人去彻查何府。 “去给朕查清楚来,省得你们整天盯着他不放。” 管家灭门一事,立刻传扬开来,凤家庄在北晋京城发行的京城风云录要不要将这事写上去?若不写,会不会反启人疑窦呢?若要写,他们庄主会不会因此不悦?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二章 何家倒霉 凤庄主冷着脸反问江分舵主,“消息都传开了,为什么不写?总要让所有人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们的冤屈。” 不能让管家人白死! 为了一块玉,就要人家百余口人全死,这样的官不除,百姓们岂能安心?别忘了北晋民风彪悍,北晋京城的百姓看似温和,实际上可都是暴脾气,就连女皇都不敢轻忽民意。 传言可以随人左右,之前因事涉何侍郎,被女皇压下来,外间的传闻就偏向何侍郎,把管家被害的原因推在管家人身上,做生意偷斤减两,为商不诚为富不仁啦! 将何侍郎牵涉其中的程度大大的减低,甚至抹去那被杀的黑衣人及何侍郎的心腹也在卢家村被杀的事实。 因此京里对管家灭门一案,不少人是抱持着,若不是他们自作孽,哪会招惹来这样的惨事的心态。 凤庄主就要所有人知道,管家人无辜被灭门,全是因为何侍郎私心作祟所致,管家人因祖上传下的一块玉佩,遭何侍郎觊觎,才会招此横祸。 江分舵主确定庄主不会因为他们把这事传出去,生他们的气后,就立刻回分舵去,让人赶发这期的京城风云录。 这期的京城风云录除了发这一条消息之外,还有何侍郎被弹劾,女皇总算不再护着他,而是让人去何府彻查。 何侍郎自然是喊冤,不过他没能进宫去,大理寺及刑部的官员是在女皇的神凤禁卫队陪同之下,进入何府的。 她们一进府,就立刻把侍郎府控制起来,那些官员有不少都和何侍郎交好的,进了何家,见着何侍郎,听他一路喊冤,他们原想开口安抚几句,不过看到身边面无表情的神凤禁卫,便板起了脸不搭理何侍郎。 眼下说什么都是错,还是好好把差事办好,省得被女皇盯上。 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抄家彻查的本事还是有的,不多时,便清查出不少何侍郎与人往来的信件。 何侍郎是官员,与人有信件往来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和他通信的人是来自别的国家呢?不是平民百姓,而是高官显爵呢? 找到那些信件的是刑部的一名小吏,刑部侍郎接过之后,打开一看随即愣住,嗯,这他处理不了,转身找了大理寺的官员商议,大家都觉得事关重大。 是要如实呈报上去?还是帮忙掩饰一二?毕竟何侍郎可是女皇的心腹啊!再说了,不是说前一天女皇还特地来何府一趟,听说一待就是半天呢! 要是如实呈报上去,女皇看了后,还是护着何侍郎,转而拿他们开刀怎么办?可不呈上去,万一何侍郎果真包藏祸心,危害他们北晋呢? “怎么办啊!”大家围成一堆抓耳挠腮想不出应对之法。 适才发现信件的小吏端着茶进屋里来,“各位大人,天冷,大家先喝口热茶暖暖,相信以众位大人的聪明才智,肯定很快就能想出解决之道。” 嗯,这话中听。 几位大人便围到小吏身边,从他手中茶盘取了杯茶慢慢喝。 喝完茶之后,一位大人道,“诸位同僚,咱们可真是昏头了,陛下让我们来彻查何府,现在都还没彻查完呢!怎么就急着商量要如何处理这些信件了?” “是,高兄说的有理,咱们操之过急了!” “对对对。”说着又各自分散开去。 何侍郎被拘着正院里头,身边都是神凤禁卫,他本想凭借和女皇的关系,和她们拉近乎,谁知刚要开口,便被人隔空一点就此没了声音。 何夫人等几曾见何大人受过这样的对待,几个妾室和儿媳妇们忍不住惊叫出声,独何夫人倒是镇静得很,除了脸色发白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慌失措。 而书房里,小吏跟着大理寺官员一路清查到密室外的多宝格,大理寺官员看着多宝格上的古玩,忍不住对小吏道,“何侍郎眼光真是不错,这多宝格上头摆的古玩,随便一样拿出去变卖,就够你我吃喝一辈子了!嗯,还都是真品。” 眼光好,又有钱,还得女皇赏识,不止护得紧,还动不动就赏赐东西下来,怪不得人家有钱去买这些真品古玩! 同样在朝为官,为什么他们这些人就及不上何侍郎呢? “大人,何大人眼光好,您看这个花瓶的颜色真是漂亮。”小吏说的正是开启密室的开关。 那官员却看愣了,这个宝蓝美人瓶不是古玩,也不算珍品,应该只是随便买来插花用的吧?可为什么要摆在这里?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如果在平日,他看到这样一架放满珍宝的多宝格里,摆了这么一个廉价花瓶,他不会特意去关注,但今天,则不然,因为何侍郎和西越、东齐、赵国及南楚的高官们通信,信上文句粗略看来并无啥出奇,但他们在大理寺待久了,怎会看不出这信有问题,现在看不出来,只是他们没时间细究罢了! 本来他们来何府时,还想着为何侍郎洗清冤屈的,但看到那些信件,他不得不多想,女皇派他们来,是不是前一天在何府发现了什么,所以今天才会有御史弹劾他? 那么女皇派他们来何府,应该就不是让他们为何侍郎洗刷冤屈了! 因为多了这点想法,所以他便对那廉价美人瓶起了疑,伸手想拿起来,才发现是做死在多宝格上头的,他皱起眉头抓着那美人瓶左右转动着,不想,才一转就听到一阵声响。 咳咳,干多了抄家的事,听到这种声响代表着什么,大伙儿都心知肚明啦!因此声响还没完,他身边已经挤满人。 “老高你行啊!竟然让你找到了密室。” “嘿嘿,托福托福!” 密室的门打开了,找到密室的老高领头进入,才踏进去,他就愣住了!其他跟进来的人,也看傻了,因他们堵在门口,后头的人进不来,不免跳脚。 “喂,前头的,往前走啊!呆愣着干么啊!”边说还边往前头的人背后推搡着。 只是等他们自己也挤进来后,也跟着傻眼了! 满屋子的金银珠宝古董珍玩! 老高原先还以为,多宝格上摆的古玩已是件件珍宝,没想到这密室里头,随便一样,都比外头那些古玩全加起来还要昂贵。 等等,那摆在箱笼上头的明黄锦衣是什么?他们有没有看错?那是龙袍?皇冠?竟然还有玉玺!? 众人面面相觑,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如果之前他们曾不信御史的弹劾,认为何侍郎不可能谋反,那么现在,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什么样的人家会在密室里,弄龙袍、皇冠和玉玺?别跟他们说是误会啊! “怪不得陛下给何侍郎的赏赐,他不止不受,还拿出去义卖!”女皇给的宝贝,全加起来都抵不上他这密室随便一件古董。 “还真看不出来,何侍郎才是真正的富可敌国啊!” 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都是文官,看到这么多宝物,就算想亲自动手,也没力气可搬,于是命何府的小厮们进来帮忙搬。 小厮们看到密室里的东西,全都吓傻了!可面对凶神恶煞般的官爷们,他们根本没时间惊讶,老老实实的动手搬东西。 这一搬就搬到了天黑,何侍郎他们早就没精神闹腾了。 将何家密室的东西搬进宫,何侍郎等一干人犯全押进大理寺大牢。 因有发现信件的小吏在,吴林和张志在他的协助下,轻松脱身离去。 何侍郎到了御前,发现女皇面沉如水,御座下摆放的箱笼好生眼熟,何侍郎还在回想在那儿见过这些东西。 女皇正要开口,何侍郎忽地想起来了,这不是他摆放在书房密室里的箱笼? “陛下,陛下微臣冤枉啊!” “哦?那你倒说说看,你那里冤枉了?” 女皇温柔的笑了下,接过姚女官手里的供词,扔向何侍郎。 “你行啊!”女皇淡笑,“不过你哄妻子的手段略差了些,你妻子已经都招供了,包括你的真实身份。瑞瑶教的护法,呵。”想到之前,何侍郎怂恿她,派孙子、外孙们去争瑞瑶教黎教主徒弟,还有时不时在她耳边,提起瑞瑶教宝藏的事。 “有你这样吃里扒外的护法,瑞瑶教竟然还没倒,也真是运气好了!还是该说,他们那个黎教主聪明,不轻信你们这些护法,才没把家业整个搞垮了?” 何侍郎怒极,运起内功想要挣脱枷锁,只是他涨红了脸,愣是一点内劲都使不上来,不可能,不可能的!他的内力怎么会运不上来? 然后他检视自己的身体,赫然发现,自己的气海破了,他辛辛苦苦修练的内力竟然丝毫不存?! 怎么会这样? “多亏了你媳妇啊!她说你虽是文官,但其实武功深不可测,所以在你被带进宫时就被废了。” 不废不行啊!要不然在审讯时,他要突然暴起挟持人质,可怎么办?难道要让他就此逃之夭夭? 女皇没想过他的武功竟然深不可测,破他气海时,神凤禁卫就被陷入昏迷的他废了近十人,最后还是由宫里武功最高的太监总管出手的。 现在看他拚命运功的样子,女皇不禁庆幸自己听了姚女官的建议,先废了他的武功再来问罪。 “那贼婆娘出卖我,我定不会轻饶她。”何侍郎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何夫人已然自尽。”女皇淡淡的道,“她只求给她的孩子留条生路,至于你,她说她在九泉之下等着你。” 听完刘二的叙述后,黎浅浅挠挠下巴,“他那些信,可查出什么来?” “您绝对想不到,那些和他通信的人是谁?”刘二自信满满的道。 “还用想吗?”黎浅浅看他一眼,“是护法们吧?” 欸?“您怎么知道?” “明摆着的嘛!他既然能在北晋当官,那其他护法自然也行,而且他们想要复兴天盛帝国,要兵权,要民意,要资源,有什么比当官更快将这些东西弄到手的呢?”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三章 算盘打得精 呃,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找不出话来反驳!刘二抚额。 黎浅浅看着他直笑,问,“何侍郎的夫人,你们已经安置好了吗?” “安置好了,是说,这女人也真是够狠了!不只对丈夫狠,连对自己也狠。”刘二摇头。 “能怪她吗?”黎浅浅嗤笑,“何侍郎除了嫡子还有庶子,他要是造反成功,她未必能当皇后,她儿子未必能当太子,可要失败呢?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儿孙,统统都要陪葬。” 何侍郎武功高强,何夫人无法力敌,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熬煮的补汤里下毒,只可惜成效不彰,直到被抄家,他还活得好好的。 心慈手软。 明知丈夫心怀不轨,却只能消极对抗。 其实黎浅浅不知道的是,何夫人不想背上谋害亲夫的罪名,她一向是贤良淑德的典范,怎忍受得住名声被毁,还是为他。 她在女皇面前以死明志,就是想为儿孙们争取一条活路。 不过黎浅浅想留下她。 她是何侍郎的枕边人,又是上任护法的女儿,为保儿孙,她连命都能舍,那么留她一条命,与之合作,让她说出何侍郎与其他护法的事,并在事后保她能和她的儿孙们团圆,相信她会懂得如何取舍的。 果然,黎浅浅派去的人不用跟她多说,她就答应了。 京城外靠运河的一处小村落外围,一间破败得小茅屋里,何夫人拉紧了身上破旧的棉被,被面已经陈旧不堪,只消稍稍一用力,里头的棉絮就露出头来。 屋外风声呼啸,她浑身冷得直发抖,不知过了多久,小屋的门才被推开来,进来的是一个女孩,年约十五六岁,相貌平淡无奇,她右手提着一捆柴薪,右手提着铁锅,两肩各搭着一个搭裢。 “你去哪了?” “去准备煮饭的家伙。”女子是一名鸽卫,何夫人‘死后’就是被她带出宫的,她看了何夫人一眼,没再说话,只把手里的东西摆下。 “去做饭吧!”鸽卫道。 “我?叫我去做饭?” 鸽卫点头,“你不去做饭也成,不过一会儿我就要走了,趁现在我还在,你有问题赶紧问,否则我走了,这附近可没人家让你问。” 何夫人急了,扑上去抓住她的手,“走?你要去哪儿?你主子不是答应我,只要我有问必答,她就会让我去和我的儿孙们团聚,她不能言而无信啊!” “我家主子的条件是如此没错,不过,谁让你不老实,有问必答你是做到了,但都是答非所问,你当我家主子傻的吗?花那么大功夫把你救出来,你不老实,还想我家主子履约?啧!别以为天底下就只有你是聪明人。” 鸽卫不悦的看着何夫人冷声道,何夫人面无表情,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看得鸽卫更加火大。 “行啦!既然你不肯老实,那就随你自生自灭吧!”鸽卫说着转身就走,何夫人却急了,“不行不行你不能走,不能走,你还没带我去见我儿子和孙子,不能走。”何夫人再度扑上去抓着女孩的脚不放。 “何夫人,哦,不能再这么叫你了,何夫人已经死了。”鸽卫踢开何夫人的手,锥心刺骨的疼痛入心扉。 “你……”何夫人捂着手,痛得嘴唇都白了。 “嗯,你娘家姓什么?啊!不重要,不重要,你老子被你相公害死了,你已经没娘家了,而且给你弄的身份,说你姓谢,不过你好像很不知好歹,一点都不感激我们,对我家主子一点谢意都没有。” 何夫人自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几曾被人这样挤兑过,气得满脸通红,“你家主子又不是真好心,她只不过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一些讯息罢了!” “那你该庆幸,你还有点利用的价值,不然,你早就真的死翘翘了!那还能在这里跟我耍嘴皮子。” 到底是年纪小,何夫人一开口,她就忍不住顶回去。 “好了!她既不老实,你还跟她在这里斗?”清凉的嗓音从屋顶传来,何夫人抬头看,从残瓦间看到了一道清冷的人影。 “就这样丢着她,没事吗?” “她还能怎样?何侍郎已被斩首,何家其他人流放的流放,入教坊的入教坊,她一个素来养尊处优的贵夫人,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没人做饭给她吃,只怕七到十天就饿死了,哦,不对,这天这么冷,她怕是还没饿死就先冻死了,你跟个将死之人吵什么?” “还是姐姐说的有理。”说着便踢开死抓着自己不放的何夫人,也不从门出去了,直接上屋顶。 “回去复命吧!” “是。” 屋瓦轻喀一声,抖落了屋瓦上的雪,然后就再无声息。 何夫人这时才真正直面自己的处境。 年轻的鸽卫女孩边走边道,“哼,让你跩,让你狂,饿你个几天,冻你个几日,看你还敢不老实。” 另一个鸽卫看她一眼,道,“赶紧给刘头送消息去,让他心有个准备,省得教主问起来,他无话可回。” 刘头丢脸,他们这些鸽卫就有脸了?年轻的鸽卫脸一红,老实的去传消息。 刘二接到消息时,脸有点绿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说的好好的何夫人,竟然事到临头才来给他搞这么一出。 “怎么了吗?”黎浅浅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刘二,方才鸽卫进来给刘二传话后,他的脸色就很难看。 凤公子刚陪凤庄主用过早饭,一进门就看到刘二脸色不对,想了下便问,“不会是何夫人那里出问题吧?” “是。”刘二也不隐瞒,直接说了出来,听完之后黎浅浅面色平静的道,“这其实也没什么,我想何夫人是个聪明人,过几天应该就能想明白了,让人把她盯好了,然后晾着她,等她老实了,再去问话就是。” 看她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刘二也冷静下来了。 凤公子把这期的京城风云录递给黎浅浅,“看看。” 黎浅浅接过来后就翻看起来,“何侍郎的罪名还真是……草菅人命,死在他手里的人还少了吗?光这一条,等等,何侍郎养的那些死士呢?都在那里,何侍郎一死,他们会由谁接手?” 凤公子沉吟片刻道,“按说应该会由嫡子接手,不过何夫人的儿子们不如庶子受宠,也许,何侍郎是传给庶子。” “何侍郎有几个儿子?” “庶出的两个,嫡子三个。”凤公子伸手轻点下颌,“他们都判了流放,不知那些死士会不会去救?” 黎浅浅忽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不是传给儿子,而是交给何夫人?” 刘二一愣,“那咱们救何夫人出来,岂不是纵虎归山了?” “快派人去支援盯着何夫人的鸽卫。” “我这就去。”刘二说着就要出门,“等等,何侍郎有几个女儿?” “没有嫡女,庶女倒是有七八个,大的都已出嫁,最小的那个刚及笄,还没许人家。” 黎浅浅便道,“都派人去盯着,已出嫁的也要盯,连女婿也不能放过。” “这是为什么?”刘二愣住了,不解的问。 “何侍郎是何时开始训练死士的?平常又是谁去替他盯着?” 刘二听了直摇头,这些问题他真没想过,不过,“这样一来,我们的人手会严重不足。” 凤公子立刻出来刷存在感,“还有我的人。” 黎浅浅看着他半晌才点头,“你得先问问你大哥,看他同不同意。” “放心放心,他肯定会答应的,何侍郎可是杀害管家人的幕后黑手,纵使他已伏法,但他那些死士还在,想来大哥也不会乐见他们还活着。” 就算那些还活着的死士,不是对管家人出手的那一批,但他们都是何侍郎的死士,平常不知为何侍郎做过多少坏事,他们,死不足惜。 黎浅浅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来。 而负责盯着何夫人的两个鸽卫,看到来支持的鹰卫们,突然觉得头有点大,在这个小村庄外,想填饱她们两个的肚子,就已经有捉襟见肘,现在竟然又来十个大男人,是想要她们累死喔?她们还要盯着何夫人呢! 直到听完鹰卫领队说明任务后,她们才恍然大悟,只是,“何侍郎会把死士交到妻子的手里吗?” “不知道,不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是他真把死士营交到妻子手里呢?一旦他们发现你们在附近,定会杀人灭口。” 不过他们等了三天,都没等到死士营的人出现,倒是等到了何夫人服软。 而另一边,凤公子则接到底下人的回报。 “消息无误?” “消息确实,没有问题。”来回话的人给了肯定的答复。 凤公子颌首,让他退下,自己坐在原位沉思,良久,凤庄主收功,从房里出来,看他拿着纸条独坐,走到桌边倒了杯茶一口饮尽,然后才走到凤公子面前,伸手把纸条抽走。 “大哥。”感觉得手中纸条被抽动,凤公子回过神来,见是大哥便松了手。 凤庄主看完笑了下,“这个岳父对女婿还真不错啊!” 原来在何侍郎死后接手死士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一个女婿,其父也是女皇的心腹,任职兵部武库司主事,而何侍郎的这个女婿,则荫了个闲职,也不用去衙门报到,整天游手好闲。 外界对他的评价不高,只好奇何侍郎怎么会把女儿嫁给这么一个闲汉。 却不知,何侍郎在他的帮助下,建立了自己的死士营,而且他还放手让女婿掌管死士营,何侍郎的心腹需借助何侍郎的手书,方能调动死士,他这女婿却直接就能命令他们。 “他似乎有意要把何侍郎的儿子们劫走。”凤庄主眼微眯,冷声道。 “不能让他们被劫走,浅浅还要拿他们跟何夫人交易。” 凤庄主点头,“我知道,不过她没承诺她,保她儿孙们完好如初吧?”他们的父祖下令杀了管氏一家,跟他们收点利息,断他们手脚,也是应该的,命还留着,不是吗? 正文 第四百一十四章 病倒 何夫人服软之后,不用人开口,直接就像倒豆子似的说个没完,二十四护法中,谁和何应凡走的近,谁和何应凡是死对头,那些人在各国是何身份,他们的产业有那些,统统交代的一清二楚。 把两个鸽卫和十个鹰卫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她是直接开口用说的,而不是记在什么本子上头,这记忆力也太好了吧? 鸽卫们记录得手都快断了,鹰卫们接手也好不到那里去,最后还是因为何夫人饿昏了,才不得不休息。 说他们怎么那么不仁道,虐待一个又冻又饿的老太太? 哼!何夫人看到他们之后,就口不停的一直说没完,能怪他们吗? 但是被找来给何夫人诊脉的老郎中可不这么想,指着他们唠叨个没完,好不容易让他把完脉,开了方子,鹰卫领队黑着脸让人把老郎中送回去。 鹰卫领队不想耽误事去抓药熬药,决定上路回京,等回京后,再请蓝先生给她看诊就是,早知道刚刚就别浪费时间去请什么大夫,浪费时间挨训还白花钱。 回京的路上却不平静,沿路他们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官差,拦着出城的人车一一盘查。 “他们在查什么?” “谁晓得。” 进城才晓得,何家流放的儿孙和入教坊的女眷,凌晨时分,被不知名的人士救走了。 女皇震怒下令彻查,查到后杀无赦。 坐在何夫人身边的两个鸽卫互看一眼,不约而同的垂眸去看何夫人,何夫人还昏着,完全不知她的儿孙们出事了。 回到黎府后,鹰卫们就去向统领报到,鸽卫们守着车里昏迷的何夫人不知所措。 不一会儿,就看到刘二行色匆匆赶到,见他亲来安置何夫人,两名鸽卫有些惊讶,不过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刘头,刚刚回来的路上,看到官差在搜查出城的人,说是何府的人被劫了。” “嗯。”刘二挥手让抬着何夫人的婆子们先走,自己则停下脚步,和两个鸽卫交代道,“一早官差去押解何家男丁时,才发现他们不见了,赶去女眷那边,也是一样,他们不敢隐瞒立刻上报,女皇震怒,刑部、大理寺的官员全被骂惨了。” 鸽卫们互看一眼,“那,何夫人……”醒来岂不是会很伤心?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如果早些老实了,我们便会派人去保护他们,谁让她不老实呢!”刘二无奈的双手一摊。 不是他们不帮忙,而是何夫人自作孽,怪谁呢?当然,他是不会告诉这两个丫头,他们全程盯着对方行动,嗯,还小小的帮了一下,要不是他们插手,牢房里那些狱卒怕是都会死于非命。 至于为何不告诉她们两,因为都是她们去接触何夫人,她们年轻没什么经验,对上城府极深的何夫人,刘二怕她们两,没两下就被何夫人套出话来。 不晓得何夫人知不知道,她丈夫的死士,都是由女婿魏七星帮忙操持的,魏七星甚至在何侍郎死后,接手死士营? 如果她知道,那么有没有可能,她早就晓得,魏七星会派人去劫狱?对他们出尔反尔,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当下就对两个鸽卫道,“你们去陪着何夫人,并找机会问问她,看她知不知道死士营的事。” “她不知道吧!”鸽卫们忍不住替她说话,并把她们之前记录的本子递给刘二,“要是她知道,怎么没告诉我们?” 刘二迅速看完,却摇头道,“这些事情还需要求证,不能轻信这个女人,要知道,她可是给何侍郎下毒,要置他于死地,还亲口在女皇那里替夫认罪。“刘二斥责的看着她们,“你们两大意了,以为她又饿又渴,看来很可怜,就一定是个可怜人吗?” 鸽卫一悚,低头反省自己的行为。 借机教育她们两一番后,刘二才让她们回房休整,“你们好好休息,她就先由其他人照顾。” “是。”她们站在原地目送刘二走远后,才转身回房去。 黎浅浅和凤公子跟着黎漱他们盯着何家死士,看着他们把何家人救出来,安置到京城外的一处庄子。 庄子不大,景色却很雅致,这里是嫁给魏七星的何家庶女何明珏的陪嫁庄子,何家死士们把何家人送到此地后,就离开了,虽然他们是何侍郎养的,但何侍郎已死,他们宁可听命魏七星,也不愿服从何家几位爷儿们。 因此他们把人救出来之后,便一声不吭的走人。 何家几位爷儿们根本不知那些救他们的人,是他们的父亲养的死士,还以为是父亲生前那位好友派来救他们的。 因男子和女眷是分开关押的,所以他们出城的时候,并没有一起行动,因此来到庄园后,何大爷他们并不知妻女和庶妹们有没有被救。 没救出来,其实也不打紧,只要有钱,还怕娶不到老婆吗?再说儿子都跟在自己身边,只是到底年纪小,被关在牢里几天,就都瘦了,也不像平常那般活蹦乱跳,而是畏畏缩缩的,看着让人心疼。 不过他们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一开始还有人问他们话,不过后来就没人理睬他们了。 甚至连吃的喝的都没有。 因此来到庄子后,下人一送上吃食,他们立刻狼吞虎咽,深怕吃了这顿就没下一餐。 不止大人如此,就是小孩子也一样。 从前是非珍馐不食,非佳酿不饮,现在,再也不敢计较了,就算馒头粗砾得让人难以下咽,汤咸得叫人作呕,还是一样抢着吃喝完。 流放,代表着什么,他们以前不懂,现在全都再清楚不过了!如果有机会,让他们不用被流放,他们肯定会牢牢抓住这个机会。 女眷较矜持,没有像男人那边抢得凶,何家的儿媳妇里,只有嫡长媳家里有能力的,早在何家女眷被判入教坊时,就动用关系,把女儿和外孙女买走了,何侍郎的几个小妾,也和嫡长媳差不多时间离开牢房,只不过买她们的人,不是家人,而是京里出名的青楼,及朝中几个贪色的官员。 虽如此,剩下的儿媳和孙女,及庶女们,也有十几人。 解决了肚子的问题,便开始浑身不对劲了,男人们吃饱喝足全都躺平睡觉的时候,女人们却托着庄子里的婆子给她们烧水洗澡。 婆子们倒是很好,除了给热水皂角,还一人给了套干净的衣服,样式和花色绝对比不上她们以前的穿著,但胜在干净。 等躺到床上时,何侍郎最小的庶女才怯怯的开口,“我们不会再被关回去了吧?” “不知道。”何二奶奶淡淡的道,对于未来,她们全都很茫然,不知何去何从,更不晓得那些人把他们从牢里带出来,究竟是想干什么? 其实黎浅浅他们也不太确定,魏七星把他们救出来干么? 看着何家人被安置在庄子里,黎浅浅他们留下人守着,便一起回了京城。 进城时,毫不意外的看到官差们正严密的检查着出城的人。 “他们大概想不到,何家人根本不是从城门出去的。”黎浅浅托着腮,边说边翻着从密室找到的书。 凤公子倒了杯茶给她,“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你以为他们真想找到何家人吗?” “他们不想吗?”女皇不是下令严查。 “女皇多疑且多情,她觉得何侍郎欺骗她这么多年罪大恶极,一时怒极下令把他杀了,但事隔多日,一时的愤慨之情怕已消去,起而代之的,约莫是回忆起往日旧情了!” 凤公子说完端起茶碗,慢慢的拨弄着浮叶。 “所以说,朝堂上那些官员们个个都是老狐狸。深知女皇陛下的心思。” 不会惴测圣心的,都不是好臣子! 黎漱那厢则和凤庄主商议着之后要怎么做,魏七星肯定不能饶,就不知他的妻子和父亲,知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把事情都问完后,你打算怎么处置何夫人他们?” “不是说好了吗?”黎漱抬眼看他,“怕我反悔?” “是有点。”派人杀管家一门的是何侍郎,训练死士的是魏七星,何大爷他们并不知情,但对凤庄主来说,知不知情不重要,谁让他们是何侍郎的儿孙,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只是他怕自己这样的坚持,会惹黎漱不悦。 “别忘了,何侍郎的作为,不是一句他们不知情就能一语代过的。”黎漱道,“他们既然享受了何侍郎为恶带来的好处,那么自然是要承担他为恶所带来的后果。” 凤庄主颌首。 他正愁若黎漱改变主意,他要怎么收拾何家人,有黎漱这句话,就够了。 宫里的女皇因何家人在牢里被劫震怒,又久等不到好消息,气得晕了过去。 第一王夫亲自侍疾,真月公主和夫婿武阳侯正要赶往宫中时,却被女儿福云郡主严珊拦住。 “娘,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好好在家待着,婚期就要到了,你的嫁衣还没绣完,还有一堆零碎的小东西要做,你还是好好在家赶工吧!”真月公主一脸疲色,也不知东齐那边跟她大哥说了什么,原本乐见外甥女嫁无双公子的他,还兴高采烈的说要给外甥女添妆,没想到东齐使者来之后,态度就变冷了,派人去问,总是吃了闭门羹,真月公主真不知到底那里得罪他了。 原本住在府中的无双公子,在东齐使者来了后就搬出去了,这让每天都要去见无双公子的严珊熬不住相思苦,整天闹腾着要把婚期提前。 可是时近年关,就算有好日子,也来不及筹备婚礼,再说了,堂堂郡主下嫁他国皇子之子,若是太过草率,岂不是丢脸? 但这一切说法,全都被严珊认为是母亲的推拖之词,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拆散她们。 女儿整天闹腾,闹得她每天都头疼不已。 “皇祖母病了,女儿身为孙女,进宫尽孝有何不对?” 没有不对,只是她怕母亲会被外孙女气死!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五章 自私 从管家被灭门,短短一个月不到,何侍郎就彻底的倒了。 虽然有不少人觉得何家判得有些重,管家不过是平民老百姓,就算被灭门,何侍郎是女皇心腹,判他斩首,男丁流放女眷入教坊,似乎是太重了些。 知晓内情的人却觉得判得太轻,应该要判他凌迟才对啊! 不过到底是女皇信重的人,女皇不忍他死得太惨,也是情理之中,而且女皇都病倒了!这事还是别再提了! 因为女皇病倒,何家人被劫一事,在第一王夫及大王子的暗示下,就不了了之了。 但私底下,第一王夫父子有无派人去彻查追杀何家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守着庄子几日,都平静无波,负责监视的鸽卫们都有点意兴阑珊,鹰卫们盯的不是庄里的何家人,而是何家死士有没有出现,他们散在庄园四周,活动自如,不似鸽卫他们那样拘束,日子倒是过得还算惬意。 只是有点不太好,就是北晋的冬天严寒,一下起雪来就叫人冻得不行。 这不,天又开始飘雪,鹰卫们就地取材避寒。 团结力量大,他们利用地势和树枝搭了几座窝棚,就散在田野里,雪一下下来,就把窝棚给半埋了起来,经过的人要不细瞧,还真发现不了。 “之前守了几天,都没消息,现在下雪,应该是……”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马蹄声,说话的人立时闭上嘴,所有人全都摒住气息,领队悄悄的靠上窝棚的门,小心的往外瞧。 他们在建窝棚时,特意在门边上留了洞眼,可以往外看,而不会引人注意。 不过来人显然很急,根本就没心神去留心路边有些什么。 单人一骑飞快入庄,翻身下马后就直往庄头那里去。 庄头看到来人愣了下,“柱子,你怎么回来了?”来人是庄头的独子,何侍郎把庄子拨给庶女做嫁妆后,他就被何明珏提拔进府当小厮去了,去年还升上了管事。 外头下着大雪,儿子却在这个时候跑回来,而且还一脸铁青,这是怎么回事? 柱子伸手连灌了自己好几杯热茶,才缓和下自己的情绪,“爹,没时间多说了,快,我上回不是跟你说过,叫你随时准备好行李,现在时候到了,该走了。” “走?走去那儿?”庄头气嘟了嘴,“我不走,老子在这庄子打拚了几十年,好不容易当上庄头,你叫老子扔下这一切跟你走?你当老子是傻的啊?” 柱子气急,伸手去拉老父,“爹啊!这个时候你别跟我斗气行不,咱们再不走,命就要不保了。” “什么意思?”说到生命攸关的大事,庄头愣了下后纳闷的问儿。 “姑爷派人要来斩草除根了,咱们要不走,难道要留下来,跟大爷他们一道儿死?”柱子语速很快,字跟字之间滚在了一起,庄头几乎要听不清他说什么,但是鬼使神差间,他到底听清了最后一句话。 “大爷他们?大爷……”庄头吶吶道,“你是说姑爷安排住进来的那些人,是大爷他们?” “是,而且,姑爷已经派人要来收拾他们了。” “这这这不对啊!姑爷如果要他们的命,为什么还要把他们救下,送到咱们这儿来?” 柱子那晓得这么多啊!他只想保住老父的一条命,见庄头不动,索性伸手拖着他走,庄头被拖得有点蒙,等出了门,冷风一吹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等,等,等等,等等啊!柱子,等等,还有你娘,你弟他们啊!”庄头拍打着儿子的手臂大声嚷着。 “我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回来接他们。”柱子的脸都被冻红了,手一翻把老父扛上肩,不再搭理他。 “这,不成啊!你不是说,他们要来,要来……”灭口两个字到底不敢说出口,庄头的胃被儿子的肩头一顶,差点没把昨天的晚饭吐出来,一股酸气直朝上涌,难受的再说不出话来。 柱子见老父安静了,疾步快走,找到适才骑回来的马,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庄头的老婆听到动静追出来,已经不见继子和丈夫,不知发生何事的她,气得跺脚破口大骂,鸽卫们听得直挠耳朵,这婆娘骂人的花样真是多,一口气骂了十几种不雅的代称,愣是不带重复的。 “这个叫柱子是做什么的啊?他怎么知道那魏七星要派人来灭口?” “不知道,不过躲好些,别被何家的死士发现了。” 外头的鹰卫发现柱子骑着马驼着一个人跑了,不禁面面相觑,现在这是在闹怎样?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答案揭晓。 何家死士再度光临这座庄子,他们一进庄如饿狼入羊群,见人就杀。 不止何家人,庄子里的人也没能逃过一劫。 不过一个时辰,人就都死绝了。 鸽卫们冷眼旁观,并未出手救人,因为武力值相差太大,他们一旦露头,庄子里只会多添几个冤魂,因此他们没有动。 鹰卫们也没动手,原本黎浅浅下令要他们保住何家人的小命,不过后来考虑到何家死士的武力值,她便改了命令,在她心里,鹰卫、鸽卫们的命可比何家人重要太多了。 至于何夫人,谁叫她被救出来之后,不老实交代的?拖拖拉拉想要借此拿捏他们,好为自己和儿孙们争得更多好处,而且这几天,她什么都交代了,就是死士营的事只字不提。 既然何侍郎什么事都瞒不了她,死士营的事,她会不知道?不说,就表示她另有打算。 那就不能怪他们见死不救了! 有了教主的话,鹰卫们自然也就袖手旁观,顶多,死士们走了之后,进去看看有无留下活口,要有就救,要没有,那就只能说何侍郎作恶多端,报应喽! 庄子遇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黎浅浅这里,看完鸽卫的回报后,她抬头看刘二,“可知魏七星为何会动手?” “他之所以派人去救,是何明珏跟他条件交换,所以才会把人放在何明珏的陪嫁庄子上。” 这很合理,“何明珏拿什么和他交换?” “授权令。”刘二长叹一声。 “那是什么东西?”黎浅浅不懂。 刘二耐心为她科普,这玩意儿的重要性。 死士们虽然听从魏七星的命令,但没有授权令,魏七星没办法带着死士们投靠他人。 这纸授权令就形同是卖身契,魏七星以何家死士为筹码,但这些筹码却不属于他,何侍郎是死了,但没有授权令,死士们就如同无主之人,不管他想和谁合作,相信对方都不会乐见这些死士们是无主的,因为这么一来,对方就无法掌控死士,那他们又何必和魏七星合作? 终于搞懂授权令的功用后,黎浅浅问,“他想和谁合作?” “不能说合作,而该说,他想投靠谁。”刘二回道。 黎浅浅从善如流,“他想投靠谁?” “第一王夫和大王子。”刘二道。 “他们不是在宫里侍疾?”还有功夫和魏七星搅合在一起?“不是说宫里这些天热闹得很?” 严珊思嫁无双公子,不顾女皇卧病在床,硬是在寝宫吵着要女皇给她赐婚,女皇见这外孙女眼里只有她自己,完全没把她这个外祖母放在眼里,要她赐婚?那就赐婚,之前和东齐七皇子说,是小两口成亲后,就留在北晋京城,现在嘛!哼哼,婚旨一下,就叫她跟无双公子一起滚到东齐去。 真月公主那舍得女儿远嫁,急忙进宫求情,不过女皇不见她,只叫她滚回去,给那个不肖外孙女准备嫁妆去。 第一王夫和大王子都出面相劝,不过女皇怒气未消,真月公主这几天都带着女儿跪在寝宫外,盼着女皇开恩。 没想到这么热闹的情况下,第一王夫和大王子父子两,还有功夫去拉拢人,也不对,拉拢人不用亲自出马,派个心腹去就成了。 不过严珊的事会闹得这么大,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让人感觉长辈们都在干么?明知这女孩子爱闹腾,偏还让她进宫去闹女皇,事情闹大了,也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口头训斥,没有任何实质的责罚,是不把女皇的健康放在眼里,还是刻意为之? 黎浅浅想到女皇之前去何府,想到她和何侍郎的关系,似乎多少能明白第一王夫为何会这么做了。 就算女皇贵为一国之君,在第一王夫心中,她还是自己的妻子,纵使她有面首无数,王夫数名,但还是他的女人,女皇明目张胆的出宫与何侍郎厮混,遇有御史弹劾何侍郎,女皇的偏袒与维护,相信女皇的所有男人都难以忍受吧? 第一王夫纵使心再宽,也有个限度的。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除掉何侍郎,他怎能容许何家人再在女皇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何家倒了,魏七星想要另觅靠山不奇怪,第一王夫便透过心腹传了消息给他,让他救下何家人,女皇原已对何家人心软,听到何家人被救,立时震怒,下令杀无赦。 现在谁也不敢再在女皇面前提何侍郎。 何家死士便成了不了了之的问题。 就算朝中有人对他们的行踪起疑,也不敢坦言,第一王夫顺势将之接收下来,正好可给大王子添加筹码,而且还是支女皇不知道的精兵。 魏七星以为自己做了笔好买卖,殊不知人家大王子父子算盘打得比他精,而全盘皆输的,莫过于何夫人了! 当她调养好身子,觉得是时候提出和儿孙见面的要求时,才被突然告知,何家男丁和女眷在刑部大牢被劫,从此下落不明。 “是你们主子派人把他们救走的?” “不是。这样子的救法,后患无穷,我们是打算等他们被押解出京后,再想办法让他们假死,如此官方记录上,他们已死,就不会有人来追查他们的下落,但这样被劫,只怕一辈子都露不了头。” 而且危险性过高,不管是劫人的,还是被劫的。 “那……”何夫人第一次流露出无助慌张的表情,不过没过多久,她就发现,面前的这两个姑娘,不再像一开始时那么好骗了,她们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何夫人放心,主子说了,若他们还活着,我们肯定会把他们找出来,让你和他们团聚。”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他们已经死了,请恕我们没办法提供你他们安葬的地点。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六章 逛街 何夫人没有听懂鸽卫的话,只单纯以为,如果找到孩子们,就能团圆了! 庄子上的血案,很快就传开了。 官差去到现场,饶是他们见多了,还是差点吐出来。 惨,惨哪!连才几个月大的孩子也不放过! 忤作验尸验到麻木,不过还是看出杀人的手法,竟与管家灭门惨案的手法相同,他连忙呈报上去,府尹一看傻了,不是说灭管家一门的,是何侍郎派去的吗?那现在何家人又怎么会在相同的手法底下? 他连忙往上呈报,只是到了刑部就被卡下来了。 刑部尚书和侍郎研究了案卷之后,觉得下手的应该是何侍郎养的死士们,何侍郎死了,他们便成无主的,这种人都有个领头的,也许领头的打算带他们另投明主,而他们的投名状就是杀掉旧主所有的家人? 以免日后旧主以昔日恩情来要挟他们? “这么说似乎有点道理,就不知,他们领头人是谁?打算带他们投靠何人?”尚书大人若有所思,两位侍郎则互看一眼,何侍郎一介文人,竟然能养出如此武功高强的死士来,而在他死后,他的家人又全都死在他精心栽培的死士手里。 命也?运也? 果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他命人去灭管家一门,现在就换人灭他何家一门? 想到这玄妙之处,两位侍郎不由一颤,想到自己曾做过的事,不约而同的感到心惊。 刑部尚书想的则与他们不同,他在想,朝中有谁能让何家死士领头人相中前去投靠,几位王子里头,有谁能力足以让这些人臣服? 思来想去,似乎就只有大王子一人,想到这,刑部尚书不禁想到前两天,大王子府派人送来的礼,幸好自己当时没有斩钉截铁的拒绝。 女皇虽在病中,但婚旨依然没有耽搁的送到了真月公主府和无双公子手中。 “这是什么意思?”无双公子看着婚旨有些蒙,这是让他娶妻后,就回东齐去吗? “就是您想的那个意思。” “太好了!”无双公子抬手抹泪,北晋和他八字不合啦!原本计划得好好的事,出错也就算了,自己还吃了不少苦头,可以不用留在北晋生活,真是太好啦! 他当即拉了心腹,研究起婚期来,务必要争取早早成亲回家去。 男方积极起来,女方这头再不乐意,也只能老实的备起嫁妆来。 想到女儿作死,把自己作到婚后得随夫回东齐去,真月公主就气不打一处来,可看到女儿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再想到不久女儿就要远嫁,此去不知母女何时才能再相见。 真月公主的心就软了下来。 帮女儿备起嫁妆来,自是尽心尽力,深怕委屈了女儿。 时近年关,虽有管事、长吏及礼部派来的官员相助,但仍然真月公主忙到脚不沾地,就在此时,真月公主的心腹嬷嬷忽然面色凝重的跑来找她。 “什么事?” “公主,老奴适才查出来,郡主这次之所以这般胡闹,全是府里几位姑娘挑唆的。” 真月公主愣了下,随即将手里的茶盏扔出去,“你说真的?” “是。”心腹嬷嬷立刻像倒豆子般,把自己查到的事说给真月公主听。 真月公主气得不行,冲到丈夫的书房,把墙上挂着的长剑取下,就要去武阳侯府找人算账。 侍候的丫鬟、宫女和太监们全吓坏了,拦的拦,挡的挡,就是不让她去武阳侯府。 “娘娘,您冷静下,冷静啊!” “冷静什么啊!”真月公主甩开巴住她胳臂的丫鬟,踢开挡在面前的太监们,宫女们团团围在外头,不让人往外走。 “走开啊!” “娘娘,您就算是杀了她们,也无济于事。”心腹嬷嬷在后头提醒她。 真月公主猛然转头质问,“那你说,该怎么做才是?” “娘娘您先想想,她们为何要这么做?她们素来和郡主要好,郡主走到那儿,她们就跟到那儿,郡主买什么,都不忘她们的一份,郡主待她们这么好,就算成了亲,不管上那儿去,必不会少了她们的。她们明知女皇正在气头上,偏又这样挑唆,所为何来?” 真月公主经她提醒,不得不静下心来思考。 原本严珊和无双公子成亲后,就长住北晋,依照严珊的性情,就算成亲也不会疏远这些姐妹们,她们一样能跟着她,从她那里讨得好处。相反的,严珊若随夫回了东齐,她们可就再也占不到严珊的便宜,无法再从她那儿讨得好处。 依照她们几个的性子,怎会做出这样的傻事来? 真月公主冷静下来,打发走身边侍候的人,沉声问道,“嬷嬷会这么说,可是查出什么了?” 毕竟隔着府,嬷嬷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查出缘由来,“还没查出来,不过奴婢有个猜测,不知当讲不当?” “讲。” “是。”心腹嬷嬷靠上前去,在真月公主耳边低喃数语,说完后,便束手站在真月公主身边,真月公主垂眸深思,她自己的性子,自己自然是了解的,如果女儿远嫁,看着平常与她玩得好的侄女们,肯定会亲近她们,善待她们,拿她们当女儿看。 严珊是郡主,还是未嫁女,手头上就算再怎么宽裕,也远不及她这个已嫁的公主。 “好啊!我还真是小瞧了她们几个。”真月公主咬牙切齿道。 一旦严珊远嫁,她们几个刻意讨好,思女心切的真月公主会怎么做?答案不言而谕。 她们不止算计着出嫁前,公主伯母会给她们多少,更算计着借公主之力高嫁添妆,甚至日后在夫家,也会因是公主宠爱的侄女而被婆家看重。 但首先,严珊出嫁后不能待在北晋,否则公主哪会注意到她们? “既然她们想要借我之力高嫁,那我们就帮帮她们吧!她们和珊儿自幼玩得来,相信珊儿会很乐意在自己出嫁前,看到她的好姐妹们都能有个好归宿。” 真月公主没去侯府找严瑞几个算账,而是去了大王子府,找她嫂子诉苦。 大王子妃和这小姑子处得还算不错,得知严珊不懂事的行为,竟是被人挑唆的,除了暗骂严珊没大脑外,也只能尽心帮小姑子的忙,好好的为严家那几个不省心的丫头挑婆家。 黎浅浅连着几日埋首书堆中,有时甚至熬一整夜不睡,练功的时候完全不在状况内,最后黎漱看不过去了,把吕大小姐叫来,让她陪黎浅浅和蓝棠去逛街,放空放空脑袋瓜子,省得一直在那里钻牛角尖。 凤公子没了研究那堆书的小伙伴,便回分舵去,盯着分舵的人准备发年前最后一期京城风云录。 这期的内容可精彩了,除了详细介绍真月公主的准女婿,东齐九皇子儿子无双公子,还介绍了真月公主为女儿采办嫁妆的各个商号,及真月公主采购了何物做为女儿的嫁妆。 他才露面,叶翔就抱着一摞卷宗跑过来,“公子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您看看,这些咱们也要加上去吗?” 什么鬼啊!这么厚一摞? 打开一看竟是京城纨绔子弟花花大少们的花名册,每个花花大少们的姓名家世及其的丰功伟业,都详细列出来,甚至还有花花大少们的画像,嗯,画得倒是不错,只是…… “画得这么写实,我怕发刊后,他们家里会找上门来。” “那……不放画像?” 凤公子闭上眼,用力合上最上面那本花名册,“嗯,别放。” 叶翔听他这么说,其实暗松口气,因为那个章朵梨不管不顾,就是要摆上去,江分舵主被她逼到远远看到她来,就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他被老江陷害没能逃走,被她逮个正着,勉强应下并加但书,要问过公子方能决定,她才放过他。 真是怪了,这死丫头以前没么缠人的,怎么出了次公差后,就大变样? 看过那么辣眼睛的画像后,凤公子觉得需要好好的喘口气,叫上叶翔、玄衣一起出门去。 吕大小姐近来很忙,瑞瑶教在北晋京城新开的店面,需要她关注,吕氏商会年底的年会,她也需要陪同父亲出席,吕大老爷已经从族里挑了几个孤儿回来,没说是当养子,只是行有余力栽培族中子弟而已。 不过这已经让吕二老爷及长老吕松父子派人留意了,动静虽不大,但盯着他们数月的鸽卫们总算有所收获了。 他们要是不动,吕大小姐父女也很为难,明知人家有意算计,偏偏没有证据,怕贸然出手落人口实,并且不能一次打死他们,难免会后患无穷,只得忍着等着,看他们怎么出招。 要盯着他们,就得有人,吕氏商会不是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但吕氏商会算是个家族企业,不说商会里的主事是吕家人,就是底下打杂的小厮、婆子,都是吕家的家生子。 吕二老爷和长老父子都是吕家人,吕家下人之间盘根错节的亲戚关系,怕是比主子们的关系还复杂,想派人去盯着他们,想用家里的下人去盯梢,着实是有其困难存在,因为无法确认他们的忠诚到底向着谁。 吕大小姐只得向黎浅浅求助,彼时刚好有批新训练出来的鸽卫需要经验,她就大方的借给吕大小姐。 鸽卫们立了功,自是给黎浅浅长脸,黎浅浅在银楼里挑了好几种不同款式的耳环,打算让吕大小姐带回去,帮她送给立功的鸽卫们。 “你这主子也太大方了,你这送,我手里的东西可就送不出去了。” “这也没什么,反正她们这一批,以后就跟着你了,有什么事需要她们去打探的,别客气,尽量使唤。” 吕大小姐白她一眼,笑了,“行,她们跟着我做事,我总不会亏待她们的,你就放心吧!” 吕大小姐好歹也是瑞瑶教的一份子,日后北晋这条线大概都要交到她手上,拨一队鸽卫给她,也是应该的,黎浅浅得了她的允诺,笑了下转身去看蓝棠挑的首饰。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七章 就爱抢 看过了首饰,又去吕氏商会旗下的布庄选布,掌柜知道是东家来了,悄悄的派了丫鬟过来相请,吕大小姐的脾气,她是知道的,看今天这样子,应该是特地带朋友来买布的,她不好打扰大小姐,可布庄遇上难题,她正想请示东家,吕大小姐来了,为不耽误事只能低调派人来请。 “我过去看看,你们两只管挑。”吕大小姐跟掌柜的相熟,若不是有事,不会派人来请。 “你去吧!”黎浅浅看蓝棠、春江她们看得热闹,便朝吕大小姐摆摆手,让她随意。 吕大小姐看着莞尔,教主大概还真是个孩子,没开窍,要不怎么对打扮自己不感兴趣呢? 她却不知,黎浅浅不是不感兴趣,而是她的事太多了!没那闲功夫。 吕大小姐主仆一走开,她便趴在桌上打了个呵欠,老实说,有这功夫出来逛街,她宁可待在府里睡觉,北晋的冬天真是冷,这种天气最适合窝在暖暖的被窝里头睡大觉! 唉!早知道她这两天就不拚命的翻查那些书了,老实乖乖睡觉,也就不会被表舅逮到她走神,明知她走神是困的,竟然不让她在家补眠,反而把她赶出来逛街! 真是!哈啊!又打了个大呵欠,眼泪都出来了!黎浅浅低头拿了帕子擦眼泪。 布庄的伙计殷勤的领着几位客人过来,就坐在黎浅浅她们位置旁,伙计奉命去取时兴的布样来,不想,其中一位客人指着春江手里的布匹,叫道,“我要那匹,你去给我拿过来。” “我家姑娘叫你去拿,你还不快去!”那姑娘的丫鬟推搡着那伙计,伙计苦着脸道,“这位姑娘,您若想要,小的再去库房取来给您,那客人手上的,可不好去……”后头的字还没说出口,伙计脸上已经挨了一大耳括子。 “叫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丫鬟打完人气鼓鼓的手扠腰斥道。 伙计暗道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方才还以为抢到这单客人是好事,现在嘛!他哭丧着脸不敢上前。 这单客人不好惹,可那边坐着的可是东家亲自带来的客人,更不好得罪啊! 这边动静这么大,蓝棠她们自然都看到了,看到那伙计平白无故被人打,心软的蓝棠张了张嘴,几乎就要主动把布让出去了。 春江却抱紧那匹布,朝蓝棠摇头,“这匹可是花软缎,方才吕大小姐说了,是特意给咱们小姐留的,怎么能让出去。”春江瞪着大眼看着蓝棠,一脸不解,吕大小姐特地给教主的,棠小姐怎么可以擅做主张,就要替教主让出去。 蓝棠讪讪的笑了下,“我这不是忘了吗?而且那伙计无辜挨打,难道你看了不觉得他可怜?” “那就能把小姐的东西让出去?”春江暗摇头,还说孟盟主是个滥好人呢!棠小姐自己也不諻多让嘛! 伙计正往黎浅浅他们这边来,自然是听到春江和蓝棠的对话,走的近了,往春江手上的布料看去,那块料子可不正是东家交代掌柜留下来要送人的吗? 黎浅浅看他面带忧色的走过来,走到一半许是听到蓝棠她们的对话,所以脚下迟疑有些迈不开了。 “那块花软缎的颜色,我不怎么喜欢,要是有客人要,就卖了吧!”黎浅浅说完就又趴回去桌上睡觉。 伙计一听松了口气,急急上前来,“谢谢客人,谢谢客人。”伙计不知黎浅浅的身份,他们东家带来的当然是不能得罪的,可客人开口不喜这块花软缎,那就不是他招呼不周。 春江急得跺脚,“小姐!” “别急别急,咱们再看看。”老实说,黎浅浅还真不是为解围而这么说的,那块花软缎虽说很金贵,但那粉嫩嫩的颜色,她还真有点看不上。 “您不喜欢这颜色?” “嗯,太……”粉红了一点,看着有点晕,不过她没说出来。 蓝棠看看春江手上布料,这个颜色确实有点太粉嫩,不过她能明白吕大小姐为何会留这块料子给黎浅浅,因为这颜色实在太适合她了啊!有没有?黎浅浅五官精致,就像是观音座前的玉女,她要是笑起来,那小模样甜得入心,穿上这粉嫩嫩的兰草花蝶花软缎,哎呀呀,光在脑子里想,蓝棠就觉得好可爱好可爱啊! 黎浅浅要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肯定要先敲她脑袋,拜托,她这个教主已经够没威严了好不!还要叫她扮可爱?门都没有! “给他吧!”黎浅浅头也没抬的说。 春江百般不舍,春寿则是机灵的把其他的料子藏好,不再让那几个女的看到,免得又来跟教主抢。 伙计完成任务,自觉应该没事了吧?谁知,那个嚷着要这块料子的姑娘嘴一嘟把送到面前的料子用力推开,砰地一声,花软缎就这样掉到地上。 伙计看傻了! 布料在人家手里,她吵着要抢,拿到手了,又推开不要?这是诚心整人啊? “严瑞,你够了。”几个姑娘里,唯一梳着妇人头的少妇,见严瑞如此行为,不免板起脸来。 “大姐。”被大姐训斥,严瑞顿觉委屈极了。 严家大姐才不惯着她,“这块料子我们不要了,真是对不住啊!” 伙计弯身拾起布料,点点头道,“知道了。”伸手在料子上轻拍了拍,躬身就要退下。 严瑞见状气得伸手在丫鬟手臂上狠掐了一把。 丫鬟知她心里不悦,便冲那伙计道,“方才那客人不是在看吗?既然我家小姐不要了,正好拿去卖给她们啊!” 人家在看,你们硬要抢,抢到手不要就扔地上,现在又要他把她们扔地上的布料,拿去卖对方?当他是傻的啊? 伙计面沉如水抱着料子退下走人。 他一走,就没人再靠过来侍候严家姐妹了。 反倒是黎浅浅她们那边,不止一个伙计靠过去招呼。 两相对比之下,显得严家姐妹这边的冷清。 不过严家大姐也知道是为何,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严瑞一眼,其他人也多有埋怨,但没人像严家大姐有底气。 严家大姐是严珊二叔的嫡长女,若说严珊身份最贵重,那严家大姐就是命最好的了。 她爹虽没能继承爵位,却有实权,与尚主的大哥比起来,影响力可是不容小觑,她娘是女皇同胞妹妹的女儿,因为外祖母去的早,外祖父再娶,女皇怕她娘被继母欺负,将她接进宫里抚养,所以她娘算是和真月公主她们一起长大的。 真月公主嫁到严家后,便为她娘和她爹牵了红线。 她娘虽有郡主名号,但因府里有公主长媳在,所以她这郡主媳妇一点也不显眼,就算她生了三子一女,是太夫人心里最倚重的媳妇,也不曾见她抢公主的风头。 不过低调有低调的好,人家一说起严家,就会想到真月公主,然后就会评论起高傲任性的严珊来,有她在那里杵着,其他人和她一比,都成了乖孩子典范了。 严珊自幼得宠,高调招摇,走到那里,家里的姐妹们都会簇拥着她,众星拱月啊!就算被人批评,她也无所谓。 而严家大姐则是低调惯了,不过这也有个好处,不必被人当成冤大头,天天被敲竹杠。 听说严珊这次惹恼女皇,就是这些姐妹们教唆的,她听她娘说,公主伯母和大王子妃近来很积极的为严瑞她们相看婆家,严瑞她们还以为计谋得逞很是得意! 根据她娘的说法是,也不知大王子妃是怎么让人去找的,怎么能找到这么多纨绔子弟的名单? 她那公主伯母这回是真的被她们惹恼了! 出门前竟然和颜悦色的取了银票给她,让她陪着几个妹妹出门来挑首饰、衣料,还让她别帮她省钱,“我只要一想到珊儿不久就要远嫁,我这颗心啊!就疼得紧,珊儿肯定也舍不得她这些小姐妹们,你就帮伯母,好好的陪陪她们吧!” 严家大姐听了后,只觉得好像那里怪怪的,直到这会儿,她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 让她作陪,就是不让她们陪在严珊身边,避免她们再对严珊造成影响,另一方面,严珊就要远嫁,真月公主正如火如荼的为她准备嫁妆,真月公主宁可花些小钱,支开严瑞她们,也不愿她们再黏在女儿身边,想从女儿手里掏好东西。 严家大姐出门时,得了母亲和公主伯母的嘱咐,自然是盯牢了严瑞几个,却是没想到,这严瑞一出门就惹事,身边带的丫鬟遇事不说相劝,还拚命的添油添柴,深恐事儿不够大似的。 就跟她娘一个德性。 想到严瑞的亲娘,严家大姐的眸子闪过一抹厉色,她娘身体向来很好,在生完小儿子后,曾又怀过一胎,就因为严瑞的娘爱闹腾,才害得她娘被波及流产,自那之后,她娘的身体就变差了,任是吃再多药,也没能完全调养过来。 “咱们去香颜胭脂铺走走吧!上回听她们家掌柜的说,这个月要推海棠红的胭脂呢!”见大姐脸色不好,便有机灵的严家妹子提议道。 “咦?海棠红?这是又要推新东西了啊?” “可不是。”严瑞笑了起来,“听说这是她们六姑娘和七姑娘新研发出来的新颜色呢!” “可我听说,香颜胭脂铺要换东家了!”消息灵通的小姑娘爆料。 “你听谁瞎说的啊!”几个姐姐推搡着道。 小姑娘委屈的回道,“是真的,听说颜五姑娘近来身体不好,颜大老爷的身子是早就听说可能熬不过年关了,要是他们父女两没能撑下来,颜六姑娘和颜七姑娘扛得住吗?” 肯定扛不住。 那还不如趁现在,他们还在,赶紧安排后事,也给她们两姐妹安排婚事,以免颜大老爷一死,她们得守孝三年,这三年不能嫁不能招赘,她们两对生意上的事,又不如颜五姑娘来得熟稔,到时候想找个夫婿帮衬一下都没办法。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八章 质问 听到严家姐妹对话的黎浅浅和蓝棠,则是淡淡的对视一眼,随即转开视线,一个继续睡觉,一个继续和春江她们挑布料。 颜大老爷确实是撑不住了。 颜家旁支有人将颜五姑娘伤了身子无法生育,她带回来的儿子并不是她所出的事,说给颜大老爷听,打击过大,就是个健康人也扛不住,更何况颜大老爷本就病弱。 所以颜六姑娘和颜七姑娘已经连着好几天上门求医,蓝海也是当爹的,看到人家两个女儿这么孝顺,早就熬不住,跟黎漱打过招呼后,就去颜家为颜大老爷看病。 只是蓝海是人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也难救无命之人,颜大老爷现在就是熬日子,和姚夫人差不多情况,不过姚夫人比他好些,她还盼着看女儿成亲生子,求生意志虽不强,但好歹比颜大老爷要强。 颜大老爷现在是被打击到完全失去求生意志。 尤其颜家旁支为了争产,还不断的使手段打击他,颜大老爷的情况因此时有反复。 为此,蓝海的心情很不好。颜大老爷已命不久矣,却还要这样遭人欺凌,偏偏他的几个女儿都被蒙在鼓里,还以为这些上门探望老父的亲戚是好的。 等吕大小姐回来,严家姐妹几个已经离开。 严瑞抢布料的事,早有伙计通风报信,吕大小姐听了对掌柜道,“真月公主这张订单你斟酌着办,然后看时机把这件事捅到她面前去。” 吕大小姐虽不知严珊是被严瑞几个挑唆,才会在女皇生病时胡闹,但真月公主是个疼女如命的人,严珊即将远将,而以前巴着严珊占便宜的人,却依然仗着公主的势,日子过得如此逍遥,相信这不是真月公主所乐见的才是。 敢在她的地盘上撒泼,就要有被修理的准备才是。 她们吕氏商会或许无法直接修理她,但她可以让能压制她的人出手。 严瑞她们还没回到侯府,她们在布庄的言行就已经被人传到公主府。 真月公主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行啊!真行!” “公主,这吕家是在挑拨您和侯府的关系啊!”侍候的宫女见她动怒,忙出声相劝。 因日前生病而出府休养的宫女,不知自家郡主行将远嫁,是侯府的几位姑娘害的,所以一屋子侍候的人,就只有她开口相劝。 盼着她被拉下来,自己好顶上去的人,冷眼旁观着宫女作死,而与她交好的,心里焦急万分,却也不好当着公主的面开口,只能暗暗着急。 真月公主扭过头看她,眼里尽是陌生的令宫女心惊的陌然。 “你为她们说话?” “严瑞小姐她们,毕竟驸马的侄女儿。”宫女虽觉不对,可话已说出口,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真月公主点点头,“你说的是,她们是驸马的侄女儿,不过她们千不该万不该算计我的女儿。” 宫女闻言傻住了,公主在说什么?严瑞小姐她们算计郡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怎么会突然间抓着这事不撒手?她好像有那里弄错了? “来人,把幼柳拉下去,病既然没好透,就别急着回来侍候了,送她去庄子好好养病!” “公主,公主!”变化来得太突然,宫女反应不及,只能一直喊着公主,想要唤起往日情谊,可惜真月公主置若罔闻。“让顾媒婆去男方家说亲,可有结果了?” “公主放心,顾媒婆一早就让人送信来了,您挑的那几家,都非常乐意和咱们家结亲。” 真月公主听了总算露出笑容,“那就好。” 严家姐妹们还不知道,她们的婚事已经被真月公主安排好了,明面上,这些夫婿人选个个都是出身世家,相貌堂堂的世家公子,但是公子哥儿们的陋习,那可是多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就以她为严瑞挑的那个公子哥儿来说,瑞南侯府的二公子,虽不是世子,但因生得好,比起他沉默寡言的世子大哥,更讨太夫人的欢心,就是瑞南侯夫人也极偏疼这个二儿子。 这位二公子舌灿莲花,京城里对他有好感的女孩如过江之鲫,屋里也有两个知心的通房,然而二公子倾心的是京里吉庆戏班的台柱芳老板。 听说他为芳老板买房置产,闲暇时便都跟芳老板厮混在一块。 当然,这些事都是大王子妃帮忙查的,不然真月公主还真不知道这些阴私。 与此同时,刑部以何家人被劫后,出现在何明珏陪嫁庄子上,上门要求询问她。 魏七星出面应付上门的刑部官员,他指出何明珏是庶出,她姨娘早就过世了,与娘家人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何家人待的庄子虽是她的陪嫁,但她几乎不曾踢足,平日足不出户,要如何安排人去救娘家人? 刑部官员虽知有异,却因找不到破绽只得作罢。 何侍郎有嫡子,他若有事,应该会把手里的人脉传给嫡子,而非庶女才是,更别说这个庶女已经出嫁。 刑部有几个官员暗暗怀疑,也许何侍郎养的那些死士,最后落入了女婿魏七星的手里,但他们没有证据,只能徒负呼呼。 刑部尚书则是从一些蛛丝马迹里,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魏七星应该就是何侍郎那个死士营的领头人,现在他带着这些人应该已经投靠大王子了! 因为派去魏家的几个官差里,有他的心腹在,此人心思慎密,观察入微,从魏七星和其妻之间的互动,看出了小夫妻间的隔阂。 一直以来,他们夫妻给外界的印象,就是如胶似漆的恩爱夫妻,可那日他们去问话,这对恩爱夫妻从头到尾,眼神都不曾交会过,魏七星在他们问话时,曾抬手扶住妻子的肩膀以示支持,然而何明珏的身子一僵,随后就借起身的动作甩掉丈夫的手。 这哪像对恩爱夫妻呢? 刑部尚书捻着自己的胡子,想到那天去大王子府赴宴,宴席上,魏七星可是座上宾。 “大人?"两个侍郎听完底下人回报后,久等不到尚书开口,不约而同转头来看,才发现尚书大人走神了!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说。” 说?说什么啊?两个侍郎暗叹口气,想到昨日姚府送来的礼,这位女官的心思难测,他们看了这么久,也没看出她究竟是支持那位皇子的,而且听说她娘如今就是在熬日子,一旦她娘过世,她势必要丁忧,如果在这三年里,女皇有个万一,那她可能连重返朝堂的机会都没了! 还是支持比较稳当的大王子好了! 真阳公主看着大王子父子近日动作不断,不由向丈夫抱怨,“我大哥真以为,自己肯定是太子了?” “放眼北晋,确实也只有他了。”韩驸马老实道。 “什么话!”真阳公主瞪他,“你就不会哄哄我啊?” 韩驸马摇头拒绝,“趁早老实跟你说,免得将来事不有顺,你再来怪我。” 真阳公主冷哼,转移话题,“这下好了,看她以后还有没有脸,到我面前来说怡宁。” 如果真要比,柯怡宁嫁得自然不比严珊好,别的不说,至少无双公子没有成过亲,没有妻子儿女,柯怡宁嫁过去,不止要当后母,而且人家的元配还自降为妾,成天在她面前晃悠,偏偏她还不能对此表示不满。 这亲结得实在郁闷,真阳公主心疼女儿,却也无计可施,谁让女儿先斩后奏,现在还又怀了孩子,能怎么办呢?只能进宫跟女皇讨几个嬷嬷,送去白露城给女儿。 只是白露城的城主一家老少,全都不是好东西! 夫妻两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蓝海身上,“你说,他们那个大教主和小教主,是不是父女啊?长得可真像。” “不是说他们的母亲是姐妹?”韩驸马对此没什么兴趣,思绪飘到了无双公子身上去。 原本以为那孩子成亲后,会留在北晋,他们两虽不亲,但好歹是亲戚,只是他要是真留在北晋,只怕也和自己亲近不起来,毕竟他准媳妇的大舅是大王子,如果真阳想争出头,双方势成水火,小两口成亲后就回东齐去也好,省得被无端波及。 “你那个表哥,真有可能问鼎大位吗?”夕阳西下倦鸟归巢,虽因冬日飞鸟稀少,但还是偶尔能看到一两只鸟雀从自家园林上方飞过。 韩驸马不置可否,真阳公主也没真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毕竟他失忆多年,记忆中的那个人,如今是否还如往昔那般? “蓝海不是说,今天要再来给你复诊?”拉着丈夫漫步在林间,虽有园丁精心养护,但入冬后不时下雪,林木在大雪肆虐下显得有些颓败。 “是啊!不过现在都午后了,大概今儿是不会来了。” 蓝海原本是打算看过颜大老爷之后,再去真阳公主府的,谁知在颜家给绊住了呢? 颜大老爷昨晚情况急剧恶化,蓝海一早过来时,差点被他惨无血色的脸色给吓坏了,急急为他施针,又命人回黎府取血参来给他吊命,才堪堪把人抢救回。 只是他也累坏了,还要应付颜家人不断的质问,药僮见情况不对,赶紧放了信号通知鸽卫们支持。 接到鸽卫通知的黎漱和黎浅浅,不约而同的派人前往颜府接人,蓝棠得知后,也不逛街了,急忙拉着黎浅浅回家。 正文 第四百一十九章 高人 黎浅浅嫌马车太慢,索性拉着蓝棠从布庄二楼的窗口飞身出去,春江几个紧跟在后,掌柜惊诧不已,吕大小姐看着笑了笑,道,“看来我只能老实的坐马车回去了。” “她们,她们那是什么……”掌柜的语无伦次的指着窗外,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几个大活人就不见了! “没事,没事,她们都是习武之人,所以身法轻盈,才会消失的那么快。” 掌柜的苦笑了下,“她们这是在急什么啊!” “姑娘的家人出了事,所以心里急呗!”掌柜的听了点点头,“那是得急。” 蓝棠的轻功不如黎浅浅,所以几乎是黎浅浅带着她走,不多时,就回到黎府。 彼时,蓝海还没到家。 在二门上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马车回来,忽地天色暗下来,春寿看着就道,“一会儿怕是要下雪,我回去取伞。” “去吧!” 黎浅浅摆手,蓝棠则心焦的在二门上踱步。 春寿很快就回来了,除了伞还拿了几件厚实的斗篷,一早穿出去的斗篷有些单薄,出太阳披着还好,要是下雪,就不够暖和了。 “让人去门外瞧着去,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蓝棠对云珠道。 云珠点头脚下却没动,而是望向黎浅浅,黎浅浅挠挠脑袋,蓝棠难道忘了,她们是用轻功飞回来的,当然要比马车快到家。 不过她没选在这个时候跟她抬杠,朝云珠颌首,云珠会意走人。 “咱们先在门房这里歇歇,啊,对了,让人去抬顶软轿过来,一会儿好给蓝先生坐。” “这不好吧?” “蓝先生方才抢救病人,劳心又劳力,还被病人家属质问,累得够呛,待会儿你可别多问,让他好好休息为上。” “我知道。”蓝棠没好气的朝黎浅浅翻白眼,“我又不是不懂事。” “嗯嗯。”黎浅浅朝春江她们笑了下,春江几个掩嘴而笑。 棠小姐不是不懂事,只是有时候关心则乱。 谁让蓝家就剩他们父女两呢?老的有事,小的揪心,很自然嘛! 当天空飘起了鹅绒大雪时,一早送蓝海去颜家的车才缓缓驶近。 “怎么拖到现在才回来?”蓝棠撑着伞快步走下阶梯,边问着车夫。 车夫憨笑,“突然下雪,路上就有些不顺畅,蓝老爷说慢慢走,走太快他反而不舒服。” 也是,车行太快会很颠,蓝海本就不适,若又车子太过颠簸,怕是会让车里的人更加不适。 此时软轿已经备好,黎浅浅让他们在马车边待命,车帘一掀开,蓝海的脸映入大家眼中,脸色确实比平常难看许多。 “爹啊!你要救人我不搁你,可你也掂量掂量自个儿的身板行不?”蓝棠一看父亲这副模样,和出门时截然不同,忍不住就开始念叨起来。 “打住。”黎浅浅扯她一下,蓝棠愣住,“蓝先生累了,先让他回房歇息,外头冷。” 蓝棠闻言忍不住自责,刚刚浅浅才跟她提醒了,她怎么又忘了! “他是你爹,你心疼他,关心则乱嘛!没事没事,咱们赶紧把人送回房去,回头你爱怎么念他就怎么念。” 蓝海苦笑,眼角瞟到黎漱的身影,不上前是怕控制不住自己要骂人吗?在女儿和药僮的搀扶下,上了候在一旁的软轿,他本还想抗议的,不过看到女儿忧心的眼,他只得老实顺从了。 蓝棠跟着软轿走,黎浅浅看他们父女走远了,才走到黎漱身边,“表舅不过去看看?” “等他收拾停当了,再去收拾他。这么大个人了,做事情也不想着家里的人一点。”黎漱摇头,颜大老爷今天之所以会这么凶险,还不是因为心软惹的祸。 只要家境富裕,难免还遇上上门打秋风的亲戚,但像颜家旁支这样的,却是不多。 或许是因为颜大老爷无子,这些旁支的心也就变大了,每次上门讨要那一点点,还得哈腰弓身巴结讨好,和颜家的财产尽入我手,从此当家做主的畅快感相比,自然是后者更让人心动一些。 颜大老爷之所以有钱,那是人家辛辛苦苦打拚一辈子攒下来的,他们呢?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镇日记挂别人的钱财。 贪心的人大概只想到把钱财弄到手后,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再也不用巴结讨好人了,而且再也没人管着他们了! 这些人压根没想过,颜家产业到手,他们可有那个本事撑得起那个场子? 或许到那个时候,他们又想着去弄别人家的钱财了。 黎漱把跟去颜家的药僮叫过来仔细盘问。 “大教主,那些人真是太坏了,他们把颜大老爷气得吐血,还不拦着不让老爷救人,老爷要上前,他们就拦着,还一直口出恶言,诬赖老爷,说颜大老爷之所以病情急转直下,全是因为老爷借医术谋害颜大老爷。”药僮甘草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简直是颠倒是非, 另一个药僮枸杞也是气愤难平,“明明是他们把颜大老爷气得吐血的,可他们竟然在颜家几位姑娘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颜家那几个姑娘也是胡涂的,他们怎么说,她们就这么信了!老爷要给颜大老爷施针,那几个姑娘还想拦着,也不想想,老爷要是要害他,放手不管就是了,有必要从家里取血参去救人吗?” 也不想想,血参一支可老贵了!要不是真阳公主送的,老爷未必狠得下心买呢!花那么大本钱下去,图他颜家什么啊! 黎漱冷冷的看他一眼,“你们就干看着他们欺负你家老爷?” “大教主,我们是想上去揍他们一顿的,可又想到,要是把他们揍坏了,还得劳老爷给他们疗伤,岂不是连累老爷,所以才……” 黎浅浅伸手拍拍枸杞,“你没错,你说的对,你们要是逞一时之快,把人给揍了,蓝先生还得免费给他们疗伤呢!得不偿失,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记下那些人的嘴脸,等他们出门的时候,把人盖麻袋狠揍一顿,这样,他们也不知是谁揍的,回头还得自个儿花钱请郎中疗伤。” 黎漱抬手戳她额头一记,“从哪儿学来的,还教坏人。” 黎浅浅揉揉红了的额头,没好气道,“颜家人不知好歹,用得着跟他们客气吗?” “那也不能这样教他们,你们跟着蓝先生学医,可不是让你们去揍人的,这种差事,回来说一声,让鹰卫出面就是。你们学艺不精,难免漏馅,让人逮到了,那就是给你老爷抹黑。” 哗!这招比她还狠啊!药僮们才多大,能有多大力气揍人?鹰卫们可就不一样了,别说打伤了,打残都不在话下啊! 不过,表舅说的好像有点理,药僮每天的学习重点在学医,而非习武,加上年纪还小,行事自然不如鹰卫他们周全,嗯,还是让他们回来把事情说了,然后由鹰卫出头的好。 药僮们受教的点点头,“那今儿这事……” “回头我让鸽卫去查是那些人在下绊子,然后让鹰卫给他们个教训。”黎漱允诺道。 药僮们咧嘴一笑,纷纷谢过黎漱。 “行了,都下去吧!”话声才落,就见药僮们动作飞快的溜之大吉。 黎漱和黎浅浅并肩齐行,来到蓝海屋子外,就听到蓝棠念叨着老父,黎漱立刻停下脚,“我先去吩咐刘二办事,你进去吧!” 说完立刻脚底抹油。 黎浅浅在后头看着直摇头,看来连表舅都怕蓝棠的念叨功。 蓝海不放心颜大老爷,等女儿去打点他的吃食时,急忙让人请黎漱过来,请他派人去盯着颜家。 “那支血参,我都舍不得拿出来炼药,就这么给他用了,要是半途给我出个状况,我那血参岂不白费了!”说起来就感到肉疼啊! 黎漱冷笑,“等你想起来啊!就晚了!你一走,人家就又想了招毒计,在熬的药里头加了些药,等颜大老爷被他们弄死了,再来跟你讹一笔钱,说你医死了人。” “什么?”蓝海拍桌而起,“这些人还是不是人啊!” “早知道当初就不让你去淌颜家这池浑水。”黎漱有些悔不当初。 蓝海倒是看得开,“其实颜大老爷还真是个老好人,就是心肠太软了!族里随便一个人求上门,他总是给得太多,久而久之,养大了那些人的胃口,没钱花用了,只消上门装可怜的求两声,银子就轻松到手。" 他一个外人听了都知道这样会出问题,难道颜家人不知道? “颜家四个姑奶奶都是怯弱的,那些旁支闹腾,她们的夫婿和婆家也跟着在里头掺和,颜大老爷会吐血,有一半也是因为对她们的婆家失望,更忧心女儿们日后在婆家的日子怎么过。” 黎漱抚额,“那也是他自己做来的,怪谁?你别跟着掺和进去。” “赔了一支血参,你说我还跟着掺和吗?”蓝海白着脸气急道。 黎漱冷睃他一眼,“那可说不一定,谁不晓得你的性子?要不是能把你女儿急出那么多话来?” 害他一等就是一个时辰,这丫头太会唠叨了,这可不好,万一把浅浅给带坏了,那日后就换他被徒弟念叨了! 不行,不能惯着她,得叫人盯着她改了。 蓝棠给蓝海把了脉,知道他累着了,开了方子给他调养,又亲去库房抓药,然后又去找叶妈妈,商量着怎么给她爹熬药膳补身。 黎浅浅看她忙得起劲,便自去忙自己的。 凤公子过来时,见她埋首书堆,惊讶的问,“不是说今天休息,上街去了,什么时候又跑回来了?” “去逛了一圈,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回来了。”黎浅浅反问他,“你上那儿去了?” “本来要去找你们的,不过半道上被江分舵主请回去,说是章朵梨的师父来了,我回去见了他,跟他说了我们在书页里发现的那张纸,他觉得很有意思,想要看看那张纸,所以我回来带你去见他。” 正文 第四百二十章 处理 派人去跟黎漱说一声,黎浅浅就随凤公子出门去了。 马车一路西行,黎浅浅一看不是去凤家庄分舵的路,便好奇问,“她师父不在分舵?” “他和江分舵主那个前妻不和,离开后就没再回来。”坐在马车里,凤公子倒了杯热茶给她暖手,“他之前是分舵的数字公子之一。” 数字公子常年在外行走,接触的奇人异士多不胜数,从他们那里习得一身绝技也不为奇。 不过根据江分舵主所言,章朵梨习得的,不过是她师父的十分之一罢了! “章姑娘的师父姓什么?” “也姓章,章姑娘是跟他姓的。”凤公子倒了杯热茶给她,“暖暖手。”这时虽没下雪,不过寒风还是不断从门缝渗进来。 “章师父把徒弟当女儿养,一心想栽培她当个大家闺秀。” 只不过章朵梨不想当大家闺秀,觉得那太拘束不自在,被送去知名的闺学上了几天课,她就逃学了,而且还是分舵里头的小伙伴帮忙的,可把章师父气坏了,那时连老游分舵主都亲自出马劝说,才把盛怒的章师父给劝住。 “章师父从数字公子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后,就一直在分舵里头,带新的数字公子,后来跟江分舵主那个前妻不合愤而离开分舵,我们想请他帮忙,他虽答应了,却不头踏足分舵。” 黎浅浅抱着茶碗点点头,“那我们现在是去他的住处?” “嗯。” 话毕,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终于抵逹目的地。 车门一开寒风立即席卷而入,亏得开门前,已经穿上斗篷。凤公子先行下车,然后转身扶她下车,下车站稳后,才发现她们是在条巷子里,巷子里除他们没有其他人,但两旁民宅的门窗后头都有人在窥视着。 玄衣上前去章宅敲门,门后看门的老苍头扬着沙哑的嗓子问,“谁啊?” 玄衣忙轻声回答,并从门缝中递出名帖。 名帖咻地一下子就被抽走,隔了好半晌,才听到里头开门的响动。 门开处,是名六十好几的老头子,手里举著名帖皱着眉问,“凤公子是那位啊?黎教主……” 玄衣忙伸手指向马车前的二人,向老者说着话,老头子边听边点头,眼睛滑过凤公子时,并无任何惊异,似乎对凤公子的相貌司空见惯了,但当他看到黎浅浅时,却明显一愣。 “那位是黎教主?” “是。”玄衣挠着头,心说,您老都跟我确认五六回了,还问? “进来吧!”老头子扬声,凤公子拱手为礼,黎浅浅跟着福了一福,随即相偕上前,临进门前,看玄衣还一脸蒙懂,黎浅浅轻声笑着越过他进门,凤公子摇头让玄衣和春寿一起守在门上。 随老头子进了堂屋,就见老头子在上首坐下,他扬手请凤公子二人落坐。 看门的老头这时危颤颤的端着茶盘进屋来,先给上首老头上茶,然后依次给凤公子、黎浅浅上茶。 “公子生的龙章凤姿,着实与老公子夫妻非常相像。”章师父端着茶看着凤公子道。 凤公子客套了几句,章师父转头看向黎浅浅,“黎教主与您师父生得可真是相仿。” 黎浅浅露出笑容,“家母与家师是姨表姐弟,生得相像也是应该的。” “原来如此。”章师父朗笑,“你师父当年来北晋,我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当然,他应当是不记得老朽才是。” 黎浅浅看着他,揣测他这话是啥意思,心里暗道,这章师父不会和表舅有仇吧? 似是看出黎浅浅的疑惑,章师父笑着摇摇头,“你师父是一教之主,我们这等小人物,他不认得才是正理,不过当年他的作为,让老朽一扫心中疑惑。” 呃,她表舅的作为让他一扫心中疑惑,是啥意思啊? 章师父却没意思为她解惑,黎浅浅心下暗嘀咕,吊人胃口啊! 不过看那个样子,应该是私事,既然是个人私事,自然就没有追问的道理,但还是很好奇!嗐~不自觉的长叹一声,凤公子看她一眼没说话,章师父瞧着面露笑意,还是个孩子哪! 瞧那小脸蛋上明明白白写着好好奇哦!好想知道怎么回事啊!章师父就觉好笑,他也教养过徒弟,很能明白黎漱养徒儿的心情,尤其还是这么一个,和他徒弟一样可爱的孩子。 于是和黎浅浅说话时,语气就不自觉的放柔了许多,等章朵梨进来时,章师父和黎浅浅相谈甚欢,还哄了黎浅浅叫他章大叔。 不过一个称呼而已,能让老人家高兴,黎浅浅自然是不会拒绝。 但看在章朵梨眼里,这问题可就大了! “师父,你又在拐小孩子了!我告诉你啊!这位是瑞瑶教的教主,不是能让你随便拐带回家的小姑娘!” 凤公子和黎浅浅两人先是互看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落在章师父身上,就见章师父以不符他高龄的速度,追着喊完后,知道该糟便往屋外跑的徒弟去了。 等他们师徒二人回来,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师徒两换了身衣服,章朵梨脸上红红的,应该是被人捏的,虽是留了印记,但印子不深,可见是留了力道的,大概是章师父气急捏了徒弟一把,然后又控制了力道,没用太大的力气,所以印记虽红,但不重。 双方分主次落座,客套几句后,章师父便进入正题,黎浅浅便从怀里取出放着纸片和那本书的木匣。 章师父没看那本书,只取出那张纸。 就见他仔细端详,还举高逆光观察,凑到鼻子前嗅了嗅,良久才道,“这纸片是天盛帝国时期的产物,应该是皇室内造的。” 一张纸片罢了,竟这般有来头? “上头的文字我不认得,也许只是花纹?” 或许是象形文字?黎浅浅不知这个世界文字起源为何,所以她没开口,只是看着凤公子和章师父两讨论。 “这看似文字的图形不破解,也许就无法解译这纸片上的图。”章师父最后下结论道,“我可以找几个老朋友问问,不过就是要把这图形描绘下来。” 章师父看向黎浅浅,黎浅浅点头同意,章朵梨立刻去准备工具,凤公子见她神色不太对,小声询问道,“怎么了?” “我是在想,这纸片上和那四方扇形玉佩有无关系。” 要不然为何要特地收在那张书页里头? 章师父听到她的话,忙问,那书页何在? 黎浅浅把木匣递给他,并把书翻到画有扇形玉佩那一页。“就是这本书,放在这张书页里头。” “上古四神兽啊!” 章师父看着那四方玉佩陷入沉思。 章朵梨很快就备好工具过来了,一来就看到他师父陷入沉思,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进来了,不由羞赧的向黎浅浅他们赔不是,“我师父就是这样,老是这样走神,公子、黎教主万勿见怪,他,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黎浅浅点头,凤公子则问,“你师父常常这样?” “对,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是这样雷打不动的。”章朵梨小声的吐槽她师父,黎浅浅让她很有亲切感,虽然身份高,但是架不住人长得漂亮可爱啊!尤其她今天这一身粉嫩嫩的鹅黄色绣花小袄,领口袖口是深褐底绣嫩黄小菊,小菊精致小巧,深褐色压住了粉嫩鹅黄,让它不会显得太轻,嫩黄小菊和小袄相呼映,双丫髻上双色缎带,与身上颜色对映。 感觉好像她小时候养的小狗狗,可爱的想让人一直抱在怀里不撒手啊! 凤公子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章朵梨看着黎浅浅的眼光太过热切,不着痕迹的站过去,把黎浅浅整个人完全挡在自己的身后,让章朵梨再看不见。 章朵梨有点不太爽,不过想到眼前这男人是自己的顶头大上司,所以她忍了,对黎教主,其实也只能想想而已,人家武功比自己高,身份比自己高,难道真能把人当宠物带回家养啊? 啊!回头去找找,有没有她小时候养的那种狗,再抱一只回来养好了! 黎浅浅对章朵梨的目光不是没有察觉,而且春江她们也时常拿她当洋娃娃一样来打扮,所以习惯了。 就是女孩子看到可爱的孩子、小猫小狗那样,会想要去逗弄一下罢了,谁让她这世的长相就是那么的萌,还以为过了十岁以后,会逐渐脱离这种状态,谁知过了十岁,她个头还是没怎么长。 那边厢,章师父已经回过神,拿起徒弟准备好的工具,开始小心谨慎的描绘工作。 章师父说的是纸片上的底图,他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完整临摹下来,只能不断的举高好看清底图的样子,只是这样的作法,还是不能把整张图顺利描绘下来。 只能不断的修改,慢慢的重画,这一画就去了半天的功夫,等他临摹完毕,都已经深夜了,他将纸片还给黎浅浅,并叮嘱她小心收好,“看这图,应该是地图,就不知是何处的地图。” 他指着角落一处不起眼的图形道,“这应该是阶梯,大概是在地底下吧!” “至于这四方扇形玉,我猜大概是和什么机关有关,也许是开启这个地图所在位置的机关,不过要试,得先找齐四方玉佩,还有这地图确切的所在位置。” 黎浅浅颌首谢过。 “我明天就出门找那几位老朋友去。”章师父很积极,对他来说,独居于此的生活很平淡,也很无聊,总想找些事来做,偏偏又遇不上让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便一日拖过一日,日子平淡也如死水一般,好不容易遇上这么特别的,自然是要好好把握住。 章朵梨便问,“师父师父,我也要跟着去。” “你?”他转头望向凤公子,他现在是徒弟的顶头大老板,徒弟如此大胆要溜班,他自然得问问人家给不给假,让不让人溜班啊! 凤公子淡笑不语,牵着黎浅浅大步离去,章朵梨看着他们走远,忍不住挠挠头问她家师父,“师父师父,公子这是什么意思?给不给我跟啊?” “这我那知道啊?” 看着徒弟一脸茫然,还傻站在身边,章师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不快追上去问啊!真是呆啊!” 章朵梨被师父一推踉跄了下,不过人却顺着这势追了出去,只不过才出去,就被玄衣拦下。 “公子说了,章师父毕竟年纪大了,他要出门,身边有个小辈随行照料着,他也好放心。” “那是说,我能跟着去了?” 玄衣点头笑了下,随即别过头,章朵梨生得实在很漂亮,但这幅乐过头的样子,嗯,有点傻,傻到有点惨不忍睹啊! 回程的马车上,黎浅浅取出画有四方玉佩的那本书来看,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凤公子赶在她的手将书跌落掉下前拾起,凤公子眸光微闪,把书放在腿上,帮黎浅浅掖好盖在身上的被褥后,才把书拿起来慢慢翻阅。 这一翻,赫然发现,原来之前市面上拍到天价的龙形玉璧,竟是出自瑞瑶教?不,或许该说是出自天盛帝国,毕竟瑞瑶教所有的许多宝贝,都是创教教主所留下的。 难不成这本书上画得就是瑞瑶教的宝藏?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龙形玉璧又是从何处流出去的? 还有,如果连黎漱都不知自家宝藏何在,那把宝物流出去拍卖的,又是何人? 于此同时,何侍郎伏法,全家判刑后被救,紧接着被何家死士杀人手法所杀的消息,随着过年的脚步逼近,逐渐向外传递,很快就传遍整个中州大陆。 位在赵国的几位护法,得知此事后,不由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他家被查抄了?他那里的书册和珠宝、古玩,岂不全都落入北晋女皇之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好好的,女皇怎么会突然朝他出手?他不是总吹嘘,女皇被他捏在手掌心里,叫她往东就往东,叫她往西就往西的吗?” “呸!他随便说说,你也信?” “行啦!吵什么?他手里那些东西,就那些珠宝古玩不值几个钱,重要的是,他所持有的那些书和孤本啊!” 众人交换了个眼后,“要不要派人去把那些东西处理掉?”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一章 报官 要处理掉那些东西,首先要有人手,可是他们的人手有限。 只要是在朝堂上混的,多多少少都有政敌,当然也有同党,年底时,各地父母官返京述职,正是拉党结派巩固势力的好时机,拉拢不来的,想办法扯下来,然后把自己人摆上去,另外还得为自己人的升迁安排路子。 这些事全都要人去做,他们尚且嫌人手不足,又哪来的人去处理何应凡留下来的烂摊子? “是说,好端端的日子不过,他派人去寻那什么卖酒的人家晦气作啥?”一位相貌堂堂满脸正气的男子,举箸挟了块鱼肉来吃,边不解的问。 坐他旁边国字脸的男人举起斟满酒的酒杯一饮而尽,才道,“总不会是这管姓人家不肯卖他酒,所以他便恼羞成恼……” “你当他是你啊?嗜酒如命!”说话的是坐在两人对面的男人,眼袋肥厚脸色青白,微眯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屋子另一端弹奏小曲的艳妓身上,艳妓也一直与他眉目传情,其他人看着不禁暗摇头。 这老小子自个儿就是个贪杯好色的,也有脸说别人嗜酒如命? 一直埋首在佳肴上的俊秀男子此时扔下玉箸,开口道,“何应凡养的那些死士,在他死后落入谁的手里,你们想过没有?还有,他的儿孙被人从刑部救走之后,却又全部死于非命,又是谁下的毒手?” “这个嘛!”正气男子道,“我想过,既然他的儿孙全都死了,那活下来的还有谁?我猜,那些死士应该是落入他女婿的手里了。”说到这儿,他不禁要问,“他又不是没儿子,为何会传给女婿一个外姓人,而不是传给自己的儿子?” 好色之徒笑道,“那老小子做事,就从来不曾正常过,谁晓得他脑子是怎么想的啊?” 谁家的家业不是传给自己儿孙,自己的嫡亲血脉,偏偏何应凡却传给外姓女婿。 都还没确定的事,仅仅只是猜测而已,他们就都已经如此认定了。 “他难道就不怕自己死后,女婿得了这些人,就把他女儿给……”等等,虽然何应凡的出嫁女都没死,但是他的儿孙全都死于非命,难不成真是他那好女婿下的毒手? “要真是如此,咱们要替老何家报仇吗?”国字脸男人问。 “报什么仇啊?啧,他那叫罪有应得,谁叫他先派人去了姓管的一家子。” 弹琴的艳妓边弹琴边小心的看着那四位大老爷,一曲既毕,她款款起身福礼告退,侍候的丫鬟扶着她走出这间客室。 走出来之后,丫鬟才低声问,“看出什么了吗?” “说的都是些废话,他们是想派人去处理姓何的留下的东西,不过目前人手不足,所以暂时不会行动,回房后,我把他们说的话写下,然后你就赶紧把信送走。” “嗯,知道了。”丫鬟点头,才走没几步,就见拐弯处走来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艳妓和丫鬟停下脚步,等美妇人来到面前,“哟!艳娘啊!今儿古大人可派人来跟我说,他想要把你赎回去,怎样,可愿意不?” 艳妓露出倾国倾城的笑容,“古大人的银子可给足了?要是给虚的,我才不跟他走!” 古大人便是适才屋里那既贪杯又好色的家伙,她倒是没想到,方才在屋里毫无表示的古大人,竟然一声不响的,派人去寻老鸨要赎她? “当然是给实的,怎么会给虚的呢?他足足给这个数呢!”老鸨伸出手,涂了鲜红荳蔻的手指在艳娘的面前晃了两下。 “五千两?”真没想到,那古大人还真有钱。 “什么五千两!”老鸨没好气的啐了口痰,“是一万两银子,白花花一万两的银子啊!”老鸨重复强调了一回,答案还真让艳娘愣了一下。 “那您答应了?” “没。”老鸨干脆利落的回答。“说好了,你得在我这儿做五年,现在半年都不到,老娘还没赚够本呢!”一万两白银,她怎么不心动,可是艳娘现在一个月就能帮她赚进五千两银子,一万两银子,两个月就赚到了!而且现在每天都有专点艳娘的大官,五年下来,能赚多少?数都数不完哪! 她今儿要是让古大人把艳娘给赎了,回头得有多少大官找她麻烦哪! 艳娘静静的听她说完,当然,立刻能拿到的一万两银子,还是让她挺心动就是。 “妈妈,回头您可得好生安抚下古大人啊!可别惹得他不痛快,带人上门找麻烦。” 老鸨原笑得很欢快,被她一提醒,笑立刻收得干干净净,“我知道了。”艳娘又和她闲聊了几句,这才举步回房去。 且不说古大人如何上门找麻烦,又是如何被老鸨借势把他挡了回去。 赵国这几个护法的对话,很快就传到黎浅浅这里。 与此同时,在东齐的几个护法,也排除万难,凑到一起相聚。 说起何应凡此人,大家不胜唏嘘。 对何应凡留下的东西,他们同样觉得需要取回,不能留给北晋皇室。 “老何死了,连儿孙都死绝,他这护法的位置,要传给何人?” “先别传下去了,我听说黎漱和黎浅浅都在北晋,你们说,老何这事,会不会,是他们师徒动的手脚?” 几个男人不约而同沉静下来,“那个黎浅浅是有点赚钱的小聪明,应该没那个脑子去对付老何,黎漱嘛!他确实有那个本事……不过,他要真动手了,老何怎么会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问他们?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北晋只有老何一个护法?” “连老何在内,至少有六个,怎么?有何问题?” “老何出事,他们都没出手帮忙?” “老钟是早就没了,他儿子虽接了护法,但此子肖母,行事没他老子大气,如今不过是个七品的小县令,压根不在京中,就算想帮,也是远水难救近火。” 几人又陆续点了其他护法,竟发现,何应凡出事时,他们竟都不在北晋京城,“这么巧?还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谁晓得。”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道,“你们说,这会不会是黎漱安排的?” “别自己吓自己了,黎漱就算想安排,他有那本事通天吗?北晋那女皇……”等等,北晋那女皇好男色,要不然老何也不会因为成了她的入幕之宾,而迅速在北晋站稳脚跟。 “你们说,会不会他犠牲色相,才让北晋女皇从了他,把老郭他们……” 几个老男人话题越说越偏,说到最后,简直就认定了,何应凡出事时,其他护法不在京城,全是因为黎漱以男色勾引北晋女皇,才让女皇以各式各样的理由把他们给打发出京的。 他们猜测得没错,但用的不是黎漱的男色,而是姚女官那位师兄,他本就是女皇的面首,和姚女官里应外合,就把另外几个护法给打发出京去了。 其实她动的当然不止这几个人,何侍郎中箭落马,他那一派的官员顺势被清理掉了,其中有一些脑筋动的快的,便攀上了魏七星,跟着搭上大王子这艘船。 至于待在南楚的护法,远没有其他国家多,只有两位。 除夕这天,他们没和儿孙一起团圆,而是相约在其中一人的别院见面。 “看来黎漱是要清理我们了。”说完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另一人挟了块鸡肉慢慢的嚼了嚼,“他倒是有才,找了个有能力的徒弟。” 瑞瑶教这几年的作为,他们都看在眼里,那个娇娇小小的小女孩,竟然让瑞瑶教教众及一些百姓的生活起了大转变,真是很难想象啊! 听到的远不及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当他们看到,以前贫瘠荒芜的野地上,耸立着大大的货栈,络绎不绝的商队及百姓,人人脸上带着笑容,就算遇上难关,也有信心能够闯过去。 心里的震撼可想而知。 护法们想要恢复天盛帝国,这是自天盛帝国灭亡之后,就心心念念想要逹成的任务,尤其是经历过帝国灭亡,战乱四起的年代后,更觉得还是回归到天盛帝国的麾下好。 这一执念就这么传了下来。 他们也都深信不疑,认定了南楚、赵国等国的皇帝,根本就不够格统治中州大陆。 直到那一刻,他们方才有了怀疑,一味的嫌弃这些国家的国君不够格统治一个国家,那他们扶持的人,就够格吗? 众护法们在择定扶持的人选上,意见无法相同,于是乎众护法们便各自为政,只是原本只要供养一个未来的皇帝,现在因意见相左,而变成要供养好几个。 供养未来的皇帝,不是只要给他穿好吃好就行了,还得请先生教他读书识字,另外还得请武将传授武艺,还要请人教他为君之道帝王心术。 这些,都要花钱。 所以他们才会不约而同的找上黎漱要钱。 结果却是令人大失所望。 他们两原本是有些埋怨黎漱,瑞瑶教家大业大,只要手里漏一点儿,就足够让他们不必再为供养未来皇帝的金钱奔走烦忧。 黎漱拒绝后,他们两因就在南楚,常常接到其他护法来信,让他们平日就常去找黎漱多多走动,看他会不会改变心意。 黎漱要离开南楚之前,曾对他二人说,“天盛帝国已经走入历史,就算你们簇拥个黎家人,重新建立一个国家,那也不会是天盛帝国,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亮出自己的野心来,别拉个不相干的人,为自己的野心充当遮羞布。” “既然有此野心,想跳出来统治天下,就大大方方的昭示自己的野心,只是,别把我们瑞瑶教牵扯进去,我们不想被牵连进去,也不想被人当金库。” 一言道破,让他二人羞臊不已。 认真说起来,黎漱才是天盛帝国皇室嫡系子孙,他们挑选的那些人,有的甚至不是黎家血脉,真要恢复天盛帝国的荣光,那也该是由黎漱登基为皇才是。 想复国,却将真正的血脉继承人排除在外,还把人当傻子似的,想要从他手里要钱,如今回想,都觉得脸皮紫涨丢死人了! “也好,就让他们也尝尝被黎漱修理的滋味吧!” 远在北晋的黎漱对此完全不知情,他和黎浅浅正在听刘二回报何夫人说的信息。 兴许是尽早和儿孙团聚,这次何夫人不敢再有所隐瞒,只可惜她不晓得,就因为她一开始拿乔,没把所有的信息老实交代,间接导致何家人被劫最后被杀。 “千金难买早知道。她要早把这些消息告诉我们,就不会让魏七星得逞了。”黎浅浅低声道。 黎漱轻笑,“事情都问明白了,就找个地方让她渡日子去吧!” “这是要打发她走了?”黎浅浅抬头问。 “不打发她走,难道还要给她养老不成?”黎漱起身走过去,用力的揉了揉她的头顶。 “别老是揉我的头发。”黎浅浅伸手拨掉师父的手。 黎漱只笑不语。 “对了,你给你爹和你哥他们送年礼回去没?” “今儿都除夕了,您说我是送了没?”黎浅浅对他的问题深感无力。 黎漱纯粹是没话找话了,闻言朗笑起来,黎浅浅没好气的摇头。 才离开黎漱的书房,春江就迎上来,低声说了颜大老爷过世的消息。 “今天过世的?” “是。”春江低声回答。 黎浅浅走到廊下,风一起雪花就随之飞舞,之前蓝海耗尽心力才把人抢救回来,没想到他竟然熬不过年关。 “是颜家派人来通知的?” 春江点点头,“来人是颜六姑娘的人,说是一早那些亲戚又上门来。”因是除夕,颜家不好拒绝他们上门,只是一进门,就又开始闹腾不休,“五姑娘强撑着病体和他们怼上,被他们推得一个趔趄撞得头破血流,颜大老爷见了心疼,一急就昏了过去,六姑娘和七姑娘本是要派人来请蓝先生的,可是那些人竟把门堵了。” 直到颜大老爷不治身亡,他们一慌,才让开去。 “让颜家派人去报官。”黎浅浅冷哼一声怒声道。 春江愣了下问,“可今儿已是除夕。”朝廷都已封笔,衙门哪还受理这事! 黎浅浅看着她一字一字说道,“不管受不受理,总之让她们先派人去报官。”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 悲欢 大过年的,竟然接到人来报官,衙差们有些气闷,不过看在来人给的红包份量颇重的份上,衙差们推了个愣头青,叫他去后衙通知大人。 陪着夫人、孙子在贴春联的大人得知有人来报案,道是他们家大老爷被害,大人有些不高兴,小孙子在旁边对那衙差道,“我爷爷会帮他们大老爷申冤的,你让他们放心回去吧!是吧!爷爷?” 抱起小孙子,大人点头,并对衙差道,“派人去把被告押进牢里,等年后开印之后,再行审理。” 衙差笑着应下,急急忙忙出去跟来报官的颜家人说。 不多时,就看到一队凶神恶煞般的衙差,随颜家管事出了衙门,那些闹事的旁支,在大老爷咽气后,就想溜走,亏得颜七姑娘早派人守着门不让离开,否则衙差们想抓人,只怕是没那么容易。 很快,那些亲戚就全都进了衙门,连同几位颜家姑爷及其下人们也在其中。 姑奶奶知道丈夫竟也牵涉其中,吓得腿软,婆家跟来的丫鬟推搡着她们,叫她们去跟颜六姑娘她们闹。 “最后连那几个丫鬟,也都一并进了牢房。”春寿笑嘻嘻的对黎浅浅道。 “为什么连她们也被关起来?”蓝棠吃着橘子,边问。 云珠端杯茶给她,“谁让她们做得太过,竟然把姑奶奶推跌倒,颜七姑娘早看她们不顺眼了,就让衙差一并抓走,她们几个,说是丫鬟,穿着打扮比主子还讲究,说她们只是丫鬟,谁信?” 蓝棠跟着蓝海去过颜家几次,云珠跟着去侍候,当蓝海父女在屋里忙,她就里里外外奔走,所以颜家几位姑奶奶及她们身边侍候的人,她统统见过,因此再清楚不过。 “都抓起来就好。”黎浅浅转头问蓝棠,“他们害了颜大老爷,连累了蓝先生,现在颜大老爷死了,就算不能以此定他们的罪,让他们在牢里过年,也算替蓝先生出口恶气。” 蓝棠点点头,“该。” 蓝海那里得知颜大老爷过世,心情很是低落,两人难得很谈得来,又都是一心为女的慈父,颜大老爷有七个女儿,嫁了五个,还有两个待字闺中,跟他家蓝棠一样。 黎漱陪他喝酒,听到他说,女儿养大了要嫁人,可这挑女婿是门大学问时,忍不住额角一跳。 他没成亲,没女儿,但他有徒弟啊!蓝海嘴里絮叨着,颜大老爷那几个不省心的女婿,以及软弱到叫人叹气的女儿们,黎漱不由拿他们来和黎浅浅相比,不比不知道,比了才晓得,他家徒弟确实好。 就是这女婿……凤三是不错,但还有没有更好的呢?他不想把徒弟嫁进高门,什么王公贵冑之家,那是折腾人的地方,他家小丫头才不去替人担那重担。 不知道黎经时是怎么想的?算算日子,小丫头好像也快及笄了,得抓紧了,在她及笄之前,把护法们全处理掉。 蓝海不知道黎漱心里在想什么,他只伤心少了个说得上话的朋友,至于女儿的婚事,他还真不知该给她挑个什么样的丈夫。 凤庄主那人太深沉,虽然女儿从小就很喜欢他,不过他不看好,而且那小子也对女儿没意思,孟达生倒是不错,可是,那小子心太软,而且分不清主次,做朋友还好,要真嫁了他,蓝海担心女儿受累。 至于凤二和凤三,凤三那小家伙早早就盯着黎浅浅,凤二眼下还要调养身子,而且看起来也不像对女儿有别样心思。 扳着手指头算了算,蓝海把认识的适龄人选全数了遍,可惜就是没有一个让他觉得好的足以嫁女的。 蓝棠可不知她爹为她的婚事发愁,“姚夫人好像也不太好。” 姚夫人的身体状况,其实比颜大老爷还差,但她求生意识颇强烈,所以才能撑到现在,而且她知道,自己一死,就剩女儿一个人了,她没看到女儿有个好归宿,实在难以心安。 早前她就托了媒人,为女儿寻找适当的对象,可拖到现在,愣是一点好消息都没有。 却不知姚女官悄悄的阻了媒婆,不许她为自己找对象。 媒婆两边拿钱,不用做事,何乐不为? 蓝棠为她看诊,想到她与颜大老爷的情况相似,不由就有些担心起来。 “你放心吧!姚女官不是个简单的,你觉得她要知道旁支的亲戚有心使坏,还会放纵他们进家门吗?”黎浅浅边剥橘子边道。 “你该不是忘了吧?他们姚家如今就剩她母女两了?”蓝棠从黎浅浅手里拿过橘瓣道。 黎浅浅笑,“姐姐是把她婶子家给忘了吗?” 蓝棠也笑,“她和她娘都知道,她婶娘可是恨透了她们母女,可不会轻易对她们失了防备之心。” 这倒也是。 颜家那些旁支,在那之前并无劣迹,颜家人又怎会对他们有所防备。 “不过啊!这件事倒是提醒了我。”蓝棠正色对黎浅浅道,“我觉得要提醒大教主一声,护法是要处理,但总坛,还是得派人看紧了。” 其实早在得知,何侍郎密室中拥有不少黎漱生母嫁妆库房里的宝贝,以及应该在瑞瑶教库房里的宝物时,黎漱便立刻派人回总坛清点库房了。 蓝棠不知此事。 “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事来?” “家贼难防啊!”蓝棠挽着黎浅浅的手,“你看,颜大老爷为人和善,待亲戚大方,可他那些亲戚是怎么待他的?大教主虽不似他那样和善,但对族人也一向宽厚,我们又时常不在总坛,谁知道那些族人,会不会像颜家那些亲戚一样,别人许以些好处,他们就不顾念大教主的好?”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之前有大长老坐镇总坛,何侍郎他们都能从库房里盗走里头的财物,如今没有大长老在,就算有黎大老爷兄弟在,那又如何?黎大老爷兄弟不过是旁支,就算他们的侄女如今是教主,那又如何?他们和黎漱的关系,可比他们要亲近许多。 黎浅浅没想到她会想到这上头去。 “回头我就跟表舅说去。” “嗯。” 北晋宫中,因女皇病倒,故这年没有设宴款待百官及其夫人们。 有第一王夫在,其他王夫们完全没机会靠近女皇,就更不用说那些面首们了,不过倒是有一人例外,那便是姚女官的师兄。 他是随姚女官进宫的,第一王夫就算想拦,也拦不住,姚女官是女皇的心腹,第一王夫要是针对她,怕病中的女皇会对自己生疑,为了长子的前途,第一王夫只能隐忍。 真阳公主就直接多了。 她带着丈夫儿子进宫,在寝宫看到姚女官和她师兄,忍不住就笑了。 “母皇,姚女官也不小了,既然她都把男方带来给您瞧了,您不妨就大方一些,直接给他们小两口赐婚吧? 赐婚?女皇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何感受。 姚女官淡淡的看了真阳公主一眼,没有说话,那男人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姚女官的身边。 第一王夫倒是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才发现似乎说什么都不妥,于是干脆闭上嘴,不表示任何意见。 大王子夫妻并肩而立,大王子低头不语,似是不关心此事,大王子妃则是看向真月公主,示意她看好女儿,别再让她闯祸。 真月公主会意,右手紧拉着严珊,不让不安份的女儿再惹事,严珊倒是想说什么来着,不过想到自己已经惹恼了皇祖母,不日就要远嫁去东齐,她还想着从女皇那儿多拿些好处,就算是多给她几个人也好,等她去了东齐,就不愁没人帮忙而被人欺负了。 女皇半靠在龙床上,放眼看去,众人心思尽收眼底,良久才虚弱的道,“我记得你娘身体欠安?” “是。” “嗯,拟旨。”女皇颌首,说出拟旨二字后,就有太监抬了桌椅过来,磨好了墨,领头的太监取笔沾墨,然后看向屋里诸人,不知是谁要代拟旨意啊?目光最后落在姚女官身上,他示意姚女官上前接笔。 不想女皇这时却道,“这是给她赐婚,哪有叫她自个儿拟旨的啊!” 侍候的太监这才晓得,原来是要给姚女官赐婚的,这当然不能叫她自个儿动笔了。 于是又在屋里打量了一番,大王子正要自告奋勇出来拟旨时,就见韩驸马抢先一步,“禀陛下,不知可否由小婿代笔?” 女皇抬眼看着他良久,当年那个俊美还有些青涩的男子,如今已然长成器宇轩昂温润如玉的成熟男人了,当年女儿执意要嫁他,曾把她气得拿剑要杀他,那时他是怎么说的? “如果杀了我,能让陛下痛快,那您就动手吧!只是我死了之后,还请陛下好好宽慰公主,别让她因我的离世,而太过伤心。” “我自己的女儿,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她。” “是。”他笑着颌首,从容的闭上眼睛,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 女皇别过头去,“你的字成吗?” “您又不是没见过驸马的字,还问。”真阳公主向着丈夫的心,打从初见起就一直没变过。 纵使女儿已经都能为人祖母了,还是这般向着女婿,让女皇心里颇不是滋味。 “那就拟旨吧!” 韩驸马很快就拟好了赐婚的旨意,拿给女皇看过之后,得到女皇首肯后,便准备颁旨。 姚女官师兄妹两自是要回家接旨,双双谢过女皇后就离开了。 真阳公主则是拉着女皇的手,跟她说着韩驸马平常怎么练字,以及一些日常生活琐事。 第一王夫听了厌烦,走过来刚想开口,真阳公主便道,“母皇累了吧!坐了好半晌了,该躺躺歇息下了。” “就你话多。” 女皇指着女儿的额头嗔道,不过也没反驳她,顺着她的意,躺平休息了,等第一王夫靠过来,真阳公主便退开去,让第一王夫为女皇盖被子。 “行啦!你们全都在这儿,朕反而休息不了,都下去吧!” 真阳公主拉了丈夫,跟女皇道别,又笑着跟女皇约了初一来拜年。 “知道,知道,记着你的大红包哪!”女皇朝她摆摆手,看着她们夫妻走了,才闭上眼睛。 真月公主才拉着女儿走到女皇床前,见女皇已经闭上眼睛,不禁有些失望,她还盼着母亲能改变心意,让严珊不必去东齐呢! “母皇……” 第一王夫坐在床榻边上,看着女儿满眼失望,心里不是不难受,外孙女要远嫁,他也心疼得很,可是能怎样?谁叫她作孽呢?怪谁? 从长子那里得知,外孙女突然犯浑,是侯府那几个严家女教唆的,他便等着要教训那几个女子,以前虽知她们算计严珊,不过看在她们陪严珊玩得还算好的份上,没跟她们计较,倒是没想到,竟把她们的胆子养肥了。 第一王夫原已命人要收拾那几个臭丫头,后来得知女儿直接插手她们的婚事后,就收手了,打她们一顿,太便宜她们了。 等她们成了亲,再来慢慢收拾她们,她们算计严珊远嫁,不就是为了能得到真月公主的庇护吗? 她们的夫婿和婆家,都是为了能攀附真月公主才求娶她们的,要是他们知道,她们是彻底的得罪真月公主了,还会对她们好吗? “你们先回去吧!等陛下身体好些了,再说吧!” 想要劝女皇改变心意,也得人康复了再提,不然要是把人气出个好歹来,严珊就只有远嫁的份啦! 真月公主自是明白这个理,当下不再多言,拉着女儿出宫去。 当晚子时一到,天空被五彩缤纷的烟花燃亮,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黎漱没让黎浅浅她们多待,盯着她们喝了甜汤,就让她们回房去睡。 黎浅浅没有异议,倒是蓝棠想多待一下看烟花,拉着黎浅浅不放,和蓝海讨价还价着。 “走了走了。”黎浅浅却扯着她走人,与其在这里和大人们吵,不如顺着他们的意思,等离开之后,他们忙自己的事去了,她们不就自由了吗? 真傻,梗着脖子和大人吵什么呢! “你才傻呢!”蓝棠还要回去争上一争,黎浅浅只得放手由着她去。 走出花厅,就看到刘二匆匆迎上来。 “怎么了吗?” “女皇给姚女官和她师兄赐婚了。” 黎浅浅微怔,看着刘二没说话,姚女官的师兄是女皇的面首,虽然大家没明说,但她还是懂得的。 以为她被吓到了,刘二暗恼,正不知怎么说时,黎浅浅问道,“女皇怎么会想到给她们两赐婚?” 刘二便把发生的事说给她听,“倒没想到,会是真阳公主开的口,第一王夫肯定恨她恨得牙痒痒。 “那是一定的。”刘二不禁为姚女官担心。 “不用替她担心,她没那么脆弱,而且真阳公主挑那个时候说这个话,应该是有打算的。” 什么打算?刘二的眼睛如是说。 “她要拉拢姚女官。”黎浅浅心说,真阳公主和大王子一派不合,一旦大王子登基,她就没好日子过,为了她的儿孙,她势必要争上一争的。 黎浅浅希望她能成,虽然看起来希望不大,毕竟她已从军中退下来这么多年,而且大王子有第一王夫扶持,想要从他们手里夺过皇位,确实不是件简单的事。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三章 年初一 大王子回府后,气不打一处来,愤恨的踢了上前相迎的太监和宫女两脚,见他们发出痛苦的哀嚎声,方才解恨似的扬长而去。 大王子妃看得头痛不已,朝身边的女官使了个眼色,女官会意,忙上前去安抚被踢的太监及宫女。 得知大王子夫妻回府,而赶来相迎的儿女们,看到这一幕,则是都已司空见惯了,父亲脾气不好,在外头多少收敛一些,但回到府里,那脾气就收不住,今天只是踢两脚而已,还算好的了! “母亲,父亲这是……”大公子试探着问道。 “没事,没事。” 大王子妃打发走儿子们,媳妇们跟着告退,庶女们不发一语跟着退下,倒是她生的小女儿不肯走,赖着她不放。 “母亲,母亲,那天咱们上街,看到的那个公子,您不是答应我,要派人去查的吗?查出来没有?”少女甜糯的撒着娇,大王子妃看着女儿,原先的不悦尽数散去。 “还没哪!” “怎么还没?”少女不解的眨着大眼睛,精致秀丽的五官承袭自母亲,只有那双眉毛是传自父亲,大王子妃抬手在女儿脸上轻抚,“这不过年吗?府里上下都忙着,那有功夫去追查那公子是何人。” 事实上,大王子妃就没派人去查。 大街上偶遇的男人,能有几个好的?光是皮相生得好又如何?她的女儿,日后可是公主,怎能随随便便嫁人,再说那位公子,称呼他一声公子,怕还抬举了他,光看那一身穿着,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大家公子。 小门小户出身,出门连个代步的车轿都没有,只能徒步,这样的人家,想娶她女儿?哼!想得美。 少女看着母亲,心里有些失望,也就派人去查个身份来历,那么简单的事情,都不肯满足她,还说疼她呢?! “只不过是查个人,又不是……”就要嫁给他,少女如玉的脸蛋绯红,本就绝色的她,更添丽色,让人见了就舍不得移开视线。 大王子妃看着女儿娇丽羞恼的样子,心中微叹,她一心想为女儿挑个好人家,可是女儿似乎不怎么领情。 看着女儿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到今晚被女皇赐婚的那两个人,一对姝丽的佳人,男人俊俏的五官,却总是淡然沉默,立在气质同样沉静的女子身边,挺拔如松似的照拂着身边人。 女子在父亲沉冤莫白时,依然保持坚韧的心性,隐忍着叔父一家的刁难,等待时机为父申冤,看似弱柳随风实则坚韧不移。 丈夫本想将那坚韧的女子纳为己有,没想到被真阳抢先开了口,将那对师兄妹送作堆。 真是巧合吗? 她才不信。 只是丈夫说起此事时,他们身边侍候的人屈指可数,而且个个是心腹,若不是他们泄密,那真阳又是从何处知晓,大王子有此打算,并进而破坏的? 大王子妃想不明白,大王子那里也不懂,不过这不妨碍他将这事挂到大王子妃身上。 “肯定是这女人干的,肯定是她。”大王子在屋里气得直转悠。 几个幕僚对看一眼,并没有开口,这个事,他们不管说什么都不对。 大王子认定是妻子故意放消息给真阳,坏了他把姚女官收为己用的计划,因此一晚上暴跳如雷,不断的咒骂妻子。 众幕僚们看着心里暗道,大王子堂堂一个大男人,和妻子这么斤斤计较,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吧?再说姚女官可不是一般人,她是女皇的心腹,有权有势的一个女人,大王子想把她纳进门,从此关在后宅,那女人会肯?女皇会答应? 试想想,姚女官得女皇看重,就算日后真进了太子的后院,有女皇撑腰,未必不能和大王子妃分庭抗礼,若是生下一儿半女,已经不再年轻,手段不如人的大王子妃,未必能笑到最后。 因此大王子妃忌惮她,不愿姚女官进门,也是情有可原。 大王子妃还真是冤枉了。 因为真阳公主早就看清楚了,女皇身边谁可为她所用,谁不成。姚女官就是可以为她所用之人。 之前就听说,姚夫人已近油尽灯枯,只是女儿还未出嫁,她想看女儿出阁,想有个人,在她走后,能好好的对待她的女儿,所以一直强撑着病体。 真阳公主欣赏姚女官,想将她收为己用,所以她知道,大王子肯定和自己有着相同的想法,只不过,她大哥那个人,拉拢的方式大概就只有一种,女人嘛!纳进门整个人都是他的了,还能不为他尽心尽力吗? 但真阳公主觉得姚女官此人若从此埋没在后宅中,未免太可惜,所以看到她和她师兄相偕出现,才会突然灵机一动,开口撮合他们师兄妹两。 大王子咒骂妻子一宿,大王子妃则是老神在在的安然入眠,而真阳公主这里,则是得意万分。 真阳公主命人备了酒菜,然后拉着丈夫,去了公主府后园最高的观星楼,夫妻两一边饮酒,一边眺望着皇宫。 “你说,我今儿这招,是不是打乱了我大哥的计划?” “那是自然。”韩驸马笑着抿了口酒。“女皇是允了她们的婚事,但……”男方毕竟是他岳母的入幕之宾,姚女官心里头会不会不舒服?他虽这么猜测,但却不好说出口。 真阳公主睃他一眼,笑得妩媚动人,“他们两个,本就两小无猜,当初要不是姚大人出事,小两口早就成亲了。” 韩驸马没应声,真阳公主又道,“要不是姚二那该死的混账作怪,姚夫人也不会变成今日这样。” 真阳公主对姚夫人虽不熟,但对她的言行却是极为佩服。 姚夫人本是个文弱的内宅妇人,面对心思歹毒的小叔子,却敢对自己下狠手,震慑住对方,令他不敢再对自己不轨,隐忍着小叔子一家对自己的凌辱,并与他们周旋不令他们生疑,直到女儿为丈夫洗刷冤屈。 对这样的一个女人,真阳公主是敬佩的,所以不想让她希望落空,不想让她的女儿在她死后无所依靠。 更重要的是,若她真的撑不下去,姚女官身为其女,得为其守孝,未嫁女需守孝三年,出嫁女只需守一年孝。 真阳公主跟姚女官非亲非故,想插手她的婚事,又不能太过明显,昨晚时机正好,她便立刻抓住机会。 她得意的偎在丈夫怀里,韩驸马伸手为她整理碎发,“知道你厉害,行了吧?” “我是很厉害啊!要不然怎能把我哥和第一王夫气得半死。” 第一王夫向来以优雅温和的外貌面世,外人谁也不知,私底下的他脾气有多暴,大王子气极只是踢了太监和宫女,他,却是直接抽刀砍人。 幸而他身边侍候的都是家生子,他身边侍奉的太监和宫女很少,他打杀的多是自家的家生子,砍了就砍了,再换上新的就是,不像太监和宫女,就算是被责罚,都还要向内府呈报被责罚的原因。 虽然是很隐密,但毕竟是在宫里,前一天还好端端的,隔天突然就不见了好几个人,偶尔一次自是不足为奇,次数一多,难免引起有心人关注。 宫中又不是只有第一王夫,其他王夫想着要把第一王夫拉下去,关注他的人自然不少,这事自然就流传了出去,只不过碍于第一王夫的权势,才隐瞒至今。 “你说我母皇知道这事不?” “就算女皇知道了,又怎样?”女皇自己的脾气也不算好,遇上心情不好,打杀一两个下人出气,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难道她会为了那些下人,追究第一王夫的责任?” 真阳公主点点头,“你说的是。” 晨曦微微,黎浅浅一睁开眼,就看到春江小心翼翼的把烘得暖呼呼的衣服放在她床边。 春江一抬眼,看到她醒了,忙笑着道,“新年好。” “新年好。” 春江侍候她洗漱,换上新衣。 正帮她梳头时,春寿蹦蹦跳跳的进屋来。“教主新年好。”她们昨儿晚上收到了教主和大教主给的红包,一个个看了,乐得一晚上没睡,今儿一早起来,大家却都精神得很。 黎浅浅从镜里看她一眼,问,“晚上没睡好?” “嘿嘿,看到红包里那么多钱,哪还睡得着啊!” “哦!”黎浅浅和春江相视一笑,春寿凑上前来,叽叽喳喳的道,“姚女官一早就派人来请蓝先生过府,姚夫人昨儿接了女皇赐婚的旨意后,开心得睡不着,今儿早上便有些喘不过气,姚女官不放心,特意请蓝先生去给姚夫人看看。” 春江手里抓着黎浅浅一络头发,轻声道,“希望姚夫人能撑下去,好歹亲眼看着女儿出阁。” 黎浅浅暗点头,“蓝先生已经出门了?” “是。”春寿说到这儿,脸色有些气愤,“不巧,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颜家的人,颜家人看到蓝海真是大喜过望,一窝蜂的涌上来围住他,想要把他请去颜家。 姚家的人岂容他们放肆,一上来就拳头招呼,把颜家人打得跟猪头一样。 颜家人那还敢作怪,看着蓝海登上马车,在姚家人和瑞瑶教护卫的保护下扬长而去。 “那是什么人,怎么那么嚣张?”颜家人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们自己不好,偏还睁着眼睛说别人嚣张。 黎府的人连理都懒得理,直接把门关上,颜家人还想上前理论,谁知他们压根不是人家的对手,一个普普通通的看门老头子,手一扬就把他们几个壮汉给掀翻了。 “滚!”看门老头沉声一喝,上门来找蓝海的颜家人觉得心头一闷,难受死了!这老家伙难道会什么妖术不成? 颜家人又找上门来,自然没瞒过黎浅浅,蓝棠好奇的问,“颜大老爷都已经被他们逼死了,他们还来找我爹干么?”说到这儿,蓝棠忽地想起,“你昨儿让颜七姑娘派人去报官……” “也许案子无法成立,但他们不让别人好好过年,那就让他们进牢里去反省一下呗!”黎浅浅翻着桌上的拜帖,心不在焉的道。 “那他们今儿上门来,是……” “大概是想把锅甩给你爹背吧!”如果是蓝海的医术不济,颜大老爷才会因此过世,那就不是他们气死颜大老爷了,官司不成,衙门自然得放他们出来。 蓝棠一听不干了,“他们害死人,还想把锅甩给我爹?门都没有。”说着就要出去,黎浅浅伸手拦了,黎漱正好进门,见状不禁问,“这是怎么了?” 等知道颜家人找上门,想要把蓝海带走,黎漱也恼了,转头对谨一说了几句,谨一听完应诺转身出去,黎浅浅对蓝棠道,“好了,有大人在,轮不到我们小孩子出头。” “可是……”那是我爹啊!蓝棠话还没说完,就被黎浅浅打断,“不过,正因为我们是小孩子,所以为长辈抱屈行事有些冲动,大人们也不好责怪我们。” “咦?” 蓝棠讶异的瞪大眼,什么意思?转头看黎漱,只见黎漱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是怎么回事?她那里听漏了吗? 黎浅浅把春寿和云珠招过来,附耳与她们说了什么,春寿和云珠听了露出狡黠的笑容,随即双双告退。 大年初一,女皇病体未愈,因此大朝会百官团拜后,就散会。 第一王夫及大王子这里是最热闹的,女皇迟迟未立太子,此次病倒后,国事暂时搁置,因此误了不少事,相信女皇病愈后,就会做出决断了。 大王子是第一王夫所出,呼声一直都很高,因此这时就连平常坚持中立的官员,也有按捺不住上门攀结的。 大王子府一时门庭若市,第一王夫一早就到长子府中坐镇。 见府中一切井井有条,他不禁对长子称赞长媳几句。 谁知长子却不领情,嘟嚷着若非是她把消息外泄,岂会让真阳捡了便宜,让女皇把姚女官许给他人为妻。 “这件事,你就别再提了。”第一王夫正色对儿子道,大王子见父亲神色有异,不禁要问,“父亲,难道有何不妥?” 第一王夫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你莫忘记,此次你母皇是因何病倒的。” 大王子想到何侍郎那个老家伙曾是母皇的面首,而姚女官的师兄亦然,他忽地有些明白,父亲为何叫他别再提了。 真阳将姚女官和她师兄凑成一对儿,女皇以后看到姚女官,就会想起她那丈夫曾为自己的面首,想到这里,就会联想起何侍郎,自然也会想起何侍郎的罪行来。 如此一来,女皇还会对姚女官推心置腹吗?而面对将姚女官师兄妹送做堆的真阳,女皇还能心无芥蒂吗? “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好好看着就行了!”第一王夫如是交代,大王子颌首应下。 知子莫若父,面对漫不经心应诺的儿子,第一王夫心下叹息,却也不再说什么。 正文 第四百二十四章 亏大了 京城里永远不缺八卦消息,除夕那天女皇为心腹姚女官赐婚,大年初一一大清早,姚家人就匆匆赶到黎府,把蓝神医请回家,怕是为了姚女官她娘,听说这位夫人可是个刚烈性子。 当年被小叔子威逼,她一横心就往自己脸上下刀子,就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这狠劲儿,就够大家钦佩的了!好不容易熬出头,女儿成女皇身边心腹,富贵荣华唾手可得,就差女儿终身让她烦忧了,谁知天上掉馅饼,女皇竟为女儿赐婚,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无奈姚夫人身子骨不争气,这不,为了能亲眼看女儿出嫁,姚夫人赶着要养好身子,好亲自为女儿操办婚事。 没想到竟然有人敢跟她家抢神医? 这一打听才知道,那些人竟是除夕当天过世的颜大老爷的家下人。 不打听不晓得,原来颜大老爷是被家里亲戚活活气死的,他家姑娘一气之下,把亲戚们告了。 除夕夜吃团圆饭时,亲戚家里苦等不到人,找到颜家才知他们被抓去关了,他们赶去衙门大闹,却反被没得回家过年团圆的衙役们揍了。 后来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这颜大老爷可是一直病着,突然死了,那肯定是负责给他看病的大夫害的。 因此隔天他们就跑来黎府,想拉蓝海去衙门,只消有人顶锅,他们的亲人就能回家了。 “这颜家人也太过份了!明明是他们把那颜大老爷气得吐血,那蓝神医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人救回来,听说啊,连真阳公主给的血参都用上了。”茶馆里有人边喝着茶,边为蓝海抱不平。 “血参啊!那可值钱了!”一个卖生药的行商听了,不禁为大家科普起参药的行情。 “竟然用血参救命啊!这可得花不少钱。”说话的这人,之前家里老人生病,才花了不少钱买参,总算把人救回来,他这才有心来茶馆坐坐,听到有人竟然用血参救命,不由咋舌。 “可不是,人家神医把人救回来,这血参的钱都没要。”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道,“这颜大老爷和蓝神医交情可真不错!”眼里艳羡之情十分明显,不过这也难怪,蓝神医自打出名号后,能跟他攀上交情的人少之又少。 “既然有蓝神医坐镇,那颜大老爷又怎么会死?” “唉哟!这神医又怎样?难治无命之人哪!” “就是,就是。之前颜大老爷吐血,就是颜七老祖宗家那个不争气的孙子闹的。” 说这话的,也是颜家旁支。 大伙儿都是辛苦工作挣钱养家的,就这七房的孙子几个,打小就仗着和大房的关系好,缺粮缺银子就上大房去,以前是蹭饭,后来颜大老爷生意做起来了,他们就是上门要钱零花。 不得不说,他们几个要钱的本事,还真是让他们这些老实本份的亲戚看花了眼。 凭心而论,要真换他们是颜大老爷,那也得被他们耍,家族里头有这么一房老鼠屎,真是叫人头疼不已。 他们凭自己努力赚到了钱,却因为顾及名声,七老祖宗那一房求上门,他们不得不照看着,行有余力时照看他们无可厚非,但他们要的,是你的全部,最好是把家产全都让给他们去。 颜大老爷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不如他们的意,他们就敢生生把你气死去,要不是颜六、颜七两姐妹难得有胆子,竟然敢去报官,只怕现在,颜家大房已经易主了! 昨天接到颜大老爷过世的消息后,他赶着去大房探望,途经七房,看到七房的老祖宗正喊人收拾东西,说他要搬去大房住,好帮着那几个丫头片子坐镇。 他一听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他还以为七房老祖宗是个好的,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 不听他反应过来,屋里老祖宗的一个孙媳妇便劝道,“人才刚死,晦气,您年纪大了,贸贸然住过去,万一被煞气一冲病倒,那咱们这阵子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七房老祖宗这才不忙着折腾,只是后来得知他那几个儿孙全被衙门抓去关了,他们这些小辈可就惨了,被派去大房和衙门闹,就为了把他的儿孙从牢里捞出来,他要不是因此被派出来,只怕现在还在七房听七老祖宗骂他们没用。 “颜家真和姚家人杠上?” “啧,杠上也没用,人姚家是什么人家?姚女官是什么人,颜家算是什么东西?” 大伙儿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颜家这些被关的,怕是不到开印是出不来了。” “可不是。” “颜家就只那大老爷是个人物,现在他一死,官老爷那儿,没人说得上话了,这些人又是把他活活气死的元凶,想要出来?怕是难喽!” 茶馆里大伙儿议论纷纷,不过意见都一致,颜家七房这些人怕是得关到元宵之后才能出来了。 京里其他酒楼和荼馆,也是一样的情景。 有人说颜家七房的人该,也有人说大房未免做得太过,都说生死有命,怎能确定大老爷的死,是七房的人害的?大过年的,把七房的人关在牢房里,实在不是亲戚应为。 当然,也有人为大房的人抱屈,大老爷都被气死了,还不许他们把罪魁祸首告了?将心比心,若是他们的父母被亲戚活活气死,做为晚辈的他们,不会恨不能把对方给杀了,再来跟他们论大度。 市集里,一个卖菜的瘦弱姑娘听到几个婆婆妈妈为七房的人抱不平时,把割菜的鎌刀嗖的往摊子上的木板一丢大声质问,旁边卖鱼、卖肉的老板和老板娘见了同声叹气,那几个婆婆妈妈被问得脸红耳赤,狼狈离去。 一个妇人看着好奇,便问卖鱼的老板娘,“不都说王娘子最是温柔,怎么……“这么凶悍呢? “她爹娘三年前被颜家七房的人害了,她是恨不能吃他们肉喝他们的血,那几个婆娘站在她摊子前头,说颜家七房的人冤。”人家只呛他们几句,算好的了! 问话的妇人恍悟,她是为自家侄儿来相看人的,原本看到那王娘子单薄的样子,心里有些不乐意,没想到这姑娘倒是有几份血性,若是能跟她性子软和侄儿配成双,她就不用愁她那侄儿会被他继母母子欺负了。 颜家人终究没在牢里待到元宵之后,在那之前就被放出来了,不少人为此感叹不已。 颜家七房的老祖宗得意大笑,“我就说吧!那几个死丫头不敢把他们告到底的,哼!” 簇拥在他身边的儿孙们和亲戚们自是附合声不断,谁知过没多久,就见一去衙门接人的隔房侄孙,跌跌撞撞的冲进门,“不好了,不好了!大伯父他们被人揍了。” 嘎?被揍?怎么一回事? 大伙一听急了,抓着那人急急追问,只是那人一问三不知,只晓得他们被人揍了,谁揍的,在那揍的,他全都不知道。 可把七房老祖宗给急的。 急急忙忙叫人套了车,他亲自来衙门接人,谁知来到地头,衙门前却不许人停车,他们只得避到一旁去,然后派人进衙门去询问。 等了老半天,才见那人苦着脸回来。 “如何?” “老祖宗,我大伯他们一早天没亮就被放出来了,听说他们出来后,得意得连招呼都没跟他们说一下,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些话,一早人家上门说他们被放出来时,就已经说过一回了,“说重点。” “哦,他们只晓得大伯他们一出来,就往那边走了。”那人往东边指了下,站在车下的大伙跟着往东边瞧,东边有啥?就是一条平凡无奇的街道。 那人见大家不明白,才悄悄的道,“那条街通往京里最大的销金窟。” 青楼啊! 车里的老祖宗听了眼皮子直抽,从牢里出来,不直接回家,却往销金窟里钻,然后被人打了? “走,去把人找出来。”这一找就足足找了两天。 老祖宗看着几个宝贝孙子的惨样,眼前一片漆黑。 他最疼爱的小孙子伤势算是最重的,只见平日俊俏的脸蛋现在肿得跟猪头一样,手被打折了,脚扭了,肋骨断了三根。 另外一个孙子,手断脚断,脸倒还好,还能认得出长啥样,剩下的几个孙子,除跟小孙子一样鼻青脸肿,身上的伤势都还算好。 “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们也不知道!”孙子们个个喊冤,“我们就想着找个地方梳洗一下,换身衣服再回家,谁晓得会出事?” 对着老祖宗,怎么也说不出实情。他们是被青楼的伙计领进屋,前一刻还在想,不知进门侍候的会是那个姑娘,谁也没想到,进门侍候的几个姑娘会翻脸无情,说打就打,完全不讲情面的。 最可怕的是,她们没有拿任何武器,只用自己的赤手空拳,就把他们几个大男人揍得完全没了人样。 颜家七房这头是鬼哭神嚎,黎府里却是笑声连连。 “他们一直关在牢里,我们又不能进牢里去打人,那样守牢房的衙役会受牵连,只有让他们出来,才能收拾他们。”黎浅浅边说边笑。 这次去青楼打人的,全是新进的鸽卫和鹰卫,难得有此机会,负责教导的教官们也跟着去压阵。 有教官们在,颜家七房这几个家伙能不被揍得惨兮兮?不过这还不算什么,他们才打到一半,就有人来,这次来的,是姚家人,他们出手那才是真狠。 “那几个龟孙子还不知道,他们身上都被姚家人动了手脚,日后只要……就会……”鹰卫教官说到关键词时就自动消音,毕竟教主还小,这种事关男子雄风的事,还真是不好在她面前提起。 黎浅浅最讨厌玩猜字游戏,那让她很挫败。 她瞪着鹰卫教官,想要逼出他没说出口的词来,苦逗的教官最后涨红脸别过头说,“反正他们以后是休想再上青楼去了,嗯,大概也生不了孩子了。” 黎浅浅眯着眼想了好半天,才终于明白他的意思,原来姚家人在他们身上动了这种手脚啊! 直接就让人终身不举了! 哇靠,这招还真是狠。 不过谁让他们要甩锅给蓝海背呢!活该。 黎浅浅一点都不同情他们。 姚女官出手,果然是狠,不明着下手,但让颜家七房从此断子绝孙。 “说起来,颜家七房跟姚女官也没什么仇,姚女官这么做,会不会有些太过了?”新到蓝棠身边侍候的一个丫鬟怯怯的问。 “是没有直接关系,不过,他们打算把颜大老爷的死,推给蓝先生去背,要是衙门的人信了,把蓝先生关押起来,那谁来医治姚夫人?”云珠拍拍小丫鬟的头道。 他们还是后来才晓得,除夕那天女皇赐婚,姚夫人心情太过激动,差一点就背过气去,幸有蓝海之前给的药丸子在,才把人救活回来。 所以隔天一大早,姚家人才会那么着急着把蓝海请过去,结果被颜家人耽误了下。 姚女官能不恼吗? 知道黎浅浅他们的人盯着颜家七房那几人,她就派人尾随,知道黎浅浅只打算把人揍一顿,她便让人接着下重手。 黎漱和蓝海过来时,听到这一段,黎漱抚掌直笑,“就是该对他们下重手,揍他们一顿,等他们伤好了,就不痛不痒了,你们还有得学。” 黎浅浅朝蓝海看了一眼,问,“就不知姚女官那来的药,能让她这样对颜家人下重手?” 不用说,姚女官手里的药,肯定是蓝海给的。 有好药不贡献出来给她这教主,拿去给外人修理人,哼!亏她让鸽卫和鹰卫们出手,是为他出气来着。 看黎浅浅板起脸来,蓝海自知理亏,连忙捧出一堆新炼制的好药来讨好人。 哄了许久,才让黎浅浅转怒为笑,蓝海累得直抹汗,和女儿离开花厅时,他忍不住抱怨女儿,“刚刚你怎么不帮爹说几句好话哄教主啊!真是白养你了!” “谁让您有什么好的,不是给我和浅浅,而是拿出去送人呢?” “唉,我哪那是送啊!是不小心被姚女官坑走的。”说起此事,蓝海就心酸不已,明明是被人坑走的,偏说是他送人的,为了哄教主开心,还送了一大堆精心炼制的药丸出去。 真是亏大了!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赶路的人 元宵这天华灯初上,奉长平公主之命,连年也没能好好过的信使一行人,总算抵达东齐京城,路经朱雀大街时,领队忍不住让人把车停到路边,好好的观赏久违的家乡美景。 他们是后来才被九皇子派去侍奉长平公主的,离家时间虽不长,但谁知这次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踏足东齐?因此所有人全都把握机会,贪婪的看着如斯美景,好将之深藏脑海中。 “好了,咱们先去谢家,找谢小姐,把公主交代的事办好了,再回公主府休息。” 领队一声令下,所有人只有遵从的份。 他们很快就抵逹谢家,请人向谢璎珞通传时,才被人告知,谢璎珞如今已不只是谢家长房的小姐,更是谢家的家主了。 领队愣了下,和门子再三确认过,才反应过来,这下可如何是好?公主想和谢小姐合作,就是想借助谢家之力,现在人家已经拿到家主之位,公主若还想跟她合作,势必要拿出别的条件来,只是远在南楚的公主,还有什么是谢家主想要的? 谢璎珞收到谢嬷嬷的来信,看完信上的内容,她忍不住呵呵,这封信要是早来个半年或一年,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现在嘛! 已经成为谢家家主的谢璎珞,看着长平公主信上的允诺,感觉实在太过苍白了些,堂堂一国公主只能许出这样微薄的好处,然后还想用这点好处,换她谢家暗卫去为她刺杀瑞瑶教的教主? 虽然那个小丫头让她的任务失败,不过她不觉得是那个小丫头厉害,而是黎漱安排给小丫头的人身手实在了得,让她在受挫的同时,不得不对小丫头心生艳羡。 她也好想有个人,像黎漱保护黎浅浅这样保护自己,只是她摆在心上的那个人,心里眼里就只有他那个娇弱的表妹,压根就看不到自己。 而她身边的人,包括她的父亲、祖父,全都如狼似虎对她虎视眈眈,时时刻刻紧盯着她,就等着她疏忽大意失足踩空。 轻轻的屈指在太师椅的扶手轻敲着,半躺在床上的谢老太爷极为不悦的看着她的手,以前他还觉得这个孙女不容易,可打被她算计夺去家主之位后,谢老太爷对这个孙女的好感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深深的厌恶及无力感。 因为他再也没力气把她扯下家主之位。 虽然不愿承认,但谢老太爷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人确实能力不凡,他的儿孙们没有一个及得上她。 “你打算怎么做?”谢老太爷垂下眼皮子,对她还在敲击扶手的手指选择视而不见,指着她手中的信,他有气无力的问道。 谢璎珞嘴角微翘,睃了坐在下首的父亲一眼,“有助力不用是傻子。就让她的人帮我铲除异己吧!” 她和长平公主的合作条件还有的谈,不过这些细节不必也不用告诉她父亲和叔叔们。 谢大老爷兄弟几个闻言不由发出惊呼声,谢璎珞转头对他们咧嘴一笑。“父亲、叔父们可得当心了。长平公主的人,我可管不住,您几位手底下那些人,要是被他们盯上,怕是只能自认倒霉了。” “你敢!”谢大老爷拍桌起身怒斥,谢三老爷几个也对她怒目而视。 我怎么不敢啊?呵呵,谢璎珞笑得很欠揍,挑衅的美目在谢大老爷兄弟几个身上滑过,然后极为满意的得到他们的怒目而视,“啧啧啧,祖父啊!看样子父亲他们对您的决定很不满呢!” 老太爷眉眼不动低声道,“你是家主,他们有何不对之处,你尽可出手管教。”他怂恿她出手教训对她不敬的长辈。 “呵呵呵,祖父您说笑了,我虽是家主,可毕竟是小辈,是吧?他们是长辈,想做什么,我那管得了呢?”谢璎珞笑得眉眼弯弯,看来甜美可人,但在谢老太爷眼中,却觉眼前的女子像只小狐狸那样狡黠,那样讨人厌。 谢璎珞暗哼一声,老狐狸。以为顺她的意,把她拱上家主的位置,她就得为谢家鞠躬尽瘁?他放任这些所谓的长辈来压制她,还想她为谢家卖力?算盘打得太美好了!可惜,她向来不喜欢按照别人安排好的路去走。 “你是谢家的家主,但能不能让所有族人听命于你,那就是你的本事,不是吗?”老爷子抬眼露出笑容,“璎珞啊!祖父看好你,因为你有能力执掌谢家,你不能靠祖父帮你,想要所有族人听命于你,这事,你得自己来。” “哦?是吗?”谢璎珞淡笑,她站起身走到门边时,停下脚步回眸一笑,“祖父您放心,就算家主事务繁忙,我还是会把运弟照顾好的。” 说完就走,完全不管身后谢大老爷踉跄起身追过来,就听谢大老爷大声的呼喝着,“谢璎珞,你给我回来,你跟我说清楚,你把你弟弟藏到那里去了!谢璎珞,你这个孽女,你把谢运给我交出来,谢璎珞!” 忽然咻地一声,一支飞镖不知从何处朝他门面飞射而来,吓得谢大老爷慌忙闪躲,他身边两个侍从,一人扬剑挡去飞镖,一人迅速将他护在身后,两人警戒的四下张望着,怕射飞镖的人不死心再来一次。 他们身后的谢大老爷,见没有危险了,便大声的呼喝起来,可把两个侍从给气死了,他们两辛苦护着他,他却在身后给他们招祸?有这样的主子,还需要敌人吗? 但气归气,他们能拿主子出气吗?不成,那就只能憋着了! 谢璎珞已经走得不见人影,谢大老爷觉得危机解除,在原地直跳脚,还大声指着两名侍从破口大骂,里头三老爷他们已经围到老太爷身边去抗议。 老太爷要是不想把家主之位传给长子,那还有他们兄弟几个啊!谢运那家伙不成器,也还有他们的儿子嘛!为什么要传给大老爷那个私生女?以为给她弄个姨娘记在名下,就能抹去她是外室所出的事实吗? 大老爷回过头发现弟弟们在撬他墙角,气得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就和三老爷打起来,就算谢璎珞不受教,那还是他女儿啊!他女儿当家主,总归家主之位还留在长房,比家主之位旁落到三弟他们身上去强,等把谢运找回来,再逼那死丫头退位让贤给谢运就是。 要是家主之位被三弟他们夺走,要再抢回来可就难了。 四老爷几个见大哥和三哥打起来,纷纷袖手旁观,他们打得越凶,老太爷见了越不喜,家主之位才有可能落在他们头上,于是乎,兄弟几个嘴上看似劝着,实则却是火上添油。 “够了!”老太爷皱着眉头轻声喝道,不过因为声音太小,打得起劲的人没听到,劝的人也正在兴头上,自然也没听到老父的喝斥。 老太爷一辈子高高在上,几曾受过这种气,就算是谢璎珞,算计他夺得家主之位,面对他时,都会给足他面子,没想到给他气受的,竟是他这几个儿子。 等到侍候的人进来,发现老太爷给气昏了,大声惊呼,才让大老爷他们停歇。 命人去请大夫的同时,三老爷灵机一动,让人把谢璎珞将老太爷气昏一事往外传。 大夫来得很快,给老太爷把过脉之后,劝道,“几位老爷们还请小心些,老太爷年纪大了受不得气,这会儿已是小中风,再要受气,怕是就不好治了。” “都是璎珞那孽障……” “谢家主怎么了吗?方才谢家主让老夫过来,就是怕几位爷把老太爷气倒了。”大夫心说果然不出谢家主所料,几位老爷们对老太爷把家主之位传给她极为不服,逮到机会就往她身上泼脏水。 谢三老爷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五老爷扯了一下,谢大老爷顿了下问,“大夫方才说,是小女璎珞请你过来的?” “是啊!否则老夫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大夫摇摇头径自去开方子,这时谢大老爷他们才发现,大夫身边竟然跟着两个谢家暗卫,这是…… 只有家主才调得动的暗卫。 谢璎珞竟然派了两个,贴身保护大夫? 这是明晃晃的打脸啊!为什么要派人保护,给老太爷看病的大夫? 无需多言,外头的人光看这阵势就知,谢家内部不太平,连给老太爷看病的大夫都需要人保护,那表示什么?有人欲对老太爷下手?对老太爷将家主之位传给谢璎珞不满?所以要逼老太爷改变主意? 光这么一个动作,就足以让外人想入非非。 而且谢大老爷他们连辩驳的话,都没办法说。 为什么?人家又没有明言,他们却率先跳出来自证清白,岂不是越描越黑?是他们想太多?还是…… 而且不说外人,老太爷知道后,又该怎么想? “大哥,你的命真是好啊!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女儿在,就算不是家主,却比家主还要逍遥哪!”谢三老爷冷哼一声,朝大老爷肩头狠狠撞一下后扬长而去。 四老爷他们神色复杂的看着大老爷良久,不发一语的掉头离去。 谢大老爷有些得意,自家女儿的厉害,但也害怕这厉害的女儿,会对儿子做些什么。 早知道运哥儿是个扶不起的,当初就不会为了扶持他,而把女儿踩下去了,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死丫头都被踩落谷底了,竟然还能翻身,更重要的是,她竟得到九皇子的信重。 有九皇子和韦长玹在背后撑腰,连远在南楚的长平公主,竟也主动向她示好,真是奇哉怪哉! 难怪他爹要把家主之位传给那死丫头。 也不知她究竟把儿子弄到那儿去了,派在她身边潜藏的人,竟然都没能查出儿子的下落。 谢大老爷大概想不到,他派去女儿身边埋伏的人,早就被谢璎珞给收买了,时不时送些假消息给他,只是为了从他那儿拐些银子来花花罢了! 谢璎珞回房,心腹顾妈妈迎上来,“姑娘,长平公主派来的人,还候在小院里,您看……” “让他回去跟长平公主说,我很乐意为公主殿下效劳,只是目前才拿下家主之位,根基还不怎么稳,只怕还得公主襄助,等此间事了,便立即派人为公主解忧。” 顾妈妈点头应下,转身出去,等把长平公主的信使打发走了,正要回复谢璎珞,就见安插在老太爷院里的丫鬟隐在暗处。 她上前与之交谈,说完话,顺手递给对方一个荷包,见那丫鬟喜形于色,顾妈妈不由提她几句,看着人走远了,方才转身去见谢璎珞。 “事情办好了?”谢璎珞坐在窗前看书,见她进来便问道。 “是。”顾妈妈上前为她将窗前的珠帘收拢,“姑娘,长平公主的要求,您是怎么打算的?” 谢璎珞放下手里的书,转头看向窗外,廊下挂满各式各样的灯笼,因为现在她是家主,所以她住的院子被妆点得最为热闹,底下的人眼睛可毒着,他们比谢大老爷他们更早认清事实。 谢家的荣华富贵想要延续,只有这位年轻的女家主掌舵方能继续下去,大老爷他们年纪老大,对谢家可有任何贡献?没有,兄弟几个只知互相争权斗狠,从来没有建过功,想要掌家? 下人们本来对谢璎珞当上家主,都抱持着看笑话的态度,可是她接手家主之后,谢家暗卫竟然在短短半个月之内被她收服。 现在,就算老太爷反悔,把家主之位收回去,谢家暗卫都未必会再听命他了! 所以他们当然要讨好谢璎珞,人人恨不能在她面前露脸! 顾妈妈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自然也看到了廊下的缤纷景象。 “再看看吧!她身边可是有高手护着,没看韦神医可是废了老大的功夫,才把方信怀的手筋接好,我可不想他们也落得方信怀同样的下场,人家方信怀有个好姐姐,为韦神医生下唯一的儿子,才能得韦神医医治,咱们没那个靠山,就得认份些,别做出格的事来惹人嫌。” 顾妈妈听了暗松口气,“奴婢就怕您碍于跟长平公主的交情,她一提,您就不管不顾的应承下来。” “派人去帮她探探情况是可以,出手替她对付人,咱们没那个本事,就不大包大揽了!” 谢璎珞轻扯嘴角笑了下,顾妈妈看着她的笑,心里觉得有点疼,她家姑娘纵使站上了家主的位置,却依然不自由。 于此同时,西越晋国公派出的人马,正经赵国前往北晋,只是在赵国中部时,遭逢大雪封山,受困山中,领队望着不断飞舞的雪花,心里一沉,这该死的雪是要下到什么时候啊?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六章 添妆 黎浅浅没有回家过年,所以黎经时父子派人把他们为黎浅浅备的礼送到北晋来。 大概是没算好路程,送到的时候,都已经一月底二月初了,黎漱鄙夷不已,“都多大的人了,还会把路程算差,啧啧,年都过了,这礼才送到,一点诚意都没有。” 黎浅浅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出门在外那能事事算得精准,能安然送达就很好了!对黎漱的叨念完全摒蔽,高兴的拉着蓝棠,回房拆礼物去。 小姑娘半大不小的,黎漱也不好强要她当着他面拆礼物,只得对着蓝海抱怨一二。 蓝海完全无法体会黎漱的感受,蓝棠就他这么一个爹,凤家庄如今没有女主人,凤庄主和凤公子又滞留北晋,凤二公子就算派人送什么礼来,也不会针对蓝棠来送礼。 所以蓝海从来不曾面临,有人送礼给女儿跟他争宠的事。 黎漱则不然,黎浅浅虽自小就跟着他长大,可黎经时他们是她亲爹亲哥啊!随便送个礼,就能让小姑娘眉开眼笑,这让身为师父兼表舅的黎漱颇为不满。 怎么那么傻呢?也不知是不是人家随便挑几样应景的送来,还迟到那么久,她也收得那么开心。 凤公子过来的时候,黎漱还黑着张脸,待知道原因为何后,凤公子忍不住嘴角微抽,这当师父的也未免太爱吃醋了吧? “这是昨儿家里刚送过来的野味儿,知道您和蓝先生都好这一口,所以特地送过来让您二位尝鲜。” 蓝海上前翻了下,“咦?这应该是年前要到的吧?怎么会也迟到现在才到?” “半道上遇到雪崩,路给截断了,他们绕了老大一圈,所以拖到昨儿才到。” 凤公子的话,等于间接替黎经时的人做了证明,真不是他们故意拖延,而是遇上天灾了,没办法啊! “路上还遇上黎将军派来的人。” “我说呢!原来他们昨天就到了?”蓝海睃黎漱一眼,拍着大腿道。 凤公子跟着看黎漱,“他们有人在那场雪崩里受了伤,伤势有些重,家里人以为黎叔还住在我们分舵,便把人带回去,到了才晓得,黎叔早搬出来了。” 黎漱轻咳了一声,“也是我的错,搬了家也没让人回去说一声。” 蓝海暗道,幸好黎经时的人半路上遇到凤家庄的人,要不,难保他们不会一路找到真阳公主府去。 他却不知,凤家庄的人是故意凑上去的,早知自家公子对人家教主有意思,可这小教主除了表舅师父,还有亲爹和兄长,他们谨遵二公子的交代,逮到机会就帮自家公子在黎教主身边的人面前刷好感度。 黎浅浅才拆了一个箱子,刘二就拿着东齐鸽卫送来的信过来了。 东齐的消息有些多,谢璎珞成了谢家家主,长平公主意图和她合作,想借她谢家暗卫替她办事,可惜时机不佳,没能帮上谢璎珞的忙,不过她在东齐的人手,还是被谢璎珞拉去做了不少事。 但谢璎珞从头到尾,都没答应她,要把谢家暗卫借她用,自然,鸽卫们也就打听不到,长平公主借谢家暗卫想做什么。 不过黎浅浅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没完,长平公主不是个善茬,出借了人手给谢璎珞,没从她那里挖出同等的回报,她是不会罢休的。 “让鸽卫盯好她。”刘二应诺,他们以为长平公主借人,是想对付凤家庄,万万没想到,这次她的目标会换成黎浅浅。 另外一个劲爆的消息,倒是炸得黎浅浅里嫩外焦。 “这个消息准确吗?”黎浅浅抬头看着刘二的眼睛问。 刘二苦笑,“应该是很准确。” “方束青生的儿子,不是韦长玹的,那会是谁的? “方信怀一直追着她问,不过她硬是不开口。 韦长玹没想到自己期盼多时的儿子,竟然不是自己的种,气的昏了过去,再醒来就中风了,不止手脚不灵活,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就算他医术再怎么高明,也无法为自己针灸急救。 偏偏他的徒子徒孙中,无人习得此技。 韦家乱成一团,方束青自是哭着喊冤,说是几位姐姐从她进门就看她不顺眼,动辙就罚她去祠堂跪,现在看她生下老爷唯一的儿子,老爷又说要扶正她,所以她们就坐不住了。 韦长玹没有亲族孤身一人来到东齐,虽然平时身边簇拥着不少人,但都是异姓外人,遇到这种事,竟没有人能站出来公断。 至于京中的贵冑们,他们看重的是韦长玹的医术,现在他自己都倒下了,他们自不会在此时跳出来为他做什么。 九皇子倒是个重情义的,交代了妻舅,好好的照看韦府及韦神医一家子。 虽然本人没出面,但这一举动,让不少人为之动容,当然,韦神医好好的时候,九皇子也没少从人家那里得好处,现在人家落难,九皇子能念在旧情,让人多照应一二,也是应该的。 九皇子此举没费自己多少功夫和精神,却让投靠他的人对他更加信服,就连皇帝也没少称赞他,说他是个重情义念旧情的。 做为一个在争夺太子之位的皇子,能得到皇帝如此的评价,也就够了。 鸽卫们回报的,不只是这些台面上的,还有台面下见不得人的,譬如说,好好的,韦长玹为什么会突然怀疑起儿子的出身? 原来是方束青和九皇子那位小舅子偷情,被韦长玹逮个正着。 他是亲眼目睹他二人颠龙倒凤,并亲口说出孩子身份时,被气得仰倒而中风的,本来情况没那么严重,他毕竟是学医的,怎么不可能不懂得保养自己。 方束青在他醒来时,告诉他,早在他带回第一个妾室时,就被他的妻子下药绝了生机,后来,药王谷的人对他做出惩处,是对他下了绝育药,两种药的药性难得的起了相辅相成的功效,因此韦长玹从没发觉自己有何不对。 韦长玹万万想不到,自己之所以没有一儿半女,竟是妻子下的手,而且还是在那么多年以前就动手了。 还有药王谷,亏他这么多年沾沾自喜,以为药王谷再怎么厉害又怎样,他偷了他们的技术和医书,他们还不是拿他没辙?他没料到,人家早就对他做出惩罚,而且还是在他不知不觉的情况下。 思及此,让韦长玹不得不惧,想想看,人药王谷的人不吭一声就潜到他身边,那次是下绝育药,那要是给他下毒药呢?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怎么会这么刚好?方束青他们不笨哪!怎么可能这么巧,让他逮个正着?”蓝棠不解的问。 黎浅浅哈哈一笑,“自然是被孟盟主算计了。” 想扶正方束青?行啊!他做的孽先偿还再说,有鸽卫和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相助,有心算无心,韦长玹自然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那方束青的奸夫是谁?”蓝棠问。 “九皇子的妻舅,韦长玹的徒孙呗!”黎浅浅道,“知道九皇子为何要嘱咐小舅子照看好韦长玹一家子吗?” 蓝棠想了下,抚掌笑道,“我知道了,九皇子是想将韦家家财全纳为己有,孟达生难道就这样看着九皇子霸占韦家的家产?” “早就已经安排好了。”黎浅浅笑,大老远的走这么一趟,怎么可能还让九皇子如愿? “那……” “等那边事了,孟盟主就回来了。”黎浅浅拍拍她的肩头,起身和刘二走出去,“那几个人的下落,可都查清楚了?” 黎浅浅问得没头没脑,但刘二显然明白她问的是何人。 “都查清楚了,这会儿,应该已经陆续动手了。” “嗯,那就好。”黎浅浅抬头看去,小路旁的树林在春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响,“等事了,就该离开了。” 一开始来北晋,是为了接吕大小姐,她没想到,黎漱会想把在北晋的护法们一一拔除。 护法中,势力最大位置最高的莫过于何侍郎,本来还想杀一个人再简单不过,事到临头,才晓得杀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知另外两块扇形玉,落在何人之手。”黎浅浅轻声道。 刘二苦笑,这事真的不好查。 黎浅浅也知此事不易,朝刘二笑了下就不再提。 瑞瑶教在京里的铺子一家接着一家开,吕大小姐忙得脚不沾地,其中最大一宗生意,便是为姚女官置办嫁妆,姚女官看过瑞瑶教铺子里的成品,觉得东西虽贵但贵得值,便全权委托给吕大小姐,为她置办嫁妆。 这些事本该是姚夫人份内之事,但姚夫人身体欠佳,且成亲的日子太近,要置办的东西多如牛毛,她怕把母亲累倒了。 吕大小姐虽是接了这差事,但心里实在没底,黎浅浅便建议她,把她要为姚女官置办的东西,挑三份出来,然后拿给姚家母女去选,如此一来,她不必担全责,姚夫人不会太累,但还是参与了女儿的婚事,她是个病人,病人多疑,让她有参与感,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当事人姚女官,她的意见可以直接忽略无视,重要的是姚夫人。 吕大小姐得了建议,便照黎浅浅的意见去做,每样东西都挑了三样,然后拿这三样去姚家,姚女官不在也没关系,只要姚夫人过目即可。 姚夫人身子虽孱弱,但为了女儿强打起精神,知道女儿把置办嫁妆的事托给个外人,她心里不高兴,却也不好说什么,谁让自己体弱,若硬要逞强,到时误了女儿的亲事,那才得不偿失。 没想到接了这差事的吕大小姐倒是个贴心的,每样东西都先精心挑选过,她只需要从她送来的三样里挑一样就好。 姚女官见母亲精神气色渐好,心中大定,初二这天,她封了个大红包给吕大小姐,感谢她这段时间的辛劳。 “若大小姐日后有空,欢迎你常来我家玩,我娘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很需要人陪伴。” 吕大小姐笑着收下红包,“外人的陪伴,终究比不上亲人,姚大人若有空,陪着夫人吃顿饭,也是好的。” 姚女官不置可否。 外头丫鬟匆匆而至,“小姐,外头,外头,女皇陛下,陛下来给您添妆了。”丫鬟结结巴巴的说到最后才总算通顺了,不过一气说完她也累惨了。 女皇的身子随着天气渐暖,而逐渐有所起色。 明日三月三,姚女官出阁,没想到初二这天,女皇亲赴姚家,为她添妆。 此举跌破不少人的眼镜,看到女皇健康如昔,气色甚至比之前还要好,真阳公主全程陪在女皇身边,母女两亲密无间的模样,令不少人暗暗后悔,太早站队啦! 没看大王子家的女眷完全靠不上去吗?可是女皇却不时对真阳公主婆媳笑意盈盈。 大王子妃试图插嘴,结果两次都被女皇无视,第三次的时候,甚至招女皇怒斥,其他王子妃暗暗窃笑,向来精明能干的大王子妃,竟然被女皇厌弃,真是太出乎大家意料了。 黎浅浅等人因蓝海之故,所以也前来观礼,看到这一幕时,蓝棠笑了,拉着她小声的为她介绍眼前这些人的身份。 女皇才被病魔折磨过,但她恢复的实在很好,令人大吃一惊,也就莫怪大王子妃惊讶之余,还不断在女皇面前刷存在感,可惜反惹人厌。 “你爹的功劳?”黎浅浅虽是用问句,但其实再肯定不过。 蓝棠尴尬的笑了下,“是受真阳公主所托,没办法,人家连血参都拿出来了,这次拿的血参,比上回给颜大老爷用的那根还要好。” 黎浅浅暗摇头,“回头我们要离开,你爹不会为真阳公主拿出来的药材所惑,而不想走吧?” “走?我们要离开北晋了?”蓝棠愣了下问。 “事情办好了,不走,难道真要留在北晋?”黎浅浅摇头,看样子不只蓝海被真阳公主拿出来的药材所惑,就连蓝棠也差不多了。 黎浅浅还是个孩子,个头不高,有春江、蓝棠等人围着,女皇见了,也只以为是姚家那个亲戚的孩子,她虽用了蓝海开的药,但没见过蓝海,自然也没见过蓝棠,真阳公主也不想让他们父女进入女皇的眼里。 她现在想争皇太女之位,不想节外生枝,像黎漱、凤公子生得那么好看的男子,她都不想让他们在女皇面前露脸。 只是她不想,不代表别人也不想。 大王子妃带着小女儿紧跟在女皇身后,她不懂,向来疼惜自己的女皇为何会态度丕变,竟然在众人面前,丝毫不给自己留情面? 难道是她在不经意得罪了女皇而不自知?可是,是什么时候呢?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七章 喜事 韩窈娘十分不解女皇为何突然如此不给母妃和自己面子,她素来娇惯,但并不傻,何况还有个表姐严珊的例子在前,知道得罪了皇祖母,就算父王母妃再怎么疼她,也没用。 因此她小心翼翼的跟着母妃讨好女皇,只是效果不彰,又有和她父王不对盘的姑姑真阳公主在侧,别说她们母女讨不着好,就是她叔叔家的婶娘、堂姐妹们及嫂子们也讨不着好。 女皇的心情怎么好得起来?姚女官的师兄是她近年来,唯一能入她眼的男人,长相好,体力佳,身材壮硕却不显胖,想法跟得上她,床上又能令她满足,真真是万里挑一。 想到自己竟然给他赐婚,女皇想起来就呕,但她不能把气出在女儿身上,因为真阳并不知自己和姚女官师兄的事,之前驸马重病,她忙着为驸马找人治病很少进宫。 但长子夫妻就不然了。 对,女皇认为真阳公主之所以会为姚女官师兄妹,请自己赐婚,是被大王子和第一王夫所设计的,因为真阳公主的生父已故,女皇有无面首,面首得不得宠,其实与她关系不大。 但对第一王夫和大王子来说,关系可大了! 虽说女皇不会再生育,不会再生王子和大王子争皇位,但女皇的儿子可不止大王子一个,他们拉拢不了姚女官,她师兄就不会替大王子说话,他那么受宠,若他在女皇耳边吹吹枕头风。 设计真阳公主开口,让女皇为姚女官和她师兄赐婚,女皇正宠着这男人,女儿一开口就把这男人和别的女人送作堆,女皇碍于女儿面子不好拒绝,日后见了女儿,总要想起此事,母女之间难免要生嫌隙。 姚女官和女皇宠爱的男人结为连理,女皇日后见了她,难免要想起那个男人,女人的妒心一起,姚女官再难得女皇重用。 对真阳公主来说,她的损失不可谓不小,姚女官夫妻亦然,唯一获利的会是谁? 大王子在这个时候,适时的推举个人,就算条件比姚女官师兄差,但因能填补女皇的空虚而得宠。 事实上,大王子已经献了不少男子给女皇。 便是因此,女皇才会幡然醒悟。 再加上一早,大王子妃什么不好提,偏偏在她面前提醒,姚女官和她师兄的亲事,是谁做的主。 这不找死吗? 大王子妃百思不得其解。 只能说,她们婆媳虽都是女人,但因为地位眼界的不同,让婆媳两的思想层次在两个不同的界面上。 韩窈娘见母妃一直和皇祖母搭不上话,最后只得找上女皇身边的女官。 “关姐姐,你行行好,帮帮我吧?” “郡主娘娘您言重了,奴婢何德何能,能帮您的忙。”因为是女皇身边的女官,知道韩窈娘平常可都眼高于顶,没将她们放在眼里的,今天竟难得对她低声下气的,可真叫她大开眼界。 “关姐姐您太可客气了,您可是皇祖母身边数一数二的大红人,只要您开口,谁敢不从?好嘛!好嘛!关姐姐,您就答应我嘛!”韩窈娘拉着女官的手撒娇道,这动作是让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来做,倒是挺萌的,换上十八、九岁的大姑娘来做,萌还是萌,但那是对男人来说,同为女子,女官看来,不只不萌,还有点烦。 “郡主,您想奴婢帮您什么?”什么都不说,就想要她应承下来?万一是叫她去给女皇下毒,难道她也要照办? 见关女官咬死了不应下,硬是要她把话先说清楚,韩窈娘心里那个气啊!可是不说不行啊! 最后只得磨磨蹭蹭的开了口。 原来她看上了一个公子,可她派人去查了,愣是查不出对方来历,有严珊的例子在前,她怕大王子夫妇会因此恼她,不敢跟他们说,不然大王子府随便派个人出去,没几下就能把人祖宗八代都能查明白了。 关女官暗笑,还以为这位郡主是个好的呢!原来,也是不是个好玩意儿,大王子妃明明就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不想让女儿陷入和严珊一样的境地,所以才没告诉女儿,她看上的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勋贵世爵出身,也不是官家子弟,而是个江湖人。 这江湖人也分三六九等,关女官不得不佩服韩窈娘的眼光,她看上的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人物,只是就算如此,女皇也不会让自家孙女下嫁一个江湖人。 而且别人不晓得,她还不知道吗?女皇因为大王子底下的人与凤家庄分舵的人联姻,而怀疑大王子故意结交江湖人物。 所以那人在江湖中身份不凡,女皇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说起来那个高氏还真是给娘家人抹黑,她一个官家千金下嫁个江湖人,应当是让丈夫及其家人主动来帮衬她的娘家人,结果呢?她竟然挪用人家的公款,苛待丈夫的下属,被丈夫的上司发现,自己落得被扫地出门的下场。 再说,有此前例在,就算女皇同意,只怕凤家庄也不会同意他们公子娶郡主。 不过,她知道是一回事,郡主并不知啊! 关女官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一个劲儿跟自己许好处的韩窈娘。 韩窈娘说得嘴都干了,可眼前的关女官还是油塩不进的死样子,让韩窈娘看了实在很窝火。 就在她火气快要憋不住要发出来时,关女官总算大发慈悲开口了。 “郡主,真不是奴婢不帮你,而是这件事实在不好办,您在宫外,有人手,有人脉,查个人最好办不过,奴婢在宫中,就算有心想助您一臂之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没关系,你只要肯帮忙,开个口就行了。”接着靠在关女官身边,把自己的计划说给她听,然后笑得眉眼弯弯,“如何?很简单吧?这样我就欠你一个人情啦!以后你可以凭这个人情,让我帮你一个忙哦!” 关女官听完她的计划,心里冷笑,面上却是极为纠结,“郡主,您这是要我假传圣旨啊!”当她是傻的?叫她假冒女皇之命,令大王子府的人去查一个男人? 先不说大王子府的人会不会相信,这事要是传到女皇耳中,她关荷就是一个死字,再说,她为何要帮韩窈娘,然后给她一个把柄,好在日后制约自己? 韩窈娘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以为人人都要巴结她? “这怎么会是假传圣旨呢?只是开个口,让他们帮忙而已,又不是叫他们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查一个人的姓名来历和下落而已。” 韩窈娘很生气,很挫败,觉得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许了她一个人情,为什么还不肯帮忙。 “郡主,这事您找我,那可是舍近求远了。”关女官两手一摊很是无奈,“若您不想让大王子和大王子妃知道,您还能找鄂江王子嘛!还有真月公主啊!这两位肯定很乐意帮您这个忙的。” “是吗?”韩窈娘不解的看着关女官。 关女官加大力度忽悠小姑娘,“当然啦!您可是大王子妃唯一的掌上明珠,鄂江王子和真月公主的亲侄女儿,不疼您疼谁啊?您说是吧?” 她直接把严珊和鄂江王子的女儿们给忽略掉,“……其实,第一王夫应该是最疼您的了!毕竟,大王子可是他的长子,您又是大王子的嫡女,您想嫁谁,那是那个人的福气啊!我相信,那位公子若是知道,您看上他,想招他为婿,肯定欢喜得不得了!” “真的吗?”韩窈娘被哄得晕头转向,当下不再跟关女官纠缠,转身去找鄂江王子及真月公主去了。 鄂江王子是外男,姚女官家就只有她和母亲二人,外院只有总管代为招待,第一王夫因女皇来而来,大王子、韩驸马及严驸马等人也都在,没有主人招呼,他们也能自得其乐。 蓝海他们只将礼送来,人就走了,反倒是蓝棠拉着黎浅浅,在内院里长了不少见识。 韩窈娘听了关女官的建议,就要往外院找鄂江王子,被她身边的宫女拦住。 “郡主,其实这事不用找鄂江王子,找王妃就行了。” “我七婶?”韩窈娘问。 “是啊!”宫女心说,这关女官也真是够坏的,明知鄂江王子在外院,竟然故意诱郡主往外院去,郡主云英未嫁,若是在往外院去的路上,被那个不知趣的给盯上,那郡主一辈子的清誉都毁了“ 却不曾想,不是人家关女官坏,故意要设计韩窈娘,而是韩窈娘自己先去算计人家,要不是关女官精明,怕是帮了韩窈娘,还反被韩窈娘拿捏住。 “而且您要找人,也不急于一时,等回去之后,再派人去鄂江王府跟王爷说一声,也行的。” “是吗?”韩窈娘若有所思,不过没再吵着要立刻去找鄂江王子,毕竟她爹大王子也在外院,她找七叔帮忙的事,不就被她爹知道了吗? 说话间,就看到二门处的一个小丫鬟脚步匆匆,来到她们跟前行了礼又急急忙忙的走了。 “这是怎么啦?”韩窈娘问,身边的宫女哪知发生何事,只能摇摇头。“赶紧派人去问问啊!”韩窈娘气得直跳脚,这些榆木疙瘩,遇事不会主动打听,非得她在后头打一下才动一下。 过没多久,又来几个丫鬟和婆子,看她们的面色凝重,也不知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回韩窈娘身边的丫鬟开窍了,在她们经过时,拦住她们,“发生什么事了?” “是几位大人府上有人患了急病,特派家人来请夫人们回府。” 虽说给新娘子添妆的,大部份是未嫁的小姐妹,但姚女官身份非同一般,又有女皇驾临,因此上门来添妆的官夫人不少。 家中有人突患急病,请当家主母回家坐镇,天经地义的事,姚府自然不会拦。 等到来添妆的女宾走了三分之一时,姚女官不管会不会坏了女皇的兴致,开口劝她回宫去,谁知道那些夫人家里的人是患了什么急病,万一是什么时疫怎么办?因此为了女皇的健康着想,姚女官无论如何都要把女皇赶紧送回宫去。 女皇见她为自己担忧,只得起驾回宫,“朕这就走,别催啦!明儿看看情况,若是状况允许,朕就来给你送嫁。” “别,您还是好好待在宫里的好。”姚女官直言道,“而且看今儿的情形,说不定明天的婚礼办不成呢!” “呸呸呸,好的灵坏的不灵。”女皇伸手拍着姚女官的嘴,旁边的姚夫人见女儿和女皇如此亲密,眼都看直了。 “您赶紧回宫吧!”姚女官又催,女皇还拉着她的手问,“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微臣愚顿,猜不出是怎么回事。”姚女官见女皇不走,不由板起了脸。 “呵呵,好啦!走了,走了。”女皇笑嘻嘻,和姚夫人作别,在宫人的簇拥下回宫。 真阳公主一路护送,将人送进宫中,又被女皇拉着不撒手,定要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您该不会是方才在席上,偷喝酒了吧?”见母皇一直纠缠不放,真阳公主后知后觉的问。 “那有偷喝,朕明明是正大光明的喝好不。那酒就放在朕的手边,朕口渴,喝了一杯又怎样?”真阳公主这才看出来,女皇的脸色绯红,很明显就是醉了。 悄悄叹口气,真阳公主扶着母皇回寝宫,“不怎样,一会儿我让人送解酒汤来,您记着喝一碗啊!不然明儿一早起来,您可就受罪了。” “知道了,管家婆。”女皇抱怨着,“对了,那个给朕制药的蓝先生,今天没去姚家吗?” “没去。” “不是说姚夫人的病是他给治的,这天大的喜事,怎没邀蓝先生去呢?” 真阳公主将女皇交给宫女,宫女扶着女皇进屏风后更衣,女皇没听到女儿回答,便又问了一回。 真阳公主抚额回道,“姚家没有人可以招呼男客,蓝先生为姚夫人看病,又怎会不知,所以他今天没去,只派女儿送了礼去。” 女皇听了,也觉有理,换好衣服就上床睡觉。 而宫外却是乱成一团。 那些因家中有人生病,而提早离席的夫人,回到家中方知,家中的老人和幼儿因贪食前一日大王子妃派人送来的食物,而上吐下泻。 “怎么会这样?”礼部郎中袁大人的妻子袁夫人见婆婆服过药之后,总算止吐,稍稍松口气之后,让人好生照料,出了内室在正厅询间侍候的人。 侍候的丫鬟婆子异口同声道,大王子妃昨日让人送了鲜鱼来,老夫人昨晚用过,觉得很鲜美,今儿中午又让人煮鱼来吃,谁知这次吃了之后,竟然就开始上吐下泻,她们只得派人去把袁夫人请回来。 “好好的鲜鱼,怎么会出状况?” “不知道啊!”袁夫人又往厨房去查问,都没查出有问题。 袁大人得知老母亲受累,也急忙赶回来,得知妻子问话的结果之后,他只叹口气,“怕是仙人打架小鬼遭殃。” 仙人打架?“老爷是说……可这是为何呢?” “我回来的时候,有三四个同僚与我先后从姚府告辞出来,我们都是不表态支持谁的。” 袁夫人一震,“这也做得太过了吧?” “也许目标不是我们,你想想,今天闹这么一出,明日的婚礼还能顺利举行吗?”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八章 风光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姚女官的婚事照常举行,前有女皇赐婚后又添妆,就算今天没多少人来,也已经够风光的了! 一名穿着华贵的妇人,在丈夫的催促下,匆匆登车,跟在她身后的两名少女,大的面无表情,嘴却是紧抿着,小的满脸不满,嘴里嘟嚷抱怨着。 “行了,快走吧!迟了可就不好。” “哎哟!我的老爷您急个什么劲儿啊!”昨天不少人家里都出了事,怕就是有人不乐见姚女官出阁,他们家幸免于难,干么今儿还要往上凑呢? “你懂什么!”男人挺着肥壮的肚腩轻斥妻子一声,“就是今儿没人会往前凑,咱们才更要去啊!大王子那边,咱们家是无望了,要是能在真阳公主那儿露个脸,嘿嘿!” 妇人听了脸色微变,自家与大王子那边之所以无望,全是因为自己娘家得罪了大王子底下的人,老爷虽然没说,但自那之后,公事上被刁难,儿女的婚事也出状况。 他们只能靠向其他人,只是,真阳公主,她一个女人,能成吗?嫁的丈夫还不是他们北晋人,生父早死,父族也早就没落,生的一儿一女,女儿远嫁白露城,儿子娶的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想和大王子比? 能成吗? 就算拉拢了一个姚女官,那又怎样? 是不能怎样,但他们家已经靠不上大王子,再不巴着真阳公主,不用等到将来,眼下就没好日子过了。 在车里坐好,看着两个女儿,妇人深深一叹,也不知她们两的婚事会落在那儿。 来到姚家,妇人才发现,姚家门前人声鼎沸,小厮、婆子们忙着为贵客引路,姚家是没有男主人迎宾,但有女皇派来的御前总管压阵,就连第一王夫也得给面子。 “没想到咱们竟是来迟了!” 跟在妇人身后的两个姑娘暗暗点头,幸好她们今天跟着来了,不然可就少了个露脸的机会。 姚夫人身体不好,不过有真阳公主全程陪着,还有一些沉稳的妇人,伶俐的丫鬟在旁帮衬着,不少夫人前一天才来过,并没见到这些人,看到真阳公主坐在姚夫人身边,便以为这些人是真阳公主带来的。 真阳公主好奇的问姚夫人,“这些人是那来的?”她之前就来过姚家数次,可就没见过这些人。 “是我表外甥的人,知道他表姐今天出阁,怕家里人手不足,特地派来帮忙的。” 也亏得有这些人,不然还真应付不来今天上门的贺客。 新房里,蓝棠拉着黎浅浅找姚女官说话。 “昨儿我们回去,就跟凤公子说,今天是正日子,你家主子不多,侍候的人也少,要是来的客人多,他们应付不来,岂不难堪,所以昨晚,他就从分舵调了人过来。” “我说呢!昨晚上,怎么会突然来这么多人,原来是凤家庄的人。”姚女官还没上妆,她将屋里侍候的全遣了出去,只留下两个心腹守在门口。 蓝棠笑,“他是外男,不好进来,所以就托我们跟你说一声。” 姚女官轻声笑了下,“我们两个的母亲虽是堂姐妹,可我们小辈的却素未谋面,这次还多亏他出手帮忙。”想来蓝先生会答应来为母亲治病,也是看在这个表弟的份上吧? 不过虽都在京城,她却一次都没见到他。 “他不见我,是怕给我惹麻烦吗?” “呵呵。”蓝棠傻笑,她哪知道凤公子为什么不见她。 黎浅浅跟着笑,凤公子见不见他表姐和堂姨,那是他的事,她们无权代他发言。 姚女官想了想,便明白了,“我想,他大概是怨我,之前设计他,是吧?” 蓝棠听她这么一说,就想到了那个姚彩筠,“你那时为什么要算计他?”就算未曾谋面,也是亲戚啊!还没见到面就先算计人了,那就别怪凤公子不见她。 姚女官呵笑一声没有回答,蓝棠想到姚彩筠,就想到那女人给凤公子和孟达生抹黑,心里有气,脸上就带出来。 黎浅浅看她一眼,心里暗叹,蓝棠这性子大概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隔了好一会儿,蓝棠才问,“她呢?不是你堂妹吗?怎么都没看到人?” “她啊!被我送去和她娘和弟弟作伴去了。”看似云淡风轻,黎浅浅却从她的话里感觉到腥风血雨。 想到她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为她二叔的野心,而毁得如此凄凉,她要对她二叔及其家人做什么,旁人都无权置喙。 避开凤公子这个话题,姚女官又和黎浅浅她们聊了许多,从衣饰到头饰,女孩子感兴趣的东西全都聊了遍,正说到吕大小姐帮她置办嫁妆时,外头守门的丫鬟怯怯的开口道,“大小姐,大王子妃带郡主来看您了。” “哦,请她们进来吧!”姚女官淡淡的开了口,大王子妃便领着女儿进了屋。 当看到屋里只有一大一小两位姑娘陪着新娘子,大王子妃不由一愣,她还以为屋里是什么贵客在,道屏退了侍候的人,还派人在门口守着。 大王子妃有些不以为然的看着黎浅浅和蓝棠,“这两位是……” “她们是我远房亲戚,因为替家里人带了口信来,所以……” “原来是这样啊!”大王子妃根本没发现,黎浅浅她们昨天就来过。 因为黎浅浅刻意低调,加上大王子妃昨天一直想在女皇面前说上话,所以对旁人根本不曾留意,而韩窈娘一直跟在大王子妃身边,自然也没发现窝在角落的黎浅浅她们。 姚女官倒是有派人专门侍候黎浅浅她们,只是那两个丫鬟因在蓝海身边见过蓝棠,便以为她们两是趁此机会来见见世面的,因此只守着她们,不让她们四处乱走,见她们两识趣,不往那些贵人跟前凑,便由着她们自由行动。 姚女官问起时,她们两个只以为姚女官是怕她们给姚家惹事,还信誓旦旦的说她们两很老实,反让姚女官听了丈二光头摸不着头脑,要她们侍候好贵客,怎么跟她回报说,贵客很老实? 不过她就要出嫁了,也没时间想太多,眼下,她只担心大王子妃盯上黎浅浅她们两。 黎浅浅生得太好了,幸好年纪尚小,倒是蓝棠,一看就是已经及笄的大姑娘,虽生得不如黎浅浅那般绝色,但也是大美人一个。 “她们是姐妹吗?”韩窈娘见她们很亲密,不由好奇靠上前去。 “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姚女官笑着招呼黎浅浅她们过来,“她们两都是没娘的孩子,自然要亲密些,你们先出去吧!回头去我娘那儿说一声,晚上就歇在家里,帮我陪陪我娘,等我三朝回门再详谈?” “好的表姐。”黎浅浅不等蓝棠开口拒绝,抢在头里回答,姚女官暗自点头,这位黎教主真是聪明,知道自己不想她们引起大王子妃的注意,便顺着自己的话说。 倒是蓝大夫的女儿,年纪虽长却反不如黎教主机灵。 黎浅浅朝姚女官福了福,又对大王子妃母女福了福,然后就和蓝棠一起退下。 大王子妃没把她放在眼里,虽然生得绝色,但没有个好家世,大概只能进贵人的府里作妾,要是嫁入寻常人家,怕是保不住她,连带着还可能带累婆家,所以对这样的女孩,大王子妃觉得根本不用花精神在她身上。 韩窈娘倒是多瞧了她们两几眼,她没见过像那小姑娘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肤如凝脂,眉若远山,眼若灿星,嫣红的唇总是带着笑意,让人见了就心生舒坦。 倒是那个大的,虽不如小的那么好看,但她个儿高挑,身上那袭衣裳做工好生眼熟,似乎在那儿见过。 想了老半天,总算让她想起来,韩窈娘惊呼出声时,人已坐在席面上,大王子妃不悦的看她一眼,“你叫嚷什么?” “娘,刚刚姚女官那表妹,身上穿的衣服,是瑞瑶教新开的锦衣坊所出。” 大王子妃暗自呻吟,还来不及说什么,鄂江王的大女儿掩袖轻笑,“妹妹说的什么傻话。既是姚女官的表妹,那她穿着锦衣坊的衣服一点也不足为奇啊!妹妹知道吧!姚女官的嫁妆是请吕大小姐帮忙置办的,吕大小姐既是瑞瑶教的人,自然是为姚女官挑自家出产的商品,送姚女官的表妹几件衣裳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姚女官说,她表妹们来得迟,所以她才单独和她们说话……,她们哪来的功夫去买锦衣坊的衣服来穿?" 这话一出,一桌子的贵妇全都暗自叹息,就这脑子,谁也不想聘她做儿媳妇了!就算她日后可能是公主,她们也不想。 人家说的客套话,场面话,她全都当真?真不知道大王子妃平常是怎么教的她? 被众人置疑的眼光盯得难受万分的大王子妃,悄悄对长媳使了个眼色,令她开口帮忙转移焦点。 被婆婆盯着,不得不开口的大奶奶,只得硬着头皮上,心里却直骂娘,再宠嘛!再宠嘛!好好的一个姑娘被亲娘宠得如此不知事,揪着件衣服自曝其短。 锦衣坊在京城确实才开业没多久,但华城到京城,这一路上可不止一家锦衣坊,人家从家里到京城的路上,就不能停下来买衣服吗? 而且她堂姐也说了,姚女官请吕大小姐为她置办嫁妆,为了讨好巴结这个大客户,难道人家不能送几套衣服给她平常穿?姚女官不能送几套衣服给她表妹? 韩窈娘生得机灵,怎么就这么认死理呢? 这种媳妇可不能要,太机灵的媳妇做婆婆压不住,但像韩窈娘这样的媳妇,做婆婆的怕会早死,被她活活气死。 大王子妃抚额,怎么也想不到女儿会说出这种话来,偏偏媳妇又不给力,转移话题这么简单的差事都做不好。 黎浅浅她们完全不晓得席面上发生了这种事,她们正陪着姚夫人说话,因为姚夫人体弱,真阳公主遂自告奋勇帮她去招呼客人,见黎浅浅她们来,便把人交给她们两。 “棠姐儿医术不错,有她陪着你,我和姚女官就放心了。”说完这话,真阳公主便在姚夫人千恩万谢下走了。 “真阳公主真是个好人。”姚夫人叹道。 “在您眼中,每个人都是好人。”蓝棠边笑边伸手为她把脉,才搭上手,心里便是一沉。 “好孩子别难过,我能看着我家芊姐儿出阁,这心事就了了一半了,剩下的那一半,看来我是等不到了。”姚夫人看蓝棠的脸色一沉,就知道她晓得了。 黎浅浅伸出手在姚夫人的背心上轻轻按下,立刻一股暖流从手掌的那端传入姚夫人体内,她残破的身躯立刻舒缓了许多。 “好孩子,谢谢你了。”姚夫人伸手拉过黎浅浅,“别为我费力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能撑过这几天,已是万幸。” 蓝棠倔强的看着她,“我爹那儿有血参。”可以吊命。 “别,别浪费在我身上。” “这几天我和棠姐姐都会陪着你。”黎浅浅板着小脸道。 “你师父放心啊?” “他们都在。”黎浅浅道,“凤三也在。” “凤三?”姚夫人愣了下,随后才想起来,是她堂妹的小儿子,“他也来了?” 蓝棠掏出腰间的荷包,从里头翻出一个青瓷小药瓶,打开瓶塞倒出一颗如小姆指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药丸。 一股清冽的药香立时漫涎开来,闻者立刻精神为之一振。 “这是我爹做的养参丸。”她递给姚夫人。 “别费事了。”姚夫人摇头拒绝。 黎浅浅伸手接过,“夫人既知身体熬不住,为何不吃?你女儿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就算她成亲了,还是只有你会心疼她,她是你的女儿,你以为把她嫁了,就没事了?要是她相公欺负她呢?没有娘家人,谁去帮她出头?” 眼前的女孩黑亮的眼睛,让姚夫人挪不开眼睛,而她说的话,更是让她沉静下来。 “……我外祖母一死,我外祖父就娶了继妻,那女人对我娘不好,她和她女儿眼红我外祖母给我娘订的好亲事,为了让她女儿李代桃僵,所以把我娘卖给人家做丫鬟,堂堂西越大户人家的嫡出小姐,被人卖做丫鬟。” 姚夫人原以为自己的遭遇算是最悲惨的了,没想到这世上,竟有人比她更可怜,至少她的生活可是一帆风顺,直到那丧心病狂的小叔子作孽。 “我娘运气好,被卖到黎家,我那嫡祖母为了打压我爹,故意要让他没脸,就把我娘许给他。” 黎浅浅一直说到娘亲过世,自己被那所谓的嫡母遗弃,“我不是说你的女婿一定会对她不好,可是你能放心吗?” 不放心,当然不放心,女婿曾是女皇的面首,要是女皇一声令下,让女婿休了女儿,那…… “所以你别再说心愿已了,能多努力一点,就再多努力一些,别让你的女儿成为没有娘家人的人。” 等到把姚夫人哄睡下,蓝棠再次把脉,总算是露出笑容了。“你行啊!”本来都已经生机渐灭的姚夫人,体内竟又有了生机。 “不是我行,是姚夫人一片疼爱女儿的心,让她有了熬下去的念头。”虽然很痛苦,但是有蓝海和他炼制的密药在,姚夫人兴许能多活几年。 正文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不同 姚府的客院里,蓝棠和黎浅浅并肩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她靠在黎浅浅的肩头上,“谢谢你。” “谢什么啊?”黎浅浅笑着推开她,蓝棠又靠回来,“谢谢你把姚夫人求生的念头激出来。” “那没什么。”转头看向廊外,黄昏的阳光将整座京城渲染上一片金黄。 蓝棠闭上眼不再说话。 蓝海因为颜大老爷的过世情绪低落,若是姚夫人跟着去了,可以想见对蓝海的打击,对蓝棠来说,黎浅浅这么做全是为了蓝海。 只有黎浅浅自己知道,她是为了自己。 她没机会跟她妈咪道别,也没机会和长孙氏告别,她妈咪是意外而死,就算她妈咪想活也没有用,她来到这个世界时,长孙氏已经过世,但从她教给黎浅浅的东西来看,她应该是一直强撑着病弱的身躯,很努力很努力的想活下去,想保护着她的小女儿,到丈夫和儿子们回来。 可惜事与愿违,她终究没能扛过去,三子失踪已让她痛不欲生,四子的夭折更是难以言说的痛,更何况那时她还身怀六甲,母体遭生重大打击,腹中胎儿自然也深受影响。 黎浅浅早产出生后,身体一直很孱弱,长孙氏费尽心思才将女儿拉拔大。 长孙氏月子没调养好,又要照看小女儿,还时不时要应付黎老夫人姑侄的刁难,身体的损耗甚巨,能熬到黎浅浅五岁上,才撒手人寰已是熬到极限了。 她不能说姚夫人遭受的折难不及她娘,但现在的姚夫人有蓝海帮她调养身体,光这一点,就比当日的长孙氏要强上许多。 所以她希望姚夫人能撑下去,为她的女儿撑下去。 她觉得自己从姚夫人身上看到,妈咪和娘亲的身影,她不想姚夫人太早离世。 姚女官的婚事落定,大王子算计来算计去,最后那个为他所不屑的男人抱得美人归,真阳在女皇跟前得了好,他的妻女却被女皇所无视。 真是气死人了! 可再怎么生气,他都不能露在面上。 在姚女官夫家用过喜宴之后,大王子便带着妻女回家,因喝了酒,大王子不方便骑马,便与妻子同车。 韩窈娘见状,只得退下去跟几个庶妹同车。 要是有得选,她也不想跟她们同车,只是几位哥哥都有酒,自然得和妻子同车,她不好去跟兄嫂挤,只得跟庶妹们一车。 “早知是这样,一早出门时,就让给郡主单独备车才是。”侍候的丫鬟低声道。 “行啦!以后记着就是。”韩窈娘低啐一声,扶着丫鬟的手上了车,大王子的庶子女不少,光是庶女就有近十个,年纪与韩窈娘相近的就有三个,今天跟着来吃喜宴的就有五个,两个比她们大一些,已经订亲了,得知韩窈娘要过来跟她们同车,三个年纪较小的,不用人说,就嘟着嘴跑去跟来侍候的丫鬟们挤了。 有主子在,那些丫鬟哪敢大剌剌安坐,给丫鬟坐的车,自然要比主子们的差,三个庶女上车后,都秀气的抽帕掩面,似乎里头有什么不好的气味,丫鬟们全都下车用走的,她们平常跟在主子身边,那受过这种罪,一路走下来脚都起泡了。 两个待嫁的庶女对韩窈娘十分讨好,不过韩窈娘没精神搭理她们,她懒懒的撩起车帘看外头,两个庶姐虽知这不合规矩,却不敢开口说什么,只能担心的看着她,并暗自祈祷嫡母可千万别发现嫡妹这不合宜的举动,就算发现了,也别怪罪她们才好。 大王子一家出行,不止车多护卫也多,途经之处不免造成阻塞。 被堵在车阵中的黎漱有些不快,要是施展轻功,这会儿早到姚府了。 “怎么回事啊?”蓝海本在看书,可车停得时间实在太久,让他都发现不太对。 凤公子和凤庄主两互看一眼,凤公子伸手敲了敲车壁,玄衣在车外应声,“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玄衣很快就回来了,“姚女官夫家的宴席散了,去赴宴的都是达官贵人,所以车队长了些。” 大家都急着想回家,不过这些贵人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赴宴完多少都用了酒,有些赴宴时是骑马的,回家时,都不免要家里派车来接,一来一往的,岂不就耽搁了吗? 再加上姚女官的丈夫算是新贵,家里下人经验不足,在宾客的引导上有所疏失,于是外头就堵住了。 “真是,咱们走过去吧?”黎漱实在不耐烦坐在车里等。 “用走的?那多掉价啊!”凤庄主笑着用肘戳凤公子的腰。 凤公子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我们下车,走到隐蔽处再施展轻功就是。” “不成啊!蓝先生轻功不行。”凤庄主伸手搓着下巴看着蓝海。 蓝海呵笑着拍拍他的肩头,“我不行,不有你在吗?你的轻功应该也练出来了吧?你蓝叔就全靠你了。” 凤庄主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是啊!”蓝海问,“怎么,不行吗?” “行,行行,当然能行。”凤庄主展颜笑了,跟着黎漱和凤公子下车。 黎漱带头走没几步,就被谨一伸手拉住,“这边。” “哦。”黎漱漫应一声,顺着谨一带的方向走。 带路的人还走错方向,嗯,幸好有谨一在,不然他们可能明知走错了,也不敢提醒他,凤公子和玄衣相对苦笑,凤庄主带着蓝海紧跟在后。 “你们大教主常常迷路?” “也还好啦!不是太严重。”一般不到严重的地步,就被谨一扳回正轨了。 四个长相出众的男子一同步行,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目光,众人看到就连跟在他们身边的侍从,也是各有千秋,不由暗暗猜测他们的身份。 韩窈娘百般无聊的看着外头,忽然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男子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夕阳的金光将他环绕,让他整个人就像是从金色光圈里走出来似的。 “好帅啊!” “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 “走在前头那个最好看。” “不对,不对,是走在中间那个最帅。” “啊!走在最后头的那个才是最好看的。” “咦,他旁边那个男人似乎有些眼熟?” 韩窈娘的两个庶姐挤在窗前小声议论著,跟着的嬷嬷本来觉得有些不妥,毕竟都已经订亲的人了,怎么能这样对外男评头论足,可听到四周传来的议论声,嬷嬷们便大方放行,反正不止她们两姐妹这么做,还拦什么? 韩窈娘深恐那公子不见,拍着车壁唤人来,“去,快去,把那个公子拦下。” “郡主您说的是那位啊?”被喊过来的嬷嬷柔声问道。 “就那里,走在中间那个,披着月牙白披风的那个公子。”韩窈娘自觉自己说得很清楚了,可是那嬷嬷却一反平日的伶俐,笨拙得听不到她的话,硬是在那儿一个劲儿的追问。 韩窈娘被气了个仰倒,决定自己跳下车去拦人。 此举可把两位庶姐吓坏了!急忙一左一右将人拦腰抱住,就是让她不能动弹。 “放开我啊!” “窈娘妹妹你疯啦!那是个外男,你贵为郡主,哪能自己去拦男人啊!” 两个庶姐被韩窈娘的动作吓坏了,深怕她有个差池,嫡母会怪到她们头上了,咬着牙誓死不撒手。 韩窈娘自幼娇惯,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家,那敌得过两位庶姐一起使出吃奶的力量阻拦。 没一会儿功夫,她就已经累得娇喘吁吁,“放,放,放开,我。”实在没力气了,连说话都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腰肢和手臂都被勒得生疼,胸口更是疼得紧。 “不放,说什么都不放。”庶姐甲道。 庶姐乙倒是发现嫡妹似乎快说不出话了,怕出事,不止自己松了手,也拉着庶姐甲让她松手。 “干么啊?你可别妇人之仁,咱们这一撒手,她要是出事,咱们两肯定讨不着好。” “没事了,就算咱们不拦她,她也没力气了。”庶姐乙抬手掀开车帘,“再说那人也已经走得没影了,她想追也追不上了。” 庶姐甲这才松开口,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坐褥上。 “累死我了!” “你们,你们,拦,拦着,我,做,做什,什么,呢!”韩窈娘还是很喘,双眼圆瞪,怒视着她们。 “不拦你,难道让你去发疯?今儿若你不是和我们同车,请我管,我都懒得管,可谁让你跟我们同车。”庶姐甲直言道,“我们可不敢跟你比,你是嫡女,一落地就是郡主,我们不过是庶女,你要出事,嫡母心疼你,肯定舍不得罚你,到时我们两就成了出气筒。” “你也别怪我们管着你,实在是,大家才刚从喜宴出来,这会儿车多人多,你的言行稍有差池,就会引人议论,也许你不在意,但我们不能跟你比,我们不能行差言错。” 韩窈娘气得想跳脚,可惜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别说跳脚了,她现在想拿东西扔她们,双手都没力气。 “你,你们。” “妹妹也别恼,你想找那位公子,方法多的是,何苦用最笨的方法。”庶姐乙柔声劝着。 庶姐甲也道,“就是啊!那婆子叫不动,还有侍卫啊!小厮、丫鬟,多的是人,一个使唤不动,两个使唤不动,总不止于所有人都使唤不得吧?” 车外的嬷嬷暗恼,这两位祖宗哪知道,郡主之前就请王妃派人去查,王妃早就知道那人身份,只是嫌他是个江湖人,所以才瞒着郡主。 要是王妃知道那人又出现了,郡主竟派人去拦,回头郡主要挨骂,她们这去拦人的也讨不着好,还不如装着听不懂,把郡主糊弄过去咧! 没想到这两位庶小姐,不好好劝戒郡主,竟还怂恿她,使唤她们所有人去拦,一个不敢动,两个不敢动,难道所有人都不敢?总会有人敢,想讨好巴结郡主的就敢,可一旦出事谁扛责? 两位庶小姐肯定是没事,挺多就只领个没有善尽做姐姐的责任罢了。 韩窈娘倒是听而未闻,她整个人茫然的看着车外头,暮色四合之际,夜色渐渐拢了过来,方才那人走过的街道,已经被暮色笼罩看不清了,方才被庶姐们一闹,她根本没看到那公子往那儿走。 忽地车子往前动了下,车队前行,越过那人方才经过的街道,车行速度渐快,不一会儿功夫,就离那儿老远了。 “派人去查,看看那人去哪了?”韩窈娘轻声交代着,跟车的嬷嬷应诺,庶姐乙开口想劝,最后还是没张口,将劝戒的话化为叹息。 凤公子这厢完全没想到有人盯上自己,他们钻进巷道后,便旋身而起,使展轻功往姚宅去。 没一会儿功夫,他们就来到姚府门前,门子认得蓝海,见他们没乘车轿,也没骑马,似是徒步而来,感到有些讶异,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就派人去通知姚夫人。 姚夫人却已经歇下,她身边的丫鬟知道黎浅浅和蓝棠留宿府中,见来人通知蓝海来了,以为是来接人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亲自来到门房,见了蓝海后,才得知他是蓝棠请来,明儿一早要为夫人请脉的,心下一松,脸上的笑就益发真诚,“蓝先生请跟我来,蓝小姐和黎小姐都在客院住着。” “谢谢。”蓝海谢过,带头跟着丫鬟往客院去。 “我家那两个丫头没给夫人惹事吧?” 丫鬟急忙道,“没有,没有,两位小姐言谈有趣,夫人被她们逗得不时哈哈大笑呢!” 是吗?有没有这么夸张啊?蓝海腹诽道,却不知姚夫人又有了生机,心情大好,黎浅浅她们随便说些什么,都能引她开怀大笑。 心境不同,看事也有所不同。 若在今日之前,就算听见比黎浅浅她们说的笑话更高明,她也笑不出来。 可今日,她有了新的盼望,心境自然不同,在丫鬟看来,黎浅浅她们就成了话语有趣的人,随便说,姚夫人听了都能开怀大笑。 蓝海听了虽觉有异,不过也没想太多,反正一会儿见了女儿,再细问就是。 丫鬟将人请到客院,只有黎浅浅出来相迎,蓝棠正在洗漱。 “你们来得好慢哦!”黎浅浅忍不住抱怨下。 “你还想多快啊!”黎漱没好气的伸手戳她额头,“你不知道,外头车马乱成一团,我们在路上等了半天,最后你蓝叔叔怕你们等急了,让我们使展轻功过来。” 黎漱绝口不提自己的不耐烦,把责任全推到蓝海身上去。 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 动手 黎浅浅怎不知自家师父兼表舅的脾气,白他一眼,让春江给领路的丫鬟一个封红,丫鬟笑着收下便告退,黎浅浅先陪黎漱他们去客房,客院不大,黎浅浅把正房留给黎漱和蓝海,东厢则是留给凤公子兄弟,自己则和蓝棠住西侧。 安排好之后,她便带着春江回西厢,才进门就看到蓝棠急匆匆的过来,“我爹他们到了没?” “到了,都进房安置了,你头发还是湿的,赶紧去擦干再说。”黎浅浅皱着眉头把蓝棠推给云珠,云珠拿着烘得暖呼呼的大毛巾追出来,这下正好把大毛巾罩到蓝棠头上。 “就跟您说了,有教主在,您不用着急。”云珠好生羡慕的看着黎浅浅,她年纪尚小,洗澡就是单纯洗澡,不必用太多保养品,蓝棠生的虽好,但她的皮肤不像黎浅浅那样天生丽质,是需要细心保养的。 云珠肤色偏棕,五官仅清秀,虽然平日运动量不小,但还是会长痘子和斑,这几年蓝棠学会医术,便开始研究女孩子用的保养品,云珠几个就成了她最好的实验品。 黎浅浅笑着推她们往屋里走,“快去把头发擦干,外头风凉着呢!万一着了凉就不好。” 云珠深以为然,把蓝棠请上炕,把熏笼挪过来,蓝棠拥有一头丰厚黑亮的长发,是她身上最亮眼的所在。 但平日的养护不可少,云珠为她这头秀发费了不少心思,蓝棠用惯云珠,之前不是没给她挑丫鬟,可是最后那些丫鬟不是被她扔到厨房去,就是扔去侍候药炉。 叶妈妈看着心疼,让黎浅浅把她们调去针线房,她们才脱离苦海。 不过还是有个傻丫头,不肯离开,宁可吃苦受热,也不愿去针线房,黎浅浅去看了之后,便不再说什么,她都没意见了,旁人自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从那之后,黎浅浅倒是三天两头就让人送吃食过去药炉,不止那个叫大丫的傻丫头加餐,连带着几个药僮也跟着补,大概是有主子的关怀加成,药炉最近的效率颇高,连蓝海都大吃一惊。 云珠将蓝棠的头发烘到半干,便取出蓝棠才制的护发膏给抹上,仔细的养护一番后,才继续把头发完全烘干。 这一套做下来,蓝棠已经昏昏欲睡,因为太舒服了,黎浅浅则是已经趴在榻上睡着了,身上还盖着春江帮她盖上的天蓝云纹丝缎被面被褥。 黎漱得知黎浅浅睡着了,便让春江抱她回房去睡,他们径自用了晚膳后就各自歇下不提。 黎浅浅这一睡就睡到天光大亮。 春江见她醒了,忙上前侍候,“昨儿您在棠小姐房里睡着了,大教主说别把您吵起来,让您好好睡,您这一睡,就睡到天亮,叶妈妈见您和棠小姐昨晚没吃,让杨柳热着粥,就怕您两半夜醒了肚子饿。” “哦,那杨柳不就一晚上没睡?行啦!让她今儿早上不用当差,好好回房补眠去。”黎浅浅打了个大呵欠,交代春江。 “是,奴婢这就去盛粥,顺便告诉杨柳。” 黎浅浅昨天来姚家时,只带了春江,后来派人回去通知,她和蓝棠要在姚府小住,黎漱他们过来时,就把叶妈妈和杨柳带过来,把春寿留在府里看家。 春江侍候黎浅浅梳妆好,就出去找杨柳,隔了一会儿,叶妈妈端了粥进来,黎浅浅扬眉看着她。 叶妈妈笑了下道,“昨晚您睡得早,春江守着您,杨柳守着小炭炉,现在您醒了,奴婢就让她们两去歇息,自个儿来侍候您了。” “原来春江也一晚上没睡啊!”说到这儿,她不禁想起云珠来,“她一个人侍候棠姐姐着实有些吃重,虽然得棠姐姐器重,但她这样一直没歇息,日子长了身体迟早吃不消。” “那是。”叶妈妈早有心给云珠找个伴,一来可以帮忙分担差事,二来遇着事情时,云珠也能有个商量的人。 “那就有劳叶妈妈帮着多看看,棠姐姐原本没人侍候,好不容易才适应云珠,要让她再多几个人侍候,难免还是不适应。”其实要说不适应的人应该是她自己才对。 宅嘛!为什么宅?因为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一开始,村长太太让人跟着她,是怕她年纪小没人照顾容易出意外,后来来了春江和春寿,她们确实帮了她不少忙,但偶尔,她还是很怀念自由自在没人当小尾巴的时候。 蓝棠在凤家庄是表小姐,凤老庄主夫人看她不顺眼,纵容女儿暗下绊子,那时蓝棠被贴身侍候的丫鬟暗坑,搞得她对丫鬟们没好感,能接受云珠,除了云珠的性子与她相合之外,最重要的,大概是云珠不是那种丫鬟的典型吧? 因为个性始然,她不会对蓝棠亦步亦趋,但在蓝棠需要她时,却又做得让蓝棠十分窝心,有她在前对比着,自然旁人都入不了蓝棠的眼。 只是云珠年纪不小了,再过不久就得许人,总不能让她一辈子守着蓝棠不嫁吧?而且嫁人之后,日后还能重回蓝棠身边做管事妈妈。 叶妈妈想当然尔,黎浅浅却要多想一些,孟达生对蓝棠有意思,蓝棠面上不说,但对他也不能说没有感觉,只是她心里,大概还记挂着凤庄主,蓝海就她一个女儿,看他像是没打算再娶妻,说不得他是想招赘婿。 如此女儿不用外嫁到他看不到的地方,赘婿在岳家没有什么地位,他便不用愁女儿被欺负,更加不用烦恼大剌剌的女儿被婆婆刁难。 黎浅浅觉得自己猜得没错,不过这世上的男人,有志气出息的,谁会给人当赘婿?蓝棠心仪凤庄主,会愿意嫁个不成材的男人吗? 说起来,孟达生也是成就非凡,打从十三岁打败前任盟主后,就一直担任武林盟主一职到现在,除了心肠软,他倒也没什么不好。 外头的人对他评价极高,除了武力值高,就是因为他心肠软,所以才得人人称颂吧? “教主您想什么呢?”叶妈妈见她端着青瓷兰花小碗发愣,不由唤她一声,“再不赶紧喝,粥都凉了。” “哦。” 黎浅浅回过神,朝叶妈妈笑了下,便将粥给喝了。 喝完粥,她才出门,就看到蓝棠过来,云珠紧跟在后,眼下乌青一片很是明显。 “云珠,你去歇着吧!我们今儿不出门,有叶妈妈在,旁的事自有姚府的丫鬟代劳。” 蓝棠原本颇不耐烦云珠的唠叨,现在听黎浅浅这么一提,转头一看被云珠的脸色吓了一跳。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昨晚没睡?快去睡吧!”蓝棠连忙催促道。 云珠也实在是累了,从昨天一早开始忙活,昨晚又守着蓝棠一夜,虽然打了盹,可到底和睡在床上不同,见两位主子催促,便无二话老实回房歇着去了。 黎浅浅这才和蓝棠在叶妈妈的侍候下,去了正房,屋里黎漱他们早就起了,练过功洗漱过,正准备用早饭,见她们两过来,忙唤丫鬟添碗筷。 凤公子看黎浅浅脸蛋红扑扑的,笑着为她挟了块鱼肉,黎浅浅轻声道了谢,也回敬他,看他们两个和乐,蓝海忍不住看女儿一眼,就见她悄悄隔着碗偷看凤庄主,凤庄主完全没注意到她,他正看着小弟和黎浅浅,嘴角挂着笑。 蓝海暗叹一声,低头用饭。 等用完饭,叶妈妈领着姚府的丫鬟把用过的碗盘撤下,给众人上了新茶,黎漱抿了一口,等叶妈妈带着丫鬟退下,才开口,“昨儿,应该已经开始动手了。” “那何时会有回信?”蓝海先是一愣,才开口问。 “明后天吧?"黎漱转头看谨一,谨一点头回道,“近的会快些,兴许今日午后就有消息。” 黎浅浅捧着茶碗没说话,倒是蓝棠靠过来问她,“是那几个护法?” “嗯。” 黎漱看她一眼,道,“你们两一会儿陪蓝海去给姚夫人请脉,等蓝海回来,我们便一同去真阳公主府走一趟。” “我们呢?要跟去吗?” “不必了,你们两就守在姚府,凤三你跟我们走,凤大你留在姚府。” 凤公子闻言有些不悦,正想开口抗议,黎漱却道,“真阳公主是知道你在北晋,但她不知你大哥也在,你要让她知道这事吗?” 真阳公主若知凤庄主也在北晋,说不定会多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他也不想让人知道,杀管家一门的黑衣人是被他大哥收拾的。 “我知道了,我去就是。” 凤庄主则是问,“阿奕,你真不想见姚夫人?” 那是他娘的堂姐,难道真不想去见她?听她说些他娘幼时的旧事。 凤三摇头,“不急,她的身体不太好,我怕我突然出现,会让她情绪起伏太过,蓝先生说过,她身子弱,情绪起伏过大,对身体也会有影响。” 蓝海点头附议,“姚夫人的身体确实太弱,不易接受过大的刺激。” 既然如此,凤庄主便也不催了,“何家留下的那些黑衣人在那?” “不清楚。”黎漱摇头回答,“之前刘二他们有查到他们的踪迹,只是,他们的警觉性很高,追没多久就失去踪迹。” 黎浅浅把茶碗放下,转头看蓝海,“以前大长老不是老用什么蜂追踪表舅……” 她一提蓝海就想起来了,那时他还改良过,反过来追踪大长老派来的人,反将他们一军。 “那些蜂早就已经死了,药倒是还有,不过要重新训练,得花一番功夫不说,最重要的是训练的地方不好找。” 若是在南楚,自家地盘那当然没话说,可眼下他们是在北晋,除了较为寒冷外,他们身为外地人,一举一动都备受人关注,虽然不明显,但多少可以感觉得到,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们,就不知是何方人马。 “需要训练很久吗?”凤公子问。 蓝海摇头,“不必,就是得找窝新蜂,训练的地方除了要隐蔽之外,附近得有花丛,人烟稀少,最好是没有。” 凤公子笑了,“我们分舵有这样的地方,是以前买的庄子,在京城外,那庄子多为山坡地,种了不少茶树。” 黎漱听了不止看凤公子一眼,还顺带挑眉看凤庄主,言外之意是,你弟这样吃里扒外,你不管? 凤庄主却是意有所指的看看黎浅浅,再看看凤公子,最后朝黎漱展颜一笑,那笑容殊丽熣灿,直接就让蓝棠看傻了眼,黎浅浅低声暗道妖孽,凤公子却伸手勾了她的手指头。 “这个蜂好用吗?” “很好用,只要对方没发现,没将做了记号的衣服扔了,就能一直用下去。”黎浅浅道。 “其实,除了女子的首饰常随衣服改变,江湖人很少会换头上的发簪。”凤公子提醒道。 “我们也想过的,只是在发簪上做记号,不像在衣服上做记号容易。” “嗯,这应该是现场动手的人的问题,如果动手的人身手敏捷,应该会比做记号在衣服上稳妥。” 黎漱看他们两一直在说话,忍不住开口打断,“你们两个小家伙在说什么?” 凤公子看黎浅浅一眼,见她不说话,便将方才讨论的说给黎漱他们听。 黎漱听了后,连连点头,“当初我就说过,鸽卫的身手不好就该多练练,你偏说你那药管用,扔在衣服上就好。” 凤公子偏头对黎浅浅一笑,黎浅浅暗扮了个鬼脸,一偏头见蓝棠还看着凤庄主发呆,忍不住扯她一下,蓝棠这才回过神,见黎浅浅盯着自己看,便朝她傻笑下,黎浅浅暗摇头。 凤公子也知蓝棠对大哥有意思,只是大哥的表现,让人很想叹气啊!他不想掺和,也不想黎浅浅插手,勾住她的手指,见她转头看过来,对她摇摇头,然后看了蓝棠和凤庄主一眼。 黎浅浅原本一头雾水,可看他各看蓝棠和凤庄主一眼,她便忽然想通了,没好气的朝他瞪了眼,见他露出笑容,才不再瞪他,反朝他扮了个鬼脸,他当她是谁啊?她才没那功夫去管人家的感情事呢! 凤庄主他们没发现黎浅浅和凤公子之间的眉眼官司,倒是全程在旁侍候的叶妈妈看了个全,心里暗笑着,这两个小主子实在很可爱,只不知他们是在闹什么? 因凤公子提议,这寻人蜂又开始重出江湖了,这回不止是供鸽卫和鹰卫们使用,凤家庄也会用上。 不过不是无偿供给,双方谈了合作条件,不得不说,有凤庄主这个可以当家做主的人在,说起事来真是事半功倍。 事情谈妥了,大家心情很好的分头行事。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一章 避走 姚夫人见到蓝海带着黎浅浅她们两过来,笑意盈盈的起身相迎。 蓝海看到姚夫人的气色,略有些惊讶,虽已听女儿说过,但真的看到,还是感到很意外。 姚夫人似乎也明白蓝海的惊讶,便对他道,“我想过了,虽然疆哥儿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又和芊儿是一起长大的,但没有娘家可依靠,日后与丈夫有所争执,连个退路都没有,想想就让人心疼,而且疆哥儿家里就他一个人,日后芊儿有孕,他们没个长辈盯着,我想想就不放心。” 有了盼头,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她的身体本就被调养的不错,她的想法一改,身体状况自然就有所改善,气色自然就好起来。 蓝海把完脉后,满意的笑了,“照夫人的脉象来看,定能看护姚大人夫妻很久。” “那就好。”姚夫人笑着点头,让丫鬟把蓝海送出去,留黎浅浅和蓝棠说话。 凤公子他们等蓝海出来,便一同往真阳公主府去,真阳公主早等着他们,蓝海为韩驸马请脉时,真阳公主全程陪同,时刻紧盯着,韩驸马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真阳公主丝毫不在意。 “驸马的情况已大有改善,一会儿我把方子改动下,之后就照这方子服用,一个月后,头不再疼了,就可停下不再服用,日后若再感到头疼,再服个几剂,直到头不再疼便可停下。” 他顿了下,又道,“驸马身上的残毒应已除尽,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就再服一个月保险些。” “多谢蓝先生。”韩驸马起身道谢,真阳公主掩面轻泣,韩驸马见状扔了蓝海,转头安抚老婆。 蓝海起身告退,临出门前回头看那对相拥轻泣的夫妻,轻声叹息转身离去。 蓝海回到花厅与黎漱他们会合,“怎么样?韩驸马当年中的毒都解了吧?” “嗯。”蓝海点头,不过看得出来他的情绪有些低落,黎漱想到蓝海的妻子就是因真阳公主才会早逝,不由暗暗叹气。 真阳公主没让他们等太久,很快就偕同韩驸马出现。 黎漱眼睛微眯,等真阳公主坐下后,便直接进入正题,“何侍郎虽已伏法,但他的同党还在,不知公主是否真想将之彻底拔除?” “这事之前我们就谈过了,不知黎大教主为何又再旧事重提?” 她可是已经派出心腹手下,与黎漱合作,怎么现在又突然来跟她说这个? “之前是谈过,不过那时不知公主想不想争,现在……” 想争,合作的方式就要有所改变。 真阳公主闻言,深深的看着黎漱良久,然后才转头去看丈夫,韩驸马见她看自己,遂朝她展颜一笑,“你知道的,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 真阳公主看着丈夫,鼻头微酸,“谢谢你。” “夫妻两说谢就太见外了!”韩驸马抬手为她拭泪。 其实他们夫妻两都知道,不争,等大王子登基,等着他们一家的,就只有死路一条,虽然真阳公主已从军中退下,但大王子自始至终都未能掌控军中的势力,一旦他即位,想要掌控军方,就只有把建有军功的真阳公主给除掉,如此方能完全将军权握在手中。 真阳公主看着黎漱久久不语,她没想到黎漱竟然看得出这点来。 若是她登基,她不会对第一王夫他们赶尽杀绝,因为没必要,第一王夫的名头很好听,但他除了脸长的好看,家世显赫之外,本人并无什么特长,实话说就是文不成武不就,不像她亲爹,生前好歹也是个大将军,征战沙场建功无数。 女皇为什么会反对她嫁个身份来历不明的人,最后又为什么妥协了?反对,是因为她属意这个女儿继承她的帝位,所以不愿她身上有任何污点,最后之所以妥协,便是因第一王夫劝说的结果。 第一王夫在那之前,就已经看出女皇有意立真阳公主为皇太女,所以趁她上战场时,想要除去她,可惜事与愿违,她不仅没死,还立了大功还朝。 后来之所以不再朝她下狠手,便是因她闹着要嫁给韩道,并因此与女皇决裂。 没有竞争力的公主,第一王夫自然就不必再忌惮她。 “我若想争,黎大教主打算怎么和我合作?” “论财力,我们自然及不上公主,不过,我们江湖人有些手段是公主的人及不上的。”黎漱笑道。 真阳公主笑眯眼看着黎漱,“黎大教主是打那儿看出,本宫的财力雄厚?” “华城别院的地下密库。” “倒是没想到,竟是谢璎珞把本宫的底泄给你们知道的。” 黎漱呵笑,“我本以为,自己是在富贵中长大的,可见识过公主的密库之后,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华城公主别院的密库,都能奢华的让人震惊,那其他地方,应该是更加让人叹为观止才是。” 便是因为在偏远的华城中,公主别院的密库尚且屯了这么多的宝物、粮食和兵器,让黎漱觉得真阳公主应该是有心想一争大位才是。 否则她为何会在别院密库里屯积这么多东西?还有别院的护卫,人数太多,一个位置偏僻的别院,用得着那么多人护卫吗?除非里头搁了重要的东西。 他和蓝海被掳去别院时,虽然武功被制,但人是清醒的,所以从那些人的呼息声,他知道,别院里除了护卫,应该还有不少私兵,那些私兵应该都上过战场,因为他们身上的杀伐气很盛,兴许才从战场退下不久。 安插进华城的鸽卫,接到的第一件任务就是探查此事,而陆续安插到各地的鸽卫,传回来的消息,让他更加肯定,真阳公主野心不小。 真阳公主闻言却是愣怔了下,明明不见他们有什么举动,他怎会知道……她想到了黎漱方才说,他们江湖人有些手段,是她的人及不上的,看来真是不能小看他们。 “行,我们就重新谈过。”真阳公主起身,对黎漱扬手,“请。” 真阳公主夫妇带着黎漱一行人进了书房密谈,谈了些什么,没人晓得,只知出来之后,真阳公主麾下的一支精兵,接到公主密令,命他们听从持有凤凰令之人的话。 正当他们一头雾水时,一持有凤凰令的男子,领着四个同伴突然来到,这支精兵奉公主密令听他调度,他们兵分多路,很快就拔除了数名投靠大王子的贪官。 因为行动过于迅速,拔除之后,就立提拔原本不受重用的副官,一时间大王子并未发现有异。 黎漱他们与真阳公主谈妥后,便回姚府,下晌,刘二传来消息,何侍郎同伙同时也是护法之一,被不知名的黑衣人诛杀,手法与何侍郎的死士相同,刑部尚书接到消息,已经不再感到震惊,相反的是感到麻木。 何侍郎的这些死士也不知窝藏在那儿,他就算有心要抓,也实在无能为力,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些死士,为何要杀此人。 这位官员与何侍郎交好,何侍郎过世,这个官员没了靠山,本就兴不起风浪,谁会没事找事的把他给杀了? 刑部官员想不通,不代表没人懂。 剩下的几位护法皆是提心吊胆,深恐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牺牲者。 他们想找人求救,却不知该找谁?他们之中混得最好的,当属何侍郎,他们几个依附着他,也能过上不愁吃穿,不愁没钱花。 虽然何侍郎时不时会扔些事让他们做,但那些不过是些小事。 他们以为日子会就这样过下去,万万没想到,何侍郎会突然死亡,而且什么话都没交代。 一只飞鸟灵巧的划过天空,轻盈的降落在院子里的一个男孩的手上,男孩喂鸟儿吃了饲料,轻轻的摸摸鸟儿的头,然后从鸟儿脚上绑着的铜筒取出信柬,他没有看,把信柬揣入怀中,然后把鸟儿放入大树下摆放的鸟笼里。 男孩给鸟儿添了水和饲料,便揣着信柬去见主子。 他的主子身形微胖,虽然才二月底,天还凉着,但他已经热得受不了了,身边站着两个打扇的小童。 看到男孩进屋来,他便让小童出去,“有信来了?” “是。”男孩从怀里掏出方才收到的信柬,把信东交出去后,他并未离,只是站在原地,等着主子发话。 男人飞快看完信柬,似乎是不相信信柬上所言,再三看过后,方才长叹一声。“去把夫人和少爷请过来。” 男孩点头跑了出去,很快就领了一名妇人和男子过来。 “夫人。坐。”男人起身相迎,将妻子迎到座上,又让儿子坐,才把男孩打发出去。 男孩出去之后,就守在门口,他不敢离开,因为怕老爷有事要吩咐,等着等着,实在很无聊,他干脆蹲下来,看着廊下的海棠树下的蚂蚁解闷。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他看到少爷扶着夫人走出来,他没有靠上去,只是蹲在原地看她们离去。 突然感到头顶上有人看着自己,他抬头见是老爷,才张嘴喊了声,“老……”来人的大手已经扭断他的脖子。 男人把男孩扔下,快步走向树下的鸟笼,鸟儿们似乎感觉到危险接近,在鸟笼里扑棱着,不过终究逃不出既定的命运。 当他出现在后门时,宅子里已无一活人,后门处停了辆车,听到门扉响动,车里的人掀开车帘往外看,见是男人出来,车里人松了口气。 男人跳上车,“走吧!” 驾车的老头应了一声,扬手抖动了下,车子便缓缓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车里的妇人才靠在丈夫耳边道,“咱们就这样走了,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应该不会。那些人就算是他养的,他应不至于把我们的身份告诉他们。”他们都是有秘密的人,知道谨言慎行的重要,他不会把自己的秘密轻易宣诸于口,何应凡应当也是。 “就是不知道,他死后,那些死士落到谁的手里。”男人有些懊恼。 “老爷,何侍郎好好的为何要派人去杀那家卖酒的人家?”妇人被这个问题困惑许久,终究忍不住开口问。 男人迟疑了很久,才道,“还不是为了那几块扇形玉。老柯有回去买酒,不经意间看到那店家把玩着一块扇形玉,好奇借来一瞧,竟然就是咱们之前弄丢的那块。” 妇人闻言只觉浑身一冷,“老何不会就是因为那块玉,所以才……他也真是的,买不到,不会用些手段?亏他还是个官呢!” “你懂什么?”男人没好气的斥道,事实上他心里也在腹诽,身为官油子,对某些手段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身为官员,想要从百姓手里夺宝,手段多的是,为何他会用上这下下之策?最扯的是,派出去一百名死士,竟然全军覆没?这让男人百思不得其解,何应凡怎么出此昏招? 但人已死,他的疑问也无人能解。 “爹,何伯父派人去管家,是为了那扇形玉,那现在那扇形玉落在何人之手?”男人的儿子好奇不已。“那扇形玉到底有何用处,为什么何伯父不管不顾的要弄到手?” 男人摸摸肚子,从妻子手里接过条湿帕子,他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慢慢道,“那四块扇形玉可以开启宝藏的门锁,只是我们虽知用于何处,却不知宝藏的正确位置。” 他顿了下又道,“当年我们的父亲在总坛库房里找了许久,可终究只找到三块扇形玉,离开南楚时,你何伯父的父亲与其他两位护法,负责保管这三块扇形玉,其他人则负责保管与之相关的书册,可来到北晋的途中,那块扇形玉不知怎么遗失了。” 他看着妻儿,郑重道,“严格说起来,那管家才是不肖之徒,偷了人家的东西,还当成自家的传家之宝,正主上门,他们还有脸巴着不还。” 男人的儿子道,“既然如此,何伯父上门索讨是名正言顺的,为何偏要对人家下如此毒手?” 男人轻声笑了下,“也许当中有我们不知道的纠葛在吧!我现在烦恼的不是这玉佩的事,而是,老何的这些死士究竟落入何人之手,为何要叫他们杀了老何的儿孙,还有老张。” 老张便是日前才死于非命的官员。 怕自家被人盯上,所以男人才会出手灭了家里的下人们,然后带着妻儿避走。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章 送礼 他们一家离开不久,就有几个黑衣打扮的人来到他们的宅子,领头的人朝其他人打了手势,所有人迅疾如电飞身进院,院子里血气冲天,叫人看了心惊胆颤。 “这也未免太狠了吧?”一名身形瘦削的男子,看着院子里被扭断脖子的男孩摇头道。 “没想到简护法竟然心狠至此。”其他人看过宅子里其他地方后,纷纷回到宅子男主人的书房前。 “是个谨慎的,怪不得何护法会拿他当心腹。”领头的人想了下,问,“都没有活口?” “没有,连仆役房里还没满月的孩子都没放过。”去查看的黑衣人语带唏嘘,孩子都死了,孩子的爹娘爷奶自然也没被放过,一家子七八人口全死在一屋里。 厨房、院子里侍候仆妇丫鬟全无幸存。 “简护法只有一个儿子?” “是,他们夫妻育有四子一女,但除了三子,其余的都夭折了。” “他这儿子多大了?” 一名黑衣人从怀里掏出简护法的资料,“二十一岁。” “还没成亲?” “他十五岁上时就订亲了,不过女方先是祖父过世,而后是父亲过世,然后是祖母,简护法夫妇有意退婚,但架不住儿子喜欢,结果就只能等她出孝,不过那女的实在运气太差,好不容易出了孝期,她娘又过世了。” 祖父母过世只需守孝一年,父母过世未嫁女需守三年,但因不是一起过世的,所以孝期要分开算,这样算下来,简护法的儿子还得再等上三年,才能成亲。 “这么说来,简护法是带着妻儿跑了,可临走前,有必要这么做吗?”说话的人看向领队。 “他这是嫁祸给来收拾他的人。”领队轻笑了下,“他大概不知道,张护法一家安然无恙,仅张护法一人伏法。” 何护法不是他们下的手,他的儿孙是被他连累,谁教他有异心想谋逆,而且最后他们是死在他养的死士手中。 简护法应该不是消息不灵通,而是想把这锅甩给他们,好让官府拖慢他们的脚步。 只是他们的目标,就只他一人,可是他临走前,把家中下人全杀了,却也让他的妻儿从此只能隐姓埋名,不能恢复原有的身份,否则他们要如何解释,家中下人全死于非命? 领队冷笑一声,命众人掩去痕迹,然后迅速撤离。 他们退出宅子后,便兵分两路,一半留守宅子四周,另一半则循线追查简护法一家的下落。 简护法一家离开时,虽很低调,但谁让他家有个俊俏未婚儿郎,附近有不少小姑娘倾慕他,对他家的一举一动很是注意,简护法大概想象不到,自己一家的行踪会因为如此而曝光。 守在简宅外的鹰卫们,等到凌晨,有个卖菜的汉子挑了菜担来敲简宅的后门,这大概是和简家做惯生意的,他敲门后就守在门边等着,平常只要一敲门就立刻有人来应,但这天却迟迟没有回音。 汉子觉得奇怪,可也没想太多,只是再敲了一回,然后就老老实实的等着,看得鹰卫们想捂眼,宅子里没有一个活人了,他就算敲门敲到天荒地老,也不会有人给他开门了。 “头儿,咱们就这样的等着?” “不然呢?”他们不能曝光,自然得等人去发现简宅血案,可是没想到截至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上门,而这个人还特别的老实。 嗐!大家暗叹气,静等结果。 卖菜的湵子就是个老实头,不然也不会傻傻的等在那里,眼看着筐笼里的蔬菜因为高升的太阳,而逐渐失去鲜脆的模样,汉子有些着急,这蔬菜失了新鲜,卖相不佳可就不好卖了! 此时对门有个婆子开门出来,看他挑着菜担守在简宅后门,高兴的咧嘴笑了,“喂,卖菜的,你那些菜卖不卖啊?” “卖,卖卖卖,大娘您要买菜啊?”好不容易有生意上门,汉子乐得老脸开花,急急忙忙把担子挑过来。 “欸!”婆子挑着菜,边和汉子搭话,“……哎哟!我就说呢!怎么很少看到简大人家的厨娘去买菜,原来都是你挑来卖啊!” “是啊!他们家夫人茹素,我每三天来一趟。”冬天的时候自然就没法来,日子也就难过,要是平日的生意能多几家客人,卖得的钱也许就够冬日过活了。 婆子挑了挑,觉得菜有些不新鲜,不免抱怨几句。 汉子忙解释,“这些菜都是天没亮现摘的,之所以会看来蔫头蔫脑的,是因为在外头等太久了。” “哦?你平常都几时到啊!” 汉子说了时辰,“我卯初就来了,平常这个时候,我都已经回家了。” “咦?怎么,简大人他们不在?” “不知道,我敲了好几回门,可都没人应。” 婆子觉得蹊跷,就算主人临时有事出远门,也断没有家里不留下人看家的,而且之前也不曾听说简家人要远行。 有汉子在旁壮胆,婆子便大着胆子去敲门,可是一样没人应声,婆子便让汉子爬简府外的大树上去看看。 汉子本来不敢,可拗不过婆子,最后还是爬上去了,这一看吓得他脚底打滑,直接从树上摔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婆子见他这幅狼狈样,心里暗鄙夷,嘴上却急切的追问着。 “死人!里头的人,全死了!”汉子吓坏了,他为人老实,何时看过这等阵仗。 婆子一听死人,吓得手一抖,尖叫出声。 一旁的人家听到此番响动,纷纷出来查看,待得知发生何事,便有机灵人去通知官府,鹰卫们见状方才放下心来。 可终于有人发现啦! 等官府派人来查看完毕,他们方才离开。 而简护法一家,已经离此地很远了。 “爹,咱们要上那儿去?”简护法的儿子问。 “去找你高伯父他们。”简护法揉着鼻子道,他任职的地方与张护法较近,遇事应先去找他,但谁让张护法日前被杀了呢!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是尽可能的离自宅越远越好。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之后,简护法才让车夫找家客栈歇脚。 被派去收拾简护法的鹰卫们,兵分二路之后,守宅子的等到衙役上门就回京复命,另一路追着简护法一家行踪的,追了半日便发现失去线索,不知他们是不是发现他们了。 “头儿,咱们还是向鸽卫请求支持吧?” “去吧!”领队不得不承认术业有专攻,支援的鸽卫们一到,不出一刻钟,就找到简护法一家的行踪。 原来他们把车给卖了,还聘了车夫。 “那他们家原有的车夫呢?”鹰卫领队问,他可以确信,简护法一家离开时,是由家里的车夫驾车的。 鸽卫的领队摇摇头,“怕是在半路上就把人除掉了。” “此人真是心狠手辣啊!”鹰卫领队叹息。 “柯大还有没有什么要我代为转达的?一会儿我要传信回京向教主禀报。” 鹰卫领队摇摇头,“没有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们慢了一步,让点子跑了,现在就是想办法把任务完成便是。 至于简护法凶不凶残,也只是影响他们对他的观感,于任务并无影响。 因为何护法的事搞了太久,黎漱怕夜长梦多,便改变作法,命鹰卫模仿何家死士的手法除去护法们。 反正这些护法们的底都已经被何夫人剥光了,而且他们负责保管的东西,多的是方法取得,他就懒得再慢慢设计了。 黎浅浅得知只取护法一人性命,不动他们的家人,便也同意了。 虽然他们的家人并不完全无辜,但叫她去取他们的命,她还是觉得有些太过了,让他们失去顶梁柱,失去财富和权势,那大概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要知道这等待遇,对这些享福惯了的人来说,很可能才是生不如死! 黎漱没有坚持要连护法家人一起除掉,不过却是留了个心眼,毕竟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可不希望日后这些护法的后人找上门来寻仇。 何护法的那个女婿,显然与他抱持相同想法。 鹰卫才除去张护法不久,何府死士紧跟而至,他们灭尽张家人,虽觉张护法在他们抵达之前就暴毙有些奇怪,但他们被训练成听命行事,没有自己的想法,因此就算觉得事有蹊跷,也不会多想,更不会向魏七星回报。 “所以说,这简护法会把下人杀了,嫁祸给灭了张护法一门的黑衣人,并不足以为奇。”黎浅浅得了刘二通知,若有所思的道。 黎漱冷哼一声,“咱们的人手不足,就怕那日被何家死士抢了先,还把咱们想找的东西给一扫而空。” “他们意在杀人,能有多少时间让他们搜屋?咱们有何夫人在手,那几个护法藏东西的地方全都瞒不过咱们,怕什么?” “别太得意了。”黎漱瞪她,“我总觉得那女人不能留,那就是个祸害。” “她够可怜了!丈夫没了,儿孙没了,家也没了,就剩她一个人。”黎浅浅有些于心不忍。 “她自己做来的,怪谁?”黎漱对黎浅浅不耐烦的道。 “事前她怎能知道,自己那样算计,会换来这样的下场?” 黎漱瞪着黎浅浅好一会儿,蓝棠看着想开口缓颊,不过被蓝海制止。 一旁坐着的凤庄主也是拉着弟弟,不让他插手。 “您打算怎么处置她?” “还用得着处置吗?”把实话跟她一说,那女人就能作死自己。 黎浅浅嘟着嘴看着黎漱良久,才道,“把她送回南楚去吧?到底是前护法的女儿,又是前护法的妻子。” “行,听你的。”反正那女人要是不老实,多的是机会除掉她。 “对了,姚夫人今儿又让人送东西来,你们看看有没有中意的,有就自个儿拿吧!”解决一件烦心事,黎浅浅说起姚夫人送来的东西就露出甜甜的笑容。 他们已经从姚府回来,姚女官三朝回门,看到母亲气色变好,大感意外,得知黎浅浅他们从她出嫁那天起,就一直住在姚府陪姚夫人,直到她回门,让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的丈夫此时却跳出来向黎浅浅他们道谢,这是黎浅浅第一次见到这位新郎官。 论样貌,他与凤家两兄弟不相上下,凤庄主相貌应是三人中最出众的,豪迈英气又成熟稳重,很有长兄风范,凤公子五官精致灿亮如阳,还有着少年人的锐气,但因突遭家变,那股锐气不似从前那样锐利,而是经过沉淀,让他整个人沉静下来。 而姚女官的丈夫,许是经历与众不同,让他给人的感受也有所不同,从他的眼睛就可看出,这是个有故事的男人,成熟稳重且谨言慎行,看他对姚女官时刻照拂的态度,就可知这男人对妻子是很有心的。 姚夫人之前最担心的,莫过于女儿的师兄对她不好,毕竟这门亲事,是女皇所赐,女婿又曾是女皇的入幕之宾,突然被女皇塞了个老婆,就算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姚夫人仍旧不放心。 现在看到女婿除开口护卫女儿,席间还不时照拂女儿,姚夫人看得眼眶一热。 她的小女儿终于有个好归宿了!活下来真好,能够亲眼看到这一幕,等日后女儿有孕,她还要照顾她,女儿在朝堂上是很了得,可是有很多女孩子该懂的事,她不懂,因为当时她被小叔子囚禁,好用以威胁女儿为他办事,母女两能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 现在她可以好好的教导女儿了! 而为了感谢黎浅浅和蓝海父女,她三天两头就使人往黎府送东西,有时是吃食,有时是料子、药材,有时甚至是府里新开的鲜花。 她的这个举动,让外人看了一头雾水,要说是谢谢蓝海的救命之恩,这送的东西也未免太杂了些。 却不知她完全是兴之所致,看到什么,想到黎浅浅她们,觉得她们得用,就一股脑的送了来。 姚女官倒是乐见其成,不过凤公子和黎漱看着却忍不住要冒火。 凤公子只庆幸,姚夫人如今只有一女,要不然他真要怀疑,姚夫人是不是要把黎浅浅抢去许给她儿子了,幸好她没儿子了! 黎漱则觉得又来一个跟他抢徒弟的。 这两人完全忽视了,姚夫人送来的东西,可是有一半属于蓝棠的。 黎浅浅已经懒得理他们两个了! 才把姚夫人送来的东西全摆上桌任人挑,门上的小丫鬟匆匆跑进来,“教主,,那些西越人又来了,又送了一堆礼,您见不见他啊?”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三章 姨母 “不见。”黎浅浅摇头拒绝。 “教主,今儿来的,还有女眷,说是您的姨母。”丫鬟怯怯的道。 “呵,还是不见。”黎浅浅摸摸她的头,从桌上拿了把果子给她,“乖,跟他们说不见。” 丫鬟接了果子,笑嘻嘻的应道,“是,奴婢这就去跟他们说。” 随便来个人,说是她的姨母,她就得信?就算是亲姨母,又怎样?当年她娘可是被家人卖给人做丫鬟,呵!她娘吃苦受累的时候,他们在哪?人死了的时候,他们又在哪? 她一个孤女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们人呢?喔!她爹和哥哥们回来了,成皇帝重臣了,他们就冒出来了! “不是说,那位长孙姑娘跟在西越什么国公身边,之前还想着攀结黎将军他们吗?她怎么会独自一人跑到北晋来?” 黎浅浅听蓝棠这么一说,也觉奇怪,如果她那位姨母真跟着西越人,从南楚跑来北晋,那么她爹和哥哥派来送礼的人,为何没提? “算算日子,他们应该是同黎将军派来送礼的人前后脚出南楚的。” 也就是说,黎将军的人受困在赵国时,他们应该也在附近,黎经时的人不提,是不知他们就在附近,还是知道却没说? 黎漱沉吟片刻,“是知道不说,还是没说,抑或是忘了说?” “把人叫过来问不就得了。”黎浅浅道。 黎经时派来的人因困在赵国时吃了不少苦,有人到现在还在调养中,而且他们到京城没多久就遇上姚女官出阁,因此他们还在府里休整,还没返回南楚。 黎浅浅这么一说,春寿立刻去喊人。 将军府的管事来时的路上就听春寿说过了,一到就立刻跪下直言,“小姐,我们离开南楚京城时,并不知西越晋国公派人来北晋,至于那位长孙姑娘,应该也没有离开南楚才是。” “为何这么说?”黎漱问。 “因为我们要出南楚时,听到传闻,西越晋国公想求娶庆安长公主,就是之前想嫁咱们将军那一位,皇帝也想答应,可是庆安长公主的女儿芳菲郡主和长孙姑娘起了冲突,所以庆安长公主护女心切,打了长孙姑娘。” “传闻未必可信。”黎漱看着那名管事道。 管事讪笑,“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只是半道上遇上西越人北上,也不见他们车队里有女眷。” 既然没有女眷,那自称是黎浅浅姨母的又是何人? “你娘不止一个姐妹吧?同族的也算啊!”刚刚在分舵忙完过来的凤公子,不忘刷存在的提醒道。 “喔,对厚,我娘的继母生了几个女儿来着?两个?还是三个?她是为了那一个,才把我娘给卖了的?” “她的大女儿,长孙云。”刘二脑袋瓜子转得飞快,立刻就把数据调出来,而且还不忘更新数据,“长孙云的丈夫……过世了,因她只生一女,所以丈夫过世后,她就带着女儿回娘家。” 蓝棠愣了下问,“那跑来北晋的,不会就是她吧?” 刘二尴尬一笑,看着黎漱道,“长孙云的女儿姓高名思梨。” 哇……众人闻言心里发出大惊叹号,眼睛都盯在黎漱身上。 这个长孙云也未免……给女儿起这么一个名字,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啦!怪不得她只生了个女儿就没再生了,看来不是她不肯生,就是她那位亡夫不肯碰她了吧? “看我干么?问谨一就知道了,我压根没见过她好吧?”那女人发花痴,对自己痴心妄想,连嫁了人都不安份,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该嫁人好吧!嫁谁谁倒霉。 看,她相公不是被她克死了吗?黎漱对刘二使眼色,刘二清了清喉咙,等大家都看过来后,才开口,“长孙云的亡夫高建凯的死因不太单纯,黎将军得南楚皇帝重用的消息,传回西越时,她丈夫的一个小妾刚生了个儿子,她婆婆要她把那孩子记在她名下,她不肯,跟老太太起了争执,高建凯进去劝架,过没多久就传出他受了伤,隔天,人就去了。” 刘二顿了下,又道,“按说,儿子死得不明不白,做娘应该会大吵大闹才是,可高夫人却是没有任何反应,之后也没再逼着长孙云把那个庶子记在名下。” 短短一段话,却能看出其中的问题不少。 “高建凯过世后,不到三个月,长孙云就带着女儿回娘家,就连嫁妆也都一并带回娘家。” “她这算是和离,呃,不对,她相公死了。”不是和离也不是休妻,“大归?” “都不是,就是丈夫死了,她带着孩子回娘家住而已。”刘二笑了下又道,“高建凯不是没有儿子,不过都是庶出,会逼着长孙云把才出生的幼子记在名下,是因那个妾极为得宠,想说长孙云没生儿子,把他记在她名下,日后可以分得她名下的嫁妆。” 要不然她就只生一个女儿,等女儿出嫁了,她百年之后,没有跟着女儿陪嫁出去的嫁妆,就都要返还长孙家。 高家人这是舍不得长孙云庞大的嫁妆。 “她娘惦记着别人的嫁妆,把人家的亲女儿卖了,然后拿人家的嫁妆给自己的儿女用,活该她女儿也被人惦记着嫁妆。” “不过长孙云到底计高一筹,没让高家人得逞。”她笑了下道,“看来,她丈夫的死,和她婆婆脱不了关系吧!” 要是高建凯是死在长孙云手里,高夫人肯定会闹得全家鸡犬不宁,可是她没有,她只是默默的给儿子办了丧礼,然后呢?媳妇把儿子唯一的嫡女带回娘家去,还把嫁妆都带回去了,表明了以后不会再回高家,她没有二话,就让媳妇走了,在她走之前,也没让她答应,把庶长子或其他庶子记在她名下。 这一切都明白的表明,高夫人有把柄在媳妇手里,高建凯的死不简单。 “派人去查。”黎浅浅转头对刘二说道。 刘二领命而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又转回来,这速度,太惊人了吧? “查好了?” “呵呵,那儿能啊!这事得去高家查,高家虽在北晋,不过不在京城附近,这一来一去,也得花上十天半个月的。”又要查事情,没花上两三个月,那能办好。 “那你现在过来是……”黎漱问。 刘二敛了神色,道,“已经查明白了,西越晋国公的人一进赵国,就往西越送消息,等他们的人一到北晋京城,长孙云一行人就进京来和他们会合。” 说到此,他看了黎漱和凤公子兄弟一眼,“他们得知凤公子与大教主交情颇佳,所以,长孙云打定主意,自己要改嫁大教主之外,还想把女儿嫁给凤公子。” 嘎?这个女人会不会太过异想天开了些啊? 黎浅浅托着腮,看着黎漱和凤公子,“表舅和凤三的行情真是好。” 黎漱瞪她,“胡说什么?” “就是,胡说什么?”凤公子附和黎漱,一边委屈的看着黎浅浅,把黎浅浅看得好心虚啊! “是人家相中你们的,又不是我害的,别这样看我啊!” 黎漱转头问刘二,“那母女两也在京城?” “是。”刘二亲自去查的,亲耳听到那对母女的计划,差点没把他恶心死。 当他们大教主是谁?能被她们轻易得手的?还有,什么凤公子和大教主交情不错,等高思梨成了大教主的继女,只要大教主开口,凤公子定然乐意娶高思梨。 要是大教主不肯开口,那也不愁,既然交情好,还怕没机会近水楼台吗?凭她女儿的美貌,定能手到擒来,再不成,手段百百种,总有一种能奏效。 凤庄主看刘二的表情,知他肯定有些话没说,便道,“刘二啊!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可别藏着掖着,要不然该知道的人不晓得,一点也不知道防备,这万一被人钻了空子,那你可就是罪人啦!” 刘二一听也是,遂老实的把长孙云母女的打算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碎裂声,听声音应该是瓷器碎裂的声音,可是地上没看到碎瓷片,正疑惑时,便听到黎浅浅惊呼,“你们两干么呢?” 说着便急急上前,可是黎漱和凤公子两一上一下坐着,倒让她一时间不知要先看谁的手。 蓝海已经先上前查看黎漱,黎浅浅便转头看凤公子的伤势去,这一看,好嘛!功夫没白练啊!这上好的瓷杯都被他捏碎了,手上倒是一点伤都没有。 再去看黎漱,当然也是一样,凤公子的手都没有受伤了,黎漱的武功高他一截,自然也没伤。 “真是的,你们两气什么啊!她们只是计划,计划啊!又还没动手呢!就急着生气了!气坏了算谁的啊?”黎浅浅把黎漱和凤公子两一起数落上了。 凤庄主坐在一边看笑话,蓝海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行啊!就在一旁看热闹。” “难得一见啊!”凤庄主呵笑,“再说,如此正好看看你们小教主心里头,到底有没有我家那个笨弟弟呗!” 虽然凤老公子夫妻生前曾和黎漱,说起小儿子和黎浅浅的婚事,但他们夫妻过世了,如果黎漱要改变主意,他们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毕竟当初也只是口头约定,并未留下文书凭证。 而且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家凤三在一头热,他完全看不出来,那小丫头对他家笨弟弟有半点意思。 本以为今天这事,能让他看到黎浅浅焦心着急,倒没想到焦心着急的还是他家笨弟弟,唉! “还等她们出手啊?”蓝棠摇头,“照我说啊!应该在那之前就先掐灭她们的心思才是。” “高思梨的年纪比我大?” “是。”刘二点头,“她已经十六岁了。” 黎浅浅道,“出孝期了?”刘二低头算了算,“还有半年不到。”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该打算她的婚事了,虽然还没出孝,但可以先打算着,等到出孝,就可以订亲出阁。 而长孙云丧夫,孝期只有一年,如果她真有心想改嫁黎漱,早在出孝后,就找上门了,拖到现在才来,嗯,中间说不得有问题呢! “她身边的人要留心些。”黎浅浅看着刘二的脸道。 刘二被她看得愣神,脑子高速的运转着,教主的眼睛很漂亮,不过方才那眼睛分明另有所指。 是什么…… 黎漱也反应过来了,直接点破,“你认为她是因为我,才除去她丈夫的?你也太瞧得起你师父了!你只看到结果,以为事情的顺序就是如此?” 黎浅浅和蓝棠交换了一眼,不然呢? “这件事的顺序应该是,高建凯一家想要逼她把一个庶子记在名下作嫡子,好让她的嫁妆能为他高家所用,双方争执中,高建凯意外死亡,这件事真相如何,尚有待查证,不过高夫人肯定觉得是自己害死儿子的,所以对长孙云的行为不作声。” 黎漱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又道,“长孙云回娘家之后,得知你娘虽然被卖为丫鬟,却生下四子一女,虽然人已死,但光是她生了四个儿子,这一点就够她疯了。”想了想,黎漱到底没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众人频点头,没错。 “又得知你爹和你哥哥,成了南楚皇帝的心腹。”黎漱顿了下,看众人一眼,问,“你觉得她能咽下这口气?” 众人又跟着摇头,黎浅浅道,“所以她想着要跟我娘争一高下?”啧,她娘亲都已经过世了,还争什么啊?就算争赢了,那又怎样?她娘活着的时候,就从没把长孙云和她娘放在眼里,她娘心里眼里,就只有她们兄妹和她爹,只有他们一家子。 嗯,说句不好听的,大概连表舅都没放在心上呢! 黎浅浅心想,她娘要记得表舅,为何从没跟她提起过?是吧?表舅对她娘也算不上是男女之情,挺多是姐弟之情,再多的大概就是愧疚了,毕竟她娘是因为和他的婚约,而被继母所害。 人不知所踪,不知她一个孤身女子会遇到些什么事,未知的时候,总是很容易把事情往坏处想。 好不容易找到人了,人却已经死了!在黎漱的心里,之所以留着长孙家,是打算让黎浅浅自己去为母报仇,倒没想到,他们竟然自个儿送上门来了!而且还一如既往的把他当囊中物般算计,好,很好!那就别怪他先收些利息。 屋里众人忽然感到一股寒意,黎浅浅看着黎漱杀意骤起,不自觉的往蓝棠身边靠,不想凤公子抢先一步靠过来。 “浅浅,你师父是在想什么?怎么突然间杀气好重?”凤公子将黎浅浅环在身前,因有旁人挡着,其他人都没发现他的动作,黎浅浅一时被黎漱乍起的杀意给蒙了,也没发现凤公子对自己的亲昵,只有凤庄主这个一直盯着弟弟的人看在眼中。 蓝棠虽站在黎浅浅身边,但因凤公子一过来,就将她隔开,所以她也没发现。 “我想,他大概想到了我娘吧!” “我觉得你那个姨母长孙云,实在太自以为是了,当年你娘失踪,你表舅都摆明不接受她代姐替嫁,现在她都嫁过人死了丈夫,还拖着一个拖油瓶,你表舅怎么可能接受她?” 黎浅浅看他一眼没说话,心里却在想,这世道真是不公平,男人就算丧偶,管他几岁带着几个孩子,一样有人抢着嫁,只要他有钱有势,女人呢?想再嫁,就会被世人诟病。 如果长孙云不是她姨母,算计的不是她师父,她会很乐见她得偿所愿,不过,谁让她是她娘那恶毒的妹妹,算计的是她师父,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她得逞的。 正文 第四百三十四章 关系 黎浅浅虽不愿见长孙云母女,不过该做的事还是得做,所以一出门,就被长孙云母女给盯上了。 长孙云母女的马车停在黎府外,早就被人盯着了,是以,她们跟上黎浅浅的马车,自然没逃过鸽卫们的眼睛。 黎浅浅还没出门,就知道她们母女守在门外,当然也清楚,自己只要一出现,她们就会跟上来。 “教主,要甩开她们吗?” “不必。就让她们跟。”黎浅浅眉眼弯弯,春江想了下问,“您是打算……” “你想她们跟上来,是想做什么?” 春江还没说话,春寿已经抢着开口,“那还能想做什么,自然是凑上来套交情啦!然后想办法和大教主见上面搭上话,嗯,最好就此住进来,然后和大教主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呗!” 春寿说的,其实也就是长孙云母女的打算。 依照长孙云的说法,长孙筱是个好性的,高高在上的嫡长女时,就撑不起架子来,老是一副温温润润的死样子,她养出来的女儿,脾气自然也随母,而且小小年纪头上就压着个嫡母和嫡姐,庶出的女儿,能敢多要强? 就算被黎漱带在身边,那又怎样?黎漱一个大男人,带出来的孩子,不是假小子,就是怯弱的连话都不敢说吧? 男人不会带孩子,要不但凡丧妻的鳏夫,就算有子也都要续娶?因为男人不会带孩子啊!家里的老人不放心,也怕丧偶的儿孙没人贴身照料。 长孙云认定了,黎浅浅应该和她娘差不多,都是好性的,而且她没有女性长辈伴着长大,现在半大不小的时候,若需要有个体贴的女性长辈给她温柔关怀,她相信肯定能将那小丫头顺利拿捏在手。 “总要先看看她们的招数嘛!” 应该不会用无双公子用过的烂招数吧? 黎浅浅这天是要去锦衣坊,吕大小姐新招的几个绣娘,刚完成一系列的新绣样,应用在春天色系的衣服上,粉嫩嫩的很漂亮,吕大小姐请黎浅浅过去,是想商议如何将这个系列推广出去。 黎府的车夫会武,驾着车飞快的穿梭在闹市中,依然是平稳顺畅,走过半个街区,长孙云的马车就已经被困在车阵中动弹不动了,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走远。 马车里的长孙云发现车子不动,掀起车帘质问道,“车子怎么不动了?” “夫人,这前后都有车,咱们的车被困住了。”车夫抬手抹汗,他家这位夫人脾气大不说,稍有不顺她意就动手打人,他之前的两个车夫听说都被打残了,一个是因为赶车时不慎震动太大,让夫人觉得头晕,另一个则是赶车时,遇上路上的窟窿没闪过,让夫人撞了下,他们两个回去之后就被杖责,如今一个下半身瘫痪,另一个则被打断手,连捧碗吃饭都成问题。 现在他让夫人和小姐受困车阵中,回去之后的下场,肯定不会比那两人好,该怎么办呢? 车里的长孙云眼看着黎浅浅的车已经不见踪影,自己却还困在车阵中出不去,气不打一处来,朝身边的丫鬟示意,丫鬟会意,撩开车帘往外去,前后瞧一瞧,便让跟车随侍的护卫们,前去请前后两辆车稍稍往旁边赶,如此他们就有余地回转出去。 看着那辆华贵无比的马车扬长而去,旁人不禁赞叹,“这是那个贵人家的丫鬟啊!竟然这么厉害,就这么稍稍挪动下,车子就转出去了。” “可不是。” 一边称赞人家的丫鬟聪慧,一边哀叹自家的丫鬟不够机灵,惹得无辜躺枪的众丫鬟们恨死了那个臭显摆的丫鬟。 可是车子就算出了车阵,也早跟丢了黎浅浅的车,怎么办呢?难道老实的回黎府门前候着? 素来被娇养的高思梨不干了! 连着几天被她娘拉来黎府门前守候,虽已进三月,可天气还寒凉,枯坐在车里,就算有熏笼有被褥,可还是冷啊! 而且坐在车中,什么事都不能做,她不擅女红,因怕痛,也不擅琴棋书画,因为坐不住,平日在家,可以叫人进府唱唱戏或唱小曲儿,还能叫杂耍班子进府表演,多的是玩乐的法子。 但大老远的跑到京里来,什么热闹都没得瞧,就被拉来枯坐车中,碍于母亲,她不好反抗,好不容易等到人出府,却把人跟丢了,再要她回黎府门前候着,没门!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娘,咱们回去吧!等也没用,那死丫头根本不让我们进去,光候在外面有啥用啊?” “你傻啊!娘这是逼她请咱们进府,我可是她的亲姨母,大老远的来看望她,她竟把我这个长辈拒于门外,这要是传出去,她一个不孝的名声可就跑不掉了!”长孙云得意的道。 高思梨看着她娘信心满满的脸,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一时之间,她又说不出来那儿不对。 倒是方才下车指挥让车子从车阵中出来的丫鬟,听了后心里暗笑,夫人肯定是傻了,黎教主一个女孩子,又是江湖人,还是统领一教之主,就算她不敬姨母又怎样? 难道有人会因她不敬,而上门找她麻烦吗?她底下那些人敢吗? 她又不考科举,不当官,她在乎人家说她不敬长辈吗? 她娘可是被夫人的亲娘给卖做丫鬟的,好好一个大家嫡出的大小姐,被卖做丫鬟,黎教主身为她娘的女儿,要是给始作俑者的女儿好脸色看,只怕她亲娘都能从坟墓里气得活回来吧? 长孙云确实是想回黎府门前候着的,但疼女儿的她,拗不过女儿,只得让车夫送她们回客栈。 他们一回来,晋国公派来北晋的管事立刻迎了出来,得知她们又是无功而返,他一个劲儿的安抚道,“我们国公爷也知道,那位黎教主是个倔性子的,就因为她倔,她爹和她两个哥哥都顺着她,怕她知道惹她不高兴,所以完全不敢见您那位小妹,长孙姑娘在南楚可是受了不少委屈,我们国公爷看着都心疼呢!” 晋国公?长孙姑娘?高思梨眼睛眨呀眨,外祖父家竟然和晋国公相熟,啊!对了,她娘会带她进京,也是因为接到晋国公府的人传讯。 洁白的贝齿轻咬红唇,高思梨满心满眼的不高兴,既然外祖父和晋国公熟稔,那么将自己嫁给晋国公岂不是更好?虽然晋国公不年轻了,年纪好像比她娘还大,但人家是西越的国公爷啊! 嫁给他,岂不要比嫁个江湖人要强上许多?最重要的是,她要是成了国公夫人,看她那些堂姐妹们还敢不敢嘲笑她! 长孙云没想到女儿竟然悄悄有了自己的主张,就算凤公子再怎么俊俏,那也不过是个江湖人,能跟权倾西越的晋国公相比吗? “高管事,我记得我家小妹跟在国公爷身边,似乎有两年了吧?你们国公还不准备给她个名份吗?” “高夫人说笑了,长孙姑娘是长孙大人托付给我们国公,护送她去南楚见大姐夫的,长孙大人有心想把长孙姑娘嫁给黎将军做续弦,好让长孙姑娘帮忙照看长孙大姑奶奶所出的孩子,您虽是长孙姑娘的姐姐,可也不能如此诋毁她的名声。” 长孙云冷哼一声,“是吗?我爹只告诉过我,晋国公对我家小妹很是疼爱,所以就算他年纪大些,也不用愁我家小妹会受委屈。”长孙云心里其实对长孙如兰能亲近晋国公很是吃味儿,虽知长孙如兰身为庶女,若想成晋国公夫人,难度兴许太高,但这不妨碍她给高管事添堵啊! 在外头受了气,难道还不许她把气出在下人头上? 不过她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忘了件事,那就是晋国公府的管事,岂是她一介平民百姓能指着鼻子谩骂的? 高管事好涵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长孙云当着人指着鼻子骂了,不过他当面都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可回过头就让侍候的人给长孙云母女下绊子。 按说,守在黎府外头,等着黎浅浅出门一事,完全不用长孙云母女亲自去做啊!只消派几个机灵的小厮守着,等黎浅浅一出门,便一分为二,一半回来禀报,一半尾随其后,等知道她去了何处,派人回来通知,她们再赶过去就好。 可是高管事拿话掐住了长孙云。 长孙云想用黎浅浅将她拒于门外不孝姨母的行为,来胁迫黎浅浅迎她进门的说词,就是高管事哄她的。 这套路要是有用,他们家国公爷也不会到现在都还苦于无法接近黎经时。 黎浅浅她们到锦衣坊时,吕大小姐已经候在账房里头。 “嗯,我觉得要给掌柜和管事的另辟一间屋子,除了让她们平时有歇脚的地方,也能让她们做事的时候,不受外界的干扰。”黎浅浅坐定后,忍不住开口道。 吕大小姐苦笑,“这个问题我之前也想过,可是这间铺子的空间就这么大,就连账房都挤在这角落里,想再弄屋子给掌柜的和管事们用,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黎浅浅点点头,“一会儿我去逛逛,你们都别跟着我,省得又惹一堆人拦着我,想要我给折扣。” 锦衣坊的衣服因为姚女官的嫁妆而出了把风头,可是售价一直居高不下,让那些夫人奶奶们花钱的时候都忍不住肉痛啊! 找吕大小姐套交情拉关系,吕大小姐一句我也只是个管事而已,这种事实是做不了主给挡了,脑筋动得快的,就把目标对准黎浅浅和蓝棠。 蓝棠心软面子薄,跟她开口说几句好话,她便点头答应给九八折,可是她很忙,很少出现在锦衣坊。 黎浅浅年纪小,大家都觉得她很好说话,黎浅浅最多也只给九五折,但大家都觉得值,因为是大老板开的口嘛! 给人打折不算什么,但老是拦着她,让她没办法好好巡视,耽误她做事,这就很讨厌了!所以她打算让蓝棠给她简单的易个容,装成丫鬟就没人拦她了吧? 蓝棠得知她的计划很是兴奋,使出浑身解数帮黎浅浅化妆,说来也奇,不过只是轻描淡写的几笔,就让黎浅浅原本绝丽脱俗的小脸,立刻变了样,脸还是那张脸,但却摇身一变成了平凡无奇,换上锦衣坊里丫鬟的衣服,梳了个丫髻,虽不像她原本的样子那么清丽,但看起来还是一样萌萌的。 尤其一左一右的丫髻,上头虽只缠了红丝带,可是就是好看啊!吕大小姐忍不住把人抱满怀,蓝棠也跟抱,差点没把丫髻给弄散了,春江赶紧帮忙梳好,问,“教主,要不要奴婢跟着。” 要是有什么事,也好帮着应对。 “我觉得有春江跟着也好,她做事沉稳,有她跟着我们也放心些。” 黎浅浅有点闷,她到底是有多不靠谱,才会让她们一个个都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出去呢? 见她不同意,吕大小姐扬言要向黎漱告状去了,黎浅浅这才勉强点头,“不过春江也得易容一下,不然人家看到她,猜也猜得出,跟在旁边的人是我了。” “好吧!” 等春江也化好妆换好衣服,黎浅浅这才带着她一起出账房去。 这间锦衣坊成立不到三个月,生意却是好得不得了,黎浅浅她们主仆穿梭在客人之间,不时还被客人唤去帮忙,春江原本要拒绝,就怕会耽误黎浅浅巡视铺子,不过被黎浅浅拦下。 就这样穿梭在各个包厢间,一路忙到午后,才有时间休息。 这一歇下,才有人发垷,有两个眼生的丫鬟,穿着她们店里丫鬟的衣服在乱逛,就有人立刻上报管事和掌柜。 掌柜是早接到消息了,但管事们的消息就不如她灵通了,因为黎浅浅是临时决定这么做的,要及时通知所有管事,就没那么方便。 所以黎浅浅和春江检视过最后一间包厢,才走出来,就被一个新来的管事给拦下了。 这新来的管事姓严,得知锦衣坊要招人,西越那位高管事费尽心思挑了三个人,让她们上门应聘,其他两个落选,这严管事是唯一获聘的,因此她有些得意。 后来坊中有一个绣娘怀了身孕,因有滑胎的迹象,她家里不敢让她继续工作,只得请辞,严管事便想着把落选的同伴招进来,不过没能如愿,可是店里只有她一个,遇到事情实在兜转不开,于是她退而求其次的,想塞几个丫鬟进来。 结果不止被掌柜拒绝,还被其他管事们挤兑,气得她差点没拿剪子戳人。 现在是怎样?掌柜的不是说,店里的人手已经满额,那眼前这两个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是走谁的关系进来的?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五章 脸大 春江跟在黎浅浅身后,见她心不在焉,便伸手护着她,免得她被通道上摆着的花给碰到。 “喂,前头的丫鬟,说你们哪!你们两个是那儿来的?”严管事上前不悦的喊住她们。 严管事原是跟在晋国公身边侍奉的侍女,待人接物时,难免将之前的习性带出来。 黎浅浅难得听到有人用这么差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不免好奇的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春江则是把她护在身后。 “严管事。”春江早把店里工作的人员记住了,一转头见是这位才新进铺子严管事,便笑着和她打招呼。 不想,“谁允许你这样嬉皮笑脸跟我打招呼的?” 嘎?春江愣了下,略转头看向黎浅浅,她在教主身边侍候多年,还真没几个人这样挑她毛病的。 “说话啊?还有,你们是走谁的关系进来的?瞧瞧你们两这副傻样儿,竟然也能混进来当差?咱们锦衣坊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的地方,你们当这儿是什么地方啊?喂,问你们哪!你们是走谁的关系进来的?” 严管事口齿伶俐一张口就没停歇,她声音清脆,又是从晋国公身边出来的,深谙内宅女子争斗的伎俩,先声夺人用的好,没理也成有理的了。 人都有好奇之心,严管事扬高声量引人注意,被引来的人会有个先入为主的观念,那就是有理的才敢大声,理亏的则是会怯生生的,说话也小声,因而认定说话小声的人是心虚所致。 这个道理严管事懂,黎浅浅也懂,不过,她是老板,又不是真的丫鬟,就算严管事再怎么大声,佯装自己有理,也没用啊! 听到动静,大家纷纷出来查看,掌柜的一看,被严管事堵着质问的两个女孩,竟是老板主仆两个,差点张嘴喝斥严管事,不过被黎浅浅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吕大小姐她们也出来了,看到这一幕很是无语。 “那个人是谁啊?特没眼力了!”竟然不认得她们锦衣坊的老板?黎浅浅之前又不是没来过。 吕大小姐环着蓝棠的肩头道,“那管事是新来的。”吕大小姐眼微眯不善的看着严管事的背后,严管事还在质问黎浅浅二人,誓要从她们口中挖掘出什么来。 “我说,严管事,你在锦衣坊里,管的是什么?”春江将黎浅浅严实的护在身后,偏斜着头问还咄咄逼人的严管事。 严管事不想一个小丫鬟被她逼成这样了,竟然还有胆子反问自己话?气不打一处来的嗤笑道,“我管的是什么,轮得到你一个小丫鬟过问吗?” “严管事,我一个小丫鬟都知道,你不是管人事的,所以凭什么我们要向你交代,我们是怎么进店里来工作的?” “好啊!竟然有胆子敢跟我顶嘴?”严管事冷笑,上前抬手就要抽春江耳括子。 可惜她打错了算盘,右手才挥出去就传来一阵剧痛,“啊!”惨叫声响彻天际。 春江有功夫在身,岂容人对她动手动脚,万一伤到她身后的教主怎么办?所以直接就把严管事的右手腕给折了。 黎浅浅表示,我没那么弱好吗?谢谢。 “好痛!你,你个贱人,竟然敢伤我。”严管事痛的眼泪狂飙,这个贱人当着众人的面伤了自己,害自己丢脸,不给她点教训,她这手岂不白白折了? 可是,实在好痛啊! 掌柜的看傻了眼,她知道春江是老板的丫鬟,可她不知道,春江那么厉害,竟然一出手就把严管事的手给……那是打折?严管事这手废了?不过对老板不敬,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严管事好大的脾气,一言不和就动手动脚,好生威风!”春江难得发脾气,几个管事和丫鬟这时认出她来,都感到很讶异,因为春江一直以来都是笑眯眯的,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哪知道她一出手就直接把人手腕给折了。 黎浅浅站在春江后头给她撑腰,春江是为了护卫自己才对严管事动手,这个时候自己要力挺她才是。 吕大小姐对掌柜使了个眼色,自己不好这时就出面,还是交由掌柜来,若她弹压不住,自己再出面不迟。 掌柜只得上前,“这是怎么了?” 严管事逮着机会,连忙告状,可惜因为手太痛,话说的断断续续的。 黎浅浅在旁边看着严管事捂着手,惨白着一张脸,明明痛得要死,还想着要修理她们两个,这个女人真不怕痛? “严管事的伤似乎不轻呢!”黎浅浅从春江身后走出来,“你确定不要先请大夫看看吗?这个地方伤了,要是不当心些,日后要用怕会成问题喔!”女孩小小个头,梳着丫髻,那张脸虽不出众,但是年纪小,一举一动看起来就很萌很可爱啊! 其他人看着她,愣了好半晌,才有人开口问,“她们两是新来的?” “今天才来的吧!” “是该再请人了,刚刚忙得我们几个都快累翻了,亏得有她们两帮忙呢!” “就算是新来的,严管事刚刚那态度也太奇怪了吧?难道她们两做错了事,被严管事逮着了?” “不是,刚刚我在整理包厢,看到她们两走过去,然后就听到严管事喊人,一开口那个口气就很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两个抢了她男人呢!” “你啊!一张嘴就没好话,什么抢男人的,这种话也能胡说?没看她们两还这么小?” “小什么,那个大的也该有二十出头了吧?她应该是老板身边那个大丫鬟。”做惯女人生意,看女人身材和年纪都很老道,眼睛毒得很咧!春江的确已过二十,就算容貌有所不同,但因扮的是丫鬟,所以没在她的身材上动手脚,说话的管事同她不熟,却能从她的身材认出她是谁,倒也是本事。 黎浅浅耳尖,听到这评语,却起了警醒,“回去记得提醒我跟刘二说一声。” 鸽卫们常要变装打听消息,也许在旁人看来已是毫无破绽,但遇上像这管事一样,有双毒辣眼睛的人怎么办? 春江点头应下,夹在她们中间痛苦哀嚎的严管事,听到刘二时,眼睛不禁微眯了下,不由打量起黎浅浅和春江两人。 刘二?那不是瑞瑶教教主身边的左臂右膀吗?眼前这个小丫头对那大丫头的语气,是上对下,突然灵光一闪,看着黎浅浅的眼睛也带了不敢置信,眼前这个丫头,就是她们千方百计想要接近的黎教主? 果然,传言不可尽信,什么样貌出众,根本就是骗人的。 再想到自己的手被扳折,是那个丫鬟动的手,严管事便自以为是的认为,外传黎浅浅的武艺惊人,怕也是唬人的。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是什么人,黎浅浅身为一教之主,有必要折尊降贵亲自出手对付她一个不会武的人? 再说她现在的身份,是锦衣坊的新进管事,黎浅浅跟她无冤无仇,有必要对她出手吗? 严管事不知道,就因为她这自以为是的想法,让长孙云母女栽了好大的跟斗,也让晋国公拉拢黎浅浅师徒,及黎经时父子的计划完全失败。 她更不知道,因她在这么疼痛的情况下,还硬撑着告状,使得黎浅浅对她感到很好奇,对她一举一动都非常留心,她刚刚听到刘二时的反应,让黎浅浅心里警铃大做。 严管事不过一个衣坊的管事,为何听到刘二的名字后,会开始打量起她和春江,其他人听到刘二的名字,都没什么反应,为何独她有此反应?黎浅浅对她起疑,就从这里开始。 高管事绝对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塞进瑞瑶教的探子,竟然如此轻易就被人挖出来。 眼下,严管事发现了这么重要的事,心里虽努力保持平静,无奈受了这么重的事,怎么可能保持平静。 没多久就痛晕过去。 大夫也来了,看到她的伤,不由告诫道,“她这伤伤得很巧妙,这运气也实在太好了!这要再偏一点点,这手就不保了。” 去请大夫的人跟大夫说了,这是意外导致的,所以大夫才有这么一说,店里知情的人却晓得,这是春江出的手,听大夫这么说,大伙儿不禁看向春江,这一手可厉害了! 但凡偏一点点,就可能不保。 大家互相交换一眼,在心里告诫自己,日后可千万不能惹春江生气啊! 严管事疼得死去活来,大夫给她开了镇痛的药,药里有安眠成份,她服下之后就昏睡过去。 黎浅浅命人把她送回去,不想店里众人面面相觑,“怎么?这事很难办吗?” “不是,是我们都不知她住在那儿?”一个管事道。 “不是给你们安排了住处吗?”黎浅浅不解的看着掌柜。 掌柜忙开口,“严管事是新来的,看了我们安排的住所觉得不满意,就没同她们一起住。” “先找间房给她住,总不好让她一直在店里待着。”黎浅浅吩咐下去,几个管事和丫鬟就想抬严管事走,只是她们虽日日劳动,但真要她们抬一个昏迷中的人,还真不是那么简单。 因为春江方才出了风头,春寿和云珠两个便自告奋勇,大家本来还有些怀疑她们两做不到,谁知云珠走过去伸出手将严管事环住,一个使力就把严管事扛上肩头。 “往那儿走?” “跟,跟我来。”一个管事看得傻眼,听她开口,连忙应声,然后就带她从后门出去,吕大小姐让人安排给管事和丫鬟的住处,就在后巷斜对面的宅子里。 会给她们安排住处,是因为她们大多数是离乡背井,京中居大不易,且衣坊常需要赶工,若住得远,一来一回耽误时间,就近安排她们住宿,也方便管理。 “她是京城人?”吕大小姐问,若她是京城人士,在京有家人在,不愿和大家一起挤,也不足为奇。 “不是,她是打外地来的。”掌柜忙道。“她有些讲究,我也跟她说了,她不愿跟大家一起住没关系,但遇上赶工的时候,不方便回去,她就必须跟大家一起住。” “那她怎么说?” “她说好啊!所以我也就没多想。”结果现在连人住在那儿都不知道,不说送她回家休养了,就是想通知她的家人都做不到。 掌柜的很是懊恼,觉得自己没把事情办好。 “她若有心防着你,有心算无心,没有防备的你,自然是被她拿捏住,这没什么,以后多长个心眼就是。”说完还伸手拍拍掌柜的肩头。 到这个时候,就算没人明说,大家也都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了,只是……“老板您这脸是怎么回事啊?” “哦,之前只要我来,总是有人围着我不放,害我很难做事啊!所以就让人帮我把脸稍稍改变了些……” 略略将事情交代了下,大家听完便释怀了,老板不是故意换张脸混进来监视她们的啊! 虽然严管事手受伤了很可怜,不过,看看她是怎么对待老板主仆的, “那个严管事,若是想离开,你们口头上挽留几句,她若执意要走,就由她去,要是她想留下,也由她,只是之后要派人暗中盯着她。”黎浅浅交代掌柜,掌柜点点头,“您觉得她有问题?” “我是怕她态度不佳,给我们店招祸,要是得罪客人,可就不好收拾。” 众人纷纷点头,“老板您放心,她要是要留下来,我们大家都会盯着她,绝不让她惹事。” “嗯,那就好。” 黎浅浅离开锦衣坊时,吕大小姐也跟着她一起离开,马车上,她忍不住要问黎浅浅,“听说这几天,有个女人自称是你姨母,天天上你家外头堵人?你今天出来时没遇到?” “遇上啦!不过她的车夫没我们家的厉害,所以两三下就被甩掉了。”黎浅浅笑弯眼,“放心吧!她要真想拿姨母的身份来压我,我上头还有表舅在呢!姨母,呵呵!从前她可没少欺负我娘,现在不过是想,我是我娘带大的,性子肯定和我娘一个样儿,她好拿捏。” “是了,你是你表舅养大的,你表舅不许你见她,她想指责你不孝,都名不正言不顺。” 黎浅浅把事说开,吕大小姐就放心了,在黎府住了一晚,和黎浅浅讨论要如何修改锦衣坊的装璜,隔天她出府时,果然看到长孙云母女的马车又候在门外,见她的马车出来,还跟了一段距离,然后可能发现跟错车了,才又转回去。 吕大小姐的丫鬟看着那辆车调头,嗤笑一声,“大小姐,那位长孙姑奶奶也未免太傻了点,虽然天气还不算太热,但她们母女亲在这样日日守在门外,是不是太笨了些?” “每个人有每个人做事的方式,你觉得她傻,可兴许外头就爱看她这样的做法呢?” “嘎?那黎教主会不会因此受累啊?” “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不过,她又不是北晋人,也没要考科举,没想当官,且上有长辈在,就算有人想非议她,也得先想想,是否值得?” 为个名不见君传的长孙云,去得罪锦衣坊的老板? 人家长辈拘着不让见,肯定有人家的道理,外人有必要贸贸然的上前去指责人吗? 长孙云辛苦了几天后,觉得外头传言有利自己,且认为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必能挟民意胁迫黎浅浅顺从自己。 没想到没两天,有人在宴会上询问黎漱,可知近来外界传言,黎漱很直接了当的回答对方,“我表姐好好一个世家嫡长女,被那位姨母的亲娘卖身为奴,害我表姐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她现在找上门来,说想见外甥女,我就得让她见啊?她以为她谁啊?真以为自己的脸大?”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六章 有喜 长孙云母女洋洋得意,在客栈里等着黎浅浅上门赔不是。 只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来,长孙云不禁派人去打听,这一去就是一天,回来的时候,那被派去打听消息的丫鬟根本不敢回来复命,拉着小姐妹浑身直发抖的问计。 “你怕什么?事情不如夫人的意,难道夫人还能怪你?又不是你的错!”说话的丫鬟穿着打扮都比其他丫鬟要高级许多,光是耳环上的珍珠就足有小指甲盖这么大。 “如姐姐您有所不知,我们夫人要是个脾气好的,那天回来,也不会把那车夫打得半死了。”旁边安慰小姐妹的丫鬟们听了不由开口。 被称为如姐姐的人,似乎还不明白,“对了,说到那个车夫,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把车夫给打了?” “嗐!说起来那车夫还真是冤!”说着就有人将那天的事说给如姐姐听。 如姐姐眸光微微闪动,“原来如此,我还想好好的出趟门,怎么回来就把车夫给打了。” 那个车夫被打得很冤,陷在车阵中不是他的错,追丢了黎浅浅的马车,就更不是他的错,但谁让长孙云是主子呢?她说他错了,就是他错了,挨打也是应该的。 去打听消息的丫鬟想到那车夫的下场,浑身颤抖愈发严重,其他人爱莫能助的看着她。 “我说啊!香草你还是别拖了,赶紧去跟夫人回报吧!要是让夫人知道你早回来了,却迟迟不肯前去回报,怕是要罪加一等了。”一个年纪看来较长的丫鬟开口劝道。 香草见她开口,急忙拉住她的手不放,“好姐姐,好姐姐,你行行好,替妹妹去回话吧!我实在不敢去啊!” 其他与香草交好的丫鬟,也跟着求情,只是那个丫鬟摇摇头,“这件事是孙嬷嬷亲自指派的,你觉得其他人替你去回话,你就能躲过这一劫了吗?” 香草愣了下,咬着牙浑身直抖,其他丫鬟见她可怜,向那丫鬟求情不迭。那个丫鬟摇头不应,“别再拖了,赶紧去吧!”说完话,那丫鬟便起身离开,不再理会她们。 那个如姐姐看她离开,眼睛微闪,问,“她谁啊?看来很有气派啊!”和这些丫鬟不同。 “阿朱啊!是夫人从老宅找来的。”一个丫鬟低声道,“听说她祖母曾是前头那位长孙夫人的陪房,只是前长孙夫人早死,她的陪房死的死散的散……她啊!大概是唯一仅剩的了!夫人找她来,兴许是想用她去跟黎教主套近乎的。” 说话的丫鬟年纪同那个阿朱差不多大,因此她知道的事,要比其他人多一些。 例如夫人把阿朱找来,却把她养娘一家扣在手里,如果阿朱敢不听从她的话,她养娘一家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夫人的性子和长孙夫人是一脉相承,做娘的阴狠毒辣,做女儿的也好不到那儿去,在高家时,夫人尚且需要在婆婆跟前装贤良,现在回了娘家,可就再也没半点顾忌了。 “如姐姐,你们在晋国府当差,是不是可以见到二皇子啊?”此话一出,大家都把眼睛盯在如姐姐身上。 要知道晋国公的姐姐可是西越皇帝身边甚为得宠的嫔妃,她所生的二皇子极受皇帝宠爱,在西越不少人极看好二皇子,认为他被皇帝立为太子的可能性极高。 长孙云身边的这些丫鬟,虽跟着她在北晋婆家待了不少年,回到西越之后,她们关注的焦点也跟着换成是西越京里的皇子及贵公子们,只是贵公子们哪及得上这些有机会登基为帝的皇子们。 现在虽然跟着长孙云在北晋的京里头,但她们关注的还是西越京中的皇子们,就算夫人真能改嫁给黎漱,她们就是跟着去南楚,大小姐的婚事若是顺利,跟着她的人,也是去南楚,毕竟凤家庄和瑞瑶教总坛都在南楚。 没来时,大家觉得信心满满,觉得以她们夫人和大小姐的样貌,想要嫁什么样的人不成?再说大姑奶奶的女儿死了亲娘,那么多年不见,如今见了亲姨母岂有不亲近的理? 万万没想到,会在大姑奶奶的女儿这里踢着铁板。 人家说不见就不见,任夫人和大小姐在门外候到天荒地老,也一样不改其志。 这些天夫人命人放出那些消息,大家看夫人信心满满的样子,自然也觉得这次定能如意,谁晓得,那位黎教主还是不见踪影。 看吉祥这个样子,该不会事情有变吧? “吉祥啊!你去外头打听的结果如何?”大伙儿七嘴八舌问起来,“你到那去打听的?消息可不可靠呢?” “我,我根本就没出客栈,在客栈的大厅里头,就听到人说这事,而且……”她停顿一下,看了众人一眼,低下头声若蚊蚋,“他们都说,夫人母女做错在先,现在跑来指责黎教主不孝,却不知黎教主这才是真孝顺!” “嘎?这话是怎么说的?” “是啊!黎教主明明就是不敬咱们夫人,怎么会变成真孝顺呢?” 众女不解,追着吉祥问。 吉祥被逼得面红耳赤,最后拗不过大家,才道,“听说是昨儿宴会上,有人质问黎大教主,为何阻拦黎教主不见咱们夫人,黎大教主说,他表姐是世家出身的嫡出千金,被夫人的娘卖为人奴,害她早逝,夫人现在上门要见,他若就这样让她见,岂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表姐。” 呃……“长孙夫人真的把……”卖身为奴耶!跟她们一样做着侍候的差事?! 众丫鬟一脸不可置信,完全想象不出来,“长孙家的嫡出千金大小姐,被继母卖为人奴……跟咱们做着一样的事?怪不得她年纪轻轻就死了!” 她们出身卑贱,进府做丫鬟,对她们来说简直是置身天堂,纵使主子的脾气阴晴不定,但至少比在家时强啊! 但是一个出身高贵,自小就是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突然被卖为奴,纵使脾气再柔顺,那心气一时间也难以平复的吧? “咦?既然被卖身为奴,那她生前不就是与人作妾?”她们记得她的丈夫可是个大将军呢! “不,不不不,她可是黎将军的元配喔!正妻呢!”如姐姐忙将自己在南楚听到的消息,与众丫鬟们分享,众女这才知道,原来长孙筱的经历这般离奇。 听到黎漱找到黎家小院时,长孙筱已死,众女不禁同声叹息,怎么会这么惨啊!“那黎教主的命还真大呢!” “可不是,就差那么一点儿,就被她堂姐和嫡姐害死。” “幸好有黎大教主及时救了她,唉!没救到她娘,救到她,也算好的了!” 众女颇为黎浅浅庆幸,“那黎教主是嫡女还是庶女啊?” “嫡女啊!她娘是元配啊!” “但黎老太太不是把侄女嫁给黎将军吗?” “那时黎将军出征在外呢!而且那女人后来进了亲王府,她女儿可是亲王的亲骨肉,你们想想一个是亲王,一个是将军,王爷在京里安享荣华富贵,将军在外生死不明,换做是你们,也知道该选谁吧?” “那是。” 吉祥见她们径自说起来,压根忘了自己,急忙打断大家,“各位姐姐们,快帮我想想办法啊!”她可不想落得和那个车夫一样的下场。 “我觉得你赶紧去回复吧!省得回头夫人又要打发人去打听消息。”一个丫鬟口气不是很好的道,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言下之意颇有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味道。 “你们!”吉祥又急又气,指着众女说不出话来。 明姐姐伸手拍拍她的肩头安抚她,“别急别急,这件事,谁去回复谁倒霉,既然你说是在客栈大厅听到的,不如这么做。”说着便伏身在吉祥耳边低语,半晌吉祥怀疑的看着她,“这能行?” “不试试看,怎知行不行?” “好吧!” 说着吉祥转头就跑,众女看着如姐姐好生好奇,不过如姐姐却什么也没说的转身离开。 离了众女,如姐姐直接去见高管事,高管事见她来了,指了椅子让她坐。“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了?” “我办事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如姐姐满脸自信。 “那倒是。”高管事见她一脸自信,也跟着笑了下,“对了,你可有秀桃的消息?” “她怎么了吗?”如姐姐问。 “她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难道是被识破扣下了?” “不至于吧?严姐姐的性子虽高傲,但事关国公爷,她不会也不敢搞砸了的。” 高管事点头,严秀桃对国公爷那份心,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她怎么会没消息传回来?” 如姐姐沉吟片刻,建议道,“您不如派个机灵些的小子去锦衣坊。”她在高管事耳边低语数句,高管事跟着笑了起来,“行,就照你说的办,嗯,一会儿就派人去给她姐弟两租间屋子,要是顺利,就能再安插一个人进去。” 如姐姐笑了下,起身告退。 她离开好一会儿后,有个婆子进来,“高管事。” “怎么样?” “高夫人母女去前头用饭了。” “喔?”高管事有些讶异,“她竟然会纡尊降贵,跑去前头用饭?”长孙云生来富贵,看那些贩夫走卒不起,没想到今儿她竟然会……“可是有什么事?” “方才被高夫人派去打听消息的丫鬟,气喘吁吁的跑回去,说她从外头回来时,途经大厅,听到不少人在为高夫人打抱不平,高夫人听了很高兴,就说想去亲耳听听。” 高管事听了忍不住骂一声,“蠢货!” 婆子也觉得很无言,还以为那高夫人多精明呢!没想到竟然会被个小丫鬟给哄了! 那小丫头倒也精,知道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主子不爱听,用这法子哄主子去听别人说,事后主子要跟她追究,她只需一口咬死自己的说词,高夫人也不好追究。 当晚,黎浅浅刚练完大字,刘二就揣着鸽卫送来的消息来了,看他笑得贼兮兮的,黎浅浅就知,长孙云肯定知道外头最新的传言了。 “她气死了?” “快了!快了!”刘二笑呵呵,把鸽卫送来的消息给黎浅浅看。 黎浅浅接过手,展开看了下便笑了,“这位如姐姐出的主意不错,那个吉祥算是逃过一劫了。” “倒是这个阿朱……” “让咱们的人悄悄的去接近她,想办法引她说话,一切以咱们的人安危为上。” 刘二颌首,“您确定吗?” “就算她真知道些什么,你觉得她会说吗?” “面对无利益关系的陌生人,也许会。”有的时候,人会因为种种考虑,而不愿也不想跟自己认识的或身边的人商量事情,可是面对没有利益关系的陌生人,反倒能敞开心大聊特聊。 “也许吧!”黎浅浅不跟他争这个,只道,“就算查出来,我外祖母的死,真与外祖父和他的继妻有关,那又如何?难道能杀了他们为我外祖母偿命?” “可是……就这样放任他们,继续用您外祖母的钱财过好日子?” “光收拾他们两,就拿把外祖母的嫁妆拿回来?”黎浅浅笑了起来,只是这时她的笑,竟让刘二觉得自脚底一路寒上来。 “他们两死了,他们的儿女照样享福,只有让长孙家破产,让他们夫妻为了钱财反目,让他们的儿女再不能坐享其成,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报复。” 这个目标,似乎有些远大,想让远在西越的长孙家倒霉,他们似乎有些鞭长莫及啊! “不急,原本我是想,把护法们处理了,有时间去西越,再处置他们,谁知道他们按捺不住,硬是要凑上来呢!人家现在好忙的,根本没空陪他们玩!怎么不等我无聊的时候再冒头呢!” 刘二低头直笑。 “对了,外头的传言是怎么演变成现在这样的?” “大教主和凤公子连手出击,大教主在宴会上说了那么一通话后,凤公子的人就在席间引导大家猜测事情真相究竟为何。” 之所以挑那场宴会出手,便是因为席间有太子太傅在座,还有女皇心腹莫大学士,他们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也很重视孝道,长孙云说黎浅浅拒绝见她是不孝,黎漱却指出长孙云与其母自身不正,如何要求黎浅浅孝敬她? 有的时候,受了委屈的人,直接自己跳出来喊委屈,相信他的人不会太多,反而会质疑他委屈的真实性。 人都相信自己眼见为凭,耳听为证,黎漱先抛出一些事实,凤公子的人再从中引导众人自行猜测,等他们的猜测贴近真相时,再由黎漱和谨一的对话,引出世上不乏有慧眼之人,能轻易看穿长孙云之辈的心机。 此番言论受到太傅及莫大学士推崇,席上诸人也以自己有双慧眼,能看穿长孙云命人散布的传言自傲。 “高夫人说您对她不孝,但太傅等人却说您这才是孝顺,否则怎对得起您被高夫人母女迫害的娘亲。” 得知自己计划失败的长孙云,差点没气晕,扶着女儿的手,强撑着回了房就再也撑不住的昏倒了。 吉祥等人急急请了大夫来,不想……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高思梨恶狠狠的瞪着大夫,大夫见多了病人家属,却不曾见过这样的。 “这位夫人有喜了!” “你胡说,胡说,我娘怎么会怀孕,你胡说,给我打,把他给我打出去,打啊!” 高思梨伸手就要打人,丫鬟们吓得赶紧抓住她,高思梨却不死心,抬脚就往大夫身上踢,大夫吓得转身就跑,连药箱都忘了拿,吉祥连忙把药箱抱出去给他。 屋里高思梨还在大声喊打,吉祥抱着药箱追上大夫,“大夫,大夫,您的药箱。” “嘎,谢谢你了小姑娘。”大夫接过药箱,纳闷的问,“你家姑娘这是怎么啦!她娘有身孕了,这是喜事吶!怎么对着老夫喊打呢?” 吉祥苦笑,不敢说她家夫人如今是寡妇,丈夫死了不止一年,她却传出有了身孕,她家姑娘平静得下来吗?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七章 撒手 长孙云有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高管事耳中。 他有些不管置信的伸手挠挠耳朵,“你再说一遍。” “高管事您没听错,高夫人有喜了。”来报信的婆子斩钉截铁的又说了一遍。 “我去!”高管事跳起来,在屋里直转悠,“这不是真的吧?她,她不是寡妇吗?等等,她可与黎漱见过面了?私下见面?”他满是期待的看着来人。 “没有,别说见面了,她连黎府的大门都没进去过呢!”来报信的婆子是跟天天跟在高思梨身边的丫鬟们套的消息,自然再清楚不过。 高管事深吸口气道,“那在外头呢?有没有见过面?” 这个嘛!“高管事,婆子就真不知道了,高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怎么可能知道她家夫人有没有和男人私下见面呢!” “那你怎不和高夫人的丫鬟套交情?”高管事板起脸来,来回话的婆子乍见有些怕,深吸口气定定神后,才道,“高管事,您老真是爱说笑,那高夫人到底曾是当家主母,她身边的丫鬟岂是那么容易套话的?” 是吗?那李如意怎么能轻易的将长孙云的丫鬟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却不知,那个如姐姐之前花了多少功夫和长孙云的丫鬟们套交情,而且她年纪同她们相近,多的是套近乎的话题,而年过五旬的婆子,一凑上前,不需开口人家就知她是来干么的了! 当然,如果她去套消息的对象,是长孙云身边的嬷嬷、婆子们,那就应该轻松许多,只是长孙云这趟出门,没带太多嬷嬷,只带了粗使婆子们,每日出门,长孙云只带丫鬟随侍,留粗使婆子们在客栈里看行李。 负责去套话的婆子其实也跟粗使婆子们打过交道的,发现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才不得不转向高思梨的丫鬟套话。 高思梨年纪轻,身边的丫鬟再怎么懂事,见识也不及长孙云身边的多,她们的油水也不如长孙云身边的丫鬟多,所以才会被婆子轻易打动。 “我知道了,你还是盯紧高大小姐的丫鬟,看看能不能从她们那儿得到更多的消息。” “是。”婆子领命退下时,正好和李如意擦身而过。 婆子知道此人是国公爷身边的丫鬟,很是恭敬的对她行了礼,李如意却只是漫应回了个礼,婆子见了心里不喜,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匆匆离去免得被人看穿。 李如意一进门,高管事便朝她招手,“坐,怎么过来了?” “刚刚听人说,高夫人有喜了?” “是啊!方才我也在跟人查证,确实是有喜了。” 李如意,也就是那位如姐姐,不解的问,“可她相公不是死很久了,她……”和谁有的孩子? “所以她应该是另外有男人吧!”高管事沉着脸道,“我只怕她会坏了国公爷的事。” 李如意没有回答,高管事喊了她两声,没得到她响应,不禁有些急,“如意,想什么呢?” “我觉得您老不必担这个心,她的事不成,也不打紧,只要高大小姐成功嫁进凤家庄,还愁什么?” 凤家庄消息灵通,有这么一个后盾在,国公爷想在其他几国做什么,确实就不必愁了。只是高思梨毕竟和国公府非亲非故,就算国公爷把长孙如兰纳进府,一个妾室的外甥女,这关系似乎太过薄弱了一些。 听了李如意的顾虑,高管事笑着摆了摆手,“如果她有幸能嫁进凤家庄,国公爷收她做义女都行,到时候打着给义女嫁妆的名义,便可顺利将咱们的人安插进凤家庄。” 有凤公子夫人的名份,她想安插人进凤家庄,难道凤公子和凤庄主会不答应?这都是有旧例可循的,就算老凤庄主父子有意见,只要凤公子站在妻子这边,还有什么问题呢? 高管事对高思梨的容貌非常有信心,觉得只要凤公子见了她,肯定会动心,再有国公爷做后盾,还愁高思梨成不了凤公子夫人吗? 李如意却对此存疑,高管事没见过高思梨,对她容貌的信心全来自长孙云的自吹自擂,试问那个做娘的会说自己女儿丑?李如意见过黎经时父子,黎韶熙兄弟虽是男儿,但在她看来,他们兄弟两的容貌,绝对要比她们西越第一美女茜茜公主还要略胜一筹。 他们的妹妹就算比不得他们两,也绝对可以完胜茜茜公主。 高思梨的容颜可及不上茜茜公主的一半,有黎浅浅在,凤公子会被高思梨的美貌所迷? 她可是从客栈伙计那里听说了,瑞瑶教和凤家庄的主子们交情很好,要不怎么会一起来北晋?而且瑞瑶教的大小教主初来乍到,住的就是凤家庄的分舵,双方交情可是好得很。 要不他们也不会同意长孙云的计划,现在想想,自己怎么会被长孙如兰的人给哄了呢?真是! 他不知,长孙如兰身边侍候的,全是长孙夫人安排的,让长孙如兰跟着晋国公去南楚,是用她去为长孙云探路,如果不成,也就只是损失个庶女,没什么大不了的。 长孙云姐弟是她的心头肉,尤其是长孙云,当年百般算计长孙筱,不就是为了给长孙云有个好归宿吗?结果事与愿违,长孙夫人好一段时间缓不过气来,现在女婿死了,女儿只育有一女,为长远计,还是得给她找个婆家。 虽然她把媳妇压得死死的,但谁知道自己百年之后,她是不是还会对大姑子恭敬呢?而且长女就只有一个女儿,等外孙女出嫁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长孙夫人可谓是为这个女儿操碎了心,既想要她如愿以偿,又怕黎漱那头不答应,女儿会颜面尽失,所以才会派人去跟高管事接头,将其中利益分析给他听,让他为己所用。 只是长孙夫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长孙云她有情人,而且还和情人珠胎暗结。 这事也让高管事觉得面上下不去。 “高管事,奴婢觉得高大小姐的婚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哦?这是为何?”高管事不解的问。 李如意便将这两天从高思梨的丫鬟那儿,听来的消息说给高管事听。 高管事听完之后,略显吃惊,“她,竟看上咱们国公爷?” “这其实不足为奇,咱们国公爷英武俊俏,多的是怀春少女喜欢,高大小姐相中国公爷,这不很正常的吗?再说了,她们这年纪的姑娘,嫁的丈夫若是年纪相当的,怕都全心在科举上头。” 也就年纪大些的男人,才有闲情逸致哄小娇妻,当然,年纪大些的男人会娶年轻的妻子,大概都是娶继室,像他们国公爷这样,还没元配的,简直是凤毛麟角! 所以国公爷每每一出席宴会,总是会被那些想嫁女的老爷们团团围住,没办法,府中没有太夫人,那些人若想招国公爷为婿,就只能亲自跟他谈。 之前有人想走宫里娘娘的路子,宫里娘娘是答应得很开心,可惜隔天就被国公爷给搧回去,跟娘娘直言,娘娘是出嫁女,管好自家的事就好,旁的事不劳她费心。 可把芳贵妃给生生气昏过去。 “你觉得这门亲事能成?” “能不能成,不是你我说了算,那得算国公爷心里怎么想。”李如意提醒高管事,高管事闻言一凛,连忙起身向她拱身为礼。“多谢如意姑娘提醒了。” 高思梨还不知道,自己思嫁晋国公的事,竟然被丫鬟们当成闲话的题材说了出去,还被晋国公的下人知道了。 她这会儿还晕呼呼的,她爹都死了快三年,她娘是怎么有孩子的?她不小了,知道女人要有孩子,需得跟男人同房,可她娘哪来的男人啊?难不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娘和人同房了? 是谁?会是谁?谁是她娘肚里孩子的爹? 乍知此事时,她闹腾了一番,被丫鬟们拦得浑身是伤,初时不觉得,现在静下来,就觉得全身不舒服了。 “大小姐,您看,是不是先回房歇着去?夫人今儿受的打击不小,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长孙云的大丫鬟留梅柔声劝着。 “我不走,我要等我娘醒过来,我要等着问她,她肚里的孩子是谁的?她怎么对得起我爹,我爹才死多久啊!她就想改嫁,外祖母说,我娘还年轻,是该再找个人相伴,我没拦着她啊!还陪她天天在人家门外守着,可是,她为什么,为什么会和人……”私通二字她说不出口,只是羞恼的涨红了脸。 留梅和其他人交换了眼神,最后还是由她开口,“就算夫人肚子有孩子,但她心里,最看重的还是大小姐您啊!要是她醒来,晓得您守在这儿一晚上没歇息,怕是要心疼坏了。” “那就让她心疼死好了!反正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嘛!她不愁没孩子啦!” “瞧您,说的是什么傻话啊!”留梅见她放声大叫,不禁眉头紧锁抿着嘴角用力的拉住她。“大小姐,您别再大声嚷嚷了!好歹给夫人留个颜面哪!” “留什么颜面啊!她自己都,都,都……”不要脸了,还怕自己说吗?后头的话终究没说出口,而且音量也降低了。 留梅见状暗松口气,“大小姐最聪慧不过了,应当知晓,夫人这事可不好传出去,否则影响的不止是夫人,还有大小姐的声誉。” 高思梨闻言愣怔了下,显然她方才并未想到这点,现在被留梅提醒,对母亲越发气恼,可到底不敢再像刚刚那样放声大嚷。 双手紧握着帕子,高思梨不能骂不能叫,只得气红了眼,原地愤愤的跺了跺脚。“真是气死我了!” 留梅赶紧朝高思梨的丫鬟使了眼色,让她们侍候她回房去。 等高思梨走远了,其他人才围上来对留梅竖起大姆指,“好好当差,夫人这些日子情绪可能不会太好,大伙儿小心谨慎些,千万别犯事。” 夫人有喜却未必是件喜事,她们要是得意忘形,到时候被修理处置了,可没人救得了她们。 众丫鬟齐声应诺,留梅让她们退下,只留下阿朱和吉祥。 “你这些天就待在房里少出来,免得夫人见了你要动气。”她对阿朱这么说道,阿朱点头,她是前头长孙夫人陪房的孙女,被带来京城,就是想用她去跟大姑奶奶的女儿套交情的。 可夫人一直碰壁,原以为流言有利己方,不想现在反对自己不利,自然也就不乐见她这颗棋子。 “吉祥,虽是多亏了如姐姐的主意,夫人听到的那些话,不是打你嘴里说出来的,可夫人如今怀有身孕,不可动气,为免意外,你和阿朱一样,都待在自己房里少出来,省得夫人见了你想到那事就不痛快。” 她话还没说完,吉祥已经点头如捣蒜,待她说完便忙不迭的大声应下,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下,内室就传来响动,可把三人都吓坏了,留梅让她们留在原地不动,自个儿转进内室去,见长孙云不过是翻了身,人压根没醒,这才松了口气,急急出来打发走吉祥她们,然后开门招来两个小丫鬟,命她们好好守着夫人,自个儿则去看人熬药去。 刘二这厢得知长孙云有孕,便急忙调派人手,想要在最短时间内,查出究竟谁是长孙云腹中胎儿的经手人。 黎漱觉得这事实在不好跟黎浅浅说白,因此知道后,就不许刘二拿这事去烦黎浅浅,打算自己来处理这件事。 “我觉得这件事,您才不该插手。” “哦?这是为何?” 黎浅浅没好气的看他一眼道,“我想长孙云要是知道她怀孕了,肯定巴不得把这事栽在您头上,她之所以百般算计,就是为了住进来好近水楼台先得月,您还是别插手的好。” 黎漱若有所思,凤公子原在分舵忙着,得知这个消息,便赶了过来,听到黎浅浅这么说,点头附和道,“您和浅浅没见她,她都能闹出事情来,要是管了这事,只怕她立刻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上来了。” 黎浅浅直点头,蓝海也道,“他们说的有理。” “好吧!那你们说说,要怎么处理这事?她要是硬要赖上来怎么办?” 不怪大家对长孙云如此防备,实在是被她天天守在门外的行为给烦的,如影随形如蛆附骨,恶心啊! “你们说,她是真的怀孕了吗?”黎浅浅坐在大圆桌边,托着腮看着众人。 “为什么这么问?”凤公子反问她,毕竟大夫都已经肯定了。 黎浅浅笑,“因为她和晋国公的人一起进京啊!也许他们在进京前,就约定好要怎么做,我那好姨母一进京就先想办法住进来,住进来之后,算算日子,就放出消息,说她有喜了,好以此逼表舅娶她。” “可是她一直没能住进来啊!”蓝棠大声问道。 “和她们约定好的人大概不知道!”黎浅浅又道,“要不然要怎么解释她一个寡妇,又没情人,怎么会突然有喜?” 黎漱瞪她,小姑娘家家的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是蓝棠教她的?黎漱转向瞪着蓝棠,把蓝棠吓得浑身直发抖,完全不晓得他在发什么疯,蓝海也知女儿好八卦,因此也怀疑黎浅浅知晓这些,是不是女儿带坏的。 蓝棠真是咬着帕子趴在云珠怀里,她爹和大教主是在发什么疯啦! 黎浅浅还不晓得,蓝棠为自己背了黑锅,“对了,锦衣坊那个严管事的弟弟出现了,他说他和他姐两个相依为命,他姐就是为了他,怕他一人在家无人照料,才会天天回家的。” 这话一出,立刻吸引了黎漱他们的注意力。“这事我来处理,长孙云那边就交给你了!”既然有事可做,黎漱立刻撒手,之前说他来管,也只是怕黎浅浅是小辈,不好出手罢了!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八章 摇摆不定 黎浅浅有心自己出手,黎漱自然乐见其成,长孙家欠她娘的,总究是要还的,由她的女儿亲手讨回,自然是再好不过。 交代刘二和鹰卫头领听黎浅浅的吩咐,另外还交代他们两,“好好看着,别让她受气。” 大教主,这个要求有点难啊!要怼上那女人,多多少少肯定要受气的啦!他们要怎么护着教主不受气咧?好难喔! 凤公子在旁边听了弯了弯手指,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两,黎浅浅轻敲椅子的扶手,等他抬眼看自己时,才问,“你怎么了?” “我在想你方才说的,如果她真的有孕,那谁是孩子的父亲。” “嗯,这个嘛!肯定不是在京里时有的。”长孙云到京城还不到一个月,如果能被诊出来有喜,至少也要一个月以上。 “往回查她们母女的行踪,应该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黎浅浅目不转睛的看着凤公子,凤公子会意颌首,“我这就交代人下去查。” 有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在,长孙云那个情夫藏不了多久的。 另一边长孙云终于醒了,高思梨第一时间就想冲进去质问她,可是被留梅搁下来。 她不知长孙云是否要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她想要留,那放任高思梨冲撞进去,使得胎儿不保的话,长孙云舍不得怪女儿,但肯定不会放过她,如果不留,她放任大小姐这么没大没小的闯进去,也是没尽到身为丫鬟的职责。 高思梨可不像她想那么多,她只想弄清楚,她娘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孩子,她娘到底有没有对不起她爹。 “大小姐,夫人才醒过来,人还没完全清醒呢!您就别在这儿闹腾了,万一惹恼了夫人,可就不好。” “不好什么,难道还怕她动胎气?”高思梨越想越恶心,她娘怎么可以,她到底是和谁有了孩子的?黎漱?不对,她们连黎府的门都没进去,她娘也没能见到黎漱,那会是谁? 她把她们身边能见到的男子全都想了一遍,可是从家里出来,这一路上见到的人不少,可不是商家就是下人,谁能让她娘委身于他?是谁呢? 越想头越痛,留梅见状赶忙让高思梨的丫鬟送她回房,并允诺一会儿请大夫来,看过夫人之后,就请大夫过去给大小姐瞧瞧。 丫鬟们小心翼翼的把高思梨请回房,又等了好半晌大夫才姗姗来迟,留梅赶忙将人请进去,在屋里侍候的留荷和留菊两有些不悦的看了留梅一眼,留荷拉了留梅的手避到一旁。 “是你让吉祥避开的?” 吉祥机灵聪慧,更重要的是她腿脚快,她们这些跟在夫人身边侍候的丫鬟,全都是养尊处优,极少奔跑疾走,又自恃是夫人身边的丫鬟,颇有些自傲,对低声下气向人打听的差事不屑为之。 好不容易来了个机灵嘴甜腿脚快的,正好把这种差事全推到她头上,谁知留梅竟然叫她避着夫人一些,难道不知,夫人这些天会常常派人出去打听消息吗?叫她避着夫人,那是要叫她们顶上吗? “不必担心,夫人若要人打听事情,还是可以让她去做,只要回来复命时,领差事的那个人自己去回禀就是。”留梅柔声的解释道,留荷闻言才放开她。 “那就好。”之前那事吉祥应是得罪夫人了,要真让她继续在夫人跟前晃幽,把夫人气恼得恨了,让人杖责她,那么之后打听消息的差事免不了落到她们头上来。 留梅这么做,既保住吉祥,也免去她们亲自去打听消息的可能,想到这儿,留荷就露出笑容来,朝留梅说了好些好话,然后才转身回长孙云跟前去。 大夫已经跟长孙云说她有喜的事,这时正在详细交代留菊要小心侍候,“这是安胎药,是药三份毒,若夫人觉得没有不适,这药就不用吃,要是觉得腹部微微疼痛,就让人把药煎来吃,若觉得腹部剧痛,便立刻命人去请老夫过来。” 长孙云颌首,让留菊送大夫出去。 等到屋里只剩主仆三人,她才问,“外头传的那些话……” “都已经传开了。”留荷垂眸,“夫人,您……想留下孩子吗?” 黎浅浅猜错了,长孙云并未与人约好要算计黎漱,她是真的有喜了。只是这个孩子,她能留吗? 高思梨不知她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从何而来,但长孙云身边的丫鬟都晓得,自家夫人有个情人,人生得人模人样,看穿着应该家境富裕,而且还颇有权势,看他腰系的腰带上绣工应是出自织工局,织工局与高家有生意往来。 留荷的兄长就是负责的管事,高建凯还在时,留荷的兄长曾有意把妹妹许给织工局一个主事,那个主事为了示好,曾透过她哥,送给她一小段要上贡的织锦。 说来也巧,那段织锦的花纹正好与长孙云情人的腰带如出一辙。 留荷因此知晓长孙云情人的身份不凡,但却不知他究竟是何人。 长孙云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留吗?要留吗?她现在可是寡妇,能把这孩子生下来吗?若是个儿子,她不再嫁,就守着儿女,也不愁日后没有依靠,可是要怎么交代这孩子的来历? 想到这儿,她不禁怨上黎浅浅,那死丫头若是一早老实的见自己,请自己住进黎府,凭她的姿色和手腕,还愁不能把黎漱收服吗? 好不容易传出有利自己的传言,就等着她上门,谁晓得竟然一夕之间全变了样? 让人知道黎经时的元配曾被人卖身为奴,黎浅浅的亲娘曾经是个侍候的丫鬟,黎漱难道就不怕这会影响到黎浅浅吗?她也不小了吧?再过几年就及笄了,难道他不怕黎浅浅嫁不出去? 他怎么敢,这样败坏她娘的名声! 亏她还想着要嫁给她,他难道就不怕丈母娘的名声败坏? 留荷见夫人不发一语,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遂朝留梅招手,“你出去看看,若留菊抓药回来了,就让她回来替我,你亲自煎药。” 把差事都分派出去,却没说她自己做什么,留梅早习惯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出去。 留荷等留菊过来替她,可留菊却姗姗来迟,不过她回来时,长孙云仍没回神,留荷不悦的瞪了留菊好几眼,然后才提着裙子匆匆离开。 留菊以为她赶着去更衣,也没理会她,见夫人呆坐着,她没敢上去打扰,拿过榻上搁着的针线篮,拣了块碎布练绣工。 长孙云住的客栈,早就安排鸽卫进驻,现在加派人手,并增加鹰卫在外守着。 与此同时,当初和何夫人接触的两名鸽卫,在另外三名鹰卫的陪同下,护送何夫人回南楚总坛。 何夫人以为是要去和儿孙会合很是兴奋,一路上很配合,却不知,在她车后的那辆车里,安放的便是何侍郎及其儿孙的骨灰坛。 时人讲究落叶归根,纵使何侍郎不仁,黎漱却不能不义,因此让他一家落叶归根,安葬于总坛的墓园,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谁让他一家被他女婿搞死了呢? 不过这么一来,他们手边的人手就不足了,幸好有凤公子帮忙。 只是鸽卫们盯了几天,仍是没能查到长孙云的情人是谁,只知她是真的怀孕了!而且高思梨非常不高兴,认为她娘背叛了她爹。 要不是长孙云的一个丫鬟一直拿话压着她,只怕她早就和她娘吵翻天了!高管事那边也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另外嘛!他更想知道,能不能用这个孩子赖上黎漱。 得知不可能后,他颇为失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严管事身上,冒充她弟弟的小厮,已经顺利混进锦衣坊,而且靠着嘴甜和卖可怜,不止让在锦衣坊工作的丫鬟、管事都喜欢他,还借机讨了份差事,虽然只在外头帮忙引导车夫们停车,但这份工作却让他得以窥知锦衣坊的来客都是那些人家的夫人小姐。 虽然没办法探知到更多消息,不过能知道每天上门的有那些人家,也算是一大收获了。 对他来说是大收获,但对高管事来说,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若想要知道去锦衣坊的客人都有谁,只要远远的看着有谁家马车停在锦衣坊前就行了,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吗? 安排严管事进去,想的是让她抄袭锦衣坊的那些绣样和衣服的样式,可是抄完之后,不能由她自己送出来,得另外安排人送出来,这么做是为了以防万一,可是因为当时只严管事一个人被录用,怕引人注意,所以一直不敢让严管事动手。 谁知道她会出事呢? 不过总算接到她送出来的消息了,只是看到她所说的事,高管事觉得有些奇怪,“见过黎浅浅的人不是都说,她容貌妍丽,怎么严管事却说她样貌平庸无奇?脾气不佳?这倒是颇合她对待高夫人的态度。” 只是仅是出言不逊,她便让人折断严管事的手?这也未免做得太过了些,还是说,严管事的话不尽翔实? 可惜,那小厮小严才刚派去,就算他想打探严管事受伤的事,也不会有人老实告诉他。 毕竟在锦衣坊那些人眼中,他和严管事是姐弟,若贸然让他去查问此事,可能会让他们的身份曝光。 却不知高管事没让小严去询问此事,反而让黎浅浅确定严管事姐弟有问题。 若是亲姐弟,怎么可能姐姐受了那么重的伤,弟弟却不追问是怎么受伤的,是何人害她受伤的? 高管事小心谨慎,结果弄巧成拙。 严管事因手腕折了,得好生养伤,她不敢提出返家养伤,怕一说出口,就会被掌柜的辞退,毕竟她是犯上才会被修理的,她不是自卖己身入锦衣坊的,而是聘雇的,若掌柜的以她犯上为由辞退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正当她不知怎么留下来时,小严来了,好说歹说才让掌柜的留下他们姐弟。 殊不知,黎浅浅早就怀疑她了! 小严虽只在店外打杂,但也因为如此,行动要比严管事自由许多,高管事自此便能不时接到小严送回来的消息。 高管事虽对严管事受伤一事存疑,不过,黎浅浅被黎漱保护得太好,严管事算是第一个能如此近身接触她的人,所以就算高管事对她自陈受伤的理由有所怀疑,却对她说黎浅浅的事深信不疑。 高管事把李如意找来,“严管事说黎浅浅的容貌平庸无奇,武功也平平,全靠她身边的丫鬟保护她。” “是吗?”李如意相信眼见为凭。 “你信不过严秀桃?” 李如意瞟他一眼,“信啊!只是,她那人性情高傲,国公爷身边就以她才华最为出众,容貌最为秀丽,只要人家容貌不及她,她都说人家容貌平平,她一个不会武的人,评说黎浅浅武功平平,高管事觉得呢?” “不过她的手确实是丫鬟所伤。”高管事以己渡人,觉得被一个下人如此不敬,黎浅浅脾气再好,应该都会出手惩戒她才是,尤其她还是个孩子呢!一个自小高高在上的孩子,被下人无礼对待,怎么可能忍得住? 不说他们国公爷,就说他自己,也断容不得底下人对自己不敬,黎浅浅脾气再好,怎么会只让丫鬟折了她的手而已,而且严管事不是说她脾气不好吗? 高管事对李如意说了自己的疑惑,李如意跟在国公爷身边的时间比高管事长,而且她也比高管事了解严秀桃,沉吟良久,才开口问,“高管事觉得,黎教主既然脾气不好,又怎么好脾气的只让身边的丫鬟出手对付严秀桃?” “正是。” “其实这再正常不过了,严秀桃在她眼中,不过是个拎不清分寸的下人,值得她亲自出手对付她吗?太掉价啦!说不得在她看来,连让她身边的丫鬟出手都不值,不过她的丫鬟出手了,那就表示严秀桃当时肯定做了什么,那丫鬟是反击她。” “是这样吗?”高管事嘴上是这么问,但心里早就被说服了。 “那你说,黎浅浅到底……” 李如意道,“脾气不好是一定的,武功平平,也许是真,因为反应不过来,所以丫鬟才会出手,容貌嘛!也许是比严秀桃差上一些吧!” 高管事点点头,“那你想办法把这些事透露给高夫人的丫鬟们知道,对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李如意苦笑,“我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哪能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下晌的时候,我听到留荷几个在说,要送封信出去。” “哦?那,盯着那封信,看是送那儿去,不就能知道,那孩子的亲爹是谁了?” 李如意起身摇了摇头。 “怎么?有问题?” “信是送回西越长孙府,肯定是给长孙夫人的。” 高管事顿时垮了脸,白高兴一场了。 却不知,当晚,有人悄悄潜入客栈里,将长孙云带出去。 若非鸽卫一直暗中盯着,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鸽卫发现后,不敢贸然跟上去,只发了消息通知外头守着的鹰卫,论武艺,鹰卫的武功高他们一大截,他们能轻易跟上带着长孙云的人而不被发现。 来人似乎非常自信,一路行来态度从容自若,鹰卫们远远的缀在其后,不敢太靠近,那人扛着长孙云行了一段路后,才钻进候在路边的一辆马车。 若不是马车动了,他们肯定发现不了,鹰卫们警惕的不敢妄动,马车行了一段路之后,就见马车原本停靠的墙角、屋顶纷纷钻出人来,他们穿着夜行衣,他们要不动,鹰卫们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幸好方才看到马车动了,他们没立刻跟上,否则定会被这些黑衣人发现。 见黑衣人跟上马车,并不时警戒防备,鹰卫们也跟上去,只是不敢靠近。 车行不久,来到一处宅子的角门,车辕上跳下一人,到门上拍了三长一短的暗号,门咿呀一声开了,来人回头喊了一声,车上那人就麻利的扛着长孙云下车,他脚步轻盈的进了宅子,方才下车拍门的人又上了车,车夫吁的一声又把车驶离宅子,其后跟随保护的人,一半去了宅子,一半跟着马车。 鹰卫们远远的打量观察那座宅子,良久,领队轻呼一声,“这是鄂江王子府啊!” 正文 第四百三十九章 闹大 长孙云是怎么送消息出去的? 不止鸽卫和鹰卫们想不通,就是事后高管事和李如意得知,也想不明白,明明派人盯着长孙云了,除了派人送信回西越长孙府,便没有其他的行动,她到底是怎么把信送出去的? 眼下鹰卫他们没功夫去想这个问题,只关心鄂江王子是不是长孙云的那个情人。 若是,这两人是怎么勾搭上的? 鄂江王府外头,一堆人蒙逼,完全的不知如何反应,只能依着本能,盯紧鄂江王府。 好半晌之后,才有人怯怯的开口,“那个,头儿,咱们要不要通知教主啊?” 头领想了下点点头,“派小飞去,他脚快。”问话的鹰卫飞快的朝一个方向打了几个手势,见那边没反应,心想应该是没亮光,对方没看见,遂跟头领讲,“头儿,那个小飞大概没看到,我我过去跟他说一声。” “嗯。”头领不悦的瞪着他,“说话就说话,别结巴。” “是。”说话那人心里宽条泪啊!头儿,人家也不想结巴啊! 那人小心的避开黑衣人,似乳鸟投林般飞向小飞所在的屋顶,没一会儿功夫,小飞就往外踪跃而去。 回到黎府,他先去见刘二,然后才跟着刘二去见黎浅浅。 黎浅浅还没睡,知道刘二领人来,忙**江带人去正厅,春寿侍候她披上斗篷,又给手炉添上新炭,“他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啊!” “应该是有急事。”黎浅浅拍拍春寿的手背,接过手炉转身出去,小飞之前只远远的见过黎浅浅,这次还是头一回这么近的接触,看到个头小小的一个女孩,披着莲青色的织锦斗篷,见到她的容貌时,不禁有些看傻了,怎么回事?那个严管事不是送信给高管事,说教主的容貌不过寻常而已? 那他眼前这个肤如凝脂眼若灿星的漂亮女孩是谁? “嗯咳!”刘二清了下喉咙,并轻踢了小飞的小腿一记。 小飞回过神来,就看到坐在上首的女孩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呜……人家真不是故意愰神的啊!刘二不管他心中的哀嚎,“赶紧说,天色已晚可不好耽误教主休息。” “喔,喔!”小飞便赶紧将他们今晚的行动说给黎浅浅听,刘二听到长孙云被黑衣人掳走,并被带进鄂江王府时,不由瞠大了眼睛,“没看错?” “没有没有。头领他们还在王府外守着呢!”小飞斩钉截铁的说道。 黎浅浅点点头道,“你们辛苦了,回头让厨房给你们加菜,好好的补一补。” 小飞露出大大的笑容,“谢谢教主。” 又说了些他们在客栈的发现后,小飞才离去。 刘二把人送出去,又转回黎浅浅那儿。 “竟然是鄂江王子啊!真是想不到。”黎浅浅有些感慨的道。 刘二也觉不可思议,“怎么会是他?”一个王子,和一直在内宅的妇人,两个人是怎么搭在一起的,又是何时搭在一块的? “鄂江王子是王子,他离开京城的次数有限,而且都为人所知,应该很好查,长孙云应该更好查才是。” 内宅妇人想离家必须得丈夫点头,婆婆同意,长孙云现在上无公婆管着,又没丈夫拘着,想上那儿去就上那儿去。 所以黎浅浅觉得,长孙云和鄂江王子勾搭在一起,应是她丈夫过世之后的事。 刘二却不这么想,“长孙云在高家,曾为高家织染行主事,高家织染行与织工局有往来,鄂江王子便是织工局主事。” 咦?不是吧?黎浅浅闻言怔愣了下,“照你这么说的话,他们有可能早就认识了?” “是。”刘二点点头,“只是不知她们两是从何时走到这一步的。” 珠胎暗结啊! “不知刚刚掳走长孙云的人,是不是就是鄂江王子本人?”刘二本想说什么,突然听到黎浅浅这句话,立时忘了想说什么。 这可难说了! “不过她都和鄂江王子搞在一起了,竟然还想着要嫁我表舅,这女人实在……”黎浅浅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刘二却不敢笑,长孙云此人再怎么不堪,她到底是教主的姨母。 屋里灯火通明,黎浅浅一偏头就看到刘二脸上的表情,不由轻笑,“你不用介意,想笑就笑吧!她名义上虽是我姨母,但对我来说,她就是个陌生人,从她娘狠心把我娘卖了,我外祖父不闻不问,他们就不是我娘的亲人了。” 如果是生活困苦,逼不得己卖女求生,她相信她娘亲不会怪继母这么做,但长孙家明明有钱有势,就算长孙家真的穷到揭不开锅,也还有她过世的娘亲留下的庞大嫁妆。 但长孙家不是啊! “我们派去西越的人,可有送消息回来了?” “还没。”刘二有些担忧,西越对他们的人来说,是个较陌生的地方,混进去不难,难的是混进去之后要如何生根。 “不急,慢慢来。咱们眼前还有护法们要处理。” “大教主不是说这事他来?”刘二问。 黎浅浅让春江重新给他上茶,“长孙云的事牵扯上北晋的王子,变复杂了,得冷一冷,看看事情如何发展,我想,高管事也想不到,她竟然和鄂江王子扯上关系吧?” 想想看,高管事是西越晋国公的人,会和长孙云扯上边,是觉得能用长孙家的人和黎浅浅套近乎,然后趁机将人掳回西越,谁晓得黎浅浅会突然离开南楚? 这时再换人来已经迟了,只能将就着用长孙如兰和黎经时父子套近乎。 好不容易总算知道黎浅浅在北晋,而且这一待就快两年,晋国公觉得机不可失,才赶着派高管事来,原本是要派长孙如兰跟着来,不过又考虑到长孙如兰是庶出且年纪太轻,怕震不住黎浅浅,所以才会改找长孙云过来。 长孙云是长孙夫人的长女,嫡出,容貌比长孙如兰更出色,虽是寡妇,但手腕要比长孙如兰强上好几倍,除此之外,她还有个女儿,如果她真的手腕了得,收服黎漱的同时,再把女儿嫁给凤公子,对晋国公来说,可就把瑞瑶教和凤家庄一举收为己有。 现在却传出,他寄以厚望的长孙云和北晋王子有染?嗯,高管事要是知道这件事,恐怕是巴不得弄死长孙云了吧? “派人想办法通知高管事,还要让长孙云事后辩驳不得。” “是要把她被掳走的事情闹大?” “我那好姨母都已经怀了鄂江王子的孩子了!我这做外甥女的,怎能不帮她完成进王府的心愿呢?”黎浅浅朝刘二挑眉娇笑,刘二笑着摇头,退下去安排了。 春江侍候黎浅浅回房,春寿带着杨柳把厅里的灯一一灭了。 内室里灯火摇曳,黎浅浅将披风解开递给春江,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春江见状赶忙侍候她上床,直到把她安置在暖暖的被窝里,又给她掖了掖被角。 黎浅浅揉了揉鼻子,“我这不是凉的,肯定有人在背后骂我,嗯,应该就是我那位好姨母吧?” “好教主,您快乖乖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你说,我那好姨母正在说我什么呢?我想,她肯定在跟鄂江王子抱怨我吧?”躺在枕头上的黎浅浅俏皮的朝春江眨眨眼,惹得春江失笑,“别闹了!赶紧睡觉吧!” 刘二的动作很快,才离开黎浅浅进处不久,就出现在客栈里了,这事很重要,所以他亲自坐镇。 低声对身边的鸽卫交代下去后,他便安坐在高管事房里的横梁上,鸽卫们一晚上来来去去,横梁下床上的高管事安睡如常,嗯,听他的鼾声如雷,就知他睡得有多熟了! 不多时就听到有女子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夜色,刘二露出满意的微笑,不等嘴角落下,就听到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来人很快就来到高管事的房门外,跟着如雷的拍门声响起,和屋里高管事的鼾声交互辉映,嗯,虽然不怎么悦耳,但这乐声倒是出奇的合拍啊! 高管事似乎是受到敲门声影响,翻了个身,中断了鼾声,寂静的夜里,拍门声显得越发响亮,高管事就算在梦中也受不住了,皱着眉头翻身坐起,“谁啊?大晚上的拍什么门?” “高管事,高管事你快开门,出事了。”来人不敢大声张扬,却忘了他刚刚拍门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把客栈里不少客人给吵醒了。 高管事推被下床,从床旁的屏风上取过外衣披上,趿上鞋去开门,门一开,外头那人一头栽了进来,一脸慌张的抓着他的手。“高管事,出事了,高夫人不见了!” “什么?”高管事惊诧不已,将人一把拖进屋,夜风迎面袭来,高管事才从温暖的被窝出来,忍不住连打好几个喷嚏,他急忙把门关上,到桌边从保温的银壸里倒了杯茶来暖身。 “怎么回事?” 来人其实也不明究理,只知长孙云屋里的丫鬟起夜,发现长孙云屋里的灯没亮,便进去点亮,以免她半夜醒来,发现灯没亮又要发火。 长孙云晚上睡觉要留盏灯的事,高管事也晓得的,一知道时他还嘀咕着真是个败家娘儿们,睡觉还要点灯,真是费油钱。 “那丫鬟进去后,发现上夜的丫鬟怎么叫也叫不醒,高夫人则是不见踪影。” “怎么会这样?”高管事臭着脸去更衣,人不见了,他总得去露个脸关心一下,免得事后落不是,想到高夫人那个蛮不讲理的女儿,高管事顿觉头疼不已。 穿戴好之后,他便带着方才来报信的人去高夫人那里。 高夫人有钱,所以她和她女儿是住在客栈的一个独立的院落,院子的廊下点满了灯,灯光亮晃晃,照得高管事头疼不已,长孙云带来的丫鬟、仆妇跑来跑去像是无头苍蝇似的满院子乱跑。 高思梨坐在堂屋里头,正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看到高管事过来,她立刻冲过来,“我娘,我娘她……”泣不成声。 “高大小姐先冷静下,待我先问过丫鬟再说,高夫人兴许是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大晚上的不想劳师动众,才一个人出去的。”高管事虽是晋国公府的下人,但能被晋国公派到北晋来,能力自能不弱。 他一开口,众人立时觉得有了主心骨,虽然这话说的好假,可是大家都觉得应该就是如此,否则要怎么解释,大晚上的一个大活人如何从房里不见了?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夫人呢!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长孙云那个脾气,她若真想大晚上的出去散心,绝对是会闹得众所周知,然后拖着一堆人陪她出去挨寒受冻,才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有她一个人不见踪影。 “好了,都回去睡吧!上夜和进来查看的丫鬟留下,其他人都回吧!” 高管事一发话,底下的人很自然的顺从照办,但鸽卫们怎么可能让大家散了,原就是要闹大嘛!现在这样还不够大,怎么能让人轻易回房去。 高管事满意的看着众人散去,不想高大小姐突然开口,“我娘怕黑,夜里睡觉没点灯,她就不敢睡,她不可能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出去。高管事,我娘肯定出事了,你赶紧派人出去找啊!” 身为长孙云的独生女儿,自然是最了解自己的母亲。 高思梨这么一说,底下的人又开始乱了,因为她们也想起来了,夫人那么怕黑,确实不可能独自一人摸黑而行,那么她去哪儿了呢?院子里满满都是人,可是夫人却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声无息。 几个年纪较小的丫鬟已经抱在一起,低声饮泣,饶是上了年纪的婆子们也情不自禁靠拢在一块,长孙云的丫鬟们更是目露惊惶,要知道留菊还昏睡不醒呢!留梅双手绞着帕子,暗恼自己适才反应太大。 夫人究竟上哪儿去了呢? 高管事抚额,高思梨却不放过他,拽着他的袖子大声的在他耳边嘶吼着,高管事无法,只得让人提灯去找,一边派人把他们国公府的人也叫起来帮忙,既然要做就闹大来做! 反正他是应高思梨的要求而为之,高夫人回来若要怪,也怪不到他头上来,哼!既然她女儿都不管她娘的声誉,他一个外人在乎什么?只是如此一来,长孙云势必与黎漱绝缘。 可惜啊!没有黎漱牵线,想要让高思梨嫁进凤家庄,难度可就高了! 他还不知道,高思梨看上了他家国公爷咧! 正文 第四百四十章 不敢露面 众人提着灯笼打着呵欠,不停的在客栈里外寻找着,长孙云带来的人不敢喊,声若蚊蚋般的唤着夫人,夫人! 高管事的人可就毫不客气了,大半夜的没得安睡,被人吵起来找人,忍着寒风刺骨,一个个嗓门可大了, “高夫人,高夫人,你在那儿啊?听到没有?听到了就应我们一声哪!高夫人?” “高夫人?高夫人,听到请回答,高夫人?有没有听到啊?” 此起彼落的呼喊声,扰得客栈里的客人们不得安眠,之前就已听到动静,现在听到找人的呼喊声,纷纷派人出来打听,得知失踪的是个女子,还是个刚刚有孕的女子,众人心说这该不会是有什么故事吧?但能让个怀着孩子的女人,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别管太多的好!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客栈里住的人虽多,但真正出来的人没半个,就算有几个,之前得知长孙云有喜,特意上门套近乎的妇人,皆被高傲的长孙云鄙视,而不愿再前去关切。 高思梨素来娇贵,从来不曾熬夜过,这回是她头一次整晚不睡,渴睡极了!可每每想睡时,就会忍不住想到她那怕黑的娘,此刻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是不是出去散心时,不慎拐了脚被困在什么地方,所以才迟迟没有音讯,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一个个头娇小的女子梳着丫髻,混在高思梨的丫鬟里头,她的相貌很普通,普通到混在人群中,都没人注意到她。 “姐姐,我看大小姐大概是熬不住了,不如劝她回去睡吧?”她拉住高思梨身边的大丫鬟道。 大丫鬟闻言抬头看高思梨一眼,摇摇头道,“我不敢,夫人下落不明,大小姐心情正不好呢!”这个时候上去劝她,无疑是找死。 “可夫人和她腹里的孩子,可都指望着大小姐呢!大小姐要是病倒了,等夫人回来,她却病倒在床,叫夫人要靠哪个去?” 大丫鬟听了这话虽不愿,却也不得不上前劝两句,其他人也听到了,不想让大丫鬟专美于前,也跟着上前相劝。 高思梨本就想睡,听了丫鬟们的话,深觉有理,可是自己就是睡不着啊!于是就有丫鬟献计,“把夫人睡前常喝的安神药弄来给大小姐喝就是。” “是啊!” “是啊!”丫鬟们附和,可谁也不想离开温暖的大厅,便挑了个面生的丫鬟,也就是方才跟大丫鬟提建议的娇小女子。 正中下怀的女子面上为难不已,心里雀跃得很,拖着脚步去找留梅她们,留菊还兀自昏着,留梅刚被高管事问完话,见一面生女子来求夫人的安神药,虽有些疑惑,却没精神想太多,亲自去开了药箱,把安神药取来给那个面生女子。 面生女子取了药,二话不说就走了。 留梅也没想太多,颓然的坐在椅中,呆呆的看着药箱,良久,她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大夫,大夫!” 因为长孙云怀着身孕失踪,为防万一,高管事特意命人去把大夫请来坐镇,找到人的时候,若有什么不妥,立即就有人能为长孙云诊治。 方才高管事问她话时,她有听到下人来回禀,大夫已经来了,留梅冲到高管事跟前,“高管事,可不可以请大夫帮留菊瞧瞧?” 高管事正准备问留荷,见留梅不管不顾的冲进来,一张口就是找他要大夫,去给个丫鬟瞧瞧?高管事忍着不悦,伸手招来个小厮,命他带留梅去找大夫。 留梅千恩万谢的走了,高管事才转回头问留荷,“你们夫人临睡前,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留荷摇摇头,“没有,夫人用过晚饭,呆坐了会,就说她困了,让我们侍候她睡下。” 她的话和留梅一样,用词略有不同,但大致上是相同的。 高管事又问了一些别的,留荷的回答都和留梅大同小异,高管事便没再多问什么,摆手让她出去,接着再问其他人。 留梅这头带了大夫去看留菊,“大夫请您给我姐妹瞧瞧,她怎么叫不醒呢?”其他的事倒是没明说,大夫自个儿会看,瞧着院里院外找人的大阵仗,眼前榻上这姑娘却安睡如斯,她姐妹说她叫不醒,看来是有些奇怪。 大夫给留菊把了脉,总算明白为何叫不醒了,起身对留梅道,“这姑娘服了安神药,怕不到天亮是叫不醒了。” “她服了安神药?”留梅愕然,她原以为留菊是被人敲昏了什么的,没想到竟是服了安神药。“那有没有办法现在把她唤醒?” “这可不好办。且用药强行唤醒,只怕是很伤肠胃。”总之大夫不建议这么做就是。 留梅也不想伤了留菊,想了想便带着大夫去见高管事。 高管事得知留菊是服了安神药,才会叫不醒后,脸色黑如锅底。 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高夫人肯定是自己离开的,要不为何要给留菊用安神药?只是为何要悄悄离开?而且看样子,事前也没跟她女儿说一声? 高管事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人,还是要找的,省得高思梨回头跟他闹。 鄂江王府外书房内室中一室旖旎,长孙云身上的大红海棠真丝肚兜,几乎要兜不住她那对高耸的玉兔,鄂江王子的大手在她身上不断的摩挲,暧昧的气味充斥在整个空间里,长孙云媚眼迷离,令鄂江王子见了更加兴奋,本来已在帮她穿衣的手,又不安份的探入被中探入她修长的双腿之间。 “王爷!”长孙云禁不起挑逗,刚刚才承欢过的身子还敏感得很,稍稍一揉搓,就让她再度沉沦在男人修长手指的挑逗中。 攀着男人精壮的身子,随着男人起伏的旋律再度起舞。 良久之后,鄂江王子再度把长孙云拥入怀中,“妖精!方才不是还吵着要早点回去,却还勾引爷。” “嗯~”长孙云柔媚的娇哼一声,勾得鄂江王子原已疲软的身子瞬间又强硬了起来,他再度将人压在身下,“妖精!你这么浪,怪不得你家相公那么早死。” “妾身也只对王爷如此,我家那个死鬼连王爷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是吗?”鄂江王子说着,伸出手指探入女子身下,满意的听到她闷哼一声,“那就让你好好的尝尝爷的手指头。”灵活的手指头在女子体内肆虐,引得女子娇吟不断,娇媚的呻吟声,让男人再也忍受不住,抽出手指身子一沉重重的深入女子体内。 女子似痛苦难耐又似欢愉的叫出声来,她的声音随着男人挺动的速度越发快而越加大声。 屋里的动静,让守在门外的小厮们面红耳赤,身下也跟着紧绷起来,他们都正值对男女事好奇的年纪,王爷往常与府中姬妾寻欢作乐都是在内院中,这还是头一回在外书房里。 “不知侍候的女子是谁?”少年们纷纷聚在一起闲聊起来,只盼能分散心神,别一直忍不住去听内室的动静。 “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府里的夫人们。” “好像是王爷从府外带回来的。” “呃,几位哥哥,待会儿要怎么侍候啊?”他们都是男的,一会儿王爷要是喊人进去侍候,他们是谁去啊? “派个人去问问管事吧?” 他们上头有个管事,专管外书房的事,“快去快去,不然回头王爷要怪咱们侍候不周,咱们不都冤枉了!” 大家有志一同,遂派了个脚程快的去找管事。 管事正在睡觉,大半夜的被吵起来,心情很不美妙,臭着张脸听完小厮的话,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你说王爷从外头带了个女人回来?” “是啊!那个,他们在里头……”小厮臊得脸红欲滴,却怎么也说不出王爷和那女人在屋里做什么,管事见他尴尬,便抬手让他不用细说,“你在门外等我一下,我回房加件衣服,然后就跟你去外书房。” 管事这话是要和他一起外书房?管事愿随他进府,那是最好不过了,他没等太久,管事很快就出来了,边走就边下令给他,命他去大厨房一趟,让人送热水去外书房,还有让人去内院取王爷的干净衣服,至于去内院那里取?自然是王妃那里喽!还请王妃派人备套干净的女装。 小厮听得心惊胆颤,管事这明摆着是要给王妃通风报信啊!可是不通知王妃,谁能为外书房里的女子准备衣服呢? 外书房内室里的动静,直到天光微煦才停止,小厮们和管事,一直候在外间,小厮们自管事到来,就已经没有之前那种脸红情热的情怀,起而代之的,是种山雨欲来的恐慌感。 大厨房的人早把热水送来,管事让他们放在耳房,送水的人才走,送衣服的人就出现了,看到来送衣物的,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管事眉头微皱。 “听说屋里那人,是王爷亲自带回府的?”大丫鬟小声的询问。 管事点点头,“小崽子们是这么说的,不过小的没亲眼看见,所以也不知那人生得如何。” “那还用得着说?肯定是个狐媚子。”大丫鬟没好气的嘟嚷着,管事没听清她说什么,张嘴想问清,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闭上嘴,不再问话。 大丫鬟咕哝了半晌,才转身回去内院复命。 天光大亮,整座王府的下人开始忙碌起来,但外书房这里还是安安静静的,管事坐在椅子里打盹,小厮们更是早就围靠在一起睡着了。 直到今天轮到当值的人来了,才把小厮们叫醒,交班后,昨夜当差的小厮们互相扶着打着呵欠回去休息,今日当差的小厮们纷纷开始今日的工作,只是一踏进耳房,看到那一桶桶冒着热气的热水,都不禁傻住了。 这些是要干么的呢? 再看内室的门紧闭,有人想去开,不过手还没碰到门,就被突然出声的管事给制止了。 “王爷可喊人侍候了?”管事边打呵欠边问。 “王爷?”小厮们面面相觑,管事该不会是睡胡涂了吧?王爷晚上都是歇在内院的,这个时候只怕还抱着美人拥被高卧呢! “王爷昨晚上歇在内室里,里头还有个女人侍候。” 什么?小厮们傻住了,想不明白王爷好好的内院不待,竟然跑到外书房内室来睡觉。 正不知所措时,王爷喊人了,硬着头皮把热水抬进去,再把干净衣物放在内室后退出来。 管事看王爷没发火,暗暗松了口气,等王爷出来,侍候王爷用饭时,就听鄂江王子道,“一会儿备辆马车,要没有王府标志的车。” “是。”鄂江王子看他一眼,对这名管事的办事能力很满意,口头称赞了几句,见人喜不自胜的涨红了脸,才让管事退下去办事。 不多时,马车备好了,鄂江王子领着穿戴一新的长孙云出门去,上了马车往客栈去。 守在府外的黑衣人迅速跟上,鸽卫和鹰卫也远远的缀在其后,为免被人发现,只能远远跟着,不敢靠太近。 马车来到客栈附近,就有黑衣人来报,“王爷,昨晚客栈因有客人下落不明,闹腾了一晚上,动静颇大,直到天亮才安静下来。” 说话时,黑衣人忍不住悄悄的打量了长孙云好几眼。 长孙云却是愣怔了下,“怎么会这样?” “你出来时,没交代丫鬟一声?” “我忘了!我就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哪里还记得那么多。”长孙云娇声道,原本患得患失的心情,在男人一晚上的温情抚慰下,已然消散。 但新的忧虑却爬上心头,她想到要面对女儿的质问,还有高管事,想到不过是个下人的男人,面对自己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长孙云气就不打一处来。 自己失踪一事,之所以会闹大,肯定是这男人在作怪! 坐在男人怀里的长孙云,皱着眉头,不知该怎么办? “闹大就闹大,反正也没人认识你嘛!” “谁说的。”长孙云想到之前日日守在黎府外,闹得人尽皆知的事,本以为能以此举胁迫黎浅浅乖乖从命,当时还觉得闹得人尽皆知,人人识得自己,是件好事,却不想会让自己此刻陷入困境。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露面。”不然怎么跟人解释,自己是怎么从客栈里消失?又是怎么出现在此的? 长孙云在心里把高管事骂惨了!丝毫没料到,把事闹大的,会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一章 嫁祸 鄂江王子拥着长孙云轻声的哄着,好不容易才把人给哄住,见她不肯下车不愿回去,虽也觉头疼,但到底顾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只能忍着气,把人带回王府再做打算。 鸽卫们一路紧跟,见鄂江王府的马车到了客栈附近停下,久久不见长孙云从车里下来,不禁有怀疑,长孙云是否在车里。 “头儿,不确定长孙云在不在车里啊?” “不急,再等等。” 鸽卫们只得静心守候,谁知不过片刻,马车动了。 “头儿,这可怎么办?”要是马车又回王府去,他们可没那本事跟进去啊!要怎么确认长孙云的行踪呢? “跟上去,小飞呢?”小飞靠了过来,“头儿,我在这儿。” “你且回去跟教主说一声,我们跟着马车走。等车停下了,再传讯回去。” “知道了!”小飞应声,转身一个踪跃便失了踪影。 马车驶离客栈附近,一路缓缓而行,似乎车里人也在犹豫不决,不知要上那儿去。 行行复行行,绕了大半个京城,终究还是回了鄂江王府。 消息传到黎漱那里,黎漱就先笑了,“看来这长孙云的手腕确实是了得。”怪不得有自信,只要进了黎府的门,她就有把握嫁给黎漱。 瞧,就连鄂江王子那样一个惯常纵情声色的纨绔,都让她哄得找不着北,长孙云是寡妇,与他有染,且肚子里有着他的孩子,没名没份的,贸然将人带回王府,是想干么呢? 他们这些外人都看出来了,难道鄂江王子看不出来?不过是被长孙云给哄住了! “走,去浅浅那儿瞧瞧。” 要是那丫头不知怎么处理,他也好给她支个招。 黎浅浅正和蓝棠在过招,蓝棠只能勉强支应,时间一长,就后继无力,幸而黎浅浅并不在意,她实战经验太少,而且这样过招并没有生死相搏的紧迫感,激发不出人的潜力来,她觉得自己似乎遇到瓶颈了,要是突破不了这个关隘,她的武功想要有所进益就难了。 黎漱和谨一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谨一小声对黎漱说了黎浅浅目前遇到的困境。 “这种事急不得,她有天赋,又肯下苦功,但运气这种事,却是替不得的,只能顺其自然任其水到渠成,任何外力的干涉,都可能造成不可知的后果。”不用明说,谨一明白所谓不可知的后果是什么。 谨一应诺,只是眼里满是忧心,黎漱当年武艺能突破而有所进益,一次是遇上老教主过世,为大教主等人胁迫,为了不被大教主控制,所以他努力的提升自己。 教主呢?她不是没有遇到磨难,只可惜遇到的太早,没能为她精进武艺加点分。 温室养大的花朵,承受不起风霜的磨难,如果不强迫自己成长,就只能在刀风剑雨中凋零,一直以来大教主因为疼惜,而把教主护在羽翼下,心疼她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亲爹亲哥不知所踪,还要被黎老太太那伙人欺负。 虽然要求她很多,小小年纪就把教主的职责强加在她身上,小姑娘再聪慧也还只是个小姑娘,大教主嘴上不说,其实疼得很。 这回能放手让教主自个儿处理长孙云的事,大概是他让步最多的一回,谨一上前一大步,心说,还是劝一劝好了!免得功亏一篑啊! 然,还没开口,就被黎漱给瞪了回去。 “干么?想劝什么?到底还是个孩子,我这表舅又兼师父的,不能宠着孩子啊?” “行,行,行!当然行!”谨一抬起双手做投降状。 黎浅浅已经看到他们两,和蓝棠打了个招呼便收了手,蓝棠气喘吁吁的向黎漱施礼,黎漱皱着眉头看她一眼道,“你先在这里休息,等气匀了,再回去洗漱。” 虽然有些讶异黎漱的吩咐,但蓝棠老实,也没多问的应下后,便由云珠扶着她去廊下歇息。 谨一已和黎浅浅说了大致的情况。 “教主您打算怎么做?” “盯紧鄂江王府,我猜,长孙云不敢露面,想要光明正大的回去,就得有个好理由!你说,长孙云会怎么做,既能让自己无故失踪一事,给人一个信服的理由,还能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份,嗯,再有就是顺利赖上表舅了!” 谨一心说,若想做到教主所说的这些,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孩子赖到大教主头上,说他不喜自己未经他同意就怀孕,所以才会半夜把她掳出去,想要说服她打掉孩子云云。 谨一越想脸越黑,“这能行吗?” “我不会让她成功的。”就算她想,自己也绝对会将之破坏掉。 “那……“ “你手底下的人也不少吧?”黎浅浅若有所思的看着谨一。 谨一沉吟半晌后才点头回道,“是。” 他虽是黎漱的贴身侍卫兼侍从,但他手底下可也是有批精英,但凡黎漱想要什么,做什么,就是由他们去办。 这也是大长老当初总无法完全掌握黎漱行踪的原因之一,谨一不是打小跟着黎漱的,是他前一个贴身侍从过世,才到黎漱身边侍候的,刚开始时,黎漱不怎么信任他,大长老用重金收买他,他虽曾动摇心志,但终究还是拒绝了大长老。 经过这么多年,黎漱才将手里这支精英交给他掌理。 “这件事,让他们去做,我想看看他们的实力如何?” 谨一颌首应下,他也想知道,他底下那批精英是不是真如他们自己所言那么强。 黎漱过来也没问他们刚刚在说什么,只是问黎浅浅,“还扛得住吧?” “嗯。要是不行,这不还有您在吗?” “你还想着事情办不好,要扔给我?想都别想啊!” “为什么啊!您可是我师父啊!这徒弟扛不住了,自然得由做师父的来收尾嘛!您怎么能撒手不理啊!” “别,别跟我来这招,没有啊!” 师徒两闹得不可开交,谨一看了一下,信步踱了出去,他直接往马房去,马房里一个年约四十的高大男子,正全神贯注的拿着刷子在给一匹黑马刷背,他刷得很用心,连谨一走近都没发现。 “何头。” “嘎?”被叫何头的人转头看过来,见是谨一,立刻就沉下脸来。“你来干么?” 谨一没有理会他的态度不佳,只道,“教主想看看你们的实力如何,所以派了差事给你们,限你们在最短的时间办妥。” “不会是跟那个长孙云有关吧?”何头没好气的道。 “你很聪明,相信定能带着鹤卫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任务才是。” 何头冷哼一声,“完成了那又怎样?又不是你的功劳。” 谨一只淡淡的看他一眼,“要想在教主面前显露头角,这次的机会得把握住。” 何头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粗声粗气的道,“知道了!” 谨一没多停留,转身就走,走没多远,就听到何头收拾东西,然后就大声的嚷着,“朱红、叶进、方华,你们快出来啊!咱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谨一听到何头的大嗓门时,脚步没有停,只是一步接一步的往前走,表哥带出来的这些人,终于等到出头的一天了! 想到优秀温和的那个人,谨一的眼眶微热,“哥,我没辜负你所托,总算把这些兔崽子给带出来了。” 抬头看着天空,万里无云的蓝天,似乎浮现了一个男人淡淡的笑容。 鄂江王妃当家多年,丈夫一早命人驾着马车出行,原以为此去大概要两三天才回来,不想,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这是在闹怎样? “王妃,可要派人去外书房查看?” “不必。”鄂江王妃容貌精致妍丽,奈何骨架粗大,虽然很小心控制饮食了,但仍然圆润得很,她自幼便知未来的夫婿是个好美色之人,自己虽然长得不错,就是吃亏在体态上头,成亲后果然不出她所料,美人儿一个接着一个的迎进门,这要是气性大些的,肯定没几年就给生生熬死了! 还好她的脾气没那么大,然而再是好脾气的女人,也禁不住丈夫这样的做为。 但能怎么办呢?嫁都嫁了,能和离吗?旁人不晓得,她却是再清楚不过了,王爷不会同她和离,因为他还想依靠岳父和大小舅子们,帮他争太子一位。 鄂江王妃出身魏国公府,虽比不得大王子妃出身显赫,但比起其他王子妃,己是强上许多。 最重要的是,大王子妃的祖父过世后,其父就是团烂泥扶不上墙,大王子想靠岳父家扶持,坐上太子之位,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王爷一时兴起才带回来的,等他兴致过了,也就扔了,我要是表现得太过重意,只怕反会引起王爷的好奇,然后就引得王爷沉迷下去,还不如冷一冷,王爷兴致过了,就没事了。” 大丫鬟和嬷嬷们纷纷点头称是,等到把人都打发走了,鄂江王妃才道,“昨儿和敏儿说好了,要陪她去锦衣坊挑几匹时兴的料子给做衣。” 韩敏是鄂江王妃的小女儿,年方十四,最是得宠,性子温和,和韩窈娘甚是要好。 “去催催敏郡主,别拖得太迟了。” 小丫鬟领命而去,没一会儿功夫就跑回来,“敏郡主来了。” 话声方落,就看到一名高材高挑的少女快步走进来,鄂江王妃看到女儿便笑了,“等不及要出门了?” “嗯,窈娘姐姐今儿也会去,女儿可不想让她久等。” “好。”鄂江王妃笑着命人为自己梳妆,虽说不想让人久等,可王妃出门自然是要好好打扮一番的,尤其今日去的又是近来京中最出名的锦衣坊。 虽没摆出王妃和郡主仪仗,出门时的车队仍然是很够看的。 好不容易到了锦衣坊,掌柜亲自出迎,领着鄂江王妃母女进了包厢,“王妃、郡主请稍坐,小的去去就来。” “嗯,去吧!” 掌柜很快就取了样本画册过来,“怎么大王子府的小郡主还没到?”敏郡主问。 “还没呢!"掌柜笑了下,“听说昨儿晚上,吉庆客栈出事了,大晚上的有位客人突然不见了,那客人还怀了身孕呢!” 吉庆客栈?“那不是大王子妃娘家开的吗?” “正是,所以大王子妃今儿应该很忙!”没空陪女儿过来赴约,也是应该的,掌柜的未竟之语如是说。 鄂江王妃点点头,对身边的大丫鬟道,“一会儿你代我走一趟,不必点明,说话小心些,别惹恼了大王子妃。” 大丫鬟点头应下,“王妃放心,奴婢会注意的。”鄂江王妃派了几个人护卫着,大丫鬟便离开锦衣坊了。 大王子妃正头疼得很,客栈出事,跑来跟她闹腾什么啊!客人又不是她给搞丢的,一大清早的就跑来跟自己哭个什么劲儿呢! “大堂嫂您快别再哭了,您再哭下去,妹妹我才真的要哭了!” “妹妹!”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人,正是大王子妃的大堂嫂,虽不是一个房头的,但平常的关系还算不错。 “真不是我要来麻烦妹妹,只是,那位客人的女儿,实在是个娇蛮不讲理的,她娘不见了,她不赶紧去找,竟派人上门要我们给个交代,您说,这叫我们怎么交代啊!” “这姑娘也厉害啊!怎么知道客栈是嫂子你们开的?”大王子妃眉头微皱,实在不想把自己的亲人往歪处想,可是她话才出口,就见她堂嫂那眼睛胡乱转悠,她这堂嫂是有过拿着她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过。 “是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肯定是她又在外头招摇,要不一个外地来的姑娘,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客栈东家是谁,还上人家家里闹腾去,这姑娘手段不差啊!竟然能把她堂嫂吓得跑她这儿来讨救兵。 其实大王子妃高估了高思梨,这事不是她干的,她服了她娘的安神药,眼下还睡着呢!去她嫂子家闹事的,压根不是高思梨,而是顶着高思梨名头的李如意。 高管事觉得既然要闹大嘛!就要闹得人尽皆知才成,最后呢,不管高夫人到底是谁掳走的,甚至是能不能回来,都要把这事栽到黎漱头上去,要是长孙云回不来了,那么好歹也要把高思梨塞进瑞瑶教里去,他千里迢迢而来,总不能一事无成而归吧? 要是高夫人回来后,不同意他的做法,他也多的是法子让她从命,大不了一尸两命嘛!还能栽赃是黎漱痛恨长孙云败坏黎浅浅的名声而为之! 不得不说,高管事和长孙云在这件事情上竟是出奇的合拍。 两人虽未碰面,却都不约而同的想把事情栽到黎漱头上去。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多思 大丫鬟来回一趟不过半个时辰,回来后跟鄂江王妃小声道,“奴婢没见到大王子妃,因为大王子妃的嫂子还在里头。” “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鄂江王妃端着描金牡丹茶盏问道。 大丫鬟便把她从大王子府听到的,一骨脑的全倒给主子听,鄂江王妃笑着摇摇头,“这都什么事啊?天子脚下,竟然也能出这种事来?” “可不是吗?所以大王子妃的嫂子整个人都蒙了,被那失踪客人的女儿给逼得,只能跑去向大王子妃求助,说起来也是那夫人活该,谁让她平日总爱在外头显摆。” 京里众王府都对大王子妃的娘家人,其实都极瞧不上眼 因为大王子妃的娘家人在京中是出了名的爱显摆,总是自傲于自家姑太太是大王子妃,日后的皇后! 不少人背后嚼舌头,这太子之位落谁头上都还没个准呢!怎么就知道,他们家姑太太日后肯定会是皇后呢? 鄂江王妃的心思全在那失踪的客人身上,心说,大晚上的,房里的丫鬟昏睡不醒,主子凭空消失? 要她说啊!这肯定是主子自个儿装神弄鬼溜出去了,至于为何到了早上还不见人影?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肯定是回来的时候,发现事情闹大了呗!怕丢脸,也怕无法自圆其说,所以躲了起来。 等到想出辙来,人,自然就出现了! 只是这是在外头,不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便在心里暗暗嘀咕着,明面上还膯了大丫鬟一眼,道,“别瞎说。” 大丫鬟也晓得在外头不好说什么,只是方才说的那些,外头都已经传开了,自个儿又是从大王子府得来的一手消息,带着点眩耀的心态,才会急急的说给鄂江王妃听。 见主子不像发怒,便嘻皮笑脸的说笑几句便岔开了去。 却说,鹤卫何头他们得了差事,便想着在黎浅浅跟前露脸,锦衣坊虽是瑞瑶教所有,可他们一时半会混不进里头当差!要怎么把消息透露给鄂江王妃知道?而且错过今日,谁知鄂江王妃何时才会再出府? 鄂江王府虽不至于像铁桶般密不透风,但因长孙云在王府里,鄂江王子格外的小心谨慎,黑衣护卫守得极为周密,短时间想混进王府,没那么容易啊!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混不进锦衣坊里做事,那穿戴一新进去充当客人,总行了吧? 鹤卫们分批混进来后,有在大厅里挑绣样的,也有进包厢挑样子的,不过无一例外的,都和侍候的丫鬟闲聊起今晨发生的怪事。 这桩怪事可算是新鲜出炉热呼着的大新闻,没人不乐意提上几句,顺道还掺杂些自己的看法。 等传到鄂江王妃耳里时,已有人直言道破客栈失踪客人的身份。 鄂江王妃带着小女儿挑完了衣裳,花了足有三、四千两,正打算回府,才一出包厢,就听得有人惊呼,“你是说,那失踪的客人就是日前总守在黎府门口的那位夫人?” “是啊!就是她。”回答的人斩钉截铁,问话的人却犹存疑。 “你说真的还是假的啊?” “我骗你做啥呢?” 在大厅里挑绣样的几位散客闻言便凑了过来,“不是说那位夫人怀孕了吗?” “嗐!她婆家也真是的,怎么媳妇儿怀了孩子,也不把人留在家里,竟放她四处乱跑,难道不怕她动了胎气?” “哎哟!你们知道什么啊!”说话的妇人眉梢微挑,“我相公的族婶就在吉庆客栈当差,听说啊!那位高夫人生得可美了!唇红齿白身段窈窕,真真是个大美人儿,你们说,她成天往黎府跑,为的是啥?” “不说是为了她那外甥女吗?” “才不是哪!听我们那婶子说,高夫人是奔着黎大教主去的!你们知道吧!黎教主的亲娘当年就与黎大教主有婚约,可高夫人的亲娘却把黎教主她娘卖给人做丫鬟。” 妇人们七嘴八舌争相说着自己知道的,“我知道,我知道,就因为这样,所以黎大教主才不许黎教主见她姨母的!” “没错,没错。” “可你们知道,当年高夫人她娘为何要把继女卖了?” 众人茫然的面面相觑,“为什么啊?” “还能为啥,肯定是为了和黎大教主的亲事呗!”敲鼓不用重槌,而且这则八卦早在京中传遍了,提了头大伙儿就知道尾。 众人纷纷小声议论起来,有人瞧着有小姑娘在,这事不好说得太明,但讨论的热度却维持在一个高度。 小姑娘们见大人们避着她们,便走到一块儿去讨论,大人不让咱们听,难道咱们就不知道了吗?黎漱的话传出来时,可是有内阁大学士和太子太傅站在他那头,说他的做法是对的,欺负亲娘的人难道还要好生礼敬着?那置被欺凌的亲娘于何地? 这牵扯到孝道的问题,所以不少人家并未避讳家中儿女,小姑娘们自然也都听了一耳朵。 这会儿遇上有同好,自然也就热热烈烈的讨论起来。 大厅里分成了好几个小圈圈,都在讨论长孙云之前闹出来的事情。 “咦?那你们说,这高夫人失踪的事,会不会就是黎大教主派人做下的?”说话的妇人一时间成就了众人注目的焦点,就见众人注视中她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可能吗?”旁边一个少妇问,说话时还朝那脸红妇人眨了眨眼,脸红妇人低下头时飞快的瞪了她一眼。 “怎么不可能?黎大教主是什么人?江湖人哪!都被人欺到头上了,害他到现在都没成亲,这夺妻之恨岂能不报?”少妇旁边的一个矮胖妇人道。 “也是。” 高管事派来的人,才踏进门就听到众人热烈讨论,而且不用她引导,就已经往高管事想的方向发展,不由嘴角高高翘起。 悠悠然走到人群中,时不时的撩拨几句,引得大家热烈讨论才又悠然踱开去。她以为自己的行为并不惹人注意,却不知早就被人看在眼中。 “那谁啊?”负责这次行动的女鹤卫霜华站在二楼的走廊往下瞧,观察了好一会儿后,指着高管事的人问。 “那女人好眼熟啊?”站在她身边的女子,看着那人若有所思,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啊!我想起来了,之前招人,她来过,好像还跟我们那位严管事相熟。”锦衣坊的掌柜抚掌,可总算想起来了! 霜华挑眉,“是吗?”顿了下问,“你打算在这儿继续待下去?” “待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的。”掌柜的笑了下,“妹妹我啊!如今有家有男人有孩子,以前听头儿说,有机会还是得成家,那时听不懂,现在,可总算明白了。” 霜华低头问,“那你现在过得可好?” “好啊!”霜华微偏头,看着掌柜的笑,忍不住问,“你已经忘记头儿了?” “没忘,头儿临去时,吩咐我们大家要好好过日子,替他过过他没过上的日子,所以,我现在,就是在替头儿过他没过过的日子。” “呿!你是女的,头儿是男的。” “其实有时候我会想,要是头儿回来看我们,看到我如今有夫有子,肯定会高兴的拍拍我的头,说我是好孩子,有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霜华笑,“还好孩子呢!”抬手将眼角滑落的泪悄悄抹去。“都当娘的人了,还好意说自己是孩子。” “在头儿面前,咱们谁不是孩子?”他们家头儿就像他们不曾有过的父亲,教他们练功时,是严父,平日里就是个傻爹爹,担心他们受冻挨饿。 她以为头儿会一辈子陪着他们,永远不会离开,谁晓得,一走就是天人永隔? 沉默在她们之间漫涎开来,厚实沉重,让人喘不过气来。 最后还是掌柜的发现那女子要走,轻推霜华一下,示意她看。 就见和严管事相熟的女子在人群中兴风作浪一番后,便悄悄的离开,霜华立刻命人跟上去。 不多时,跟梢的人就回来了,“那女子去了外头,跟一个小厮碰了头,然后由那小厮领着,去了后头那处院子,见了一名手腕受伤的女子。” “看来我没记错,那女人确实与严管事相熟。” 霜华是知道严管事的手为何受伤的,“她们姐弟的身份可查出来了?” “自然是查出来了!”胆敢犯上冒犯她们教主,怎么可能不查清她的身份和来历。“西越晋国公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因为做事利索,又对衣饰颇有研究,才会被派进锦衣坊来,至于方才那个女子,当时也来应聘,不过她对布料不及严管事来得透彻,所以落选。 霜华点点头,倾耳听了底下人们的话题后,便朝人群中的鹤卫们颌首示意,之前猜测客栈半夜失踪案,是黎漱所为的妇人又再度开口,“众位姐妹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我听说那高夫人一直守在黎府外,连门都没进去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黎大教主的呢?” “那也不一定哪!不是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吗?谁晓得那位黎大教主,是不是一边严词拒绝徒弟和高夫人相见,自己却与人见了,还私通呢?不然为何把人掳走?” “那高夫人肚里的孩子,会是谁的?是不是黎大教主的?” “不是吧?黎大教主一直都待在京里,那高夫人不是才到京城不久。而且大夫能肯定的说她怀孕了,那胎必得一个月以上,这脉相才稳啊!”方才与那妇人搭话的少妇又开口了,与那妇人相互搭配着,把话题慢慢引到高夫人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上头。 鄂江王妃早就听不下去,奈何女儿想听啊!硬是扯着她不放,就是要听完,鄂江王妃不耐,可是在外头不好教训女儿,只得拿眼瞪着女儿。 忽地有两个妇人朝她们走来,一个年纪大些的臭着脸,另一个年轻些的,不住宽慰着。 “大姐,您别疑神疑鬼了!” “这叫我怎能不疑神疑鬼?你姐夫昨晚上突然带了名女子回府,还把人安置在书房,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我插手。” 年轻的女子满脸疲惫,说起话来有气无力,似是这样的对话已经重复无数次。 “大姐,姐夫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说,那名女子是怎么回事?” 女子耸肩她哪知道啊!可不能明说,抬眼似是才发现鄂江王妃她们,眼里满含歉意的朝她们笑了下,然后扯着她大姐往旁边走。 鄂江王妃却被那年长女子的话震了下,是了,她怎么忘了丈夫昨晚和今早的异状? 忽地就又听到那年长女子道,“那女子肯定就是那个高夫人,去侍候的丫鬟回来说,那女子已有身孕。” “姐姐,你别再胡思乱想了啦!就算那女子有孕在身,也未必就是姐夫的外室,肯定是为人所托,才不得不带回来的。” 那对姐妹越走越远,但她们的对话虽看似没什么,但落在有心人耳中,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 鄂江王妃想到丈夫昨晚宿在外书房,丫鬟一早跟她说,王爷命人进内院取他的衣服,还命人取了套干净的女人衣物。 一车命人备车出去,不多时又原车而返。 真没有问题吗? 霜华站在廊上看着鄂江王妃的脸色变幻莫测,掌柜的不禁要问,“她们说的这些,并未把鄂江王子和高夫人连在一起,鄂江王妃能想明白吗?” “就是要让她去想,去猜忌,不然她不会相信的。” 那厢鄂江王妃已经带着女儿离开,登上马车之后,她的耳里,就一直回荡着那对姐妹的对话,有时还会夹杂着大家讨论高夫人一事的声音。 她越想越烦,越想就越忍不住往坏处想。 敏郡主不知母亲怎么了,只是觉得手里母亲的掌心微凉,转头看去让母亲的脸色给吓了一大跳。 “母亲,母亲?您怎么了?”鄂江王妃不知想到了什么,整张脸狰狞难看,她咬着牙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若不是女儿敏郡主扶着她,她早就撞到车地板去了。 “母亲?快来人啊!”韩敏这一喊,车里被吓着的丫鬟这才用力拍了车厢,让车夫停车,并派人去请大夫。 负责护送她们母女的护卫头儿得知王妃昏过去了,立刻当基立断把王妃送到最近的医馆去。 先将人救醒过来再说。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三章 心计 到底是王妃,护卫们不敢慢怠,急急将人送到最近的医馆,坐馆的大夫把了脉,道,“没事,扎两针就好。” 说着就从身边药僮手里接过针,在鄂江王妃身上扎了两针,扎完就坐回去开方子,然后交给药僮去抓药。 鄂江王妃幽幽醒转,脑子里一片混乱,看到身边红了眼眶的女儿,不禁伸手拉住女儿问,“我这是怎么了?” “娘您昏过去了。” “胡说,你娘我身体再好不过了,怎么会昏倒?”鄂江王妃不以为然的撇嘴道。 “是真的。”敏郡主哭得梨花带泪,“娘,您刚刚可把我吓坏了!您以后可别再这样吓人了!” “你混说些什么啊?”鄂江王妃刚醒来,脑子还不是很清醒,等到反应过来,才知害怕,她一直自诩身体健壮,就算人家说,女人生产等于是在过鬼门关,她也都不曾放在心上。 自小就健壮,怀孕产子一直都很顺当,她总以为丈夫会走在她前头,谁晓得自己竟会突然昏倒,她忙让人把大夫请过来,问他自己为何会无故昏倒。 大夫捋着胡须慢条斯理的回答,“这昏倒的原因很多,夫人也不必太过介意,平日里好吃好睡,别想太多就是。” 说了等于没说。 鄂江王妃让人给大夫大大一包封红,然后就领着女儿回家去了。 只是才回府,就有心腹佟嬷嬷悄悄过来,把外书房里那女人的身份来历,跟鄂江王妃说了。 鄂江王妃听了差点没又昏了过去。 “怎么会是她?”竟然是吉庆客栈那个失踪的怀孕妇人?“你们没弄错?”鄂江王妃如在梦中,丈夫怎么会和那位高夫人搅和在一起?耳中又响起锦衣坊中那对姐妹的对话。 抬手捂住耳朵用力的摇摇头,想将那些话从自己耳朵里赶出去,可是越不想听那些声音竟是越发响亮,就像在脑子里扎下了根似的,时不时就响了起来。 “没弄错。”心腹佟嬷嬷没发现主子的异状,将他们是怎么查出来的,一五一十的跟鄂江王妃做了交代。 鄂江王妃是当家主母,她的人想知道王爷一早乘车去了哪儿,就没人敢不据实以告的,得知去处后,就好查了,谁知只在客栈附近略停了停就又回来了,不用人说,就知道这有问题。 心腹佟嬷嬷立刻派人去客栈查,便查出客栈出了何事,再把那高夫人的样貌和府中外书房里的妇人一对照,旁的都不用说了。 鄂江王妃心里那个气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女人是怎么勾搭上王爷的?不是说那女人心心念念想嫁给瑞瑶教那个教主吗?” 心腹佟嬷嬷有些心疼的看着鄂江王妃,“老奴去跟人打听过了,听说王爷很早以前就和那女人有瓜葛,只是离得远便淡了下去,前几年那女人夫家和织工局扯上边,是这女人负责打理的。” 话说到这儿,鄂江王妃还有什么不懂的? 肯定是王爷去办差时,这女人又把王爷给勾引了去。 “那女人的丈夫两多年前过世后,她就带着女儿和嫁妆回娘家去了。”心腹佟嬷嬷不愧是王妃的心腹,竟然能把这些事情都查出来。“不过一年前,她又带着女儿回到北晋,就住在灵水县,王爷最喜欢的那座别院附近。” 鄂江王妃气得头晕眼花,敏郡主把熬好的药端过来,侍候她娘喝了,心腹佟嬷嬷在旁看着,凑趣的打迭了好些夸赞之词,总算把鄂江王妃给哄得展了笑颜。 把女儿打发走了后,她才把打算说给心腹佟嬷嬷听。 “娘娘,这,好吗?”心腹佟嬷嬷皱着脸问。 “有什么不好?我这算厚道了!她怀的毕竟是王爷的骨肉,难道还想带着孩子去赖别人?”虽说由着长孙云怀着孩子去赖给黎漱,她能眼不见为净,可到底是王爷的孩子,她不想日后突然冒出人,要求要认祖归宗。 既然是王爷的孩子,她宁可把人握在手心里,想作怪?想出人头地?也得看她肯不肯。 男人也许为了利益,会有诸多考虑,但对鄂江王妃来说,整治长孙云,比什么都要紧。 长孙云的记录不好,她相公还在时,就和王爷勾搭上了,就算现在她能嫁给黎漱,难保日后不会故计重施。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要是让长孙云顺当的怀着王爷的孩子嫁给黎漱,在王爷的心里,这女人的份量肯定不会轻,王爷挂念孩子,难保日后不会和长孙云旧情复燃。 相比起高家,王爷若想和嫁入黎府的长孙云往来,势必要费一番周章,可男人就是这样,越是轻易得手的,越不放在心上,让他们费尽心机的,反叫他们念念不忘。 为了杜绝日后麻烦不断,她只有一个选择,让长孙云入府为妾。 “娘娘,若一切顺利,您打算给她个什么身份?”好歹是良民,虽是寡妇,也不能她太低的身份,再说她肚子里还揣着娃呢! “寡妇再醮,就给她个夫人的身份吧!” “娘娘厚道了。”佟嬷嬷笑道。 拿定主意,鄂江王妃露出了笑容,佟嬷嬷看着心头一跳,心说只怕长孙云进门后,要吃尽苦头了! 不过那也不关她的事,她只要把王妃侍候好就好了。 * 留菊一觉醒来,得知前一晚发生的事,直接就吓哭了。 “你别哭,我问你,我们回房后,夫人可和你说了什么?”留梅柔声安抚着,等她稍稍平静了,才问道。 留菊想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睡前夫人原是说,她想喝参茶,让我去泡参茶,可是等我泡来了,她又不喝了,说怕喝了不好睡,又说不想喝屋里的茶,让我去耳房倒白开给她。” 留梅听了暗道,这也就留菊好性儿,才由得夫人这么折腾。“然后呢?” “我就去倒白开来给夫人,等夫人睡下,我就把倒给夫人的茶给喝了,然后我就睡下了。”留菊一五一十的说了,说完不解的看着留梅,似是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问。 “那碗参茶呢?” “参茶?”留菊愣了下道,“当然还在桌上啊!”夫人没交代,她根本不敢提。 留梅点点头,那碗参茶是她收拾的。 问完话之后,留菊又睡下了,留梅不放心,又请了大夫给留菊看看,大夫看了后道,“这位姑娘并无大碍,不过没病没灾的,还是别乱服安神药的好。” 得,这位大夫比之前那位还厉害,竟然诊得出留菊服过安神药。 大夫没开方子,只交代了几句就走了,连诊金都没拿,让留梅好生讶异,却不知这是人家仁厚,看她们是侍候人的丫鬟,主子又遭了事失踪,想来手头上是没几个钱的,误服安神药,就是睡得久一点,醒来便没事,何苦为了赚那几个钱,让人家花冤枉钱? 大夫带着背药箱的药僮才走出门,就有别的丫鬟过来请,大夫过去一瞧,呵,又是一个服了安神药的。 “真是胡闹!这安神药怎么可以乱服用?这药量是开给有点年纪的妇人用的,怎么尽拿来给这半大的姑娘们用?” 大夫生气了,毫不客气的开骂,药僮见状悄悄避到一旁,伸手捂脸,我的天哪!老爷可别又得罪人啦! 侍候高思梨的丫鬟们面面相觑,她们那知道安神药不能随便吃啊!旁边管高思梨院里的管事嬷嬷,此时上前递给大夫一个红封,“大夫您要不说,我们还真是不晓得哪!唉!亏得有您这样的高人在,您说我家大小姐不会有事吧?” 高思梨服药的时间比思菊晚,所以思菊醒了,她还没醒。 其实外头药铺里卖的安神药,在卖的时候,也会跟客人说明,孩子服只能服半粒,半大的孩子服一粒,大人服两粒,而长孙云这帖安神药更是请人为她特意调配的。 因为长孙云怕黑,心神不宁的情况颇为严重,所以开给她的剂量就比药铺里卖的成药来得重些。 这也是为何留菊直到午后才醒的缘故。 高思梨的丫鬟就是看留菊到午后才醒,怕高思梨会出什么事,所以大夫一出门,她们就赶紧过去请人。 大夫冷哼一声,“药效还没退,自然不醒。” 换言之只要药效过了,人就醒了?管事嬷嬷双手合十直念佛号,药僮心说,拜什么佛啊!直接跟我家师父求就是啦! 高管事忙了一宿,还是没找到人,心里也慌了,再派人出去寻找时,就比较上心了,不过还是没有好消息,等派去客栈东家府里闹腾的李如意回来,交代她几句,就回房歇下。 李如意呕死了!忙活了一晚上,还被派去假冒高思梨,充当泼妇去人家家里闹,好不容易回来了,正打算好好休息下,就被高管事气得半死,什么叫她能者多劳? 他一个大男人,把事情就这样扔在她一个女人身上,象话吗?哼! 但她到底不敢把不满宣诸于口,憋着气把高管事扔下的杂事一一料理了,正喝着茶歇息时,派去锦衣坊的女子回来了。 只见她汗流满面,似是很疲惫的样子。 看到李如意,只扬了眉头算是打招呼,径自找了地方坐下,伸手把桌上的茶壸拿起来吸溜个精光,然后又伸手招来人帮她再沏壸茶。“顺道再帮我去厨房叫碗面来。” 李如意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方琪,你去哪儿了?怎么搞成这样?”一副又饿又渴的鬼样子,方琪最注意留心自己的容貌和体态,绝不容许有分毫不妥。 没想到她今儿竟狼狈如斯。 “锦衣坊。” 李如意挑眉问着,“你去找严秀桃了?” “是啊!她在锦衣坊日子可好过了,吃住都有人侍候着,虽然养伤这几个月没有月钱可拿,不过吃住不愁,也就值了!” 李如意问,“你去锦衣坊干么?” “去散布消息啊!不过我跟你说,我都还没动手,那些女人就已经自个儿猜得七七八八了!哈,我略略引导了下,流言就完全照高管事想的那样去发展了。”方琪很是得意。 光去锦衣坊散布消息需要去这么久? 似是看出李如意的疑惑,方琪不待她问,便自行招了,“之后我就和小严一起去街上,遇上有人在说这事,便从中撩拨下。” 方琪觉得很有成就感,却不知,在她们这对螳螂身后,还有人黄雀在后,而且这些人的功力更高,她们费了大力气才引导人往她们期望的方向说,但那些人只稍稍撩拨,就将水搅得更加浑浊。 大王子妃被堂嫂闹了一日,草草用过晚饭就歇下了。 大王子因随第一王夫进宫侍疾,对,女皇又病了,不过这次不严重,所以第一王夫便让人封锁了消息,只自己带了长子进宫侍疾,不让其他人来争抢女皇的注意力。 没想到一出宫就得了这么个消息。 别人不知道,第一王夫却再清楚不过,当他一得知客栈里失踪的妇人姓长孙,就知道这肯定是小儿子干的。 当初就是因为这小子和长孙云这个有夫之妇搅和在一块儿,他才会把儿子从织工局弄出来,同时派人盯着长孙云,原本是想伺机除掉她,没想到阴错阳差弄死了她的丈夫。 那女人倒也聪明,利用此事拿捏住原本想拿捏她的婆婆,摆脱了高家,带着女儿和庞大的嫁妆回了娘家。 本想着她既回了西越,便不再关注她,没想到,那女人一年前又重返北晋,而且还和鄂江搅和在一块儿。 得知她竟和南楚皇帝跟前的红人黎经时有亲戚关系时,第一王夫还颇为震惊,知道她往京城来时,他便派人盯着,所以他很清楚,长孙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种。 “那女人实在不是个好的,当初没收拾她,是看她识相,没想到安份没多久,就又和你小弟搅和在一起了。”马车里,第一王夫靠在绣了迎春花的迎枕上懒懒的说道。 “鄂江素来风流,想来那名女子自有其过人之处吧?”大王子给第一王夫倒了茶,边温和的说道。“鄂江向来自有主张,父亲就不必为他烦心了!” “哼!但凡只要他自做主张,事情肯定就落不着好。” 大王子又温言劝了几句,不想没能把第一王夫对小儿子的不满浇灭,反而越发旺盛。 回到大王子府,大王子把父亲送回住处,侍候他歇下后,转身离开时,脸上才浮出志得意满的笑容来。 “大王子,看来不用咱们出手,鄂江王子在王夫心里只怕是再落不着好了!” “嗯。”大王子点头,背着手慢慢的走回正房去,叫你跟我争,想算计我?哼!这回可是你自个儿送上门来的,可怨不得哥哥我了! 正文 第四百四十四章 差劲 长孙云没在鄂江王府多待,一来是鄂江王子怕妻子发现,二来长孙云也不乐意在王府多待。 王府是富贵窝,饶是长孙云自幼富贵,仍是被眩花了眼,可她也很明白,现在自己虽怀了鄂江王子的孩子,但自己是什么身份?就算府里的王妃同意,宫里的女皇也未必答应。 与其如此,还不如不恋栈,反能使鄂江王子高看一眼。 鄂江王子确实是高看她一眼,不过那并未使他改变心意,他还是打定主意,要把长孙云硬塞给黎漱。 不得不说,鄂江王妃把丈夫的心思摸得很透彻,不过她还少算了一样,那就是瑞瑶教的宝藏。 世人皆知瑞瑶教有前朝留下来的宝藏,却谁也不知,其实记载宝藏地点的真?藏宝图早就遗失了,就连黎漱的父亲都不晓得地点何在,黎漱师徒自然也不知道,否则黎浅浅当初也不会搞出一大堆假?藏宝图出来。 很可惜的是,只哄了一部份人而已。 鄂江王子是第一王夫和女皇的小儿子,第一王夫手中,光是京里地段好的宅子就有好几座,他疼孩子,长子有的,小儿子自然少不了,真月公主分到的少些,但也有两座精致的宅邸。 长孙云不想在王府里住,鄂江王子便把京里的宅子挑了个遍,最后选定了一处叫桃花坞的别院。 说来也巧,这座别院就在黎浅浅他们住的黎府附近。 午后的风微凉,蓝棠拉着黎浅浅去蓝海的药房整理药材,风里带着花的甜香,分不清风里的花香是什么花的香味,只觉闻着舒服。 药房砌了座药炉,专门炼药用的,在药房侍候的几个人,看到黎浅浅她们过来,纷纷上前行礼,蓝棠受了礼,指挥他们干活,黎浅浅则从春江那儿拿了本棋谱来看。 蓝棠专心做事,小院里虽人来人往,却井井有条,只是偶尔蓝棠开口吩咐一句,旁的时候大伙儿都是安静做事,直到云珠回来。 “姑娘,教主,我回来了。”云珠是被蓝棠派去街上买吃食去了,其实她还没到,手里的烤鸭香味就已经泄露了她的行藏。 “嗯,好香啊!” “香吧?”蓝棠笑得得意,“日前吕姐姐带我去吃过,那会儿就觉着香,可惜没能带回来。” 等她们用完饭,再叫人去买,已经售罄,“飘香居的烤鸭一天只做一炉,卖完就没了,自那天后,我就让云珠去买,直到今儿才买到。”说着还颇为不满的瞥了云珠一眼。 云珠苦笑,“我的好小姐,真不是奴婢的错啊!实在是去的不凑巧,要不是昨儿我又没买着,那伙计教我先预订,还付了订金,今儿也买不到!” “啊?预订?这是什么?” 云珠为蓝棠科普,听完之后,蓝棠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对黎浅浅道,“你说咱们是不是也学上一学?” “你打算用在那儿?药铺?” “不是不是,是衣坊和银楼。” 咦?黎浅浅略诧异,没想到蓝棠竟能想到这一层,蓝棠还在说,“就是咱们酒楼和茶馆都能用。” 黎浅浅越听眼越发圆了,倒是没想到啊!她蓝棠姐姐也是做生意的好手呢! “怎么样?”蓝棠说了一大通,却久久没得到黎浅浅的响应,心里越发没底便停下来问她。 看蓝棠一双眼充满期待又怕受伤害,黎浅浅便笑了,“我家棠姐姐出的主意当然是好的,那还用得着说吗?只是光说,一会儿就忘了,云珠赶紧的,去准备笔墨纸砚,让棠姐姐好好的写下来。” 蓝棠傻眼,“我,我就那么,一说!”怎么还当真了? “棠姐姐说的好啊!快快,云珠快去。” “欸!”云珠被催得急了,连忙使展轻功就往蓝棠的住处去取文房四宝,药房侍候的几人看得是目瞪口呆,个头高大的一名小厮正要伸手指着旁边的厢房,里头就有文房四宝啊!棠小姐也常用来记录药炉的炼药的细节,怎么忘了呢? 春江掩嘴笑了起来,伸手拦住那个小厮的手,“没事,你们忙去吧!” 既然春江姐姐说没事,那就不用他们操心啦!“是。”应了一声,众人便各自散去忙了。 云珠很快就回来了,蓝棠连烤鸭都没顾得上吃,就被黎浅浅赶着坐在桌前,把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写下来。 长孙云一离开鄂江王府,立刻就有鸽卫回报,刘二过来通知黎浅浅时,就看到他家教主坐在廊下看书,旁边还摆了张小几,上头搁了棋盘,黎浅浅边看棋谱,边在棋盘上摆弄着,蓝棠则苦着脸,坐在廊下的一张长案前埋头书写,也不知她在写什么。 看她们那么专心,他正想着要不要喊人,便听到黎浅浅唤他,“刘二来了,过来坐吧!” 春江立刻端张椅子过来,刘二见了连忙上前接过。 “是长孙云有动静了?”黎浅浅问。 刘二坐在椅中颌首,“方才小飞来报,鄂江王子护着长孙云出王府了,落脚的地方,离咱们府挺近的,就在左边拐角一条街。” “是无心还是有意的?”蓝棠闻言不禁停下手,问。 黎浅放下棋谱,问刘二,“你觉得呢?” “得防着些。”刘二正色回道,“鄂江王子身边的黑衣护卫武功高强,若是他们帮着想做些什么的话,那可真是得好好防备才是。” “嗯,说的是。”黎浅浅想了下道,“她如今妾身不明,就这样待在鄂江王子的宅子里,没问题?” “所以鄂江王子把他那些护卫都派去保护她了。”所以鸽卫们不敢靠太近,只敢远远的盯着。 黎浅浅若有所思的问,“王府那边的人呢?” “黑衣护卫是跟着鄂江王子走的。” 也就是说他走到那儿,那些护卫就跟到那儿?嗯,很好。 “去请何头过来。”黎浅浅对春江道。 谨一随黎漱出门去了,出门前特意把何头带来给黎浅浅看,他不在,黎浅浅有事要交代鹤卫,就只能跟何头说。 春江颌首,不一会儿就把何头带过来了,刘二一看到他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眼眶就红了!“原来你还活着啊!” “屁话,你小子都还活蹦乱跳,老子当然也还活着啊!”只是他们的大师兄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何头的眼眶也微红。 黎浅浅低头看书,没去打扰他们师兄弟叙旧。 鹤卫正欲重新出发,而关键就是眼前的教主,何头再怎么激动也不敢太过,很快就收敛了情绪。 “教主,您找我?” “嗯。”黎浅浅问他日前让人给鄂江王妃下药的事。“都还顺利吗?” 何头点头,“很顺利,不过若是可以,再加强几次会更好。” 蓝海炼药的功力渐长,除了平日常用药,就连降低人防备的迷药,竟然也被他炼出来。 据他说,他是在提纯迷药的成效,不想却炼出这么特别的药来,他也很惊讶的好吧! 总之,药是炼出来了,至于黎浅浅拿去要怎么用,他就不管了!只要不出人命,都随便她啦!他是这么想的,不愿擅取人命的小丫头,叫她拿这个药去害人?她应该也不敢的。 光看何应凡的事就知,虽然最后何家就只剩外嫁女和何夫人还活着,但总比被何应凡下令灭门的管家强啊! “鄂江王子现在不在,你们试试能否潜进王府,找机会加强一下。” 何头应下,转头看刘二一眼,抬脚要离开时,黎浅浅道,“刘二,你们是师兄弟?” “是。”刘二和何头异口同声回道。 “嗯,日后还需要你们密切配合,你们和鹰卫统领好好的去聊聊吧!以后还有事要你们相互配合。” “是。” 师兄弟两再次异口同声回答,一起退下时,两个人还推搡来推搡去的,院里的诸人看得直发笑,却不敢笑出声来,黎浅浅又拿起棋谱翻看起来,蓝棠靠过来问,“何头是干么的?” “他是掌管鹤卫的。” “咦?”蓝棠惊呼。 黎浅浅好奇的放下棋谱,“姐姐听过?” “听过,我听我爹说,教主手下的几卫里头,以当年鹤卫统领武功最好,只是当年因为保护大教主送了命,鹤卫皆是些心高气傲的家伙,他们不服大教主指派的统领,因此被弃置多年。” 蓝棠对这些秘辛,还是比黎浅浅了解的多。 黎漱不是会主动跟人说事情的人,所以黎浅浅虽是教主,但还是有很多事情不是很清楚,也不是刘二他们这些熟知内情的人不跟她说,而是没遇上,真不知如何张口提。 不过不管她知不知道鹤卫、鸽卫及鹰卫过往的事,她只要知道,怎么让他们为她所用就行。 黎漱此时带谨一离开,也有点想看黎浅浅要怎么做的意思。 把事情分派出去后,黎浅浅把蓝棠写的东西拿来看,看完之后,帮着润了稿,然后就交给蓝棠,“再抄个三份吧!我有用。” 蓝棠听了傻眼,还要她再抄三份?手很酸的好吧! “你慢慢抄,又不急。”黎浅浅似看出她没说出口的抱怨,走到她身前,故做大人样的伸手拍拍她的头。 回头却交代春寿,“去吕府请吕大小姐明儿过来一趟,有事要跟她商量。” “是。”春寿笑嘻嘻的应下,临走还问,“教主,要不要再去飘香居订几只烤鸭,明儿吕大小姐来好请她吃。” “也好。”黎浅浅让春江多拿些钱给她,春寿笑眯眯的拿了钱离开。 隔天吕大小姐就来了,看了蓝棠腾抄的内容后,笑着抚掌,“棠妹妹还说自个儿不是做生意的料,真是过谦了啊!” 三人就内容讨论了起来,修正补强了一些缺失,蓝棠再次苦逼的接下腾抄的任务,不过这回,只需抄一遍就好,之前未抄完的两篇也不用抄了,等大家看过这一份后,修改之后,再重新腾抄就好。 黎浅浅坐在一旁不予置喙,等她们两说好了,才开口,“行了,这提议若能行,还不止在北晋的铺子能用,就是赵国的和南楚的铺子也都能用,要派发的数量可多了,到时候请人用印的就好。” 她们这厢讨论生意热火朝天,鄂江王府里头,鄂江王妃日子却不好过。 “可派人盯着了?” “您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佟嬷嬷道。 “嗯,你办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鄂江王妃长叹一声。 佟嬷嬷面上笑得很欢快,心里却是苦得能滴出汁来,王妃轻飘飘的交代一句,底下人就得跑断腿啊! 桃花坞是第一王夫给王爷的私产,王妃知道也得装不知道,王爷这些天都歇在那狐狸精那里,连带着那些黑衣护卫也守在那里,他们虽是王妃的人,但想越过那些黑衣护卫进到桃花坞,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们只能守在外头罢了! 可是王妃问,她能老实说吗?当然不成。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吉庆客栈里,高管事快愁死了!高夫人不见踪影,高思梨那么大个人了,就只会哭闹,真不知高夫人是怎么养孩子的,养出这么一个废物来!皮相虽不错,但谁家娶媳是光看张脸的?除了脸,还得考虑她的家世背景,有些世家大族对媳妇的要求,可不止如此,还得看姑娘们遇着事时的反应和应对。 要他说,高思梨这等资质的,大概只能做小家小户的媳妇,若想当世家大族的媳妇?她是绝对不够格的。 要是凤老公子夫妻还在,高思梨想嫁进凤家庄?她还是重新投胎希望还大一点。 不过凤公子的双亲俱已不在,如果他是个重美色的,兴许有望!但根据他得到的消息来看,高思梨的希望不大。 他对北晋这些世家大族的后生又不怎么熟悉,虽然已经跟凤家庄订货,但他们还没把北晋京城所有世家大族中,尚未订亲娶妻的后生数据送过来。 想到付出去的巨额款项,高管事就觉得肉疼啊! 只不过是找他们买消息,就得付那么高的价码,高管事心说,怪不得国公爷会想要与凤家庄结亲,会把希望寄托在高思梨母女身上,还不是因为之前派出的探子全都失手了!可谁也没想到,高夫人母女比他们之前派出来的探子还差劲!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五章 走水 当晚,夜风中传来淡淡的木炭香,黎浅浅翻了个身继续睡,然后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春江!”朝外扬声喊道。 “欸!”春江不是睡在她屋里,也不是睡在外间,黎浅浅睡东梢间,春江则睡在西梢间,她也闻到味儿了,听到黎浅浅喊她,立时应了一声披衣而起。 她过来时,黎浅浅已经穿好外衣,春江知道教主自个儿动手能力很强,见她衣衫齐整了,便上前帮她把头发扎起来。 “这味儿不对劲。” “是。像是那儿走水了。”春江动作很利索,主仆两就着一盏羊角灯,把自己收拾好,春寿过来时,春江正在为黎浅浅系披风。 “你留在屋里照应着,我和春寿去去就来。”黎浅浅见春寿来了,便对春江道。 春江应诺,点了盏灯笼给春寿提着,虽然黎浅浅不用灯笼也看得清路,不过装装样子也好。 春寿接过灯笼,紧接着就打了个喷嚏,春江连忙把原准备自己要穿的夹衣给她穿上。 “你也是的,出来怎么不加件衣服。” “怕出来晚了呗!”春寿嘻嘻笑,摸摸身上的夹衣,“姐姐这件衣服真暖和。” 春江瞪她,“肯定睡前没准备着吧?” “嘿嘿!”春寿笑,见黎浅浅已经出门,连忙提着灯笼跟上。 “小心侍候教主。”春江追出去交代。 “知道。”春寿快步追上黎浅浅,远远的飘来这么一句,惹得春江直摇头,忽地传来脚步声,春江转头看过去,“姐姐,教主她们去哪?” 原来是杨柳。 “好像有地方走水了,教主她们去看看。” 杨柳的头才点到一半就打了三个大喷嚏,把春江吓了一大跳,伸手把杨柳拉过来,才发现她的手虽暖,但身上穿得单薄,大概是从被窝里起来就直接出来了。 “你啊!刚睡醒也不加件衣服。” 杨柳憨笑,“哪那么娇贵啊!”以前没进瑞瑶教时,她可是在街边当了好几年的乞丐呢!餐风露宿的,也没怎样啊! “现在晚上还有些冷,你才从暖暖的被窝里起来,也没加衣服就跑外头来,冷风一吹,可不就着凉了。” “不会吧?” “你坐着,我给你倒杯热茶喝。”春江这厢教育小丫头,黎浅浅带着春寿才一出院门,就看到刘二、何头和鹰卫统领三人一起过来。 “来了。” “教主您……”何头见她年纪小,不想让她涉险,就想开口让她老实待着,他们去查看就好,刘二却是一使劲儿扯住他不让往下说。 鹰卫统领面无表情,但黎浅浅从他眼睛里却看出了兴味盎然。 “我不会涉险,你放心。”黎浅浅走过去伸长手在何头的胸膛上拍了拍,以示安抚。 鹰卫统领及时把头别过去,尼玛,何头那表情实在太好笑了啊! 便是刘二也差点忍俊不住,他委屈的看着黎浅浅,教主不带这样坑人的。 黎浅浅却摆出一副怎样?我那里做错的表情来。 只是何头是真愣了,教主小小一只,可当她拍自己胸膛时,他却有种被长辈安抚的感觉,他有多少年,不曾领受到这种感觉了? 虽只是一闪而过,但到底让何头对黎浅浅的感觉有点不同,这个小教主有点意思。 风里的味道越发浓郁了,黎浅浅索性飞身上屋顶去瞧,就见不远处有宅子着火了,火势还不算太大,但因风是往黎府这个方向吹,黎浅浅他们才会发觉不对,要不然他们怕是得等到火势大了,才可能发现。 “不好,这风往咱们这边吹,要是火势漫延过来,那可就不好。” 这个时代的屋子都不怎么高,就算站在屋顶上,也只看到起火的宅子在那个方向,却不好说是那栋宅子着火。 “到树上瞧去。”刘二当机立断,话声才落人已经窜到宅子里最高的松树上头去了。 何头也跟着上去,鹰卫统领看着黎浅浅,不让她涉险,只许她站在正院的屋顶上看。 没一会儿,蓝海父女来了,看到黎浅浅在屋顶上,父女两一前一后也窜上房顶,“那是哪啊?” “不知道。”黎浅浅摇摇头,蓝棠上前检查她穿得够不够暖,“看这风势怕是会助长火势。”蓝海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正色对黎浅浅说。 “嗯,得让人小心防着。” “好好的怎么会走水呢?”蓝棠不解,拉着黎浅浅坐在房顶上,帮她把披风系紧。 鹰卫统领沉吟半晌,问,“教主,您看是不是要召守在桃花坞外的人回来问问。” “不用问了,着火的就是桃花坞。”刘二沉着声说。 “怎么会?”蓝棠讶异的问,“好好的……” “可不是好好的。”刘二摇头道,“下晌,小飞回来说桃花坞里有变,只是他们离得远看不清楚,不过鄂江王子天擦黑时,带着黑衣护卫回府去了。” 之前寸步不离的守着,今天才把人送出王府,更该厮混在一块,没想到鄂江王子竟舍下长孙云回王府去? 黎浅浅觉得有猫腻,想了下问刘二,“是王府有人来吗?” “好像是。不过应该不是王妃的人。”刘二道。 黎浅浅颌首,“是了,鄂江王府中王妃虽是当家主母,可得宠的人不是她,这些天鄂江王子的表现异常,怕是惹来他那个宠妾不快了!” 蓝棠愣了下才讶异的问,“妹妹你是说,这火可能是人故意放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啊?”黎浅浅伸手拍拍蓝棠的肩头,顺势站起来,“派人就近盯着,别让长孙云被人弄死了!” “会吗?” “怎么不会?”黎浅浅冷哼,“她要是被弄死了,鄂江王子保不定会把罪名推到我头上来。” 一阵寒风吹来,风里焦味呛人,黎浅浅一手拉着春寿,一手拉蓝棠,飞快窜下房顶,云珠动作也不慢,紧跟在后,刘二和鹰卫统领反应也不慢,抬头一看,桃花坞那方天空已被染红,黑呼呼的浓烟往上窜,光看就不舒服。 正说着,小飞回来了,何头也下来了,他问黎浅浅,“教主,我想去王府瞧瞧。”黑衣护卫跟着鄂江王子回府了,不知他派进王府的鹤卫们撤退了没。 “去吧!带几个鹰卫过去。” 鹰卫统领得令,招了几个手下,令他们跟何头走,何头也不客气,论武功,鹤卫十多年是排第一,但现在嘛!还是别逞强,老老实实的带鹰卫同去,遇着事也有人能相帮。 小飞好奇的多看了何头两眼,只觉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之前他见到的何头,是个颓废无比得过且过的马夫,现在的他心境不同了,气质也变了,就是原本天天碰面的小飞,也只觉他面熟,却认不出他就是从前懒得叫他想揍人的马夫。 何头轻功好,鹰卫们的轻功也强,一行五六个陆续蹬脚飞上墙,再一蹦就不见人了,看得小飞嘴张得老大,他的轻功也很好啊!可没人家这么厉害,在鸽卫里头,他的轻功一直排在前头,现在一看,果然人外有人啊!小飞有点蔫了! 刘二看得他那没出息的样儿,伸手往后脑一拍,“让你回来干么的?净发呆了,快说。” “哦!”小飞点点头,看着黎浅浅道,“教主,长孙云确实在桃花坞里头,方才火势还小时,鄂江王子留下的黑衣护卫去请示她,看要怎么办,她回说不用急着救火,让它烧得旺些再灭,还说要是救不了也没关系,反正她有地方避难。” 黎浅浅听完还没说话,蓝棠已经惊呼,“她该不会是想趁机住到我们这里来吧?” 刘二笑,“她会这么想也是无可厚非啦!” 蓝棠气得直跺脚,“她想得美!” “上门来拜访,我还能推诿一二,但她落难上门求助……”还是个大肚婆,能不理吗? 怪不得能把鄂江王子拿捏住,啧啧。 她孤身一人被鄂江王子带过来,身边只有鄂江王子的黑衣护卫,她能让守在她身边的黑衣护卫听她的,说她没点手段,黎浅浅是不信的。 夜半恶火,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卫队很快就发现了,救火队出动,火势立刻被控制住,只是火势扑灭后,这宅子也不能住人了。 巡城卫队的头儿早就发现此处是鄂江王子的宅子,对长孙云不敢怠慢,跟她说话时语气特别轻柔,就怕惊着了她。“夫人,这宅子已毁,怕是无法住人,您今晚可有地方歇息,我派人护送您去可好?” “也好,我家外甥女就住在附近,有劳大人护送我去她那儿吧?” 巡城卫队便护送长孙云过来黎府,同行的还有负责保护她的黑衣护卫们,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而来。 黎浅浅并未出现,只命黎府的管事出来招呼,人家的说词也半点挑不出错来,“…我家教主年纪尚小,这个时候早就睡下了,这位太太,若是有什么不方便,小的可以做主,安排您在客院歇下,只是这几位兄台,怕是不方便……”管事对着长孙云很是客气,转过头面对黑衣护卫们时,害怕胆怯的表情十分到位。 巡城卫队的头儿对管事的识相很满意,见他对黑衣护卫们表现出害怕的神情也很理解,毕竟一般人对这些身带武器的护卫怀有戒慎之情是很正常的。 人家好心留遇难的妇人过夜,但要是把这些凶神恶煞也留下,要是半夜这些凶神恶煞做出恩将仇报的事,他一个管事怎对得起主人呢? 巡城卫队的头儿也不能勉强他,把黑衣护卫们留下,要他说,既然人家不敢留这些护卫,那个夫人又不好去王府,最好的去处就是去客栈了。 他也没想到,那位夫人口中的外甥女,还只是个孩子!头儿觉得有点奇怪,既然那位夫人能说她外甥女住附近,可见是知道外甥女家的情况的,既知情况偏又叫他们送她过来,好像是挟他们的势,要逼她外甥女让她进门咧! 还带着这些黑衣护卫同来! 莫怪人家管事要害怕。 他身后机灵的手下已经想通是怎么回事了,他悄悄拉了黎府小厮问话,确定这家主子姓黎,便溜到头儿身边,凑在头儿耳边,把事情那么一说,头儿悚然一惊。 这事可不能掺和,就不知鄂江王子是怎么搅和进去的啊! 巡城卫队的头儿想到这儿,便打定主意不掺和,劝了长孙云几句,见她不为所动,就是要在黎府住下,那他也没辙啦!一声令下收队,立时走得那叫一个利索。 长孙云见巡城卫队走得飞快,气得直跳脚,可是她只身一人,还真没胆子就这样留在黎府中,她不敢让黑衣护卫们离开,黎府的管事也不敢让他们留下,长孙云就算拿出黎浅浅姨母的身份来压他,人家还是一样不买账,只给她两个选择,一是她自己留下,一是她和那些黑衣护卫一起离开。 经过桃花坞走水一事,长孙云可以确定,王府中有人要她的命,她不敢轻易离开黑衣护卫们,就怕离了他们,她小命就不保。 再说今晚在桃花坞放火的人,指不定是黎浅浅派人去干的,为的就是把她和这些黑衣护卫分开来,让自己孤身一人留在黎府,任她搓圆揉扁,她怎么那么傻啊!差点就入套了!可恶!竟然如此算计她…… 长孙云一心想进黎府,但小命要紧啊!待她知晓,黎漱今天,明日、直到大后天都不在府中时,她更加肯定,桃花坞走水,自己主动上门都是黎浅浅算计的,为的就是瞒着她师父好收拾自己。 至于为何要瞒着她师父?自然是怕她师父对自己动心呗! 不得不说长孙云这个人不止臭美,还很会脑补,当然,她今天会想这么多,大概都是被桃花坞走水给吓的。 虽已夜深,但被桃花坞走水那么一闹,不说黎浅浅他们,就是这方圆百里之内的人家,今晚怕是都难以成眠。 管事送走长孙云一行人后,便来向黎浅浅复命。 “她走了?” “走了。”管事笑着点头,“小的一说她若要留下,那些黑衣护卫不能留下,她便不肯了,可小的当着巡城卫队的面,表示咱们这良民胆子小,不敢留那些凶神恶煞住下,她也不好耍赖。” 又道,“小的送他们出府时,就在门上大声说,直言咱们家大教主一早出门去了,家里只有小主子在,实在不方便留她一个孕妇在家,要是出了什么事,咱们可负不起那责任。” 黎浅浅点头,“干的好!还有,巡城卫队走的时候,咱们的人可请他们去通知高思梨了?” “说了,说了。”管事直笑,“小的那儿子办事还是牢靠的,他说,那头儿听说高管事和客栈的东家一起出了悬赏银子,要给去通知高夫人下落的人,眼睛亮得跟什么似的。不过,高夫人她们没留下来啊!要是高管事他们找上门来……”管事迟疑的看着黎浅浅。 黎浅浅放下手里的棋子儿,端起一旁的茶盏,“找来就找来啊!外头看热闹的人还很多吧?总有人看到他们的去向的。” 管事挠挠下巴,“那就不管了?可,是咱们让卫队去通知他们的。” “管什么?脚长在人家身上,人家要走,咱们能拦吗?”黎浅浅道,“去歇息吧!就算睡不着也躺一躺,只怕他们一早就寻上门来了,你要应对他们,得把精神养好来。”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六章 找上门 管事听了黎浅浅的话,回了值房休息,没有回家,才躺下,脑子里胡乱转着事儿,像煎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就在他迷迷糊糊要睡着时,忽地听到有人敲门。 他起身开门,门外是门上的一个小厮。 “怎么跑来了?” “管事,西越那个高管事带人来了,说是要找高夫人,咱们跟他说,高夫人不在咱们这儿,他们偏不信,上来就揍人,朱伯被他们打得眼睛都肿了,小谢扭了脚,黄大哥手都被他们打折了。” 若高管事在此,肯定要跟他抱怨,你咋不说你们把我的人揍得跟猪头一样的事咧? “打人啊!你们没打回去?” “当然是打回去了!”小厮笑,不过来回报的时候,对方的恶劣总是要强调一下嘛! 管事穿好衣服喝了杯酽茶,这才和小厮出门去。 因为高管事他们动手打人,所以消息自然是往里头送。 亏得黎浅浅没睡,“我们去看看吧!”她想了下,点了叶妈妈、春江和春寿,“你们就别去了,他既然敢上门来闹,摆明了就是想闹大,那就让他闹!” 黎浅浅心说,高管事大概不知她那好姨母攀上了谁吧?要不然他就算带高思梨来找人,也绝对不敢大闹,以为只消闹大,好让他们进来找人,然后就能把长孙云赖给表舅? 他们的消息可真不灵通啊! 刘二到底不放心,他们家教主还小,要是被高管事欺负了怎么办? 黎浅浅笑着让他放心,一边让春江帮她梳头,“不用盘上去,用条发带给松松的绾住就好。” “这不庄重啊!”叶妈妈不同意。 “要庄重干么?别忘了现在是夜半三更,大家都在睡觉的时候,打扮的太过整齐岂不奇怪?” 有理。 原本年纪就不大,再这么一副睡梦中被打扰的样子,让黎浅浅看起来更显荏蒻。 刘二似已想明白她是何意,朝她微颌首,黎浅浅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让春江帮她系上披风,身后跟着叶妈妈等人,刘二和何头他们潜在暗处,悄悄跟着出去。 来到门上,高管事一行人果然在大吵大闹,黎浅浅让春寿先悄悄的观察了四周,确定那些‘好’邻居们或明或暗的张望着后,这才伸手抓住春江的手,一抹脸换了副怯生生的表情,眼里还盈着水光,让人见了不由心生怜惜。 春江紧随在侧,并不时柔声劝慰着,春寿提着灯笼走在前,不时担心回头张望,叶妈妈走在旁边,也是低着头小声说话,一副安抚的样子。 黎府门前,高管事和几个侍从大声嚷着,还不时伸手推搡着黎府的门子房们,门房们个个身上都挂了彩,看就很可怜啊!一副被人欺上门的样子。 高管事心道不好,却不好把己方受伤的人叫回来,方才他还在心里嘲讽着,不说黎漱师徒待下人多好多好吗?没看他们的人都受伤了,还让他们在这里拦人,但凡有点良心的主子,都该早早把人送去疗伤了。 为了突显己方的宽厚,和黎家人不同,所以他早早就把人送去医馆了。 现在,看到这场面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瞧瞧,他们这一方全是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男人,就算中间杂着个高思梨,可她到底已经及笄,个头还老高,她身边的丫鬟仆妇围了一堆,再看看黎府这些下人全都挂彩了,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有老有小,这观感上不太美妙啊! 乍一看就是他们仗着人多,在欺负人! “就是你们上门闹事?” 一道软糯微弱的女声划破了夜色,众人忍不住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然后就看到一道娇娇小小的身影,慢慢的从门里走出来。 “你们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我们府上吵闹什么?”这次开口的,不是方才的那道声音,但声音清脆,不过一样好听。 黎府管事看到她们,立刻上前行礼,“小姐,他们是西越来的,那位是高管事,是陪着高大小姐来咱们府上找高夫人的。” “什么高夫人?”问话的又是第一道声音了,软软的,特好听了! 黎府管事立刻为她释疑,声量不大,但怪的是不管离得近还是离得远,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 原本围观的人只知这伙人上门找事,却不知其身份来历。现在听了黎府管事那么一说,大伙儿才明白过来,原来就是之前守在黎府门口,逼人见面的那对母女的下人啊! 高管事才不承认自己是长孙云的下人,可是他又不想浪费口舌,跟这些浑人啰唆,只得认下自己是长孙云下人。 “那他们现在是来吵什么啊?” “那个男人说,他们家夫人在黎府里头,所以他特地带人来接。”有人指着高管事道。 黎浅浅走上前,看着高管事良久,对春江低语数句,由春江开口问,“我家小姐年纪小身子弱,今儿被附近宅子走水吓得不轻,好不容易睡下,又被人吵得不得安生,不便大声说话,便由我来替小姐问话。” 高管事想反对,但显然人家不甩他。 “高管事,请问是谁通知你,高夫人在我们府上的?” “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卫队。” “哦,今儿晚上巡城卫队确实是来过,那他可有告诉你,他是从那里把高夫人送过来的?” “桃…”高管事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下。 “大家都看见了吧?那位高夫人。”春江扬声问。 一个婆子怯怯的举手道,“这位姑娘说的,可是方才被十几个黑衣人护送过来的那位夫人?” “正是。” “嘎?那是高夫人?” “我听说巡城卫队是从桃花坞过来的。”今晚走水的宅子不就是鄂江王子的那栋宅子吗?“ “那那位高夫人也是他们从桃花坞送过来的?” “应该是吧!” “就算我们夫人之前不在黎府之中,那又如何,那并不代表我家夫人在那之前就不在黎府中。” 黎浅浅暗暗冷哼一声,春寿便提着灯笼上前,“高夫人并未留宿府中,因为管事让她选,是要自己一人留下,还是跟着那些黑衣人离开。” 高管事乍一听面露喜色,可是听到高夫人选择和黑衣人离开时,整张脸就沉了下去,比厨房大锅子的底还黑。 “她是你姨母还身怀六甲,你身为外甥女的,怎能让她离开?” “因为我不相信她,她娘都可以把我娘给卖了,叫我怎么相信,她女儿会对我怀有善意?”不知是不是吹了寒风之故,黎浅浅说话的声音低哑而微弱。 “你!”高管事气着指着她,半晌才说出话来,“她是你亲姨母啊!” “那又怎样?那就表示她不会对我不利吗?高管事是拿我们所有人当孩子哄吗?” 不不不,他只是拿你当孩子哄而已!围观的人在心里说道,才不承认他们也是被哄的一份子。 高思梨见高管事啰啰嗦嗦老半天,愣是没能让他们进去找她娘,气得不行,恨不能立刻推开黎浅浅等人往里冲,她身边的丫鬟仆妇牢牢的将她围住,不让她擅自行动。 “黎浅浅,我问你,你把我娘藏那儿去了!快把我娘交出来,不然我就让人拆了你……”围住她的人可不敢伸手捂住她的嘴,没想到竟让她喊出这话来。 “你娘根本就不在我家,再说你什么身份?是衙差吗?还是什么官职?凭什么要搜我家?”咳咳咳,黎浅浅急急说完便开始狂咳,看得围观群众心生不忍。 高思梨那管那么多啊!伸手推身边的丫鬟,还不忘伸脚朝她们身上踢,围观群众这才明白,那原来她身边围着这么多人,不是在保护侍候她的,而是防着她找事的。 只不过这位高大小姐的脾气可真是不好哪! 高思梨摆平丫鬟仆妇们,正想一鼓作气,往黎浅浅身上撞去。 都是这死丫头害的! 若不是她,之前死活不肯让她们进府,她们就不会继续住在吉庆客栈里头,她娘也就不会被人掳走,都是她! 眼看黎浅浅就在前方,高思梨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她微抬头想对黎浅浅说些什么时,却看到一双灿如繁星黑亮的眸子,眼眸冷冷的看着自己,彷佛在看一个死人?迟疑间脚下就停了,随即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她怎么敢这样看自己?难道她不知,自己才该是长孙家嫡长外孙女,这个死丫头算什么?凭什么让黎漱收她为徒,黎漱要收长孙家的外孙女为徒,也该是收自己才是。 这么一想恶从胆边生,她伸手从怀里掏出她舅母给她的见面礼,一把缀满宝石的匕首,朝黎浅浅刺去。 有春江和春寿在,高思梨怎么可能得逞?而且,黎浅浅老贼了,看到她手里异光一闪,随即脚步微动,看来就像是在闪避高思梨冲撞自己。 高思梨只知追着她,务求要一击即中,却不知因为黎浅浅的移动,竟将她的行为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春江反应极快,见黎浅浅移动似是在诱导高思梨,她便故作惊慌的举高了灯,让所有人能看清高思梨的行为。 春寿原没想通,只是直觉跟着春江。 原本还有人担心高思梨冲上去,门前的灯光不足,大伙儿看不清楚怎么办?谁知黎小姐的丫鬟实在太知趣了!竟然把灯笼对准了高思梨,让大家看清她手里的匕首。 “天哪!她想要干么?” “她这是想杀人吗?” “哎哟!人家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还真不能怪黎小姐不让她们母女进门,瞧瞧,一言不合就拿匕首要杀人了!” “我现在相信,她外祖母真的把继女当丫鬟给卖了!” “我也是。” 高管事气急败坏,大声喊叫着让人去阻止高思梨,一边还不忘和自己人使眼色。 跟高管事来的那些人都看明白了,所以一个个冲上前,看似要阻拦高思梨,其实却是在堵黎浅浅的路,让她无路可走,只能被高思梨捅刀。 算盘打的是很好,可惜,事与愿违。 因为,黎浅浅的武艺比他们高,敢挡她的路?相准了时机,让左边挡她的人撞上右边的男子,同时不忘抽冷子抓着高思梨的手捅他们两一刀,暗处的刘二和何头,以石子儿打中他们的哑穴,让他们哑巴吃黄莲有口说不出。 解决了两个,第三个人从正面过来,他是想逼黎浅浅后退,因为高思梨在她身后,他却忘了黎浅浅个儿小,脚一伸绊倒了男子身侧的另一名男子,那人重心不稳,只能伸手拉住黎浅浅正面这人,那人被拉得直摇晃,高思梨被后头的人一撞,竟是一刀捅进此人的胸膛,只见他临死前瞠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春江和春寿也不是吃素的啊!右手提着灯笼,正好方便她们用左手给那些人下绊子,高思梨手中的匕首,捅了一个又一个! 直到高管事的人全都躺下了,她也喘得不行,扶着腰直喘气,手上的匕首在灯光的照射下,虽然沾染了血迹,但宝石的光华却是掩不住的,四下围观的众人全看见了,凶器在高思梨手中,从头到尾都不曾离手。 众人不禁惊呼不已!天哪!她外祖母不过就是把继女卖做丫鬟,她娘,她娘只是窝在门外马车里想以言论逼迫黎小姐从了她。 可这年纪轻轻的姑娘家,竟然一言不和就拿刀要杀人!黎家小姐命大,没让她得逞,她却把听命上前来阻止她的下人全捅个遍?也不知道那些人是生还是死啊! 高思梨看着躺了满地的护卫,吓得不行。 呆呆的转头看手里的匕首,鲜红的血缓缓从刀尖滴落,高思梨完全不敢相信,这满地的人,都是她想的?她刚刚不过想要置黎浅浅于死地,但也只是想,又不是真想杀了她,她又不傻,怎么会傻呼呼的在大庭广众下杀人?再说,高管事不是派人来拦她了吗?他的人差劲拦不住她,反被她所伤,是他们习艺不精,怪不得她! 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啊! 高思梨把责任一推二五六,高管事则是整个人都傻了,就见他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黎浅浅主仆。 黎浅浅没搭理他,此时之前接到通知的巡城卫队赶过来了,来的正是方才护送高夫人的那一队。 看到这一地的尸体,卫队所有人全都跟高管事一个表情,这是发生什么事?黎府管事机灵的上前回话,卫队头儿慢慢踱到黎浅浅跟前,他是习武之人,面对黎浅浅时,他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来自眼前女孩针对自己的威压。 这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 忽地他想到,这宅子是瑞瑶教教主的宅子,难不成眼前的女孩就是黎教主?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不认 “黎小姐?”巡城卫队的头儿试探的问道。 黎浅浅朝他笑了下,道,“尚未请教大人贵姓?” “敝姓陈,不知可否请教小姐,这……”伸手指了这一地的混乱,陈头儿也不知怎么往下说了。 他不知怎么说不打紧,多的是人抢着发表高见。 围观群众们指着兀自发傻的高思梨,七嘴八舌的跟陈头儿告状,其实什么话都不用多说了,凶器还在高思梨的手上咧!还说什么呢? 听到大伙儿说到高思梨有武器,陈头儿不禁转头看高思梨,被那华丽到眩花人眼的匕首吓了一跳,忙派人上前将武器夺过来,别看这些巡城卫士平时一个个威风凛凛的,真遇上事儿,那可就一个个见怂了! 这不,虽然面对的是个大姑娘,可大姑娘手里有武器啊!平常他们要是遇上泼皮无赖,就算手里有武器,那也是说打就打毫不客气的,可面对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不敢贸然上前怕伤了大姑娘,也怕大姑娘伤了他们,瞧瞧地上躺着的这些人,一个个脸色惨白,哼都没哼,身上明晃晃的洞正汨汨的淌着血。 这是死了?是死了吧?死了吧? 这么一想,看着娇滴滴大姑娘的眼神就不同了!听说这大姑娘原是拿着那匕首,要追杀她表妹的,幸好有这些人当肉盾,要不那小小只的黎家小姐,岂不非死即伤? 陈头儿见手下人戒慎异常,想到围观群众说的话,看那那位大姑娘的眼神也颇为不善。 高管事在一旁瞧着不妙,可他身边派出去的人,全都被高思梨捅刀躺在地上了,剩下的人看着同伴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不知生死,根本就不甩高管事,打死不愿上前。 高管事只得喊高家的丫鬟和仆妇去把高思梨给弄下来,可惜,高管事虽姓高,却不是高思梨这个高家的人,所以丫鬟仆妇们非但不睬他,还在那儿嚷嚷,“若不是高管事您净瞎磨蹭,小姐也不会这么生气。”丫鬟们气鼓鼓,这死老头就只知道出张嘴,啥事都叫旁人去做。 适才一得了消息,大小姐就急着要出门,这死老头偏说不急不急,说什么急事缓办,哼! 大小姐那个爆脾气,这么多天找不到夫人,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好不容易有夫人的消息,这死老头竟敢拦着大小姐,知不知她们这些侍候的人可惨了!又劝又哄的,才把大小姐给哄住。 结果来到黎府,这死老头又拖拖拉拉的跟那些门房闹,真不知他到底是来干么的? 现在把大小姐惹毛了,大小姐那个脾气本就管不住,可从来不曾像今晚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 看看那地上躺着的人,丫鬟仆妇们个个心里直发毛,尤其是贴身侍候的那几个,更是看着高思梨手里的刀腿发软。 “是谁给大小姐刀的?”大丫鬟之一问同伴。 同伴们摇摇头,“咱们那买得起那么漂亮的刀。”看看那上头的宝石,大的都有大姆指指甲盖那么大,小的也有小指指甲盖大,她们当丫鬟要有那本事置办那么华丽的刀,也不必当丫鬟了! “我想起来了,那是舅太太给大小姐的见面礼啊!”一个大丫鬟惊呼。 “不是吧?怎么会让大小姐带来的?”大丫鬟们质问想起匕首来历的丫鬟。 那个大丫鬟也不是吃素的,伸手推开围住自己的人,“玉姐姐不是自诩是大小姐身边第一得意人吗?怎么大小姐把舅太太给的礼带来,你却不晓得?” 这头丫鬟们起内哄,那厢陈头儿自个儿亲上阵,高思梨见他靠近,不禁举高手里的匕首防备着。 陈头儿能做上队长的位置,自然不是没点本事的,他朝亲信使了个眼色,自己在正面吸引高思梨的注意力,亲信则从后头接近她,伺机制服她的同时,陈头儿则伸手夺刀。 不怪他们小心,实在是高思梨整个人陷入亢奋至极的状态中,而且地上有那么多人为他们展示了小看高大小姐的悲惨后果,他们哪敢不小心呢? 黎浅浅在旁冷眼看着,她不好自己动手,只能看春江的,春江会意提高手里的灯笼,看似要为他们照亮,实则准备出手,说时迟那时快,亲信动手的同时,春江也动了,点中高思梨的麻穴和哑穴,亲信很轻松的制服高思梨,陈头儿也顺利将匕首夺到手。 高思梨张大了嘴想要喊叫,不想却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急得她眼都红了!不是她,不是她杀的,她没想要杀人哪! 可是因为被点了哑穴,再怎么努力就是发不出半点声音,她只能拚命挣扎,只是她一个大姑娘能有多少力气?更何况她适才追着黎浅浅跑了老半天,又因自己杀了人,吓得不轻,现在的她真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亲信制服她之后,将她扔给其他人处理,其他人想到她持着刀,刃上还往下滴血的样子,便都不敢小看她,拿了绳子将人捆了又捆,高管事看着觉得有点太过了,上前想说什么,陈头儿抬手制止了他,伸手指了地上躺着的那些人。 “高管事还是先请大夫帮他们看看吧!” “他们……”不都死了吗?“我们大小姐她不是有心要伤他们的,都是那个黎……”后头的话被陈头儿及黎府的下人们瞪到没了。 陈头儿冷哼,“怎么?你家小姐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拿刀要杀她表妹,你们还有理了不成?你别跟我说,都怪黎小姐不好,她要乖乖站在那儿,让你家小姐拿刀捅她才是。” 高管事就算心里真这么想,也不敢这么说啊!要敢说出来,怕是会被所有人的唾沫给淹死。 陈头儿扬扬手里的匕首,“瞧瞧这刀,这么利,要是划那么一下,人家那小姑娘那受得住啊!” 围观群众:“是啊!是啊!那高大小姐真真心狠哪!” 高管事心说,你们这些人可真偏心,合着黎浅浅伤着一下划着皮,就不成?他那些躺在地上的手下可都是被伤得不轻啊!也不知是都死了?还是活着?怎么也不哼一声呢? 他那知,那些人除正面堵住黎浅浅去路的第三人,因被高思梨捅向心口而亡外,其他人都因被点了哑穴和昏穴才会不动不吭气儿的。 高管事眼看为高思梨脱身无望,便急急向陈头儿说,“我们大小姐平常不是这样的人,她是因为担心其母才会如此失态。” 见陈头儿神色稍缓,高管事松了口气,嘴里说的更加软和,“还请陈队长看在她担心母亲的份上,宽容她一些吧!” 陈头儿冷哼一声,道,“担心她母亲,就能当众持刀杀人?被追杀的人多冤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陈头儿指着黎府鼻青脸肿的伤兵们。 高管事恨得牙痒痒,却不能反驳,“是这样的,我们接到您送的消息,赶过来后他们却不让我们进去接高夫人,所以我们才会和他们起冲突……” “少来了!根本就不是这样子好吧!”围观群众大声反驳,“明明是这人仗着人多势众,且都是身材健壮的壮汉,胁迫黎府的门房闪开,他们要进府找人。” “就是啊!简直跟土匪没两样了!” “还说是亲戚咧!谁家亲戚半夜上门,一副要抄家的样子啊!” 围观群众纷纷发表意见,“我们可是打陈头儿护送那位夫人来,就在这里守着。”看热闹的啊!后头这句不好说出来,“陈头儿带队走了,那位夫人硬是要带着一堆人进府,人家不让,只许她一人进去,她不肯就带着那些人走啦!” 七嘴八舌表示着意见,像是市集里讨偠还价的摊商和客人们,一声高似一声,都想把对方的声音压下去。 高管事气得脸黑,陈头儿听到关键,“你们说那位高夫人走了?” “是啊!走了!往那边去了,应该是去找客栈住下了吧?” 住在这附近的人都知道,往那人指的方向去,就是西市,那附近有间还不错的客栈,虽及不上吉庆客栈,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你们刚才没说吗?” “没说吗?我咋记得有?” “有吧!怎么可能没说啊!” “就是。”大家讨论良久,陈头儿却没那个耐心等他们的结论,他转向黎浅浅,低声向她询问。 “黎小姐,请问……” 黎浅浅不等他说完,直言道,“我虽不喜我那姨母,但她怀着身孕,又遇着火灾,我纵使与她不和,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找事,只是,我表舅不在,家里就我和棠姐姐两个,她打进京来,就一直找我麻烦,所以我不敢让她带着那些护卫进门,只让她一人进府,她不肯,坚持要带着那些护卫进门,想来也怕我借机把她怎么了吧!” 她顿了下怯怯的看着陈头儿,那模样让陈头儿恍惚了一下,觉得自己乍见这姑娘时,肯定是恍神了!这么怯懦的小姑娘,怎么会有那么强的威压? 黎浅浅似是没看到他的不对劲,继续道,“因为说不到一块儿,她兴许也怕再在府前耽拦下去不妥,便带人走了。我想守着门的乡亲们应该都看见了。” 是啊!看得再真了有没有啊!围观群众纷纷点头附和着。 高管事听黎浅浅说她表舅不在,眼睛一亮,就想把桃花坞走水的事赖到黎漱身上去,可是还没张口,就有人来报,“抓到放火的人了!” “谁?”陈头儿沉声问,来人道,“是城西那个胡赖皮。”陈头儿是巡城卫队的头儿,对这个胡赖皮再清楚不过,此人祖上曾官拜大学士,可惜后继无力,子孙都不成材,其中尤以胡赖皮为最。 他爹把家败光,房宅转手后带着全家人回老家去了,就他,死赖着宅子里不肯走,新屋主来了,见状都傻眼了!这人谁啊?喔,原屋主的儿子,房子都转手了,他怎么赖着不走咧? 胡赖皮说了,他爹卖宅没跟他说,卖房的钱他没分到,所以要新屋主贴补他,当是他这些天帮他看房子的酬劳好了!不肯给,他就赖着不走了! 可把新屋主气得,生眼睛没见过人这样无赖的,想把宅子退了,胡赖皮他爹已经回老家去了,这山高水远的,实在不方便啊!找了衙门的人来,三请四请仍是请不走。 新屋主不知道,上门的衙差都跟胡赖皮相熟啊!就等着他从新屋主手里弄到钱,大伙儿分啊! 最后新屋主请来相熟的老乡,一名才从边关回来的武将上门,新屋主和胡赖皮说理说不通,这武将过来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人拎着丢出去,胡赖皮再也进不去,想闹,那名武将只消往门口一站,胡赖皮摸摸鼻子溜了。 这事虽然就此摆平了,胡赖皮的浑名也被打响了。 “怎么会是他?”陈头儿一听蒙了。 胡赖皮现在就靠做着零工过日子,放火,可不是做零工接得到的活计啊! 这背后有人,是谁?得查。 关系到鄂江王子的宅第,这事得急,他可不想到手的功劳被人截走,分派几人押着高思梨回衙门,再派人去请大夫和仵作来查验地上这些人,陈头儿便拉着队走人。 高管事想拦都来不及,想了下,逮到纵火之人,也是关系到高夫人,想了下便派人跟着陈头儿他们走,然后指着高思梨的丫鬟和仆妇,“还不赶紧跟上你家小姐。” 高思梨的丫鬟和仆妇被他这么一吼,总算是回过神,拔脚追上去,不想还有几个丫鬟留在原地不动弹,高管事一看,得,这几人是高夫人的丫鬟,“你们不跟着去看你家小姐?” “我们还是先找到夫人要紧。” 大小姐身边多的是人侍候,可怜她家夫人怀着孩子,身边却连个侍候的人都没。 高管事转回来想找黎浅浅商量下,看能否通融他们进去看看,谁知黎府的主子和下人们全都不见了,就连角门都关上了,只留大门柱子上两盏大红灯笼,兀自在夜风中摇曳生姿。 “这……”高管事想找围观群众们评评理,谁知人家早在听见纵火的人抓到了,就转移阵地了,回家睡觉的回家睡觉,爱围观八卦的早跟着陈头儿他们后头走了。 “高管事,方才那些人不是说,我家夫人往那边去了,要不,咱们往那头找找去?”留荷轻声建议,高管事无法只得点头领着她们,和自己所剩无几的手下走了。 等他们走了,黎府的角门又开了,门房们还是鼻青脸肿,他们有人手里提着热茶和杯子,有人拿着托盘,上头是刚煮好热腾腾的面,还有人拎着桌椅。 把桌椅在门前街上摆好,招呼被留下等大夫和仵作的巡城卫队的人来吃东西,“天冷,来喝口热的,暖暖身子。” “多谢您哪!” “这是我家小姐吩咐的,可怜哪!一个晚上没得好睡,得给人这样折腾。” “谁说不是。” 那两人喝着热茶热汤面,心里也热呼呼的,坐在桌边招呼他们的门房很能聊,等大夫和仵作到了,还帮着安排车,好让他们送人去医馆及义庄。 “别忘了让蓝先生给他们上药,让他们好好歇着养伤,另外,他们拦阻外人侵入有功,给他们几个多发半个月的月钱。” “是,您放心吧!”叶妈妈给黎浅浅掖了被角,将屋里的灯熄灭后,才转身出去。 黎浅浅躺在床上望着帐顶,不知道长孙云上那儿去了?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八章 安排 高管事领着人顺着那些‘好心’的围观群众指点的方向去,只是一路走到西市,都没看到长孙云等人,去西市的各家客栈酒楼找,也都没找着人。 心里暗暗后悔,要是当时没故意拖延从客栈出来的时间,又或者没在黎府和门房纠缠,兴许就能追上长孙云了。 可高管事是真没料到,长孙云的能力这么差,这么好的机会啊!众目睽睽之下进了黎府,就算黎漱今日不在府中,那又怎样?总是能逮到他的,到时把孩子赖给他,不就大功告成了吗?眼下受些委屈算得了什么? 可惜他的一番苦心,长孙云没能领会,枉费他故意拖延时间好给长孙云机会,想到没能让长孙云顺利进入黎府,还反让高思梨自曝其短,不知高夫人回来,会不会跟自己翻脸啊! 想到这些,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留荷她们心焦如焚,夫人怀着孩子,大半夜的,能上哪儿去? 留菊走得很累,忽地一个福至心灵的道,“你们说,夫人会不会回客栈找咱们去了?” 高管事第一个想法是不可能,要回去找他们早就回去了,不回可见也不回的理由。 留荷不以为然的道,“夫人若要回客栈找咱们的话,那咱们一路走来怎么都没看见人?” “也许是岔开了,没碰到头呗!”留菊小声道。 留荷狠狠的瞪她一眼,不过天色还没亮,留菊没看到,但走在留菊身边的留梅看到了,心下微惊脚下一顿,留菊被她拉住,跟着脚步一顿,“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踩到石子儿拐了一下。” “呵,还真是娇贵啊!走那么点路就能葳了脚!” 高管事找不到人,心里正烦,听她们这般吱喳没完,当下就没了耐心,“你们要是不想找你家夫人,就回去等消息,别多嘴多舌的惹人心烦。” 留荷闻言张嘴就想顶回去,不过被留梅一把拉住,“高管事,我是想,我们夫人身怀六甲,脚程应该不快,按说我们应当是能在路上遇见的。” 对了,高夫人怀着身孕,如果她身边那些黑衣人是保护她的,那么铁定不会让她多走路,那么是雇车还是雇轿?大晚上的那来的车夫和轿夫? 他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站在原地把今晚发生的事,从头捋了一遍,先是桃花坞走水,然后陈队长他们护送高夫人去黎府后,继续巡街时,途经吉庆客栈,便上门通知他们去黎府接人。 桃花坞……这名字怎么感觉很熟悉呢? 可是怎么想就想不起来,抬手敲了敲脑袋,高管事摇摇头,老喽!真是不得不服老,这么点事愣是想不来啊~ “高管事?”留梅看他发傻,便唤他一声,谁知他愣是没听到,还是高管事身边的亲信问,“姑娘有什么事?” 留梅想了下摇摇头,“没事,没事,就是怕高管事想事情,想得太久了些。”耽误我们找夫人哪! 亲信苦笑,这话他还真不好圆。 其实留梅刚刚叫高管事,是想先回客栈看看,夫人有没有回去,可是那亲信响应她时,她看到他身后仍漆黑一边的天空,方醒悟过来,她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若贸然与高管事他们分开,这黑天黑地的,她们要怎么走回客栈? 最惨的是,她们还不认得路! 幸好高管事在发呆,没让她把话说出口。 “派人去客栈问问看,这时间有没有车夫或轿夫可以请。”高管事回过神,对亲信交代道。 虽然剩下的人不多,但还算机灵,很快就从一家客栈问到了,之前是有人来问那里可租马车或租轿子,客栈的掌柜心说这个时候来问这事,肯定是遇到事了,便叫客栈的伙计驾了车随那来询问的客人去。 高管事闻言松了口气,留梅她们亦然,一行人便在客栈的大厅里等着那伙计回来。 高管事想要弥补一下自己的形象,所以问掌柜有何热的可食,掌柜立时就叫人去把厨子叫起来,捅开灶起火煮面和姜汤。 大概应付这种半夜上门的客人很有经验了,伙计动作麻利的送上热鸡汤面和姜汤时,那驾车出门的伙计还没回来,等他们吃完了,仍不见人影,留梅她们斯文的吃完东西后,就背靠背坐在一起打起瞌睡来了。 其他人有的趴在桌上就睡,还有人是把条椅排一块儿,躺在上头休息。 高管事靠着大厅的廊柱,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那伙计才驾车回来。 掌柜见他回来高兴得很,拉着他的手直问,“你刚刚送客人去那儿了?” 伙计不解其意,待掌柜说了厅中诸人身份,他方恍然的说了。 待得知伙计驾车是为送一夫人,高管事大喜,可算是找到人了啊!但现在天还没亮,各坊坊门都还没开,他们刚刚能从吉庆客栈到黎府,是陈队长之前给开的路条,现在他们想去找高夫人,肯定不行的。 “不知高夫人他们是怎么出的西市?” “哦,他们有王府开的路条,方才我回来,也是拿王府路条才进得了坊门。”伙计从未享受过这种特权,所以现在有些飘飘然。 高管事看离天亮还早,便让掌柜开了几间房,让大家休息,“等天亮,再请贵伙计领路。” “行啊!” 只要有钱赚,掌柜无有不应的。 黎浅浅一早起来,刘二就来了,“已经知道高夫人落脚地了。” “哦?这么快?”黎浅浅正喝粥,把粥碗放下后问。 刘二道,“看样子鄂江王子颇看重高夫人肚里那一胎。” “怎么说?” 刘二当下便把黑衣护卫敲开客栈门,租了客栈的马车和车夫,然后护送高夫人去了鄂江王子在明月湖附近的别庄的事,一一禀告。 “黑衣护卫可派人去王府通知鄂江王子了?” “去了,而且鄂江王子正巧在那位用计把他诱回去的夫人那里。” 也就是说,不止通知了鄂江王子长孙云的行踪,那位宠妾也知晓了。 “让他们盯着些。” “是。”刘二顿了下问,“不用通知鄂江王妃吗?” 黎浅浅端起茶抿了一口,笑着摇头,“不必,如果她连这消息都截不到的话,那特地去通知她也没什么用。” “鄂江王妃本已准备要出手了,没想到会被那个宠妾给抢先。”刘二叹气。 “这也是没办法的,她们两个的立场不同,决定了她们的做法不同。”宠妾想的是至长孙云于死地,她不在乎会不会波及旁人,鄂江王妃想的却是永除后患。 如宠妾的作法,许是很痛快,一击即倒,但也让长孙云从此成了鄂江王子心中那求而不得的遗憾。 王妃的作法也许剜心裂肺,但也让长孙云再也不能,成为王爷心中求而不可得的白月光或朱砂痣。 “不管事前再怎么计划周详,总是会有不尽如意的地方,像这次便是如此。” 刘二颌首,他们没想到鄂江王子的宠妃会出手,是他们这次失策之处。 “你可想好,要怎么应对了?”黎浅浅问。 刘二点头,“都准备好了。您放心。” “那就好。” 天光初亮,鄂江王子便带着黑衣护卫出了王府,他才离开不久,一名婆子也跟着出府,婆子熟门熟路的来到城西,她先是四下张望,似是在找人,只是偏寻不着她要找的人。 想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始向人打听着胡赖皮的行踪。 只是问了好些人,都没人知道胡赖皮上哪儿去了。 “婆婆,您找胡子干么啊?”问这话的也是混子,常年跟在胡赖皮身边,那婆子认得他,见他靠过来不由目露欣喜。“小高啊!怎么没看到胡子啊?” “您找胡子啊?我也在找他呢!一大早就不在他窝里,也不知上那儿去了!”小高絮叨着,“他前两日跟我说,他要发大财了,不知道是不是发了大财,躲那儿享福去了。” 语气里饱含埋怨,大有发了财,不带着兄弟一道儿去享福的怨气。 婆子心说,也不知胡赖皮事情办好没,早知道就不该一气把银票都给他,这下好了,那女人忒命大的,那么大的火竟然还能让她逃出来。 说起来她家夫人也是,跟个外室较什么劲儿呢?就算怀了孩子又咋地?生不生得下来还未可知哪!就算真生下来,养得大吗?还不知是男是女,夫人就紧张兮兮的想除掉她。 怎么不想着把王爷好生留住,净想些旁门左道!听说那名外室年岁不小了,成亲多年方得一女,那女儿都已及笄能嫁人了,她这做娘还不安份,也莫怪她家夫人要如临大敌! 婆婆想了想,对小高道,“有个差使,不知你肯不肯干?” “要做什么?” “很简单的。”婆子凑到小高耳边低语几句,然后从怀里掏出鞭炮,“记住了,瞟准了才丢啊!” 小高接过鞭炮,复述了一遍婆子叫他做的事之后,便转身离开。 婆子看他走远了,并没有人跟在其后,这才转身离去。 她却不知,小高走没多远,就被拦了下来,来人问了他几句话,从他手中接过鞭炮,一举手敲向他的颈后,把人敲昏之后,将人扔上车载走了。 这一行动在隐密的巷弄内完成,并未被人看到。 拿走鞭炮的人脚步不停的往城外走,没多久,就来到婆子交代的地方,左右打量了一回,不由暗赞这地方选的好。 远远跟着他来的人,在查看四周,确认无人后,便与他会合,然后各自散开找地方躲起来。 才藏好就听到密集的马蹄声达达达由远而近,来人纵马飞驰,很快就掠过他们藏身之地,却没离太远就停下。 “分散开来,小心戒备,可别让王爷的人发现了。”领队吩咐道。 “是。”底下人齐声应诺,声音之大可入云霄。 先前隐藏身形的那拨人,不由暗道,这些人真是够傻的了,此地辽阔稍微一点声音都能传得老远,他们这么大声没事吗? 等了好一会儿,除了鸟叫虫鸣,这地儿就一点儿旁的声音都没有啦! “怪了,怎么今儿都没人从这条路进京啊?”领队身边的亲信低声嘟嚷着。 “主子怕伤及无辜,所以大老远就派人拦着了。”领队瞪亲信一眼才回答道。 “咱们主子可真是慈悲为怀啊!” 领队心说,主子哪是慈悲为怀,她那是怕事情闹大,被王爷捅到女皇面前去,她得吃瓜落。 正当他们等得不耐烦时,马蹄声夹杂着车轮吱嘎声及人的交谈声,缓缓接近了。 鸽卫们打起精神戒备中,“头儿,真要扔鞭炮?”马儿一受惊,一旦狂奔起来,只怕马车会翻吧? “扔石子儿保险些。”负责这次行动的头儿道、 只是不等他们行动,车队中的马儿便开始躁动,不多时便开始狂奔起来,随行的护卫们策马狂追,可发起狂的马儿根本就失控了,车夫吓得脸色惨白,他很努力的控制马儿,但马儿完全不听使唤。 不多时,就看到车夫摔下车,后头疾追的马差点将他踩扁,亏得护卫控马能力不错,才没把车夫的小命给交代了。 那辆华丽的马车已然没有车夫,一路横冲直撞往适才那队骑马来的那队人躲藏的地方去。 这是怎样?眼前马车冲自己而来,那队人也顾不得掩藏行踪,纷纷从藏身的树丛里出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马车的马只追着那队人其中的一个,那人也闹不明白,只能拔腿狂奔,车里不时传来尖叫声,那声音就像预告着他的命运,遇上了从地狱来的追命使者了!逃不掉了!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这拉车的马会失控的追着自己? 不等他想明白,后头的车厢已经因为负荷不了长时的激烈狂驶,轮轴开始剧烈的晃动,就在这时,车轮压到了一块石头,车身开始倾斜,车轮承受不住,几次剧烈震动后完全散开,车厢重重的倾倒在地。 马儿拖着没了轮子的车厢继续往前狂奔,就在这时,护卫们总算赶到了,一个护卫飞身上车厢,拿剑往缰绳砍,想要让车厢和马匹分开,又一个护卫飞身踩到车辕上,将两匹马一剑毙命,马匹突然跪倒,车厢却没停,朝前甩出去好一段距离,方才停下。 护卫们心有余悸,颤着手上前打开车厢,只见里头的女子捂着肚子已然昏过去。 真是造孽哦! 虽早知王爷的计划,可真正身在局中时,才感到一股寒意自脚心往上窜,那是王爷的亲骨肉啊!怎么狠得下心? 正文 第四百四十九章 作孽 鸽卫们回去复命时,还心有余悸。 在他们之后,抵达的那队人骑上马时,腿脚都还有些危颤颤的。 被派去护送长孙云的黑衣护卫们,很快就把车里昏迷的长孙云送上另一辆完好的马车,送回城去。 第一王夫坐在鄂江王府西跨院的水榭二楼,底下坐着的,是大王子夫妻,和鄂江王子夫妇, 鸽卫们回去向刘二复命时,还心有余悸小腿肚子颤颤。 “你是说,你们还没行动,拉车的马就发狂了?”刘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这次负责的鸽卫头儿。 那人面色还有些发青,“是,而且是直扑向在我们之后抵达的那队人之中的一个。” “只追着那人跑?” “是啊!”那人被这么一追问,又有些不太确定了,“应该是吧!” 刘二颌首,“大概是他身上被人动手脚,有马儿闻到会发狂的气味。” “在场的马不下二十匹,怎会只有那两匹发狂?” “那就不晓得了!”刘二抬手摆了摆,心里却隐隐有个念头,想着等会儿去找蓝海问问。 把事情从头捋了一遍后,确定无误,才去跟黎浅浅回报。 蓝棠一早就来磨黎浅浅出门逛街,见刘二过来,知有事要回报,便知趣的要走,刘二忙拦住她,“棠姑娘稍待一会儿,我有事要请教。” 咦?真难得咧!刘二竟然有事要请教蓝棠?不说蓝棠很讶异,就是黎浅浅也觉奇怪。 等刘二把事情那么一说,黎浅浅等人便明白了,“你是想问,有没有药能使马儿发狂的?” “是。” “这我不确定,得回去问问我爹。”蓝棠道。 黎浅浅则问,“有没有派人跟着长孙云走?”她想知道长孙云的孩子保不保得住。 刘二颌首,“晚一点他们就会送消息回来。” “好。”黎浅浅顿了下,“大教主那边可还顺利?” “一开始有些不顺,之后有了前车之鉴,就再顺当不过了!” 黎漱头一个对付的是高护法,此人官拜四品知府,家资丰厚,可惜儿孙皆纨绔,与何护法不太一样的是,他家没有庶子,庶出的孙辈倒是一大堆,高护法的老婆严格管制丈夫,不许纳小,就是通房也没半个,她的武力值不错,认真起来高护法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黎漱他们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何家死士来袭,要不是高夫人,高家儿孙绝剩不了这么多个,当然,高家也不是没有护卫,只是和何家死士相比起来,绝非一个等级的。 纵有高护法夫妻在,还是让何家死士得手,杀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高护法的长子和嫡长孙、嫡次孙,老夫人哀痛不已,加上有年岁了,手上就不利落了,要不是黎漱及时出手,怕高护法夫妻的老命就交代了。 因有救命之恩在,高护法对黎漱的问题无有不答的,只是这老滑头遇上关键问题时,不是避重就轻就是答非所问。 他以为黎漱是个好性的,毕竟这么多年来,黎漱给他们的印象都是不瘟不火,不想黎漱这次是铁了收拾他们,还以为能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把黎漱给收服了。 “那后来呢?” “大教主有准备,又刚好遇上这事,正好让他们把当年从总坛偷走的东西全都还回来。” 有何夫人给的清册,高护法就是想赖也赖不掉,就算送出去走礼,给女儿、孙女做嫁妆,也都得去要回来。 高护法夫妻深觉没脸,可谁让他们当初要偷人家的东西呢? “高夫人还想跟大教主说理,被大教主一句‘一颗鸡蛋值一条腿’给堵了回去。”刘二停下喝茶。 黎浅浅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高夫人最有名的一句话。”刘二便将这个典故说予黎浅浅她们听。 原来高夫人随夫外放,初到任上时,逮到不老实的厨子,偷了一颗鸡蛋,为了立威,她便让人打断那人的一条腿,从此她那句一颗鸡蛋值一条腿的名言就此传开。 试想想,人厨子偷他家一颗鸡蛋,就断一条腿来作赔,那高家偷盗了他黎家多少宝贝,以高夫人的名言来算,高家多少条人命都不够填。 “这种人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黎浅浅叹道,“后来呢?他家儿孙就这么认了?” “怎么可能,高家活下来的那几个儿孙,竟然买凶想杀大教主。” “他们伤到表舅了?” “那到没有,不过大教主和凤公子连手,当着高家人的面,狠狠的收拾了那几个家伙一顿,官府衙役去他家押人时,高家那些老少爷们连话都说不出来。” 亏他们之前还频放狠话,说他们要收拾大教主咧!啧!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有多重,武不成文不就的家伙,除了那张嘴会说,其他什么都不会。 衙役一来就全老实了。 “没事就好。” 高家人原以为失了财宝就是最大的痛苦,谁知痛苦的还在后头。 因和何护法是同党,高护法处斩,家中男丁一律流放,女眷放还原籍。比何家幸运的是,他们没有被劫,安安稳稳的流放的流放,回老家的回老家。 只是享受荣华富贵一辈子,临老痛失爱子爱孙、丈夫,想要扶棺回乡安葬,都没钱啊!儿媳、孙媳家里疼惜女儿的,早早就把女儿、外孙女接走了,高夫人回乡时,身边只有庶孙女和儿子、孙子们的妾室做伴。 黎浅浅没心思关注她们,“表舅的动作可真快,这才几天,就已经把高护法给收拾了。” “是啊!”刘二没说的是,之所以能这么快,是因为计划好些年了,只是一直没动手,当然,能这么顺利,也是得益于何夫人。 “何家死士还有多少人?怎么好像杀不完似的。”黎浅浅抱怨,“那里都有他们存在。” 刘二苦笑,“之前的人许是所剩不多,自大王子接手后,应该不能再称呼他们何家死士了!这么多次的损耗后,原有的死士大概只剩十分之一吧!” “只剩这么些人?” “当初派去杀管家一门,就百人的阵仗,去杀何家人时,人数也在百人之谱,现在……” 刘二低声回答,“约莫只剩百人了。” “怕是都分散开了,毕竟要训练出这样的死士来,费得心血可不小,好不容易拿到手,人却不听使唤,任何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接手的人是大王子。” “教主的意思是……” “兴许把人打散了,这边放一些,那里放一些,咱们看起来就觉得他们人变少了,其实只是被分散开,要不领队也不好带。” 刘二不是没管过人,听黎浅浅这么一说,便明白了,“怪道前些日子,大王子往各卫所分派的人变多了。”难道就是把这些人投到各卫所去了? “你想想看,大王子明知朝廷在收拾何家的同党,为何还要派何家死士去杀他们?” “不就是杀人灭口吗?” “他派何家死士杀的,可都是咱们瑞瑶教的护法,只怕何护法那个女婿,向大王子说了不少事。” 刘二冷哼,“那家伙最近日子不太好过。” 想也知道啦!大王子已经把死士们收到手中,不好收拢的刺头们,就派去收拾何护法的同党,要是不幸遇上武功比他们高强,他们的小命便不保,若侥幸成功,算他们命大啦! “不是自己花心血培养出来的,自然不心疼。”黎浅浅批评道。 此时的高管事,正在义庄里认尸,看到自己的手下死得这么冤,高管事心如刀割,可是能怪高思梨吗?她又不是诚心要杀他手下的,她是要杀黎浅浅,才……,明眼人都知道,高思梨那是真存了杀心的,要不然他的手下怎么命丧她手?其他人又是怎么伤在她手里的? 来义庄前,他才去医馆看过那几个受伤的手下,跟黎家下人互殴的几个,看似伤得很重,其实都是皮肉伤,倒是那几个被高思梨所伤的手下,身上一个个血窟窿,看得就让人心惊。 其中有两个甚至伤至内脏,若不是伤人者有杀心,何至于伤得这么重? 义庄里的衙差见他确认死者身份后,便问他要怎么处理,是就地埋在他们北晋,还是要运回西越去? 人们讲究落叶归根,所以高管事便问衙差,若要运回西越怎么算。 “看你们是要运棺材回去,还是火化后送骨灰坛回去。” 高管事不知自己还要在北晋待多久,便问了请人送回西越去,得花多少银子,最后花了高价请人护送棺材回西越。 这笔钱得他个人出,不得报公帐,为的是挽回他的颜面。 谁让他昨晚做错决定,若不跟黎家下人多纠缠,高思梨也就不会莽撞行事了。 “高小姐的案子……” “她到底杀了人,就算她是误杀,可到底是一条人命,不过碍于她并非我北晋的子民,知府大人大概会判她驱逐出境,不许再入我北晋。” 衙差如是说道,高管事静了下,道,“可她杀的是我西越子民,知府大人应该不能判她吧?”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衙差回答,高管事想到高夫人还没找到,高小姐和凤公子的婚事还没落定,北晋的官差就要把高小姐驱逐出境,有这等名声在,想嫁凤公子?呵呵,作梦去吧! 想到高思梨的作为坏了国公爷的计划,高管事就恨得牙痒痒,他要早知这对母女是对乱神,绝对不让她们两掺和进来。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知道,晚了! 高管事把心腹留下处理后续事宜,自己带着另几个手下又回医馆去,边走,几个手下就在后头嘀咕着,“这高夫人也忒能跑了,咱们赶过去也不算迟了,怎么就已经离开了呢?” “谁晓得呢?” “对了,这桃花坞和今儿一早去的那所别院,听说都是鄂江王子的产业,你们说,高夫人肚子里的娃,会不会就是……” “有可能。之前咱们不就在猜吗?高夫人是自愿和人离开的,要不留菊那个丫头怎么会被人药倒了?” “这高夫人也是个心狠的啊!就这样把女儿丢着,自己和情夫双宿双飞去了。” “难怪那黎大教主连家门都不让她进,该不会早就知道她是这么风流性子了吧?” “可能喔!不是说他未婚妻是高夫人的嫡长姐吗?兴许那时高夫人就试图勾引姐夫了啊!” “就是就是,要不然她娘怎么会把继女给当丫鬟卖了,不就是为了给高夫人让路?” “是说高夫人生得如何?” “唉哟!看高小姐就知道了,年轻时肯定更加国色天香。” “那时黎大教主都看不上她,如今她想寡妇再醮,人家能看上吗?”问这话的汉子,已疑惑多日,只是一直没能问出口。 “她手段定是不差的,没看鄂江王子都被她拿捏住了!” 真要拿捏住了,她早就高调派人把高思梨和他们接进鄂江王府去了,何至于到现在还行踪成谜吗? 高管事茅塞顿开,自己是被黎夫人派来的人哄住了!高管事没想到自己终日打雁却遭雁啄了眼,胡涂胡涂啊! 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空手而回? 不,至少要做出点成绩来。 高管事兀自想着心事,连过头了也不自知,其他手下看他走过医馆不停,以为他有什么事要去前头办,也不敢喊他,还是他那心腹办好了事,追上来发现不对,正要喊他,就见前头一群人飞快接近,待到近处,才发现是几个穿黑衣的护卫,簇拥着一辆马车匆匆往医馆来。 他们人多急迫,要不是心腹及时拉了高管事一把,高管事怕是被那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给撞翻了。 “这都什么人啊?怎么大街上这么横冲直撞的?”高管事在西越时,是晋国公身边得力的心腹,从来只有人让他,没有他让人的,没想到来到北晋竟遭遇这般的待遇。 且不说高管事心里头不痛快,并思量着怎么把高夫人母女给甩锅出去,那些黑衣护卫护着马车停在了医馆前,坐堂大夫被请出来,看了眼里头的妇人后,就摇着头说没法子救。 黑衣护卫气恼的想杀人,他们进得城来,已经找过近十家医馆,却都没有一个大夫敢接,最后有人小声的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去找蓝神医啊?说不定他有办法救咧!” 蓝神医?黑衣护卫们的脸色立时变得微妙起来,他会肯救吗? “还是送回王府,请太医吧?” “你先行回府,请示王爷。”会出这种事,全是王爷计划的,只是王爷的爹从中插了一手,听大王子的话,用什么药给拉车的马闻了,之后只消闻到诱发的香味,药效就会发作,马儿就会发狂。 他们原以为不过就是会跑得快一些,车里的高夫人定要受些苦的,不然如何能让人同情怜惜她?并怪责黎浅浅师徒的狠心呢? 谁也没想到,高夫人会伤得这么重! 第一王夫坐在鄂江王府的书房中,鄂江王子夫妇坐在大王子下首,鄂江王子的宠妾程夫人则坐在鄂江王子夫妇后头。 “为父知道你府中已久未添子嗣,舍不得那女人腹中之子,但,儿啊!那女人不是个好的,她丈夫还在,就同你勾搭在一块儿,你就不怕她进了府,也会这样对你?”第一王夫苦口婆心劝着,“她那孩子不能留,若是她命大活下来,你想留下来玩玩便随你。” 鄂江王子心说,她会同我在一块儿,那是我们两互有情愫,她那死鬼相公待她不好,怨不得她同我好,她若进府,必不会如此对我。 鄂江王妃看丈夫一眼没说话,光看他脸色,也知道他在想什么,蠢货!真以为长孙云那女人是好的?哼!由公爹出手也好,省得丈夫日后和她闹腾。 程夫人低头思忖着,原来她的人没出手,万幸万幸,不然,她可能就此失宠了! 大王子一脸温和的对弟弟说,“弟弟若不嫌弃,哥哥我那儿才进了几个美人儿,回头我就让王妃把人送过来侍候你,说起来,你们王府似乎也许久不曾添丁进口了。” 正文 第四百五十章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昏迷中的长孙云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同鄂江王子算计好好的事,为什么会功亏一篑! 黑衣护卫把长孙云扶上车,赶往鄂江王府,不赶快不行,没看那些大夫都没人敢接手吗?要是高夫人和孙子是在他们手里没的,回头王爷肯定要剥了他们一层皮。 高管事派了两个轻功最好的手下跟着马车走,黑衣护卫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立刻就向头儿报告,“……您看要怎么处理?” “让他们跟着吧!”这事总是要让人家家里人知道。 黑衣护卫们以为高管事是高夫人的下人。 “王爷,唉!”本想说些什么的黑衣护卫头儿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马车驶进王府,高管事他们方才停下脚。 “高管事,这……” “回去吧!” “不用上门去问问?”心腹问道。 高管事转身就走,还问什么?只要知道人在那儿就成了,人家是王爷,他们能上门硬抢吗? 自打遇上这对母女,他的运气就很背啊!北晋的风水也对他不利,总之是万般不顺。 “你说,咱们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去上庙里上炷香?”高管事忽地对心腹这么说。 心腹暗笑,面上却是郑重的应了,无他,他也觉得北晋和他们气场不合,他们在西越跟着国公爷办事,走到那儿都是威风凛凛,几曾像现在这样,堂堂国公府的管事竟被当成商贾高家的下人!这些人也太没眼光了。 黑衣护卫们见他们走了,赶着去向鄂江王子回事去,不多时就把这事给抛在脑后了。 鄂江王子这头恭恭敬敬的送走父亲和兄长,回过头就狠甩了程夫人一巴掌。 “贱人!坏了本王的好事。”说着便喊人进来把她拉出去。 “王爷,王爷,您不能啊!王爷,您就算不看妾身的面子,也得看公子的啊!” 不说这话还好,这话才出口,鄂江王子便想到了长孙云腹中的孩子,伸手又是一巴掌下去。 “王爷。”王妃皱着眉头开口相劝,鄂江王子冷哼,“你也不是好东西。” “王爷这话真让人心寒,长孙妹妹的孩子没了,妾身也很伤心,可是王爷,您千万不能胡涂,旁的不说,那长孙氏夫婿尸骨未寒,就迫不及待的攀上王爷,可见其性风流。” “住嘴。”鄂江王子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妻子,他不想和妻子讨论他和长孙云之间的事,更不想听她批评长孙云。 被丈夫这么一喝斥,王妃面色难看,待鄂江王子被小厮请走,她才愤愤的绞着帕子离开,程夫人则是被人拖回住处,把人推进门,院门就砰地关上,外头随即传铁链声,这是要把她关在院子里? 程夫人不甘,用力拍门想要出去,可是她的力道微弱,如蝼蚁撼柱般难,侍候丫鬟们不知所措,嬷嬷们心知这得罪王爷了,知机的便寻了个空档,去找程夫人生的四公子去向王爷求情。 四公子年约二十,生得英武俊朗,才刚又升格当父亲的他,得知母亲竟然对父王外室下手,差点没给吓傻了,可是他也知道,母亲失宠,连带着也要影响自己在府中的地位,所以他匆匆赶去书房见父亲。 鄂江王子却不在书房,他在门房附近的一处小院子,长孙云就被王府的长史安置于此。 虽没名份,但好歹是王爷的女人,何以安置在此?原因有二,一是她没名没份如何入得内宅?二来她伤得极重,没有大夫敢诊治,母子二人的小命就要不保,如此还挪进内院去,要是有个万一,岂不给府里添晦气。 鄂江王子听他这个说词,心里舒服不少。 “情况真的很糟?” “是。”钟御医躬声道,鄂江王子的眼一直盯着床上的女子,“你不是御医吗?为什么救不了她?” 心里直道倒霉,今儿出门没看黄历,真是失策啊!早知道会被派来救这么麻烦的病人,他宁可去真阳公主府为公子夫人请脉,虽然那脉相一直没有任何变化,但没变化就表示不好也不坏啊!被真阳公主追问为何她媳妇一直没有传出好消息,总好过被鄂江王子质问,为什么救不了这位夫人。 “王爷,下官只是人,不是神仙,就是神仙,也有难以救治的病人。” “我不管,反正你要是救不活她,你就等着给她偿命吧!” 钟御医气个半死,却不好说什么,这些贵人们就是爱拿自己生命开玩笑,这位夫人的胎还不稳咧!就敢这样乘车出游?找死!讲真,就两字,找死! 但凡真疼孩子的,哪怕身子没有不适,也不敢在胎还没坐稳前,就四下乱跑到处去的。 钟御医在太医院是有名的妇科圣手,接触最多的就是女人,各色各样的女人,权势滔天的,低微谨慎的,怀不上孩子却拚命想有孩子的,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的,被陷害流产的…… 但没有一个,是明知怀了孩子,还这么不当回事的。 “敢问王爷,夫人的孩子……” “还保得住吗?”鄂江王子红着眼问。 钟御医很实诚的摇头,“保不住,从翻车那一刻,孩子就已经……”想到眼前这人,是那孩子的父亲,钟御医难得的体贴了下,没有直接说出口,不过那也已经让鄂江王子心如刀割。 他真不是个好父亲啊! 钟御医得了鄂江王子吩咐,定要保住长孙云,便放开手施为,一连几个命令下去,把跟着他来出诊的几个药僮听傻了。 “师父,这帖药下去,那夫人可承受得住?”都已经伤得这么重了,还要给她打胎?要是血流得太多,怎么办?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不保,再让它留在母亲体内,怕是会有不良影响。” 药僮听他这么说,知他心里应有成算,便不再说话自抓药去。 药熬好后,由侍女给长孙云灌下去,昏迷中的她眉头紧锁,侍女还得费力撬开她的嘴才能把药喂进去。 “王爷,这位夫人身上的伤,您得另请专精伤科的人来治,才能事半功倍。”钟御医不是傻的,对伤科,他只略通并不专精,孩子拿掉后的孕妇调养,是一大学问,他可以和负责治疗伤势的御医合作,但别想叫他一人负全责。 很快,专精伤科的黄御医、高御医来了,粗粗诊过之后,确定长孙云身上有多处骨折、擦伤,尚幸的是没有穿刺伤,骨折也不是太复杂的,整体来说,长孙云的伤势并不复杂,复杂的是她身怀六甲。 既然确定孩子不保,打掉孩子之后再进行治疗,也就不算很难了。 有四位御医通力合作,长孙云的小命确实保住了,可是她从此再也无法生育了。 鄂江王子因此深恨程夫人,若不是她派人去桃花坞纵火,不会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大到把他爹和大哥都引来了。 一口气请了四名御医进府,其中一位还是妇科圣手,再加上桃花坞走水的事,一时京中流传着各种说法,有说鄂江王子的外室就住在桃花坞,还怀了身孕,王妃气恨王爷如此作为,便命人去纵火,犯人都已经关在有司衙门的大牢里了。 也有人说,纵火的幕后主使者,不是王妃,而是深怕外室夺了王爷对自己的宠爱的程夫人。 当然还有第三种说法,派人去纵火的是瑞瑶教的黎教主和黎大教主,因为恼恨长孙云之前的作为,所以才会派人去纵火。 这第三种说法,相信的人还不少,或者应该说,这三种说法都有人信,而且相信的人都不少。 许是天气越来越热之故,这些天街上常常有为此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 黎浅浅和蓝棠随吕大小姐去看新铺子装璜的如何时,就遇上因大打出手妨碍交通的情况。 因为堵在路上,所以听了一耳朵外头的议论纷纷。 “还真是热闹!”黎浅浅托着腮,透过窗纱往外瞧,街边铺面外头,有两三人正在高谈阔论,但似乎没说不到一块儿去,先是一穿灰衣短褐的男子推了面前那穿青纱长袍的男子一下,似乎力道不小,这一推就把青纱长袍男子给推倒在地,另一穿朱红长袍的男人见状,忙伸手拉人,边又和推人的人说话,总之忙得很。 “是很热闹。”蓝棠靠过去往外瞧,看到是三个男人在打架,便道,“你也是的,怎么还兴看人打架啊?” 黎浅浅回头朝她一笑,道,“他们在说,这事肯定是大小黎教主做的,应该只有这些江湖人,才能如此神出鬼没,伤人于无形。” 什么?蓝棠一听便恼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张嘴胡乱说。是那个讲这话的,叫人去收拾他。” “穿青纱长袍那个,灰衣短褐的那人不服气,说高夫人不是自客栈失踪了吗?既然她出现在鄂江王子的产业里,那她肯定和鄂江王子有关系。”黎浅浅似笑非笑的道。 吕大小姐讶异的问,“浅浅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呵呵,“看出来的啊!”黎浅浅才不会告诉她,她瞎说的。 蓝棠狐疑的看看黎浅浅,又看看外头,看出来的?那三人当中有两人背对着他们,看得到他们的嘴说的是什么吗? 黎浅浅想了下,让人把刘二请来,“是请刘二叔过来这里,还是请他去铺子里等?” “让他在铺子里等吧!万一他赶过来时,这路已经通了呢!” 随行的鸽卫立刻就去通知刘二,刘二正在和蓝海研究,最近才换的新饲料,效果好不好。 得知黎浅浅派人找他去,他和蓝海打个招呼就要走,蓝海忙拦住他,“我和你一起去,那两匹马为何发狂的原因,我大概知道了。” “行不行啊?”刘二有些担心。 “放心吧!”蓝海拍胸膛保证。 见他信心满满,刘二也不好说什么,便带着他一路施展轻功而去,抵达新铺子时,只听到里头工匠说话声此起彼落,再看看外头,心说,教主他们应该还没到吧? 正思忖着,黎浅浅她们就到了。 铺子里正忙得热火朝天,吕大小姐便带她们去了最近的一家酒楼。 知他们有事要说,吕大小姐识趣的说有事,便去了新铺子。 蓝海已经问明她们怎么会到现在才到铺子的原因,等黎浅浅过来,他忍不住抱怨,“这都什么事啊!明明跟大教主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偏要这样泼脏水。” “你安排一下,今晚就开始第二波行动。” “是。”刘二颌首,蓝海狐疑的看着他们两。“这是怎么回事?” 黎浅浅派人去点菜,然后才问蓝海,“长孙云出事时,那两匹拉车的马为何发狂,蓝先生可有眉目了?” “药王谷那本药经上头曾有过记载,不过因为被韦长玹盗走,所以……”蓝海两手一摊,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样子。 黎浅浅颌首,“我想也是,大王子既然和谢璎珞有往来,从她那里得来此药,应该也不足为奇。” “你觉得韦长玹能做出这种药来?” “就算是能,也不是最近做出来的,只要去东齐查一查那位九皇子的对头,有没有发生过奇怪的意外之类,便能知道韦长玹是否已经成功做出这种药来。” 蓝海颌首,“说起来韦神医确实在是天才,可惜心术不正。” “心术不正这一点,就足以将他所有的优点全都抵消了。”黎浅浅冷哼,“想想看他为了研究医术,曾经做过什么事!那些人曾经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因为他,死前受尽痛苦折磨,死后还落得无全尸的下场,他们做错了什么?” 黎浅浅突如其来的怒气,让蓝海和刘二愣了下,蓝棠安抚的拍拍她的背。 “我没事,就是想到那些人为达目的,不惜害人性命,觉得他们很可恶。” 蓝海扬眉疑惑的看着女儿,蓝棠这才道,“方才在车上听人说,长孙云腹中胎儿已经没了,不少怀疑是教主派人害的。” 因为马车发狂一事太过离奇,那天被发狂的两匹马狂追的那人,进城时竟又遇上马匹失控,无奈之下跳进护城河自保,不想从护城河上来后,城里追他的那匹马竟就此没有反应。 “他们说,鄂江王妃和那位程美人皆是内宅妇人,何来那种能使马匹发狂的药物,所以认定,只有江湖人才能弄到这种药。”蓝棠无奈的道。 蓝海怒道,“真是笑死人了!她们两是什么内宅妇人啊?从来宫中争宠的女人手段才叫人匪夷所思,她们的丈夫是什么身份?她们两会是什么无害之人吗?再说,若真有这样的药,价值不菲!江湖人未必买得起,再说,咱们若真要对付那贱人,何需用药啊!”直接一剑下去,就解决了好不? “若咱们真要用药,用那使马发狂的药干么?不实用,不够精准,还容易殃及池鱼。” 黎浅浅师徒都身怀武艺,真要收拾长孙云,多的是方法,就算要掳人,也能掳得无声无息,那会留下个服了安神药而昏睡不起的丫鬟? “他们若不想要长孙云的孩子,大可直接灌她一碗打胎药就是,何苦让她生受这么多罪?”蓝棠摇头。 “会是谁下的手?”黎浅浅问,鸽卫是第一批到达的人,第二拨显然是鄂江王妃的人,护送长孙云的是鄂江王子的人,出问题的是拉长孙云那辆车的马,能对那两匹马动手脚的,只有鄂江王子的人。 “如果鄂江王子不要那孩子,他和长孙云在一起的时候,多的是办法不动声色除掉孩子,他没动手,就表示他想留下孩子。”蓝棠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那天一早,第一王夫和大王子都到鄂江王府去了,第一王夫他们离开后,宫里分别给大王子和鄂江王子送了几个美人儿。”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一章 当贼去 “所以是他爹不想要这个孙子。”蓝海若有所思的道。 “这个做祖父还真狠心!”蓝棠评论道。 刘二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发表任何评论,黎浅浅看看他,点名问道,“刘二觉得呢?” 刘二愣了下,他向来是只禀事,问他看法,他有些不知怎么回,黎浅浅笑着又道,“直接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就是。” “我是觉得,第一王夫未必就真那么狠心,许是大王子在旁撺掇的。毕竟鄂江王子与他同父同母,也颇具资格一争储君的位置。” 这话说的蓝海一抚掌,“或许真是如此。”在他们看来,做祖父的心狠,不如大伯父心狠来的好些。 黎浅浅却觉得他们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忍不住想翻白眼,“你们似乎都忘记件事,长孙云她不是北晋人,她是西越人,西越一直和北晋、赵国及南楚不是很和睦。” “那又怎样?”蓝棠问,蓝海也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只有刘二一脸恍然。 黎浅浅见状只得再点得更清楚些,“如果她是赵国或是南楚、东齐人,兴许第一王夫就不会下此狠手。” “你是说,他是怕长孙云可能是间者?”如果是这样,那长孙云就算真进了王府也不能叫她生孩子,更不能让她接近书房等重地。 刘二他们不知道,长孙云自吉庆客栈出来,就是去了鄂江王子的外书房,便是因此第一王夫才会起杀心。 “你们可别忘了,跟着她们母女来北晋的那个高管事是谁的人。”黎浅浅提醒他们,“看起来他们此行,就是为了我和表舅而来,但实际上呢?她们母女两的行为,就像当初姚女官那个堂妹一样,说不得高管事便是让她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做什么事都不会引人注意。” “要不是因缘巧合,我们能这么快就发现严管事和高管事之间的关系吗?” 这还是他们发现的,谁知道高管事还往何处安排严管事之流的人呢? 被黎浅浅这么一说,蓝海方才有些明白第一王夫何以这么狠了。 只是,“我明白为了儿子的前途,所以他很狠下心来,可是那手段……”蓝海摇头道。 黎浅浅其实也觉得第一王夫的手段有些过了,不过,“他那是为了把事情推到我和表舅身上才为之。”黎浅浅顿了下又道,“没看高思梨那傻妞,都不用他们挑拨,就一副欲置我于死地的作派了吗?” “再说,没闹得这么大,怎么把马儿受惊的事推给我们?”黎浅浅抿嘴轻笑,“不过呢!他们忘了件事,我们做事不用那样拐弯抹角,不像他们宫里出来的,做事就爱七弯八拐的。”冷哼一声,对刘二道,“今晚的行动,给他来个升级牌。” “您想怎样升级?”刘二想想已经安排好的计划,不是很明白黎浅的意思。 黎浅浅嘴角微翘。 * 当晚全京城几家戏班子一起推出了新剧,剧名是桃花落,这是一个痴情女为负心汉所害的故事,因为故事有部份与最近京城最热的流言有些雷同,因此一经推出,便立刻引发热议。 除此之外,还有茶馆、酒楼中的说书人也推出了新段子,内容倒是和桃花落略有不同,主要讲述的是,负心汉如何心狠,谋害痴情女的过程。 黎浅浅邀了姚女官夫妇和真阳公主儿子韩成晖夫妻,同去京城最大的戏班子庆和班观赏。 看完之后,韩成晖看着黎浅浅欲言又止,倒是姚女官直接一些,“这戏是你们写的?” “我们不过是草莽,那懂得写戏啊!”黎浅浅打死不认,“好看吗?” “好看。就是怕明儿这些戏班子就都得关门休息了。” 胆子忒肥了啊!有木有! 黎浅浅但笑不语。 请他们去茶馆喝茶,又听了说书人说新段子,听完之后,韩大奶奶忍不住说,“如果戏班子演的是说书人的这个新段子,说不定会更加受欢迎。” “是喔?那可真是可惜啊!”黎浅浅打哈哈的岔开话题。 回去的路上,蓝棠也问这个问题,黎浅浅笑着在她耳边小声回答,“说书人的段子若真要让戏班子来演,有些难度啊!” 如马匹怎么受到惊吓,怎么冲撞人,车厢怎么翻覆,还有段子里穿插其中的江湖人与渣男对打,这些都要花时间排练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就是看他们排演的成果后,挑了这出先让他们演。 回府后,黎浅浅让蓝棠先回屋,她和春江她们去去就来。说完主仆三人一溜烟的就不见了。 “这是怎么了?” 云珠大概猜到了,不过望向主子时,只笑着摇摇头道不知。 蓝棠不疑有他,带着云珠回房去。 黎浅浅这里,与刘二他们会合后,便直奔大王子府,不一会儿,就见大王子府的正门被打开了,紧跟着是跶跶作响的马蹄声,数十匹宝马从正门冲了出去。 隔天一早,大王子和宫里新赏的美人儿一起用早饭时,忽有丫鬟来报,道管事有急事求见。 大王子不耐烦的抬脚把来报的丫鬟用力一踹,“大清早的吵什么吵,没看到老子正在和美人儿用饭吗?”女皇新赏的美女闻言朝大王子娇笑了下,端起碗舀了匙珍珠米粥喂大王子吃。 另一位美女不甘示弱,端起一旁的参茶,娇嗔着要大王子喝一口。 被踹翻的丫鬟忍着痛开口,“王爷,管事的说,说您,才到手的,才到手的那几匹宝马,全全全都不见了!” 什么? 大王子也顾不得美人在怀了,震惊不已的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管事的说……”丫鬟话还没说完,大王子已经出去了,美女们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丫鬟却已经昏过去,其他丫鬟见状,忙把她扶出去,并通知大王妃。 大王子急匆匆过来时,管事正焦急的搓着手在原地踱步,看到大王子来了,如有了主心骨般的急急上前。 “大王子……” “不必说了,领孤过去瞧瞧。” “是。”管事连忙领路,来到马厩外的夹道,大王子没有听到往日常听到的马儿嘶呜声,正觉得奇怪想问管事,就看到长子带着几个兄弟从马厩出来。 跟大王子见礼之后,大王子问:“你们来这儿干么?” “父王,儿子一早要出门,却迟迟不见小厮把马牵过来,弟弟们也是,所以我们就一同过来查看,一进去才晓得,咱们家的马全都不见了!” 什么? 大王子生平最喜欢搜集美女和骏马,所以大王子府在修建时,马厩修建的极为周全,可以说全北晋再也没比大王子府的马厩更好的了!大王子要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除了周全,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大,驯养的马匹足有近百,而他最近新得的宝马,更是从北边的黎汗国得来的,北晋和黎汗素来不睦,想从黎汗国弄马进来,实非易事。 但大王子是何人,他想要的,哪能不弄到手,就算贵,就算难,只要他想,就多的是人乐意帮他弄进来。 “怎么会不见的?” “不知道啊!”马厩的管事和小厮们一问三不知,他们哪晓得,早上起来竟然变天了!他们精心照顾的马儿竟然一夕间全都不翼而飞。 难道这些马儿长了翅膀飞出王府去?否则大王子府戒备森严,这些马儿是怎么不见的?这厢正在追查时,长史官来了,脸色铁青的道,“禀大王子,昨晚不知何时,王府大门被人从里头打开了,所有当值的人全都昏睡过去,一早去换班的人发现后,却怎么都叫不醒人。” 大王子青色脸皮抖啊抖,府门被人打开,所有人都睡过去?听起来怎么和长孙云从客栈失踪一事,颇为雷同? “那些人呢?门房小厮管事倒也罢了,府卫呢?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长史回道,“他们也都昏睡过去了。” “查,给我仔细的查。” 这一查才发现,不止府门大开,所有的门全都被人从内打开,就连内院连外的门也不例外。 大王子脸皮子一颤,内院连外的门也都被打开?这什么人干的啊?他们这么大手笔,难道只为了他那些马?大王子不相信,抬脚就往内院走,才走到一半,就看到大王子妃让儿媳妇们扶着,危颤颤的走出来。 “王爷!”大王子妃这一喊,大王子才发现,妻子的眉毛,儿媳妇们的眉毛,不,不止她们,就连她们身边侍候的丫鬟、宫女也都没了眉毛! “怎么回事啊!” “那些人把妾身的首饰一扫而光,然后留下这字条。”大王子妃保养得宜的手,不停颤抖着,大王子从她手中接过一张字条。 ‘多谢王爷慷慨解囊,缓解草民等人阮囊羞涩之苦!’龙飞凤舞的字迹很是豪放,若让大王子的幕僚们来说,此人写得一手好字啊!可惜,找死,竟然敢跟大王子作对。 “各位先生可看出这字是出自何人之手?” 没有可堪比对的字迹,是要叫他们跟谁比啊?不过大王子这么问,是不是心里早认定是何人所为? “卑职等人愚昩,看不出是出自何人之手。”大王子心腹幕僚第一个开口,事实上他不开口,其他人也不敢说啦! “卑职等愚昩。”众人异口同声。 大王子没有比此刻更痛恨这些整天酸言酸语,临到头时却说不出什么好计策的混蛋。 “你们就没看出来,这字和鄂江王子的字神似?” 别说,他们还真看不出来,就不知大王子是从那里看出来的。 “大王子慎言,鄂江王子才痛失爱子,宠妾虽救回一命,但到底不能再生育,他此刻正伤心,那有空做这种事!” “他没空,可他那些黑衣护卫们,一个个本事可高着,难道就不能是他们所为?” 黎浅浅要是知道大王子如此上道,不用人引导,就自动自发把这事的罪魁祸首栽给鄂江王子去背了,肯定会很高兴,可惜鸽卫打进大王子府时日尚短,没能第一时间就探知此事。 其实也不怪大王子如是想,黑衣护卫们本事高强,他曾亲眼目睹,要不然他也不会对何家死士见猎心喜。 黑衣护卫是第一王夫祖上传下来的私兵,是第一王夫的父亲亲自指派给鄂江王子的,别说大王子了,就是第一王夫想使唤他们,也使唤不动的。 当年真阳公主远西越征战,第一王夫令鄂江王子尾随其后,伺机把真阳公主除去,其父担心小孙子的安危,特命黑衣护卫随身保护,不过鄂江王子尚未返京,第一王夫的父亲就过世了。 他一死,鄂江王子回来,这些黑衣护卫便成了无主之人,他们与第一王夫和大王子间都不如与鄂江王子亲近,且老主子临死前给他们的命令,就是保护好小主子,所以他们从那之后,就一直留在鄂江王子身边。 有这么一支铁血护卫随身保护,是连大王子都没有的待遇,叫大王子怎不眼红,可是眼红也无用,他们不听他使唤,就算弄过来也没用。 但因他见识过这些人的本事,所以王府一出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们,完全没有连想到黎浅浅他们这些江湖人身上去。 换句话来说,就是,他们压根不认为这些江湖人有这等本事,而且他们也没理由嘛!大王子完全忘记他和第一王夫命人往京里散布的流言了! 大王子的自以为是和自信,让他们找错了报复的对象。 清算了一天一夜后,才统计出总共损失多少,光是大王子那些马,就损失三百万两,内院女眷们的首饰也近三十万两。 大王子看着清单眼前发黑,第一王夫接到消息,也赶了过来,只是事发当天一早女皇病情有变,他接了消息就进宫去了,等女皇病情稳定来,他才知道长子府里出了大事。 他一来便问,“那些马呢?找到没有?” “没有。”大王子垂头丧气的道。 第一王夫见状颇恨铁不成钢,但也不好说他什么,只问,“可找到犯人了?” “也没有。”大王子说的干脆,其实他已经认定,就是黑衣护卫干的,除了他们没人有此等本事。 “马儿离府后,难道没有回来?”不都说识途老马吗?儿子养的那些马里头,总该有一两匹认得路回来的吧? “没。统统都没回来。”大王子道。 第一王夫问,“你有没有贴红条发悬赏?京里这么多人,总会有人看见的。” 问题就在于,没人看到啊! “各城门的人你都派人查过了?” “查过了,都没异状,我那些马要是没死,就都还在京里,只是京城这么大,根本找不到。” 他那都是上等宝马啊!寻常人家拥有那么一匹,转手卖了,换得的钱就够他们一辈子吃喝了! 可恶啊!到底是谁干的?要是让他查出来,他定要让对方好看! “哈啾!”黎浅浅揉揉鼻子,蓝棠担心的看着她,“好好的,怎么突然打喷嚏?” “大概是表舅在念叨我吧?” “我倒觉得是凤三在念你。”蓝棠一本正经的道。 黎浅浅闻言哈哈大笑,“那大概是凤三说我什么,然后表舅听了就开始念叨我啦!” 好像有点道理啊!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帮她把把脉。“过来过来,我帮你把个脉,你们那天晚上这一蹓跶就跑到城外去,也没多加件衣服,我怕你是吹了夜风染风寒了。” “那就这么娇贵了!”黎浅浅又打了个喷嚏,蓝棠更加不放心了,见她不乖乖过来,伸手就把人扯过来。 边把脉边问,“你们那天是干么去了,怎么闹到快天亮才回来?” “我们啊!去偷马啦!”还偷了不少首饰呢!虽然值钱,但样式真不怎么滴,所以她让人全都融掉,按新到的首饰样图打造新款。 “哪那些马呢?”逗她呢?还偷马! “全送给真阳公主去了。”当然最好的那几匹,她请凤家庄安排送回南楚给她爹啦!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二章 兄弟反目 送回南楚給她爹了? 不是,藍棠搖搖頭,重點不在送給誰了,好吧?重點是,“你們那天是怎麼把馬弄出城的?大晚上的開城門,那些守城門的城門衛,還有五城兵馬司的巡城衛,難道都沒發現?沒被驚動嗎?" 黎淺淺笑眯眯的給藍棠倒了杯茶,“沒啊!驚動啥啊?” “那,你們是怎麼把馬運出城的?”藍棠不解再度追問。 黎淺淺笑得眉眼俱彎,“因為是城門衛開了門讓我們出去的啊!” “嘎?我怎麼不知道……你們用藥了?” “沒有。領我們出去的,是真陽公主派來的。”黎淺淺兩手一攤,道,“要不我幹麼把馬送給她啊!” 城門衛是真陽公主的人,大王子派人去查問,當晚有無異狀,他們當然是回答沒有啦! 藍棠指著黎淺淺,“你,你什麼時候和真陽公主說好的?”等等,她們那天晚上和韓成暉夫妻去看戲聽說書…… “不會是那時候,和他們說好的吧?” “不是啊!”黎淺淺看藍棠鬆了口氣,因為她全程在場,可她完全沒發現有異狀,既然不是那時議定的,那就表示不是她沒注意到。 “是派人去請他們去看戲時說的。”黎淺淺道,“不過,棠姐姐之前做的薰香很好用,無香無味令人毫無所感。”大王妃她們被剃眉毛時,一個個乖得跟綿羊似的。 藍棠聽聞高興極了,“沒想到我做的薰香也能派上用場。” 大王子府中那些下人,是用藍海研發的藥薰昏的,配方來自長孫云的安神湯,用薰的不如喝的藥效那麼強,但安神湯的配方經藍海研發改良,又是濃縮過的,所以點燃後,混入空氣中卻威力不減。 女眷們因都在室內歇息,用藍棠製的薰香效力溫和些,因此翌日,長史叫不醒那些下人,大王妃等人卻能在大王子進內院,第一時間趕來告狀。 京裏遍尋不著那些馬,可把大王子急出嘴上一圈燎泡來,疼得他一張口就痛,不開口罵人,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洩,憋在心裏更加火上添油,燎泡就更加嚴重。 大王子妃也是又急又氣,雖然只損失了放在鏡奩旁的幾匣首飾,但那都是她最珍愛慣用的啊!就這麼全都沒了,叫她怎麼不氣急?更別說底下那些姬妾,成天到她這裏哭,無一不在哭她們的損失。 大王子妃要應付這些女人,還要照顧丈夫,安撫女兒及兒媳婦們,累也累死她。 這些都還好,最可惡的是上門來幸災樂禍的那些人。 一般的夫人、奶奶知道大王子府出事,都只派管事前來關切而已,倒是那些同為王子妃的妯娌及大小姑子們。 真安公主素來低調,她上門也只稍坐就走,真陽公主帶了幾匣首飾來,說是貼補她們的損失的,真月公主和大王子是嫡嫡親的兄妹,她來,自然是最合大王子妃的心,只可惜真月公主的寶貝女兒才出閣,她滿心想的都是她家小女兒,對待大王子妃就頗漫不經心。 大王子妃心有不悅,卻也不好說什麼。 倒是她閨女兒在真月姑姑走了之後,忍不住抱怨一二。 當大王子派人滿京城找馬時,高思梨還在牢裏,等著被官府驅逐出境,原本她還鬧著要找鳳公子,吵著要等找到她娘才肯走,不過李如意奉高管事之命,去牢裏探過監之後,她便老實了。 隔天來上差的女差好奇死了,因為那禍頭子竟然安安靜靜,半點聲響都沒了! 要知道,自打那晚,這大姑娘被押進來後,她們就整天整夜接受她的疲勞轟炸,要找她娘,要見鳳公子,要她們去叫她表妹來,一副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模樣,叫人看了就恨不得狠狠的揍她幾拳。 尤其聽說,她拿刀追殺她表妹,不慎捅死來阻止她的下人後,不禁要歎,那人前世不修哪!不然怎會遇上這樣的主家?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那禍頭子怎生這麼安靜?” “昨晚她家下人來探她,之後就安靜了。”交接完畢要回家休息的女差道。 才來上工的女差好奇問,“是跟她說什麼了?” “是啊!”急著回家的女差跟同僚咬耳朵,“那女子來,就跟她說,你弟沒了,你娘命在旦夕,你想鬧,就繼續鬧吧!” 反正沒有人會再心疼你了!鬧吧!鬧吧!把所有人對你的耐心全都鬧得一絲不剩吧! 高思梨又不傻。 她之所以敢這樣胡鬧,不就是因為不管她怎麼鬧,都有她娘在背後撐腰,所以她娘一失蹤,她就迫不及待想把人找回來,可是事與願違,她娘現在生死未卜,她卻要被逐出北晉,萬一,她娘有個萬一,她就要成為沒爹沒娘的孤兒了! 吵著要見鳳公子,因為她娘說鳳家莊雖沒人在北晉做官,但其勢力卻是不容小覷,只要他肯幫她,也許她就不必在她娘生死未卜之際,被人送出北晉。 而要求見黎淺淺,便是想叫她幫忙,去跟鳳公子求情。 誰知這牢裏侍候的人,一個個都是傻的,她現在身上是沒錢,可高管事他們身上有啊!就算他不肯出這筆錢,她娘和她的丫鬟身上也有銀票啊! 她還以為那些女差是牢裏侍候女犯的下人,當然,這大概是因為,她不是北晉人,衙門的人不想惹出事來,要不按她那鬧騰的勁兒,早在一進牢房時,就被人修理老實了。 李如意臨走時,跟她說了,因為她的身份特殊,所以想要走動走動,讓她留下來,或是免除牢獄之災,是不可能的,不過她倒是可以幫她打點一二,讓她少受些苦。 高思梨自是無有不應的,最好就是幫她離開這座牢房,不然,幫她找鳳公子或黎淺淺來也行啊! 李如意向高管事回覆後,高管事只擺擺手就不理會了,李如意見狀便福禮退下了。 出來後,遇到吉祥,吉祥是來打聽消息的,之前就已經聽李如意說,她家夫人懷的孩子沒了,年紀還小又善感的吉祥很是哭了一場,還被留荷臭罵了一頓,因為高夫人生死未卜,她們對自己的未來感到無措及恐慌。 吉祥被留梅安慰了一番後,便很積極的來找李如意,想要從她這兒打聽,她家夫人眼下可脫離險境了? 李如意真服了這個小丫頭,一天往她這裏跑十幾趟,還真是閒啊! 可不是閒嗎? 高夫人不在,高小姐在牢裏,她們這些侍候人的丫鬟沒有主子能侍候,不就一個個閒得慌嗎? “沒那麼快脫離險境,還得再等等。”其實李如意根本就不確定長孫云現在情況如何?只知道鄂江王府這些天請了不少大夫進府,御醫更是來了一撥又一撥,不過宮裏女皇病了,御醫們緊著女皇,鄂江王子也進宮探望過母皇,難得的是,女皇知道長孫云懷的孩子沒了,還特意安慰兒子一番。 鄂江王子回府後,忍不住在長孫云床前,說起他娘的好,不過對長孫云來說,那都不重要。 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為孩子報仇,鄂江王子自不敢告訴她,父親對她下了重手,避重就輕的把責任往黎淺淺身上推。 “她?”雖然一開始是計劃要朝黎漱師徒身上潑髒水,但黎淺淺她們又不知他們的計劃,那她是如何設計自己的? 鄂江王子被她罵到不知如何回答,幸好長孫云有個他以前認為很煩很討厭,現在卻覺得非常好的習慣。 “那死丫頭肯定派人跟著我了,我就知道,那死丫頭和她娘一樣,都是賤人,要不然她怎麼會那麼剛好,派人對我下手!” 對,就是自以為是的自問自答。 讓鄂江王子省了不少心思,千方百計尋思答案來回她。 “王爺,那死丫頭害死了我的孩子,您不能任由她就這樣逍遙法外。” 長孫云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那叫一個梨花帶淚,她又才小產過,雖面有菜色,但到底生得漂亮,一舉手一投足那叫一個賞心悅目。 美人落淚我見猶憐,更何況是鄂江王子心尖上的人,只是,衡量再三後,他並未答應長孫云,反倒慢條斯理的起身,“阿云,你醒來後,都沒問過你家丫頭。” 這讓他有些不解,既然能對還沒謀面的兒子心疼如斯,為何對相伴十幾年的女兒如此冷淡。 “她?她有高管事看著,能有什麼事?”長孫云還不知自己失蹤後,發生的事情。 鄂江王子也不廢話,直接了當的把高思梨誤殺、誤傷高管事的人一事跟長孫云說,最後,“……知府說了丫頭不是北晉人,他不好對她做出任何處罰。所以只判她驅逐出境。” 長孫云聽完之後,良久沒有任何反應,把鄂江王子嚇得不輕,正打算派人去請大夫來,沒想到長孫云拉長聲哀嗚一聲後,放聲大哭起來。 鄂江王子手忙腳亂的安撫著,好不容易才把人給哄好,“你別急啊!那丫頭確實是殺了人,而且眾目睽睽之下,不給予懲處,不足以服人。” “那你還叫我別急?”說著實在忍不住了!伸手在他身上狠狠捶了一記。 鄂江王子這才笑著輕拉她的手,因為有傷,她現在醒著時,都是半坐半靠著,他不敢抱她入懷,怕壓到她的傷。 長孫云問起女兒的行蹤,得知她的寶貝女兒竟然待在牢裏,不禁大驚失色,“這怎麼行,這怎麼行!她一個小孩子家家,就這樣被關在牢裏?不行,不行,王爺,您得去救她出來。” “救是要救,但現在不是時候。” “那什麼時候才能救?”長孫云心疼女兒,急迫的問道。 鄂江王子安撫她,“反正不是現在,你安心的養傷,等你好得差不多了,你也就能見到她了。” “真的?不騙人?” “真的,真的!”屋裏兩人甜言蜜語,站在門外的鄂江王妃恨得不行,那個賤人!都在坐小月了,還這般不知羞,把王爺勾在屋裏不放。 盛夏的風是燥熱的,迎面吹來,不但未能舒解不適,反還添了心煩,鄂江王妃踉蹌的步出小院,放眼望去雖是繁花似錦,但她的心卻如深秋蕭瑟。 侍候的人不敢言語,只悄悄跟在其後,鄂江王妃渾渾噩噩的一路來到府中的鏡湖畔,鏡湖湖面如鏡,將四周的景色全數倒映水中,平時她最喜歡來湖邊小憩,不管心裏再怎麼煩憂,只消凝視湖面片刻,都能盡數消散,可今天卻失靈了! 她的心怎麼樣都平靜不下來。 “王妃,宮裏新賜下的那幾個美人兒,您打算怎麼處置?” “還能怎麼辦?把她們安置在跨院裏頭,什麼時候王爺想起她們,自然就會去寵幸。” 幾個嬤嬤只得勸著,“到底是第一王夫做主,請女皇賜下的,王爺不好冷落人家!” “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嘛!” 話都沒說到點子上,鄂江王妃自是聽不進去。 最後還是她的心腹嬤嬤開了金口,“第一王夫就是怕王爺這長情的!裏頭那女人狐媚,還在坐小月呢!就勾著王爺那兒都不去,要不是怕她如此,第一王夫豈是心狠的?” “現在倒是讓她順利進府了!”鄂江王妃歎氣,千算萬算都沒算到公爹會出手,讓她的算盤落了空。“那女人如今沒了孩子,怕是更要把王爺勾住不放,只要有王爺的寵愛,她在府裏的地位就……” “再怎麼樣,她也越不過您去啊!”心腹嬤嬤道,“現在她剛失了孩子,又重傷在身,您哪!就得賢惠點,提醒王爺不可讓她累著了,如此不利養傷,讓王爺替她著想,而不是硬氣的要求王爺聽您的,總之先把王爺從她屋裏弄出來,接下來就看那幾個美人兒的手段了!” 鄂江王妃面沉如水,她從來都不喜歡那些來跟她搶丈夫的女子,現在叫她幫她們製造勾引丈夫的機會? “娘娘,奴婢知道您難受,可是,您願意看到王爺專寵那賤人一個?還是樂意王爺雨露均沾?” 鄂江王妃雖都不樂見,但到底專寵一人的情況比較嚴重些,“我知道了。” 心腹嬤嬤含笑下去安排,稍晚,鄂江王妃帶鍾御醫小院探視長孫云,鍾御醫為長孫云診脈時,鄂江王妃難得的和丈夫溫言相勸,看慣妻子強勢嘴臉的鄂江王子,乍見妻子這樣子,還真有點嚇一跳。 不過也因為如此,他才把妻子勸他的話聽進去。“那,你派人好生照料。” “王爺您啊!可真是粗心大意,長孫妹妹受了傷,自然是要她身邊侍候慣了的丫鬟來侍候,才能安心嘛!” 有道理啊!“還是王妃想得周到。” “那妾身一會兒就派人去接她的丫鬟。” “也好,啊!還有她女兒的丫鬟。”王妃點點頭,問了她們的住處,回頭就安排人去吉慶客棧接人。 她們人還沒到,大王子就先上門找碴了! 鄂江王子原是想待在小院,等長孫云的丫鬟來,他好交代她們事情,誰知門上小廝一臉焦急的跑來通知他,大王子來了,看臉色很是不好,“王爺要不您先避避?” “避什麼?”老子還沒和他算帳咧!沒想到他竟然敢找上門來。 之後就聽人說,大王子和鄂江王子兄弟大打出手,大王子臨走時,滿身是傷氣憤的指著鄂江王子說,“你要是不將老子那些馬交出來,老子就沒你這個弟弟了!” “大哥錯了,當您攛掇著父親,害我兒子不能出生時,我就再沒你這個哥哥了!” 兄弟兩個竟然反目成仇! 第一王夫的兩個兒子自幼親密無間,誰能想到,會有今日?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鄂江王子被大哥莫名其妙的指控给气的不轻。 人走了之后,他还气呼呼的在屋里直跺脚,屋里凡是能砸的,全都砸了,有丫鬟想进来收拾,还被他一脚踢出去,吓得丫鬟们再没人敢上前收拾。 鄂江王妃原也不想进去,不过在心腹嬷嬷的一番劝说后,她才勉为其难的进屋去,只是满地的碎渣渣,走的她心惊胆颤的。 “你来干么?”鄂江王子虎目圆瞠直勾勾的看着妻子。 “王爷何苦生那么大的气,要是让长孙妹妹知道了,怕不心疼死。”这话说的艰难,可没办法,人家就稀罕那贱人,看,她这么一说,人家那眼就没瞪得那么大了。 “你说,大哥是什么意思?阿云没了孩子,以后也不能生了,我心里正难过着,他却跑来叫我把他的马还给他!” 鄂江王妃的消息倒是比丈夫灵通,当下就把大王子府发生的事,跟丈夫说了一通,鄂江王子这才明白,他大哥为何跑到家里来发神经。 “他那些马全都不见了?” “是啊!大嫂她们也都损失不小。”鄂江王妃边说边往外头走,好不容易才把人引出来。 “你再跟我说一遍,大哥的马是怎么不见的?” 鄂江王妃只得再说一遍,说完了,就见丈夫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王爷,想什么呢?” “大哥怎么会以为是我干的?” 鄂江王妃心说,您身边的黑衣护卫个个都是高人,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足为奇。“这妾身如何能知?王爷没问大哥吗?” “呿!问他?他要能说得清楚,就不会找到我这儿来了。”鄂江王子冷哼,鄂江王妃软言哄他几句,就让女皇新赐的美人儿侍候他。 鄂江王子很快就被几个美人儿哄得找不着北,鄂江王妃站在厅外,冷眼看着他们在里头嬉闹,良久,她才举步离开。 走着走着,就觉得脸上一阵凉意,抬手一擦方知是泪。 大王子忙着找他那些宝贝马儿,可惜不管他的人怎么查,就是找不到蛛丝马迹,第一王夫那天到王府关切,事后回宫,与女皇说起此事,“说来也奇,那可不是一匹、两匹马,而是一大群,真不知是怎么弄不见的?” 女皇咳了一阵后,笑道,“这原也没什么,从事发到发现马不见,府门洞开,再派人出去彻查,其中经过多少时间?对方只消抓紧时间,在大郎他们还没发现之前,将马运出城,任他在城里怎么查,都找不到的。” “可能吗?” “怎么不行?”女皇轻笑,“全京城共有几道对外的城门?大郎的人能全都盯着?在他们发现之前,有多少时间让他们行动?” 第一王夫接过宫女手里的药碗,慢慢的喂给女皇喝,“这么说,大郎那些马,很可能找不回来了?” “若能因此,让他多放些心思在政务上,那倒也值了。”女皇轻叹。 第一王夫讪讪,他提此事,原是想让女皇主动开口,让京城府尹帮着追查的,不想竟得来女皇这么一句话。 女皇摆摆手,不愿再喝药,第一王夫看着手中薄胎瓷碗里还剩下小半碗的琥珀色药汁,心里隐隐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药还剩下不少。” “不喝了,喝得舌头都麻麻刺刺的,这是那个老家伙开的药,喝了那么久的苦药,也不见有什么进益。”女皇任性的道,见第一王夫还待开口相劝,便招来内侍把第一王夫请出去。 第一王夫脸皮颤颤,脚步略凌乱,他挣开内侍的手,整了整衣冠,深吸口气后才挺直背,在左右内侍侍候下走出女皇寝殿。 他一走,女皇就呕的一声,一旁的小宫女立刻捧着痰盒上前,直到把适才喝的药汁全数呕出,女皇才接过小宫女呈上的白开漱口。 “真阳呢?” “殿下在暖阁看书。”小宫女回道。 女皇点头,“让她过来。” 小宫女福礼应诺,不多时就把真阳公主请过来。 “刚才第一王夫来告状了。”女皇看着女儿似笑非笑。 真阳公主不以为意,“来就来,敢做,我就不怕他揭穿。”不过那老家伙怕是没本事看穿的。 女皇看女儿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你啊!还跟年轻的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 真阳公主只哼哼没应声,女皇看女儿这个样子,忍不住又是一笑。 “他也没坏心思,就是……” “心大了些,胆子大了点,什么都多那么一点,积累起来可就不止一点点了!”真阳公主说的,女皇又岂会不知,只是有些不愿相信,同床共枕那么多年的枕边人,竟然对自己起了杀心。 “刚才他喂您喝的药呢?我拿出去让人验验,如果没问题,那自然最好,若有问题,您也好防着点。” 真阳公主对第一王夫父子都没好感,她一直怀疑他们父子不安好心,不过她一直把重点放在大王子身上,直到黎浅浅来跟她商量一桩买卖,才让她的目光转向鄂江王子,以及他身边的黑衣护卫。 以前她一直以为,鄂江这个弟弟有何本事,能笼住这么一批人,直到细查后才发现,真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当年她在西越遇险,可能就是鄂江王子指挥那些黑衣护卫做的,不得不说,这个答案对真阳公主来说,不可谓打击不小。 她一直以为鄂江王子不过是个富贵闲人,没啥本事,要不是第一王夫和大王子父子护着,日子怕是不好过。 没想到他身边那些黑衣护卫,竟然是他祖父给他的,而且第一王夫和大王子都指挥不动。 “你去看过鄂江了吗?” “去过,不过他没空见人,听说,他一直陪着他那宠妾。”是的,鄂江王府对外宣布,那天出事的是鄂江王子的一名宠妾,只不过因为戏班和说书人努力,根本没人相信这个说法。 这事,真阳公主知道,但当事人鄂江王子并不知晓,第一王夫和大王子也不知道,鄂江王妃和大王子妃倒是晓得,大王子妃想跟丈夫提个醒,不过丈夫全心在他那些马身上,她没机会说。 鄂江王妃则是心冷了,明知外头盛传些什么,但她无心去提醒丈夫留意。 女皇听女儿语带鄙夷,不禁暗摇头,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她自是希望儿女们都能和乐相处,兄友弟恭,可是生在皇家的她,知道这无异是痴人说梦。 纵使女儿有心和兄弟们和平相处,那也得她那些儿子们有此心啊! 想到密使送来的最新消息,女皇的心就一直很沉重。 她没有想到,早在女儿赴西越征战时,鄂江就尾随其后,伺机对女儿下手。 “大郎那些马,是你派人偷的?” “不是。”真阳公主回答得坦荡,倒是让女皇有些反应不过来。“真不是你派人去的?” “不是。”真阳公主回望女皇,那些马确实不是她派人去偷的,而是黎浅浅和她交易,她的人把马偷出来,真阳公主的人负责善后,除了黎浅浅相中的那几匹马,其余的全都送给她。 她和韩驸马很早以前就想组一队骑兵,但马的来源一直是个问题,黎浅浅在这个时候送她马,恰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女皇看着女儿良久,最后只长叹一声,就让她出宫去了。 角落长案上的狮猊香炉轻缓的吐着轻烟,姚女官熟练的掀起香炉的盖子,从香盒中舀了一小匙沉香,放进香炉后,再轻轻盖上盖子。 “你说真阳真不知道,大郎的马是谁偷的?” “卑职只知,陛下不宜再如此操劳了!” “唉!”儿女都是债,现在她终于明白,她父皇当初跟她说这话的心情了! 午后喝一碗掺了冰的酸梅汤,可谓是人生一大享受。 锦衣坊中,才刚在外头忙完的小严,只感觉喉头直冒烟,一进来供工作人员休息的小厢房,就有个丫鬟递了碗冰冰凉凉的酸梅汤给他,道声谢后,一口喝尽,立时感到神清气爽,那丫鬟见了又盛了一碗给他。 他道谢后接过碗,慢慢喝将起来。 这时外头又进来两个丫鬟,适才给他酸梅汤的丫鬟,立刻又盛了两碗给她们,那两个丫鬟轻声谢过,接过碗慢慢喝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原就在小厢房的丫鬟问。 “听说什么?”外头进来的丫鬟之一问,随即又道,“如果你是要说那戏折子,就不必提了,这些天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要说这件事啦!”那丫鬟不敢说自己其实也很想提那件事,不过还没开口,就被人家堵回来,她也不好意思提了。 就见她脸微红,说,“我是要说,那个意图要谋害咱们东家的那女人,要被官府押解出京了。” “咦?这么快?”从外头进来的丫鬟之二诧异的道。 “快吗?”其他二人问。 丫鬟之二道,“怎么不快,那么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就该在牢里多关些日子,让她多吃些苦头才是,只是把她驱逐出北晋?那个被她所杀的人,在地底下情何以堪啊!” “她不是咱们北晋人,杀的也不是咱们北晋人,咱们的衙门想定她的罪,还真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她们不懂律法,只能凭各自的感受发表意见,但小严听得是气愤难平,无他,那被高思梨杀害的男人,是他的师父。 打他知道师父被高思梨所杀,他就一直平静不下来,不能明着守孝,只能在里衣袖子上挂白,昨夜,被严管事看到,还被她嘲笑了一番,小严愤愤,拳头握得死紧,指节泛白,眼睛发红。 丫鬟之一不经意转头见了,吓了一跳,“小严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喝酸梅汤喝出问题来了吧?” “怎么可能?!”丫鬟直否认,丫鬟之二则问,“小严哥可是也觉得那高思梨可恶?” “是。”小严恨恨的回道。 丫鬟们便与他讨论起高思梨要被押送出京的事,直到外头管事打断他们,“你们几个死丫头,喝个甜汤脚就黏住了是吧?赶紧出来,外头快忙不过来了。” “欸!”丫鬟一、二急忙把碗里的酸梅汤一饮而尽,把碗交给丫鬟便匆匆走了。 小严把碗交给丫鬟,提脚跟着走了,丫鬟放好碗转回来,已经不见他的人影,丫鬟有些怅然的看着门轻叹一声,好不容易找到和他搭话的机会,谁知这么快就消失了。 小严出了小厢房,便去找掌柜请假。“是有什么事吗?” “是。” “跟你姐说过了?”掌柜的问,小严却似被踩到尾巴的猫般跳了起来,“别,这事,可千万不能跟我姐说。” 掌柜见状就板起了脸,“这可不成,你家就剩你们姐弟相依为命……”掌柜怕这年少气盛的少年郎,因故同亲姐不和,担心他行差踏错,很是苦口婆心的劝导一番,小严听了心底直叹气。 真的,要是早几年,遇上像掌柜如此热心肠的人,他会很感谢,可是现在,他真不需要了!给他温暖的那个人,竟然被个疯女人杀了,若不为他报仇,他何以为人? 掌柜看小严老实挨训,以为他听进去了,遂不再多说,让他出去了。 小严出来之后,才发现掌柜没说准不准他的假啊!正想转身回去问明白,随即又想,自己此去不知能否成功,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别去问了! 转身去了小院,养伤中的严管事整天无所事事,难得看到有人回来,高兴的迎上去,看清是小严,遂拉下脸。 “怎么是你回来了?” “嗯,有点事要去办。”小严也不跟她抬杠,提脚就往房间走,严管事跟在他后头追问着,他进房后就把门关上,还上了门栓,可把吃了闭门羹的严管事气炸了!在外头像老母鸡一样念叨个没完。 小严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听她还在外头啰唆,便开了窗翻身出去,他身上背着包袱,怕走大门出去会被严管事发现,索性翻墙走了。 严管事一直念念念,念到口干舌燥,也没看到小严出来,以为那家伙躲在里头睡觉不理她,便也赌气回房不睬他了。 小严和严管事的行动,一直都在鸽卫的监控下,小严这一奇怪的举动,立刻就被发现,并通知黎浅浅晓得。 黎浅浅也想不通他为何有此行动,只能交代人盯紧了。 自己则带着人去看高思梨被押送出京,蓝棠也跟着去,她们的马车很早就出城,守在官道旁的小山坡上。 “这北晋的官也未免太胆小了,竟然就这样让她全须全尾的离开?” 怎么没打断她拿匕首的爪子啊!长眼睛没看过这么坏的女人,真是太可恶了!“亏她娘和你娘还是同父姐妹。” “别生气了,为这种人生气,根本不值得。” “那是。”蓝棠哼哼哼,云珠立刻知机的呈上一杯茶给她。 接过茶抿了一口后,才对黎浅浅说,“难道就这样看着她离开?”什么事都不做? “她离不开的。” “什么?” “你忘了,她娘现在在谁身边,她又才小产,只要她提的要求,鄂江王子没有不应的。” “包括把高思梨带回去?”蓝棠瞠大了眼问。 “嗯。”黎浅浅拍拍她的脸颊,“别膯太大,小心眼珠子掉下来。” 蓝棠没好气的拍开她的手,“别拍我的脸,高思梨可是杀了人呢!他就算是王子,能这样把人再带回京城吗?” “那有何难?给她换个身份不就成了。”黎浅浅拿起手边的北晋志来看,蓝棠却鼓着腮帮子,“老天爷也未免待她们太好了!” “嗯,放心吧!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正文 第四百五十四章 隐忍 不多时,就看到押解犯人的队伍从城门出来,沿路有不少人围观,大家都想看看,那心狠歹毒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只是让大家失望了。 就见一辆遮蔽严实的马车,在衙役的护送下缓缓往前驶。 “怎么没看到犯人?” “是啊!怎么没看到人?” “你们该不是悄悄的把人放走了,所以才故意用辆封得密密实实的马车出来哄人的吧?” “说好早上就押解人出京,为什么拖到现在啊!”问话的老头摸摸肚子,好饿啊!一大早就来等着,结果等到日正当中还是不见人,他肚子饿得要死,可又不敢离开,怕一走想再挤进来就难了! “是啊!是啊!不会就是趁机把人放走了吧?” 民众好奇的发问,有衙役被问烦了,不耐烦的回了句,“那姑娘要被赶出京,她娘赶着去牢里看她,所以才误了时辰。” 都是鄂江王子害的。 既然纳了人家亲娘作妾,就该帮着照顾下孩子嘛!看,这好色的,只把人家老娘领进府,放个半大小的姑娘在外头干著急,为了找她娘,才会因情急误杀人,真是作孽哟! 叽叽喳喳,讨论声此起彼落,黎浅浅她们离得远,顺着风声,只能听得只字词组,倒是人在车中的高思梨,把外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想到她娘,心里不由备感酸楚。 她娘伤重,故京都府尹命人押送她出京前,应鄂江王子之请,特送她去王府见了她娘,便是因此才会耽误了时辰。 老实说,看到了王府的富贵,高思梨不由心生疑惑,既然她娘和鄂江王子有私,还曾孕育一子,为何高管事的主子不干脆让她娘入鄂江王府,偏要让她们母女受尽屈辱的去巴结黎浅浅师徒? 她哪晓得,晋国公根本不知她娘和鄂江王子有往来,要不,他就算要和长孙夫人合作,也得换个人选。 晋国公其实是被长孙夫人给坑了! 对长孙云来说,黎漱是她幼年和少女时期的理想丈夫人选,求而不得,很容易就成为执念,黎漱就是她的执念。 有机会能与他长相左右,叫长孙云如何能放弃。 只是她没想到,会怀了鄂江王子的孩子,且事情完全不如她所预期,黎浅浅也跟她娘不一样。 高思梨小声叹息,觉得口有点干,伸手倒杯茶来喝,她不敢倒太多,怕喝多了茶水不方便,以前有母亲在身边,这些小事自有人去操心,不用她去愁,现在不同了。 因为要去见她娘,所以女差特意让她洗漱更衣,她总算能把那天穿着的衣服换下来。 伸手轻抚过裙上的折枝芙蓉花,这不是她的旧衣,而是王府为她准备的,王府的绣娘绣艺不凡,看似寻常的芙蓉花,在光线的照映下,竟然闪闪发光,细瞧才发现,其中夹了金银丝线。 她以前曾听祖母说过这个技法,可没想过能亲见,还能将之穿上身,轻轻的闭上眼,眼前浮现全是那富贵至极的王府。 站在车辕上往下观望的蓝棠,忽地讶异的惊呼一声。“怎么了?”坐在车里的黎浅浅听她这一声,便把手里的书扔下,掀了车帘钻出来。 “看,那个人。” 顺着蓝棠的手指看过去,见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看得出来,他很积极的想要靠近那辆马车,但衙役们不是吃素的,随随便便来个人,就想越过他们靠近马车,是想对车里的人不利还是想干么? 不管他的目的为何,他们都不可能让他得逞。 “是那个严管事的弟弟,叫小严的。”刘二得到手下的回报,便过来跟黎浅浅说一声。 “他不是在锦衣坊吗?” “知道高小姐今天要被押出京,他就找掌柜请长假。” 黎浅浅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少年,看了一会儿后,道,“他会武,而且武功不弱,路数……和那个被杀的男人相同。” 刘二也看出来了,“看来那人与小严有所关系,武功路数一样,想来不是师徒就是同门。” 那人被高思梨所杀,不管是不是误杀,在那人的至亲眼中,高思梨便是罪大恶极。 “姐姐不是问,她们母女的报应怎么还没到?看,这就到了。”黎浅浅指着小严对蓝棠道。 蓝棠却有些嗤之以鼻,“就那小子?看看他驴样!” 就见小严被衙役以杖押着出了人群,后头跟上的衙役一过来,手里长杖就往他小腿打去,小严狼狈扑倒,以杖押他出来的衙役顺势抽走了木杖,还往他的背重重打了几下。 衙役们用脚踹了他好几下,才转身走人。 围观的群众好奇的看着,见衙役走回来,还有人问他们,“那小子怎么得罪大人啦?” “啧!也不知哪来的傻小子,愣是闹着要见犯妇。” “哎哟!这小子是昏头啦!见那心狠之人做啥啊!” “可不是昏头吗?” 衙役和群众简单对话几句后,就往前走回岗位上。 群众们则是远远的看着那被打的少年,根本不敢靠近,黎浅浅和蓝棠因站得高,所以看得很清楚,那原遮得严实的马车,在少年被押走时,悄悄的掀起了车帘往外瞧。 “他是故意引高思梨注意的?” “应该是吧!”黎浅浅道,“下回他再在她面前露面时,不用刻意讨好,高思梨自然对他有好印象。” 蓝棠不懂,黎浅浅却不再往下说,只让她看,蓝棠看了半晌,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黎浅浅纤指指着前方,官道边有两排大树,靠她们这一边的树后,停了一队车马,马车外观很平实,但护卫骑的马却非凡品,“看到了吗?那一队车队。”蓝棠这才发现,看了好一会儿,“那是什么人啊?” “鄂江王府的人。”刘二回道,“那些护卫就是黑衣护卫。” 蓝棠恍悟,“他们等在那里,是想干么?” “无非是鄂江王子应长孙云之请,派黑衣护卫们保护高思梨呗!” 长孙云会这么做,无非是怕黎浅浅找她女儿麻烦,事实上,那用得着黎浅浅出手啊!高思梨自己就能把自己做死了! “行啦!想来她是不会好过了!走吧!” 黎浅浅不打算看下去了,钻进车里继续看书,蓝棠倒是兴致高昂,和云珠及春寿三个看得津津有味。 春江倒是从头到尾都没出去看,见黎浅浅进来,忙沏了碗茶给她。 “她们还在看?” “嗯。”黎浅浅接过茶碗,慢慢的喝着,“也不知她们在看什么!” 春江也不懂,主仆两个一个看书,一个做女红,等到押解的车队走远,她们才钻回车里。 “你们到底在看什么啊?” “看鄂江王府的车队,如何为高思梨压阵啊!刚刚想跟上去看热闹的人,都被那一队黑衣护卫给吓跑了。” 云珠侍候蓝棠喝茶解暑,然后有点不平的道,“她们母女竟然能攀上鄂江王子这个大靠山,真是太不公平了!” “这世上公平的事本就不多,而且你认为不平,殊不知她们母女兴许才会以为,我没有如她们所愿,赶紧去死,真是天道不公呢!” 那倒是。 高思梨倒是没有这么想,她只是认为自己运气不好,才会被人逮个正着,还没能伤及黎浅浅半分。 恨不得黎浅浅去死的,莫过于长孙云了。尤其在得知女儿是因要杀黎浅浅,而误杀高管事的人之后,更是恨不能把黎浅浅给活吃了。 只是眼下的她,没有能力去追究黎浅浅,只能赶紧保住女儿要紧。 鄂江王子见到高思梨之后,心跳加速了好半晌,他没想到,昔日的那个爱哭爱黏着母亲的小女孩,长大后竟出落得如此清丽诱人。 尤其那双杏眸,朝他羞怯的眨着眼时,竟让他胯下有了反应。 他在长孙云面前掩饰得很好,却逃不过鄂江王妃的眼睛,得知丈夫派人去护送高思梨,她便向鄂江王子建言,除将高思梨原本侍候的人送过去外,她再点两个宫里出来的嬷嬷。 “这是为何?”鄂江王子尚不知妻子看出他对高思梨怀有绮思,不解的问。 鄂江王妃忍着恶心,对丈夫笑了下,“长孙妹妹不适,阿梨年幼,骤然与母分离,怕是心有不安,让宫里出来的嬷嬷陪着,一来可以开导一二,二来嘛!也可教教她宫中礼仪及北晋的风俗民情,再者,她年纪也不小了,她娘如今不济事,也该有人教教她,日后夫妻相处之道,免得出阁时,什么都不懂,讨不了丈夫的欢心,那可就不好。” 鄂江王子颇感惊奇,想不到妻子也能如此细心贤惠。 于是才有那一队车队,那几辆车里,不止有高思梨原本的丫鬟、仆妇,还有两位鄂江王妃亲点的教引嬷嬷,还有鄂江王妃为高思梨精心准备的衣裳和首饰。 鄂江王妃准备这些东西和人时,并未避着儿媳妇和女儿们,女儿们看不懂,但儿媳妇们看明白后,却感到愤愤不平。 长媳回房后,就迫不及待跟奶娘道,“我不懂,母妃为何要给那女人的女儿教引嬷嬷。” 她之前想跟婆婆讨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来教导她的女儿,婆婆都没点头,现在却给个外人如此殊荣? “大奶奶别恼。”奶娘适才是跟在大奶奶身边侍候的,鄂江王妃看得出来的事,她看得更加清楚,只是她没想到,鄂江王妃不打算阻止,反倒要推波助澜,这是在玩火啊! 她屏退屋里侍候的人,方才在大奶奶耳边说了个仔细。 大奶奶一听骇然,“你是说,父王他……”大奶奶万万没想到,公爹竟然会对外室的女儿起了那种心思。 而婆婆竟然没打算阻止? “这是……万一要是闹大了,岂不是给家里抹黑?”不止是鄂江王子丢脸,而是全家一起丢脸! “王妃既然敢这么做,怕是心里有数的。” 那姓高的丫头要真的动了心,进而采取行动,她的亲娘怕是第一个就饶不了她吧?纵使那女人没有羞耻心,愿同女儿一起服侍王爷,一旦王爷入了局,那就……大奶奶不敢往下想,但又忍不住兴奋,王爷若有个好歹,便是她的丈夫继承王位,毕竟他是王妃所出的嫡长子。 如此虽然将与皇位无缘,但总好过跟第一王夫及大王子相争,最后落败得强。而且就算公爹争赢了,后继之人也未必轮得到她相公,没看他老人家到现在还不肯立世子吗?在他心里,几位夫人所出的儿子,可要比正室嫡出的儿子重要得多。 只是想到鄂江王子对高思梨有绮念,大奶奶就恶心不已,晚上大公子回来,见妻子如此反应,还以为她有喜了,高兴了好一阵子,真是个美好的误会啊! 衙役们护送高思梨,是要出北晋的,但后头那队车队不远不近的跟着,让他们感觉毛毛的。 看他们人强马壮的,应该可以跑在他们前头,偏生要缀在他们之后,怎不叫人感到奇怪。 到了投宿地,他们是出公差,可以住驿站,那队车队则不然,就见他们越过驿站走远了,衙役们才松了口气。 他们都是男的,不好贴身看管犯妇,所以还特地带了两个女差,这两人的丈夫也是护送的衙役,所以有什么事,都是由她们两去侍候。 不过,既已出京,便也宽松许多,用过晚饭之后,驿站的小吏就领了五、六个女子过来,“这几个,是有人特地送过来的,说是那犯妇家里侍候的。” 女差见状大喜,有人帮着侍候,她们乐得清闲啊! 将这几个人领进去后,就见高思梨与她们抱头痛哭,行,是认识的熟人,两个女差还颇为体贴的帮忙把门关上,走人。 过了好一会儿,那几人才出来,一个个眼眶泛红,问了她们那里可以打水,要整理屋子,要侍候她家小姐洗漱云云。 女差们几曾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一指给她们后,就见她们分散开来各自忙去了。 看得女差们欣羡不已,“要不人都说要有钱有权呢!瞧,就算是犯了杀人重罪,还是有一堆下人侍候着!” 女差们不知道,真正的高思梨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溜走了。 高家的下人骗过了女差,却没骗过小严和鸽卫们的眼睛。 高思梨随留梅出了驿站,上了鄂江王子派来的马车,小严就远远的跟着,鸽卫们离得更远,黑衣护卫们只发现小严,向头儿回禀,头儿去看了下,便道,“没事,那是高家的下人。”头儿在高管事身边见过小严,以为他是高思梨家的下人。 “既是高家的下人,要不要把他叫过来,咱们有什么事要人跑腿,他正好派上用场?” 黑衣护卫的头儿想了下,遂点头同意了。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五章 巧遇 黑衣护卫们接到高思梨之后,就不再跟着押送高思梨出北晋的衙役,但也没有立刻转回京城,而是就近去了鄂江王妃的陪嫁庄子。 押送犯人出境的衙役们大松口气,原以为是苦差事的,没想到那高家人送来丫鬟、仆妇之后,紧跟着又来个管事带着几个小厮,接下来的日子可就太好过啦!沿途打尖休息都有人事先安排好,他们什么事都不用愁。 虽然高家的下人来了之后,他们已经有段时间,不曾看到高思梨了,不过想也知道,有丫鬟、仆妇,还有管事小厮在,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何需露面呢?有什么事叫下人去做就是了。 不只衙差们闲,就连那两个女差也闲得只能聊天。 “怪道人人都想发财,看看人家千金大小姐,是这么过日子的,怎不叫人羡慕呢!” “可不是。”两人边嗑着瓜子儿边聊天,手边还有高家丫鬟送来的冰镇瓜果,还有湃得凉透的甜汤。 正说着兴起,就见一个年约十岁的小丫鬟,笑嘻嘻的捧着她们两的衣服,这是前一天换洗的,高家的粗使婆子收去洗净晾晒,收回来后折好才命小丫鬟送过来。 “小囡啊!你家小姐这整天待在屋子里,不闷吗?” “不闷吧?小姐虽然没出门,可她不是和姐姐们绣花做女红,就是看书练字,忙着呢!”小囡笑嘻嘻的道,“大娘,给。”说着把衣服递给她们。 女差们收下后,拉着她问话,小囡有问必答,好不容易才总算问得尽兴放人走了。 小囡一离开女差的屋子,脸就拉下来了,回到客房,就有丫鬟过来问她,“怎样?” “不过两个无知妇人,何必每天这样捧着她们?”要她说,赶紧出北晋也好打发这些人走。 “小姐才离开,咱们可万万不能露馅,不然怕会给小姐和夫人惹祸。” “希望小姐经此一事之后,脾气不要再这么冲动了!” 要不是那么冲动,又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刀追杀黎教主,真是……那天跟出去侍候的,是不是全是傻的啊?就这样放任小姐任性胡为?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大小姐的脾气,那是个会听人劝的?” 不是。 “高管事不也跟着去了,他怎么也不阻止?” “他派人阻止了,所以才会被小姐误杀了!”说到这儿,众女皆叹息。 坐在大树上监视他们的鸽卫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然后他就看到两道熟悉的身边进入眼帘。“教主,刘头?” 刘二似是知道他在那儿,朝他招手。 鸽卫见状差点从树上栽下来,寻了个机会从树上跳下来。 “教主,刘头。”他来到黎浅浅和刘二面前,恭敬的行礼。 “衙差们还是没发现?” “没,高家那些人小心得很,不过不小心也不行,这才离开京城不到三天,他们就把人搞丢了而不自知,要是被他们发现,高家这些人不死也得脱层皮。”刘二道。 黎浅浅点头,她身着素白襦衫裙,丫髻上系了天青缎带,看起来就跟侍候的丫鬟没啥不同,刘二的打扮,则像是富家公子哥儿,被招下来的鸽卫倒是可以充当一下侍从。 “小江你就跟在我和教主身边。” “其他人呢?” “让他们各安其位。”黎浅浅说完提前就走,刘二忍不住在后头叹息,还说要假扮他的丫鬟咧!光这自顾自走掉的脾性,哪像丫鬟了?真是,还不如照他说的,她扮小姐,他扮总管来的恰当些。 小江摸摸脑袋,很想问刘头,您到底和教主是来干么的啊! 其实就是待在京里待烦了,大教主他们又接连几天没消息,教主等得心焦,想说做点事转移一下注意力,没想到这一帮就差点把蓝海那一炉的药丸给全毁了,把大方应允她帮忙的蓝棠吓个半死。 怕她再继续帮下去,最后会损失惨重的蓝海,只得找刘二帮忙,刘二便以鄂江王妃派那两个教引嬷嬷给高思梨做什么一事,把黎浅浅勾出京城。 只是他也没想到,教主会临时改变主意,跑来看押送犯人的衙役这边。 看过之后,回到客房,刘二方问,“教主,您到底想看什么?” “嗯,我在看高家这些下人的手段,不得不说,我看不懂啊!他们的手段都不错,把人哄得晕头转向的,丝毫没发现,高思梨已不在此地。既然如此,为什么那天会让高思梨犯下那样的过错?” 刘二也不是很明白,叹了一声,“也许因为她是他们的主子,所以不得不听她的。” 黎浅浅当晚就离开此地,往高思梨所在的庄子去。 抵达的时候,已经天亮了,鄂江王妃那两个嬷嬷正在跟高思梨说话,听了一阵子之后,她就再也听不下去了。 “鄂江王妃是不是有病啊?她竟让这两个老婆子教高思梨去勾引她丈夫?”黎浅浅眼里的火气几乎要压不下来,怪异的是,高思梨竟然不反感?她忽然感觉这个世界玄幻了。 刘二倒是看明白了。 劝着黎浅浅回京,回京的马车里,他才对黎浅浅说,“鸽卫们从高思梨的那些丫鬟身上套出不少话,听说,高思梨对高夫人安排她嫁凤公子一事,原本是很乐意的,不过后来,和高管事他们接触之后,她就不乐意了。” 安排她嫁凤三?高思梨还不乐意?“这是为何?” “听丫鬟们说,高思梨私下和她们抱怨,凤家庄不过是江湖门派,那及得上晋国公威权赫赫。” 所以这位姑娘她一开始就是奔权势去的?鄂江王子是女皇和第一王夫的小儿子,论出身比权势,和晋国公不相上下,不,也许更强一些。 毕竟她能近距离接近鄂江王子,而晋国公,还远在南楚呢! “不管了!反正知道她们母女两肯定没好下场就行。”黎浅浅揉着额头道。 “那小江他们可要撤回来?” “不用,对了,那个小严呢?混进去了?” “是。因为他机灵,黑衣护卫们还蛮喜欢他的,而且他也知分寸,不曾试图接近高思梨,让他们因此对他少了几份戒心。” 黎浅浅颌首,马车缓缓的朝京城前进,午后的阳光懒懒,连带着路上的行人也多了几分慵懒,不过天气变化极快,一阵凉风吹得天上的云朵避得飞快,很快,乌云就席卷了整片大地,轰隆一声,倾盆大雨跟着降临人间。 黎浅浅她们运气还算不错,疾赶了一程后,就发现前方有座小镇,进入小镇不久,就看到客栈的店招虽被雨水打湿,不过还能看清楚凤记二字。 “是凤家庄旗下的产业。” 刘二在马车停在客栈前时,低声对黎浅浅道。 黎浅浅点点头,先行跳下车,然后转身扶刘二,嘴里还道,“爷爷,小心些,地上湿滑。” “欸,欸。”此时的刘二已然换了身老文士的装扮,驾车的是鹰卫统领,看到刘二这一身,嘴角可疑的翘了翘。 黎浅浅经刘二巧手装扮后,要比之前看来更小了,凤记客栈的伙计早就撑着伞迎客,将人迎进大堂,要登记住宿时,刘二不经意间打开手掌,让对方看到他掌中的令牌,掌柜的眼睛微眯,对刘二点点头,不动声色的招来伙计,送客人去客房。 才走到一半,门口就传来不小的动静,众人转头看去,竟是两辆马车在门口对上了,天上正下着大雨呢!双方的家丁已经开始扭打起来了,还有几个丫鬟撑着伞,在雨中助威。 黎浅浅就听掌柜的头疼道,“又来了,又来了!这些大小姐们真是,太闲了是不!” “这是怎么了?”刘二问带路的伙计。 伙计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前几天,我们镇长的公子从京里回来,还带了几位朋友,听说都是京中的世家公子,咱们这小地方,没什么出色的儿郎,一下子来这么多年轻英俊又出身世家的少爷公子,镇上的大小姐们便心动了呗!” 北晋民风开放,姑娘家相中了那家儿郎,就央父母上门做亲的不少,黎浅浅以前只听吕大小姐说过,却没亲眼见识过。 事实上,北晋京城早已不兴此风,不意周边的城镇,竟还有此风盛行。 伙计见他祖孙二人似很感兴趣,领他们进了客房后,帮他们沏了茶,又为他们细细说了他们合兴镇的风俗。 “咱们这合兴镇每月十六有个篝火大会,年轻的姑娘若已许了人,就不插花,还没许人的就插朵带叶红花,男子则是襟上插不带叶的红花,已成亲的就不插花,篝火大会上,若彼此看对了眼,就交换插花。” “那怎么会闹起来?” “嗐!还不是镇长那儿子没解释清楚,才搞出来乌龙吗?” 原来随张镇长儿子来镇上玩的几位公子,有的已经订亲,也有的已娶妻,不过还是有人还没成亲也没订亲,张公子自然是知道友人们的情况,只是他没讲清楚,已有婚约或已成亲的就别下去跳舞了,省得祸害了人家姑娘。 当然,他也不好明言,他家在镇上称得上是一霸,但他那些朋友,不乏家中高官显贵之人,平常在书院里,都很难结交上的人,竟然随他返乡,就凭这一点,他也很难拒绝他们的要求。 于是他们之中年纪最轻,身份最高,家中已有娇妻美妾的陈公子故意和镇上最漂亮的两位姑娘,交换红花时,张公子几乎要晕过去了,这要是闹开来,可怎么收场啊! 结果就是,陈公子乐不思蜀,每天看这两位大小姐为自己争风吃醋而沾沾自喜。 “难道张公子没告诉那两位小姐,那位陈公子已成亲?”黎浅浅问。 伙计苦笑,“这咱们可不晓得,只知道这两位小姐每天出门,只要遇上了,两家下人就会大打出手。” 闲话说完了,刘二打赏了他一个赏封,伙计千恩万谢的走了,回过头看黎浅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要问,“教主,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位陈公子真不是东西。” 刘二苦笑,“焉知那两位姑娘不知真相?” “怎么说?” “这种小镇的镇民,大多都有亲戚关系,不是近亲就是远戚,那两位姑娘的长辈,难道就放心,自家闺女这样纠缠一个男人?定是要向张公子及其家人询焛再三。” 黎浅浅走到窗边,窗外还在下着大雨,从窗户往外瞧,只见满园的花草皆被大雨浇得低头。 雨声虽大,但仍然能听到吵嚷的声浪,可见吵得极凶。 客栈大堂里,陆续来了不少客人,其中一行人最是出众,惹得原本在马车里,看下人们吵闹推搡的两位小姐,都不由移驾进客栈里头来。 黎漱身着玉色长袍,神色冷淡,凤公子脸色更冷,颊上一道血痕,看得出来伤得不重,不过却让他原本俊美的脸,添了些人气。 玄一和掌柜登记入住时,赫然发现竟然有人用公子令牌在他们之前入住,这是怎么回事啊? 掌柜的也有些蒙,他是认得公子和公子身边的玄衣的,原以为那对祖孙所持,是公子所赠令牌。 “那对祖孙可是有问题?”掌柜小心的问。 “他们住那间房,让人带我过去看看。” 掌柜忙招来伙计领他去,玄衣之前就憋了一肚子火气,正想找人发发火,不想就有人不长眼的送上门来,那还跟对方客气啊!见伙计走的慢,索性拎起他的后领,“往那边走?” 伙计被吓得不轻,我这是招谁惹谁啦我?危颤颤的伸手指了方向,玄衣快步前进。 大堂中,方才那两位小姐在伙计的招呼下,分别在黎漱和凤公子左右两边的桌旁坐下。 左边穿绯色桃花衫的姑娘见右侧那位劲敌张嘴欲言,便抢在她之前开口,“不知两位公子从何而来,欲往而处去?” 黎漱兀自喝茶,眼皮子连抬都没抬,谨一笑嘻嘻的为自家主子续茶后,又为凤公子续茶。 右边那位姑娘见状,忍不住暗笑,丢脸!她推了身边的丫鬟一下,丫鬟知机的上前开口,“两位公子,我家老爷乃合兴镇的朱老爷,不知两位公子可曾听说过。” 凤公子不耐烦的屈指在桌上轻敲,黎漱看他一眼,他才停下来。 丫鬟见状不由涨红脸,左边那位姑娘及其下人全都放声笑出来,右边的姑娘听了很是生气,用力的拧了丫鬟的手臂一记。 “玄衣上那儿去了?怎么没看到人?”谨一怕这两位似乎没带脑子出门的姑娘,把他家大教主和凤公子惹毛了,要知道他们之前可是憋了一肚子无处发啊!正想拿人出气咧! 不过再想想,拿这些找死的人出气,总比拿他和玄衣出气强吧? 正在胡思乱想着,就看到玄衣一脸兴奋的冲出来。 “大爷,公子,快来,小姐在里头等着了。” 耶?小姐?谁啊?黎漱听到玄衣那一串称呼时,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凤公子倒是反应快,已起身离坐朝玄衣走去,“在哪?” “在里头。” “带路。”主仆二人不待多言,已经大步流星往客栈里走,看到凤公子那掩不住的喜色,黎漱终于反应过来了,只是不太明白,“丫头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他问谨一。 谨一笑着催促他,“您进去问小姐不就晓得了?” “也是。”黎漱说着便露出笑容来,快步追上凤公子他们。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六章 嫌弃 黎漱等人一走出大堂,大堂里立刻响起喧哗声。 “刚刚那两人是谁啊?” “看那样子,好像他们家有人已经先住进来了?”于是便有人向伙计打听,只是这里是凤家庄旗下的客栈,方才进去的可是他们的大东家之一,又岂敢因外人打赏,而透露自家大东家的事给外人知? 再说,他们一进来就受过严格的训练,客栈待客的规矩皆谨记在心,连普通入住的客人,都不得擅自透露出去,更何况这些人打听的是他们的大东家? 于是客人们就发现,不管他们许诺什么,都只得到伙计们笑而不答的回应。 合兴镇上的居民早就知道,这凤记客栈啊!从上到下,看似和善好说话的很,实际上呢?一个个都是难啃的骨头。 所以方才那两位姑娘,虽与黎漱他们搭讪,他们走后,却是压根就不曾与伙计打听一二,打听什么呢?砸大把银钱下去,人家还是笑而不答,再怎么脾气大的,也都给磨到没脾气了。 凤公子和黎漱一前一后进了客房,看到扮小的黎浅浅,先就忍俊不住,凤公子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头上的两个小圆髻,好可爱啊!再一转头,看到扮老的刘二,便再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黎漱以前看惯刘二易容成各式各样的人,倒也不奇怪,只是看到乍然变小的黎浅浅,觉得有些新鲜。 “刘二啊!你这手功夫倒是愈发精进了!”黎漱仔细看了黎浅浅的脸,对刘二赞道。 “这是应该的。”刘二谦虚道,其实他在黎浅浅脸上并没有动太多手脚,不过要比那天在锦衣坊化的妆要强上许多。 凤公子低声问黎浅浅,“怎么不在京里,跑到这儿来?” 黎浅浅便把事情略做交代,凤公子这才对她道,“你表舅知道高思梨竟持刀追杀你,气得不行。” “没耽误事吧?”黎浅浅忙问,就怕她表舅知道这事,把处置护法们的事扔下。 凤公子安抚道,“没事,你还记得那个下狠手,把自家下人全收拾干净的那个简护法吧?” “记得。” “那个家伙是个人物,趁我们收拾姓高的一家时,他把黄护法一家给宰了,结果他去收拾吴护法时,反被他收拾了。” “他死了?” “没死在吴护法手上,而是死在何家死士手里。”凤公子摇头,虽知这些人已被大王子收拢,不过,还是习惯这么说。 本来收拾护法们,是瑞瑶教的事,但谁让凤公子正好有事出行遇上了呢?他既有心要娶黎浅浅,有此良机在黎漱面前刷存在感,自然是要抓紧机会了。 黎浅浅早在谨一传回的消息里知道这事,所以看到凤公子和黎漱一起出现,并不感到意外。 “你的事都办好了?” “根本也不算什么事。”凤公子长叹一声,“不过就是个江湖耆老过六十大寿,大哥说既然我在北晋境内,不好不去露个脸。” 他还真不喜欢去这种场合,因为一去,所有人就寒喧后,就开始问他成亲没有?他大哥成亲了没有?兄弟仨儿订亲没有,可有人选了?如果没有,他们家里的闺女儿正当龄,或是他们家孙女儿正是花骨朵的年纪…… 要是搁以前,问他问到脸上来,他肯定翻脸,可是现在,他代表凤家庄,不能太过随着自己性子来。 好不容熬到寿宴结束,他就立刻走人,亏得他和玄衣几个轻功了得,才把那些跟屁虫给甩了,也才会遇上黎漱他们。 “何家那些死士,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凤公子若有所思道。 “哦?怎么不同?”黎浅浅话声方落,就被黎漱打断了。“两个小家伙说什么呢?过来坐。” 谨一和玄衣被打发出去打点吃食和衣物,刘二则被赶去把装扮洗净,顺便准备东西,帮黎浅浅洗净,所以这会屋里只有他们三人。 黎漱看两小咬耳朵讲悄悄话,就忍不住打断他们。 黎浅浅先朝他甜甜一唤,“表舅。”可差点把黎漱的牙酸软掉,“别,你还是平常那样讲话就好。” 好吧!难得扮小,想说撒娇一下的说,奈何表舅不领情,那就恢复正常吧!反正那样装,她也觉得有点小恶。 “凤三说何家死士和以前有些不同,那儿不同?” 这话可问到黎漱的心头上了,他沉吟半晌后才道,“我之前见过他们其中几人,时间不过短短几日,再见到他们时,就发现他们功力见涨,而且还不是涨一点点,而是提升了一大截,否则吴护法和简护法也不会送命。” 他们这次是连救都来不及救,那些人的速度太快了。 “这样啊!”黎浅浅想了下就道,“高夫人的马车会失控,就是因为马儿被人下了药。”她把事情那么一说,黎漱便道,“那种药该不会是从韦长玹那里得来的吧?” “这就不知道了,真月公主的女儿出阁,东齐那边来了不少贺客,若是那九皇子托人带些特别的贺礼来,也不足为奇。” 原本无双公子娶妻后,是要留在北晋,现在则是成亲后就回东齐,无双公子的亲娘很高兴,九皇子也很满意,因此就派了不少人前来北晋,给无双公子撑腰。 “如果是这样,那大王子手里有什么可实时增强功力的药物,也就不奇怪了。” 黎漱沉着脸,“就不知这种药,会让他们功力增长多久,若是一时的,那便不足以惧。” 要是长久的,那就可怕了! 黎浅浅对药理不通,便未对此发表看法,只道,“回京后,让人去查就是。” 黎漱颌首,凤公子则道,“我一会儿传信去东齐,让人去韦府查。” “有劳。” “应该的。”凤公子微笑,黎漱却道,“这可不是你应该做的。” 凤公子不以为然,“怎么不是,若有此捷进药物,难保江湖中人不趋之若鹜,届时就该是所有江湖人的事了!” 黎浅浅闻言看向黎漱,黎漱伸手拍了拍凤公子的肩头,“果然是长进了。” 谨一进来,问是否摆饭,黎浅浅才跳起来,“刘二呢?我等着他给我卸妆呢!” 刘二适时冒头,“小姐,东西备好了,就在隔壁。” “嗯,走,赶紧卸干净了好吃饭。” 外头雨声雷声不绝于耳,屋里诸人安静用饭,饭毕,黎漱把黎浅浅打发回房,然后把刘二叫过来,仔细询问这段时间京里发生的事。 说到高夫人小产,从此再不能有孩子,黎漱只笑了笑,“该。” 但听到高思梨的事,黎漱就不淡定了。欺负我家徒儿,北晋的官竟然让她毫发未伤的走出大牢?鄂江王子竟搞了出偷天换日,嗯…… 凤公子虽已知高思梨所为,但分舵送消息给他,必是简洁而精要的,和刘二现场连说带演的描述完全无法相比。 虽知以黎浅浅的功力,高思梨别说伤她,就是想近她身,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但黎浅浅有本事是她苦练出来的,不代表高思梨就能随便的轻侮于她。 “不说是表姐妹吗?要好好亲近吗?难道就是拿刀捅人那般的亲近法?”凤公子嘲讽着,刘二苦笑,“老实说,当时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当然更想不到她一个闺阁弱女身上会有匕首。 “当时最难的,不是避着她不让她伤到自己人,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出她丑恶的那一面。” 黎漱冷哼一声,“你带着浅浅去看过高思梨了?” “是。” “她现在在哪儿?” 刘二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招了,“那些衙役呢?” “也在那附近。” “让人去点那些衙役,他们这差是怎么当的?押解犯妇还用犯妇的家下人侍候安排一切?这胆儿也未免太肥了,让他们好生当差,别误了事。” 凤公子提醒,“顺便提醒他们一声,高大小姐家中豪富。” 这是摆明了叫那些衙役们狠敲高家一笔? 此间事了,便各自回房休息。 隔日,雨势不歇,且有加大的趋势,虽还在暑日,但合兴镇地势偏高,一下雨温度就下降,幸而凤记是凤家庄的产业,不用凤公子吩咐,掌柜的已命伙计备好夹衣奉上。 “亏得掌柜有准备,不然咱们这没准备的,一准儿着凉。”玄衣笑嘻嘻的对谨一道。 两人穿着蓑衣,来到大厨房,厨房的伙计见是他们两,连忙提了四大食盒过来。“二位爷可来了,这是您府上的餐点。” “多谢了。” “哪里。”伙计恭敬的送走他们两,才转身就被两个身着红衫的姑娘拦住。“等等,喂,你们两给我等等。” 那两个姑娘拉着伙计,冒雨追出厨房,厨房里的伙计和厨子们看了都摇头,“小山真倒霉,怎么被她们两拉住。” “可不是。” 谨一他们才走几步,就被两姑娘拦下,玄衣问那伙计,“怎么回事?” “没事,两位爷,您二位快走吧!” “不许走。”嘴角有颗美人痣的姑娘喝道,雨水将她淋得满头湿,样子虽狼狈,气势倒是挺足的。 “姑娘叫我兄弟二人不许走,总得给个不许走的理由吧?” “把食盒给我们。”另一眼下有颗泪痣的姑娘霸气十足的伸出手就要抢,玄衣怎可能让她得手,提脚一踢就中她肘上麻穴,那姑娘气道,“卑鄙。” “怎么骂人呢?”谨一不悦的道,有美人痣的姑娘反驳,“骂人怎的了?亏你们两个大男人,竟然抢我们的食盒。” 被强拉来的伙计总算搞懂了,“二位姑娘误会了,人家两位爷昨晚就点好餐了,我们大厨一早弄好,等着我们有人得空送过去,只是没等我们送去,两位爷就来了,至于你们两位点的东西,我们大厨师还没开始弄呢!” “可是我们等很久了,就不能先把东西给我们吗?” 伙计摇头,“人家昨晚上就订的,怎能因为你们等得久,就让姶你们,而且,你们点的食物,也跟人家的不一样吧?” 谨一二话不说提脚就走,连话都懒得跟她们说,玄衣则对伙计道,“一会儿先回房换衣服先,别冻着了,回头我跟掌柜的说一声,你辛苦了。” 伙计知玄衣的身份,见他这么说,当即感激不已,“多谢大爷。” “嗯,去吧!”玄衣看着那姑娘松开手,伙计跑远了,才转身追上谨一。 看谨一和玄衣连话都没跟自己说,就径自走了,两位红衫姑娘愤愤道,“这两人竟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看那两人的身法,似是……”武功不弱? “回去等着吧!”想到方才那伙计说,她们点的东西还没开始弄,两人就有些腿软,“怎么办啊?一会儿回去怎么交差?” “还能怎么办?只能生受着了。” “原来他们这里可以前一晚就先点早餐啊!”眼下泪痣的姑娘伸手拨开垂到眼前的湿发。 美人痣姑娘则道,“有也没用啊!咱们小姐都是现点,要是前一晚先来点了,一早起来做好送来,她又可能不想吃了。” 她们家小姐什么都好,就是这一样不好,难侍候啊! 这还是在家里哪!等那天出阁去了婆家,那家婆婆受得了这么挑剔的媳妇呢? “听说凤公子上无双亲,亦无祖辈。”泪痣姑娘低声道,两人已经走回厨房,问了伙计,得知她们点的食物才刚开始弄,便站到门边,两人低声说着悄悄话。 “那天我没跟着小姐去,你跟着去,可见着凤公子了?”泪痣姑娘问。 “见着了,真真是比那位无双公子还要好看上千百倍。只可惜出身不好。” 经过的伙计听见了,面色愤愤,这两个女人竟敢说他们家公子出身不好?不过两个侍候的丫鬟,也敢嫌弃他们家公子? 一个端着菜篮的伙计,见状忙拉住那伙计,“别惹事。” 气急的伙计这才压下脾气,“是。” 厨房的管事上前来,“两位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劳您二位久等了,此地火烧火燎的,油烟也大,烦二位移驾跟我到一旁的屋子稍候,等您二位点的食物备好了,便立刻给您呈上。” 人家管事说的那么客气,两人也不好说什么,便随那管事去了一旁的屋子,屋里一套桌椅倒是干净,上头还摆着四样小菜和鸡丝粥,“劳您二位等候了,怕一早,二位还空着肚子吧!请先填填肚子吧!一会儿得了您点的食物,就给送来,二位慢用。” 说完管事便退下去了,两位红衫姑娘不禁面露得色,“算他懂事。” “欸,你说,老爷真会把小姐许给凤公子吗?不是说夫人想要亲上加亲的?” “不止老爷想,老太爷也是这么打算的,要不然这次大寿,也不会特意请凤家庄的人务必出席了。” “可是,夫人和舅太太不是说好了吗?要不然表少爷也不会给老太爷贺完寿了还待着不走。” “家里可是老太爷当家做主,夫人就算想亲上作亲,也得老太爷答应才行,再说,表少爷虽是举人,可家里到底已经中落,要不是有夫人资助,他想中举?难了!” “难道是夫人帮的忙?” “这我就不知道了。”美人痣姑娘摇摇头,端起盛了鸡丝粥的小碗,抿了口粥,不禁赞道,“这家客栈厨子的手艺确实如谢小姐说的了得。” “是吗?” 外头换好衣服回来的伙计,忍不住对厨房管事道,“也不知她们是谁家的丫鬟,口气还不小呢!刚才财哥说,她们两嫌我们公子出身不好。” “别浑说,小心侍候着,我去找玄爷说一声。”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七章 出手 玄衣听了后,便做主赏了在厨房当差的所有人,管事大喜过望,连连称谢,玄衣站在廊下目送厨房管事走远,正想回屋跟凤公子回报,就见谨一站在身后。 “谨叔?” “你们刚刚说的是那家的丫头?” “就是之前过寿的北晋耆老铁老庄主家长房大小姐的丫鬟。”玄衣见他问,不待他问,便把底全交了。 谨一拍拍他的肩头,“这些江湖耆老什么的,最是烦人。” 玄衣有感点头,“就是。”仗着比他家公子多吃几十年饭,架子端得老高,啧!真以为所有人都要买他的帐不成? 谨一笑,“这些耆老们确实是有些手段,要不,也不能在女皇的眼皮子底下悠哉这么多年。” 玄衣摇头,“不过可惜,他儿子铁庄主手腕不如他爹,那天他爹大寿,几乎所有的宾客,都是冲他幼弟铁荣松去的。” “铁荣松是北晋出名的武将,当初铁老庄主曾经很犹豫,不知是该把他留在家里,还是放他出去另觅天地。”谨一沉吟片刻道。“为此,不信命的铁老庄主,还特意寻如顺法师,为他儿子批命咧!” 如顺法师是出名的占卜大家,一个月只卜三卦,还得有缘才卜,卦金随缘,不过人们通常很自觉的付上大笔卦金。 近年因年岁渐高,已不再为人占卜。 玄衣也知如顺法师大名,却不想铁老庄主为儿子前途,竟然还去找过他。 刘二提着食盒迎面走来,看到他们两站在廊下不知在说什么,便扬声喊他们一声。 “走,吃饭了。” “大教主他们用过了?” “用过了。”刘二边推开房门,边抱怨,“这厨子不行啊!这粥熬得不够透,大教主用没两口就不吃了。”说起他们家大教主啊!那真是名列不好养名单的头名,都多大年纪了,吃东西比他家教主还挑,他们家教主真是个好孩子,好养极了。 从小到大就没让他们操心过。 谨一感同身受,以前都是他陪在黎漱身边,对黎漱这毛病,可说最清楚不过了。 玄衣跟着谨一进屋,就看刘二手脚麻利的把食盒里的食物端上桌,鲜笋炒肉丝,炒银鱼,还有几道鲜蔬。 玄衣一看,怎么都没怎么动?纳闷的看刘二,刘二笑了笑,“你家公子带我家教主出去吃早饭了。” “耶?外头雨还在下啊!”公子怎么要出去也不跟他说一声?就这样拉着黎教主跑了? 玄衣忽然有种被人遗弃的感觉。 谨一则恍悟,“该不会是?”他转头盯着刘二,刘二苦笑舀了碗粥给他,“就是。” 谨一和玄衣把食盒提过来,就回房洗漱更衣去了,仅刘二侍候三位主子,结果等来等去就是不见黎浅浅和凤公子,只有黎漱不悦的用饭,刘二就说他去请凤公子和教主来用饭,才被黎漱告知,他们两出去吃了。 谨一就奇了,问玄衣,“你们不也是头回来这合兴镇吗?怎么就知道街上有什么好吃的早点?” 玄衣苦笑,“我们确实是头一回来,但凤记是我们凤家庄的,公子开口,谁敢不回答?” 也是。 只是要讨好他们家教主,怎么能落下他家大教主咧?就不怕大教主刁难人啊!真是个傻小子。 凤公子左手撑伞,右手护着黎浅浅,不过到底雨势大,还是泼湿了衣服,待找到掌柜推荐的摊子时,两人都松了口气。 摊主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她的摊子虽不是店面,但上头却是拉了油布篷,门面也因下雨而拉了油布挡了一半,她卖的是白粥和自家腌的小菜。 大概是因为下雨,所以没什么客人,大姑娘忙着手边的事,负责跑堂的男孩原本蔫蔫的坐在摊子旁的小杌子上发呆,看到黎浅浅他们来,立刻瞪大眼,笑嘻嘻的迎上来。 将他们引到桌位,便伶俐的去端了两碗粥,和四碟小菜,黎浅浅端起碗来,忍不住闻了下,白米粥清清淡淡的米香,配上自家腌的小菜,简单有味。 黎浅浅早上吃的不多,也难得多吃了小半碗饭。 等他们回到客栈,就看到黎漱臭张脸坐在桌边,谨一他们三人则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这是又怎么了?” 一早他们说要出去吃早饭,黎漱不肯同去,只叫他们自去,那现在摆臭脸,又是在闹咋样? “刘二?” 刘二立刻起身,拱手为礼后悄声把适才鸽卫传来的消息告诉黎浅浅二人。 黎浅浅听完之后,暗松口气,“别气啦!不是早就知道长孙夫人不是个好的,现在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你就不气?”黎漱问。 黎浅浅两手一摊,“气啊!可,就算把自己气死了,伤得了她一丝一毫吗?” “那就由着她?呵!真是够不要脸了!你娘都过世几年了,她竟然有脸,派人去跟你爹要聘礼?” 还说若是不给,那她就拿长孙筱母亲留下的嫁妆来抵。 总归一句话,就是休想从她那里要回长孙筱母亲留下的嫁妆。 “我那好外祖父呢?他就由着她?”黎浅浅伸手在桌上的果盘,取了块黄澄澄的西越瓜来吃。 这种瓜是从西越传进来的,个儿不大,约莫一个大人的手掌大,味儿甜浓,吃起来清脆,大热天吃块湃凉的西越瓜很是解暑,不过从昨日就开始下雨,一早就有些寒凉,再吃这西越瓜就有些太凉了。 黎漱看着她吃完一块,又要再拿,便拿扇子敲她的手,黎浅浅那可能让他敲到,早早就避开去。 “再吃一块就好。” “不成,天凉,这瓜太寒了。”坚决不肯让步。 黎浅浅只得老实了,接过凤公子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后问,“我爹怎么说?” “你爹领兵去东齐边境了。”咦?不是吧?“东齐要和南楚打仗?” 谨一摇头,“不是,是去练兵,顺带震慑一下吧!”中州大陆里,小国且不论,这些大国之中,最弱的非南楚莫属,南楚确实也缺军事上的天才。 建国初期的那些大将的后人中,也乏将才,老将凋零,南楚一度因武将的缺乏造成断层,而国力大减,幸而承平帝登基后,便积极和赵国合作,用人家的将来带自家的兵,虽然一度让自家的百姓,沦为赵国的炮灰,但好歹也历练出一批将领来。 其中最让承平帝惊艳的,当数黎经时父子。 他们出身平凡,没有世家子家族的包袱,所以承平帝格外重用他们三人,此番会派黎经时领隐龙卫去南楚与东齐边境巡边顺便剿匪,这个匪嘛!严格说起来,并不真的是匪,而可能是东齐军假扮的,是为扰乱边境居民而来。 当然,若刚好有什么大肥羊经过,他们也不介意痛宰就是,反正又不是他们东齐人嘛! 南楚的皇帝接到消息,气得不行,听说都气晕过去,之后连着几夜睡不着,最后才决定派隐龙卫去巡边顺带剿匪。 黎浅浅觉得吧!南楚皇帝年纪也不小了,气性还这么大?真的没问题吗? “我爹不在,那这件事……” “是大公子处置的。” 刘二笑弯眼,“大公子派人把长孙府的管事,好生的送出京城,还送了一车的重礼。” 我哥没病吧?“我哥真这么做?” “是,大公子还派人护送他们出南楚。” 黎浅浅抚掌,“他们一出南楚,就出事了吧?” “是,西越、赵国和南楚交接的边境,向来最是混乱,他们还没出南楚,就已有消息说他们到南楚做生意,赚了不少。” “只是修理个管事顶什么用?”黎漱冷哼。 “要不能怎么做?”黎浅浅也不高兴了,“长孙夫人远在西越,我哥就算想揍她,也揍不到吧!” “傻啊!”黎漱伸手戳她脑门,“你忘了我们手上有谁?” “高思梨?她是长孙云的女儿,我觉得长孙夫人未必会看重她。” 黎漱笑,“那是。要是她晓得长孙云遇到困境,她这好外孙女不但没有帮她娘的忙,还给她扯后腿,现在甚至想抢她娘的男人呢?” 黎浅浅瞪大了眼,“您不会真要把这事,捅给长孙夫人知道吧?” “有何不可?她都能对你娘对你们那么狠了,我们不过是好心,通知她,她外孙女做了什么。” 黎浅浅想了想,觉得长孙夫人都做初一了,能怪她们做十五吗? 自然是不能。 刘二领命出去,西越那边的鸽卫委实不多,不过管用的话,一个就够。 小江他们接到通知,便伺机而动,衙役们愕然发现,他们竟然一直护送个假高思梨,气恨起来把高家的下人全都胖揍一顿,不过,出了这种纰漏,要是传将出去,他们也得要吃罪。 想到那些路人说的,高家在西越可是豪富,带头的衙差,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搜出他们身上所有的银票,然后将她们其中一个丫鬟打死,将之假扮作高思梨,之后请来当地的仵作,花了几十两银子,收买对方帮忙做证,证明假高思梨是急病而亡。 当地县令根据仵作证言,开立死亡证明,并看着假高思梨安葬于当地的墓园。 之后,衙役们就把高家人押送出北晋,并出立文书,这些恐有伤害北晋之心,故从此拒绝他们几人入境。 高家人没想到万无一失的计策,竟然会失败,再加上身上所有的银票,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被衙役们搜刮一空,更狠的是,衙役们命他们签下文书,然后将他们押送出北晋。 衙役们狠赚了一笔,却不敢大意,老实的回京交差,又踏实的在衙门当了大半年的差,这才相继以各种理由离开。 这些,也是鸽卫们当初点他们时提到的,鸽卫们原不以为然,觉得他们做下这事,高夫人或长孙家的人知道了,大概会找他们麻烦。 长孙家知道高思梨被护送出北晋死了,确实派人来北晋想查明真相,只是他们才找到高思梨的墓地,就接到高夫人在鄂江王府的消息,外孙女自然不及女儿重要。 于是长孙家的人,就弃高思梨生死之谜不管,径自赶往京城,一进京,知晓高夫人和鄂江王子的新宠互撕,据说那名新宠还是她闺女儿高思梨时,长孙家的人全都蒙了。 不是说高思梨已死?怎么又会跑到鄂江王府,去跟她娘争一个男人呢?而且长孙云还输得凄惨! 当长孙家的人找到被鄂江王子厌弃,扔到京外别庄上的长孙云时,只见她早已失了往昔的风采,整个人瘦骨嶙峋,脸上还有被指甲抓伤的痕迹。 待确认伤她的,就是高思梨时,所有人全都傻了,长孙云有多疼这个女儿,她们全都再清楚不过,没想到,高思梨也伤她最重。 长孙家的人气不过,想要把高思梨带回西越,交给长孙夫人处置时,竟传来高思梨难产而亡的消息。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真正的高思梨由黑衣护卫护送前往京城,卧床休养的长孙云正兴奋的等着和女儿相聚,殊不知女儿已经完全变了样。 黎浅浅他们在合兴镇一待就是五天,其实大雨连下三天就停了,只是黎漱不愿走,觉得路上泥泞不好走。 为此,只能再多待一天,等天气晴朗再出发。 这几天,凤公子拉着刘二帮他化妆易容,黎浅浅看着刘二帮他化妆,心里实在很佩服,刘二这出神入化的技巧。 没花多久时间,就把凤公子从一个丰神俊朗的男神,变成一个相貌寻常平凡的读书人,刘二非常细心的连他的手都一并照顾到了。 铁家那两个丫鬟,这段时间不时来试探谨一和玄衣,不过她们家的小姐,却是从头到尾都不曾露过面,这神隐的功夫,大概只有黎漱可堪相比。 住在合兴镇这几天,虽然一直在下雨,不过黎浅浅和凤公子都没闲着,两人有刘二的易容相助,不时溜出去外头玩,就是在大堂里喝茶听八卦。 他们入住那天,互相争斗不休的两位小姐,婚事终于定下了,全都许给那位陈公子作妾。 因此陈公子这几天春风满面,甚是得意。 镇民们有人不屑,也有人艳羡,各种反应都有。 不管如何,虽是作妾,还是得准备嫁衣,两家为了一争长短,不顾大雨倾盆便赶赴京城的锦衣坊订制嫁衣。 凤公子惊道,“没想到锦衣坊的名声,已经传到京外来了。” “嗯。”黎浅浅没什么精神的应声,凤公子知她为亲娘感到不平,不过要让长孙夫人受苦,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办到的,黎浅浅其实也知道,只是长孙夫人时不时来那么一下,着实让人气恼啊!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不解 从合兴镇回来,黎浅浅被蓝棠她们拉着质问,她那天突然不见是上那儿去了?怎么会和大教主和凤公子他们一起回来云云。 黎浅浅一一老实作答,蓝棠听完忍不住敲她的头,“你啊!你,让人说你什么好呢?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不过幸好没出事。”春江抚胸庆幸道,春寿等人也赞同附和。 蓝棠问明了高思梨的行踪,忍不住气哼道,“怪不得啊!”却是不往下说。 “怎样?”黎浅浅看她那样子,知她不愿说,便转头问云珠,云珠看主子一眼,见她悄悄把手边的茶碗推给她。 云珠见状便笑着对黎浅浅说了。 原来高思梨比黎浅浅她们早回京城,她一进京,就被送进鄂江王府,母女再度相见,场面依然很感人,只是,感人的画面也就这么短短几天。 之后,母女两就开撕了。 原本这些事,应该不好探知。 因为有黑衣护卫在,鸽卫们不好潜进去。 不过因着那位偷鸡不着反坑了自己的程美人之故,鄂江王妃大肆整顿了王府下人一番,鸽卫们也才有机会进入王府。 黑衣护卫防的是入侵的敌人,对王府的下人,丝毫不存戒心。 顺利潜入的两个鸽卫,一个被派到高思梨身边侍候,一个被鄂江王妃指派去了小女儿韩敏身边侍候。 刚入府的丫鬟等级都不高,派去高思梨身边的鸽卫,原叫四儿,被高思梨赐名为行云,是个负责打帘的小丫鬟,韩敏身边的丫鬟虽已满额,不过谁会嫌侍候的人多呢? 所以原名草儿的秋水,就在敏郡主院里专门跑腿。 高思梨不是正经主子,就是她娘在鄂江王府,也是名不正言不顺,鄂江王妃却大度的给高思梨等同女儿韩敏的待遇,这让鄂江王子甚为感动。 韩敏却是闹了一场,她堂堂嫡出郡主,却和个外室女的拖油瓶,相同待遇?偏偏做出这样决定的,还是她亲娘!这是亲娘吗? 鄂江王妃等女儿大闹一场之后,晚间才去女儿屋里,母女两不知说了什么,秋水只隐约听到,韩敏哭着跟她娘道歉,又说,她娘太苦了!父王怎么可以这样子做。 再然后就传出,高思梨和她娘大吵一架,行云是高思梨的丫鬟,平时只能待在院子里,她新来乍到不敢做得太出格,所以她并不知高家母女为何吵架。 蓝棠她们接到消息,也觉奇怪,现在听黎浅浅那么一说,便觉豁然开朗啦!只是还是有些想不明白,“那鄂江王子有妻有妾,子女若干,她大好年华为什么会选择和这么多女人争夫?” “她娘大概也不懂吧!”黎浅浅道。“趁这势头,让我们的人伺机而动。” “你是打算……”蓝棠若有所思的问。 黎浅浅冷哼一声,“就许她们往我们身上泼脏水?给我们添堵?找我们麻烦?就不兴我们反击啊!” 蓝棠还不知,长孙夫人派人去南楚,与黎经时讨要娶长孙筱的聘礼,不然肯定要撺掇着黎浅浅多多给高家母女找麻烦。 “那是。”蓝棠回道。“这么大的事,怎么就没传到外头来呢?” 黎浅浅笑,“这事严格说起来,就是桩丑闻,不止对鄂江王子有影响,对整个鄂江王府的影响也不小。” 虽说不过是男人的风流韵事,这世上养外室的男人多了,但对外室带来的拖油瓶起了心思! 鄂江王妃虽恶心丈夫的心思和作为,但为了自家,她不惜派人去挑拨高思梨母女,现在虽做成了这事,但她绝对不希望此事外传,因此她将消息封锁得很严实。 若不是行云她们身在王府,怕是也查不到这个消息。 “要把这消息放出去吗?” “放出去干么?怕人家不晓得,王府里有我们的人啊?”黎浅浅笑,“放心吧!鄂江王子又不是没有敌人,他的敌人会很乐意,帮他家把这消息放出去的。” 鄂江王子的敌人?谁啊?云珠和春寿面面相觑,倒是蓝棠抚掌大笑,“啊!你是说大王子?”说到大王子时,她的声音骤降,压得小小声的。 黎浅浅颌首,“大王子那些被窃的马还没找到呢!他已经认定是鄂江王子所为,你说他若知鄂江王子的丑事,他能忍着不往外说?” 事实上,京里已开始流传此事,这种事涉权贵的桃色八卦,多的是人想知道。 等鄂江王府的长史,找上鄂江王子吞吞吐吐含混不清的说起此事时,宫里的女皇已听闻此事。 待鄂江王子听长史说完后,女皇刚好召他进宫,他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进了宫,一进御书房,就被兜头砸来的砚台丢个正着,墨汁顺着他的额角流淌,就好像是黑色的血液一般,让人见了触目惊心。 第一王夫连忙开口为儿子缓颊,“好了,孩子都多大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女皇冷笑,“都已经是当祖父的人了,他还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鄂江王子早已跪在地上请罪,听母亲这么说,不禁臊红脸,他,他也不想的啊!可谁让梨儿那小妖精…… 不成,现在不是想那妖精的时候,他很快回过神,正经的开口请罪,女皇气得直喘气,没精神打断他,就由着他发言。 第一王夫在旁悄与儿子使眼色,只是儿子太过紧张,根本没注意到他爹在给他使眼色。 说着说着,鄂江王子忽地想到一件事,“母皇,这事真不是您听到的那样,那,那个……高夫人她女儿,在押解出北晋的路上急病亡故了!府里那个,那个是儿找来假冒的,高夫人她毕竟是为儿遭的罪,她女儿若不是因为急着要找她,也不会冲动,……”情急之下,鄂江王子把高思梨的身份改了。 “假的?”女皇眉头微蹙,不是很相信。 “到底是陛下的儿子,这体贴人的心思,跟陛下真是一模一样。”第一王夫为儿子说话,心里却在想,儿子不会是怪自己弄掉他外室肚里的娃吧? 其实,怎么可能不怪呢? 第一王夫也有些后悔,当日不该用长子给的药,说什么如此好推诿到黎漱身上去,结果呢?世上不乏聪明人哪!流言一出,就有人指出,江湖人真会花大价钱买药,去整一个妇道人家?真看不顺眼,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把人解决了就是。 且最重要的是,这种药,得上那儿去买哟!没听说过有人做这种药在卖啊!再说了,黎漱一个大男人,有必要花功夫去对付长孙云吗?人家直接无视她好吗? 女皇把儿子找来训斥前,就已命人把高家母女的底查个底朝天,虽对高思梨的死存疑,不过儿子既然说,真的已死,那还活着这个就是假的了!“既然你喜欢,还是为她正名的好,让她一个姑娘家,冒充个已死的人,你不觉得什么,可难保人家姑娘心里毛毛的。 毕竟她假冒的是个死人。 鄂江王子迭声应诺,答应回去立刻为她正名,同时也暗松口气。 “还有,那位高夫人既已跟了你,你好歹也该给人个名份,就让她们两一起进府吧!都封做美人。”女皇一招手,姚女官立刻领小火者捧着漆盘进来,“这是比翼凤钗,这是给长孙云的,还有这是如意云头钗,是给那个假高小姐的。” 第一王夫问,“那姑娘叫什么?” “啊?”第一王夫见他呆呆的,心下暗叹气,又问了一回,鄂江王子心说,我哪儿知啊!见父母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急忙乱说一个,“她也姓高,在家行七故名小七。” 高小七?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女皇狐疑的看着儿子,不太想相信,儿子竟然会骗她。 “虽然这名不太像是个姑娘的名,不过到底是人家父母长辈起的,代表的是人家长辈对孩子的期许,你以后可不许再擅改人家的名字。” 鄂江王子郑重应下,心说,这高小七才是他胡乱起的,不管啦!反正应付过去了,高思梨以后就叫高小七了!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回府后,他还自得得很,跑去跟高思梨夸耀了一番,先是让高思梨一头雾水,后来晓得了,她气不打一处来,她人还活的好好的,凭什么说她死了? 可是她不敢同鄂江王子闹,她再傻,也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了。 高夫人长孙云就真的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女儿出京一趟,再回来就变了个样呢? 竟然怪她不让她嫁进高门,要她嫁什么凤公子,那是个江湖人耶!明明外祖家和晋国公关系匪浅,要不,她那小姨母怎能跟着晋国公去南楚,她一个嫡出的外孙女,难道及不上庶出的小姨吗? 既有这个关系,为什么不想办法,让她嫁给晋国公?那可是西越的权贵之家,她一嫁过去就有诰命,她有此身份,便能要黎漱娶她娘了啊!为什么她娘当初却要反过来做? 要先嫁给黎漱,再要求黎漱把她许给凤公子?明明就可以用晋国公的权势压人的嘛! 女儿的话,让长孙云一口老血梗在心口,吐不出咽不下。 晋国公那是什么身份的人啊!他都几岁的人了,就是不肯成亲,难道她长孙家能做他的主? 长孙云没想到女儿会嫌弃黎漱和凤公子,更没想到女儿一心只想做人上人。 “唉!”长孙云长叹一声,留荷听到声响,进屋查看,见她又在哀声叹气,倒了杯茶上前,把茶杯往长孙云手里一塞,“夫人,您就别再叹气了!好好的运道都让您叹没了。” “你说,阿梨她,她怎么可以……”和我抢男人呢?要不是孩子掉了,阿梨要叫他一声继父的。 留荷心说,也不知大小姐这段时日发生了何事,怎么变了个样。“夫人,大小姐到底年纪不小了,要不您也不会大老远的带着她进京来,不就是为她婚事而来吗?” “可是……”她自己看鄂江王子,当然不嫌他老,可是他想跟阿梨在一起,长孙云就觉得他老,配不上自己青春当时的女儿,不过她没忘记,她们现在是在王府里头,不再是自家的地盘,说话得要小心翼翼,这让长孙云好生不惯。 留荷劝了几句就借故走了,留梅进来时,发现自家夫人一脸茫然呆坐榻上,连忙上前伸手探探她的头,见无异状才松口气。 留菊端了汤药进来,见状紧张问,“夫人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留菊笑,“不然这药可能就得请大夫重开了。” 留梅也笑,“就你细心。快侍候夫人喝药吧!” 长孙云不太想喝,不过有留梅留菊一起发功,她不想喝也不行。 侍候长孙云喝过药,留菊便端着碗退下,留梅拿了针线箩坐在床尾的杌子上,专心的做女红。 不知过去多久,她抬眼看床榻上的长孙云,闭着双眼似乎已经睡着,便起身拿起被子为她盖上,然后轻轻的退出。 长孙云看似睡得香甜,其实是陷入恶梦之中,梦里头,她看见她过世的大姐长孙筱。 当她惊醒过来,已然忘了梦里的一切,却记得长孙筱指着她和她娘,不知在说什么,那让她感到恐惧,可是不管她怎么回想,就是想不起来长孙筱到底跟她们说什么,那段梦境就像握在手里的沙,越想握紧它逃逸的速度就越发惊人。 天亮之后,女皇的圣旨到了,长孙云尚在养伤,所以女皇特许她不用下跪接旨,但仍需到场,鄂江王妃便让人把她抬去前院接旨。 这是人们第一次在王府里,正式看到长孙云露面,再看到站在她旁的高思梨,哦,不,该叫她高小七了,大家都觉得疑惑,真有不是亲母女还能长那么像的吗? 高小七,不,高美人真不是长孙美人的女儿? 应该不是吧?不然,他们王爷把人家母女同纳入府,这算什么呢?女皇也不会允许的吧? 鄂江王妃听到那些耳语,气得脸色铁青,鄂江王子色也不好看,他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正文 第四百五十九章 难养的千金 午后蝉声大作,锦衣坊中宾客云集,几个丫鬟忙里偷闲,在沏茶的时候,悄悄的交流着今日最近八卦。 “听说鄂江王子新纳的两个美人,竟是一对母女耶!” “真的假的?” “不知道啊!大家都这么说。” 忽地一道不怎么和协的声音响起,“是说小严怎么一去不返啊?” “他姐还在,应该是出门办事去了吧?”回话的丫鬟颇同情的看问话的丫鬟一眼,大家都对小严有好感,不过问话的这丫鬟算是唯一一个陷进去的。 “你要是想知道他的消息,为啥不去找他姐?”一个刚进来要沏茶的丫鬟不解的问。 那丫鬟脸色青青,讪讪而出,其他人则嗔后者,“她要是巴结得上严管事,也用不着跟咱们一起混了。” 要沏茶的丫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其他人便转移了话题,“方才你去招呼的是那家的小姐,端的好气派。” “那家小姐也不是,她是铁大小姐。” “姓铁?”其他丫鬟愣愣,各在心里思量着,这朝中那家是姓铁的? 看大家一脸困惑,那来沏茶的丫鬟也不卖关子,“就是铁将军家的侄女。” “啊!她啊!”众人恍悟。 “听说她娘可是一心在朝中的青年才俊里,给她挑个乘龙快婿呢!”这话一出,众女纷纷掩嘴而笑。 这铁大小姐的娘亲也不想想,她家在朝中为官的,是她小叔,不是她家相公,而且她家小叔在朝中武将里,也不算特别出众,或受重用,要是他家亲女儿要招婿,人家还要拈量下值不值呢! “听说铁将军家的姑娘,和她可不怎么亲密。” “是吗?” 锦衣坊的掌柜也和吕大小姐说起这事。 掌柜办公室里,吕大小姐和掌柜坐在窗前桌边说话,黎浅浅则坐在屋中的四方桌前,翻阅近期的首饰设计图。 “……铁大小姐在咱们坊里选了二十来件衣服,件件都是精品,可她要挂铁将军府的帐,您说,这……” 能被称为精品的衣服,要价都要上千两,二十来件精品,就要两万多两,铁将军府向来节约,铁将军府的小姐上个月才在坊里挑了件衣服,说是及笄礼要穿的,要价七百多两,铁小姐犹豫了许久,还是将军夫人掏了私房买给女儿。 现在隔房的侄女,一口气就花这么多钱置装,铁将军能允?将军夫人能容?不会最后成了呆账吧? 莫怪掌柜的要特地来请示吕大小姐了。 “这位铁大小姐是自个儿来的,还是铁将军府的人陪着来的?” “自个儿来的。”掌柜的叹气,“要是有将军府的人陪着来,我也不用愁了。” 吕大小姐笑,“派人去将军府送礼,问一下就知道了。” 掌柜的应声去了,吕大小姐抚额走到四方桌旁坐下,方对黎浅浅道,“最近京里来了不少假冒官亲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是咱们的铺子有,还是所有的店家都遇过?” “不只咱们,街尾那家锦绣坊亏得可大了。”吕大小姐把这事说给黎浅浅听。 锦绣坊可算是京里的老字号了,但也因是老字号,上到掌柜下到伙计,都有些傲气,这其实也不奇怪,京里不少老字号的商家,都有这个问题,再加上他们背后的东家,在朝中的地位日愈升高,他们难免就自得自傲起来。 只是锦衣坊成立之后,因为款式新颖,店面雅致宽敞,再加上一些经营的小手段,令京中女眷趋之若鹜,锦绣坊的生意不免受到打击。 往日的贵客日渐减少,锦绣坊不免要开拓新客源。 假冒官亲的那几个女人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上门的,也许是她们派头十足,锦绣坊的掌柜又急于开拓新源,一时间顾不得细细查证,结果就让对方得手近五十几套当季新衣,再加上搭配的首饰配件等等,据闻损失不下十几万两。 “她们没报官吗?” “没有,谁敢!”吕大小姐摇头为自己倒了杯茶,“要是报了官,岂不是跟大家承认,自己的眼光不好,竟然让人骗了! 最重要的是,她还帮着对方,坑了东家银楼不少首饰!虽然她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骗的,但东家要追究起责任来,她罪责可不轻。 黎浅浅放下设计图册,“他们不告官,是打算自己追查?” “应该吧!”吕大小姐放下茶碗,“锦绣坊的幕后东家是大王妃。” 她只要放消息出去,多的是人乐意帮她追查,“不过,查到目前为止,应该都没查到什么。” 要不然应该会有消息出来才是。 黎浅浅并未在锦衣坊多待,带着首饰设计图和吕大小姐离开锦衣坊时,还巧遇了合兴镇的那两朵花。 不过黎浅浅今天是以本来面目出现,她们认不出黎浅浅,但她们认得吕大小姐,知她是东家,擦身而过时,还对吕大小姐露出亲切讨好的微笑,吕大小姐很会做生意,三言两语便哄得两个准嫁娘眉开眼笑,虽然没给多少折扣,不过也够她们两开心的了。 上车离开锦衣坊,吕大小姐才问,“您认识她们。” “嗯,见过。”黎浅浅没把她们将共嫁一夫的事说给吕大小姐听,吕大小姐自有管道知道这消息,因为那位陈公子竟是吕大小姐的妹夫之一。 “怪道她们两要巴结讨好你了!”黎浅浅道。 “我那个妹夫素来风流,不过一次纳两小,倒也算是首例了!”吕大小姐叹道。 “你妹妹就这样忍下了?” 吕大小姐奇道,“不忍,能怎么办?” “那倒也是。”这个年头的风流男人真吃香,在外有美投怀送抱,在家的贤妻只能隐忍下来,还得为他们收拾善后,如鄂江王妃一般。 “听说她们两是表姐妹,就不知进府后,谁大谁小?”吕大小姐略感疑惑的道。 黎浅浅不予置评。 待回府,春寿候在二门上,见她回来,便急急回报道,“那个高管事派人送帖子来,大教主没理他,说是等您回来,等您发话。” “他来干么?” “不知道,大概是觉得,高夫人母女得罪您,现在她们都进了鄂江王府作妾,您火气该消了,所以就来了吧?” 黎浅浅看春寿一眼,笑,“这是你自个儿想的,还是听云珠她们说的。” “自个儿想的。”春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高管事还送了东西来,春江不知该不该收,大教主说他们既然敢送,我们为何不敢收,就命我们收下了。” “都是些什么东西?”黎浅浅边走边问。 “珍珠、玛瑙、翡翠、红宝、蓝宝还有一座一人高的珊瑚。”春寿扳着手指头一一细数。 “都是珠宝啊!” 春寿忙又补充,“还有些料子,叶妈妈看过,说都是上贡的。” “上贡?贡的是那个皇家?” 嘎?春寿挠挠头,“叶妈妈没说。” 黎浅浅点点头,待回房,见了叶妈妈问起这事,叶妈妈方道,“都是上贡给赵国皇室的料子,大概是他们从赵国北上时,带过来的。” “妈妈对赵国皇家很清楚?” “有一些了解,老奴当初的主子,就是在赵国当差的,只可惜命薄。” “还有妈妈记得她,已不算命薄了。”黎浅浅拍拍叶妈妈的手背安抚道。 叶妈妈别过脸拭把泪后,才转过头来,问起铁家的事。 “铁家?” “是。”叶妈妈把从玄衣那儿听来的话,都跟黎浅浅说了,末了提醒她,“您可得上点心,凤公子啊!”生得实在太招眼了。 黎浅浅点头应道,“我知道,凤三那天跟我说了,他去给铁老庄主贺寿,没想到人家父子想趁机把他留下来当女婿,除了铁家父子,还有不少武林中人,想招他为婿,害他在铁家如坐针毡,一得空就立刻走人。” 叶妈妈闻言,暗点头,“凤公子是个好的。” “那是。”不然,她表舅也不会允许他老来黎府。 叶妈妈看黎浅浅那个样子,实在拿捏不准,她家教主到底是太过大方不知羞怯呢?还是压根就没开窍,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唉哟!遇上这么个教主,有时候还真让人不知如何应对啊! 黎浅浅倒是没有想太多,她很清楚,这个年代,不可能让她一辈子不嫁,就算是蓝棠,她也不是不想嫁,只是她真心想嫁的那人,心里没她,她爹不催,她也就乐得不急。 至于黎浅浅自己,她得承认,自己对凤三是有好感,不是因为他长的好,她身边的男人那个长得不好啊!而是因为她和凤三最有话聊,最投契。 凤三以前让她感觉像是个小弟弟,虽然他年纪比她要大,他爹娘出事后,他总算有点长进,不再像以前那样喜形于色,黎浅浅看在眼里,其实蛮心疼他的,因为父母双亡,家遭巨变而急遽成长,是最痛苦的一种成长方式。 但老实说,要成长,从来就没有轻松的方式。 隔天近午时分,吕大小姐到访。 黎浅浅忙让人请她进来,就见吕大小姐一脸庆幸脚步轻快的走进来。 “这是怎么了?遇上什么好事了吗?” “可不是。”吕大小姐先和黎浅浅见礼,又问蓝棠好,才坐下来,接过春江奉上的冰镇消暑茶,抿了一口后,才笑眯眯的开口道,“您还记得,昨儿上门的那位铁大小姐?” “记得,她挑了二十来件精品。” “对,掌柜的不敢给她挂帐,派人去铁将军府问了一声,铁将军府的管事就跟着人去了锦衣坊,见着那位铁大小姐后,甚是恭敬的请她回将军府。” 蓝棠不知此事,忙向黎浅浅问明白,待黎浅浅说明铁大小姐和铁将军府的关系后,她方道,“铁大小姐的父亲是铁家庄的现任庄主,铁将军是她二叔,前阵子铁老庄主六十大寿,还送了帖子请你和大教主去,不过大教主在外头,你也在忙,就只派人送礼去而已。” 黎浅浅讶异道,“欸?还有给我们送帖子?” “是啊!只是你们都在忙,而且我们瑞瑶教和铁家庄素无往来,所以只派人送礼去。”蓝棠理所当然的道。“不过凤三有去,是被他哥指使去的,凤二哥和铁老庄主有过一面之缘,那老头曾有意招他为婿,不过凤二不喜欢那位铁大小姐,说她太过娇惯,不堪为主母。” 呃,凤二也有这么毒舌的时候,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啊!黎浅浅抚额,“那他叫凤三去,是打算祸水东引?” “也不算吧!早在他受伤后,铁老庄主就曾修书给他,问起凤三的婚事,凤二那时就说,这老头不安好心,他家把孙女教歪了,没人敢娶,相准了他家无长辈坐镇掌眼,就想把他孙女塞到凤家庄来,是打算祸害他凤家吗?” 这下不止黎浅浅听了呵呵,就是吕大小姐也讶异的合不拢嘴了,蓝棠口中的凤二,怎么和她知道的那位温文谦和的凤二公子大相径庭? “凤二怎么知道,铁家庄把孙女教歪了?” 蓝棠想了下才道,“你们以为凤二是怎么和铁老庄主结识的?” 呵呵,你没说,我们怎么会知道呢?不过黎浅浅没说出口,“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铁庄主夫妻儿子近十名,但女儿就那么一个,这位铁大小姐不止吃得精细,穿着打扮无一不挑,听说铁庄主夫人是想把女儿打造成下一个武林第一美人,只是她用力过猛,把女儿教得有些过头了。” 明明是武林世家的小姐,偏偏把她养得比官家千金还要娇贵,吃非上贡精米不食,穿非进上的料子不穿,珠宝首饰无一不精致,住处更是奢华至极,不过没人亲见她的住处,所以对此实不好做评断。 但单看她来京城,却不愿住进将军府,宁愿花大钱入住京城最有名的客栈,就知她不好养了! 凤家庄在江湖中虽然很有名,但庄里诸人却都不是奢华之辈,就是凤老公子夫人和凤老庄主夫人在世时,穿着打扮都是低调得紧,不过这可能和凤家庄当时位于南楚京城有关,毕竟江湖人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太过嚣张奢华,岂不是故意招皇帝的眼? 正文 第四百六十章 静观其变 叶妈妈叹,“这么娇贵的姑娘,不知将来花落谁家啊!” 黎浅浅道,“妈妈不必替她愁,她的婚事啊!低不了。” “低不了却不见得能舒心,这嫁人啊!是女人第二次投胎,有多少出身显贵世家的小姐,成亲之后,这日子就再也不得舒心。” “那是,上有公婆要侍奉,下有叔伯妯娌相处要用心,生儿育女之外,更有妾室庶子女要照拂,这还仅是对内,对外的应酬也不能忽略了。”想一想,黎浅浅觉得女人实在可说十项全能,事事样样要周到,这么多事情压着,还能腾出手来生儿育女,简直是超人了! 要是生不出,长辈们要盯着,妾室们更是关心,因为正室要是生不出来,庶子的亲娘日后就可能母凭子贵啦! 叶妈妈略惊讶的看着黎浅浅,她没想到教主会如此总结。 黎浅浅似看出叶妈妈的讶异,不以为意的笑着挥手道,“听云珠和春寿她们说得多了,也就有所感啦!” 叶妈妈这才释怀。 北晋京都的夏天,就在大家围观鄂江王府的笑话,及坐等官府破假冒官亲许骗商家一案中,悄悄的溜走,秋菊盛开时,大家等待的假冒官亲一案悬而未决,但官员接连被灭门一案,刑部倒是宣布破案了。 犯案的便是前户部侍郎何应凡的女婿,兵部武库司主事之子魏七星,他在何侍郎死后接下何家死士,他认定岳父是遭他的友人所害,故领死士们前往复仇。 云珠和春寿两个甫从外头回来,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黎浅浅的住处,叶妈妈看她们两满头大汗,急忙和春江两个拿绞湿的帕子给她们擦脸,“你们两赶什么,这么热成这样?” 云珠便急道,“刑部宣布侦破官员灭门案,说是何侍郎的女婿魏七星干的。” 春寿补充,“听说魏七星拒捕,已被歼灭。” 叶妈妈听得直念佛,黎浅浅在书房听见了,唤她们进去。 待问明白了,才道,“大王子这是已经收服何家死士了,难啃的就扔出弃了。” 云珠问,“刑部说的理由委实说服不了人,如果魏七星真是为岳家报仇,那如何解释何家人被灭口?” “何家人已死,魏七星也死了,刑部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反正死人不会为己辩驳,对了,魏七星的妻子也死了?”黎浅浅把手里的笔搁到笔山上,从书案后起身走出来,才走到角落的木架旁净手,春江已经过来奉上帕子让她擦手。 “这倒没听人说。”春寿摇摇头。 “让人去查,还有魏七星的子女,嫡庶都查。” 春江疑道,“您这是……” “你觉得魏七星一手训练出何家死士,明知大王子要把他们丢出去领罪,他有可能不留个后手?” 春江想了下问,“若何家死士真是他带出来的,他有可能老老实实跟大王子全交代了?” 黎浅浅含笑用帕子把手擦干,春江接过去洗净复挂到架子上。 “这就是大王子该愁的事了!”以为把人家好不容易栽培出来的果实给劫了,不用付半点代价吗? 何应凡是该死,但他的家人可罪不及死。北晋女皇都饶他们一命了,大王子何以要斩草除根?还不就是怕人知道他把何家死士纳了麾下。 其实他有本事收服他们,女皇也不会放在心上,偏偏他要行鬼祟之事,反使女皇瞧不上眼,偏生这又是她的长子,第一王夫还直催促她,把长子立为太子。 女皇今年一直缠绵床榻,也是被这事闹的,她私心属意女儿真阳,可是真阳公主非嫡非长,又是女子,大王子除了是嫡是长,更有第一王夫在背后撑腰,让女皇身心俱疲。 往年还有个何侍郎和王浩溪能解忧,现在,何侍郎因犯谋逆而死,王浩溪娶了姚女官,身边再无人可听她心事,女皇因此郁结于心,病情也就时好时坏。 宫里的事,就算姚女官不跟她们说,黎浅浅也自有管道知晓,春江听她这么说,不免问道,“女皇不会真立大王子为太子吧?” “她要真想立他做太子,就不会拖拖拉拉到现在。”黎浅浅走到窗前的软榻坐下,屈指在一旁的莲花几上轻敲,“大王子是第一王夫和女皇的长子,女皇要是属意他做下任皇帝,第一王夫当年也就不会派鄂江王子去暗害真阳公主了。” 第一王夫不愧是最了解女皇的人,他看出来女皇对长子的不满,也看出来,女皇对真阳公主的满意,为了儿子和家族的前途,他不惜派幼子去战场,可惜,就算有黑衣护卫在,他们仍没能得手,当时还觉奇怪,真阳公主难道真是天命所归?要不然他们都派出这么厉害的高手了,怎么还会让她逃脱。 直到蓝海他们出现,第一王夫方知,原来真阳当日能幸运逃过狙击,就是蓝海和黎漱等人坏事。 也就是因为如此,第一王夫才会逮着机会就不遗余力的往黎漱泼脏水。 只可惜,老天爷这回还是不挺他,别说给黎漱抹黑了,就是小儿子也因此对他和长子起了嫌隙。 原本呆在府中守着长孙夫人和新宠高小七,日前高夫人的伤势大好,鄂江王子便带她们两外出散心,结果出了门才知道,外头盛传他的风流韵事,名声可谓是降到了谷底。 鄂江王子兴冲冲出门,却是怒极而返,怒冲冲的找上鄂江王妃兴师问罪。 鄂江王妃平静无波,反问他,“王爷也知要脸?如许名声传出去,于我,于我们王府有何好处?女儿还未订亲,您名声败坏了,首当其冲的就是敏儿,我会不顾女儿名声而命人做这种事吗?” “那,那外头怎会传我纳了一对母女……”鄂江王子总算知道羞耻,话说完后脸色涨红。 “这我怎么会知道?就问王爷在外可得罪了什么人?” 鄂江王妃话声才落,鄂江王子就想到了长兄那天闯进王府,指着他鼻子指控他派人偷了他的马。 “难不成,是大哥?”鄂江王子猜疑道。 “妾身不知,若真是大王子命人做的,王爷还是赶紧去和大王子说和吧!省得他一计不成又重生毒计。”鄂江王妃私心也觉得是大王子干的,消息来源应是宫中,因为王府可是被她重新梳理过,虽不似铁桶般牢不可破,但总比以前好多了。 “你没让人往外说,大哥是从何得知的?” 旁边侍候的宫人们忍不住腹诽两个傻主子,宫里女皇都赏赐下来了,外头的人还能不知道,他们家王爷纳了两个女人? 一开始,大家也许不清楚这两女人的来历,可是桃花坞大火,黑衣护卫护着高夫人去黎府,巡城卫去吉庆客栈通知高思梨,她娘在黎府,高思梨之后在黎府门前,于众目睽睽下举刀追杀黎浅浅,却误杀前去劝阻她的高家下人。 当晚高思梨就被收押了,按说,不应该会传出高思梨也被鄂江王子纳入府的消息,但不知是谁说,高思梨被遣送出京前,曾去王府见她娘,因此被鄂江王子看上,鄂江王妃还因此派了嬷嬷随行,护送她出京。 就是怕丈夫会起心思,没想到,男人起了邪念,是什么都挡不住的,更何况鄂江王子还是个有权有势的男人。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让人不得不佩服,这制造流言的人是多么有想象力,只有当事人才感到心惊,因为这流言实在很接近真实,鄂江王子夫妻不得不怀疑,府里是不是有别府的奸细潜伏。 疑神疑鬼的鄂江王子夫妻再度梳理王府人事,这次,果然又清出不少钉子来,其中尤以大王子系的人马最多。 这怎不叫鄂江王子生气?命人将这些人痛打一顿后,送回大王子府去。 大王子府的人一大早开门,看到门前这些被打得只剩一口气的人,不禁倒抽口冷气,急急忙忙去跟主子禀报,大王子得知,气了个仰倒,兄弟两再度开撕,这回不止私下开撕,就连上朝,兄弟两也一反以往合作无间的常态,只要大王子提议的,鄂江王子必反对到底,反之亦然。 满朝文武为之侧目,大王子系想劝,却不知从何劝起,谁知这两兄弟越演越烈,最后甚至大打出手。 女皇被这两儿子气得半死,第一王夫则被气昏过去,真阳公主临危不乱,先命御前武士将大王子和鄂江王子分开,并将之分别拘起来,再命人扶女皇和第一王夫回后宫,然后请御医为女皇及第一王夫诊治。 女皇还好,就是气血上涌有些不适,第一王夫就严重了,御医们说他可能中风了。 真阳公主心底暗笑,面上仍一副忧心忡忡好女儿样,和姚女官连手将事情处理的面面周到,女皇见了都不免要赞女儿一句心细。 待问到大王子和鄂江王子时,真阳公主先是叹息,“都是自家兄弟,也不知他们两在闹什么脾气。” 女皇长叹一声,什么也没说,扶着女儿的手,去看第一王夫,另外几位王夫得了消息,也都赶过来了。 真安公主、真月公主也进宫探视,真月公主哭得最凄惨,打架闹事的,是她的两个嫡亲兄弟,被气到中风的是她亲爹,还不知她娘要怎么惩治她兄弟呢!能不哭吗? 真安公主看似温和低调,但她一进宫,就问真阳宫中的安排,之后便从真阳手中接过杂事,让真阳公主好陪在女皇身边。 人家话说得好听,“我向来是个口拙嘴笨的,母皇现在就需要妹妹陪在身边,帮着出主意也好,安人心也罢,我就帮着处理这些琐事,妹妹若有什么要求,只管跟我说就是。” “那就有劳姐姐了。”真阳公主和真安公主相视一笑,真月公主在一旁拭泪,偶一抬头见了这一幕,当下就嚷嚷开了,“我爹病重,母皇也正闹心,你们两竟然还能在这儿有说有笑的?” 她这一嚷嚷,女皇便听见了,头疼的抚额,姚女官忙上前先将手搓热了,才伸手为女皇揉额角,“陛下别恼,真月公主也是担心第一王夫和两位殿下,才会慌乱不安,逮着点事就发火,其实让她把火气发出来也好,省得憋在心里愁出病来,那可就糟了,您就看在第一王夫的面上,别跟她生气了。” “我要是跟这个胡涂虫计较,那真是计较不完了。”女皇冷哼,算是听进姚女官的话。 只是她不计较,真月公主却不罢休,怒气冲冲的跑到女皇面前,要求她严惩真阳和真安。 “她们两怎么了?” “她们竟然在里头有说有笑的,浑没把我爹放在眼里。”真月公主气红了脸,指着款款走来的真阳和真安怒道。 女皇冷笑,“她们怎么不能说笑了?朕还活着呢!她们不能说笑?” “可是我爹……” “你也说了那是你爹。”女皇淡然道。 真月公主一噎,“可我爹是您的第一王夫,是她们的嫡父。” “那又怎样?你爹死了吗?她们怎么就不能说笑了?”女皇看着真月的眼睛质问道。 是啊!人还活着呢!怎么就不许人笑了? “好了,你们两,跟朕说说,怎么惹恼了咱们真月了?” 真阳公主便把适才的话学了一遍,“说完了话,我和真安姐姐不过相视一笑,正好被真月姐姐看到了,就这样。” 女皇转头看真月,“满意了?”人家是在说笑吗?人家是在安排各自要分担的事,说完了不能笑一下? 真月公主气得满脸红,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得悻悻然走了,都没跟女皇说一声,或施礼,女皇看着她那样子,指着她背影气道,“你们看看,看看,有脸说别人,要告退,连跟朕说一声施个礼都不曾,她还好意思挑别人的礼?” 真月公主已经走到大殿门口,听到女皇在背后的指责,脚下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她怎么,怎么忘了礼仪?急匆匆赶回来便扑倒在女皇脚下,“母皇,是孩儿错了,孩子心里乱啊!”她抱着女皇的脚,哭哭啼啼的把她对兄弟阋墙的忧心,对父亲病情的忧虑全都哭一遍。 真阳和真安两姐妹早在她折回来时,就向女皇告退,姚女官也一并告退,临走还把宫里侍候的人都带出去,然后亲自在门外守着,真月公主虽不会武,但女皇年纪大了,要是真月公主闹腾过大,只怕女皇会受不住。 幸好这些日子,女皇养身子的成效极好,没给真月公主给折腾惨,反倒是真月公主除忧心父兄之外,还要担心之前自己犯蠢,把女皇气着了,连着大哭两场后,实在撑不住,就昏了过去。 女皇看得嘴角直抽,第一王夫和真月公主还真是父女两,受不住打击就昏过去,让姚女官派人把真月公主扶出去,并命御医为她诊脉后,女皇才在真阳和真安的侍候下歇了。 朝堂上,鄂江王子和大王子大打出手一事,没多久就传遍整个京都,大王子系不由忧心忡忡,这两位主子之前就闹过一回,这次甚至闹到朝堂上去,是想怎样?两兄弟真要撕破脸?第一王夫为此还中风了? 这兄弟两是怎么闹到这个地步的啊? 亲鄂江王子一派的人,私下聚会时,“撕破脸也好,咱们家王子不比大王子差,凭什么不许咱们王子争太子之位?” 倒是真阳公主的人,与韩驸马见面时问,“驸马,您看,是不是再命人添把火?” “不必了!火候已经够了,咱们就静观其变吧!”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一章 藏书 张、吴、高、黄四位护法,因都灭门,官府将他们的财产封存,等候他们老家派人来领,至于他们四家及简护法的尸身,因天热,怕等不到人来就先行火化。 这四家的儿媳、孙媳的娘家人得了消息,俱都赶了过来,其间还有几家贪心的,见这亲家满门遭灭,便觊觎亲家的财物,假造女儿、孙女的嫁妆单子,想要蒙混过关。 不想被刑部的人识破,着实大大的丢脸。 黎浅浅听刘二回报,忍不住要摇头,“几位护法官职都不低,结的亲家,应该也无白丁,怎么会贪成这样?”顿了下又问,“不是说官府已把他们的财物封存了,这些人又如何知道他们的亲家家里有些什么宝贝?” 刘二却道,“您是不知道,他们几位从总坛贪了东西,以为远在北晋,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家里摆的古玩是来自咱们瑞瑶教,所以便大大方方的摆出来,他们的亲家们自然也都见过,俗话说物以类聚,他们挑的亲家能有个好?” 官府虽说等他们老家来人,好把骨灰和财物带回老家去,但双方既结亲,自是晓得亲家有些什么家人,敢这么大胆作假,把亲家的财物据为己有,必是清楚,对方老家没什么人了。 “表舅不是还等着他们几家的藏书?这么一来,得等到何时才……” “您放心,早在何夫人给出清册后,就请章小姐帮忙了。” 黎浅浅疑惑问道:“她不是还没回来?” “是,她和她师父做好后,请凤家庄送过去了,咱们的人伺机偷天换日后,把他们四家所有的藏书都送过来了,这两天就会到。” “那就好。”黎浅浅拍拍胸口,“你不知道,表舅这几天脸可臭了!”黎浅浅就在猜,是因为他在等这些书。 她原以为,要真等那几位护法老家真的派人来,才可能取得那些书,没想到黎漱早就安排好了。 刘二只笑没应声,等黎浅浅开口问,“被他们盗走的书,具体有多少?” “足足有三车。”其他的东西,刘二就没说了,在黎浅浅师徒两眼中,那些被盗走的宝物,着实不及这些书重要。 三车啊!“得找个地方摆才是。” “大教主说了,就全放在他那儿。”刘二看她认真琢磨要如何安置那些书,忙道。 黎浅浅闻言一脸不以为然的道,“就算全放表舅屋里,也得准备着安置起来,不然,他肯定是把书就这么一摞摞的堆地上积灰。” 刘二依然呵呵,不应声。 “行啦!一会儿你去找人订几个架子,只要简单牢固,不用那些繁复花纹雕刻的。” “那会不会太素了些?” 时人流行家具上要雕许多花纹,越是繁复越好,因为只有老师父才能雕出繁复细腻的花纹,要请老师父动手,银两不够可请不动,而想请出名的老师父动手,光有银子还不管用,得有手段,才可能动他们。 这通常也是世家豪门展现自家实力的方式之一。 不过,在黎浅浅看来,黎漱这批书根本不可能给外人看,书架实用坚固为佳,再说,也没时间等师父精雕细琢,她怕这批书一运到,黎漱就埋进书堆里,压根不让人整理。 刘二也很清楚黎漱的脾气,见黎浅浅这么吩咐,点头应下转身去办,他动作很快,下晌时,就把书架运回来了,也亏得他动作快,因为隔天一早城门才开,送书的马车赶在头一个进的城。 书一运到,黎漱就迫不及待想翻来看,不想被黎浅浅拦在门外。 “你这是做什么?” “表舅先看着人清点那些东西吧!”她手一指,黎漱转头望去,见人正从马车上搬樟木箱,嗤之以鼻的笑了下,“那些东西不重要。” “那都是咱们教失而复得的宝贝,表舅好歹去清点清点,都是祖宗传下来的。”黎浅浅见他不为所动,就是要进屋里看书,只好把祖宗搬出来。 黎漱这才提脚看人把那些东西放进库房,谨一连忙拿了清单跟过去,临走还不忘给黎浅浅一个做的好的手势。 黎浅浅暗笑,刘二过来时,她便拉着他问,“不是说只有书吗?”那些宝贝又是哪来的?看清单,除了摆设的古玩、玉器还有青铜器,其中甚至还有数柄宝剑。 那可不是高思梨追杀她时,用的那种华而不实的匕首,而是实实在在的名剑,在江湖名剑谱上有名号的。 “原是只有书。”刘二也很意外啊!问过押车的鹰卫们才晓得,那四位护法老家都没人了,所以官差回禀上官之后,就由当地知府决定,将他们四家的财产拍卖,所得的银钱正可用来为他们修坟,那知府还令用这笔钱置地建义堂,日后就用田里的收成支应义堂的开销,并请两孤苦无依的老人,帮着打理义堂和他们四家的墓。 留守当地的鹰卫及鸽卫商量后,一边飞鸽请示黎漱,一边想办法把那四家得自瑞瑶教的古董等物拍下来,如果能把东西都拿回来,黎漱自是乐意,就是要花一笔钱,让他不太痛快,这也是他连日臭脸的缘故,黎浅浅只猜到了其一。 “这回,多亏了凤公子派人过去帮忙,不然,这个数是拿不下这些东西。”刘二用手比了个数,黎浅浅看了咋舌,“没想到表舅这么有钱?” 刘二呵笑,“运回来的,是咱们瑞瑶教被他们盗走的,他们祖上和这些年积攒的,被大教主委给凤家庄的人,托给拍卖行去卖。” 这一转手所得可观,相较之下,花在买下这四家所有财物上的钱就微不足道了。 “拍卖行的人没看到咱们这些宝贝吧?”黎浅浅想了下才问。 “没让他们看到,我们的人是先把这些宝贝送上车,离城之后,凤家庄的人才领拍卖行的人进去。” 刘二没说的是,为了买下这些东西,他们还特意在当地租了几处宅子,拍得这四家的财物之后,便分开存放。 幸亏他们早做准备,不然,那几位护法的贪心亲家们,便寻上门来找碴了。 “此次行事的鸽卫和鹰卫皆有功,你帮我记下,年底的时候,要好好的嘉奖他们一番。” 有功就赏有过就罚,这早就说过的,因此黎浅浅吩咐下来,刘二当即回道,“您放心,都给他们记功了。” “那就好。” 问明白之后,黎浅浅便带着蓝棠等人亲自动手,将失而复得的书籍归置到新添的书架上,在地上铺了宝蓝卍字不断头地毯,在窗前摆上长案、太师椅,桌上是文房四宝,左右两侧墙上挂的是才拿回来的名师画作,一幅是富贵牡丹,另一幅则是八骏图,长案两边各摆了半人高的缸,里头放的不是花,而是之前黎漱珍藏的书画卷。 屋角的花几上摆了两盆盆栽,一是老松,一是枫红,都是之前黎漱去看房时,在市集上淘回来的。 等黎漱把那几大车的宝物登册入库,进来一瞧,不禁露出满意的笑纹。 不待黎浅浅说什么,大手一挥,就把黎浅浅几个赶出书房,从书架上挑出一本书后,坐到书案前,慢慢的翻看起来。 黎浅浅在外头啧了一声,蓝棠朝她笑着摇头,“行啦!你又不是不知大教主的脾气的,走吧!” 黎浅浅没好气道,“开口道个谢,又不会少他一块肉。”难得孩子气发作了,春江几个看着直笑。 “他是你师父啊!有事弟子服其劳不是应当的吗?”蓝棠笑她的孩子气,问,“这次凤家庄可又帮了咱们的忙,回头得好好谢谢人家。” “嗯,我知道。”黎浅浅点点头。 整理了一堆书,觉得身上都是灰,天又热,黎浅浅索性让人打水洗漱,洗漱一番后,果然感觉清爽许多,用过饭小歇了下,吕大小姐就过来了。 吕大小姐是送账本来的,顺带把那天黎浅浅瞧过命人修改的衣服和首饰样图送过来。 “那个小严可回来了?”边翻着修改后的样图,边心不在焉的问。 “没有。”吕大小姐皱着眉头回道,“也不知他上那儿去了,您说他这个差事是留,还是另外找人?” “问问严管事,看她怎么说,严管事的伤养得如何了?” “已经开始当差了。”吕大小姐若有所思,“她大概很怕我们把她换掉,一回来就蛮拚的,只是脾气较之前好很多,看到人也多了些笑影。” “不再瞧不起人就好,要不然就算她做事再认真,本事再强也没用,按她之前的脾气,得罪人不过是小事一件,咱们可不惯着这样的人。” “那是。”吕大小姐和黎浅浅说了些生意上的事,临走时,道,“我爹过些日子,打算要过继孩子了。” “咦?之前没听你说起。”黎浅浅好生惊讶。 吕大小姐苦笑,“我二叔一直不死心,我爹挑了族里几个孩子,才养不久,不是出意外受了伤,就是起了别样心思。” 黎浅浅见她没详说,也就没问,“那现在要过继的这孩子?” “这孩子单名一个润字,心志算是几个孩子里最坚韧的,那次意外除了阿润,还有一个叫吕贵的,下人把那孩子送回府时,他就哭闹着要回家去,我爹说不勉强送他回去了。” 黎浅浅倒了杯茶给她润喉,“那个吕贵回去之后,就大肆说我们家虐待他,害他受了伤,也不曾好生补偿,总之在族里闹腾不休,我爹说,那孩子的叔叔同我二叔和吕松长老家走的很近。” 吕二老爷还真是意志坚定啊! “你还是不想成亲?”黎浅浅问。 吕大小姐被问得一愣,随即就笑了,“这话如今就只有你问了,我爹说他已经死心了,他打算让阿润认我做义母,若我没有成亲没有孩子,日后就他侍奉我百年啦!” 黎浅浅看着她不说话,吕大小姐被她看得有些毛,问,“怎么这样子看我?” “没事,只是在想,你长得这么漂亮,若是嫁人生子,孩子肯定也个个出众。” 吕大小姐听了大笑,“你啊!脑袋里都想些什么唷!” 顿了下又道,“对了,那位铁大小姐要订亲了。” “咦?不是吧?”不是听说她祖父、父亲想招凤公子为婿?难不成……她狐疑的看着吕大小姐。 吕大小姐抿了口加了薄荷的消暑茶,“她娘盼着她能嫁入高门,说来也巧,还真让她遇上了。” “是那家?”黎浅浅打开桌上食盒,挑了块红豆山药糕,咬了一口细细嚼了咽下。 “你也知道的,鄂江王子的庶子韩羡华,行八,他幼时摔马伤了右腿,从此就成了长短腿,他生母早逝,在鄂江王府中,不是很出众,但是他因为长得出众,眼光颇高,曾经扬言非第一美人不娶。” 也就是因为如此,他的婚事一直让鄂江王妃很头痛,近来因为鄂江王子闹出的丑事,让鄂江王府名声降到了谷底,让鄂江王妃更加发愁,孩子们的婚事都被耽误了啊! “第一美人?”黎浅浅忍俊不住,春寿进来问要不要摆晚饭了,听到这话也跟着笑。 “武林第一美人早就嫁人生子了呢!这位韩八公子想娶第一美人,可是晚了一步啊!那铁大小姐有比我家教主生得好吗?” 黎浅浅嗔她一眼,“既然鄂江王妃为八公子订她为妻,她的相貌自然是出众的。” 吕大小姐本身就生得美艳,不过她和黎浅浅一样,都是爱看美人儿的,“铁大小姐确实生得绝色,就是她那些习性,让人觉得……”吕大小姐没有说出来,她经常走南闯北,不可能像铁大小姐那样娇气,所以在她看来那姑娘大概很难相处吧! “我听刘二说,铁庄主夫人是按晴翠山庄修大小姐的样子来养女儿的,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修大小姐虽为武林第一美人,但日常生活并不似铁大小姐那么娇气。” 修家姐妹的武功都不算弱,其中以修二小姐的武力值最高,不过这位早早就嫁人了,不似她姐那么有出名,丈夫听说不过是个不怎么出名的武林侠少,夫妻两很低调。 “对了,晴翠山庄如今怎样了?” “修三小姐一举得男后,在王府里的地位比她大姐牢靠得多,修大小姐那个宝贝儿子,甫回赵国就夭折了,之后她的恩宠不如其妹,娘家父兄恼她算计娘家人,在修三小姐的枕头风下,收回了晴翠山庄主导权后,便倾全力支持三女,对长女反倒不如从前亲热。” “该啊!叫她算计人。”春寿恨恨的道。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二章 归来 一大早,黎浅浅和蓝棠等人在院子里练功,凤公子过来时,看到只有她们几个,有些讶异,见刘二坐在一旁喝茶,便朝他走过去。 “怎不见大教主?"还有谨一、蓝海都不见踪影。 刘二见他来,忙招呼他坐,听他这么问,不禁笑咧了嘴,“大教主他们自打书运回来,就整天埋首书堆,已经连着几天没露面了。” “您哪?好些天没来了。忙什么啊?” 凤公子一翻白眼,“能忙什么?还不是给铁老庄主闹的。” 那老家伙过寿,却放话要招他为婿,他没应,但满堂的贺客听到铁老庄主那么一说,一个个就像饿极的野狼,看着他的眼都放绿光了,凤公子理都没理,散席后直接走人。 但人是走了,可经此一事,谁不知凤公子最近都待在北晋京城的分舵呢?于是乎上门求见凤公子的人暴增,以前不是没人求见,但也都知道凤家庄的规矩,有事,自有分舵主处理,会上分舵求见凤公子的,大多是凤公子的至交,如孟达生等。 哪像现在,在江湖上说不出名号,凤公子根本不认识的,也都找上门来,无它,都是因为凤公子的婚事而来。 客人上门,依礼不好不接待啊!尤其凤家庄开门做的是江湖武林消息的生意,有时候就靠这些江湖侠客们或买或卖消息,当然,大宗是各国的生意人,权贵和朝臣们。 凤家庄的定位也很明确,就是个做消息生意的,客人上门花钱买消息,他们有就卖,没有也就帮打听,但别想问他们消息来源,所以有不少江湖侠士阮囊羞涩时,都很乐意拿自己晓得的消息去换钱。 但他们不介入人家的恩怨,国与国之间的对垒,他们也不掺和,但地方上若有什么重大消息,他们也不吝惜告之,因此凤家庄的名声一向不错。 所以当年东齐的长平公主才会轻易就被说动,不远千里到南楚来,想要招凤老庄主为驸马,可惜事与愿违,长平公主再嫁后,会对凤家庄出手,一是怨恨凤老庄主不识抬举,二来也是怕凤家庄会利用自家优势,对他们东齐不利。 她万万没想到,会得来那样的一个后果。 江湖上本就无人敢同凤家庄作对,经东齐长平一事后,更是没人敢去一试,而诸国,那些小国家就不说了,南楚上下自此对凤家庄是敬而远之,如果凤家庄经此重创,而不反击,那南楚皇帝不介意将凤家庄吃下来。 但凤家庄不止反击了,还远至东齐,把长平公主的儿女给收拾了,东齐皇帝知道了,也没说什么,能说啥?面对前女婿的家人,他也只能多加安抚赏赐,毕竟女儿要去招凤老庄主做驸马,他是知道的,事实上他还很乐见其成,毕竟这么庞大的一个情报系统,谁不想要? 凤家庄传承百年,他们的人遍布整个中州大陆,若是能将之收纳掌控,还愁他吞并其他国家,成为中州大陆霸主功业不成吗? 不得不说,东齐皇帝和长平公主都自视甚高,认为只要他们开口,旁人无有不从的。 结果就是被现实狠狠的甩了记巴掌,事实告诉他们,这世上就是有不买他们父女帐的人,而且敢犯到他们头上,他们可不管你是东齐皇帝或公主,直接了当的反击回去。 之后凤家庄迁庄,不少人就等着看南楚皇帝怎么下台,谁知,人家南楚皇帝浑当没这事,就这样让凤家庄顺利迁出帝京,赵国、西越和北晋的皇帝和女皇没少私下嘀咕,这南楚皇帝真是,太没作为了! 东齐的长平公主嫁给他弟做王妃,他身为皇帝、伯兄,怎么也该好好训斥一番吧?竟然只不痛不痒的放过去,真是啊! 谁也不知南楚皇帝其实恨极瑞郡王这个弟弟,你说你好好的满南楚的闺秀不要,偏生和个东齐泼妇搅和在一块?还未婚先孕?!真是败坏他们老季家的门风啊! 都几十岁的人了!当自己还是热血年少的小年轻?真是!也不知东齐泼妇给他弟吃了什么药,傻愣愣的由着她摆布,幸而他这个做兄长的脑子清楚,啧!因为不放心弟弟,这些年没少往瑞郡王府安插人手,牢牢的把瑞郡王府把守住,要不然这个傻弟弟,被他老婆卖给东齐,还得帮她算钱。。 东齐皇帝是暗扼腕,因为女儿这步棋,走的是臭得不行,连带着他们东齐老吕家的名声都被败坏了! 不过这些,和江湖人没关系,他们等啊等,等到了凤公子兄弟出孝,但没门路,且有传闻,凤家三兄弟在那次袭击中受创不轻,外头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伤得如何? 掌控消息本就是凤家庄的强项,他们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就没人能探知,也就因为如此,大家才会不敢贸然下注,与凤家庄联姻,因为谁晓得凤家庄三位公子现况如何? 要是贸然跟凤家庄联姻,结亲后才发现,男方破相、残废等等,那他们是要悔婚呢?还是悔婚? 虽听说凤公子在北晋京城,但他从未正式露面,直到在铁老庄主的寿宴上,看到比其父犹俊美三分的凤公子,大家便反应过来了。 于是凤公子就成了婚姻市场上的香饽饽,成天都有人上门跟他攀交情,套近乎,为的就是想要招他这个乘龙快婿。 “那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刘二虽未亲见,但也灌了一耳朵的小道消息。 凤公子睃他一眼,“成天被人当猴看,是很累人的。所以我昨儿见最后一拨人的时候,就昏倒啦!” 装病?刘二嘴角微抽,行啊!您哪!“接下来大概就会有人上门,为您引介名医了。” “呵,有蓝神医在,何需那些庸医。”凤公子冷哼,“蓝先生也在看书?”凤公子开始对那些书感到好奇了。 “是啊!没想到咱们瑞瑶教的藏书,竟有不少已失传的医书,蓝先生见猎心喜,便也跟着陷进去了。” “该不会也有武功秘籍吧?”凤公子忽问,刘二被问得一愣,“这倒没听说,要不回头我去问问?” “好啊!” “你们两说啥呢?”黎浅浅走过来,手里还拿了条帕子擦汗,刘二见她过来,忙起身去找人把早饭送过来。 凤公子便跟她说了,黎浅浅听了后便摇头,“没有那玩意儿,倒是有不少杂书。我是觉得,那些书里不可能有宝藏地点所在的,不过表舅他们那么认真,我还真不好泼他们冷水了。” 凤公子让她坐,自己伸手倒杯茶给她,刘二吩咐完走回来时听到黎浅浅这话,不由好奇问,“为何您认为那些书里,没有宝藏的地点?” “很简单啊!哪,你看,何护法那里发现了什么?图,四方玉佩的图样,那些护法各有各的打算,都不信任对方,你说,他们有可能,让在北晋的护法们既有玉佩图样,还有藏宝地点?” “不太可能。”凤公子也反应过来了,不禁要问,“你表舅怎么……”胡涂了一回? 黎浅浅笑,“表舅哪是胡涂,以前不知有这些宝贝流落在外,如今失而复得,自然是宝贝得紧。”所以一时没想到此节,也是正常,因为心思压根不在那上头。 凤公子问,“光这几个护法手里,就有这么多宝物,那其他几位……”他看黎浅浅望过来,接着又道,“何护法几个离得远,都能得了这么多宝物,其他几位离得近,怕是拿得更多吧!” 尤其是在南楚境内的几个,他们离总坛近,又和大长老亲近,一年去个几趟,怕也没人会说话,如此他们手上握有的宝物岂不极为可观? “可惜有了这些宝物之后,他们犹不满足,还想更上层楼。”黎浅浅叹道。 “人心向来不足,自古以来屡见不鲜,不值得一提。”凤公子拍拍她的肩头,“不过,让你表舅沉溺其中几日就好,记得提醒他,还有好些人得收拾,等全部的藏书都收回来,他看怎么看就怎么看。” “嗯,那是。”黎浅浅深以为然。 凤公子看春江她们拿食盒过来,便问,“你不去洗漱一下?” “等会再去。” “先去洗漱再来用饭吧!免得着凉。” “好吧!”黎浅浅说着便起身回房去,春江见状,便把食盒交给春寿拿着,自己急步跟上去。 此时蓝棠已经洗漱更衣完毕,一过来只见凤公子,没看到黎浅浅不禁问了一句,凤公子回答后,她不以为意的坐下,让春寿和云珠摆饭。 “孟达生回来了。” “回来了?几时的事?”蓝棠有些意外,因为已经好一阵子没接到他的消息了。 凤公子摇头,“不太好。”孟达生看到韦家祠堂中,他姑祖母留下的手书后,气得想杀人,亏得他身边的人将他劝下,不过他从那之后的情绪就一直不是很好。 将韦长玹恶整一番,把东齐的水搅浑后,他心头的恶气方才消散一些。 “是他姑祖母的事?” 凤公子点点头,“他觉得他姑祖母过得很苦,可她活着的时候,家里却无人知晓,韦长玹那老东西负他姑祖母甚多,竟还有脸,用他姑祖母的嫁妆养活他那些妾室们。” 韦长玹就一典型的白眼狼,渣男一个。 “活该他绝子绝孙。”蓝棠痛骂韦长玹一番后,方问,“孟达生就这样回来,他姑祖母还留在韦家?” “没有。他不顾家里反对,把他姑祖母起出来,送回孟氏老家墓地安葬,他家里那些老家伙自然是反对的,不过,他已是孟家族长,又是正气山庄庄主,还是武林盟主,老家伙们想反,也反不了。” 这时的孟家长老们可是后悔死了!当年就不该为了怕麻烦,把族长和庄主的位置全甩给孟达生一个小辈,现在好啦!人家羽翼已丰,不听使唤了,就该他们这些老家伙遭殃了。 “他在分舵?” “嗯,我看他状况不好,就没敢让他过来叨扰。”蓝棠沉吟半晌,能让凤三说状况不好,那表示真的很糟糕,要不然他不会这么说。 “一会儿,我和你回去给他看看,可别让他闷出病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 黎浅浅过来,他们已经用过饭,听蓝棠说,待会要跟凤公子一起去分舵,黎浅浅还颇感奇怪,因为蓝棠自搬来黎府住之后,就很少过去分舵。 “孟达生回来了。”蓝棠便把事情跟黎浅浅说。 “我去跟表舅说一声,有些事得表舅他们跟他说。”虽然黎浅浅对黎漱开导人的功力存疑,不过聊胜于无嘛! 用过早饭之后,黎浅浅去找黎漱了,到了黎漱院子,就见黎浅浅往屋里钻,蓝棠才道,“那间屋子已改成书房,这回运回来的书,全搁里头了。” 凤公子站外头窗边朝里看了下,回头道,“这些书日后还要运回总坛去吧?” “应该是。” 凤公子摸着下颌,“不知能不能借来一观。” 这蓝棠还不知怎么接,只得笑了笑。 没多久,就听到屋里黎浅浅大声唤人进屋侍候,等人进去了,就见她捂着鼻子出来。 “真是,这么热的天,你们就这么窝在屋里看书,澡也不洗,脸也不洗,这才几天啊!就已经邋遢成什么德性了!” 教主发威,底下人不敢怠慢,不多时一桶桶热水提进屋去,好半晌之后,才看到黎漱、谨一及蓝海三人出来,三人应是才梳洗过,头发还是湿的,黎浅浅见了,上前让他们回去把头发擦干再出来。 谁知黎漱手掌运功,往头上一抹,长发一下子就半干了,再来一下就全烘干了,看得春江几个目瞪口呆,凤公子虽知内力好,却不知还能这么玩,一时也看住了,只有黎浅浅抬手抚额。 “谨一和蓝先生呢?” 黎漱一手抓一个,两手同时发功,没多久他们两的头发也干了。 黎浅浅翻了个白眼,“老是叫我要乖乖听话,洗好头发得弄干了再出来,轮到自己就可以不管不顾了,真是大小眼。” “没大没小的。”黎漱屈指在黎浅浅的头上敲了一记。 等他们用过饭,便一起去了分舵。 分舵里人来人往,护史公子和数字公子及小厮们看到黎漱他们过来,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想来早知他们会过来。 凤公子领他们进了后园,“他住在水阁里。”天热,水阁是整个分舵中最凉爽的地方了,凤公子怕孟达生闷坏了,便安排他住这儿。 虽知他情况不太好,可真正看到人,才知道不太好实在太过轻描淡写了。 孟达生原本是个壮硕的体型,现在却瘦脱了形,就不知这家伙是怎么折腾他自己的了!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上街去 黎漱几人坐在水阁的廊下,看着夕阳西下倦鸟归巢,蓝海给孟达生把过脉后,由叶翔领着去了分舵药房抓药,分舵药房的大夫见他来,跟前跟后的巴结着,把叶翔直接给无视了。 玄衣替账房们来找他时,见他被冷落在一角,低头暗笑了好一会儿,才上前唤他。 “账房那里有事找你。”叶翔点头,本想跟蓝海说一声的,不过看他一直被几个大夫围着说话,便没上前打扰,直接走了。 蓝棠过来时,就见廊下,黎漱和谨一小声讨论著这些天的读书心得,黎浅浅和凤公子坐在一旁听着,刘二则在旁侍候茶水,见她过来,忙迎上去。 “棠小姐。” “我爹呢?不在这儿?” “蓝先生去药房抓药,还没回来。” 蓝棠闻言皱着眉头说,“我就说我去就好,他偏不听,这下肯定又被药房里的大夫给绊住了。” 刘二笑了下没回答,蓝棠转身就要走,不想被凤公子叫住,“你问他烦什么了没?” 黎浅浅闻言瞪他一眼,“你怎么叫棠姐姐去问这个。” 凤公子却道,“我这不是怕他憋在心里闷出病来吗?”事实上孟达生因为这事,把自己折腾得这么惨,应该已经算是闷出病了吧! 蓝棠摇头,“他睡着了,什么都没说,不过听他身边的侍从说,要不是姓韦的不会武,不然他家盟主早开打了。” “就不知姓韦的做了什么,让他这么生气。”黎漱听了后若有所思道。“不知他姑祖母的手记可有带回来?” “没,听侍从说,手记被孟盟主烧掉了。” “烧掉了?” “姓韦的对手记所载内容供认不讳,所以,他就把手记烧了。”虽然孟达生这个正主睡着了,不过蓝棠还是从侍从那里问了不少讯息。 “他们可知手记写了些什么?”黎漱问。 蓝棠很是遗憾,“他们并不知道,不过他们说,姓韦的原本对孟盟主的问题全盘否认,但孟盟主拿出手记,他便老实招了。” 凤公子忍不住叹,“可惜手记烧掉了。” “我们知不知道手记内容,都不影响我们对他的看法。”黎浅浅冷静道。 “那倒是。”凤公子附和,“我只担心小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崁。” 黎浅浅不以为然。“那跟他什么关系?他姑祖母成亲时,他还没出生吧?韦长玹对妻子使坏时,他才多大?他姑祖母死的时候,他可掌权了?,要是没有,就算知道韦长玹是这样的一个人,他那时可有能力阻止他?” “他是族长,又是盟主,责任感难免重些,会为此自责。”凤公子为孟达生说话。 黎浅浅却觉得孟达生纯是自寻烦恼,他姑祖母不是没手段的人,单看她给韦长玹绝育药,韦长玹从不曾怀疑过,就知她的厉害,在她看来,那笔手记搞不好,是孟氏过世前,故意留下的一根刺,不知谁会发现,也不知这根刺何时发作。 没人发现,算韦长玹走运,在他尚年轻时发现,算他运气好,也许尚能补救,要是迟至老年才被戳破,年老体衰抗不住打击,就此轰然倒下,那就正顺了她的意! 老天待她不薄,让方束青发现了,因知韦长玹不孕,她与程樵房勾搭成奸,因此有孕,韦长玹大喜欲扶正她,却受了致命一击,他早被下了绝育药,孩子不是他的。 现在的韦长玹是生不如死,孟达生原是想跟方束青与程樵房合作,不过方束青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讨人厌,程樵房一看就是个软骨头,没有自己主见的家伙,所以他最后选择和韦府三位姨娘合作。 方束青虽是孩子生母,但她尚未被扶正,论资排辈,她不过是新进府不久的小姨娘,凡事得听从三位姨娘。 黎浅浅她们知道方束青的儿子,不是韦长玹的种,但此事在东齐,只有韦家人自己知晓,因有孟达生和凤家庄在里头掺和,不让消息外传,外头就无人知道。 “孟盟主的侍从们说,孟盟主和韦家三位姨娘议定,把方束青的儿子交给她们三人来养,他做主把他姑祖母名下的铺子和庄子留下,他会派人去经营并供她们生活嚼用,她们只需把那孩子养大,日后那孩子若有出息,她们三人也有靠。” “韦长玹这些年应该也积攒了不少财产吧?怎么还留下他姑祖母的产业?”刘二问。 蓝棠摇摇头,“不知道,他们没说。” “孟盟主这么做,无非就是要给韦长玹添堵,明知方束青的儿子不是自己的种,却让人当成韦家的儿子来养,他百年之后,他积攒下来的财产,都将尽数归给这个孩子拥有。”黎浅浅嘴角微翘。 “对韦长玹来说,怕是极痛苦的一件事吧?”凤公子若有所思道。 黎漱点点头,“小孟这招够狠。” “就不知那方束青和那个程樵房,是何下场?” “你觉得那三位姨娘会容她这个生母长长久久活下去?”黎浅浅拍拍蓝棠的手,觉得她的手有些凉,遂倒了杯热茶给她。 毕竟曾在一起生活过几年,虽恨她害死了凤老庄主夫人和凤老公子夫妻,及庄里许多人,但蓝棠到底是个心软的姑娘,听黎浅浅这么说,难免有些替方束青难过。 黎浅浅觉得方束青完全是自找死路怨不得别人,但她也晓得,叫蓝棠别为她难过,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什么话都没说,就算她觉得方束青该死,也没说什么。 蓝海由玄衣陪着回来了,蓝棠见父亲有些疲累,便自动接过熬药的差事,提着药包走了,凤公子命人备宴,孟达生在病中,就不让他出席了,宴席设在凤公子在分舵的住处大厅。 黎漱他们回之前住的客房暂歇,蓝棠熬好药,看着侍从给孟达生喂了药,然后才和陪着她熬药的黎浅浅慢慢走向客房。 “我刚刚问那几个侍从,他们说,孟盟主心肠变硬了。”黎浅浅挽着蓝棠的手说八卦。 “哦?”蓝棠揉揉眼,刚刚被烟熏得有些难受。“从哪儿看出来的?” 黎浅浅笑,“孟盟主不是每次都会遇上落难女子吗?” “嗯,也不知他是上辈子怎么欠的这些女人,怎么个个落了难都刚好会遇上他?”而且那个被当冤大头的家伙,还挺乐呵的。 “他这次回来也遇上了,不下三个。”黎浅浅小声道,因为她说的小声,蓝棠比她高,只得微弯下腰才能听清。“不过这次,他连停下来看一眼都不曾,就这么径自走了,那侍从说,他原本都已经准备要停下来,准备要掏钱了,没想到孟盟主连停都没停,让他好惊讶。” “真的?”蓝棠听了也不禁讶异,“他怎么会,突然改变这么大?” 黎浅浅笑得眼弯弯,“听说啊!是被方束青吓得。” 啊!蓝棠想到方束青的样子,不禁有些困惑,“她怎么吓人了?” 方束青不傻,得知东窗事发,最大的靠山倒了,自然要积极寻求下一个靠山,孟达生很荣幸的被她相中了。 想要保住自己和儿子的小命,方束青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她既然能为求一个孩子委身程樵房,那为了保命,再委身一个男人也不足为奇,只是没想到孟达生会她看上。 这让蓝棠感觉略微妙。 “他没被她缠上吧?” “他脑子没坏,自然没被她缠上,是说方束青大概是狗急跳墙了,在韦家的地盘上勾引男人?啧!” 蓝棠见她嗤之以鼻,便道,“她可是成功过呢!莫怪她会重施故技了。” 哦,对厚,她之前也是在韦家地盘上,和程樵房勾搭成女干厚! “总之呢!她太过积极了,手段百出,让孟盟主吓着了,听侍从们说,她的那些手段,大概和之前缠着凤三和孟盟主的女人差不多,突然有一日,孟盟主问他们,为什么他总觉得方束青使的那些手段看着眼熟呢!” “噗,他那会儿还没看出来?” “没有。是他们跟他说了之后,他才全盘看明白了。” 所以回程遇上手段相同的落难女子时,他心里就有数了。 蓝棠忍不住长叹,“真是不容易啊!” “我觉得真正不容易的,是陪在他身边的人不容易。”黎浅浅正色道。 想到了被带累的凤三,蓝棠也点头赞同。 回到客房,黎漱他们都已洗漱更衣过,正等她们两,赶她们去洗漱,黎漱等人便先去凤公子那里。 等她们过来,才开席。 凤公子和他们同住过,对他们爱吃的食物了若指掌,这一席吃的宾主尽欢,散席时已过宵禁,凤公子便留他们过夜,蓝海因隔天还要为孟达生诊脉,便没拒绝,黎漱倒是想回去,不过被黎浅浅看了一眼,便识趣的答应下来。 等回了房,他才向谨一抱怨,“浅浅丫头越长大越凶,刚刚那一眼,真是太凶悍了!不知将来娶她的小子受不受得了啊?” “要是受不住教主那一眼,您也不会让教主嫁了。”谨一侍候他脱下外袍边道。 “那是。”黎漱听了便得意的笑了,小丫头刚到他身边时,可不敢这样看人,这些年总算把她胆子养大了,嗯,敢这样瞪自己,日后嫁了人,便不至于被女婿压得死死的。 想到初见那个瘦弱得比只小奶狗都不如的小丫头,养到现在这般亭亭玉立,黎漱真的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得意,但随之而来的,就是舍不得自己养大的徒弟被人娶走啦!纵使他也蛮看好那混小子的,不过亲疏有分,小丫头到底是他表外甥女兼徒弟嘛! “欸,想想就舍不得她嫁啊!”黎漱冒出这句,可把谨一吓一跳,怎么突然说到这儿来? “咱们家教主还小呢!还没及笄,等及笄了,再议亲也不迟嘛!棠小姐的婚事不也还没着落吗?” 黎漱点点头,“也是。” 黎浅浅可不知她家师父兼表舅已经想到她的婚事上头去了,她这会儿正和蓝棠闲聊,两个人说着说着,便说到吕家收义子的事情上。 “你要去吗?”蓝棠问。 “去啊!吕大小姐可是亲自送帖子来了,你不去吗?” “去就得送见面礼,咱们两个年纪跟那位少爷差多少?”蓝棠想着要送什么礼。 黎浅浅想了下摇头,“不知道,回头让刘二去查,顺便让他查一下,看那位润少爷喜欢什么,送礼总要送人家喜欢的嘛!”不然就白送了。 “也是。” 蓝棠说着便偏过头去睡着了,黎浅浅见她许久没作声,一转头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半坐起身,帮她把被子盖好,然后才躺回枕头上睡觉。 隔天用过早饭,黎浅浅和蓝棠就随黎漱回府,蓝海留下来为孟达生诊脉,见他情况略好转,才放下心来。 凤公子问他情况,他坦白道,“这小子大概很长一段时间没好好睡觉了,昨儿是他最近三个月以来,头一次安睡。” 凤公子长叹,“他也是的,这么折腾自己做啥呢?” “这是他心里的一道崁,他要自己跨不过去,旁人怎么使力都不上劲,得他自己想开来跨过去,他还年轻,等年岁再长一些自然就想通了。” 凤公子略知孟家的一些情况,听蓝海这么说,也只得放下了。 黎漱回到府里,自然又栽回书堆去,不过回来的路上,被黎浅浅念叨了一回,重回书房就知节制,不再废寝忘食,到时间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日子过得很有规率,当然这是后话了。 眼下,黎浅浅看他们要回房,不免跟过去叮嘱一遍,又抓着侍候的几人交代一遍。 等她心满意足离开了,黎漱对谨一抱怨道,“我看,还是早些给她订亲,一及笄就把她嫁出去吧!这个唠叨劲儿,我受不了!让她赶紧祸害她女婿去。” 边说还边伸手掏掏耳朵,看得谨一直想笑,想到家里的儿女,好像也要议亲了? 进了书房,他便借了笔墨给家里写了封信,等他把信交给刘二,请他帮忙送回南楚时,还把刘二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这表情啊?” “呵呵,没事,没事。”都来北晋多久了,从来只见谨一家里来信,然后他回信,从来不曾没接到信就突然写信回去,也难怪刘二惊讶了。 “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才会这时要写信回去?” 谨一也没跟他客套,说起自家儿女事,刘二这才知,原来谨一的儿女都不小啦! 黎浅浅和刘二说了吕家的事之后,刘二便建议,除了表礼,不妨再送文房四宝,“那位吕少爷比您大,比棠小姐小,不过论辈不论岁,您和棠小姐同他义母情份深重,他该当喊您和棠小姐一声姨母,所以您这礼不好太轻。” “嗯,你说的是。” 隔天黎浅浅和蓝棠上街去,只在锦衣坊挑了几块适合男孩子的表礼,就往卖文房四宝的书坊去。 正文 第四百六十四章 赴宴 这日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正是吕大小姐收义子的好日子。 黎浅浅和蓝棠备好了礼,就一起去了吕家,黎漱没去,而是留在家里,继续埋首书堆,蓝海则去凤家庄分舵替孟达生好生调养。 吕家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黎浅浅她们一到,就有吕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亲自相迎,二门上不少女客,见着不免要问,那是谁家的小姐?怎么劳动大小姐身边大丫鬟亲自来接? 吕大小姐今儿是主角之一,所以并未在二门迎客,在二门上迎接招待各家女眷的,是吕大小姐的妹妹们,她们对黎浅浅两也不熟,见人问,只能笑着岔过去。 让大家对黎浅浅和蓝棠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吕二小姐早在看到大丫鬟在二门上时,就想问她在此干么?只是宾客上门,她一时走不开,就让大丫鬟溜了,等看到她接的人是谁时,她再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吕四小姐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看着黎浅浅她们的背影,道,“大姐这是防着我们不成?” “要防也是防五妹吧?她是小的,爹一向最疼她。”当初传出吕大老爷想仿效金大老板,过继外孙继承家业,指的便是吕五小姐的儿子。 其他姐妹也想,但她们的儿子略大,不比五小姐的儿子还小,一般来说,要过继孩子,都选年纪小的,因为孩子还不懂事,好教,孩子大了懂事了,难免心中挂记亲生爹娘和家人,对养父母家就没那么亲近,没有人愿意花费心力养出个白眼狼来,在挑嗣子时选大不如择小,一般人都会这么做。 原本以为这事就此落定了,没想到父亲会改变心意,还把此事一拖数年,最后竟挑了族中的孤儿吕润。 吕润已十四岁,这么大的孩子,能养熟? 她们很想反对,但在这件事情上,一向疼女儿的大老爷却一反常态,她们只要略提上一句,父亲就沉下脸,摆明了不想听她们说。 父亲那里说不上话,她们姐妹改找大姐,毕竟这孩子是记在吕大小姐名下做义子。 不想大姐忙得脚不沾地,她们想找她说话,实是难如登天。 至于吕润那儿,别说找他说话了,就是想见他一面都难,因为吕大老爷深恐之前的意外会再度发生,所以对他保护得紧,等闲不让人见。 其实这也不奇怪,因为她们二叔还没死心,前两天还怂恿那个吕贵出来闹,不过吕贵实在胆小,他在门口哭喊一声,就被门房喝斥,不止如此,还把吕贵在大老爷这里时,大老爷如何厚待他,他安然受之不曾道谢,还开口向大老爷要求照顾他家里。 大老爷原是没挑他,因为吕贵上有祖父母和父母,还有伯叔,他不像吕润,祖父母和父母都过世了,家里兄嫂日子艰难,大老爷挑中吕润和另外三个孩子,那三个孩子资质不如吕润,但家里情况和吕润不相上下。 吕贵,是他祖父硬塞过来的。 老人家说的好听,跟着大侄子学些本事也好,将来在铺子里做个小管事,挣得钱能养活他自己就好。 可后来得知吕润得大老爷看重,学得东西比其他人多,老人家就又来了,要求大老爷要对吕贵同等待之。 后来传出意外,她们姐妹私下猜测,是吕贵家里人动的手脚,倒是没想到是她们二叔贼心不改惹的祸。 只不知吕贵是何时和她们二叔勾串在一起的? 黎浅浅和蓝棠跟着大丫鬟进到吕大小姐的香闺,是真的香闺,熏香熏得香喷喷的,只是不知是什么香。 蓝棠一进屋闻到香味,就先皱了眉头,然后就命人开窗,自己亲自去把熏香炉里的熏香给灭了。 “这是怎么啦?”吕二太太见状心道不好,面上却是堆笑。 “这香味不对。”蓝棠望向坐在堂中上首的吕大小姐,“大小姐平日不熏香的,怎么今儿……” 吕大小姐见状哪还能不知那熏香有问题,她似笑非笑的看向吕二太太,“是二太太说,今儿是好日子,熏些香以添喜庆。” “二太太是被人哄了吧?那种香闻多了可是会生机渐断,人的身子会日渐衰弱,最后就只能卧床等死了!” “嘎?这么严重啊?”屋里不是只有吕家人,还有几位官夫人,她们都是和吕氏商会有密切往来的。 吕氏商会让她们赚钱,但后继无人也一直是她们的隐忧,吕大老爷膝下五朵金花,嫁了四朵,独剩的这一朵,她们也曾动过,把人给自家老爷纳作妾室的念头,但回头细想,还是留她在外头的好,不然以吕大小姐的手段,怕是进了自家门之后,就再无自己及儿女们的立足之地了。 再后来,见吕大小姐带着商队走南闯北,为吕氏商会挣得不小名声,同时也让她们赚得满盆满钵,为丈夫纳她作小的念头就越发淡了,之后听说因大老爷想把长女嫁给赵国的王爷作妾,父女两闹翻,吕大小姐愤而出走,竟然跑去瑞瑶教当什么管事去了! 此事让她们惊慌不已,吕大老爷年纪大了,唯一能扛起商会的大小姐气跑了,这吕大老爷要是有个万一,那她们这些年投资的钱不就都打水漂了? 其实她们投进去的钱,早就回本了,还赚了不少,只是谁会嫌钱多呢? 幸好,吕大小姐虽成了瑞瑶教的管事,但也不忘提携自家商会一把,这两年商会和瑞瑶教合作,她们每年得到的分红,可是从前一年的数倍,而且因为吕大小姐掌管瑞瑶教在北晋的生意,她们只要去瑞瑶教的铺子买东西都有打折,虽然没能在瑞瑶教的铺子掺上一股,是有些遗憾,但吕大小姐这两年送的礼,都是瑞瑶教的首饰和衣服,这就够让她们惊喜的了。 要知道,吕大小姐送出来的礼,在铺子里可是买不到的。 所以吕大小姐要收义子,她们接到帖子就依约赴宴,不趁这个时候,和吕大小姐打好关系更待何时呢? 今天,除了她们自己来,还带了媳妇和女儿,只是没想到会遇上熏香这事。 一位穿着绯红纱衫的富态夫人悄声对身边的夫人道,“还以为这种事,只会发生在勋爵显贵家里,没想到这商家里头,也有这种事发生?”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是农家小户,不也有为了争几亩田地,就兄弟阋墙当着老人的面大打出手的?” “那倒也是。” 她们这边悄声议论,那边吕大小姐已让丫鬟把熏香炉拿出去,吕二太太还欲说什么,都被吕大小姐堵了回去,气得她起身拂袖而去。 吕大小姐这才请黎浅浅上坐,黎浅浅笑着婉拒,“今日是吕大姐姐的好日子,该当坐首位。” 吕大小姐见她拒绝,也不勉强她,就让她坐在自己手边,并为她介绍在座的夫人们。 黎浅浅见几位夫人面色都有些难看,想了下便对吕大小姐道,“本来今天好日子,不想遇到小人作祟,为了安全起见,不如让棠姐姐为几位夫人小姐们把个脉,也好安安大家的心。” 吕大小姐笑着点头,“也是,今天请大家来,不想却带累大家,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位妹妹是蓝神医的闺女,医术不错,就请她为大家诊个脉,若是因此香受了影响,也好早些治疗免得影响健康。” 本来诸位夫人就都有些担心,原想着一离开就找大夫把脉的,现在听吕大小姐这么说,又听闻蓝棠是蓝海的女儿,不禁松了口气。 “难得能遇上蓝神医的传人,我们就不跟你客气了。”带头的是位个子娇小的官夫人,年岁约莫三十许,但许是夫家职位是众夫人中最高的,因此其他人都以她马首是瞻。 “夫人们不怪责就是小女运好了。”吕大小姐笑着请她坐下,由蓝棠为她把脉。 蓝棠手搭在那位夫人手腕上好一会儿,才道,“夫人未受那香影响,不过身子有些虚,不过还算好,不是很严重,不需服药,只需平日注意饮食即可。” “是吗?”那夫人笑了下,眉眼舒开起身让座。 接下来几位夫人、小姐都一一让蓝棠诊过,得知未受影响,大家都松了口气。 见众人无事,吕大小姐便命人重新上茶、上点心,只是大家看着蓝棠欲言又止,吕大小姐见状,便向蓝棠请教:“我二婶拿来的那是什么香啊?是从那儿来的?怎么这么厉害?” 蓝棠回道,“那种香味是一种蛇身上的香味,听说只产在东齐和南楚交接的古连山区,这种蛇很难抓,初时抓蛇人是因为它们的香味独特而捕捉,但蛇一死香味就消散,为了保存香味,就有人将之制成熏香,因香味特殊,此熏香一度成为东齐上进的贡品。” “后来东齐宫中有位受宠的公主,因爱此香,东齐皇帝便把上贡的熏香全赐给她,公主爱极,日夜皆熏此香,结果不到一个月,就香消玉殒了,此香原名便被东齐皇帝弃而不用,改命名为夺香,并命人将夺香全数消毁,同时也下旨不许再制此香。” “所以,这个夺香是打那儿来的?”黎浅浅脆声问道。 众人的联想能力都还不错,很快就想到了鄂江王府马车意外的事,当时,京中不是有传言说,是有人给马下药,才致使马匹发狂。 “东齐人来了之后,咱们这里就多了这些奇奇怪怪的药。” “对对对,记得真阳公主的驸马吗?当初不也是因为招待了东齐来的使者,之后就昏迷不醒了。” “唉呀!这东齐人真是坏!”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开来,被请去观礼到礼成,她们仍喋喋不休的议论纷纷,吕大小姐笑容满面的请大家入席时,还不时被这几位官夫人拉着问,吕二老爷一家和东齐可有往来,并嘱咐她,千万要小心防着她二叔一家子。 吕大小姐感激的一一谢过,并诚恳回道,一定会小心谨慎云云。 黎浅浅和蓝棠跟在旁边,听完后,蓝棠小小声对黎浅浅说,“她们会这样提醒吕大小姐,还不是怕她家有个万一,她们损失就大了。” 黎浅浅面上笑着,手却悄悄拍了蓝棠一记,“放在心上就好,说出来干么?” 因为‘夺香’一事,散席时,吕大小姐还特意命人送上厚礼给那几位官夫人,官夫人们没想到还有回礼,打开一看,个个喜上眉梢,吕大小姐送的是瑞瑶教发的九五折卡。 这东西在瑞瑶教初进北晋,在华城开幕时曾开放让人办过,之后就再无听闻,但手上有九五折卡的人家,都备受注目,因为瑞瑶教名下的商家极少打折啊! 没想到她们今天的收获这么大,几位官夫人相约决定明儿就拿九五折卡去锦衣坊,为自己和女儿、媳妇们添置新装。 另一边,吕二太太气冲冲的回家,等在家中的吕二老爷,和吕松长老父子,及吕贵的父祖,见她回来,忍不住开口问她,“如何?事情可顺利?” “顺利个屁!才点没多久,就来个死丫头,一开口就让人灭了那熏香,你们不是说,没人识得那香吗?可那死丫头是直接点出那香有问题的。” “是谁坏了我们的好事?” “不知道,我没见过。不过大丫头对她很客气,还命身边的大丫鬟亲自去迎接。” 吕二老爷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老妻,“你啊!我怎么说你,你就没问那几个大丫鬟?既然大丫头派人去接,那她身边侍候的其他丫鬟,应该知道那死丫头的身份才是。” 说完,犹不解气,又把老妻骂得狗血淋头,头都不敢抬才颓然坐回椅中,端起茶水一气喝完,才纾解口干舌燥之苦。 “那,我再派人去问?”吕二太太等丈夫骂完,才怯怯的问。 “现在才派人去问,有什么用?你现在去问,只怕大丫头早吩咐下去,不许人说了。”吕二老爷愤愤。 吕松长老则道,“不急,日子还长着,难道他们能护着那小子一辈子?总有机会收拾他的。” 等他们在那小子身上花上心力,那小子表现越出众,日后他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吕大老爷肯定受不了,大丫头一介女流,就算再强硬,遇上义子死,老父重病这样的事,就不信她能扛多久! 吕二老爷见他一副胸有成竹,虽不解,但总算有些安心了,看来还是松长老可靠,唉!想到之前把女儿嫁给赵国的冀王,真真是个昏招啊!那家伙拍拍屁股滚回赵国去了,可他可怜的女儿,就这样被他扔在北晋。 要是湘珠嫁的是别人,被女婿这样子对待,他还能把女儿接回来,咱们另嫁良人就是,但嫁的是赵国皇室,怎么接回来啊? “二老爷,那我们家阿贵……” “他?让他老实在家养伤吧!等他病好了再说。” 吕贵那天被门房气得倒噎,回去就病倒了,伤未愈又添病,原本好好的一个孩子,如今瘦弱的不成样,叫他的父祖怎不心疼。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五章 习武 北晋帝都先前有人假冒官亲,在各大商号招摇撞骗,此案还未查清,便有消息传出,这些人流窜到各州府去了,女皇在病中,得知此事后,将刑部尚书、侍郎等招进宫,先是问他们目前的应对为何? 问明之后,一一点清他们的缺失,又问,如今这些人在各州府作案,刑部可有应对之策,刑部尚书支支吾吾,女皇不耐烦,直接点了几位侍郎,其中以一王侍郎的回答,让女皇最为满意。 女皇下旨命他负责此案,王侍郎躬身应下,刑部尚书面色青青,领众人告退。 待他们都退下后,女皇方对姚女官道,“其实朕对他们的回答都不满意。” 不满意?那王侍郎?姚女官没说话,只恭敬的接过大宫女奉上的参茶,转递给女皇。 “陛下。” 女皇看她一眼后,接过盛着参茶的玉盏,“是不是觉得奇怪,既然不满意,为何还让王侍郎负责此案?” “陛下智珠在握,想来心中自有盘算。” “那有什么盘算啊!”女皇抿了口参茶,与姚女官说了些朝政,才又绕回这件案子。“你看,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放肆,竟然敢冒官亲行骗商家?” 姚女官私下也和丈夫琢磨过,她师兄说了,得先派人去其他国家查一查,看看他们是否也有类似的案子,若有,就不是针对北晋而来,若只北晋有,那不用说,就是冲着北晋来的。 还有就是派人查一查,被骗的商家背后的靠山,是否与人结仇,也许是仇家找上门呢? 其实这些应该早在案发初始就该派人清查的,但当时负责的人不知为何没有派人去清查。 姚女官是女皇身边近臣,却不掌六部实权,但因是近臣,很多事她或多或少都参与其中。 女皇说起这件案子,她沉吟片刻后,就把丈夫跟她说的话,略修饰才说给女皇听。 “嗯,你用心了。”女皇淡笑了下,“郭府尹失职了啊!”商家报案,是由京城郭府尹受理,到现在还搞不清楚,此案是否为商家仇家所为,便是他失职。 姚女官点点头没说话,郭府尹是第一王夫的人,甭管人家失不失职,都不是她能说的。 女皇沉吟半晌后,先派人申斥郭府尹,然后命刑部尚书与郭府尹共同办案。 郭府尹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件小案子竟然会演变成这样的大案,还引起女皇的关注,真是始料未及啊! 被申斥之后,郭府尹同幕僚抱怨,“早知如此,当日就派人细细盘查此案。” “当时适逢大王子宝马被盗,又有鄂江王府马车遇险一事,还有鄂江王子别院遭人纵火,咱们人手就这么多,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是啊!是啊!”幕僚这话真是说到郭府尹的心坎上,与这三件案子相比,假冒官亲诈骗商家一事,实在微不足道啊! 现在再来扼腕自己当初的失策,也无济于事,只能埋头办案,但求赶紧将此案了解。 于是郭府尹与刑部尚书侦办此案,费尽心力却是毫无所获,众人备受挫折却无计可施。 吕大小姐收了义子之后,出入时,都将此子带在身边,吕大小姐与黎浅浅等人交好,吕润因此常随吕大小姐见黎浅浅等人。 吕大老爷见女儿和义子亲近,心里高兴,这日晚间,难得他们母子早归,同他一起用晚饭,他便忍不住问新孙子,对黎浅浅的印象如何? 吕润被问得傻眼,看母亲一眼后,俊脸微红回道,“黎教主虽年少,但见多识广,孙儿能得她点拨,实是大幸。” 吕大老爷略感不悦,这个回答叫他后头的话怎么接下去啊!真是个傻小子。 吕大小姐放下碗筷,对父亲正色道,“黎教主于公是我的东家,于私是妹子,阿润既喊我一声母亲,对黎教主,他便该把人当长辈来敬着。”她没好气的道。 “唉,又不是亲的,这要是咱们阿润……”吕大老爷其实满惋惜的,这孙子认得迟,不然凭这孩子的资质,要早点认亲,早些堷养,今日也是个才华出众的美少年,配黎教主绝不辱没她。 现在嘛!这孩子还未经雕琢,这大才还没释放出来,人家瞧不上,似乎也很正常,不过不怕,让女儿带着他,常在黎教主跟前出现,这感情是处出来的嘛!也许那天这黎教主和他就日久生情了呢? 吕大小姐之前完全没想过,父亲竟然有此打算。 待打发走吕润,吕大小姐才和父亲道,“虽然这事没有公开,不过,黎教主的婚事早就定下了。” “嘎?订的谁?”没听说过啊?吕大老爷一脸茫然。 “还能有谁啊?凤家庄的凤公子啊!” “他?”吕大老爷嫌弃的道,“那孩子生得比女孩子还漂亮咧!嫁这么一个丈夫,一辈子都得担心丈夫那天被人抢了去。”吕大老爷嘀嘀咕咕的,“那孩子上无父母,这亲事难道是自己做主的?这要是日后他反悔,你们那黎教主可没地儿哭去。” 吕大小姐笑,“那也轮不到您老操心,再说人家这亲事,可是凤老公子夫人在世时,就与黎大教主说定的,只是那会儿,教主尚小,才把这事压下来。” “对嘛!既然那时没成,那就是……” “父亲,黎教主有父亲,有师父在,我不希望阿润陷进去。”吕大小姐郑重对父亲道。 “这……”吕大老爷被女儿盯视得浑身不自在的紧。 “父亲,我是跟您说正经的,阿润还小,您别在他耳边乱撺掇。”顿了下,寻思半晌又道,“父亲若是觉得太闲,不如帮阿润相看妻家吧?只是别再把主意打到黎教主和蓝小姐身上。若您执意如此,那我也只能辞去瑞瑶教管事一职。” 她一旦辞去管事的职务,那黎浅浅还会和吕氏商会合作吗?吕大老爷权衡之下,最终点头答应女儿,不再提这事。 不是吕大小姐要贬低新认的义子,但这两位岂是吕润得以堪配的? 老父胡涂,她可不胡涂。 吕大老爷很是不悦,但承诺就是承诺,长叹一声,开始思量起京里那些人家可与之联姻的。 吕大老爷的打算被女儿及时打住了,但吕家可不止他一个有此谋算的。 吕松长老和吕二老爷的眼睛是盯在吕氏商会上,但吕松长老的儿子吕志,他与吕大老爷一样,相中了黎浅浅,他的小儿子吕俊年岁和吕润相仿,比黎浅浅大一些,如果能把黎浅浅娶进门,那么吕大小姐的优势不再,别说吕氏商会了,就是瑞瑶教都将成为他的囊中物。 只是要怎么让儿子去接近黎浅浅? 苦思不得法,最后他找上妻子商议此事。 吕俊不是嫡出,而是吕志宠妾所出,吕志太太初闻丈夫提及此事,心里一阵冷笑,要她看着吕俊娶个条件这么好的妻子回来,日后压她的儿子、儿媳一头?想得可真美啊! 不过丈夫既同自己商量,她也不会把事推出去。 “黎教主多大了?平常喜欢些什么?常去那儿?老爷可都清楚?” 吕志怎么可能清楚? “这些事都不清楚,老爷打算叫俊哥儿如何去接近黎教主?”吕志太太问,心说,听说黎大教主武功不错,黎教主既拜他为师,想来武功也不差,吕俊一文弱纨绔子弟,想去亲近她?呵,不要到时候被人当登徒子修理才好。 吕志听妻子这么说,心里一琢磨,也对,妻子说的都在点子上,这些事不弄清楚,咋咋乎乎的就叫儿子去接近,不怕费功夫,就怕白费功夫啊! “那你说,要怎么做?” 吕志太太心里嗤笑,面上却恭敬的道,“妾身想这事其实就和老爷做生意是一个道理的,没把对方的底摸清,老爷也不敢和人做生意吧?” 嗯,说的有理。 吕志的生意做得虽不如吕氏商会这么大,但在吕氏一族中,还算小有成绩,妻子这么一说,他也反应过来了。 “我晓得了。”隔天一早就找上凤家庄分舵,指明要查黎浅浅。 接待他的伙计一听他要查的对象是黎浅浅,整个人都傻住了,不过好在平日见惯风浪,很快就反应过来,面上恭谨的对吕志道,“这位老爷请稍待,我去请我们公子过来和您谈。” 咦?请凤公子过来和他谈?吕志心下一喜,不想伙计请过来的,是分舵的护史公子。 吕志听伙计介绍对方身份,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失望,再听到对方索要的价码时,他立刻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暴跳起来。 “你们在开我玩笑吗?不过查个小姑娘而已,竟然要价千两?” “吕老爷,您要查的可不是个一般的小姑娘,她可是一教之主,瑞瑶教里头多的是武功高强之人,想接近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花费在这上头的时间、精力可都不轻,要价自然就高。” 吕志想到要花这么多钱,就觉肉痛啊!而且钱花下去,也只得到些数据而已,并不保证吕俊得了数据,就肯定能亲近黎浅浅。 “不能便宜一些吗?”吕志拿出商人本色来讨价还价。 护史公子歉然一笑,“不成。一分钱一分货,相信吕老爷再清楚不过。” 是啊!是啊!吕老爷怎么会不清楚呢?他最常干的事就是偷斤减两,所以他觉得要价这么高,有点不太值啊! “我回去考虑考虑。” “行!您慢走。”护史公子将人送出去,回头就交代人盯紧他,然后亲自去向凤公子回报此事。 凤公子听到吕志此名,微愣了下,待听明白他要查黎浅浅的事情后,不由冷笑,“拿不下吕氏商会,所以改盯上黎教主了?” “您看,要不要跟黎教主打声招呼?”公子,这可是您亲近黎教主的好机会啊! “嗯,我亲自去说。”凤公子坦然道。 看护史公子一脸知道啦知道啦!您快去吧!的表情,凤公子不由俊脸微赧,挺了挺胸在玄衣的随同下,去了黎府。 黎浅浅正在问吕大小姐,今儿来怎么没带她那义子? “我爹给他派了功课,他没做完,就没跟着来。怎么问起他?”吕大小姐清清喉咙问。 “哦,他上回说想学武,问我能不能教他,我不会教人,所以跟他说,我帮他问我表舅,看看能不能找个人教他,我表舅说要先看看他资质如何,才能看谁有空教他。” 吕大小姐听了后,脸色有些不太好,父亲已应承她不多事了,没想到吕润自己却…… 黎浅浅见她脸色不太好,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些事,有些不太舒服。” 黎浅浅不以为意,续道,“吕润跟我说,上次的意外把你爹吓得不轻,他觉得很过意不去,他说他自小就是在族里吃百家饭长大的,从没一个人像大老爷这样把他放在心上,如果他能有自保的能力,遇到事不是只能坐以待毙,也许大老爷会放心一些。” 吕大小姐听到这里心下微叹,心,也软了些。 “其实他有这个想法很好。也是我疏忽了,只是我之前以为,北晋是你家的地盘,便没有插手,现在后继有人,你二叔他们又一直虎视眈眈的。”她顿了下看着吕大小姐的眼问,“不如这样吧!我派人分别去保护你爹、吕润和你,先别拒绝。” 她抬手止住了吕大小姐开口,“这个,我要收钱的啊!” “应该的。”吕大小姐喜出望外,她一直想聘武功高强的护卫来保护父亲,可是又怕来的人是她二叔派来的,想跟黎浅浅提,却不知如何开口,现在黎浅浅提了,正好解了她的困境。 黎浅浅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其实很早之前就想跟你提了,可是怕你爹会多想,所以就没说,你和你爹身边都有跟随已久的护卫在,但吕润没有。” “是。”吕大小姐便跟黎浅浅倾诉了自己的忧心,黎浅浅笑了笑道,“就怕你爹会多想。”黎浅浅又说了一次,这次不好意思的人成了吕大小姐,自己的父亲自己清楚。 她丢下吕氏商会,跑去瑞瑶教做个小管事,她爹就算知道原由,心底却不是没有怨。 就算瑞瑶教和吕氏商会合作,令吕氏商会更上层楼,也难消吕大老爷的怨气。 “吕姐姐回去跟大老爷说,回头我就让人上门和大老爷洽谈此事。” “那阿润习武的事……”吕大小姐轻叹,“总不能都要人保护,他自己是该有自保的能力,毕竟将来要扛起重担的。” 黎浅浅点头,“等我表舅看过他的资质后再说,到时可能会把教他武功的师父派到府上担任护卫。”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六章 逃避 吕大小姐听了后,打算过两天再带义子过来,然而黎浅浅似笑非笑的问她一句,“你放心?” 她立即派人回家,把吕润带过来,同行的还有吕大老爷,长女不是才跟他说,别打黎教主的主意吗?所以她才不带吕润去黎府的,怎么突然又派人把吕润接过去? 吕大老爷忐忑不安,吕润倒是不怕,反倒有些兴奋,因为回来接他的大丫鬟悄与他说,义母接他过去,是想请黎大教主看看他质资如何,能否习武。 男孩子好动,吕润亦然,他曾看黎大教主和凤公子比剑,那一幕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 再加上那回遇险,更让他对会武之人心生向往。 马车里祖孙两心思各异,吕大老爷看着孙子犹带稚气的脸庞,心下微叹,吕润见祖父看着自己叹气,虽不明究底,不过他还是朝他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吕大老爷伸手摸摸他的头,原想说什么,不过后来还是什么都没说,吕润这辈子还真没跟人这么亲近过,吕大老爷的手落在他头顶时,他肩膀略僵脖子也硬了,完全不敢动弹,直到吕大老爷缩回手,他才慢慢放松下来。 祖孙甫下车,就看到黎大教主身边侍候的瘦高男子,吕润记得此人叫谨一,就不知姓什么了,谨一与他们客套几句后,就领他们去见黎漱。 吕大老爷微愣了下,不过好在人老反应慢,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也不用他说什么了。 吕大老爷见过黎漱几回,印象都不怎么好,吕大老爷是生意人,笑脸迎人是基本配备,黎漱嘴毒加臭脸,让吕大老爷对他的印象怎么好得起来,但听说人家这次,是要帮孙子看资质,然后给孙子找个教武的师父,他就算再不喜欢黎漱,今儿个也得挤出笑脸来。 黎漱伸手在吕润肩头手臂都摸过一遍,道,“根骨不错,现在开始每天勤奋不休,三十年后必有小成。” 三,三十年后?吕润傻愣愣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鸡蛋。 吕大老爷则想,要练三十年!这三十年下来,不知拜师的束修要多少钱啊? “我听说,你现在麻烦不小,想要聘请护卫贴身保护?”黎漱问吕润。 “我?不用吧?”吕润连连摆手,完全一副状况外,倒是吕大老爷反应过来了。 他伸手压下吕润乱挥的手,问黎漱,“大教主,是我家大丫头跟您说的?” “是她和浅浅谈的,其实您大女儿身为我们瑞瑶教的管事,本就该派人跟在她身边保护的,只是北晋是贵府的地盘,我们师徒不想越俎代庖,便没开口,且我们师徒就在京里,若有什么事,也还照看得到。” 说到这儿,黎漱看了吕润一眼,吕润立时悚然一惊,立正站好不敢乱动,吕大老爷看着想笑,不想黎漱眼睛瞟过来,立正站好的人就变成他自己了。 “听说之前吕公子出了点意外?” “是。”吕大老爷叹气,他没想到只是收几个孤儿来养,也会碍着人的事,把手伸到这些孩子身上。 “大老爷心善,不过这些孩子的安危也不能不顾。” “您说的是。”吕大老爷要有证据,肯定把那些人送官究办,可惜他没有证据,想到此,他不禁向黎漱抱怨几句。 黎漱没有就此提出建言,在他看来,要什么证据,直接报官处理就是,吕大老爷之所以不报官,原因很简单,他知道出手的人是谁,他念在是亲人的份上,不想让对方吃上官司。 他把对方当亲人看待,但很显然,对方并不把他当亲人。 要不然,也不会在他家举宴时,让人在吕大小姐的厅里点什么夺香了,这是吕家自己的事,只要自家孩子没事,随吕大老爷高兴。 想到这里,黎漱就忍不住要念叨一下自家徒弟了,这丫头管那么多干么?不过能从这里想到给瑞瑶教开拓新生意,倒是个好主意,黎漱笑了下,请吕大老爷入厅详谈。 黎浅浅倒没想太多,她只是觉得吕大小姐不容易,好不容易认了个义子,总不能让他出事,虽然最好的方式是,直接把吕二老爷他们打趴了,让他们再也起不了坏心思。 然而这是吕家的事,吕大小姐父女不采取行动,他们也只能消极以对。 吕大小姐对她二叔恼不恼呢?那自然是恼的,吕润他们差点就丢了小命,可是吕大老爷纵猜测是二老爷下的手,却碍于是手足的关系,总不好让他被官府抓了吧? 可他却忘了一件事,他把二老爷当兄弟,二老爷却把这大哥当挡路石,现在他们是还没对吕大老爷父女下毒手,但谁能保证不会呢? 当他的计划一次一次失败,眼看着偌大的财富尽入旁人之手,他能平静?能不嫉妒?他现在就已经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了,谁能保证,他不会对自己的亲哥哥下毒手? 兄弟阋墙这种事屡见不鲜,黎浅浅觉得视而不见不去处理,不代表这件事就不存在,如果吕大老爷再这样掩耳盗铃下去,事情只会越演越烈,除非长房将商会的大权交出去,否则吕二老爷他们怕是不会罢休的。 只是吕氏商会是在长房手中成长茁壮的,瑞瑶教能在短时间内,在北晋有稳定发展,也是吕氏商会之功,她不会看着吕大小姐一家失去吕氏商会的掌控权。 他们双方互有合作,一旦吕氏商会主导权生变,瑞瑶教在北晋的产业,势必受到影响。 所以与其干看着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还不如事先防范,派护卫去保护吕大小姐父子和吕润,在她看来,这笔生意很划算。 倒是没想到,她表舅经此发想,最后发展出贴身护卫,这门和现代的贴身保镳雷同的生意来,最后还发展到整个中州大陆。 眼下,黎浅浅和吕大小姐签好了合约,约定当晚就先点人手去吕家,至于吕润习武的师父,那得黎漱钦点,黎浅浅插不上手。 “吕润他们之前遇险,你可派人查过了?” 怎么可能没有?吕润他们几个是孤儿,他们遇事只会隐忍,不会大声嚷嚷,但那个吕贵可不同,他自小在家里就极受宠,是个小霸王,吕大老爷特意请来的授课的先生,都是商会中各有专才的管事、总管等,他们知道这几位,日后有可能进入商会做事,因此在教导他们时,都采取了他们在商会教人的高标准。 吕润他们知道,这是他们出人头地的机会,所以全都卯起来学,丝毫不敢放松,但吕贵不然,他是被祖父和父亲硬塞进来的,想要他学些本事,如果走运被吕大老爷相中,他们一家可就都跟着鸡犬升天啦! 因此稍有不顺,他就大肆喧哗,想要以此引起大老爷注意。 大老爷是注意到他了,可印象并不好。 商会是很赚钱,但同时,责任也很重大,因为全商会上下人等的生计,可都压在主事者的肩头上。 吕贵这种性子的人,别说担起商会主事的担子,就是养个小家,都未必扛得起。 吕大老爷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看上这样的一个人? 吕大小姐虽没怎么接触,但听她爹说,也知道吕贵此人不可用。 “他们那天怎么会出事的?” 吕大小姐摇摇头,“我爹是派人查过,可是他查过之后,不肯跟我说,所以我就派心腹去查,真是,不查不知道。” 原来那天休沐,吕润是和其他小伙伴一同出门的,他们先是去书坊看书,虽然吕大老爷每月都会给他们月钱,但这些孩子穷惯了,身上一有钱,就习惯藏起来存起来,所以那舍得花钱买书来看,都是在书坊看书,有些书坊的老板很好心,会允他们抄书,抄好的书就让他们带回去。 吕贵去书坊找他,他正抄书抄到一半,不想理会他,吕贵就在书坊里大吵大闹,他怕吵到别人,才勉强同意跟他出去。 出了书坊,吕贵就把他拖上车,不待他问,车子就往前狂奔,直到郊外。 然后就出事了。 吕大小姐的人只查到这里,就查不下去了,因为相关的人都被吕大老爷命人带走了,带去那儿,她的人查不到。 “不过,大概我大概可以猜得到,那天吕贵身边侍候的,应该都是我二叔的人,吕贵那小子心狠,看我爹越发看重阿润,便起了坏心眼,说是想教训他,其实就是想要他的命。” 吕大小姐顿了下叹息道,“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收买他的人,根本就没把他的小命放在眼里。” “我听说他的腿断了?” “嗯,虽然接好了,不过那小子不是个老实的,根本不遵医嘱,所以他的腿落下毛病,怕是不好治了。” 便是因为如此,他家把他接回去后,还闹着要吕大老爷养活他们一家老小,因为吕贵的腿会断落下毛病,全是他家害的。 浑忘了人家根本就没选他家儿子,是他们硬把儿子塞进去的。 而且会出事,也是因为吕贵想害吕润所致。 怪谁?吕大老爷和吕润才该怪他们吧! “如果你想查,我可以找凤家庄帮你的忙。” “不用了。”知道吕贵不是好东西,日后防着他一些就是,何苦花钱去查究竟,真要查出来,她爹怕是要伤心死了! 正说着话,凤公子来了,吕大小姐见状识趣起身告退,凤公子进来时,她正好与他擦身而过,吕大小姐朝他笑了下,凤公子只微扯了嘴角还以一笑,便匆匆走到黎浅浅身边。 “浅浅,今儿有人上我那儿,说要查你的事。” “谁啊?”这么无聊的花钱查她的事?她就一阿宅啊!有什么好查的。“你们开价多少?” 凤公子朝她比了个数,黎浅浅咋舌,“那人这么有钱?有钱没地方花,直接拿来送我啊!” “你家大业大,还缺这点钱?”凤公子见她嚷得夸张,忍不住笑得眉眼俱弯,让黎浅浅看得有些怔,唉!人长的好看就是吃香啊! “就是家大业大才得锱铢必较,不然钱花在那儿都搞不清楚。”黎浅浅冷哼道。 凤公子笑,黎浅浅轻叹一声,“是谁要查我,知道吗?” “吕志,他爹是吕松,是吕氏族老,与二老爷很要好。”凤公子顿了下,端起春江端来的消暑茶抿了一口,“之前吕润出事,就是他在背后出谋策划的。” “你说这人有谋有才,怎么就不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尽放在谋害亲人身上,真是……” “我们觉得他们没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兴许在他们心中,这种事就是正事。”凤公子温和的道。 黎浅浅想到前世她那些‘好’家人们,心情顿时降了谷底。 这种人还真是哪儿都有啊! “孟盟主情况如何了?” “好多了。”凤公子没说的是,只要蓝棠去,孟达生就像打了鸡血似的,非常精神,可等蓝棠走了,他就蔫了。 黎浅浅看他的表情,觉得应该有什么事,但他不说,她也不会去追问,“那挺好的,韦家的事就这样解决了?” “嗯,不过孟家那些老家伙现在可是后悔极了,当初他们一个个嫌麻烦,把事情全推给孟达生,孟达生老实接了,像头老黄牛一样,任劳任怨扛起家业,那些老家伙见状,更是变本加厉,自家的家事也都扔给他去管,就连家里不争气的儿孙,也统统交给孟达生去管教。 孟达生虽是族长又是庄主,武功高强,家族中没人打得过他,但因年纪小,人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那些被家里长辈扔给他管教的,根本就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要换做是凤公子,肯定是把这些不老实的全都打老实再说,可孟达生不然,苦口婆心说理,愣是没人搭理他。 韦长玹这事,按说不该孟达生去,一来他年纪小辈份低,压不住韦长玹,二来他老实,不说韦长玹,就他家里那些姨娘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孟达生老是被柔柔弱弱的可怜女子骗,要是被那些姨娘们哄了,还怎么替他姑祖母讨公道? 凤公子这外人都看得清楚,孟达生去不适合,他家里那些老家伙怎么不明白?可因为他们懒,所以把孟达生推出去。 “他们大概没想到,孟达生竟然变了,听说那些老家伙要他改变心意,结果被他顶回去,他是族长是庄主,是他们叫他去处理此事的,那么他既做了决定,他们还闹什么?不满意,当初为什么不自己去?” “哗!真难得!” “是很难得!不过那些老家伙会服软,也是被他吓到了!”好好健壮如牛的一个人,竟然生生熬成根竹竿,可见内心煎熬。 黎浅浅对孟达生的背景不甚了解,不过听凤公子这么说,也能想见,孟家人的不好相与,“如果棠姐姐真跟他成了一对,那些人会不会欺负她啊?” 凤公子拍拍她的头,“你棠姐姐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你觉得她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吗?”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七章 消息灵通 遇事逃避姑息,只会让事态越演越烈,吕大老爷不愿面对,不代表吕大小姐不想解决此事,但老父不让她查将人藏起来,她一时也无计可施,只能按下不动,心里却不是没个盘算。 其实不用人提醒,她也知她二叔的心歹毒着。 她爹年纪不年轻了,这些年烦心事多,又为后继无人烦忧,身体便大不如前,便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处处宽待人,就盼日后自己有个万一时,他们能念着自己待他们的好,善待他的女儿们,尤其是长女金珠。 只是很可惜,他有此心,不代表别人也心同此理。 吕二老爷那是恨不能立刻就把吕氏商会掌控手中,而吕松长老亦然,她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一点顾念亲情的迹象。 她爹还活着,就已经恨不能他立刻去死,好让他们瓜分吕氏商会了,等他真死了,他们可能念着她爹的好,善待她们姐妹?别傻了!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她觉得吕润和吕贵之所以会出事,就是他们做的,为的就是要让她爹受不住打击倒下。 她这些年能够这么自由自在,在商会里也说的上话,全都是因为她爹在背后撑着,一旦他有个万一,商会里的那些老家伙,她未必弹压得住,不是因为她的能力不足,就算她爹明令她是自己的继承人,那些老家伙也不会服她,因为她是女子,不是儿子,且她二叔没少拉拢他们。 就算这个世界,女人顶得起半片天,北晋甚至是女皇当政,但在那些老家伙眼里,女子是软弱的,扛不起商会的重担,虽然她早就担起这个重担数年。 她爹好不容易相中吕润这孩子,想让她把这孩子认作义子,要是他突然有个三长两短,她爹怕是也命不长矣! 二叔他会不知道她爹的性子吗?可是他还是下手了! 这样的人,她如何敬重得起来? 黎浅浅是提议,请凤家庄的人去帮忙查明真相,吕大小姐虽是婉拒了,但回去想了几天之后,保护家人的念头终究占了上风。 她没跟黎浅浅说,而是直接找上凤公子。 凤公子听了她的要求后,点头接下,说到价码时,吕大小姐被那数目吓了一跳。 “十两?只要十两?” “嗯,这算友情价。”凤公子笑,“大小姐和浅浅交好,又是上司下属的关系,你有需要,我们自然得帮。” 最重要的一点是,吕大小姐和黎浅浅私交甚笃,难得有机会巴结一下,为日后计,自然是要卖个好。 吕大小姐自然也知道,笑得意味深长。 凤公子隔天就把这事跟黎浅浅交了底,黎浅浅还道,“吕姐姐也是的,那天我跟她说时,她还说不用,怎么转过头就自己找你去了?” 凤公子道,“也许她那会儿还有什么顾忌吧!回去之后想通了,也不一定。” 黎浅浅点点头,也许吕大小姐只是不想欠自己人情罢了! “那你的人可查出什么了?” “哪有这么快。”凤公子睃她一眼,见她笑得没心没肺的,便也笑了,“我听说,她爹之前把那天跟出去的人,全都带走了,可见他心里不是没底的。” 黎浅浅重重点头,“我也是这么想。” “有的时候,伤我们最重的,不是外人,不是外头的敌人,而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亲人。”凤公子想到了凤老庄主夫人,被自己的亲姐姐算计了一辈子,最后还死在亲姐姐手里。 还有他娘,虽不是直接的,但东齐的长平公主是谁引来的?是他的姨母夫妻,他那姨父后来也没落着好,什么人不好推荐,长平公主好端端的在东齐过日子,为何会知道他大伯父的?还不是他那姨父,想要往上爬,却不老实当差。 长平公主跑南楚来丢脸,他那位好姨父是始作俑者,东齐皇帝饶得了他?他们把长平公主留在东齐的儿女诛灭后,他姨父就被人弹劾,他本人被腰斩,家中男丁年满十六以上斩首,十六以下男丁连同女眷一起被流放。 他那位姨母还曾请人捎信,求他们兄弟,娶了她女儿们,免得她们流放要遭罪,凤老庄主接了信,替他们回了信给她,说些什么他大概猜得出来,听说他姨母接信后气得吐血,随后又请人送信去商家,向他舅舅告状。 他舅舅去贺他们凤家庄迁址志庆时,跟他说,虽然苏商氏是商家的出嫁女,但他们的妹妹,他娘之所以早死,与苏商氏脱不开关系,让他放心,他们是不会出手助她的。 他小舅舅还说,“那苏商氏从小就是个心大的,又有主意,长平公主这事,指不定是她撺掇着夫婿去做的。而且,苏以望是个外男,他是如何说动公主的?无非是苏商氏去跟公主说的。” 凤公子暗点头,他小舅还真说对了! 他姨母自以为做的隐密,却忘了凤家庄是做什么的,长平公主从东齐远道而来,目标明确直奔他大伯父而来,试问,她与他大伯父素昧平生,何以就认定他,非他不嫁?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撺掇着。 当时没想那么多,待事后去查,方才晓得,他那姨母早在还没来南楚时就已经安排好一切,趁着去公主府走动时,收买了长平公主身边的嬷嬷、丫鬟和管事,虽都不是很得用的,但得用的她收买不动,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只消在紧要关头说那么几句话就值了。 一个人说没什么,两个人说,也还好,当身边有三个人这么说时,听的人就忍不住好奇了,等到身边所有人都这么说,长平公主自然就对凤老庄主有了极佳的印象。 商琴珍是开了个好头,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凤老庄主对长平公主没意思,而且人家也不因长平公主贵为公主,想嫁给他,就软了身段讨好公主,相反的,他对长平公主避而远之。 商琴珍的兄弟追着商家舅舅们而来,凤耀伤重,他们要求见他,想要他出面,娶了商琴珍的女儿。 “苏家姨母自诩是聪明人,可以把所有人全都掌控在她的手掌心里,却忘了,我大伯父不是她手中的木偶,任由她驱使,苏家落得今日的下场,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的儿女有今日,也是她做来的,凭什么要我们兄弟替她的作为收尾?” 如果商琴珍的兄弟是明白人,也就不会跑来要求他娶他们的外甥女了,听他这么说后,仍是胡搅蛮缠,没达到目的绝不走人。 凤公子嫡亲的舅舅们被这几个族兄弟气得半死,却无计可施。 舅舅们不好和族兄弟撕破脸,他可没这个顾虑,直言问道,“几位舅舅要求我们兄弟,娶苏家的表姐们,可是看我们兄弟好欺?否则她们是舅舅们的亲外甥女,不该是由表兄他们娶才是吗?” “他们……”打头的大舅舅被问得语塞,是啊!商琴珍还是他们嫡亲的姐妹咧!为何不是亲娘舅家的兄弟娶楚家女,而找上外嫁的商丹珍的儿子们呢?而且商丹珍之所以会死,别人不清楚,商琴珍的兄弟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之所以不想让自家儿子娶外甥女,一是商琴珍先开口要求,定要凤家兄弟来娶,二来便是楚家女现在可不是官家女了,而是罪臣之女,被派流放的,娶这样的妻子,他们儿子的前途,岂不要被耽误了? “这,他们都已经订亲成家了,总不好要你楚家表姐们作妾吧?” “哦,原来如此。您家的儿子要在东齐做官,所以不让他们娶罪臣之女,就是作妾也不要。” 话不用点明,凤公子话才落,他那两位亲舅舅就怒而起身,将几位堂兄弟打出去。 他们自家嫡亲的舅舅都嫌弃外甥女是罪臣之女,却要他们兄弟的亲外甥娶?凭什么? “想什么呢?脸色这么差?”黎浅浅拍他的肩头,凤公子回过神,朝她笑了笑,“想到我舅舅们了。” 黎浅浅体贴的没往下问,想也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想起舅舅们,定然是先想到他娘,说到凤老公子夫人,黎浅浅也有些黯然,前世还好,至少还跟亲妈相处过几年,这一世,她来的时候,长孙氏已经过世,就算从村人口中,也没得到她这世亲娘太多讯息。 就是黎漱,也很少跟她说起她娘,想来也是,他记忆中的她,就止于少女时的她,纵然被后母、继妹欺负,也不曾在他面前露过半句,他可以想象长孙氏初被卖时,心里的惶惑不安,但他终究不是她,无法完全体会。 长孙氏是如何从一个嫡出大家的娇贵小姐,变成一个在丈夫和儿子们出外征战时,扛起一个家,带着两个儿子的勇敢妇人?黎漱从查来的资料里,看到的是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女人。 也许她的外表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表姐,但骨子里已然变了个样。 有时他会想,如果当时他早一些到,也许表姐就不会死了!只是,终究只是也许。 现实是,就算他赶在她过世前到,怕也无从改变她身体虚弱濒死的事实,不过,黎浅浅就不会被人遗弃,数日后才被人发现。 黎漱从未跟她明说,不过黎浅浅偶尔可以从黎漱的眼神里看到一丝愧疚,师徒两谁也没说破,说那么明白干么呢?黎浅浅相信,黎漱要是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肯定会拚命赶路的,但事情已经发生,再无可转变,所以何必说呢? 向前看,把日子过好方是正经。 他们两这厢各自回忆过往,吕大小姐则是接到消息,铁家那位大小姐竟然给她下帖子。 “我与贵府小姐素昧平生,怎么……” “我家小姐听闻,女皇身边的姚女官出嫁,是吕大小姐帮着置办的嫁妆,所以便求了我家夫人,想要请吕大小姐拨冗过府一叙。”来送帖子的是个年约二十许的管事媳妇,生得眉清目秀,但眼底的尖刻,和高高在上的态度,都让吕大小姐心生不悦。 她帮姚女官置办嫁妆后,京里不少人家,捧着大笔银子,请她帮自家女儿置办嫁妆,其中不乏高官显贵,可从没一个仆妇是这么高高在上的态度,一副我家小姐请你去,帮她置办嫁妆是你的福气,别不识抬举的嘴脸。 “能得铁大小姐青眼,是小女的荣幸,不过近来相同的邀请实在不少,只怕是抽不出空来。” “哦?是吗?”铁家管事媳妇上前一大步,站在吕大小姐面前,一脸鄙夷的问,“都是些什么人家的邀约啊?我们小姐可是要嫁入鄂江王府的。” 吕大小姐没回答她,而是扬眉示意身边大丫鬟上前,大丫鬟会意,上前两大步,把铁家管事媳妇给逼退,这才开口细数请她家小姐帮忙的人家,一开始不过是小官之家,那管事媳妇不以为意,可听到后头,越听心越慌,细细的汗水自额角流下,她的脸也愈发白。 她们家老庄主虽是北晋武林的耆老,但耆老表示年纪老大,再撑能有几年?他们庄主在江湖中的名望远不如老庄主,幸亏二庄主是个将军,他们家大小姐方能攀上王府这门亲事。 原以为吕大小姐不过一商户千金,见他家小姐将嫁入王府,定要巴结讨好,她没想到,这小小的商户千金,竟然得朝中这么多显贵夫人们看重,争着要请她为自家女儿置办嫁妆! 想到出来时,跟夫人和小姐信誓旦旦,定会吕大小姐请来为自家小姐效命,管事媳妇便控制不住发软的双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真是不好意思啊!怎受得起大嫂子如此的大礼。”吕大小姐歉然道,吩咐人把管事媳妇扶起来,“大嫂子你也听见了,我实在是抽不出空来,当然,如果贵府小姐能等,等我把这些邀请都推了,再去见她。” “不,不能推,千万不能推。”开玩笑,吕大小姐要是拿她家小姐做筏,推了这些夫人们的邀约,那她家小姐岂不是还没进门,就先替夫家结了一堆仇人?那日后还有好日子过啊? “可大嫂子不是说,你家小姐是要嫁入王府的吗?”吕大小姐笑。 管事媳妇再不敢这说事,原想挥手的,但因被两个嬷嬷架住,手也软得抬不起来,只能摇头,“吕大小姐说笑了,我们小姐万不敢与那几位夫人相争。” “是吗?”吕大小姐笑着摇摇头,“大嫂子也忒谦了!铁大小姐是什么人家出身的,怎就不敢同那几位夫人相争了呢?” 管事媳妇满脸堆笑,深怕吕大小姐再说下去。 “对了,你们家小姐好像才来京城没多久,怎么会知道我曾为姚女官置办嫁妆的事?” 管事媳妇见她不再纠缠要推掉别家的邀请,只应她家小姐邀约后,暗松口气,见她问,自是无所不答。 “是我家二小姐说的。” 铁二小姐?“铁将军府的小姐?” “不,不是,是我们长房的二小姐。我们二小姐是庶出,自小就养在夫人膝下。” “你们二小姐一直住在京中?”不然怎么会知道她的事。 管事媳妇摇摇头,“没有,没有,二小姐才从家里过来,听说是在路上听人说起的。” “你们二小姐的消息可真灵通。” “是啊!我们二小姐聪慧,在家时,就消息灵通得紧。”管事媳妇一派得意,让人看了心生不悦。 吕大小姐没和她纠缠下去,打发她走之后,才往黎府来。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八章 世间不乏聪明人 春江进来通报时,黎浅浅才刚从丹房回来,正准备要去洗漱,便道,“你请吕姐姐在厅里稍坐,我去去就来。” “是。”春江柔声应了,看春寿给黎浅浅挑的衣服后,指了腰封道,“这腰封有些厚,是冬天用的,怎么找出来了?” “啊?我没注意,只看颜色合适,就挑它了。”春寿微恼,忙放回柜子里,重新挑了条玫红绣荷花的腰封。 杨柳吶吶道,“是我不好,姐姐叫我把秋冬的衣服拿出晾晒,收回来时没留意,把它收在这柜子里了。” 春江拍拍她的头,“以后当差要仔细些,还有你,光配颜色也得看看质料啊!”春寿嘻笑应了,春江才转身出去。 吕大小姐在厅里坐下,杨柳端着茶盘上茶和茶点,春江则进屋侍候黎浅浅去。 春寿见春江进来,便道,“姐姐先去侍候教主,我把柜子里的东西检查一遍。” “嗯,带着杨柳一起,顺道也教她认料子。” “之前不是教过了?”春寿觉得自己做比较快,边收拾边教人很累的。 春江笑着伸手戳她额头一记,“就你懒,教会了她,往后就轻松了,不好吗?” 说的也是,春寿便应了。 等黎浅浅出来时,见春寿带着杨柳正收拾东西,不由疑惑的看春江,柜里的衣服有什么不对吗? 春江小声的向她解释来龙去脉,黎浅浅颌首,“叫她好好教,可别教一天落一天的。” 春江轻笑应下,拿了梳子帮黎浅浅梳髻。 教主还真了解春寿,她那性子就是没点耐心,人是好,也肯教人,就是耐性不太好,要是讲一次,被教的人记不住,她火气就上来了,亏得杨柳没被她吓跑。 待黎浅浅出来,吕大小姐跟她道谢,“昨儿下晌,幸好有他们在,不然阿润可就吃大亏了。” “怎么了?”黎浅浅端抿了一口问。 吕大小姐长叹一声,“昨儿阿润去码头看人卸货,护卫们暗地里跟着,在码头看了一圈后,有人引他去仓库看货,竟然把他锁在里头,在外头放火。要不是有护卫在,将那几人打昏,把阿润救出来,我这……” 闻言,黎浅浅抚胸兴叹,“真是好险啊!”同时暗暗庆幸,那天没让吕大小姐拖着,而是立即让她爹过来商议这事,当天就把选好的护卫带回去,不然怕吕润就倒大楣了。 “人没事?仓库也没烧起来吧?” “没,都没。”说到这儿,吕大小姐尚余悸犹存,“本来一早就想过来的,不想铁家派了个管事媳妇过来送帖子,说铁大小姐要请我过府,我没应,她竟拿鄂江王府来压我。”吕大小姐冷哼的说给黎浅浅听。“以为人人都怕王爷啊!” 鄂江王子近来名声跌到谷底,若非如此,以铁大小姐的身份,怕是连王府庶子都配不上,就算韩羡华腿有残疾,也不是她得配的。 黎浅浅和春江几个甚少见吕大小姐这模样,看着都笑了。 “铁大小姐是要嫁进王府的,她家下人拿王府来压人,也没什么奇怪的,姐姐应下她没?” “没有。”吕大小姐便把铁二小姐消息甚灵通的事说给黎浅浅听,“我听说铁家庄离京城有小两天的路程,她一个深闺里的小姐,怎会知我为姚女官置办嫁妆的事?” 黎浅浅让人取湃凉的西越瓜来,“铁家庄是武林世家,他们家的小姐可不像名门大家的小姐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的消息灵通,也许是有相识的人在京中知道这事,见她姐要嫁入王府,所以跟她那么一提。” “跟她提这事的人,未必是好心。”吕大小姐轻叹。 虽少在京城的社交圈走动,但这些贵女间的争斗,又不只在人家的宴席聚会上,有时候在店里挑东西遇上了,那斗得才厉害呢! 一般宴席聚会不是在人家府上,就是在别院、或是外头酒楼、茶馆的宴会场合,就算长辈不露脸,但多是就近坐镇的,侍候的又多是自家得用的下人,稍有言行不妥处,自有人上报长辈知晓。 但在路上铺子里相遇,上无长辈就近镇着,店家们一般都是以和为贵,但客人双方起了争执,她们也只会旁观,而不会介入,最多就是在双方闹完了出来善后。 吕大小姐近年在京城的时间不长,但早些年,可没少为这些贵女们收拾残局,对这些看似毫无杀伤力的贵女们的真实战斗力是再清楚不过了。 “嗯,也许是人家看铁大小姐不顺眼,故意漏消息给她妹妹,由她妹妹开口,铁大小姐不会多疑,就派人上门来请吕姐姐,吕姐姐给她个软钉子碰,正好挫挫铁大小姐的锐气。” 光听她家管事媳妇一言不合,就拿王府压人来看,怕是自亲事落定后,那媳妇没少干这事,而且回回都让她得逞,一不合她的意,就把王府拿出来压人啦! “其实拒绝她之后,我还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帮人欺负铁大小姐了。” “这有什么?她若不先惹恼人,也不会有人故意算计她了。”黎浅浅笑,“难道姐姐有那时间去帮她?” 吕大小姐摇头,“这还真没有。我现在手头上还有五家小姐排着队候着呢!铁大小姐婚事订得急,我哪有那功夫帮她的忙?” “那就是啦!是人家故意引她来找你的麻烦,你没空,自然是拒绝啦!怎么会是你帮着人欺负她?” 是这样吗? 黎浅浅笑,“姐姐怎么胡涂了呢?不会是被阿润遇险的事给吓着了吧?” 吕大小姐也笑,“怕是如此,欸!别说,我还真觉得头有些疼呢!” 黎浅浅让春寿去请蓝棠过来,“一会儿请棠姐姐给你把把脉,对了,阿润和那些护卫都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他们都没事,幸好他没事,不然我爹肯定有事。”叹了口气又道,“我和阿润说了,这事先瞒着他老人家,等事情告一个段落,再跟他说。” “不是说那几人被打昏了吗?就这样绑着?” “哪儿能啊!护卫们护着阿润,把那几人送官去了,也不知那是些什么人,也不能把人绑着不管,还是交给官府去处理。” 黎浅浅把装着点心的食盒推过去,示意她吃,吕大小姐这才捡了块红枣红豆糕来吃。 不多会蓝棠来了,帮吕大小姐把了脉,开了副药给她。“心神不宁忧思过重,回去后服了药好生睡一觉,别想太多了。” 吕大小姐笑着应了。 铁家管事媳妇回去后,不免要加油添醋的跟铁大小姐回报,铁大小姐还没什么反应,倒是坐在她身边的一名姑娘,先怯生生的起身跪下向她赔不是。 “姐姐,都是妹妹不好,都是我的错,妹妹不该让姐姐叫人去请那吕大小姐帮忙的,妹妹没想到那吕大小姐竟如此高傲,拒绝帮姐姐的忙?她莫不是嫉妒姐姐能嫁入王府吧?” 坐在下首的铁将军长女铁永竹闻言,捏着帕子轻笑,“永梅姐姐快起!瞧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嫉妒?有没有搞错啊!大堂姐的未婚夫不过是鄂江王子的庶子,还是个身有残疾的庶子,嫁给他,有什么好得意的? 一个只会做几句酸诗的残废,以为自家是王府的主子,很了不起啊?之前鄂江王妃托媒婆为他相看,那人竟大言不惭的放话,不是天下第一美人他才不娶。 真是,也不看看自家是什么条件,还想娶天下第一美人咧! 是说武林第一美人,她还听说过是晴翠山庄的修大小姐,不过修大小姐如今已嫁为人妇,听说其夫还是赵国的王爷呢! 王爷配武林第一美人,那么韩羡华这个鄂江王子的庶子说他要娶天下第一美人,是认为自己将来是个什么身份呢? 铁永竹的父亲是将军,在家里偶尔和妻小谈起这些事,都会忍不住感叹,“要是当初殿下没有嫁给驸马就好了!”铁夫人和孩子们都知他嘴里的殿下说的是谁。 铁将军是真阳公主的人,当年曾亲眼目睹,鄂江王子率领一批黑衣护卫,追杀真阳公主,真阳公主还是托他的福,才能逃过一劫,事后真阳公主找到他,跟他坦言,“你救了我一命,我当涌泉以报,只是眼下把你说出来,怕会害了你一家老小。” “卑职只是尽自己职责,万不敢当公主的谢。”铁将军当时诚惶诚恐的回道。 真阳公主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将他及几个将领一起纳入麾下,大家都觉奇怪,真阳公主不是个好说话的,怎么会将他们纳入自己羽翼下。 直到后来他才晓得,他们七人中,有大王子的人,有鄂江王子的人,在那之后,鄂江王子的人屡次试探他,想看看他是不是在暗夜中救走真阳公主的人,幸而公主的人帮他祸水东引,把大王子的人丢出去顶锅。 最后那两人因在军中械斗闹事而被以军法论处,才解了他的危。 可是真阳公主回京时,却带着一个不明身份的男子,还跟女皇说要嫁给他,把女皇气了个倒仰。 自此母女决裂。 铁永竹姐妹要比铁大小姐她们更清楚,那跟铁永梅说吕大小姐为姚女官置办嫁妆的人,肯定不安好心。 铁永梅跑去跟铁大小姐说,并非存着善意,铁永竹姐妹都看出来了,长房的这两姐妹的关系,并没有像她们表现出来的那么和睦。 所以铁永竹静观这两姐妹几天后,便约束妹妹们的言行,对长房姐妹间的争斗不参与不发表意见和看法,只静做壁上观。 不过看到现在,铁永竹发现,自己看不透大堂姐铁永兰,反倒是铁永梅的心思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像这会儿,铁永梅如泣如诉的哭诉个没完,铁永兰面上表情毫无变化,好吧!从头到尾大堂姐的脸就一直面无表情,铁永梅派管事媳妇去吕家时,她没说好或不好,只是面无表情看着铁永梅和管事媳妇说话。 等管事媳妇受挫回来,被她言行挑动情绪的也是铁永梅,她那位大堂姐依然无不改色。 铁永梅哭得声嘶力竭,边偷偷用眼睛看着桌上的茶具,她正向嫡长姐哭诉着自己为她的委屈不平,自然是不好自己去倒茶来喝,应该是由铁大小姐亲手倒茶给她才对,可是,她家大姐的反应向来跟旁人不太一样。 “说完了?”铁大小姐话声方落,铁永梅心说果然,一边为自己哀叹,有这样一位总不按牌理出牌的嫡姐,让她这力争出头的庶女好生为难耶! “说……完了。”铁永梅边抽噎边回答。 “既然人家没空就算了,你哭哭啼啼个什么?”铁大小姐冷哼,“再说,我们家又不是没人,我听说,姚女官家就她们母女两相依为命,她娘的身体又不好,怕老人家劳累,才会请人帮忙操持的,你当我铁家同姚家一般不成?” 铁永梅愣住,她怎么不知道这些?嫡姐又是怎么晓得的? 铁永兰看庶妹一眼,心里暗摇头,她不傻也不聋,自然早听人说起姚家的事,姚女官可不简单,从高高在上的官家千金沦为罪臣之后,欺压她们母女的,不是外人,就是她的亲叔叔,她却能在那么艰困的环境里反败为胜,把诬蔑她父亲的叔叔拉下马,摇身成为女皇身边的重臣。 姚家原族亲众多,如今只剩她们母女二人,姚夫人为保女儿,那些年里费尽心力耗损甚大,听说还差点看不到女儿出阁!幸好她娘家的外甥帮着,才令她得偿所愿。 只是为何只凤公子来北晋,凤二公子呢?她记得凤老公子在时,是打算让凤二公子接他的位置的,为何最后会是凤三接任公子呢?祖父和父亲都不愿告诉她,她问母亲,母亲只道,那和铁家无关,只让她好好的准备嫁人就是。 她以为祖父和父亲是打算让她嫁给凤公子,祖父寿宴上,凤公子拂袖而去,祖父和父亲气恼不已,她却是暗自欢喜。 只是没想到,母亲将她带进京,竟然为她订下韩羡华这门亲事。 铁永梅没发现嫡姐走神,一个劲儿的数落着管事媳妇的办事不力云云,管事媳妇吓坏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铁永竹冷眼旁观,良久方才让人扶起管事媳妇,“她纵没功劳,好歹也有苦劳,永梅妹妹何苦这般责骂她?” 她亲自扶起铁永梅,“妹妹聪明,当知,那与你说吕大小姐为姚女官置办嫁妆一事之人并非存着好意,她那是存心要你姐姐出丑呢! “怎么会……”铁永梅一边心惊并害怕着,铁永竹看出什么来,一边盘算着要怎么进行下一步。 “怎么不会,吕大小姐虽是商户,但往来皆是达官显爵之人,大家心知肚明,她不是不想帮大家的忙,实在是抽不时间来,跟你提此事之人,偏没提醒此节,只让你们去请,请不来丢脸了,是谁的错?”更不用说,还有你在这儿上窜下跳的恨不能把事闹大。 真以为世上只有她一个人最聪明?旁人都看不出她的盘算? 正文 第四百六十九章 暗语 铁永竹带着妹妹们告辞时,已是掌灯时分,坐进将军府的马车,跟她同车的妹妹铁永荷接过长姐给她的茶,抿了一口后道,“二堂姐当大家都眼瞎,不知她想干么。” 铁永竹笑,将茶杯放下,问妹妹,“那你看出什么了?” “她不就是想激大堂姐生气,然后闹着不肯嫁咩!当大家看不懂啊!” 铁永竹安抚的摸摸妹妹的头,“你看懂了?” “嗯。”铁永竹是二房嫡长女,铁永荷是嫡幼女,姐妹中间还挟了一个庶出的姐妹铁永菊,铁永荷以下则有个庶出的小妹铁永蕊。 本来铁永蕊是跟她们姐妹坐同车的,但是不知铁永菊临时发什么神经,硬是要和小妹同车,铁永蕊年纪小,姐姐们说什么是什么,铁永竹见她没意见,吩咐丫鬟多照看些,就让她们去了。 “大姐,你说二姐看出来了吗?” “她?“铁永竹轻笑,“你都看出来了,她能看不出来?”铁永竹将杯中残茶倒在桌上的小茶盘里,铁永荷看着姐姐又倒了杯茶。 “二姐和二堂姐好像很说得来。” “是啊!”都是庶出,都有个以美貌出名的姨娘,铁永菊的姨娘没铁永梅的姨娘出名。 铁永梅的姨娘是水月宫前宫主夫婿的私生女,当年曾不知羞的,跟正牌宫主血脉争夺宫主之位。 不用说,自然是没争过正经继承人。 薛凌月的父亲是入赘的,按说私生女应跟他本姓,但他为抬高私生女儿的身份,不仅自做主张让她随自己跟着妻子姓薛,还取名为凌星,与嫡出女儿凌月只差一个字,甚至两个女儿只相差几天。 怨不得前水月宫宫主临终时,要毒死丈夫和他的情人们,因为他试图在妻子重病之际,以自己私生子所出的儿子,替代发妻嫡亲的外孙。 这让水月宫宫主忍不住要怀疑,丈夫是否也曾意图,用他的私生女取代她的独生女?不过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当时母亲还在,以母亲对水月宫的掌控,他一个赘婿是不可能得手的。 薛凌星离开水月宫之后,辗转各地,最后嫁给铁庄主为妾,却只得一女铁永梅。 铁永梅尽得其母优点,生得婷婷袅袅,与端庄大气的铁永兰不同,她心思细密又聪明无双,与薛姨娘母女两,在铁家庄的内宅里筹谋着未来。 只是再美好的计划,都有可能出错。 铁永竹以为自己看明白了,却不知铁永菊算计铁永兰一事,其实是铁永梅使人撺掇的。 铁永菊以为铁永梅是螳螂,自己是黄雀,却不知铁永梅才是黄雀,她,不过是只被利用还无所知的螳螂。 客栈的客房里头,铁永梅懒懒的让丫鬟帮她卸去钗鬟,一个丫鬟沉着脸从外头进来。 “小姐,姨娘的来信。” 铁永梅抬眼看了她一下,不在意的摆摆手,“搁着吧!回头有空再看。” “小姐。”正帮她卸钗鬟的丫鬟劝道,“还是赶紧看看吧?也许是庄里头有急事。” 铁永梅这才朝送信进来的丫鬟伸手,“拿来吧!” 那丫鬟把信呈上,边提醒她,“小姐日后行事,还是谨慎点的好。” “知道,啰唆。”铁永梅一目十行很快就把信看完,“姨娘真是胡涂了,我才是她的亲女儿,动不动就要挟我,不把她的产业传给我?哼,真交给我那几个不学无术的表兄弟手上,她能满意。” 丫鬟们听了皆不敢应声。 于此同时,在铁家庄里内院的一处精致小院里,一名貌美妇人正在灯下看信,那张信纸大概是被人揉搓过许多次,看起来皱巴巴的。 看完信后,妇人冷哼一声将信纸拍在桌上,屋里只有一个侍候的嬷嬷,见状上前柔声劝道,“二小姐还小,有什么事,您好好跟她说就是,别……” “别什么?小?不小啦!她大姐婚事都订下了,她呢?亏她还有那闲心。” “那也怪不得小姐。”嬷嬷为铁永梅说好话,只是薛姨娘根本听不进去。 她起身走到窗前,窗前高几上放着一盆水仙,还不到水仙开花的季节,薛姨娘低头看着盆里悠游的小鱼。 “家里难道缺她吃穿了,要她让人去招摇撞骗的弄钱?” “二小姐只是气不过,明明都是老爷的女儿,却因嫡庶而有待遇差别,二小姐是个心气高的,不可能低声下气去讨好嫡母。” 薛姨娘冷笑,“我难道不知道她的性子吗?只是,她敢叫人去做,却没本事管住人,如今惹出事来,我倒要看她如何收场。” 嬷嬷暗暗叹气,却不好不劝,“夫人,您且消消气。”顿了下又问,“您看是不是要摆饭了?” “还吃什么,气都被那孽女气饱了。” 嬷嬷打迭了一番话,好说歹说才把薛姨娘给劝下,薛姨娘用过饭后,才问嬷嬷,“之前你不是跟我说,吕家有人想要查瑞瑶教教主的行踪?” “是。”嬷嬷笑,“那吕家老爷去凤家庄的分舵问过价后,嫌太贵,现在是自家派人守在黎府外守株待兔。” 薛姨娘若有所思的道,“可知凤家庄开价多少?” “这,不好说,那位吕老爷没说,想是怕说出来,外人听了会笑他抠门吧!” “派我们的人去跟他接洽,尽量把这桩生意谈下来。” “您……”真要派人去查那位黎教主?“那位教主可是会武功的呢!” 薛姨娘不以为然,“那又怎样?难道我的人就不会武功?我们水月宫祖传的武功也是不弱的。” 嬷嬷颌首一笑,主仆两很有默契的忽略掉,她们其实并不算是水月宫的人,薛凌星的父亲是赘婿,她娘虽曾是水月宫的宫女,但不代表他们苟合生下的孩子就是水月宫的人。 “再说,我们的人终究是要冒出头的,不让他们露面,要如何与凤家庄一争长短?”嬷嬷听了只笑没有说话,心里却不由有些疑虑,夫人想要建一组织,能和凤家庄相抗衡,之前一直是托给夫人的异母兄弟们掌管。 然而钱花了,人手也给了,十几年过去,愣是没看到有什么成果,近来因为二小姐想和大小姐争口气,把训练许久的人手派出去,没想到,那些人竟是扛不住金钱的诱惑,直接背叛了二小姐。 嬷嬷不禁为此暗暗忧心,这样的一批人,真能如夫人所愿,击败凤家庄踩着凤家庄立威? 薛姨娘对异母兄弟何曾放心,早早派人在他们身边守着,只是她没对嬷嬷说,嬷嬷年纪大了,总是盼着她和兄弟们齐心,如此她好歹有娘家兄弟可靠,不至于完全孤立无援。 凤公子和玄衣在分舵水阁练剑时,有小厮拿着信匆匆跑进来,孟达生接了信便来找他们主仆,看他们打得精彩,难免觉得技痒,折了枝树枝便迎上去,和凤公子的剑纠缠在一起,玄衣就这么被挤下来。 叶翔正好领人端茶过来,正好看到他被挤下来,便笑了他几句。 等孟达生过瘾了,方才罢手,凤公子这才从他手里拿到信。 他一目十行看完后,沉着脸对玄衣道,“备水让我洗漱下,然后我们去见黎大教主。” “是。”玄衣赶忙去准备,孟达生见他神色不对,忙问,“怎么回事?” “我二哥说,近来有一批人,打着我凤家庄的旗帜,在外头招摇撞骗,南楚和赵国皆有受害者,他来信问我,可知此事。” 孟达生挠挠脑袋,“你二哥不是坐镇总舵,应该是最清楚不过,怎么还写信来问你?” “那是字面上的意思,暗语道,有人想踩着我凤家庄出头,源头就在北晋。” 呃,孟达生把信翻过来倒过去的看了几遍,都没看到有这意思,不知逆凤公子是打那儿看出这些的,不过他也知道,这算人家的机密,自然不好开口问,便摸摸鼻子道,“我也去洗漱一下,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过去。” 自他从东齐回来,还没去向黎大教主他们问安,虽然说他们时常过来分舵探望他,但他现在情况好多了,也是该出去走动走动了。 凤公子没拒绝,只让他快点。 等两人都收拾好了出门时,又一只信鸽飞到。 凤公子等人把信送过来,看完后露出笑容,孟达生见他那模样,忍不住问,“是谁的来信?” “西越那边来的。” 西越啊!孟达生若有所思的跟在凤公子身后,来到黎府,凤公子先将西越来信给黎浅浅瞧。 黎浅浅看完之后,露出满意的笑容,“嗯,痛快!” 黎漱听闻,伸手把信抢过来,看完之后,也露出笑脸,“该,这两老家伙算得到报应了。” 虽然长孙云是打着要嫁黎漱的旗帜离开西越的,可是她没有嫁给黎漱,为西越笼络瑞瑶教,反把瑞瑶教大小教主给得罪了,她女儿还在众目睽睽持刀追杀黎教主。 最后母女两竟一起进了北晋王爷的内院作妾? 不管她们之前的本意为何,西越皇帝看的是结果,而这个结果,让他不得不开始质疑,长孙一家的忠诚到底是对他,还是北晋的女皇? 皇帝一旦对臣子起了疑心,那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皇帝圣眷不复,长孙家的政敌岂会放过这大好良机?晋国公和长孙家的敌人还真不少,当他们联合起来,对他们两下手时,那是绝对不手软的,晋国公还在南楚,可长孙一家子都在西越,日子当即不好过。 这也就算了,偏偏还老是听到长孙云母女两,在北晋过得不好的消息,长孙夫人得知女儿受了重伤,以后再不能生育时,哭得不能自抑,再晓得外孙女竟然和女儿争一个男人,她气得差点没喘过气来。 长孙夫人直骂冤孽,却因隔得远无计可施,且自家如今被人盯得死死的,她不敢冒险往北晋传信,只能日复一日的胡思乱想。 人都是这样的,起了个头往坏处想,就会忍不住钻牛角尖,看到什么想到什么都是净往坏处去,又因消息不畅通,无从排解这些不好的想头,然后就形成恶性循环,短短时日下来,长孙夫人就瘦了一圈,曾经的美貌就像逝去的光阴不复返。 黎浅浅那位好外祖父,见着一夕变得老态毕现的妻子,差点没整个人摔在地上,不过嘴里倒是直喊着有鬼,把长孙夫人气了个仰倒,幸好有大夫实时救治,才挽回一条性命。 黎浅浅的好舅舅被人弹劾,身陷官司之中,全家陷入愁云惨雾里。 黎浅浅看了好解气,直道,“该,那我外祖母的嫁妆呢?” “已经托人去讨要。”黎漱道。 去的自然是黎浅浅外祖母的娘家人,这只有黎漱才知上那儿去请人。 黎浅浅不知他的安排,此时听闻不禁热泪盈眶,“我还以为外祖母娘家没人了呢!” “还是有,只是他们离得远,又住的隐密,不是很好找,先前找到你时,就派人去通知他们了,不过一去就是数年之久,日前才知道找到人了,对方也应允也替你外祖母讨公道。” 黎浅浅外祖母的娘家人,其实和黎漱母亲的娘家人是一家子,他之前不跟黎浅浅说,便是因为他外祖父母已过世,舅舅们很难找,因为他娘过世,他们不曾出现,他行遍整个中州大陆,也没寻到他们的行踪,为黎浅浅外祖母向长孙家讨要嫁妆的事,他本没想要找他们出面,不过到底是他们出面才较名正言顺,所以他还是派人去找了。 这一找就是好几年! 幸好找到了!“你就安心等你舅公他们替你外祖母出头吧!” “嗯。”黎浅浅笑得很开心,“要是能有我三哥的消息,就更好了。” 黎浅浅的三哥被卖去东齐,他那个主子带着他出海数年,早些年还有消息,近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人还在不在! “总会有好消息的。” “但愿如此。” 凤公子拿出二哥捎来的信给黎漱看,并将其中暗语告之。 “你大哥怎么说?” “大哥不在庄里,去巡查了,现在也不知他走到那儿了。” 黎漱颌首,“你大伯父没说什么?” 凤公子苦笑,“二哥信里没写,也不知大伯父是怎么想。” 正文 第四百七十章 顺势而为 南楚凤家庄新址后山,凤老庄主一身青衫,右手拿着一老树根做的拐杖,把手处打磨得圆润光滑,看来是费心精制的,一头花白发散在脑后,缓缓从林间小道走进凤家庄护卫警戒范围。 他们看到老庄主下山,有的赶紧现身请安,也有人飞身回庄禀报凤二公子去。 凤老庄主对护卫们摆摆手,“别介别介,庄主在吗?”上回凤衍跟他说要出庄巡视,不知他回来了没? “庄主还没回来,您老人家可好?” “好,好好。”凤老庄主朝他们笑了笑,亲切的问起他们的家人老小,大伙儿见老庄主对他们的家人了如指掌,心里很是佩服,见他面色红润身子硬朗,不禁都有些欣羡,也不知老庄主平日如何保养身子的? 凤二公子得知大伯父下山来,略感惊讶,自搬到新址,大伯父下山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哥自北晋回来,去山上看过他,后来要出门时,也是大哥上山去跟大伯父辞别。 之前他接到消息,有人在外用凤家庄的名义招摇撞骗,想踩着他们凤家庄出头,家里没人,他便上山找大伯父商量这事,谁知,山上别院的管事说,大伯父带凤乐悠去庙里上香了。 那时他交代管事,大伯父回来,让他跟大伯父说一声,后来事情一多,他也忙忘了。 虽然身上的伤养好了,但到底伤了底子,凤二公子的身形看来就较兄弟单薄许多,一袭月牙白长衫,令他气质显得更加沉静。 他步履缓缓才绕过福禄寿影壁,就看到大伯父大步流星来到面前,“怎么出来了?” “才几步路而已。” “你还得多养养,瞧你这瘦的。”凤老庄主数落着,长辈们都乐见孩子们吃吃得好用得香,圆滚滚的肉嘟嘟的才好,那表示有福气,人说能吃是福,凤耀原本也是个头好壮壮的健壮小伙子,现在虽说受的伤已大好,但就是不长肉,瘦骨嶙峋的样,让人看了心疼。 凤二公子自知吃再多,也回不到从前的样子,面上却是笑应了。 “大伯父可是稀客,怎么今儿有空下山?” “嗯。”凤老庄主跟着侄子进正厅,被让到首位坐下,直到见侄儿坐在下首,丫鬟们上过茶,才道:“之前我带乐悠去上香,听到人说起些事,回来听管事说你去找我,也是说这事,我便让人去查了下,昨晚他们来给我回消息,所以我今儿就找你来了。” “侄儿不才,一点小事竟这么劳烦大伯父,真是侄儿的不是。” 凤老庄主虽已不当家,但多年经营的人脉不可小觑。 “这可不是一点小事,此事若处理不好,怕是养虎为患。”凤老庄主便将自己查到的消息跟凤耀一一说了。 凤家庄成立这么多年,赚得是满盆满钵,在江湖上也是人人敬重,怎么可能没人眼红,并想取而代之,只不过技差一筹争不过。 “水月宫的人?”凤二公子若有所思的问。 凤老庄主颌首,“水月宫前任宫主的丈夫颇风流多情,虽为赘婿,但内宠众多,不过薛凌星却非他内宠所出,他初入赘时,就与妻子的大丫鬟看对眼,不知何时勾搭上,那大丫鬟颇有手段,哄主子说她订亲了,薛宫主和她娘还给她备了厚厚的嫁妆,让她风光大嫁。” 凤二公子为他沏上香茗,凤老庄主端起茶,满意的闻了闻茶香后,才又道,“却谁也不知她究竟嫁往何处,直到薛宫主的女儿满周岁,其夫竟从外头抱回一女,说是他的女儿,起名薛凌星,想要养在薛宫主膝下记为嫡女,薛宫主方知,被丈夫和大丫鬟给骗了。” “真是好手段。”凤二公子叹道,“这些人就是薛凌星搞出来的?” “正是。不过她手里头没什么人,只能找她那些异母兄弟们帮忙。” 凤二公子不解的看着凤老庄主,“这些人不该跟现任的宫主较亲吗?如何和她搅和在一道儿?” 凤老庄主笑,“很简单,跟着她有利可图罢了!” 他一句话,直白粗暴的挑明了薛凌星和异母兄弟的关系。 “大伯父说的是。”凤二公子明白了,若有所思的道。 凤老庄主捋了把胡子,“莫怪当年她争不过凌月宫主,一是血脉不正,二嘛!光这里的东西,就比不上人家。”他伸手指了指脑袋。 “亏得如此,不然咱们就有大麻烦了。” “正是。”他又提醒侄儿,“她既有心要取而代之,就要冒出头来,不然谁知他们是那根葱?趁着他们还不成气候,赶紧掐灭才是。” 凤二公子颌首。 凤家庄的实力不容小觑,既知目标是谁,一出手就绝无虚发。 远在北晋的薛凌星不知北晋以外的事,她委以重任的兄弟们,要真有出息,也不会甘愿供她驱使,早自己打拚去了,她虽派人潜在兄弟们身边,但这些人良莠不齐,并不是个个都忠于她。 事实上,遇上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主子,有点本事的人,逮到机会无不另谋出路的。 薛凌星自诩聪明高人一等,她的女儿肖母,嫡母要教她们姐妹管家理事,她跟着学了几天,就觉得学会了,不愿再去看嫡母的脸色,就不肯再去,却不知,嫡母等她不学后,才开始传授女儿管家理事的本领。 薛凌星昔日在水月宫时,嫡母痛恨她们母女,怎么可能教她这些东西,她娘是丫鬟出身,虽知些皮毛,但却不知如何活用,就更别说御下之术,如果薛凌星是嫁人做正室,那么当家几年下来,御下之术不用人教,也多少摸得点边,可惜,她不是正室。 位置决定了眼界,但有的时候,眼界也会决定一个人的位置到那里。 像薛凌星的生母虽然是宫主的大丫鬟,但眼界不大,所以她选择了偷偷跟主子共夫,她认为姑爷就是她最好的归宿,宁为外室也要委身于他,所以她也就一外室的位置,之后她拚尽全力,也无法再往上爬。 有这样的生母,薛凌星以为自己有资格和嫡姐一争宫主之位。败北离开后,她不是没人求娶,只是她选择了铁庄主,以为凭自己的本事,定能与铁庄主夫人平分秋色。 可惜她再度失败。 当她怀孕时,娘家几位嫂子来看她,与她说起凤家庄的事,她便动了心思,掏出钱请兄弟们帮她的忙,意图打造个可媲美凤家庄的组织来。 她身在局中看不透,凤老庄主和凤二公子是局外人,眼界又比她宽广,轻易看出她的弱点,又是有心要掐灭这个组织,很快,她的人不多时,就因内斗而去了泰半,余下的见任务失败,想办法骗笔钱就消失闪人。 彼时,薛凌星还沉浸在胜利的滋味中。 “谈成了?”薛凌星紧盯着眼前的妇人追问。 “是。”妇人心里有些虚,不过怕被薛凌星看出不妥,硬是扯着嘴角笑。 薛凌星这才让妇人坐。“嫂子坐。” “唉!”妇人这才暗松口气,但心还是悬着,就怕薛凌星识破,自家日后就再没好日子过。 “嫂子跟我说说,是怎么谈定的?” “这生意上的事,我哪儿晓得!都是你大哥去谈的。” 薛凌星颌首,“也是,这生意上的事,是该我哥他们去谈。” “是啊!是啊!”妇人抬手用绢帕揩了额角的汗,“怎么没看到大外甥女啊?” “她大姐订亲了,她跟着去京城帮她大姐置办嫁妆去了。” “唉哟!大小姐可真是好命哪!竟然能嫁到王府去,这日后的福气可真不小啊!”妇人在外头可听人说了,铁大小姐的婆家公爹的兄长,可是大王子呢!大王子是嫡又是长,女皇不立太子便罢,若要立,必要立他为储君的。 这么说起来,自家将来不也是皇亲国戚了?想到这儿妇人脸上的笑容便深了许多。 薛凌星最见不得她嫂子们小家子眼皮子浅,见状自是气恼在心,“嫂子,上回来不是说,几个侄儿要考科举吗?准备得怎么样了?” “唉哟哟!妹妹啊!我跟你说啊!你这几个侄儿可真是有才气的,书院的夫子们都说他们肯定都能上秀才,只不过,咱们要打听主考有什么嗜好,还有些人要打点,这你也知道,我们手里头不宽松……” 说来说去就是来讹钱的。嬷嬷在旁听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几位舅太太个个不省心,每个来都是两手空空,走的时候是两手满满,后头还跟着人帮着搬。 得亏庄主夫人大度,姨娘们的家人上门,从来就没让人空手而回过,就是外头的人也说她贤良。 “嬷嬷,你去柜子里取三百两的银票给嫂子。” “夫人?”嬷嬷略错愕,只是不等她再说话,妇人已经恶形恶状的开口,“姑奶奶叫你去拿,你去拿就是。多什么嘴啊!” 等妇人心满意足的离开后,嬷嬷才叹气对薛姨娘道,“夫人哪!您怎么出手这么大方哪!” “这有什么?”薛凌星没好气的嗔道,“我手里有,给侄子们用,有何不可?” “就怕人家不记您的好。”毕竟,人家姓吴,不姓薛。 薛凌星却知嬷嬷未竟之语,“就是同姓又如何?也没见我那好姐姐与我往来啊?” 嬷嬷心说,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同您往来?还没成亲,您就想着取而代之嫁姐夫,又同她争宫主之位,真不知夫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离开水月宫时,姐妹都撕破脸了,还想人家待她好?要怎么待她才是好?将宫主之位拱手相让? 那是人薛家祖上传下来的,夫人不是薛家的血脉,难道以为老爷让她姓薛,她就是薛家人不成? 嬷嬷不知道的是,薛凌星的生母哄男人说,她是嫡母亲娘与人苟合所出,男人没多想就信了,不然妻子身边这么多丫鬟,他为何就同她有了首尾? 薛凌星生母若真是如此的身份,老宫主怎会不认她?赘婿本就没什么身份,老宫主若同丈夫之外的情人有了孩子,只怕她相公也不敢有意见,又怎会把她放在女儿身边做丫鬟? 薛凌星的生母为抬高自己,才如此哄男人,薛凌星同其父就这么被她哄住。 “可到底名份上就差一层。”嬷嬷柔声的提醒她。 “说起来,我那嫡母也真是厉害,我爹生的好,被她相中,她明知我爹有妻妾有儿女,却还是让我爹屈服,乖乖的当了她的赘婿。” 这也就是为何她们姐妹会有一堆姓吴的手足。 他们是父亲入赘之前所出,因此都随父亲本姓。 嬷嬷没敢接话,严格说起来,薛凌月的亲娘武功虽高,却不通人情世故,是那男人先哄骗于她,说自己丧偶,家中已有子可继承家业,这才入赘水月宫的,谁知男人元配是死了,但继室还活得好好的,为了要入赘,才被人休弃。 那女人倒也硬气,被休之后,开了间饭馆,生意倒是不错,男人入赘水月宫之后,还曾上门纠缠她,想与她再续前缘,她却拿了菜刀追着要砍他,把男人吓得腿软。 之后男人很不要脸的,跟宫主告状,说那饭馆的老板娘纠缠他,当时大家都以为宫主听了他的话,定会去寻那老板娘的晦气,没想到宫主不止没寻人的晦气,还派人去保护对方。 男人不解,却不敢多问,直到后来,大家晓得老板娘的身份后,才知男人做了什么,怪不得宫主会反过来派人保护她。 只可惜好竹出歹笋,她的两个儿子都是没出息的,全都跟着薛凌星混。 嬷嬷思及此也不再劝了,夫人又不傻,当然知道那几个兄弟是什么样的人,她乐意把钱花在他们身上,也是她的事,只是莫怪二小姐要生气了。 凤老庄主和凤二公子做的决定,自然是要通知凤公子和凤庄主,凤公子知道了,黎浅浅自然也就晓得了。 薛凌星的人和吕志一谈好,黎浅浅就知道了,正想着薛凌星的人会怎么做,就接到凤公子的通知。 “这薛凌星是水月宫薛凌月宫主的妹妹?” “对,她现在是铁庄主的妾室,铁永梅是她的女儿。” 黎浅浅笑,把吕志的事跟他说,凤公子笑着摇头,“他不是派人在你府外守着,怎么又会花钱去买消息?” “谁知道,也许他觉得花钱买消息快些吧!”正说着刘二就来了。 “如何?薛凌星的人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自然是想法子收买咱们府里的人。”刘二道。“已经有几个人被找上了。” 凤公子冷哼,“只怕他花钱买一堆假消息。” “那也不错啊!你说,我们要不要顺势放些消息出去?” “也好,也让底下人趁机捞一笔。”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一章 被坑了 为了争取到这笔生意,薛凌星的兄长们可说是费尽心思,价钱被吕志压到五十两,五十两能做啥啊? 他们虽知道这样做是赔钱,但没办法,他们要从凤家庄抢生意,就得这么做。 “大哥,生意接下来了,但你打算怎么查黎教主的行踪?” 对,生意接下来了,后续的问题才麻烦。 他们兄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叫他们亲自去打听消息?那是不可能的,而妹妹交到他们手上的人,在他们看来,武功都很不错,但查探消息,他们能行吗? 其实要他们说,他们手里这些人,要是去打家劫舍,大概会很适合,让他们去查黎教主的行踪?听说瑞瑶教里,不乏武功高强的人!他们的人也不知打不打得过? 年纪最小的吴沄流随口这么一问,立刻被大哥吴沄华当头敲了一记,“咱们是要查黎教主行踪好交差的,要知道咱们的人打不打得瑞瑶教的人干么?” “呃,呵呵,大哥说的是。”吴沄流呵呵傻笑,吴沄华看着幼弟好一会儿才叹气道,“让人去探探黎府人的口风,若是不紧,倒是可以收买一二,他们是黎府的下人,让他们去打听主子的行踪,比较不会引人注意。” 却不知,他们的打算早就被人料中。 黎府的下人们近来油水颇丰,除了月例银子以外,还有额外的进帐,本来还有些担心,主子发现此事,他们就得吃不了兜着走,没想到主子善心大发,让刘二交代他们消息,好让他们交差。 买主那边很满意,这笔生意便一直做了下来。 吕志那头得了回音,看到黎浅浅的每日行程后,却是愁眉不展。 “父亲这是怎么了?”吕俊拿到黎浅浅的行程,准备着要展开行动,没想到父亲拿到行程后,却是这幅表情。 “你好生看仔细了,这个行程全是今日之前的,拿着这份行程,你该上那儿去守着?” 吕俊接过父亲手里的纸张,仔细看了一回,吕志看儿子不是很明白,上前指着纸上的行程一一解说,吕俊方才明白过来。 “那,这份行程不就没有用了?”吕俊用力一拍手中的纸张,碎弱的纸张立刻被拍碎,四散的碎片就像异想天开的梦想碎片凌乱四散,他们这是被坑了啊! 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份行程上,黎浅浅待在家的时间居多,而且她甚少出席宴会场合,出门不是去姚府,就是去瑞瑶教的几间铺子,每间铺子待的时间也不长。 她是去巡视铺子的,就算进了铺子也不会与客人多接触,而且……不是卖衣服的就是卖首饰的,吕俊一个大男人,单独去这些铺子实在太打眼。 看来看去,似乎只有往返这些地方的路上,有机会与她搭上线了? 只是别看黎浅浅不过是个江湖门派的教主,她出门随行侍候的及护卫的人数,简直比京城一些贵女还要多。 不过从这点也能看出,瑞瑶教的家底丰厚,黎浅浅的身价不菲! 要是儿子真能把这姑娘娶进门,那他们家……嘿嘿!吕志彷佛已经看到美好的未来了! “爹啊!您这消息都是跟谁买的啊?这样怎么用?”吕俊是小儿子,上头哥哥姐姐护着,爹娘宠着,什么事都不用他操心,有问题张张嘴一问,就有人回答,根本不用他动脑,所以这事他自然就张口问他爹。 吕志却有些恨铁不成钢了,“你这多大年纪了,怎么事事都要问你爹啊?” “我这不是不懂吗?”吕俊理直气壮的道。 吕志看着儿子那理所当然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得劲儿,这小儿子都几岁的人了,还处处要他爹帮他拿主意,要是那天他跟他娘先走了,他哥和嫂子也不知能不能一如既往的待他? 不成,得帮儿子把黎浅浅娶进门才行,只是那丫头还没及笄,他师父怕是不会应允这门亲事,毕竟吕俊都已二十有一了。 吕志想着要帮儿子算计黎浅浅,他的长子吕叶则从其母那儿得知此事。 “您怎么不拦着父亲一些?”吕叶叹息,吕志太太则道,“之前你爹说凤家庄要价太高,就没跟他们买消息,我还以为他打消此意了,谁知他又从那儿弄来消息?” 吕叶想了下,道,“娘且委屈几日,哄着父亲一些,把卖消息给父亲的人查出来。” “查这做啥?”若是可以吕志太太真不愿跟丈夫打交道,只是很可惜,她是吕志的妻子,这辈子怕是摆脱不掉他了。 “儿子是想着,祖父总和佳福二叔祖搅和在一块,佳福二叔祖若真是个有能力的,也不会瞅着贵福大伯祖的商会,这么多年一事无成了!” 他家祖父虽是年纪最轻的长老,但那并不是因为他能力出众,或是品德高尚为人称颂,而是因为族里诸房头都有一长老的名额,他们这一房,就只祖父年纪最大,叔祖们能力不显,年纪也比祖父小,所以长老一位才会落在祖父头上。 等到祖父过世,他们这房长老的位置可未必会落在他爹头上了! 他同吕志太太仔细分析着,“贵福大伯祖都让金珠姑姑认养义子了,商会后继有人,您说佳福二叔祖还有何胜算?” 那么和吕二老爷厮混在一起的吕松一家,能得着好? “儿子跟您坦白说,就算佳福二叔祖真把商会抢到手,他也扛不起来的,祖父和佳福二叔祖只看到商会的富贵,进帐丰厚,却没看到贵福大伯祖一家,为继营商会付出多少代价。” 他金珠姑姑一介弱女子,却自未及笄起,就每年带领商队走南闯北,一个大姑娘家跟着商队餐风露宿,从无怨言,这也是商队那些人服她的原因。 可祖父呢?吃得讲究,穿得精致,用的住的无一不是上品,家里光是供他一人的花用就占家用的一半多,可他却从不知收敛,吕业自小跟着祖母、母亲长大,看着她们省吃俭用,父亲还好,还懂得做生意养家糊口,祖父就真的…… “儿子在想,是不是请金珠姑姑帮忙,给儿子找份差事。” 既要人家帮忙,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你金珠姑姑肯帮忙吗?” “金珠姑姑得瑞瑶教黎教主帮助良多,若她知道有人在背地里算计黎教主,肯定不会瞒她。” “可是你这么做,你爹要是知道了……” “您以为他和吕俊真能成功算计黎教主?”吕业想到自己听到那些,心说,他爹自诩聪明,可在他看来,只怕他们的算计早就被黎教主他们看穿了。 吕志太太想了想便点头答应儿子,“我这就打听去。” “您小心些,别惹恼了我爹。” “知道。”吕志太太拍拍儿子的肩头,起身走了。 吕志太太办事效率不可谓不快,当晚就打听清楚了,是从北边来的一些人,说是初来京城阮囊羞涩,为求在京里立足,不惜降价只为尽快打响名号。 “姓啥名何?要打响什么名号?”吕业问,吕志太太闻言不禁掩嘴而笑,“你爹什么都不清楚,我一问他才想起来,对方什么都没跟他说,真不知对方是想打响什么名号?”藏头露尾连名字都不敢说,还说想要打响名号? 吴沄华兄弟几个不是生意人,也不是江湖人,只知薛凌星交代他们,要让她的人打响名号,薛凌星却忘了跟他们说,她建的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吴沄华兄弟也不懂,所以根本就没问。 也许在薛凌星的心里,她的这些人就是从水月宫出来的,还另起什么名? 于是乎双方就这么华丽丽的遗忘了这件重要的事情,这个组织完全无名啊!这也是薛凌星的人无法忠于她的原因之一,没有向心力,也没有凝聚力嘛!组织连个名字都没有,就如同一盘散沙似的,叫他们如何团结? 他们在组织里一待十几年,却不曾见过背后的主子,因此铁永梅派出去的那一批人,便是如此。 初到繁华京城,个个被眩花了眼,本以为事情不会那么顺利,没想到那些店家会奉她们为上宾,对她们卑躬屈膝,事情进展顺利,也渐渐养大了她们的胆子,便想着要脱离主子的掌控。 原以为主子花那么大的力气栽培她们,她们一旦叛逃,主子定会派人追杀她们,没想到她们逃出京城后,主子都没发现。 她们的胆子越来越大,便一起策划着再度行骗,便是因此才会让人注意到她们。 刘二把她们的行踪跟黎浅浅说,黎浅浅不解的看着他,“既然知道她们的去处,不是该跟官府说吗?为何跟我讲?” “您忘了?她们是谁训练出来的人,现在就让官府逮了,那位薛姨娘只消往铁庄主身上一推,就能轻松脱身。咱们和她无怨无仇的,她为了私利,帮人算计您,您不想给她个教训?” 黎浅浅想想也是,“那就让人把她们拘着吧!别让她们再去祸害人。” “那是。”刘二又问,“那她们骗来的那些东西,可要还给商家?” “不必,就留着,那是她们行骗的证据,还给商家不就没证据了?” 刘二颌首自去忙了。 黎浅浅去黎漱书房,看他们还埋首书堆,也不打扰他们,把小厮喊来,仔细问过他们的起居,知道还算正常,便交代小厮们好生侍候,便去药炉找蓝棠。 蓝棠他们正忙着炼药,看到她过来,蓝棠不由向她抱怨,“你说我爹他们是不是着魔了,整天待在书房看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科举呢!” “呵呵!”听说,黎漱和蓝海在中州五大国,都有进士身份呢!不过名次都不怎么高,仅在二甲。 蓝棠自然也知道这事,她不以为然的跟黎浅浅吐槽,“老实说,我觉得我爹那个进士的名头,完全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全靠运气啦!” “蓝先生没你说的那么差吧?” “我是他闺女儿,你说是我了解他,还是你了解他?” 呃,这话说的,“自然是你了解他啦!”黎浅浅只得认输,人家亲亲闺女儿要这么拆亲爹的台,她一个外人能说什么? “对了,孟盟主的情况如何了?” “好多了,你没看我爹这几天都不去给他把脉了吗?” 就是知道才来问的嘛!不过孟达生病好了,怎么不像从前那样,往他们这儿跑啦? “他家来人了,听说还给他带了好几个绝色丫鬟来呢!哦,还有好几位武林世家的千金。”摆明了就是要来给他相看的,女方来了北晋后,得知孟达生与凤奕交好,不禁大感惊喜。 如果能和孟达生看对眼,那是很好,可要是能被凤公子看上,那岂不是更好? “怪不得这两天,凤三索性就窝在表舅屋里。”原来是怕回去会被祸害啊! “因为他们是冲着孟盟主来的,所以凤三能躲,他却不能跑。”蓝棠对孟达生寄以无限同情。 黎浅浅见她眉目朗朗,似不为此事烦忧,心说,难不成孟达生真和蓝棠无缘? 于此同时,大王子和鄂江王子之间的隔阂也日益渐深,第一王夫病中挂念着两个儿子,因此病情毫无起色不说,还一度恶化,真月公主夹在兄弟之间左右为难,想找女皇哭诉,要女皇让他们兄弟和好如初。 “朕身子不好,见不得人在面前哭哭啼啼,若哭有效,你不妨去你兄弟面前哭吧!看看他们会不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此握手言和?”女皇有气无力的对女儿直言。 真月公主哭得更惨了,想也知道不可能,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兄弟们原本好好的不是吗?为什么一夜之间全变了样? 驸马劝她别插手,只管好生给父亲侍疾,在女皇面前好好侍奉。 可是真月公主哪听得进去,每次进宫就是对着女皇泪涟涟,女皇原本心情不错,也被她搅和得心情大坏,身体也受了影响,最后只得遵医嘱,暂请公主别再进宫,以免影响女皇心情。 女皇忍不住对姚女官抱怨,“这孩子真是的,都已经是做祖母的人了,遇着事就只会哭,一点有帮助的建议都没有,真是……嗐!” “真月公主年纪再大,在爹娘面前还是同孩子一样啊!公主这是和您亲近,才会这样。” “她又不是遇事没主意的人,怎么这回却……”这么没出息。 “以前公主又不曾遇到兄弟不和啊!”姚女官道。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二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日真月公主再度进宫,只是不出姚女官所料,不到一刻钟,就见她狼狈出宫,姚女官站在玉阶上看着她踉跄的走远,心里暗叹。 大王子和鄂江王子兄弟的隔阂日深,第一王夫操心他们兄弟两,这病就好不了,思及此,她不禁嘴角微翘。 大宫女奉命来请她进去,女皇斜倚在榻上,背靠大红团福迎枕,正听着坐在小杌子上的另一名宫女念书,见她进来,便让那宫女退下。 “她出宫了?” “是。”女皇确实是一片慈母心肠,只可惜,大王子他们只觉女皇管太多,觉得烦。 别看真月公主老进宫来哭,女皇要真插手管她府上的事,怕她也是不乐意的。 实话说,女皇现在也没心思管儿子间的不和,北方的黎汗国近来蠢蠢欲动,裕和关日前传回来的消息很不乐观,黎汗国国王今春至今已传出三度病危,太子的情况也不太好,夏日时身体稍安,他出都城巡视时遭人刺杀,曾一度传出死讯,黎汗国国王久病未愈,又听闻此讯,差点就挺不过来。 幸而国王的十二子稳住了朝堂,不少朝臣看好他,太子和国王都是在熬日子,日后王位说不定就是这位的了!边关的几个大将军与之交好,想趁此时机,帮他刷刷声望,便频频扣关。 搞得边界的百姓屡受其扰,实是苦不堪言。 她派去黎汗国的探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原本十天一传的,但目前有八处已有近半个月不曾传消息回来,另几处也不知这八处是怎么回事,女皇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真月之前把女儿嫁给东齐九皇子的儿子,不过九皇子极其重要的臂助韦神医,貌似出事了,原本对九皇子颇忌惮的诸皇子们,除了对九皇子一派,加大力度攻击,还派人来北晋,想要探探九皇子亲家的底。 西越皇帝也派人来北晋,查访长孙云母女的事。 目前就南楚和赵国的人还没出现了! 不对,南楚有来人,虽然只是江湖人。女皇伸手揉了揉鼻头,姚女官见状忙去拧了温热帕子来,女皇接过直接按在脸上,等那温热的感觉让她觉得舒服了,才把帕子取下。 “这眼睛和鼻子老是不舒服。” 姚女官笑着接过帕子没回话,女皇也没想要她的回答,问起蓝海父女来。 “蓝先生医术是了得,不过侧重在伤科手术上,蓝小姐的医术师承其父,不过她擅长的是妇科。” “原来如此,我听说他们是跟着什么门派的教主来的?” “是。”姚女官便把黎漱师徒的事跟女皇说,她没有丝毫的隐瞒,因为就算她不说,女皇怕早就查得清清楚楚。 女皇颌首,黎浅浅师徒两和鄂江新收的一对美人有关系,她自然早就查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问姚女官,不过是看她老实不? “这长孙云的亲娘还真不是个好的。”就算为了自己女儿的前程,也不能这样对前人子。 “最主要是她爹是个胡涂的,莫怪西越皇帝这些年都没重用他。”姚女官开口道。 女皇笑着端茶抿了一口,“听说这位黎大教主是个俊俏儿郎?” “是,不过此人生性不羁,虽然生得好,却不是个好相与的。” “是吗?”女皇笑了笑,又问,“我听说他那徒儿是他表姐的孩子?” 姚女官便把那些陈年旧事一一跟女皇交了底,其实她说不说,都没有差别,女皇早派人查清楚了。 知道了长孙云的亲娘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也知道了长孙云早在丈夫还在时,就和鄂江勾搭上了。 还有她的好女儿,年纪小小就会勾引男人,虽然事后看来,是鄂江王妃先派人在侧引导,不过要是高思梨自己没那意思,又怎会轻易被人挑动? 说穿了,这家子从上到下三代女人就没个好的。 这样的女人有一个在儿子身边侍候,就够她烦恼的了,现在竟然还是母女两个,女皇回头就指了宫中老成的嬷嬷去鄂江王府,专司侍候长孙云和高小七两位夫人。 鄂江王妃本来已经准备出手收拾她们两,不想婆婆来那么一招,把她的计划全盘打乱,让她是敢怒不敢言。 大王子府这头,因为一直找不到失窃的马,令大王子的心情很不好,就是宫里新赏的美人传出喜讯,也没能让他一展笑颜。 这日轮到他去父亲身边侍疾,见父亲情况没有好转,心情更是跌到谷底,从父亲那儿出来,他身边侍候的侍从便出主意,“大王子,不如咱们去城外跑跑马吧!” “还跑什么马?老子那批马找不着,那有心情去跑马啊!”说着便一鞭子抽过去,侍从没敢躲,被鞭子甩个正着,清俊的脸上立刻挂彩。 大王子看了心情更不好,扬鞭挥了下就策马狂奔,就在这时,从右方疾驶来一辆马车,眼看马车的马就要撞上大王子的座骑时,大王子下意识的用力挥了鞭子,座骑吃痛撒腿狂奔,车夫完全吓傻了,虽用力勒住缰绳把马往侧边拉,亏得马儿温驯,虽吃痛但仍老实从命,只是马车控制不住的划了圆弧甩了出去。 大王子的随从吓得手脚都软了,大王子要有个万一,他们也都别想活了! 可因为之前大王子是策马狂奔,他们的座骑跟不上,只能远远的看着意外发生,幸好大王子运气好,就差那么一点点啊!幸好马儿听话,撒丫子狂奔出去,没让撞上。 只是大王子不见人影,马车却横亘在路上,他们过不去啊! 侍从这边急坏了,却是无计可施,大王子这厢却是遇上了难题,竟然遇上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刺杀他。 亏得他骑术了得,才堪堪避开那支朝他而来的箭。 刺客见一击未中,很快又重整旗鼓,再来一次,大王子这回运气没之前好,右上臂被箭划过,初时他并未感到疼痛,只想着赶紧避开对方,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只是京城那么大,何处才安全? 大王子边逃边打量着四周,这里是那儿?为何路越走越窄?正思量着,就闻到一股臭味,臭烘烘的,是他不曾闻过的味道,紧跟着路一转,映入眼中的是热闹的街市,人声鼎沸的市集,一开始并无人发现大王子的到来,直到一个孩子指着他的座骑大喊,“马。” “傻孩子,这里那来的马?”他娘没好气的扯了孩子的手一把,市集用来运送货物的牲口,不是驴就是骡,怎么会有人用马? 孩子不高兴了,“马,就是马,娘你看,爹才教过我,那就是马啊!” 妇人被孩子一闹,只得抬头看,不想就见到一威严的男子,骑在高大的马背上瞪视着自己。 “还真是马啊!” 大王子没下马,只是催马上前,方才芒刺在背的感觉不知何时已然消失,对方难道怕伤到路人,所以撤了?总之不管如何,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回王府去吧! 大王子的侍从们此时欲哭无泪的被人给缠上了。 铁永梅扶着额从翻在地的马车里出来,随行的丫鬟和仆妇抓着大王子的侍从不肯放,还有路人围观,双方吵个没完,侍从指称车夫赶得太快,差点害他家主子出事,车夫也已经回过神,极力的推卸责任,想把责任推给目前不在现场的大王子。 “明明是你们那位爷不好,我好好的赶车在路上走,他突然冲出来不说,还把我们家的马给吓着了,赔钱,赔钱。” 双方你来我往,最后还是路人请来了五城巡城司卫队的人,将争执不休的双方带回衙门去,至于伤者,自然是先就近送医去。 铁庄主夫人和大王子妃很快就接到消息,因大王子未归,大王子妃以为是丈夫和人起了冲突,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出面,遂派了长史去衙门。 铁庄主夫人这厢却是慢慢来,铁永梅是庶出,她姨娘这些年虽已不得宠,但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仇怨可不轻,得知铁永梅出事,她乐得看好戏,哪会急着去衙门管这事。 耗了小半个时辰,她才派了管事去衙门,自己则是悠悠哉哉的领着长女去医馆探望铁永梅。 临出门时,铁永兰提醒她,“娘,派人去二叔府上说一声,若是遇到不长眼的,咱们也有靠山。” “你说的是,还是我闺女儿想得周到。” 说着便派人去将军府,然后自己带着长女登车去医馆。 医馆里头,大夫已经帮铁永梅处理过头上的伤势,就见她额上缠着白纱布,一副怯弱我见犹怜的娇模样,医馆中的男性全都对她投以关切、怜惜的眼神,这让铁永梅心情大好,只是面上不显。 铁庄主夫人最见不得她们母女那副作派,不过眼下在外头,不是在自家,她还算理智,当着众人的面,扮起了称职的嫡母。 对铁永梅嘘寒问暖好不关切,铁永梅被铁庄主夫人的表演搞得手上起了鸡皮疙瘩,真是够恶心的,可是她不敢拆穿她,只能顺着嫡母的演出跟着上演母慈女孝。 医馆中诸人不明所以,看得感动不已。 陪蓝棠来采买药材的黎浅浅在旁看得津津有味,刘二悄声对她介绍这上演感人母女情的人是谁。 得知那娇怯的伤员就是铁永梅,蓝棠吓了一大跳,很难想象那么一个弱女子,竟然能指使人去假冒官亲欺骗商家。 “那有什么?谁说坏人一定长得奇丑无比?没听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话吗?说的就是包藏祸心的人,未必会在脸上显露出来。” 蓝棠想到方束青母女,不禁郑重点头,凤老庄主夫人被嫡亲姐姐一骗几十年,不就是因为看不透她姐那张温柔和善面孔下包藏的歹毒吗?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三章 小道 铁将军夫人听她说完,便对长嫂道,“嫂子有福了,大侄女儿有成算,日后嫁为人妇,也不愁她不懂事了!” “盼承你吉言。”铁庄主夫人对女儿能嫁进王府非常的得意,不过她倒没想到要给女儿在京中置产,现在听女儿这么一说,立刻就反应过来。 铁将军夫人也笑,“早前就想着要问大嫂一声,可老是忘了,亏得大丫头提醒,京里好地段的房产不便宜,但次一等的倒是不少,之前我想着给儿女们置产,特意让人去了解了一番,回头咱们妯娌两好生说道说道。” “那就麻烦弟媳了。” “大嫂说的那儿话,太客气了。”又道,“只是合意的宅子不好找,得慢慢寻摸,这段时间还是住到我们那儿去吧?咱们妯娌正好亲近,她们姐妹几个也好亲香。” 铁将军夫人姿态摆得低,铁庄主夫人早就乐意了,她好不容易为女儿挣得这么一桩好姻缘,偏偏日常往来的人家都不在京里,她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都找不着人,正如锦衣夜行,显摆都没人欣赏,令她好生郁闷。 妯娌的邀请恰合她的心意,而且,她还能借小叔子夫妻的势,在京里进入官夫人们的社交圈,这对女儿日后进王府后的日子也能大有进益,而对将军府来说,有个将嫁进王府的侄女儿,可以助她们家进入一流官夫人们的社交圈,将不再局限在现在的社交圈。 于将军府来说,儿女们的对象也升了一阶,这对将军夫人儿子们的前程也大有帮助。 妯娌两很开心的议妥,铁庄主夫人原想打铁趁热,趁机和长女商议好,从医馆直接去将军府,至于客栈的行李,派人去取就是。 铁永兰没等她娘亲开口,直接就答应将军夫人的提议,让铁庄主夫人有些错愕,不过铁将军夫人倒是松了口气,丈夫一直让她劝长嫂带侄女们去将军府住,今儿总算达成任务,她自然是欣喜的。 铁永竹姐妹都没说什么,倒是铁永梅心中惴惴,住进将军府之后,行动上可就要受限制了,不能再兴起就出门,得跟嫡母说一声,更得跟将军府的当家主母打声招呼。 还有她从姨娘庄子上调过来的人,也不能跟进将军府……想到这些,她就备感头疼万分。 不过她一介庶女,对嫡母和婶娘决定的事,没有话语权,只有听命的份。 让人小心的把铁永梅扛上轿,铁将军夫人妯娌两同车,铁永竹等姐妹和铁永兰一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医馆。 此时医馆隔壁的药房伙计才匆匆赶过来,“哎哟!我的蓝小姐喂!您可真让人好找啊!我们掌柜的回来,瞧不见您可急了。” “哈,哈哈,刚刚瞧热闹,一时忘了跟你们掌柜有约了!”蓝棠讪笑着,带着云珠随那伙计走了,黎浅浅则是让春江去向大夫买些药丸,虽然有蓝海父女精心研制的各式药丸,但外头有些什么药,她却是不太知晓,总是要了解一下市面上卖的最好的是那个种类的药丸。 春江自去忙,春寿则守着黎浅浅寸步不敢稍离,就见刘二行色匆匆进来,看到黎浅浅与春寿一派淡然,不禁暗松口气。 “刘二这是怎么了?”刘二快步走到黎浅浅身边,黎浅浅不让他施礼,直接问道。 “方才在街上听说有人行凶,大教主担心不己,便让卑职来查看。” 黎浅浅想到铁永梅受伤的事,便问,“是不是有人遇袭,马车还翻覆了?” “您知道?不是您……"刘二上下巡梭着黎浅浅主仆周身。 “不是我们,是铁永梅的马车翻了,她受了伤,刚刚还在医馆里让大夫看呢!” 刘二自是知道铁永梅是何人。“是有人袭击她?” “应该不是,她似是被人波及的。” 黎浅浅她们不知前因,便以为铁永梅的车会翻覆,是因为有人被袭击,而她的车正好经过而被波及。 待知晓与铁永梅的车擦身而过的是大王子时,大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然后各种猜测纷纷出笼。 有说是鄂江王子的人故意为之,也有人说是黎汗国的人,因大王子买马的钱还没付清,现在马不见了,大王子便借故不付钱,卖马给大王子的人不甘受损,才会派人来给大王子一个教训,还有人说,东齐的皇子不满九皇子与大王子一派交好,才故意派人来挫挫大王子的威风云云。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下,在医馆里,刘二才说完话,就看到一队英伟的护卫冲了进来,医馆里都是贩夫走卒平民百姓,见到这些官爷们,个个吓得腿软头晕。 坐堂的大夫倒是好胆量,见来人便迎了上来。 “各位官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适才在街上听人说,贵医馆收了马车翻覆的伤员?”领头的身边一名笑容可掬的男子开口问。 “是。”大夫略防备的看着对方,领头的人这才开口,“我家主人适才遇事,不巧连累了对方,心下不安,特命在下等前来关切。” 大夫这才放下防备,与对方说起铁永梅的身份,来人与大夫闲话家常好一会儿,然后才告辞离去。 刘二等他们走远,才低声对黎浅浅道,“是大王子的护卫。” 医馆中也有人识得那几人的身份,刘二这厢话还没说完,医馆中已是讨论开来。 黎浅浅笑道,“瞧,不止咱们消息灵通而已。” “只怕铁家要倒霉了。”刘二正色道。 “那倒未必,铁永梅可是个大美人呢!”黎浅浅笑着起身迎向春江,“买好了?” “是。” “那便回了。”黎浅浅走在前,春寿随侍其侧,春江和刘二紧跟在后,这一行四人初时没人注意到他们,等他们要离开时,大家才发现这几人样貌出众,气势更是不输适才那队护卫,可是他们之前在厅里时,大家怎么会毫无所觉呢?真是奇怪。 黎浅浅他们出了医馆,正好遇上蓝棠他们出来,两边会合登上马车回府。 回程途经事发地点,翻倒在地的车厢静静的躺在路上,周边还有不少衙役在警戒,仵作领着徒弟在检视马匹,黎浅浅她们经过时,正好听到仵作检查完马儿,对做记录的徒弟说,“马儿没事。” 蓝棠放下车帘,对黎浅浅说,“不知道是谁要袭击大王子?”她在药房时,早已听药房的小伙计说起那队护卫是大王子的人。 “不管是谁,只要别又把脏水泼到我头上就好。”黎浅浅嘟嘴抱怨。 蓝棠听了哈哈大笑,“说的是,你近来大概犯太岁,这一次三番的,老被人泼脏水,你说咱们要不要去庙里上炷香改改运什么的?” “要去你去,我就不必了,反正我也不信。” “信不信的都得去。”蓝棠摆脸要挟,“不止你,我看孟盟主也很需要。” 孟达生其实还没完全好透,不过他家带来的人,让他备感没脸,所以他不好意思到蓝棠面前的晃,那些貌美的丫鬟可比那些江湖世家的小姐要豪放些,不是给孟达生下药想要生米煮成熟饭,就是半夜穿着单薄的到他面前瞎晃。 真是大大的考验着分舵众旷男们的心。 他们娶不到老婆,却有这么多女人争相要给孟盟主做小,甚至不择手段!真是叫人情何以堪。 孟达生却觉是祸不是福,整天被这些女人纠缠的头疼不已。 京城府尹接了案子,自然是要派衙役去查访此案,可惜的是,出手的人高来高去,几乎所有的证人们都只看到箭不断的落在大王子周遭,却没看到箭是从那里射出来的。 不过,与大王子有仇怨的人,眼下就只一人,大王子的嫡亲弟弟鄂江王子,要是以前,京城府尹还真不知怎么找犯人,这回嘛!咳咳,不用人提醒他都知道要上那儿找线索。 然而这线索也不好找,毕竟对方也是王子。 嗐!真是城门失火池鱼遭殃。 不过京城府尹也有应对之策,先去鄂江王府拜访,被鄂江王子骂得狗血淋头,回去后就放话出去,说那些人是见大王子穿着华贵,想绑架他勒索钱财的,若有人发现他们,务必要报官,让官府来处置,切勿与他们对上,否则后果自负啊! 一时间京里豪门贵户人人自危。 黎漱之前想要推的生意,正好赶上好时机,不少人与吕大老爷询问过之后,便请他牵线,与瑞瑶教接洽聘请护卫一事。 于此同时,分舵主江寿山再娶,这次娶的是赵国武林世家的小姐,苏家庄的嫡三小姐苏言。 苏言与铁大小姐关系好,苏言要出嫁,便给铁大小姐请帖,铁大小姐接了帖子,便与母亲说了,要准备给苏言的添妆礼。 铁庄主夫人自是应允,并跟女儿说,“你和你几个妹妹们这几日处的不错,出去挑给苏姑娘的添妆礼,不妨带她们一起去,要是她们看上什么,就买下送她们,回头娘再给你钱。” “嗯。”铁大小姐颌首,她不喜欢未语先凝噎的庶妹,但几个堂妹倒不讨人厌,纵使其中也有庶出的,人家可不像铁永梅那样,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没的让人以为自己欺负了她。 她和铁永梅不对付,就是由此而起。 铁永梅打小就爱哭,遇事说没几句话就泪涟涟,好像被她欺负惨了,以前大哥他们还曾因此,总瞧她不顺眼,男人就算年纪还小,也很有保护欲的。 两个妹妹,一个哭的凄惨,一个面无表情,任谁都会认为后者欺负了前者,殊不知,后者被冤的惨。 铁大小姐是懒得说话,又不是傻,几回下来之后,便使了心眼,让铁永梅的算计在哥哥们面前曝光。 不过她只让自家兄弟们看清铁永梅的嘴脸,至于外人,谁理他们想什么。 倒是那个凤二公子,自始至终就不曾被铁永梅的伎俩所哄骗过。 这让铁永梅气恼不已,不过不管是铁大小姐或凤二公子,都不曾将她的气恼放在心上。 “我可是把话说在前头,我出门可不会带铁永梅。” “知道,她头上的伤还没好全呢!放心,娘会让她老实在家待着的。” 江寿山再娶,是分舵的大喜事,凤公子不得不回分舵主持大局,临走时,还同蓝海搜刮了一大堆药丸,蓝棠跑来向黎浅浅抱怨,黎浅浅也不由好奇起来,“他跟你爹拿了什么药丸啊?” “还能是什么?什么让人腹泻不已的,让人上吐下泻的,还有让人全身上下痒个不停的,还有皮肤灼热的,总之什么样的都有。” 黎浅浅听她一一细数功效,不由嘴角直抽,这都是什么药啊! 隔天凤公子大清早就来了,一来就很得意的跟蓝海细数那些药的效果,蓝海听的兴起,还道要跟他回去,想要亲眼见证下,那些药的功效。 黎浅浅拉着蓝棠问,“我怎么不记得蓝先生之前有炼这些药?” “我爹是从那些书里得来的方子。”蓝棠边说边朝黎漱那间书房呶了呶嘴。 不是吧?那些书里头,有这么些刁钻的方子? “我觉得咱们应该去好好的检视下那些书的内容。”黎浅溞若有所思的对蓝棠道。 “不要吧?”蓝棠想到那些书就感到一阵恶寒。 黎浅浅则道,“你不觉得这些方子,要是拿来对付那些护法很适合吗?” 那间书房里的书,全是得自在北晋的几个护法,拿他们书中方子制的药,来对付他们,真是个不错的想法。 黎漱从她们背后经过,听到这话,却道,“想对付他们,不能只用这些小道。” “可这是省力的法子。”黎浅浅嘟着嘴道。 “没说不能用,只是不能依赖药物,你得壮大自己的实力才行。”黎漱正色对黎浅浅道。 黎浅浅乖乖受教。 刘二见他们师徒说完话,才上前道,“吕大小姐来了。” “哦?”黎浅浅问,“是有什么事吗?” “应该是拿账册来对帐的吧!”刘二想到吕大小姐身旁的人捧着一摞的账册,便道。 黎浅浅却摇头,“不对啊!还没到对帐的日子。”顿了下,道,“让人领吕大小姐去小花厅。”然后对黎漱道,“我过去看看。” 黎漱点头,“去吧!"黎浅浅她们才走,凤公子拔腿就要跟上,不想被黎漱拦下,“来来来,跟我好好说说,你是怎么用那些药的。” 凤公子微怔,他方才不是才跟黎大教主说过一遍吗?怎么还叫他再说一回? 正文 第四百七十四章 添堵 花厅里头,吕大小姐坐在椅中端着茶碗的手微微的颤抖着,花厅里侍候的丫鬟虽觉奇怪,却也没说什么,只以为吕大小姐是遇到什么不好处理的事情,心里不喜呢! 出花厅时忍不住就和同伴说了几句,正巧被黎浅浅听见了。 黎浅浅低头沉吟片刻,走上前来,丫鬟们看到她,纷纷曲膝福礼。“教主。” “免礼。你方才说,吕大小姐端着茶碗的手微微颤抖着?” “是。”丫鬟没想到会被黎浅浅问话,心里又惊又喜,回话时虽只一个字,却也抖个不停。 “嗯,不错,你很用心当差。”黎浅浅夸了她一句,朝花厅的管事媳妇微微颌首,那管事媳妇便知这是要赏那丫鬟,笑着应下,待黎浅浅她们走了,方才对那丫鬟道,“做的好,日后当差也要这般用心才是。” “是。” 其他几个丫鬟又羡又妒,纷纷向她打听怎么做的。 黎浅浅来到厅外,先在外头往里瞧,然后对春江低声交代几句,春江应下离开,她才提裙进屋。 一进花厅,就看到吕大小姐有点虚弱的朝她笑了下,她身边跟来的丫鬟全都盯着黎浅浅瞧,黎浅浅边走边打量着她们,六个人,嗯,好像有点多啊! 眼角扫到春江已从另一道门进来了,她轻轻的走到隔扇的后方,然后朝黎浅浅点头。 黎浅浅走到吕大小姐的身前问,“姐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咦?姐姐这身衣服,可是锦衣坊是做的?” 边说边伸手拉起吕大小姐,吕大小姐手上还端着茶碗,被她这么一拉,忙要把茶碗放下,不想黎浅浅手一拨,茶碗就往旁边站着的丫鬟泼去,那丫鬟被泼中脸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她身后及身旁的丫鬟也发出尖叫声,她们两也被波及,后头的丫鬟被碗打到鼻子,旁边的丫鬟被茶盖打到眼。 黎浅浅把茶碗拨出去的同时,就用力一扯,把吕大小姐拉到自己身后,同时对站在椅子另一侧的丫鬟出手,她出手快如闪电,当前的两个丫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点中穴道不能动弹,站在椅后的那一个则是被春江一掌劈在脖子上昏过去了。 被茶碗砸中的丫鬟见状吓得肝胆欲裂,伸手就要去抓黎浅浅,但她身前被茶水泼中的丫鬟捂着脸,因痛得睁不开眼,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她身后那丫鬟被她挡住,手抓不到黎浅浅,更构不着吕大小姐,气得抬脚就往身前的同伴小腿踢去。 那丫鬟被踢得整个人往前扑,她旁边那丫鬟捂着眼,发现她整个人往前扑,还不明究理的伸手要去扶她。 踢人的丫鬟脚一抬,往要扶人的丫鬟小腿踢去,终于前方没人了,她呲牙裂嘴的就要冲向黎浅浅时,忽然脖子一阵剧痛,随即她便失去了知觉。 被点穴的两个丫鬟自是晓得已方失手了,心里懊悔不已,不该托大全都跟进来,原以为那什么黎教主不过是个孩子,身手能有多好?就算身手好,她们手里有吕大小姐在,还怕黎教主不老实听话? 没想到人家一上来,二话不说就出手了。 她们这方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已经挂彩的挂彩,被点穴的不能动弹。 “把她们送去给蓝先生试药。”黎浅浅一指那三个挂了彩的,春江扬眉指着第一个被她劈昏的那个无声的问。 “她也送去。”转头把吕大小姐安置到花厅旁的暖阁去。 那两个被点穴的丫鬟,原在奇怪,为何她们身后那人没动静,待看到她整个人瘫软的被抬出去时,才晓得原来她一早就被人劈昏了。 想到六人当中,就以她武功最好,连她都让人无声无息的收拾了,那两个丫鬟不禁大骇,原本趾高气昂的气焰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春江让人把那几人抬出去后,回头指着那两个被点穴的丫鬟问,“教主,她们两个要怎么处置?” 黎浅浅走到她们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道,“把她们两送去将军府,想来她们的主子会很乐意收拾她们。” 那两个丫鬟听到将军府时,本还没想到,听到主子二字时,她们才赫然想起,她们家主子的二叔是将军。 两人剧烈的震动,用力挣扎着不愿被人送去将军府,更不想见她们的主子。 春江抬眼看向黎浅浅,黎浅浅看着她们良久,方才伸出一指,隔空点在其中一人的哑穴上。 “说吧!你们混进来是想要做什么?” “我们……”那丫鬟未语先凝噎,不得不说这六人的容貌都属上乘,那盈盈落泪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不过,很可惜的是,她面对的不是会对她生怜的男人,而是黎浅浅。 黎浅浅微叹口气,伸手把那人的哑穴点上,换把另一人的哑穴解了。 方才那丫鬟整个人都蒙了,她还没说话呢!怎么就把她的哑穴给点上了? 另一个丫鬟见状还有什么不了解的,这位小教主没打算惯着她们拐弯抹角的故弄玄虚,要说就说,不说拉倒。 当即有什么说什么,再痛快不过。 听完那丫鬟所言,春江叹道,“奴婢方才就在想,吕大小姐身边又不是没有护卫,怎么会让人趁虚而入?原来是从吕二姑奶奶家下的手。” 护卫防的是外人,谁会想到,吕二姑奶奶会带着这六个凶神恶煞去锦衣坊见她大姐,人家姐妹要说话,护卫们自不好旁听,再加上他们是男子,总是要避避嫌。 谁也没想到,吕二姑奶奶身边的丫鬟是歹人,她们把吕大小姐的丫鬟捆了,再把吕二姑奶奶也绑了,扔在锦衣坊的厢房里,然后押着吕大小姐上门来。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几人当初被派到京里来行骗,本就是有点本事的,只是没见过世面,后来胆子变大了,连主子都能扔过墙不要了,还有什么是她们不敢做的?发现有人跟踪,她们收敛了一段时日,后来又行骗几回,攒了些钱财。 想到以前训练她们的嬷嬷曾说过,瑞瑶教的黎教主年纪小,武功差,但财大气粗,若是能从她那里弄点钱,怕是要比她们做辛苦行骗要强得多。 于是她们便稍事打听了一番,得知吕大小姐和黎浅浅关系匪浅,便想从她那儿下手,只没想到她身边的护卫着实了得,跟梢了几天都无从下手。 逼得她们不得不改变主意,从吕家的亲戚身上着手。 吕二姑奶奶的夫婿,被她们的银票砸得晕头转向,吕二姑奶奶虽气父亲和长姐不同意自己的儿子过继回娘家,但到底是自家父姐,外人想对她们不利,她自然是不答应的。 结果就被需钱孔急的丈夫甩了好几记耳光,最后在丈夫和这六个丫鬟的威胁利下,带着这六个丫鬟去见长姐。 黎浅浅立刻派人去锦衣坊的厢房查看,刘二正好接到鸽卫们的回报,吕二姑奶奶和吕大小姐的丫鬟们安然无恙。 “去跟吕大小姐说一声,好让她放心。”春江迟疑的看着黎浅浅没敢应。 “没事,她们两都被我点穴了,你以为她们比凤公子强吗?” 凤奕被黎浅浅点了穴,尚挣不开,这两人的武功不比凤公子高,自然更挣不开。 春江这才应下,不过去暖阁前,还是叫了两个花厅侍候的丫鬟守在厅里,以便听使唤。 黎浅浅自是不反对,将老实回话的那人重点上哑穴,又再将第一人的哑穴解开,有了之前的经验,那人不敢再作怪,老老实实的有问必答,就连她们在京中的巢穴,她们还有多少人都老实招了。 黎浅浅见她们老实,让丫鬟去请刘二来,把她们两交给刘二去处置。 要刘二说,把她们六人送给官府去处置得了,省得还要费心,不过教主没说,他不好自做主张,一手提一个,向黎浅浅施礼后走了。 黎浅浅径自去暖阁,吕大小姐已知妹妹和她身边的丫鬟平安无事,不禁激动的落下泪来。 “幸好你没事,她们也没事。” “吕姐姐且放宽心,好生在此歇息,我已派人送吕二姑奶奶回府,并让人把你的丫鬟送过来。” 吕大小姐拉着她的手久久不语,黎浅浅拍拍她的肩头,命春江陪着她,自己则去见黎漱。 黎漱得知在京中行骗的那伙人竟找上门来,不禁有些错愕,“她们脑子没病吧?”以为他们瑞瑶教好欺负吗?啧! “她们脑子应该没病,只是被之前的一帆风顺给搅昏了头,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嗯。”黎漱对那些人的智商感到很无言,“你打算怎么做?” “人家都欺到头上来了,难道还轻轻放过不成?” 黎浅浅冷哼,让人去报官,将她们巢穴里的所有人一网打尽,巢穴中有人有骗来的财物,官府那边很快就结案了,薛凌星接到消息时,那些人早就伏法,财物归还失主。 吴家兄弟比她略晚才接到消息,长嫂吴沄华的妻子哭哭啼啼的对薛凌星泣道,“也不知是得罪了何方小人,你二侄子才到京城,什么都没做,就被衙差给抓起来扔到牢里。” “怎么会?”薛凌星惊呼,她二侄儿还是日前她才派去京城,去为铁永梅收拾善后的,怎么也被抓了? “妹妹,别说这些虚的了,你赶紧找妹婿帮忙把人先捞出来再说。” “我知道了。”自去找铁庄主不提。 铁永梅不知自己的人因去找黎浅浅晦气而被捉,也不晓得,她娘费了老大劲儿,才在京城弄出来的据点,已被官差挑了个精光。 她这会儿正听身边的丫鬟,绘声绘影的述说着,大王子府的嬷嬷上门是怎么样的做派。 “小姐不知,大王子府的嬷嬷那派头啊!就连将军夫人在她面前也都得低头。”丫鬟说的兴高采烈,铁永梅却听得眼睛一亮。 大王子府?原来骑在马上和自己擦身而过的英伟男子,就是大王子啊!少女芳心初动,所有人都没想到,她心动的对象,年纪和她爹差不了多少。 只是两人身份年纪都相差甚远,更别说大王子压根都不知有她这个人呢! 铁永梅满腹少女情怀无处诉,最后只能拉着身边的大丫鬟倾诉。 大丫鬟一听整个人都傻了,这什么跟什么啊!小姐是几时对大王子看对眼的啊?要是让夫人知道,她们这些侍候的肯定死定了。 为了自保,大丫鬟的脑子动得飞快,想到了大小姐的未婚夫婿,想到了鄂江王子的风流韵事,她斟酌着用词,边小心的劝着铁永梅。 “小姐,那大王子年纪不小了,家中妻妾肯定不少,姨娘向来把您捧在手掌心娇宠着,肯定舍不得您给人做小。” 那是,她娘虽不曾说出口,但她自小和姨娘最亲近,又怎不知她娘的遗憾,如果她娘是正室,自己就是嫡女,也就不用处处被嫡姐强压一头。 “一样是嫁人,八公子年轻英俊,虽是庶出,但他没娶过妻,您一嫁过去就是当家做主的正室。” 大丫鬟眼界不高,所以她不知晓,庶出的韩羡华成亲后,还是要住在鄂江王府里头,八奶奶上头虽是没有正妃、侧妃压顶,但是有婆婆鄂江王妃,还有一堆妯娌,日子肯定不会太好过。 大丫鬟不懂这些,铁永梅也不懂,本来薛姨娘好说歹说,让女儿跟着嫡母、嫡姐到京城来,为的就是想从铁永兰手里抢过她的好姻缘,铁永梅之前的作为也是朝着这个方向进行。 只是意外总是来的那么突然,大王子像是一颗流星,倏地降落在她的世界里,让她的心乱了。 大王子府的嬷嬷奉大王子妃前来探望,回去复命时,只道将军府的夫人很是客套知礼、 “没见到铁家小姐?” “没有。铁庄主夫人说铁二小姐伤势未愈,不便见客。”嬷嬷不甚明白大王子妃想些什么,只能她问什么自己就回答什么。 大王子妃原本以为铁家会借此攀附上来,不想人家压根就没想巴结大王子府,这让大王子妃放心的同时,还有些懊恼,大王子在文臣清流眼中的评价还不错,但武将方面则少有人支持他,无他,他们大都看好真阳公主。 大王子妃原本想这是个好机会,可以为丈夫拉拢到铁将军,不想人家完全无意攀附。 “我听说铁庄主夫人的长女,与鄂江王子的八子订亲了?” “是。”嬷嬷连忙把自己这几日打听到的消息跟大王子妃说,听到铁永梅屡屡对长姐下套,大王子妃不由冷笑,“原来她相中嫡姐的未婚夫!” “铁将军夫人她们未必知晓此事。” “既然那丫头有此心,咱们就帮帮她的忙好了!” “您要帮她抢她嫡姐的婚事?”嬷嬷愕然。 “正是,鄂江王子可给咱们王爷添了不少堵,咱们怎么能不回报一二呢?”还有什么比他家准媳妇的亲妹妹强抢姐姐婚事,更能让鄂江王子夫妻不痛快的?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五章 认怂 因为吕大小姐一事,黎浅浅特地把黎漱从书房里挖出来。 “什么事?”黎漱刚翻到一本不知是谁所写的手记,里头写了瑞瑶教宝藏的事,虽然很隐讳,不过到底是有了进展,他正想再接再励,谁知就让徒弟给拉出来。 黎浅浅便将吕大小姐一事跟他说,黎漱皱着眉头道,“这种事是防不了的,因为有内应,不管派给她的护卫是男是女,结果都一样。你想想,吕二姑奶奶要求她姐把侍候的人撤出去,吕大小姐应是不应?一旦她应了,这个局就成了。” “用女护卫,多少总能防着些吧?” “其实会遇到类似危险的人,家里通常有能力自备女武婢,外聘女护卫,风险不小。”黎漱笑着戳她额头一记,“不过,你要是想训练一批女护卫,也行,女皇就有支神凤禁卫,她们的武力值可不比其他禁卫差。” 黎漱顿了下又问,“不过你打算在那里训练她们?又要从那里找人?”接着他又针对禁卫和护卫的不同发表了意见。 黎浅浅听完后,若有所思的道,“禁卫是军人,她们单兵的武力也许不高,但结阵之后,武力值就非一般单兵能敌,她们团队的默契也是训练的重点。” “嗯,女护卫的训练其实也可以这么做,当兵的,不用看个人身体的资质,不是练武的好苗子也没关系,女护卫的资质也不许不用太好,但反应要灵敏,遇事要很快做出决断和反应。” 黎浅浅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整个人都蔫了。“照您这么说,训练一支优秀的女护卫,要比训练一支媲美神凤的禁卫要难?” “这都是要花时间和金钱去训练,你有这个心,就放手去做,一年不成,两年、三年,总是能成的。”黎漱拍拍她的肩头,“等她们训练成了,你也能多支帮手。” 黎浅浅颌首,黎漱让她去写个详细的计划书,“等你写完了,我们再来看看有那里不妥。” “好。”黎浅浅说完起身就要出去,临出门时,被黎漱叫住,“虽然我不觉得女护卫会有前景,不过,也许你可以转个方向,不是派我们的护卫上门保护雇住,而是让雇主派人前来修习基本的武术,当然,雇主可以派自家的丫鬟来学。” 他看到黎浅浅的眼睛一亮,不禁嘴角上扬接着又道,“他们不用学得多精深,只要知道一些应急的法子就成。” 黎浅浅猛点头,防身术啊!其实大部份的鸽卫修习的也是这个,他们不用具备习武的好资质,只要手脚灵活,就能练好,鸽卫着重的是他们的亲和力和打探消息的能力,能在短时间内融入群体,让他们修习防身术,是为了让他们遇事时多一分自保的能力。 黎漱看她点头如捣蒜,忍不住又敲她额头一记。 黎浅浅自去写计划书,黎漱又埋首书堆里,蓝海倒是很有研究精神,把新发现的方子拿来一一试做,和凤公子两个简直是玩上瘾了。 随着江分舵主的婚期将近,前来祝贺的人也越来越多,分舵纵有客院供外客住宿,却也觉得有些吃力。 叶翔来请示凤公子,“我们派出去的喜帖并没有这么多,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打那儿冒出来的。眼看我们分舵的客院就要住不下了。” 凤公子扯着嘴角笑了下,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来,还不是因为铁老庄主寿宴上说的话吗?因为自己在这里,这些人想要在自己面前露脸,自然是要想办法挤进来。 那些名门旺族的贺客,一出行侍候的人不少,行事也较矜持,自是不会给主家添乱,都会自行解决住的问题,但那些小门小户的武林人士就不然了,他们出门身边也许就跟个剑僮武婢,主家有地方给住,他们通常不挑的住下。 只不过早来的有地方住,晚到的可就只能跟人挤一挤了。 这日午后,几个姑娘相约在客院里散步赏景,其实就是想找机会打探凤公子的消息,客院的景色虽不及分舵内院,但也是花草扶疏曲径蜿蜒,几人在院里闲散,不时会遇上往来的丫鬟,她们偶尔也会同她们说话。 说了几回话,都打探不到什么消息,她们也就没了同丫鬟说话的兴致。 “咦?这院子好像没住人?”姑娘中个头最高的那个,忽然发现小径旁的一处院子,院中安静得很,似乎空无一人,跟客院里其他院子不一样,客院现在几乎每个院子都人满为患。 “好像是。”一个穿着红色劲装的姑娘大步上了台阶,伸手一推院门,发现推不开,院门从里头锁住了。 “这应该是有人住吧?”不然怎么会从内头上锁,要是没人住,应是在院门外上锁才是。 几个姑娘伫足于此,另一头过来的几个姑娘发现她们,便走过来。 “张姑娘,你们在这里做啥?” “没什么,只是发现这院子好像没住人,有些好奇。”明明所有的院子都挤满了人,这座院子看来不小,要是她们能住过来……,就算里头有住人那又怎样?其他院子都住满了,凭什么住这里的客人,就能独占这么大的院子? 不止张姑娘这么想,另外几个姑娘也如是想。 于是她们就喊住一个经过的丫鬟,“这院子可有住人?” “这院子?没。不过管事说这院子空着,不用安排人住进来。” 没住人?“为什么?” 丫鬟笑着摇头,“奴婢不过一下人,哪知道是为什么?”说完便走了,她走了一段路后,停下脚回头看,见那几个姑娘还站在那座院子外头不走,而且其中还有人似乎说了什么话,让其他人闹腾了起来,丫鬟撇嘴摇头,径自去找江分舵主。 把那几个姑娘的事一说,江分舵主也忍不住摇头,这些人还真是……主人安排她们怎么住,是主人的事,要让他们住那个院子,也是主人家决定,她们要是不服,大可出去自己找地方住啊! 他想了下,总算想起来了,没开放让人入住的那个院子,不就是黎教主他们在分舵时住的院子吗? “分舵主,奴婢看那几位姑娘的样子,似乎是铁了心要住进去。”想想也不奇怪,虽说是江湖人,但姑娘家就是姑娘家,有安静的院子住,谁想去同那些粗笨大嗓门的武林人挤一个院子。 “我去跟公子说一声。” 丫鬟见他去处理了,便回了客院继续当差,果不其然从别的丫鬟口中得知,方才那几位姑娘果然闹开来了。 凤公子听完分舵主的回报后,便问叶翔。“事情都差不多了,你们扛得住吧?” “是。”其实只要凤公子不在分舵,这些人便不会硬要挤进来,叶翔等人都知道解决方法,可谁敢跟凤公子说? 凤公子颌首,“那就这样,我和孟盟主先住到黎府去。”有黎漱坐镇,就不信这些人敢上门。 叶翔和众数字公子,及江分舵主闻言都不禁把这些天悬着的心放下来。“您和孟盟主要去黎府住,不知孟家那几位老爷会不会硬要跟过去?” 要是把黎漱惹火了,不让公子他们住怎么办? “不用担心,孟家那些老家伙不敢去惹黎大教主。”凤公子冷笑,要不是看在孟达生的份上,那几个老家伙想在分舵里头作威作福?哼! “公子,要是孟家的几位爷要找您和孟盟主怎么办?” “理他们呢?你们事情不够多,不够忙?有那闲空理会他们?” 江分舵主会意,立时道,“公子说的是,卑职这些天忙公事又要忙婚事,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若是对客人失礼了,也只能请他们多多包涵了!” 凤公子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对江分舵主满意的道,“就是如此,客人上门贺喜,是为你成亲道喜来的,若有人不是为此而来,那咱们也没空奉陪。” 那几位姑娘在空院子外头闹腾,却不知江分舵主分别找上她们的长辈,寥寥数语就够他们羞愧的。 人家成亲,他们打着上门道贺的幌子来的,结果却让人添麻烦,安排了住处给他们,他们闺女儿和孙女儿嫌弃不愿住,只想挑好的住。 “如果可以,在下也很希望能如各位家眷的意,只是实在是不方便,只能委屈各位的家眷,真的很对不住。” 于是那几位以为闹了就有糖吃的姑娘,没等到凤家庄的人来,来的是自家的长辈们。 其实别说她们想住进这闲置的院子,就是他们的长辈们也想啊!上门来道贺的,并非都是相熟交好的,其中就有不少人互相不对付,只是为了利益勉强忍受罢了。 毕竟不是天天有机会,让他们能就近接触凤公子的。 人都是自私的,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利益,想着要从凤家庄凤公子身上得到些什么,却从没反思过,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另眼相看的,他们嫉妒跟着孟家爷们来凤家庄的几家千金,觉得她们肯定使了什么贱招。 能跟着孟家爷们来的姑娘,也都不是省油的灯,近来,除了这些姑娘们相互挑衅外,还有不少人趁夜偷摸进内院,想要和凤公子夜会,好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目前为止,这些人都被凤公子,从蓝海那里得来的各式药丸整得不要不要的。 当然,凤公子也早就对这些人厌烦不已,今天正好让他逮到机会,从分舵搬出去。 孟达生接到凤公子的通知,还有点蒙,“我们就这样离开没问题?” “有什么问题?” “我叔伯他们……” “你怕他们?”凤公子扬眉。 孟达生摇头,“我是怕他们闹腾,坏了江分舵主喜事的气氛。” 凤公子笑,“你也看他们敢不敢,他们现在敢闹,就是知道你在,会给他们撑腰,所以他们不怕,你等着看,等你离开,他们才没那胆子闹,再说了,他们一直找事让你收拾,你也没办法好好养病吧?” “那好吧!”孟达生便应了,下晌两人就去了黎府,黎浅浅早接到信,让人把他们的住处收拾出来了。 他们一到,就让人带他们去安置,晚上时,大家一起到黎漱院里吃饭,蓝海看到凤公子,很是开心,用过饭后,就把凤公子拉到一边,把近日的心得同他说了,凤公子近来也有不少用药心得,两个人凑在一起聊个没完,孟达生倒是难得安静,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喝茶。 蓝棠见状不免靠过去关心一二,黎浅浅机灵的溜到凤公子身边,听他们说用药心得,一边则在盘算着她那计划书要怎么写。 黎漱消食后,就又钻回书房去了,黎浅浅看着直摇头,蓝海拍拍她的小脑袋,“放心,他现在晚上都按时就寝,有我在,不会让他熬夜的。” “其他几个护法几时才要开始收拾?”黎浅浅叹气。 “他们啊!”蓝海也叹气,“北晋的这几个才刚收拾完,他们肯定都很警戒,总要让他们放松下来,再动手不迟。” 黎浅浅点头。 隔了几天,江分舵主来见凤公子,“公子真是料事如神,那些人全都老实下来了。” 凤公子都不在分舵了,他们不可能和他在分舵里不期而遇,于是就有人搬出去了,至于孟家几位爷们,那更是再老实不过了,因为江分舵主跟他们说,因为孟盟主一直时好时坏,所以他们公子索性带孟盟主住到蓝先生那儿去治病去了。 当下就有人追问蓝先生住那儿,大有要追过来的意思,待得知蓝先生和黎漱住一起,孟家的几位爷们立刻就很没胆的缩了。 不过他们不敢跟过来,那可以把那几个美婢送过来侍候嘛!若是有人被黎漱或蓝先生看上,那便是功劳一件啊! 美婢们磨拳霍霍,至于跟着孟家爷们进京的几位千金,也双眼冒青光的想着要跟着住进黎府。 没想到打击来的又猛又重。 江分舵主他们也是够坏的,直到她们收拾好了行李,让人请他们备车,送她们去黎府时,才坦言告之,黎府是黎大教主做主,只有他同意,她们才能进府,怕她们不明白情况,江分舵主还让分舵的丫鬟为她们科普了一下长孙云母女的事。 人家那还是黎教主的亲姨母和表姐,都被堵在门口不让进,她们呢?是什么身份想住进黎府啊? 美婢们回头找爷儿们做主,那些武林世家的千金们已然对客院中其他客人放话了,不离开?要留下?那可就丢脸了。她们索性请分舵的人备车送她们去客栈住。 孟家的爷儿那敢为美婢们做主,只能摸摸鼻子认怂。 分舵里一时少了不少客人,客院也从人满为患渐趋正常,他成亲的日子也到了。 黎漱带着黎浅浅去赴宴,凤公子是一早才回的分舵,等喜事结束,他就又跟着黎浅浅回黎府,分舵底下的护史公子和数字公子,及各级管事、小厮们皆暗地里发笑,公子还没成亲呢!就已经很有老婆奴的样子了!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六章 明白人 江分舵主的婚礼一过,分舵客院里住着的客人们总算开始离去,当然还是有些人不死心,想从侍候的丫鬟、小厮嘴里套出凤公子的下落。 可惜这些人的嘴巴实在太硬,怎么都撬不开,拿钱砸?可惜自家阮囊羞涩,许好处?八字没一撇的事,她们好意思拿来许好处吗? 在分舵里当差的,就没有一个傻的,谁会为了虚无的许诺,而丢了手头上的实差呢? 不管那些人离开时,心里有多不甘,江分舵主这回成亲志喜,应该说是功德圆满了,虽是二婚,但江分舵主却觉得这次成亲,与前次感受大为不同,苏氏出身武林世家,样貌没有高氏那么明艳出众,但性子爽利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不像高氏,有什么事不愿直说,就是说了也是拐弯抹角,他一个爷儿们,那有那么多功夫去钻研她话里的意思。 苏氏则不然,她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也许有时话太直伤人,但江分舵主反倒觉得舒坦。 其实就只能说,他们这对夫妻合拍。 高氏早成过去,分舵里没人会傻到在苏氏及她的人跟前提起,如今的分舵与昔时也有所不同,游分舵主当初时自己忙不过来,才会把分舵一部分事务交托给妻子,游分舵主夫人也是出身凤家庄,看待分舵的人,是如自家子侄般。 高氏则不然,她是把分舵当成自家产业,拿分舵里的人当自家下人来使唤。 现在职权分清楚,苏氏进门,就是分舵主夫人,管得是江分舵主的小家,至于分舵,她别说想插手了,就是想如高氏那样,把分舵内院当自家逛都不成。 不过苏言乐得如此,有这么一个小家,由着她全权做主,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三朝回门后,她就积极的投入打理自家的大业里去了。 闲暇时,也不免同家里的下人,探问凤公子等人。 见新夫人动问,下人也不敢隐瞒,只是事涉凤公子,下人们回话时,多少都有些避忌,苏言想了下便不再问凤公子的事,转而问起分舵其他人来。 她身边大丫鬟采月对凤公子颇有好感,原想多知道些他的事,没想到下人们回避,小姐也不追问下去,不由有些失望,待回房不禁开口问。“那些家伙胆子真是大,夫人动问,她们也敢不老实作答。” 苏言睃她一眼,道,“这有什么?他可是老爷的大东家,就像大嫂进门后,她的人在府里打探父母和祖父母的事一样,又有谁敢大着胆子,他们问什么就答什么的?” 采月一噎,随即反应过来,“这怎么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苏言不悦的看着她问,采月回答不上来,尴尬的涨红了脸,还是另一个大丫鬟采桑把她拉出门去,大丫鬟采晴倒了杯茶过来,“小姐别跟采月生气,她就是那张嘴不好。” 凤公子生得俊俏,又年轻,大丫鬟们都正当龄,怎会对他不感兴趣?就是苏言自己也乐得多看他两眼,欣赏美好的人事物,是人之常情嘛!可是像采月这样,就不太妥当了。 “你们姐妹闲时多说说她,凤公子不是她所能肖想的。” 她们可是自己的陪嫁丫鬟,就算真能入了凤公子的青眼,她也不会让她们去侍候他,否则会让人传成什么样?献美巴结丈夫的东家? 采晴一凛,立时应下。 “你们是我陪嫁的大丫鬟,我打算等你们满二十了,就放出去嫁人,看是嫁外头的人家也好,还是嫁府里的管事、小厮也成,总是做正头娘子的好。” 采晴自小就有志向,不给做小,因为她姑姑就是给苏言的二叔做妾,每每怀孕,二夫人就叫她立规矩,生生把她肚里的娃给折腾掉,二老爷知道了,和二夫人大打出手,二夫人回头就更加折磨她姑姑,可怜她姑姑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 知道小姐不打算让她们给老爷当通房,她暗松口气,只是想到采月,不禁暗暗为这一起长大的姐妹忧心。 苏言没搭理陪嫁丫鬟们的心思,下人们虽没有对她有问必答,但话里话外却多少透了点讯息,他们家公子啊!已有意中人啦!虽然人家小姑娘年纪还小,但身份贵重!两家往来密切,就是老公子夫妻在世时,也是认可的。 话点到这个份上,苏言再傻也懂了。 寻了个由头就往黎府送帖子,也不只黎府一家,要不就太打眼了,问丈夫要了分舵的重要客户名单,一一分派了帖子。 凤家庄分舵主的新夫人,这身份确实是挺好用的,接到帖子的人家,很快就回了帖子,当然黎府也在其中。 对黎浅浅来说,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一张帖子,但凤公子看来,就有些不太寻常。 正巧帖子送来的下晌,江分舵主来向凤公子回报事情,凤公子就直接问了。 这一问,可把江分舵主问蒙了,“我家那口子给黎教主送拜帖?” “是啊!你不晓得?”凤公子斜睨他一眼。 江分舵主老实摇头,“不知道啊!那天她问我分舵在京里有那些贵客,她想去拜访,我就给她了,可是里头没有黎教主啊?”还是有?完蛋,他想不起来了。 凤公子闻言才软下语气,“就看她是不是聪明了!” 江分舵主呵呵笑,心说我家阿言肯定是聪明人啊! 却不知聪明人眼下犯了愁,因为她的好闺蜜离家出走投奔她来了。 “一句话,收不收留我?你要不肯,我也不勉强你。”说着转身就要走。 苏言只得赶紧把人拉住。“我说你这闹什么哪!”转头看厅里坐着的铁家姐妹们。 对,铁大小姐离家出走,还带了几条小尾巴,她把铁将军的闺女儿全都带上了。 有这样闹离家出走的?苏言真是服了好友了! “要我收留你行啊!你好歹跟我说说为啥离家出走啊!” 铁大小姐别过头不说话,她不说话,自有妹妹们帮着出头,铁永竹带头,姐妹几个叽叽喳喳的就把话说完了。 苏言是知好友心事的,心里有人在,想来对那门亲事也不是很乐意,只是她娘执意要为女儿订这门亲,甚至不惜和丈夫、公爹闹翻,她身为女儿的,不能不听之从之。 “你不乐意这门亲事,老实和你娘说就是,把这门亲事给解除了,看那对母女还怎么算计你的婚事。” 薛姨娘出不得门,铁永梅的婚事就落在铁夫人身上,是好是歹,全看铁夫人的意思,要想让铁永梅嫁的好,寄望铁夫人善心大发,无异是缘木求鱼,倒不如在铁夫人为嫡亲女儿订下婚事后,从她们母女手中将亲事谋算过来。 铁永梅原本对大王子略有心动,但她很快就清醒了,只是她困在将军府内宅,要怎么越过当家主母铁将军夫人,和嫡母铁庄主夫人,和准姐夫搭上线?不止考验着她的智商,也考验她娘那些手下的能耐。 不过她怎么也想不到,天上虽没掉馅饼,但却掉下个好帮手,虽不知大王子妃为何要助自己一臂之力,但苏永梅没傻到把助力往外推。 虽然将军夫人和庄主夫人都不允她去见大王子府的嬷嬷,但她派了自己身边的丫鬟去和那位嬷嬷碰面。 一来二往的,那位嬷嬷和将军夫人她们都相熟了,她再提出去见铁永梅时,铁将军夫人也不好拒绝,就是铁庄主夫人也不好说什么,人家大王子妃图她铁永梅什么呢?不过一庶女!双方往来亲切,日前,那嬷嬷提出邀请铁永梅去大王子妃的别院小聚。 铁庄主夫人允了,却不知变故就这么发生了。 与铁大小姐订亲的韩八公子,不知怎么竟和铁永梅一见倾心,回家闹着要娶她。 另一方面铁永梅则跑去嫡母面前,信誓旦旦的哭诉着她的冤枉,说她与韩八公子相识相恋时,并不知他就是未来的大姐夫。 铁庄主夫人怎么会信!把她身边的人捆了起来打一顿,别以为这打一顿没什么,要知道执法的可是将军府的下人。 打完后命都去一大半了,还没被打的人见了吓死了,不用多问无不老实回答的。 就这样把铁永梅母女的算计,猝不及防的摊在阳光底下。 铁将军夫人劝长嫂,不如就把这门亲事退了!铁大小姐是恨不得如此,谁知铁庄主夫人竟执拗上了,不但不解除婚约,还要求鄂江王府把婚期提前。 铁大小姐气死了,和她娘闹上,母女双方都是犟脾气的,铁大小姐认为亲娘不为她日后的幸福着想,一心想要和薛姨娘母女一争高下,铁庄主夫人则认为自己为女儿辛苦劳累,女儿竟一点都不体谅自己的苦心,遇到点挫折,就轻言放弃! 母女双方从热战陷入冷战,双方都不愿和对方说话。 可把铁将军夫人愁煞了,长嫂和大侄女儿都是直脾气的,而且母女两个都是不会看人脸色的货,也不想想,这不是在自个儿家里啊!闹腾得欢实,叫主人家怎么活啊? 不得已只能派出女儿们,出面去劝劝大侄女儿,至于惹祸的铁永梅?还用多说吗?早早就把人打发去京城外的庄子去休养,免得这对母女见了她,火气更加旺三分。 只是铁将军夫人怎么也想不到,女儿们怎么会劝着劝着,连带着自己也被大侄女儿拐跑了咧? 幸而铁庄主夫人身边的嬷嬷同她说,不用担心,她家大小姐肯定是投靠苏大小姐去了。 铁将军夫人才想起来,苏大小姐才嫁进凤家庄,成为新任的分舵主夫人。 貌似之前还递了帖子来啊!只不过她那会儿,正被长嫂母女搅得脑袋一团乱,也没留心这件事,如今想起来,连忙派人去把帖子取来,赶紧给江分舵主夫人回帖子。 边回帖边跟身边的心腹们道,“亏得有江分舵主夫人是在京里,不然这会儿,她们姐妹几个,肯定被大丫头拖着在路上奔波。” 几个心腹相视而笑,待铁将军夫人回好帖,就立刻给江分舵主夫人送去。 苏言接到铁将军夫人回帖时,暗松了口气,拿着回帖去见甫安置下来的好友。 铁大小姐正坐在窗前,看着院子发呆。 铁大小姐的丫鬟见苏言来了,忙朝她拱手,拜托她好生劝劝她家小姐。 “怎么过来了?”铁大小姐听到动静,开口问道。 苏言嘟着嘴抱怨,“能不来吗?哪!你家婶娘给我的回帖。” “你要去找我,直接去就是,还用得着递拜帖?” “大小姐,你误会了,我可不是为了去见你,才给你婶娘递拜帖的。”苏言笑着伸手戳她的额角。 “是吗?” “是啊!”苏言笑着在她身边的榻上坐下。“我现在已嫁为人妇,自然要为丈夫的前程打算,他虽是武林中人,但身为分舵主,少不得要和朝官往来,你家二叔正是他往来的人家之一。” 顿了下又说,“以前我不晓得,不过有些事,男人不好出面的,就得由女人来走动。”当即发表了一篇何为夫婿分忧解劳的良妻论,把铁大小姐说得是头晕眼花。 “我从来不曾想过这些。” “那是自然,你娘把你捧在手心里,你日后会遇到的荆棘,她都想着在前头帮你清干净,唯一没想到的是,你那好庶妹,竟然会想抢你的婚事。” “呵!她傻啊!以为那真是一门好亲事吗?”铁大小姐冷笑,“我那好未婚夫啊!已有三子一女啦!内宠甚多,个个千娇百媚,她以为鄂江王妃为何会为他聘我为妻?那是盼着我出手,把他那些内宠给清理干净。” “咦?她既然看不惯,为何不自己出手?她可是他的嫡母耶!” “就因为是嫡母,所以她才不能出手啊!笨!她可是拿着这个庶子,来表现她贤良淑德的一面呢!” 苏言听了好生惊讶,“你都看出来了,没道理你娘看不出来啊?” “我娘说,男人婚前不老实没什么稀奇的,重要的是婚后,他能不能收心,全心放在妻子身上才重要,我娘说她相信她的女儿很聪明,一定能把丈夫牢牢的收拢在手心里。” 所以就算婚前内宠多,也没关系,就算女儿不会,她给女儿的人也能帮着除去那些女人。 苏言听了好生无言,怎么也没想到铁庄主夫人的想法这么特别!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七章 登场 铁将军府中,铁庄主夫人头痛不已的和妯娌抱怨,“你说说,我这般为她打算,可她……”女儿竟然跟她说,既然铁永梅乐意,不如就把这门亲事让给她吧!可把她气的哟! 为了为女儿这门亲事,她私下费了多少功夫,托了多少人拉关系,她以为这门亲事是天上掉下来,就这么落在她头上的吗?也不想想她娘和她舅家在后头努力了多久啊! 铁将军夫人心下叹气,端了杯蔘茶给长嫂,“大嫂别恼,孩子还小呢!有什么事,好好跟她说,她总能转过弯来的。” “还小什么?都要说亲嫁人的大姑娘了!”铁庄主夫人拉着弟媳的手长叹,“还是你有福气,儿女听话又孝顺,夫婿在朝中的前程一帆风顺,那像我……”铁庄主夫人被她这话说得嘴角直抽。 她们夫妻两个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这些年他们夫妻两躲过的明枪暗箭还少吗?儿女听话又孝顺?那更是笑话了!长子不习武喜文,瞒着他们回老家考童试,直到考中举人,才告诉他们。 次子好武,跟着父亲在战场历练,看来是比长子还乖顺得多,谁知也不是个省心的,说亲的时候就给她出了个大麻烦,不要什么名门闺秀,也不要小家碧玉,就要他身边自小侍候他的丫鬟。 丫鬟?! 铁将军夫人被气晕了好几回,最后实在拗不过儿子,再加上后来那丫鬟在边城遇袭时,拚死救了她们一家老小的命,铁将军夫人还能说什么?更何况彼时那丫鬟肚子里已有了孩子。 战事平定后,她和丈夫说起此事,儿子被老子胖揍一顿,最后负伤迎娶那丫鬟进门,幸而是在边城,丈夫给那丫鬟寻了对养父母,等进京后,就算有人拿那丫鬟身份来说事,也不妨了! 至于庶子女和他们的姨娘?那就更不用说了,没一个省心的。 只是这些事,铁将军夫人怎会自揭疮疤的去跟长嫂说,听她这么夸赞自家,铁将军夫人只能嘴角微抽的应下。 打迭起精神,铁将军夫人问长嫂,“梅丫头要怎么处置?” 庶女背着嫡母、嫡姐勾搭未来准姐夫,这种事那个嫡母受得了,铁将军夫人也忍不了,但到底不是自家女儿,就算恨不能这样的侄女儿去死一死,也不能明白说出口。 “她啊!”铁庄主夫人是真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置她,是要便宜了她,就让她嫁那韩八公子?还是直接将她杖毙?铁庄主夫人自信就算自己把铁永梅就这么杖毙了,丈夫也不会说什么,就算薛姨娘正当宠,丈夫也不会容许庶女算计嫡姐。 他要的是子女孝顺,兄友弟恭,姐妹友爱,铁永梅胆敢算计嫡姐婚事,没把嫡母、嫡姐放在眼里,既不孝也不顺,更别说姐妹友爱了! 这样的庶女,被嫡母处置了,铁庄主也无话可说。 可是就这样让她轻易的死了,未免太过便宜她,那要给她怎样的教训呢? “其实要我说,大姐儿样样都不差,为何要嫁八公子那等货色,不是我要说他的坏话,实在是那家伙真不是良配。” 铁将军夫人将韩八公子内宠众多,未有正妻就已有庶子女的事,又提出来唠叨一回,末了,方道,“咱们大姐儿好好的一个人,难道就只配这样的男人?若他是个出息的,就算内宠多有庶子女,咱也不怕,偏生是个没出息的,大嫂您舍得女儿一出嫁就有两个庶外孙和一个庶外孙女?” 铁庄主夫人闻言不禁紧蹙眉头,她的儿子们成亲前是绝不能有子女的,那些通房妄想凭借肚里的一块肉,飞上枝头变凤凰,那是作梦!她们敢不老实服药,怀上孩子,她便能毫不客气把她们打得半死丢出去。 反正在她儿子成亲之前,胆敢跟她作对的,绝不让她们好过。 之前没把准女婿房里那些人放在眼里,也是因为她有自信,能帮女儿除去这些障碍。 原本谈成婚事,她整个人喜气洋洋,眼前彷佛被一层粉色的面纱覆住,女婿身上所有不好的,全都被她美化了!彷佛将自己未曾拥有的一切,全都寄托在女儿女婿身上。 现在把那层纱揭开了,所有的丑陋尽摊在阳光下,铁庄主夫人掩面不敢直视,铁将军夫人能说的都说了,遂不再劝,起身走了,出了院子对心腹道,“去通知大小姐一声,她娘应该不久就能想通了。” 心腹应诺,往凤家庄分舵去。 铁大小姐接到婶娘通知,给通知她的嬷嬷打赏了个一等封红,喜得那嬷嬷眉开眼笑,迭声道谢。 苏言在旁笑,“亏得有你二婶在,不然你娘怕是很难想开。” 铁大小姐回以一笑,并不言语,苏言看着心里暗叹,她们这对母女啊!铁庄主夫人志得意满的同时,铁大小姐却是太过冷静,丝毫未被母亲强加的意念所催眠,若她娘在正常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允许女婿在未成亲前,就有内宠无数,甚至还有庶子女,她不知道她娘怎么了,但她很清楚的知道,她不想要这样的夫婿。 铁永梅从中拦截,并且成功把韩八公子勾搭成功,铁永兰心里其实很乐见其成,只是当着母亲的面,着实不好直说。 她相信只要母亲冷静下来,肯定能恢复正常,所以她选择离母亲远一点,好让她有时间冷静下来,同时也避免了鄂江王府的催婚。 “鄂江王府这几日,没再派人去我二叔家了吧?” “他们似乎知道你们母女闹翻了,所以没再派人去,不过大王子妃的心腹嬷嬷倒是照去不误,知道铁永梅被杖责了,那嬷嬷好似还想替她出头,不过被随行的拦下。” 铁大小姐嗤笑,“总算还有聪明人!要是大王子妃的人就这样傻傻的替她出头,我倒要怀疑,她是怎么走到今天的了!” 顿了下问,“你不是和人约好了,怎么还不出门?” 苏言抚额,“不是你婶娘派人来吗?行啦!我这就出门,你好生帮我招呼你那几个妹妹。” “知道,快去吧!误了时辰可就不好。” 苏言也不跟她客套,急急整装然后就上车去黎府了。 蓝棠看看时辰,有些不悦的抱怨,“还以为这次这个是个好的,没想到也是个不守信的。” 黎浅浅慢条斯翻着手里的书,“不过是晚了些许,也许是家里临时有事绊住了,有么好大惊小怪的?” 蓝棠是对前江分舵主夫人有恶感,所以还没见到新江分舵主夫人,就先存了戒心,怕又是和前头那人一样的货色。 黎浅浅朝她笑了下,“就看她努力为分舵尽一份心,也知她和前头那人不一样。” “是吗?”蓝棠存疑,黎浅浅道,“光看她这些天拜访的人家,就知道啦!” “有什么不同吗?”蓝棠的聪明才智大概全都用在医药上头了,遇上这种事,她懒得费脑子,全靠黎浅浅为她解说。 黎浅浅便为她细细分说,最后总结,“若她无心和江分舵主过下去,就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头费心,她能与分舵的常客与合作伙伴的家眷交好,可就比前头那一位要强许多。” 要知道,前头那位一心只想捞钱掌权,旁的事她可不管不顾,有什么不妥,就全扔给江分舵主去发落,从分舵里得了好处,不是中饱私囊,就是往娘家搬。 亏得前头那位游分舵主打下的根基深,才没被这对败家夫妻把分舵给败掉,不过也还是花了叶翔他们不少心思,方才力挽狂澜,没让事态越发严重下去,凤庄主之前也不会在北晋滞留那么久。 苏言一到就忙着赔不是,直到坐下来,才有心思打量黎浅浅,原以为铁家姐妹已是绝色,没想到这位黎教主也不諻多让,又有一起长大的情份在,交谈几句后,苏言心说怪不得凤公子会对她情根深种。 凤公子本身就生得俊俏,所以外在的条件可能不是他所看重的,一起长大的情份,蓝棠也是和凤公子兄弟一起长大的,若论这种情份,她显然要比黎浅浅重上许多,但很明显凤公子兄弟对蓝棠都无男女之情。 与黎浅浅交谈后,苏言觉得自己若是凤公子,应该也会选择她。 就像她和新婚丈夫一样,合拍。 等苏言告辞之后,黎浅浅才若有所思的问蓝棠,“你们以前就认识了?” “咦?是吗?我不记得了!”蓝棠有些错愕,随即偏着头想了好半晌才回答。 “那铁大小姐和凤三他们兄弟认识吗?” “铁大小姐啊!好像以前听凤二说过她,啊!对,我想起来了,凤二以前随二表舅出远门,有一次回来后,跟我们说,北晋有个女的很讨人厌,还有个傻子,呆呆傻傻的,被那女的欺负了,结果他家兄弟们还以为是那傻子欺负人,竟然要求被欺负的人向欺负她的人道歉!” 蓝棠一口气说完,然后笑了笑,“凤三就问他哥,那你就在旁边干看着?没出手帮那个被欺负的傻子?你知道凤二怎么说吗?” “怎么说?”黎浅浅很捧场的问,边在桌上的果盘取了颗葡萄来吃。 “他说,我后来才知道,那傻子不傻,才奸猾咧!竟然反过来设计那庶妹,趁她那好庶妹又一次欺负她时,让她兄弟撞见,你们没看到,她那几个兄弟之前骂她骂得多凶啊!知道误会她了,他们那脸色哟!黑得不行,难看死了。” “被凤二说是傻子的,就是铁大小姐吧?我记得铁大小姐和江分舵主夫人是好友。”黎浅浅道。 蓝棠点头如捣蒜,“正是,不过之前铁老庄主竟然对外放话,要招凤三为婿,我就觉得奇怪,明明之前那老头总是跟凤二说,要把他家大丫头嫁给他的,怎么会突然就改成凤三。” 黎浅浅不解的望着蓝棠,“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凤二受了重伤也不知何时能恢复健康,铁老庄主为自家孙女好,自然是要给她挑好的嫁嘛!凤三条件好,选他不为过啊!” 蓝棠抚额,“喂,你到底知不知道,铁老头说那话的意思啊?” “知道啊!可是嘴巴长在他脸上,他爱说什么想说什么,都是他的事,旁人无法干涉,相对的,凤三不应这门亲事,铁老庄主也无法强迫他,他又不是他家亲戚,不过一个外人,人家说要招他为婿,他就一定要对此做出回应不成?那也太累了。” 蓝棠闻言也反应过来了,“说的也是。”顿了下又道,“可我还是想不起来苏言是那个。” “别想啦!不记得前事也未尝不是好事。”黎浅浅劝她,心里却在想,这位新江分舵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言回家后,铁将军府的嬷嬷正好来接自家的小姐,铁永竹几个并不怎么想回家,不过母亲都打发人来接了,她们不回去岂不让母亲下不了台,而且她们回去了,大堂姐便不好在江家久待,苏言毕竟新婚燕尔,她们姐妹几个一起来小住,外人只道她们与苏言姐妹情深,体谅她初外嫁进京不适应,所以特来相陪。 但现在她们回家了,独留大堂姐一个,可就不妥当了。 不待苏言开口相留,铁永兰便直言要跟妹妹们一起回去了。 “你放心,我娘应该是已经想明白了,不然我二婶不会打发人来接我回去。” 就不知从早上她二婶派人来通知她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见她们姐妹要走,苏言也不好留,只得让人备了礼,让她们带回去。“记得跟两位伯娘说一声,等我把家里琐事料理好,就上门叨扰。” “好啊!”铁永竹笑着与苏言告别,将军府的嫡女们走在前,庶女们跟在后,苏言看着她们的脸色不禁叹息,嫡女们气色极好,与她作别也是笑盈盈的,庶女们脸色也不错,毕竟在她这里吃的好用的也好,不过个个却是依依不舍得很。 就算是住在自家,身为庶女,还是得要谨言慎行,深怕一个不慎惹恼了嫡母可就不妙,但住在她这里,既不必早起请安,又吃好穿好,还有花园任她们消遣,日子真是再逍遥不过。 现在要回府了,怎会不依依不舍呢? 苏言跟她们不熟,跟她们没什么话好说,只能轻拍她们的肩头以示安慰。 待她们都上了车,铁大小姐才姗姗来迟。“回头我举宴,你可一定得来给我撑场子啊!” “那是当然。”铁大小姐笑着应下,扶着丫鬟的手上车,看着车队远去,苏言方转头问自己的大丫鬟。 “可知铁将军府发生何事?” “听说是铁庄主带着薛姨娘来了。” 啊!原来是祸水的亲娘登场啦!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 千金难买我乐意 铁将军府来了贵客一事,黎浅浅转天就晓得了,本来她不怎么关注这事,但谁让铁永梅母女要冲着她和凤公子而来呢?人家都要针对他们了,自然得好好回敬一下,免得失礼。 薛凌星想要打造一个媲美凤家庄的组织,去啊!又没人拦着她,可是她偏要踩着凤家庄,踩着她上位,哼!那也得看看她们乐不乐意被她踩。 “昨晚上,铁将军府还平静吧?”黎浅浅的眼睛闪呀闪,黎漱别过脸去不忍直视,丫头,咱能含蓄些吗? 凤公子含笑看着黎浅浅,孟达生端着碗偏头问他怎么回事,凤公子这才回神低声为他解惑。 蓝棠则催着刘二,“快说啊!” 刘二有些无语,他忙活了一晚上,能不能让他先吃饭啊?不过想到铁将军府的情形,他也有些迫不及待想跟大家分享。 “怎么可能平静?铁将军是啥也不晓得,看到铁庄主来京城,开心的拉着他大哥去书房喝酒,铁庄主夫人则是摆出主母的派头,光是训斥薛姨娘和庶女,就去了大半个晚上,至于铁大小姐嘛!她回去之后倒是好吃好睡得很,铁庄主夫人知道了,还暗骂她没心没肺的。” 刘二这厢绘声绘影,学着铁庄主夫人责骂妾室和庶女的场面,铁家那头,几个姑娘们去跟长辈们请安,结果就在铁将军夫人这里的正厅,见到了对着铁将军夫人哭哭啼啼的薛凌星。 铁将军府的几个女儿们全都看傻了,待知道薛姨娘哭诉的内容后,姐妹几个都有些蒙。 她们一直以为铁庄主夫人软弱不堪,有什么事只会跟自己女儿撒气,要不然铁永梅怎敢背着她们母女,去勾搭准姐夫呢?没想到她端起主母、嫡母派头来也是像模象样的,瞧薛姨娘今儿憔悴的模样,就可窥见昨晚上她被责骂得有多惨。 当然,还是没有铁将军夫人那么威!要不然她一早怎么还有精神跑来跟铁将军夫人诉苦呢? 不过看到薛姨娘,她们不禁想,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铁将军夫人爽利,她最看不惯说起话扭扭捏捏的女人,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偏要拐弯抹角,说到最后还可能因为语焉不详而造成误会,年轻时,她可没少为此吃过亏。 铁永梅年纪轻道行尚浅,又是小辈,铁将军夫人对她,多少还能有些容忍,但面对薛姨娘!她就真的感觉手好痒,好想暴揍薛姨娘一顿啊! 她教出来的女儿们,不论嫡庶,面对薛姨娘也是同样的感受。 “姐怎么办?手好痒,好想打人。” “忍忍,都忍忍,她到底是大伯父的妾,是客人,总不好打客人。”铁若竹强压着打人的冲动劝着妹妹们。 铁将军夫人抚额,甚是后悔一时不忍让人放薛姨娘进门。 “给母亲请安。”铁永竹领着妹妹跟铁将军夫人见礼,薛姨娘还是兀自哭泣不休,铁永竹姐妹却似没看见她似的,只围着铁将军夫人问安,薛姨娘见着心里有气,可她不好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但又想引起这些年轻姑娘们的注意。 在她看来,铁将军夫人和铁庄主夫人是妯娌,交情自然是她这妾室难以插足的,但这些小姑娘们则不然,她们年轻不晓事,若能引她们关注自己,说不得会因同情心泛滥,而帮着自己在铁将军夫人面前说话。 如意算盘打得是很好,但没想到铁将军夫人教出来的姑娘们,行事偏不按牌理出牌。 她嘤嘤啜泣半天,愣是没人搭理她,薛姨娘满心不解,心说,就算嫡女不屑她旳身份,那也还有庶女们哪!她们有姨娘,见自己这般形容,再怎么样也该有感同身受之感而动容才是,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所以说眼界往往会局限一个人的高度。 薛姨娘自幼在水月宫长大,见识过的人并不多,及后,闯荡江湖不久就入铁家庄为妾,从此见的人就更少了。 铁将军府的姑娘们,就算是庶出,也常跟着嫡母、嫡姐出席宴会,京城贵女圈里,不乏铁永梅母女之流,甚至人家的道行远比薛姨娘要高出不少,薛姨娘这困于内宅多年的人怎比得上她们。 在铁永竹姐妹们眼中,铁永梅虽烦,但薛姨娘这种搞不清自己身份的人,更是让人厌恶,就是铁永竹的庶妹们,见识过薛姨娘的言行后,都不免暗自庆幸,自家姨娘不是薛姨娘这种人。 薛姨娘兀自哭着,铁将军夫人皱眉想着是不是要打发她出去时,忽然一声暴喝,“这是什么人,大清早哭哭啼啼触人楣头啊?” 铁将军声如洪钟,铁永竹姐妹转头看去,就见父亲和大伯父两大步流星进堂屋来。 铁将军紧蹙眉头瞪着薛姨娘,“这谁啊?”还以为是他那个妾这么不长眼,大清早跑来老婆这里触人楣头,没想到竟然是个生面孔。 铁庄主原也以为是弟弟屋里人,待看清楚哭的人是那个,脸也跟着黑了。“你在这里干么?”一把拉起薛姨娘斥道。 “妾身……”薛姨娘才张口,就被铁庄主粗暴的打断,“行啦!老子不想听你噜唆,是你说想女儿,才让你跟着进京的,现在想来,你应早就知道梅丫头做了些什么吧?还是说,一早就是你们母女两计划好的?” 铁庄主当年虽纳薛凌星入府,可并未对她另眼相看,毕竟以他的地位,想要什么样的美人要不到?薛凌星不过是其中一个出身较好,相貌出众的女人罢了! 说她出身较好,是同他房里那些女人相比,虽是水月宫宫主赘夫的私生女,到底是在水月宫里长大的,比他房里那些丫鬟出身的要好,但比她出身好的也不是没有。 因此薛凌星可以说进铁家不到一个月就后悔了! 只是后悔也没用,因为铁庄主不会放她走,除非她死,可她如何舍得死?她还没看到薛凌月的下场呢!怎么能死? 后来她怀了孩子,本盼着是个儿子的,那么等铁庄主百年之后,儿子分出去了还能把她接去同住,要是女儿,她就得在铁家内宅老死。 女儿生下来后,她想把她掐死,然后陷害铁庄主夫人,只要内宅没了主母,就算自己扶不了正,日子也会好过许多,之后养好身体再谋生个儿子,有了儿子,再把他那些儿子们除掉,顺带把这男人也一并除去,这么一来,铁家庄就成了她的囊中物。 梦想很美好,现实却很打击人。 首先,女儿生下来之后,就由奶娘、丫鬟、仆妇们团团包围,连她这做娘的想抱抱女儿,都被人婉拒了。 后来她才晓得,与她一样,不想要女儿的大有人在,她想杀了女儿然后嫁祸给主母的计划,早就有人执行,只可惜失败了,便是因此,在铁永梅之前,铁庄主才会没有庶女,反倒有庶子。 而那些生下庶子的姨娘,也不是没有与她有相同想法的,所以生了庶子还能活下来的姨娘,清一色全是老实到不行的货色。 薛姨娘原以为凭自己的才貌,就算是为妾,也能混得风生水起,把主母踩在脚底下。 没想到她的美梦全毁在丈夫的手里! 她垂下眼眸浑身簌簌发抖,看上去怯生生的,让人心生怜惜。 只可惜她面前的两个男人,一个是要避嫌的小叔子,一个是对她不耐烦的丈夫。 “妾身不敢,老爷,永梅素来胆小,哪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肯定是有人冤枉她的,老爷,老爷,您一向疼永梅,肯定知道她不敢的,老爷!老爷您要明查啊!老爷,万万不能冤枉了女儿啊!” 薛姨娘哭得如泣如诉,铁将军则在第一时间避了出去,铁将军夫人也及时带着女儿们离开,堂屋里就只剩铁庄主和薛姨娘两人。 “行了,她有没有做,你这个做亲娘的最清楚,何苦在我面前装佯?”铁庄主冷哼,抬手一指就点了薛姨娘的穴道,薛姨娘发现自己全身不能动弹时,两眼气得几乎冒火。 铁庄主走出堂屋,对院子里,正在和夫婿说话的铁将军夫人道,“弟妹,麻烦你,派人把她送回房去。” “好。”铁将军夫人脆声应下,屋里的薛姨娘刚刚因装害怕而浑身发抖,现在倒是货真价实的被气到浑身发抖。 铁永梅日前被杖责,伤才养得略好,却又被嫡母叫去责骂,而不得不下床,回房后就发起低烧来,一早奶娘发现她满脸通红,正要去跟铁庄主夫人回禀,就看到薛姨娘被人扛回来,她一时间不知该去跟姑娘说薛姨娘的事,还是去跟庄主夫人回报姑娘发烧的事。 直到扛薛姨娘进屋的几位嬷嬷出来,看到她傻愣的站在那儿,好心的上前拍她,“这位大嫂,这是怎么啦?怎么站在路中央发呆!” “这位嫂子,那个刚刚你们打那把我们姨娘扛回来的啊?” “那是你家姨娘啊?哎哟!还能是那啊!就是我们夫人那里啊!一大早就跑去找我们夫人哭哭啼啼个没完,也不想想,我们夫人能为个庶女出头?再说了,要真把大小姐放在眼里,又怎会背着嫡母和嫡姐,去勾搭准姐夫啊?” 嬷嬷们说话毫不客气,直接往人最痛的地方戳。 “我们夫人心善,可也不能拿我们夫人当枪使啊!姨娘的女儿不检点,叫我们夫人出面去求情,那可是坏了我们夫人和大夫人间的情份。” 当她们夫人是傻的?替那不检点的庶女出头,然后得罪妯娌?以为她谁啊! 嬷嬷们说完后就回去交差了,奶娘听了后跺了跺脚,还是往铁庄主夫人那里去,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给姑娘请个大夫回来,把她的病治好再说。 铁庄主夫人正被女儿气个半死,可脑子到底比之前清醒多了,没再坚持女儿嫁韩八公子,但那不代表她就乐意被女儿怼个半死。 “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你若真不愿嫁,日后可不许后悔,又来跟我闹腾。” “拜托,就那么一个贱人,您当所有人都把他当宝啊!”铁大小姐不屑的冷哼,“也就铁永梅和她姨娘两个傻子才当他是宝,心心念念想要抢这门亲事。” 铁庄主夫人冷哼,“虽然这门亲事不好,可想到她们两眼巴巴的想抢,我就不怎么乐意让她们两如愿。” 铁大小姐没好气的看她娘一眼,“不乐意让她们如愿,那就用力的刁难她们一番呗!”反正铁永梅做错事在先,好好的刁难她们母女,想来父亲也不会说什么。 “不过倒是有件事,您得心里先有个底。”铁大小姐面色郑重的道。 “啥事?”铁庄主夫人不解。 铁大小姐见母亲似乎完全没准备,不禁暗暗叹气,“嫁妆。”顿了下,看母亲反应过来了,才又强调道,“我们两一嫡一庶,她的嫁妆可不能因为她要嫁进王府,就跟我比肩啊!” 铁庄主夫人笑嗔的斜睨女儿,“瞧你说的这什么傻话!她是庶女,公中给的嫁妆就是五千两,想要再多,那就得她姨娘自个儿掏,不过也不愁,她姨娘有钱得很,你是没看到,每次她那些舅母从我们家离开时,总是大包小包的。” 薛姨娘以为自己做得隐密,其实都被铁庄主夫人看在眼里。 薛姨娘这辈子没做过正室,没当过家,所以根本不知道,当家主母怎么可能放纵妾室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怪,薛姨娘从不晓得,她每次给她嫂子多少钱,多少东西,铁庄主夫人都派人看着,就是吴家兄弟在外头做了些什么,铁庄主夫妻心里都有数。 铁庄主甚至还派人混进吴家,虽说不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但他可不希望妾室的娘家人在外给他闯祸捅漏子。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吴家人自己没什么本事,他们训练出来的人倒还有两下子,竟然能假冒官亲欺骗商家,甚至连铁家庄旗下的商号也被他们骗了,真是了不得啊! 接到黎教主送来的消息时,他完全不敢置信,他那好庶女竟然胆子这么大,竟敢指使人犯下此案,知晓那些人食髓知味后就甩掉庶女,自行做主犯案时,铁庄主真不知作何感想,怨庶女的不自量力,还是恨那些人的忘恩负义? 正文 第四百七十九章 以为捡到便宜了 午后阳光正好,黎浅浅拉了蓝棠去园子里的池塘钓鱼。 原本黎府的池塘里是没有鱼的,后来黎浅浅去凤家庄分舵钓了一回鱼,回来后就兴冲冲的往自家池塘来,管事知道教主是来钓鱼的,便急忙去找黎漱,黎漱正埋首书堆中,头也没抬的道,“她要钓鱼,就把鱼弄来养让她钓就是,这还要我教你?” 管事唯唯退下,然后就弄了各式各样的鱼苗进池塘,黎浅浅看了暗摇头,怎么就不会弄些成鱼咧?弄鱼苗是不错,但等它们大到可以钓,要等到什么时候?她让春寿去提点他。 果然当天临午就有人送来成鱼,下晌就能钓鱼啦! 凤公子拉着孟达生来凑热闹,黎浅浅她们两加上凤公子,都没孟达生钓得多。 黎浅浅见孟达生专心在教蓝棠,便问凤公子,“他怎么这么厉害啊?”他们三人钓了一下午只钓了三、四条杂鱼,孟达生却钓了七、八条大鱼,她也搞不清是什么种类,只知道烤鱼不错吃。 “这有何奇怪,他身为武林盟主,常年在外行走,难免会碰上前不着村后着店的时候,在外露宿,想要填饱肚子就得自己想办法。” 所以就练就一身钓鱼的好功夫?黎浅浅咬了一口烤鱼,暗点头,孟达生可不只会钓鱼,烤鱼的功夫也不弱呢! “不知道放虾蟹进去,能不能养活?” “让人试试看,不试怎知道能不能?” 黎浅浅点头,转头招来春江,让她去跟管事说一声。 春江却道,“教主要不让春寿去吧?春寿跟管事挺熟的。”边说还边掩嘴轻笑。 黎浅浅看着她的笑容,想了下便同意了,春江自去找春寿,她则转头对凤公子道,“我觉得春寿大概红鸾星动了。” 凤公子略惊,怎么会突然得出这样的结论来。 黎浅浅便把自己的猜测跟他说,末了还特别叮嘱他,“可别说出去啊!” “知道。”凤公子笑着应下,倒了杯茶给她,黎浅浅接过茶抿了一口,就听凤公子问,“你身边的两个春年岁都不小了,你可安排人接她们的差事?” “还在看,人是尽有的,但要像她们两那么合我意的,着实少有。” 凤公子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 春江还没回来,玄衣倒是过来了。 凤公子住在黎府不肯回,就只能辛苦劳累玄衣两边跑。 玄衣还离得远远的,就闻到烤鱼的香味,走到近处,忍不住伸手摸摸肚子,又饿了! “行啦!快过来吃鱼吧!”凤公子看他那德性忍不住笑骂道。 玄衣颠颠的跑过来,看到炉架旁的盘子放着几条烤得焦香的鱼就咧嘴笑了,“还是公子心疼小的。”谢过后就取过盘子吃鱼。 等他吃完了,凤公子才问,“分舵没事吧?” “没事儿,倒是江分舵主那位新夫人,午时着人送了溢香楼的酒席给大伙儿加菜。” 凤公子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黎浅浅扶着他的肩膀起身,凤公子转头不解的看着她。 “我去消食。” “去吧!”凤公子顿了下问,“要不要送些烤鱼去给你表舅和蓝先生?” 黎浅浅白他一眼,“等你想到,我表舅早气饱了!一早就让人送过去了。”凤公子回以一笑,“那就好。” 黎浅浅走开时,听到玄衣说已经把那些人给铁庄主送去了,哪些人?她边走边想,才走没几多远,就想到之前凤公子曾同她说,薛凌星的人可不止在北晋作怪,想来是之前,在南楚和赵国逮到的薛凌星的人吧? 不晓得铁庄主收到她那份大礼之后,会怎么做? 铁庄主想捏死她。 不是说这位教主还没及笄吗?还是个小孩子呢!可看看人家,再看薛姨娘的兄长们,铁庄主只能感叹,这人和人之间的差别还真…… 吴家兄弟派人收买黎府的下人,想弄到黎浅浅的行程好卖给吕志,没想到人家早防着了,薛姨娘的人花了大钱买下的消息,没有一则能用,偏偏薛姨娘的异母兄长还自以为是,把价钱压得极低,他们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想到黎浅浅的师父,铁庄主顿觉头痛,如果说,防着人的是黎浅浅,那这孩子早慧,得防,若下令防着人的是黎漱,那他更得防着了。 黎漱的脾气不好还护短,初识时,蓝海医术了得,讨得不少侠女们的欢心,因此惹毛了不少侠女们的爱慕者,他们设计蓝海误入战线,蓝海武功不好,差点就死在战场里。因缘巧合和真阳公主夫妻结识,顺手救了他们夫妻两,谁知真阳公主为私欲,竟对蓝海下毒手。 亏得黎漱及时赶到,把蓝海他们救下。 只是当初设计蓝海的那些人,从此再无音讯。 铁庄主被那些人的家属追着问了好些年,最后终究还是不了了之,那几人的家长其实很清楚自家孩子是何脾性,胆敢设计谋害人,就得有准备会遭人反击,没有音讯便是个再清楚不过的讯息了! 他就不信,那几人的家人会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因此,铁庄主通令庄里诸人,遇上瑞瑶教的人最好是敬而远之,没想到小妾的异母兄长会故意去招惹对方,招惹就招惹吧!你暗着来,人家不知道还好说,偏偏坏事还没干,就已经被人看透了,还把消息往他这儿透。 亲,看在是你亲戚的份上,我们没出手对付他们,你要是个明白的,自己知道怎么做! 他还不能不承了人家的好意。 憋气啊! 回过头命人去收拾吴家人,然后就是和妻子商议女儿的婚事了。 不想他才进内室,想跟妻子说几句心里话,大女儿就来了。 长女说完话之后,铁庄主还如坠五里云雾中,良久,他才艰难的开口问,“你是说,你愿意让贤,让梅儿嫁进王府?” “是。”铁永兰一脸迷惑,有这么难以理解吗? “可这是你的婚事,你就这样让给梅儿?”你乐意?心里没有怨气?怎么看长女都不像是这么傻大方的人啊! 铁永兰叹口气道,“爹的顾虑我很清楚,无非是怕我不乐意,怕我日后有怨,您放心,我既选择退让,就不会后悔。”我巴不得甩掉这门亲事呢!怎么可能会后悔。 “若在之前就晓得二妹和韩八公子两情相悦,我娘根本不会为我订下这门亲事的,不过好在,能在婚前得知此事,正好可以成全二妹和八公子,两个人幸福总好过三个人痛苦。” 铁永兰嘴上虽是说着令铁庄主感动不已的话,但脸上却是半丝表情欠奉。 这样的反差,让铁庄主看了笑不出来,“婚姻不是儿戏。” “正因不是儿戏,所以女儿才愿退让。”铁永兰心说,明知那是个贱人,还要我嫁?好不容易有个傻子哭着闹着抢着要,不让,万一傻子清醒了怎么办? “可那是你娘好不容易为你争取来的。”铁庄主有些不太敢相信,长女心胸会如此宽厚?怎么可能?可别憋着坏,在婚礼时爆发出来,给铁家抹黑啊! “女儿知道母亲的一片苦心,只是二妹与八公子情谊深重,女儿实不忍心让他们一双有情人生离。”见父亲还要再说,铁永兰却已不想再说下去。 她看着铁庄主的眼道,“不过有件事,要同父亲说清楚,二妹是庶女,女儿虽退让婚事,但不代表要让她顶着嫡女的身份代嫁,嫡是嫡,庶是庶,这点要跟王府说清楚。” “这是自然。”铁庄主说出这话,可见心里已然同意次女嫁进王府了,其实对他来说,嫡长女可以嫁得更好,王府的八公子自己就是庶出,又在婚前勾搭未婚妻的庶妹,可见其品性,既然薛姨娘母女看重王府公子的名头,那就让铁永梅嫁吧! 要铁庄主说,韩八公子身份虽尊贵,但那也仅限于他老子还活着的时候,一旦鄂江王子过世王府分家,八公子自己是否扛得起家业,能否养活儿女还是问题咧! 但对铁永梅母女来说,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八公子是王室中人。 以她们江湖人的身份,能嫁进王府为庶子媳妇已是难得,尤其铁永梅还是庶出的,所以她们母女才会这么看重这门亲事。 铁庄主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妻子之前为何会那么执着这门亲事,怕是有人在她耳边嚼了舌根吧!再思及二弟说妻子和女儿之间的不快,妻子向来疼女儿,不论何时都把女儿的喜好看得最重,这次却三番两次因执意逼女儿嫁韩八公子,而与女儿闹翻。 怕是有人被薛氏收买了吧? 铁庄主心说回头要好好清理清理了,边听着长女说起嫁妆的事,他听了一阵后,便抬手对长女说,“这你不用操心,你是嫡她是庶,公中的规矩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她们母女要是不服,大可自己掏私房贴补。”铁庄主边说,边在心里盘算该给庶女多少压箱银子。 铁庄主夫人冷笑,“薛姨娘手里的银子可不少哪!她的嫁妆用不着咱们操心,有你爹在,还能让她吃亏吗?” 铁庄主闻言略尴尬的道,“这门亲事,夫人可是耗费不少心力,梅儿就这么抢了去,实在对不起她大姐和你,所以她的嫁妆,也就公中的五千两。” “那岂不是委屈了梅儿?老爷,梅儿可是要嫁进王府呢!您总不好让她嫁妆太薄,日后在妯娌面前抬不起头来,您想贴补她多少,那是您当爹的一番心意。”铁庄主夫人好一片慈母心肠的劝着。 铁庄主方才只说公中给的,可没说他私下不给,铁庄主夫人这么一说,铁庄主反倒不好意思掏私房贴补庶女了。 铁庄主夫人朝女儿使了个眼色,铁永兰便道,“其实直接给二妹压箱银,还不如帮她置办几间旺铺来的好,日后还能有出息。” 铁庄主听着眼睛一亮,“还是兰儿大方。” 买几间旺铺给铁永梅做嫁妆,确实比给压箱银来的好,而且他还能派人帮看着铺子,不让她吃亏。 想到长女的忍让,吃了这么大的亏,还帮着妹妹着想,铁庄主不好让长女吃亏,便道,“回头让管事去看铺子,看看有几间,你放心,爹不会让你吃亏的。” 铁永兰笑着对铁庄主道谢,待把他送走,铁庄主夫人才拉着女儿的手道,“委屈你了。” “哪有委屈?我还赚了呢!您看着吧!我爹肯定觉得委屈了我,给我的铺子肯定要比铁永梅的好。” “还要说得,别要多,她们母女肯定巴不得全拿了去,咱们就挑一两间就好。”铁庄主夫人拍拍女儿的手背。 “您把那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给处置了?”铁永兰低声问。 “不处置了,难道等着人家来灭口再嫁祸给我不成?”铁庄主夫人自打一想通,脑子清明处事便明快许多,那几个被薛姨娘收买的嬷嬷和丫鬟,立刻就被她命人绑了。 “您让人把她们绑在那儿了?” “这里是你二叔家,我不好在人家的地盘处置他们,所以我让人把他们送去咱们铁家庄在京城的据点了。” 铁庄主才离开,就有管事找来,“庄主,夫人命人绑了人送过来,那个,人数有点多,铺里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 铁庄主跟他去铺里,待看到都是些什么人后,他不由苦笑,原来铁庄主夫人送来的不止是她身边侍候的,还有铁永兰身边的人。 这些人一见到他,就拚命开口喊冤求饶,“那照你们这么说,都是夫人陷害你们的?夫人又为何要陷害你们呢?你们不是在夫人身边侍候的吗?夫人与你们有仇?还是说你们吃里扒外背主求荣?” 一连串的疑问把这几个高声喊冤的仆妇们问到哑口无言,铁庄主懒得跟她们说,直接让人杖责了事。 铁庄主来和薛姨娘说铁永梅婚事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耳朵幻听了,大小姐怎么可能退让?怎么可能让贤?她原以为还要使出浑身解数,方能让丈夫站在她和梅儿这边,逼大小姐退让,怎么她什么手段都还没施展,大小姐就退了? 突如其来的幸福让薛姨娘有些无所适从,久久说不出话来。 趴在床上的铁永梅一脸不敢置信,长姐向来高傲,她不是还和嫡母呕气愤而离家出走吗?怎么突然间就退让不嫁了? 她的消息之所以这么不灵通,除了是因为铁将军夫人命人封锁消息外,铁庄主夫人令侍候她的人不许随意进出也有关系。 她的奶娘为了为她请医,擅自进出被铁庄主夫人罚了,所以奶娘在外头听到的消息,也没能跟她说。 所以铁永梅一直以为长姐离家出走,是因为不想退让,不愿承认输给自己。 却不知她大错特错,铁永兰之所以离家是因为不想嫁。 铁庄主说完话后,见她们母女掩不住脸上的狂喜,不由暗叹,她们两以为抢到这门亲事,是捡到便宜了?也好,反正她们两乐意,日后若有什么不如意,也怨不得别人了! 正文 第四百八十章 金疙瘩 铁永梅虽然伤还没好,但,铁永兰既已退让,那订好的婚期便也不改,只是,嫁妆怎么处理呢? 要薛姨娘说,既然都退让了,那索性更大方些,把大小姐的嫁妆也一并给她女儿吧?省得还要再花钱财和精神去重新准备,而且婚期将近,重新准备那来得及啊! 可是这个话不能她自己去说,得由别人去讲,最后是大小姐自己开口,那就再好不过啦!夫人就算有气,也不会不同意女儿的要求,只是找谁去大小姐身边吹风呢? 她派人去寻之前安插在大小姐那里的人,谁知她们竟然被夫人带走了,没人知道她们去那,又命人去找夫人那里的暗桩,虽还有人在,但已如惊弓之鸟,她才知晓,其他人都已被夫人送出府,至于去那?一样无人知晓。 薛姨娘被逼得没法子,只能出高价,让人去收买将军府女眷身边得用的人,铁将军夫人管家颇严,薛姨娘一有动作,自有人回报给她。 管事媳妇问,“夫人,几个嬷嬷很是不安,不知要怎么回复她。” “让她们把钱收下,看她想做什么?”待知晓薛姨娘是为嫁妆一事如此大费周章时,她不禁失笑。“这可真是聪明人做了蠢事啊!” “薛姨娘有这么多钱,直接用来置办女儿的嫁妆就是,何必费这个事呢?” “她花在这上面的钱,可置办不起你们大伯母为兰姐儿备的嫁妆十分之一,我说她做了蠢事,是指她明明可以直接找你们大伯父谈这件事的。” 既然铁庄主答应了这门亲事,由次女嫁过去,他就不会在嫁妆上头薄待她,但因为铁永梅强抢亲姐婚事,让他觉得膈应,所以他不会主动去跟她们母女说嫁妆的事。 他等着薛姨娘服软。 谁晓得薛姨娘直路不走,硬要拐弯抹角绕远路呢? 铁庄主原本是想,放着也是放着,既然是给长女备下的嫁妆,现下她不用,那就先挪给铁永梅用,待日后铁永兰出阁,再为她置办更好的。 谁知才漏个话音,老婆就跟他翻脸了。 铁庄主夫人不是圣母,她花费大笔心力为女儿置办的嫁妆,老实说,她宁可打砸了,也不会给铁永梅用,这批东西她也不会留下来,晦气啊! 薛姨娘绕了好一圈,总算直接找上铁庄主说事,待得知公中只给铁永梅五千两置办嫁妆时,差点就没昏过去。 她当初进门,身上带着就不止十万两银子,到她女儿这里,竟然只有五千两?这落差实在太大,让她一时承受不了,整个人瘫软在椅中,半晌说不出话来。 想了想,还是跟铁庄主开口提了为铁永兰备的那批嫁妆。 铁庄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抢了她大姐的婚事,连嫁妆也要抢?” 薛姨娘自然立即否认,“妾身只是觉得,好歹是嫁进王府,梅儿的嫁妆不能太薄,否则会被妯娌们看不起。” “那也是你们母女的选择,不是吗?你若是觉得太过单薄,大可掏自己的私房贴补。” 铁庄主朗声笑道,说完便起身走到薛姨娘身前,定定的看着她良久,才转身离去。 薛姨娘已浑身是汗,待她的丫鬟进来侍候她,才发现她的异状,连忙兵分两路,一人去通知鐡庄主夫人,请她派人去请大夫,其他人则是试图要将她扶回房去,奈何她们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抬了半天仍毫无进展。 铁庄主夫人很快就带着大夫过来,大夫为她把了脉,开了药方就走了,他常年行走各家内宅,知晓内宅事最好别插手,省得惹火上身。 铁庄主夫人命粗使婆子,把薛姨娘抬回去和铁永梅做伴,另一方面则是亲去鄂江王府,把新娘人选给换了。 鄂江王妃对此很不满意,但也无可奈何,谁让八公子执意要换新娘呢? 要她说,娶铁大小姐的好处,可比铁永梅好太多了,而且她见过铁永梅,对她那未语先凝噎的性子很反感,她答应八公子娶铁大小姐,虽说人家是江湖人,但好歹是嫡出,性子虽不柔和,然而八公子就是需要这样的妻子,方能镇住内宅,不致使妾室通房生事。 如此,她这做嫡母的也能省事些。 若娶的是铁永梅,鄂江王妃已能预见,日后八公子这一房肯定事多。 不过,八公子去招惹人家庶女,还被人逮个正着,现在人铁家不愿把嫡女嫁过来,她也无话可说,叫她低声下气跟铁庄主夫人说话,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虽然娶的是庶女,但好歹还是铁家的女儿,铁将军的侄女儿嘛! 用一个庶子换一个可能的盟友,在鄂江王妃看来,这笔买卖至少还算划算,其实要是能娶铁将军的嫡女,那是更好,可惜,铁将军不会允,就算是庶女也不可能,所以她们才退而求其次。 她不晓得她把事情搞反了,不是八公子去勾搭小姨子,而是铁永梅主动攀上姐夫,而从中撮合的大王子妃的人,自是不会让自己露馅。 等鄂江王妃和铁庄主夫人议妥后,大王子妃立刻让人把这事泄露出去,鄂江王府的名声再度受挫,鄂江王子夫妻是气得半死,却也怪不到新亲家身上去,因为这事传扬出去,铁大小姐的名声多少也受到了影响。 薛姨娘这厢知道铁庄主夫人把婚事谈妥了,拖着病弱的身子前去跟铁庄主夫人道谢,铁庄主夫人冷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以为你女儿抢走这门亲事,从此就诸事顺遂如愿以偿了?告诉你,作梦!”铁庄主夫人轻笑,“你身子不爽,看来梅丫头的嫁妆,还是得由我这个嫡母来为她置办啊!啊!对了,公中只给五千两,若你觉得不足,要再添,最好趁早拿给不然我要把东西置办好了,你要再添进来,我可没那闲功夫陪你慢慢耗。” 薛姨娘气急败坏,既想在主母面前洗白自己,又怕自己就算把钱交给主母,主母也不会尽心为女儿置办嫁妆,她很想自己亲自为女儿置办嫁妆操办婚礼,但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注定了她不可能如愿。 气血翻涌的结果,就是一口老血没忍住,当场喷了出来。 “妹妹这是怎么了啊?怎么就吐血了啊?是不是那里不舒坦,大夫没检查出来啊?别担心,我这就让人去把大夫请来。” 大夫来开了方子,没有多交代什么就走了,薛姨娘很是不满,但当着主母的面,她不敢撒泼。 只能回去之后,砸了一整套茶具,不想隔天铁将军夫人让婆子给她送来一套一模一样的,气得她又吐了次血。 铁永梅身体调养得差不多了,才发现自己身边侍候统统换了,之前吃药整天昏沉沉的没留神,直到这会儿才注意到。 之前与她处得还算不错的堂姐妹,来探望她时,态度疏离了不少,她恼恨不已,心道,叫你们疏远我,等着瞧,日后定要叫你们跪在我面前俯首称臣。 黎漱虽还是埋首书堆中,但派驻在各地的鸽卫们早就接到任务,各自忙起来了,之前他带着黎浅浅北上,赵国、北晋都建了不少新据点,也培养了不少新人手,东齐那边虽没亲至,但他们还没离开南楚时,就已派人前往东齐,说起来,东齐的据点要比赵国发展的要早。 而且他们的能力非常出色,从这次协助孟达生处理韦长玹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实力不弱,当然,凤家庄也出力不少。 “在赵国的那几位护法,近来聘了不少武林高手做护卫,他们可真舍得下本钱,算算他们这几个月花在这头的银子,约莫就有十几万之谱。”刘二整理了各地鸽卫回报的消息后,特来和黎浅浅师徒两回报。 “护法们的武功不是很好吗?还需要花钱请护卫?” “他们自己的武功也许深不可测,但也只能护住自己,保不住家里人。”黎漱若有所思的道,半晌才问,“他们之前不是支持什么护国组织,想要复国吗?怎么没看到他们和这组织连系的消息?” 刘二呵呵笑了下才回答,“您不问,卑职还真忘了,咱们也派了人去追查这个组织,不过他们好像因为欠缺资金,早早就散伙了,虽还有一个不死心,想着要复国登基为帝的,只是他野心不小,本事却不大,那组织之前积攒下来的钱财,都是被他败光的。” 也不知那人是得罪了那路财神,不管做什么统统赔钱,刘二看着底下人回报的讯息,都不禁要怀疑,他们的人是不是在暗中搞鬼,要不然,怎么会做什么都赔钱呢? 开酒楼,虽没吃死人,但客人们吃了上吐下泻病情不轻,为此衙门还勒令歇业改善,待彻查后没问题才能再度开业,还没重新开业,酒楼的大厨就先跑了,那位黎爷毫不以为意的重新开幕,结果可想而知。 开衣坊,遇大火,好不容易搜罗来的上等衣料全都付之一炬,开茶坊,遇上有人上门寻仇,与人结仇的不是他们,而是上门喝茶的客人,双方大打出手,把茶坊砸得稀巴烂。 总之是不管做什么都赔,最后索性把铺子租出去,赚租金吧!这样总不会再赔钱了吧? 没想到老天爷还真是不让他赚钱,不是遇到天火烧掉了房子,就是遇到水患淹了房子,再不然还有碰上地动,房子直接塌了。 就连置办下来的庄子也难逃一劫。 黎漱听他说起,把汇集的消息接过来翻阅,随即冷笑,“看来他还真不是赚钱的料。” “我看看。”黎浅浅把那册子拿过去,翻了几页之后,问,“表舅真没派人去他身边?” “没有。”黎漱摇头,那位黎爷防心可重了,近身侍候的,全都是家生子,至少卖身三代以上。 “如果是表舅公派去的,那就说得通了吧?”至少三代以上。 黎漱眼中精光微闪,他倒是没想过,若是父亲在的时候,就已派人潜入,那就说得通了。 “护法们之前想要从教里挖钱,也是因为他们的钱财快被他败光了吧?” 想要造反,要有人有武器,要有粮有钱,而且还要让人看到前景,不然谁陪你玩这么危险的游戏啊?更何况,他们所图还不是造一个国家的反而已,以为诸国是死人啊?明知这伙人是来自己国家造反的,还容他们在自己国家发展壮大? “护法们个个算盘打得精,他们支持复国组织,但又不愿自己出钱,就拿着大义来压我们,要求我们出钱出力出人,真是好算计。” 只是他们算错了黎漱,以为他年少好欺?以为他放着他们不收拾,是没能耐收拾他们?想太少啦! “不知跟在黎爷身边的人,是何许人也?”黎浅浅又问刘二,“现在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不是说护法们各有拥戴的对象?” 刘二苦笑,“黎爷之所以不退,最主要原因是因他握组织的钱权,但他年纪不少,不好掌控,所以护法们才会另择人支持,之前他们是从大长老那拿钱贴补,可大长老退下来之后,您和大教主不再支付他们的花销,他们哪还撑得住?再说了,有钱不养自家儿孙,却是供个不学无术的废物花用,就是他们自己肯,家里的人也不乐意。” 说穿了就是一个字,钱,要不怎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呢? 护法们手上的钱就那么多,是要继续供养一个不知能不能登基为帝的家伙,还是用在自家儿孙身上?这个问题相信护法们不用多想,就能做出选择。 一旦没有人供给这些所谓的龙子凤孙们优渥无忧的生活,没有赚钱能力的他们也只能泯灭于人群中。 黎漱对黎浅浅道,“这些无能的家伙,真是污了我们黎家的名声。” “其实也不怪他们,是那些纵容他们如此生活的护法们的错,若不是护法们因一己私心,把他们从莲城的黎氏带走,他们未必会变成这样。” “大教主,要派人把他们找出来接回莲城吗?”刘二问。 “理他们呢!有那等野心,就要能承受后果,谁叫他们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黎漱冷哼,他这嫡支所出的后人,都不想着要回复天盛帝国了,他们这些也不知是否是正统的家伙,打着想回复天盛帝国的旗子,以为只要登高一呼,则万民皆应吗? “他们大概都忘了,天盛帝国是因何灭的国?”黎漱沉着脸屈指在桌上轻敲。 “为何?”黎浅浅一脸好学的表情,逗得黎漱一乐。 “戾帝母子残暴,只要对他们母子有意见的,不管是朝官,还是王公大臣,亦或是宗亲,一律杀无赦,天盛就是毁在他们手里的。” 杀一两个大臣或武将,也许看不出有何影响,但十几二十个?影响就慢慢浮现了,文官死,朝政无人管,政令没人推动,武将亡,一旦敌人扣关便无将领可以领兵杀敌。 不是没有人劝,但戾帝要是听得进人劝,也就不会如此作为了!他的母亲甚至更加残忍,戾帝杀人干脆利落,她则爱将人折磨得体无完肤,皇城被攻破后,从她宫殿地底下的密室,发现不少死状凄惨的宫妃、宫人及内侍。 “天盛灭国后,中州大陆历经数十年的战乱,以及天灾人祸,方才有诸国兴起,没有人乐见天盛复国的,戾帝母子之乱,带给这世间太多的苦难了。” 有这样的祖先,黎漱深以为耻。 黎浅浅还是头一遭听他说起这一段,听完之后心情也很不好。 毕竟也是她的祖先,虽说是旁支,但还是很不爽。 “那个黎爷,也是莲城出去的吗?” “他?”黎漱冷笑,“他啊!一直标榜自己是正统,也就是戾帝的后代。”毕竟天盛最后一任皇帝是戾帝嘛!“但真相如何,只有他祖上才晓得。” 根据记载,因深恨戾帝母子的残暴,当皇宫被破,领兵进城的赵国皇帝祖上,和北晋女皇祖上,各自领兵将宫里所有人全都诛灭,为的就是不想戾帝的儿孙混充过关。 所以戾帝不可能有儿孙存世,黎爷的祖上怕是假冒的吧! “黎爷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年纪了?”黎浅浅边问边做笔记。 “黎爷单字一个莆,今年啊!他多大年纪了?”黎漱想了下愣是没想起来,转头问谨一。 “五十有了吧?”谨一回答。“他娶过四个老婆,不过四个老婆都死了,育有儿女嫡子七人,庶子二十五人,嫡女一名,庶女近二十人。” “这么能生?”黎浅浅吓到了。 “光老婆就娶过四个,更别提他的妾室通房有多少人了。” 黎浅浅道,“我觉得他的钱其实不是赔掉的。” “不然呢?” “光养这些孩子,就很花钱了吧?而且他的儿女也都成家了吧?做爷的那么会生,子又生孙,可见子孙兴旺啊!” 刘二却摇头,“这您就说错了,黎爷虽然有这么多儿女,但不论是嫁出去的嫡女或庶女,统统都没有生育,而儿子们,直到现在,只有嫡幼子夫妻生了一个儿子,其他人则是一个都没生。” 黎浅浅听得目瞪口呆,“你在骗我吗?” “没有,卑职说的全是实话。”刘二郑重回答。 这也太两极化了,黎爷这辈生儿育女轻松得像是在放屁,噗一下一个,噗一下又一个,到了儿女要生养时,却是这么多人,只得了一个金疙瘩。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一章 新装 黎漱为黎浅浅科普了一番后,黎浅浅想了想问,“黎爷的这个金孙今年多大了?” “有二十岁了。”黎漱不知道,是谨一回答的。 “他爹几岁时生他的?”黎浅浅又问。 这次是刘二回答的,“十六岁,他娘是入门喜。” 黎漱不解的问,“你问这些做什么?” 好奇啊!还能是为什么?可又不好直说,就支支吾吾的傻笑应付,黎漱也只是一问,没想要得到答案。 黎浅浅接着又问,“黎爷是几岁时生这小儿子的?这小儿子是那一个老婆生的?”他那时年岁应该不小了吧?毕竟娶了四个老婆。 “第三个老婆,第四个老婆没有生养过孩子。他出生时,黎爷已是而立之年。” 黎浅浅算了算道,“那黎爷就不是五十多岁,而是六十多岁,快七十了。” 呃,孩子,你这么在乎黎爷的年纪做什么啊?五十几和六十几,不就差个十来岁呗!有什么好计较的? 黎浅浅似看出他们的不以为然,笑着指出,“人嘛!尤其是当皇帝的,都盼着能长生不老,可是皇子们倒是个个盼着老头子早登极乐,不然他们出不了头。黎爷的儿孙们应该也是如此吧!” 内宅的倾轧肯定不轻,要不然怎么会孙辈中只得一子。 “可知黎爷的儿女们是有人怀过掉了,还是根本不曾传出喜讯?” “这得派人去查。”刘二道,“不过查问这个做什么?” “嗯,有点事。” “说吧!你说错了咱们也不会笑你。”黎漱逗她。 黎浅浅白他一眼,才正色道,“你们都没发现,黎爷这事和韦长玹很像?" 黎漱愣了下随即若有所思起来,蓝海沉吟半晌后连连点头,“没错,但那又怎会有黎慎出生呢?” 黎慎,金疙瘩的大名,此人虽名为慎,但听说言行极为张狂,跟慎一字完全是背道而驰。 “不说是入门喜吗?也许是下手的人来不及吧?” 黎漱问,“药王谷出的手?” “不知道。”蓝海很直接了当的回道。 黎漱看着他心说也是,蓝海多年不回药王谷,这事他怎么会知晓,就不知药王谷的人因何出手? 药王谷根本没对黎爷一家出手,黎爷只有一孙的主要原因,其实就是内宅不宁所致。 不要以为儿孙满堂就是福,黎爷虽未有王爵,但他的妻妾和儿女们都知道,一旦天盛复国,黎爷便是那天下至尊,那根胡萝卜就这样明晃晃的挂在所有人面前,谁不想上位? 黎爷一家子坐井观天,还自以为只消登高一呼,天盛复国黎爷登基,故此,一家老小全都盯着所谓的太子一位。 拥戴黎爷的护法,就算是真心的,也不想他知道太多,懂得太多,免得日后真登基为帝他们不好控制。 黎爷几个年纪较长的儿子们没有儿女,是因第二任妻子及第三任妻子不愿年纪较长的继子们挡了自家儿子的路,第二任妻子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几个媳妇们不想她再生孩子分薄了她们丈夫所能得到的财产,因此趁她难产时要她命。 第三任妻子进门,她比前任精明,家世也更好,带进门的仆妇个个厉害,才能护住她,只是终究不敌人家在府里经营多年,所以她最后仍难逃一死。 这些都是刘二后来查出来的,黎浅浅看完之后,问刘二,“可知她们用的药,是打那儿来的?” 刘二想到其中的奥妙,忍不住就先笑了。“您绝对想不到。” “快说。”她才不猜! 刘二强忍笑意说,“是从韦家名下的药房买来的。”不消说,这药便是韦长玹研发制造贩卖的。 还真是讽刺啊!他制作出来的这种药,绝了多少人生儿育女的希望,没想到自家也遭报应吧?一辈子没有儿女不说,临老方得一子,不料此子非亲子。 此乃后话,眼下,黎浅浅才晓得黎慎此人而已。 但黎慎却很早就知道她了。 当年大长老广发黎漱要收徒的消息,黎慎也去了,他的资质不错,但还是没能进到最后一关,他在那时就见过黎浅浅,当时只觉气愤,黎漱这眼光短浅的,竟不识自己这金镶玉,反把个瘦骨嶙峋的小丫头当宝。 黎慎是愤而离去的。 其后数年,他一直暗暗派人关注黎浅浅,然后他发现,这丫头好像没什么用,只是黎漱很疼她,走到那儿都带着。 人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如果黎浅浅不是个女孩子,如果他不是他家唯一的孙辈,他不会觉得有什么,但黎浅浅尚且不是黎漱的女儿,不过是他表外甥女,他徒弟,黎漱是怎么待她的?再看他爹,只顾自己享乐,花在女人身上的,比自己更多。 还有他娘,整天和那些伯娘们斤斤计较,今天比衣裳,明天比首饰,哦,对,因为只他娘生养了他一个,所以她们没办法比儿女。 按说,家中只他一个孙子,祖父应该会将他当宝,确实也是如此,但也仅限吃穿不愁,去莲城那一次,是他长这么大唯一一次离开家门。 自那之后,他就再也别想离开家,不止父母不允,祖父不许,就连偶尔上门的那几位叔伯亦如是说。 他抗争过几回,皆失败收场,不过到底是家里的宝贝疙瘩,黎爷还是很宠着他,只要不闹着出门,便随他提要求。 他便道想知道黎漱师徒的消息,要求让人定期送他们师徒的消息给他。 支持黎爷的几位护法,因自己也在关注黎漱师徒,不过是得到消息后,顺手送一份给黎慎,便同意了,几位护法里唯一反对的,是在东齐的四护法中唯一支持黎爷的耿护法。 在东齐的四位护法当中,耿护法与另外三位支持的对象不同,所以他常常和他们意见不合。 他反对给黎慎消息的理由也很简单,他不希望黎慎被外头的花花世界所诱拐,其他人倒不以为意,而且黎慎给出的理由也很合理啊!想他黎慎一辈子顺风顺水的,没想到竟然败在个乡下野丫头手里,没能得黎漱青眼收为徒弟,会记恨黎浅浅也是应该的。 耿护法最后败北,在赵国的凌护法每月得到黎漱师徒消息后,就会派人给黎慎送去。 凌护法的人不敢靠得太近,因此送回来的消息,都是很浮面的,甚至不需打听就能在市井间听到。 所以黎慎得到的印象,大概就是黎漱很疼黎浅浅,把她当女儿看待,黎漱很有能力,在南楚有了成绩后,便一路北上,途经赵国时,在赵国建了不少据点,进到北晋之后,出了些事,不过很快蓝海声名大噪,同时,瑞瑶教也在北晋建立据点。 再之后,就听闻张护法等人陆续出事,其中还牵扯到大王子等人。 在黎慎看来,黎漱的本事高强,赚钱的本事更好,看看人家的铺子一家接着一家开,客似云来钱潮如涌,他看到这些时,都忍不住扼腕,当初要是是自己被相中收为徒,那么这些铺子,这些钱,就全是他的了! 有了这等生财之道,还愁祖父不对自己另眼相看吗? 一个无能被宠的孙子,和有能力而被宠的孙子,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的,前者说什么,都会被人当成是屁话,不当回事看,而后者,就算你不表态都有人争着要对你好,要你说句话,你的一句话,可能就能改变他们的处境。 如果,如果,如果~可惜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事实上他连自家所在的万寿山庄都出不去,只能待在山庄里坐井观天。 黎浅浅问完话没几天,刘二总算让人查明她提的问题,听完他的回报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两天,写了份计划书给黎漱,黎漱看完之后,把她叫来问话。 “怎么想到从他着手?” “黎爷年纪大了,再撑还能有几年?而且他手头上的钱财不多了,怕再过不久,他就会和那几位支持他的护法撕破脸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但黎爷渐老,他再无知也知道自己没几年好活了,他的儿子里头,只有幼子有后代,但嫡出的儿子这么多个,越过他的兄长们,把家业交到他手上,能成吗?小儿子不过是个纨绔,事实上他的儿子们没有一个成材的。 将复国大业交到他们任何一人手里,黎爷都不放心,但还要等多久才能举事?不用问护法们,他自己也清楚,就算立即举事,也不可能立刻成功,而且他们手上的人究竟有多少?护法们从未跟他明说过。 他再蠢也晓得,他手上的钱是养不活那些将士太久的,势必要有生财之道,可是这些年他名下的生意别说赚钱了,简直就是在掏腾光他的钱财,护法们又个个无能,不但没能从黎漱那里弄来钱财,还和黎漱闹翻。 “如果黎慎能有生财之道,会加速他和护法们生隙,他们这些年就像是护法们豢养的宠物,一旦他们有了自己的想法,想要脱离护法们,那几位护法会同意吗?” “他们和护法们生了嫌隙后,我们再派人从中挑拨一番,如此就能大大的消耗护法们的精力。”省得他们出手时,这些护法们连成阵线对抗他们。 “嗯,是有那么些意思,成,你们看看派什么人过去?”黎漱交代黎浅浅和刘二两人去办,又问黎浅浅:“你想好在那里训练人了吗?” “还是放在莲城吧!毕竟有总坛在附近,也好让人留意着。” “嗯,也好。”总坛在教中地位非凡,虽然他满中州大陆乱跑,但日后还是得回总坛长住。 摊子越摊越大,总得有个地方让人依归,总坛就是个不错的地方,本就是瑞瑶教的起源地,建筑宏伟,附近的田地大多是瑞瑶教所有,不管想做什么事,还是在自家地盘最舒心。 黎浅浅说完便朝黎漱要人,“鹤卫的武功强,也很机灵,不过好些年没当差了,有些生疏,不如就多给我几个吧!” “你要那么多人干么?” “好人才永远不嫌多,再说他们好好的磨一磨,日后也好派上用场呗!” 黎漱瞪她一眼,最后还是答应她,拨了泰半的鹤卫给她,黎浅浅立刻就又从中挑了几个去给刘二新选的人材上课,可把这几个心高气傲的鹤卫给气坏了。 只是黎浅浅如今是教主,他们就算再不服,也只有老实听命的份,而且,这丫头坏死了,竟然呛他们说,连几个毛头小子都带不好,说你们多有本事,我是不信的。 气死了啊!有没有!为此他们和那几个桀骜不驯的毛头小子杠上了,誓言要把他们拍服了,更要把他们教出点本事来。 刘二略感诧异,这样子的,也行? “两边都很搞怪,都很看不上对方,那就让他们斗去。” “您不怕把那几个毛头小子给折断了?” “因这样就被折断,那就表示他们没资格狂傲。”刘二新收的这批鸽卫,也不知是风水不好,还是他流年不利,竟个个桀骜不驯的让人头疼,刘二没时间去折腾收服他们,他底下的人有空也不想去受气啊! 正好,鹤卫里头也有些刺头,黎浅浅便把他们凑一块,看他们能碰撞出什么火花来。 就在他们互相折磨时,铁永梅的婚期也要到了,铁家给黎漱师徒分别下了请帖,黎漱本不想去,不过后来,不知为何又改变了主意,决定要带黎浅浅他们一起去赴宴。 吕大小姐临危受命,要负责打点黎浅浅和蓝棠的穿戴,蓝棠还好,她是大姑娘了,就是黎浅浅有些麻烦,半大不小的,往大了打扮嘛!老气,往小了打扮嘛!幼稚,真是让吕大小姐伤透脑筋,最后还是黎浅浅亲自操刀,画了绣样让人赶工,穿上粉嫩嫩新装的她,看起来果然出众。 蓝棠也穿上黎浅浅为她设计绣样的新装,虽是冬日,但外罩俏丽的及腰斗篷,更显明丽,一时间吸引了不少女客关注。 吕大小姐看了暗喜,这下锦衣坊又要有大笔进帐了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二章 布置 时人婚礼新娘子是不露脸的,大红盖头龙凤冠,将新娘子的花容月貌遮掩住,只留给新郎倌独赏,外男是无缘得见的。 当然这样的风俗,也让新娘子无缘见识到自己婚礼的盛况。 不过眼睛虽被盖头挡住了视线,但耳朵可没被遮挡,喜娘一路高声引导她前进,同时涌入耳中的是宾客们的议论纷纷,只是她所听到的,并不是她想听的。 “听说原本要进门的,是新娘子的嫡姐?” “是啊!” “那怎么会换人呢?” “哎哟!八公子不过是个庶子,就算是鄂江王子的庶子,那又怎样?可不是所有人都乐意把嫡女嫁庶子。” “尤其啊!这个庶子未成亲就内宠无数啦!听说已有庶子女了?” 别看铁永梅娇滴滴的,她也是学过武功的,只是她吃不了苦,武功不高,但听清楚这些人的说话声,还是可以的。 只是生平头一遭,她希望自己听不清那些人在说什么。 “我跟你们说啊!前天,我才看到有顶粉轿从小门进去。” “哎哟!那又怎样?王府这么大,谁知道前天抬进门的小妾是那位公子的?” “我大姑子娘家的姨婆在王府大厨房当差,她说前天进门的那一位,是八公子的新宠,一进门就给了座小院住,单独开伙。” “真的假的?都要成亲了,还迎小妾进门?王妃能答应?” “拜托!你们还不知道啊!王妃病了!听说是被八公子气病的。” “那今天的婚礼是谁打理的?” “自然是几位公子夫人啦!反正成亲的是八公子,娶的又不是什么权贵的女儿,还是个庶女呢!” “可我听说新娘子的叔父是铁将军。” “那又怎样?铁将军又不是没女儿。” 叽哩呱啦没完的,是来观礼的女客,其实男宾也没少闲话,只是他们说的话,铁永梅听了不是很懂,如大王子和鄂江王子之间的不合,以至今日八公子成亲大喜,不见大王子夫妻,只见小辈们前来贺喜云云。 不管那些人说些什么,婚礼还是照常进行,新人行礼如仪,礼成后,新娘被送进新房,八公子这个新郎倌事情可不少,揭了新娘子盖头后,喝了交杯酒,然后就出去招呼客人了。 新房里女宾可不少,铁永梅心里极忐忑不安,张目四望却不见她那几个陪嫁丫鬟,屋里的女宾们嘻闹着,铁永梅不知所措却不知如何是好,后来还是长嫂大公子夫人出面,将这些嘻闹的女宾们请出去。 见那些嘻嘻哈哈的女人们走了,铁永梅暗松口气的同时,不忘向长嫂道谢。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好谢的。”大公子夫人温和的安抚她,待八公子回来,她方领妯娌们离去。 出了新房,一名看来犹稚气未脱的少妇对大公子夫人道,“看她那样子,当是个老实的。” “要真是个老实的,怎么会去勾搭小八?”另一名打扮得华贵艳丽的少妇嗤笑,她原本早打算好,要将自家庶妹嫁进来和她做妯娌,没想到被人截胡,要是个嫡女,那也就算了,毕竟自家只打算拿庶女来结亲,可叫她想不到的是,临来竟换了庶女。 “三嫂,你别恼,你家妹妹没进门许是好的,不然小八那后院,你家妹妹压得住?她压不住,你这做姐姐兼嫂嫂的能袖手旁观?” 三公子夫人闻言暗点头,“五弟妹你说的有理。” “行啦!都少说一点,到底已经进门了。”接着便转移话题,“你们看到了吗?吕大小姐带来的那对姐妹?” “看到了!不是我说啊!她们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锦衣坊的新装吧?” “应该是,看起来真好看。绣样精致,穿起来不见臃肿,就不知保暖不?” “嗯。” 她们这里讨论着黎浅浅她们穿的新装,宴席上,更是早就聊开了。 不少与吕大小姐交好的夫人、太太,逮着机会就和她交换意见,并约着要去锦衣坊订制新衣。 大姑娘小媳妇则是与黎浅浅她们说话,待得知她们两身份时,众人都不免惊叹,原来鼎鼎大名的黎教主竟然还未及笄啊!而且看起来甜美可人,就像是邻家可爱的小妹妹,尤其穿戴这一身,看来更加无害。 蓝棠年纪略大,穿着一身新装更显俏丽雅致,冬日的袍服往往粗肥,穿上身暖是暖和了,但实在不怎么美观。 但蓝棠这一身却不然,大家好奇之余,知她是蓝神医之女,不免要问些养身保养之道。 蓝棠也很大方,直言今日不方便说这些,改日请她们上家里坐坐,大家再互相交换意见。 众女自然道好。 散席回家时,一上车三人就累的连话都不想说了,春江忙奉上温热适口的白开。 “还是喝白开最解渴。”黎浅浅捧着茶杯道。 蓝棠抬眼看她笑了下,“还是茶好喝。” “明天怕是要开始忙了。” “忙才有钱赚嘛!”黎浅浅道。春江把茶杯拿走,就见黎浅浅已趴在软软的垫子上睡着了,蓝棠更是早就闭眼梦周公去了。 “你帮她们两盖好被子,别让她们着凉了。 “是。”春江应下,取出被褥对黎浅浅盖上,再转头吕大小姐也睡着了,将手里剩下的被褥给她盖上,春江才坐到角落里,把自己的被褥拉过来披上。 外头寒风阵阵,车夫驾车很稳,护在马车两侧的护卫,鹰目锐利的往四下巡梭着,很快就回到黎府,待把黎浅浅她们安全送回家,众人才松口气。 黎漱让人把马车直接驶进二门,一路通行无阻直到黎浅浅院子前,叶妈妈早带人候在院门口,见车一停下,就忙着侍候黎浅浅她们下车,直到把人送上床,才有空张罗春江她们。 铁将军府中,铁将军要上朝,所以早就歇下了,铁庄主因今日嫁女,被亲友们灌了一肚子酒,铁庄主夫人安置好丈夫,便去暖阁见铁将军夫人。 铁永兰姐妹几个也早就歇下,整座将军府,大概就铁将军夫人妯娌两主子还没歇下。 “可总算把那丫头嫁出去了。” 真是可喜可贺啊!铁庄主夫人笑。 “这几日被她们母女两搞得我一个头两个大,我就怕吉日未到,我先被她们母女两给整死了,到时她得守孝三年!”铁庄主夫人真是被整昏了头。 “她要是守孝,你说那位八公子可会老实等着?怕就悔婚了吧?”铁将军夫人也昏了,“见识过她们母女两个,我就不由庆幸,我们府里的庶女和姨娘好歹是老实的。” “是啊!”铁庄主夫人感叹。 “对了,大嫂,你可给她安排了通房?” “我才不插这个手。倒是她姨娘可真是舍得,给她安排的通房可都是上上之选的俏佳人。” “大嫂啊!你给她的嫁妆,共花了多少钱?” “公中五千,她姨娘贴了一万五千两。” 铁将军夫人忍不住咋舌,“她姨娘不过是个妾室,那来那么银子?” “她从水月宫带出来的。” 铁将军夫人难得八卦一下,“她不是水月宫宫主异母妹妹吗?怎么还分家产给她?” 水月宫宫主的父亲可是入赘的,既是入赘,怎么还能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还养在水月宫里? “这我也不晓得,不过听说当年,她还曾妄想跟水月宫宫主争夺宫主之位。”想当然是败了,不然她也不会进铁庄主的后院为妾。 水月宫之前曾经纠纷不断,近几年少宫主接掌宫务,听说进帐不少,让周边的大小帮派很是眼红,不过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因为这位少宫主可不像他母亲那样好说话,敢来占便宜,就叫你有胆来无命回。 “所以说!有的时候还是得强硬一些才成。”铁庄主夫人要不是因为要在丈夫面前示弱,让他看清楚薛姨娘的真面目为何,她这些日子也不至于被薛姨娘母女烦得半死。 “那是。”铁将军夫人想到自己府里的姨娘们,重重的点头,“有些人就是贱皮子,你待她好,她觉得你应该的,一朝不顺她的意了,你就罪该万死了,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人打趴了,后头随你怎么待她,她都得买账。 妯娌两交换了一番心得后,最后忍不住说起铁永梅的新婚夜,“听说前天才往府里抬了一个,不晓得今晚她能不能顺利圆房?” “要是姑爷不……大嫂可要帮她出头?” “那是一定要的,她就算嫁了人,也还是咱们铁家的闺女儿不是?”铁庄主夫人笑。 “那是。”铁将军夫人讪笑着。 “再说,你不觉得看王妃那一脸晦气又不得不管的样子,特别解气吗?” 说着两妯娌凑在一起笑成一团。 而此时的鄂江王府里,宣称卧病在床的鄂江王妃正一脸不悦的半倚着迎枕,听着几个儿媳妇们回报八公子的亲事。 “顺利倒也还一切顺利,就是前日刚抬进门的那一位,大概是知道八弟今日成亲迎娶元配,闹腾得有些过,媳妇便命人去教训一下。” “出事了?” “落红了。”大公子夫人咬着唇回答。 “可见还没进府就已与男人有过瓜葛,这样的女子,怎么容她进门。” “您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那与我何干啊!我不过是小八的嫡母,小八已然成亲,这内宅的事,自然该由正室来管,我这做嫡母的,可不好插手多管。” 众儿媳齐声应诺,然后个个开口拍捧着婆母宽厚仁德,反正有什么好词,就往她老人家身上套就是,也甭管是否合适,反正把人哄高兴了再说。 铁永梅大概想不到,新婚第二天,婆婆送她的大礼,竟是处置丈夫在她进门前两天抬进门的妾室,而且这妾室已有三个月身孕了。 进门才两天,就已怀孕三个月? 难不成是进门前就和男人苟且了? 铁永梅羞得脸都红了,真不知如何去处置。 只得采取拖字诀,等三朝回门时,问问嫡母该怎么做。 铁庄主夫人原以为姑爷与那小妾正情热,大概不会同妻子圆房,她等着去替庶女出这个头,倒是没想到,事情会出乎她的意料。 自铁永梅婚礼后,锦衣坊的生意量逐日增加,她帮忙盘账的时候,不想刘二来通知她,鄂江王府的最近闹剧。 “鄂江王府连连出丑,想来大王子妃功劳不小?”刘二的人早盯着鄂江王府。 “是。那名才进门的小妾,就是大王子妃的嫂子特意安排的钉子。” 这对兄弟闹到现在,不但不见修好,还裂缝还越来越大,“第一王夫最近身体如何?” “是调养得不错了,不过两个儿子反目成仇,他心里应该是很不痛快吧?听说只要听了他们两家的事,他的心情就跌到谷底,连药都没心情喝。” 真月公主屡劝兄弟不听,搞得她也恼了,鄂江王府迎亲,她只去坐筵一天,认亲她就没去,大王子夫妻只派儿子夫妇们去,认亲他们两也没露脸。 倒是真阳公主及其他王子都去了,给足了鄂江王子面子。 然而相形之下,就越发衬出大王子与他之间的不睦。 “大王子曾放话,若鄂江王子不肯把他的马还回来,他从此便不再上鄂江王府的门。” 黎浅浅听完之后,沉吟良久,最后才对刘二道,“派人盯紧两王府的幕僚和亲信们,感觉上他们这么闹,好像有点假。” “假?” “嗯,好像故意做出兄弟不睦的假象似的,第一王夫身体不适,都还为他们兄弟不睦烦忧,怎么女皇一点动作都没有?感觉他们兄弟是不是故意不睦,将众人的眼光都吸引在这上头,然后好方便他们私下往来。” 刘二一听也觉有理,回头便安排人布置盯梢,果不其然,才几日就有消息了。 “教主您猜对了,他们私下果有往来,前两日大王子因其长子、三子劝他和鄂江王子和好,而引他大怒,把两个儿子赶出府,命他们回老家祠堂去思过,我们的人跟了一路,发现他们并未回老家,而是一路往北,奔赴北卫大营去了。” “那鄂江王子呢?” “也是一样的套路,不过被赶出门的,是庶子们,八公子也在内。” “他们去的是……” “南京大营,就在真阳公主的营区附近。”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三章 谁都不是傻子 刘二见黎浅浅不语,不由提醒她,“您看是不是要跟真阳公主说一声?” “说什么?”黎浅浅摇头,“这里是北晋,是真阳公主的地盘,你觉得她会乐见我们知道的比她多吗?” 刘二失笑,“教主说的是。” “我知道你是怕真阳公主那些马会曝光,不过,她既然敢接下来,自然是不怕被发现。” 事实上,真阳公主早在接了那些马之后,就送往她新建的养马场,那么好的马,当然是要留来做种,她的马场里,有不少从阿蒙那国买进的好马,阿蒙那国位于西越与黎汗国中间,地方不大,阿蒙那产的马不比黎汗国差,但因地小产量不大,所以他们产的马向来价格偏高。 不过他们民风慓悍,养的马不够卖,就往黎汗国去抢去偷,所以他们卖的马有不少是从黎汗国来的。 其实黎汗马与阿蒙那马是同源同宗,不止外观分辨不出来,就是血统其实也很相近,如果卖马的人不说,买马的人根本分不出来。 大王子失窃的马来自黎汗国,将它们混入阿蒙那马中,就是内行人也分不出来。 “不是说大王子他们在军中不如真阳公主有威望?” “是啊!说是不如她,却不是一点威望也没有不是?”黎浅浅提醒他。“第一王夫出身世家,虽不似真阳公主生父那样,在军中具有威望,但其家族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之所以能尚当年还是公主的女皇,还是有其可取的一面,除了相貌之外,就是家世了。 这些年来,第一王夫的家族,因是第一王夫之故,所以行事颇为低调,所有的资源全都用在资助大王子,希望他能取得太子之位,最后能登上皇位,如此他们家族这些年的付出,也才能有回报。 然而这不表示,第一王夫的族人,这些年都一事无成,相反的,他的族人在军中、在朝堂上都有不错的表现,只不是因为官小位卑,所以不甚显眼,然而要是仔细去观察,就可以发现,他们的位置都卡得恰好在紧要的位置上。 只是或有着显眼的上官压着,才使得他们被忽视了。 黎浅浅悄与刘二耳语,刘二点头应诺,未几便转身离去。 京里随后就传出,好几位官员纵容族人欺压良民,强占民田,侵占民产,贪墨、卖官等等传闻。 御史闻风弹劾,一时才平静不久的朝堂又开始新一波的动荡,这让女皇为之震怒,她的朝堂是怎么回事?先是她所倚重的谢侍郎有反叛之心,连带着扯出一堆与他有关的官员,之后是两个儿子阋墙,尤其是鄂江的名声一落千丈,接着是这几个素来官声良好的官员,竟然传出这么不堪的传闻来。 女皇原就体弱,被这么一气,直接躺下休养了。 太医院院判和院正皆提出警告,让她不能再动怒,要小心调养着。 可是女皇身为一国之君,那来的闲情逸致调养,而且儿子们也不让她好过啊!她的人回报,这些官员其实早在两三年前就出问题了,只是大王子一直命人压着,他们不知罪行早已为人掌握,越发大胆妄为。 女皇细究长子为何要压下这些人的罪行,很快就看出蹊跷,气得她愤而将卷宗扔出去。 “陛下还是好生保重凤体为要,这些事,大可等您凤体康健之后再来处置。“ “他们就盼着我好不了吧?”女皇自嘲。 姚女官暗叹,将砸落的卷宗一一拾回,“您这么说,未免有失偏颇。” “是吗?”女皇叹气,“院判今日去给第一王夫请脉,可回来了?” “回来了,您要召见他吗?” 女皇颌首,姚女官立刻派人去传召院判。 院判很快就来了,面对女皇的询问,院判很冷静的回了一长串专业术语,姚女官在旁听着,不禁暗摇头,这老头跟之前的那位院判相差的可真不是一星半点!竟然连女皇的脸色都没看出来?还敢在女皇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 是嫌命太长了吗? 女皇捺着性子听完院判那一番说词,“照你这么说,第一王夫的病情沉重?” “是。” “已病入沉痾?”女皇问完后,便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姚女官连忙上前服侍,有宫女端来热水,又有内侍端药来,院判微抬眼将这一切看在眼中,随即垂眸回道,“是。” 女皇缓过气来之后,才微弱的开口问,“还能有多少时间?” “约莫半年。” “半年啊!”女皇的声音低沉,面容很是颓丧,院判看了暗点头,也是,毕竟是相伴几十年的夫妻,临老,有人要先走一步,被留下的那人,心里自是各种滋味涌现。 就不知素来刚强的女皇,是否会因此而倒下?若会,那么他们就不必出手了,想对一国之君下手,终究是会留下痕迹的,如果女皇死于心碎,那么任谁也查不出问题来,那么…… 女皇垂着头良久不语,殿中侍奉的人皆不敢妄动,深怕弄出点声音,会吵到女皇,进而降罪在自己身上。 院判跪在地上,虽然官袍下穿着厚实的棉衣,但双膝感到阵阵寒意自地板传上来,冻得他身子有些僵,不过他不敢乱动,心里却是热炭烧着般的火热,有种大事将成的兴奋感,虽然忐忑,但又难掩狂喜。 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令他身体微微颤抖着。 “院判,难道就无法再治了?”女皇暗淡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他浑身一震,随即摇头,“怕是……” 话没说完,但意思已明。 女皇没再说话,只让他退下。 他颤颤的扶着膝盖想起身,不过因跪得有点久,所以不是很稳,姚女官朝站在院判身边的内侍示意,两名内侍立刻上前扶持,院判这才没有出丑,姚女官朝两名内侍点头,他们便将院判扶出去。 出了御书房,两名内侍将院判扶到外间的椅中坐下。“老大人先歇歇再出宫!” “谢谢两位公公。” 两名内侍只笑了下,便相偕要离开,院判连忙递了个荷包给他们,“小小心意聊表谢意。” “多谢老大人了!”一名内侍伸手接过,然后转头走了,另一名内侍则被院判拉住袖子。 “老大人?” “敢问公公,陛下可是恼了老夫的回答?” “没有的事,老大人别多想,陛下是心疼第一王夫吧!两位殿下镇日闹不休,也不看看第一王夫如今都成什么样了,他们还不知分寸的吵闹,别说第一王夫这病人看了心里不舒服,就是陛下听了也心痛。” 院判点头,“孩子都是这样的,以为父母会一直在那,有点不顺心就吵,盼着父母做主给公道咧!” 内侍笑笑没再搭话,院判闭上眼睛休息,内侍便离开了,他才走,院判就睁开眼睛,等内侍的脚步声消失了,他才起身离开。 姚女官听完内侍的话,把院判给他们的荷包还给他们,“既是他给你们的,就两个一起分了吧!” “那您?” “我还跟你们争这么不成?” 两名内侍连忙打迭了一堆好话捧着姚女官,姚女官听了耳朵生茧才赶他们出去干活。 看着他们离开,她方转身去向女皇复命。 “想要父母做主,主持公道?”女皇听了冷笑,“是老大要我给他做主,叫鄂江把马还给他?还是要我惩罚真阳,让她马交出来?” 女皇知道真阳公主收了大王子的马?姚女官一点都不意外,就不知是女皇的暗卫们查出来的,还是真阳公主自个儿跟女皇交了底? 不过闹到这样了,女皇还不决定立谁为太子吗? “看来不立太子不行了!”女皇长叹一声,姚女官不知作何反应,只能怔怔的看着女皇。 女皇轻笑,“连你也傻住啦!真是傻孩子。” “您……”姚女官甫开口就觉喉头一哽,鼻头酸酸的。 “人嘛!总有一死,只是我还放不下。”不想撒手,因为还放不下,放不下儿女,放不下江山,放不下这纷纷扰扰的人世间。 姚女官回府时,眼眶还是红的,王浩溪知她回来,从书房出来相迎,看她眼红红的,便问了一句,待晓得女皇命不久矣,他只冷哼一声,“她已经享尽人间至尊之福,你还替她不舍什么?她有父有母,生来富贵,有夫有子有女,又贵为一国之君,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还身强体健活到这把年纪,她还有不知足吗?” “瞧你把她说的……” “你别忘了,你爹之所以……”话还没说完,就被姚女官伸手捂住了嘴,“我知道,都记得的,你别说。” “记得就好。”他伸手环住妻子的纤腰,“别以为她制裁了你叔父一家,就能抵消她对你家做的一切,你娘之所以病弱,虽非她亲手造成,但也是拜她所赐。” “我知道啦!”只是看到原本精神奕奕无比强大的女皇,如今变得虚弱不堪,被丈夫和儿子连手欺瞒,她就忍不住同情她。 “有那么多心思放在她身上,不如多花精神放在我身上。” “你是在吃醋?” “不成?”王浩溪冷哼,“只许女人吃醋?” “没有啦!”顿了下,她才问,“你和公主联络了吗?” 王浩溪又冷哼一声,“你当我是你?能拖就拖?早跟公主联系了,公主说等你回来,让我们过去一趟。” 姚女官点点头,“我去换身衣服。” “吃过饭再去,急什么?那是她家的江山,又不是我们的。” 姚女官只得老老实实更衣吃饭,然后才与丈夫换装去见真阳公主。 铁永梅出阁三朝回门后,铁将军便奉旨出京,铁庄主夫妇也带着长女离京,同行的还有铁将军夫人及儿孙们,至于府里的妾室们,则留下来和铁庄主的妾室薛姨娘作伴。 铁永梅回府后,立刻贤惠的派人为丈夫的新妾室延医,大夫看了之后道,因为腹中胎儿已四个月,此番流产伤及身子不轻,怕日后是再无生育的可能。 如花似玉的姨娘听了后哭得是梨花带泪,铁永梅跟着丈夫去看她,哭得比她还惨,而且论容貌,铁永梅在新姨娘之上,八公子瞧着不免心疼不已,且她甫进门承宠不久,小两口正热乎着,于是被安慰的新姨娘,差点被这对小夫妻硬塞的狗粮噎死。 鄂江王妃知道后,差点没笑翻,“这丫头倒是有一套啊!” “可不是吗?”大公子夫人笑,“就不知是她自己想的,还是她姨娘给出的招?” “她姨娘没跟着夫主离京?”鄂江王妃问。 “没有,听说是伤势未愈。也不知真假。”大公子夫人对这些姨娘妾室有着天生的反感。 “管她呢!反正别让她手伸到咱们府里来就是。”鄂江王妃对薛姨娘也没好感。 “您看,要找机会告诉那姨娘,她身子其实没事吗?” “跟她说干么?没的惹事。”鄂江王妃道,“真要说,等他们分出府再跟她说,就不知她熬不熬得到分家出府啊!” 说着婆媳两对看一眼,然后露出会心一笑。 被鄂江王妃嫌弃的薛姨娘,在得知铁庄主夫妻离京了,忍不住大松口气,随即派人去连络她几位异母兄长。 只是不知是派去的人对京里不熟,还是怎样,迟迟得不到回音,逼得她最后掏出重金,许是重赏之下有勇夫吧!总算有人连络上了吴家人。 只是吴家兄弟近来诸事不顺,先是和吕志不睦,都已经是赔本卖他消息了,还被人嫌弃,上门讨要赔偿,双方大打出手,吕志带来的人不弱,吴家养的打手也不差,双方打了个平手。 原本计划拿这件生意开个满堂红,没想到是满堂红了,所有人都挂彩了嘛!等他们养好伤,却连络不到薛姨娘或铁永梅,跑来将军府,想要见她们母女两,结果吃了闭门羹,姨娘的家人不是正经亲戚,更何况这里是将军府,不是铁家庄,他们想见薛姨娘母女,自然是不可行。 薛姨娘姓薛,他们姓吴,怎么会是薛姨娘的娘家人?说不通啊!他们又不知怎么跟对方说明,只得等着薛姨娘派人上门。 这一等就等到了铁永梅出嫁之后了! 他们原还想去吃喜筵,给铁永梅添妆,没想到全都错过了。 薛姨娘讪笑以对,不知如何面对嫂子们的抱怨。 正文 第四百八十四章 凤庄主要娶妻 铁大小姐倚在宝蓝底绣折枝梅大迎枕上,铁庄主夫人轻叹一声,看女儿一眼,不知要打那儿说起,铁大小姐见她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直接开口了,“娘不必为我发愁,这门亲事是我让的,自然不会心不甘情不愿。” “我……”我是愁你太大方了!这么一门亲事,说让就这样让了。铁庄主夫人长叹一声。 “她嫁都嫁了,再说,您以为那位八公子是个好的?如果真是个是好的,鄂江王妃会聘我给他做妻?就算想打压庶子,给他娶个官家的庶女,也好过娶我吧?” “那不是鄂江王府近来名声不好嘛!他又身有残疾,所以才……” “这种话也就您会信,八公子今年多大了?庶出子女有几个?几岁?为什么要拖沓到鄂江王府名声败坏的这个时候,来为八公子张罗婚事?” 铁庄主夫人之前像入了迷障似的,执意要办成这门亲,现在醒悟了,再听女儿这么一提,她便恍悟了。 “好一个王妃。”铁庄主夫人气道,“她想借这门亲事挽回要贤良名声,却拿我女儿一辈子幸福来做代价。” “您别忘了,这也是您乐意上赶着的。”铁大小姐提醒她娘。 是啊!全是她自己上赶着的,嗐!“那小贱蹄子抢着要嫁过去,想来现在应该已经知道苦楚了!” 铁大小姐淡笑,“既然如此,娘还气什么?她想要荣华富贵,怕娘给她挑的婚事不合意,硬要抢我的去,如今她如愿已偿,想来日后是不会再来跟女儿争抢了。” “哼!她是不会再跟你抢婚事了,但就怕将来见你一遭,就要跟你比拼姑爷、儿女。”铁庄主夫人说着又来气。 铁大小姐却道,“那您就给女儿挑个住的远点的姑爷,这样才不用老要面对她。” 铁庄主夫人听女儿这话,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愁。 铁庄主坐在车队第一辆车中,他和前来相迎的长子低声商议的,也是铁大小姐的婚事。 “要儿子说,凤公子应是最好的人选了,可是这人……”实在滑溜,祖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把妹妹许给他,他倒好,转身就走,丝毫不留面子,真是……想来就呕啊! 可能说什么?他们事先没跟凤公子透过音,冒冒失失的大庭广众下,说要把孙女许给他,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应吧?铁大爷心里暗道,面上却还是恭敬的聆听他爹的话。 “凤公子不成,说来也是咱们消息不灵通,凤老公子夫妻在世时,就为他相了个媳妇,现在不说,是因为对方还没及笄。” 铁大爷瞠大眼看着他爹,“是谁啊?不对啊!爹,凤老公子夫妇都过世几年了,那姑娘到现在还没及笄,那会儿她多大啊?” “就是因为年岁小,所以才一直没露出讯来。”铁庄主捋着下颌的短须,“要不是这回进京来,江分舵主跟我透了音,我也不晓得这事。” “江分舵主连这事都跟您说了,怎么就没跟您说是哪位?” 铁庄主笑,“他要是能说,自然就说了,不说,自是有不说的理。”铁大爷挠挠头笑了下,伸手给他爹倒了杯热茶。 心里却明白,江分舵主和他爹是酒友,此事大概不是人江分舵主没说,而是两人都喝高了,江分舵主说了,可他爹听了后没记住。 他是孝顺的儿子,知道老父的罩门在那儿,就不戳穿他了。 “我看妹妹似乎是对凤二公子印象不差。”铁大爷心不在焉的揭了车里的熏笼,拿着银夹在熏笼里戳了戳。 没想到他爹听了这话,一个不留神,差点被热茶给烫着舌头。“啊哧!烫烫烫烫!” “爹啊!您都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我,哧!”铁庄主手指着儿子半晌说不上话,铁大爷焦急的从身上的腰带翻出治烫伤的药粉来,打开药瓶的盖子,就往他爹的嘴里洒。 一番手忙脚乱后,才终于平静下来。 车厢里的动静,自是引起车夫关注,在外头扬声问,“庄主,大爷您二位没事吧?” 不会是他赶车不平稳,让他们二位受伤了吧?“没事。” “真没事啊?” “真没事儿。”铁大爷忙保证道。 等儿子安抚过车夫后,铁庄主才问儿子,“你打那儿看出来的?” “这还用得着说吗?您没瞧见,以前只要他来,妹妹兴致总是特别好,平日让她出门,她就是懒,不肯出门,可他一来,她就变了个人似的。” 铁庄主从身侧车壁的抽屉,取出两个白玉珠,放在右手掌里旋转起来。“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印象了,只是……那小子可是受了重伤,听说日后都不能习武了!” 想想就觉可惜,那小子可是个好苗子呢!结果一次意外,从此不能再习武,真是太可惜了! “就算是当日受了重伤,也没说伤不会好啊!爹,您别忘了,蓝神医。”铁大爷郑重的对老父道。 蓝神医?蓝海?是了,他记得凤公子兄弟几个,得喴蓝海一声表姨父的,有他在,凤二公子的伤算什么?就算从此不能练武又怎样?偌大的凤家庄,难道养不起他们? 只是略可惜啊!凤二公子没有继承公子一职,不过就算如此,他在凤家庄也会有一席之地,凤庄子和凤公子两个,不会放任凤二公子颓废的。 远在南楚的凤二公子不知有人想着要招他为婿,把薛姨娘安插来南楚的人送回去给吴家人后,他就忙着整顿凤家庄的人事,好不容易告一个段落了,就接到他大哥派人传回来的消息。 他大哥要成亲了。 真是……天打雷劈啊!还是该说惊吓? 他要娶谁啊? 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啊!怎么会这么突然?凤二公子揣着信,急匆匆的出门,凤老庄主正在和自己下棋,听闻他来了,忙让人请进来。 凤二公子没跟他客套,坐下后就把信掏给他,“大哥让人送回来的,说是要成亲了。” “也该是时候了。”凤老庄主轻笑看完信柬,点头说道。 “大伯父,您晓得大哥要娶谁?” “不知。” 那您……凤二公子没说出口,但那小表情让凤老庄主看了失笑,“你大哥年纪不小了,是该成亲了。” “可您连他娶谁都不问一声?” “只要是他心悦的就行。”凤老庄主可是很想得开,义子这么多年来,头一回松口要成亲了,他自然只有高兴的份,“也不知他几时回来?” 信上没写,凤二公子转头看身边的侍从,侍从淡定的道,“小的问过送信回来的人了,庄主没说。” “你可问他,庄主要娶的是那家的千金?” “问了,是汀州府河间城的一位小姐,姓许。” 侍从将他问来的内情跟两位主子一说,听完后凤老庄主的脸色不似之前那么好,凤二公子脸色也不太好。 许氏的身世和凤老庄主夫人何其相似啊! 都是继室所出的嫡女,上有元配所出的嫡长女,嫡长女生得好,嫁得也好,是个汀州府的州判官,虽只是从七品,但奈何人家世不凡,其祖是南楚的严相爷,其父任光禄寺卿,这倒是比方束青的父亲要强上许多。 方家不过是耕读之家,祖上是曾有出过高官,但方束青之父出仕时,早已家道中落,要不然他也不会挺而走险走偏门。 “不成,这门亲事,不行。” “您刚刚还说……” “此一时彼一时。”凤老庄主很不要脸的把自己刚刚说的话全当放屁了。 凤二公子深吸口气,试图平静下来,只是成效不彰,还是凤老庄主上前伸手在他背上一按,温热的内力缓缓注入,才令他平静下来。 “不可激动,记得吧?”凤老庄主提醒他,凤二公子吃力的点点头,“是。” “等他回来再说吧!” “等大哥回来,会不会来不及啊?”凤二公子说两字就得休息一下,也亏得凤老庄主有这耐心听他慢慢说。 “他虽是你们当中最大的,但他要成亲,好歹也得跟奕哥儿说一声,如此便能拖上一拖。” 南楚离北晋可不近,传个讯息再等回音,就得花上一段时间,那位许氏怕是等不及。 “其实许氏和大伯母,只有身世有些雷同而已,这事一看,很明显那许氏也不是个老实的,要不怎么会赖上大哥?” “在你大哥面前,可千万别这么说。”凤老庄主交代着。 凤二公子点头,心说我又不傻,自然晓得不能当着我哥的面说。 “你赶紧给奕哥儿传信去吧!” “我这就去。”凤二公子起身告辞,他一离开,凤老庄主便让人把他的几个心腹找来,自他卸下庄主的职务后,他的心腹们也都闲下来了,有人含饴弄孙,也有人管教小孩,乍闻老庄主喊他们去,个个都愣了下,然后就忙不迭的赶过来。 待得知庄主将娶妻后,俱是一愣。 “庄主不是说,他家的事未……”话才说一半,就被其他人给制止了。 “所以说这事有些蹊跷,你们派人去查一查。”等他把许氏的身世背景说明后,众人看着凤老庄主不知怎么开口。 凤老庄主看他们似有话讲,不悦的斥道,“有话就说,没的装神弄鬼做啥?” “老庄主,您看这事,会不会另有隐情啊?” “要不怎么叫你们去查?” 难道这许家有什么问题不成? 凤老庄主看着他们,微微叹气,“你们啊!这才闲赋多久,反应就变迟顿了。” 什么意思? 其中一人忽道,“难不成这许家和庄主家的事有关系?” 凤老庄主看着他目露欣慰,嘴上却道,“这我可不知道,所以才叫你们去查。” 如果他没猜错,许氏的父亲肯定和义子一家遭灭门之事有关,那小子肯定是不想动用凤家庄的力量去查,所以才想出这个烂方法,想要探查许家的秘密。 真是个傻孩子哟! 真是个傻大哥。 接到二哥和大伯父来信的凤公子,忍不住在心里骂一句。 凤二公子回去后就想明白了,许家也许和凤衍生身父母之死有关,他在信里跟弟弟详述了自己的猜测,凤老庄主的信里,则交代更加清楚,毕竟现在凤家庄掌管汇整消息的是他。 凤公子看完信之后,长叹一声,看样子他得回南楚了。 新任江分舵主夫人近来常在自宅举宴,前来赴宴的,除了江湖人外,还有不少官眷,吕大小姐也在受邀宾客之列,不过年关将近,她忙到脚不沾地,那有功夫赴宴。 当然,黎浅浅和蓝棠也常常受邀,只是黎浅浅和吕大小姐一样忙得很,甚至要比吕大小姐还忙,因为她还负责开春后要推出的首饰及服饰设计。 蓝棠倒是常去,她和苏言很有话聊,所以凤庄主要成亲的事,她也是最早知道的。 苏言不知前事,因是主家,与蓝棠提了一声后,就忙着招呼客人去了,丝毫不曾发现蓝棠的异状。 回府后,云珠侍候着蓝棠洗漱更衣后,便寻机出去找黎浅浅,她一见到黎浅浅,没急着说话,而是先打量了四下一番。 黎浅浅见她如此,知她有话要说,便让侍候的人退下,只留春江在外守着。 “什么事?” 云珠方把今日之事对黎浅浅说了,“……奴婢本以为棠小姐已经不在意庄主了,可是没想到今儿得知庄主要娶妻的事,她整个人就傻住了,奴婢一看不对,便向江分舵主夫人告辞,赶紧把棠小姐带回来。” 黎浅浅听闻凤庄主要成亲,也是怔了下,不过眼下他不是她所关注的焦点,“棠姐姐还好吧?” “还好吧?就是整个人傻怔着。”云珠叹气,她还以为有孟盟主在,棠小姐的心思应该已经不在凤庄主身上了,没想到,光听到他要娶妻,棠小姐就成这模样了! 那等到他真成亲了,她家棠小姐岂不……不,不行,她不能先把事情往坏处想。 “我们先去看棠姐姐,回头我再去找凤三问清楚来,江分舵主夫人才进门多久,庄主要成亲的事,她怎么就比凤三先知道?” 云珠听她这么一说,也松口气,“是,也许是她听岔了呢!” “嗯,也许。走,咱们先瞧棠姐姐去。”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五章 拿捏 蓝棠正在睡,黎浅浅探她脉息见无异状,对云珠道,“你好好陪着棠姐姐,有什么事,就交代小丫鬟们去做,你守好她就是。” 虽然蓝棠素来坚强,但越坚强的人受到了伤害,越不会表现出来,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没有受到伤害,其实怎么可能没有受到伤害呢?虽然知道蓝棠不会伤害自己,可是不能不防。 云珠跟在蓝棠身边好些年了,知道她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一直记挂着凤庄主。 她其实也想过,蓝先生之所以不急着给女儿订亲,是不是知道这事?凤庄主一日不娶妻,棠小姐就还有一丝希望,所以他不急? “不都说父母之命吗?如果凤老庄主和蓝先生有意,直接为他们订亲不就得了,何苦拖沓这么些年?”送黎浅浅出来时,云珠忍不住抱怨道。 黎浅浅无语的斜睨了云珠一眼,好半晌才道,“这话你可别在棠姐姐面前说。” “奴婢知道。”云珠长叹一声应诺。 “连点埋怨都不能露。”黎浅浅郑重交代。“不然我就把你调走。” 云珠正色应诺,黎浅浅看着良久,方才道,“回去吧!小心侍候着。” “是。” 黎浅浅站在砌了万字不断头的小径上,思量着要回房,还是要去找表舅,嗯,还是去找蓝先生谈谈? 正在想着,春江忽扯了她的袖子一下,“怎么了?” “凤公子来了。” 抬头一看,就看到凤公子面色沉沉迎面而来。 “怎么站在这儿发呆?”凤公子边说边伸手握住她的,见她掌心热乎,便道,“想什么事?” “嗯,有点事。”黎浅浅没明说,只问,“你怎么过来了?” “有事找你。” “找我?” “嗯,去你那儿说吧?”凤公子看看左右,便道。 黎浅浅颌首,遂领头走回房。 进到院中,领凤公子去了正房的堂屋,堂屋点了地龙,屋里没有燃香,倒是插了几枝红梅,那还是凤公子日前命人送来的。 “还没谢?”凤公子闻到花香,转头看去,见还是他送来的青瓷花瓶。 “还没。”黎浅浅顺着他眼看过去,不以为意的回道。 分主次坐下后,凤公子便从怀里取出几张纸给她。 “这是什么?” “黎爷……”他没说完,黎浅浅伸手接过道谢。 凤公子看着她,好半晌才对她说起凤庄主的事,“这么说,他真的要成亲了?” 凤公子含笑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这大哥做事,向来是不跟我们商量的,他既说出口了,心里就已经有成算了。” “他,你……”黎浅浅张了张嘴,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又想问他,知不知道蓝棠对凤庄主的心思,可回心又想,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怎样?最后只得闭嘴啥也不说了。 她不说,不代表凤公子不想说。 “我知道蓝棠的心思,可是他是我大哥,他若有心,就会采取行动,这么久了,他一直不动,而且冷眼看着孟达生向她示好,所以我想,他心里大概是……”对她无意吧?一直没挑明,一来是蓝棠又没说出口,二来蓝海也没表示,他怎好说什么? 黎浅浅心说,连凤公子都这么想,那就表示,凤庄主真对蓝棠没有男女之情,只是蓝棠这么好,他怎会对她没有好感呢?真心对凤庄主不爽极了! 凤公子不知她心里所想,看她走神,伸手点点她的手背,等她回神了,“我总觉得我大哥这事,有点蹊跷,我二哥你也知道的,身子弱,不好远行,大伯父嘛!”他没说凤乐悠,但黎浅浅知道,凤老庄主现在不轻易出门,为的就是要守着凤乐悠。 “所以你要回南楚了?” “嗯,北晋这里都差不多了。”被凤公子一双俊眸直勾勾的看着,黎浅浅有些小尴尬。 “有话好好说。别这样看人。”黎浅浅伸手推他一下,凤公子低声浅笑,黎浅浅又推他一把,才让他收了声。 凤公子静下心低声与她说了好些事,最后起身告辞时,还不忘再交代一句,“若有什么事,只管去找江分舵主帮忙。”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忘了分好处给他。” “我们不需从龙之功。”凤公子笑,“让真阳公主付钱就是,可别赖账,我可没蓝先生那么好的耐性让她赖,告诉她,她要真有那个福气,赖账可会把她的福气给消磨掉。” 黎浅浅闻言忍不住要笑,“你这可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就是威胁了,怕她吗?”凤公子扬眉张狂一笑。 黎浅浅笑着点头,“是不怕,不过我想,经过蓝先生那回之后,她应该是再不敢赖我们的帐了。” 对她说我们的帐感到很满意的凤公子含笑点头,临走伸手抚了下黎浅浅的头,感受着手掌下滑顺发丝,良久才转身离开。 黎浅浅抬手按在他方才按压的地方,感觉双颊好热,才用手掌捂住脸颊。 春江站在旁边看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好半晌后,黎浅浅才转身回房,“帮我重新梳发吧!” 凤公子与黎漱密谈到天明,然后没再回房歇息,而是直接出了黎府,直奔城门与玄衣他们会合,出城回南楚去了。 蓝棠一觉醒来,正想找凤公子问话,谁知云珠竟告诉她,凤公子走了,她愣了下,又问,“是回分舵去了?有事?几时回来?”他是陪孟达生住在黎府养病的,孟家那些人还赖在分舵里不肯走,孟达生就不好回去,只能继续待在黎府,所以她以为凤公子是有事回分舵,待理好事就回来了。 “不是啊!”云珠有些为难的开口,“凤公子是离开北晋回南楚去了。” “怎么会?这是为何?”忽地灵光一闪,是为了凤庄主要娶妻的事?一定是了,要不然也不会匆匆忙忙的赶回去了。 云珠就站在蓝棠身边,很明显的感受到蓝棠情绪低落,可这种事谁劝都没用,只有自己想开,所以她就站在一旁,随时注意蓝棠有何需要。 孟达生怔怔的看着自家侍从,“你说什么?凤庄主要成亲了?” “是,所以凤公子赶着回南楚去了。” 一家三兄弟,凤二公子如今体弱,真要他操办兄长的婚事,怕是没能把事办好,就先把他累倒了,凤公子赶回去帮忙,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是,这么赶?连跟他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就匆忙离开了? “这,您这两日不是换了新药吗?每用药后,整个人就昏睡过去,也不知您几时会醒,总不好耽误事嘛!”侍从轻声为凤公子说话,孟达生白他一眼,“我是在计较这么吗?真是。” 侍从讪笑的拍捧他几句,“对了,山庄的总管捎信来了。” “哦,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几位公子,又吵着要出门去行侠仗义。” “嗯,老头子他们说什么了吗?” “老太爷他们的意思是,让您出手惩戒他们一番。” 孟达生笑,“理他们呢!每次跟他们说,那些小鬼不能宠,他们听我的了吗?没有嘛!他们一惹事,就推给我来管教,我动手了,他们又心疼,真是……”然后就怪他没把事处理好。 侍从略感惊讶,不过心底暗叹,盟主长进了,总算能看出府里那些老太爷、太爷他们的偏心眼。 说来也是,盟主一直以来就是太好说话了,老太爷太爷他们但凡有何吩咐,盟主都尽全力去做,可也因为这样,老太爷和太爷他们越来越过份,交代盟主去办的事,无一不是难到极点,有些甚至是其他爷儿们搞砸的事,办坏了,才交给盟主去办。 若一开始就交给盟主去办,兴许不到一天就能办好,但被搞砸之后,还得安抚各方被激怒惹毛得罪的人,一件原本再简单的小事,就成了棘手至极的大事。 盟主便在这些琐事里疲于奔命,回头还要被老太爷和太爷他们责备,骂他那么一件小事,却要花那么多时间去处理。 这些年下来,他们这些侍候的人看着都替盟主嫌累了,可盟主自己却不以为意,倒是没想到,去了趟东齐,盟主就长进了啊!还真是意外之喜。 以前老太爷把公子们交给盟主管教,盟主从来都是尽心又尽力的教导,可公子们早就被老太爷他们宠坏了,在盟主手里稍稍受点委屈,回头就跟老太爷他们告状,让人看了,都不禁怀疑他们的年纪,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在老太爷他们面前告刁状。 不过,“盟主,要是老太爷他们派人把公子他们送过来给你……” “我现在可是住在大夫家里养病,他们要真被送过来,那得看蓝先生容不容得他们住下了。” 侍从瞠大眼,真是没想到啊!他们家盟主也学坏了,不过把这锅推给蓝先生去扛,蓝先生肯吗? 隔天下晌,黎府就来了好几位贵公子,送他们来的管事,趾高气扬的对黎府的门房道,“还不赶紧开门让我们家公子们进去?小心迟了,惹得我们家公子们生气,你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哪!” 门房笑笑,问,“敢问这位爷,您是那家的?是不是走错门了。” “这是黎府没错吧?” “是。” “那就没错了,赶紧开门。” 门房朝身后的小厮打了个手势,笑容可掬的对管事道,“真是不好意思,请恕小的眼拙,您是我们主子的那位?” “别说老子没告诉你啊!我们家公子们,可是孟盟主的侄子们,你个小小门房要是怠慢了他们,小心孟盟主那里,你们家主子交代不过去啊!” 门房嗤笑,“敢问这位爷,您贵姓大名,小的也好跟孟盟主通报一声。” 管事冷哼道,“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叫我冷二爷就是。” “原来是冷二爷。”门房身后的小厮听了拔腿就跑,不多时就到孟盟主跟前把事说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他啊!” “盟主,要不要小的走一趟?” “也好,我们住在这里,可不能给蓝先生和黎大教主添麻烦。” 侍从点头应命而去,黎漱那儿也得了消息,知道来的是什么冷二爷,不由嗤笑出声,黎浅浅正好走进来,她也是得了消息,所以来问黎漱要怎么处理的。 “这什么冷二爷,是什么来头啊?”她问刘二。 刘二遂道,“冷二爷是孟盟主七叔父小妾的兄弟。”妾室的兄弟不算正经亲戚,但因这小妾很能生,连生四子二女,在孟家算是有功之人,所以她的兄弟在孟家也算小有地位。 会派他护送孟达生的侄子们来找他,应该是看在他辈份上压得住那些小鬼们吧? 只不过,他有地位,那是在孟家,跑到他们黎府来耍什么威风呢? 黎漱看蓝海一眼,蓝海冷笑,“看来孟家那些老家伙知道,孟盟主对棠姐儿有意思,所以想来拿捏我女儿了?” 黎浅浅无语了,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孟达生的长辈们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来拿捏蓝棠?这是希望这门亲事成还是不成啊? “你傻啊!他们自是希望不成。他们想要的,是能为他们所拿捏的人,而不是靠山强硬不好拿捏的主儿。”黎漱伸手戳黎浅浅的额头。 “我觉得孟达生是好人,但他家太过复杂,他心肠又太软,就算现在扛得住,日后却未必护得住妻小,因为他那些长辈会越来越老,只要他们跟他一服软,他大概就扛不得了,受累的肯定就是他的妻小。”黎浅浅若有所思道。 黎漱和蓝海交换一眼,蓝海眼里满是惊异,大有这你教的?这你怎么教出来的?怎么人家的孩子都这么懂事聪明,我家的闺女儿,就只傻傻的只长个儿不长脑咧? 然后看到黎浅浅的身高,不免就坏坏的笑了。 黎漱原本是很得意的,不过看到后头蓝海看了黎浅浅的高度后露出的笑容,他就恼了,伸手一弹指点中蓝海手肘上的麻穴,让他麻个痛快。 蓝海苦笑,这样也生气! “外头那些家伙怎么处理啊?”黎浅浅装着没看到他们的眉眼官司,直接问。 “你去处理一下吧!”他指了蓝海道,“孟盟主是住咱们这儿调养的,最需要静心修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住进来的。” 当他黎漱是死人啊!什么人都想住进来,啧!没看长孙云是黎浅浅的姨母,连门都进不了,他们孟家小辈凭什么在他黎府外张牙舞爪? 蓝海笑着应了,带着鹰卫统领及其手下,一行浩浩荡荡就往大门来。 门一开,冷二爷见状笑了,故做斯文状的提脚上前,正准备进门,就见门里出来一个人,此人他见过,就是那个蓝海,看来蓝海真的有意招孟达生为婿啊!不然怎么他打头阵呢? 想到蓝海为嫁女,肯定得低声下气,冷二爷便有了底气,挺胸上前抬手就要去推蓝海,谁知,倏地一阵剧痛从手上传来,他瑟缩了下,然后就看到蓝海身后走出好几个高壮英武的男子,他们在蓝海两侧站定,冷二爷只感到肃杀之气迎面而来。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六章 我呸 论武力值,孟家这几位公子唬唬别人,也许还行,但面对蓝海身边的鹰卫们,他们就怂了! 不认怂不行啊!人家那边一站出来,个个是英姿勃勃,眼中精光灿灿,从个头到气势,足足压他们一头。 冷二爷看看自家这头的护卫,颇有些拿不出手的羞惭,冷二爷尚且如此,几位公子就更不用说了,看看人家的,再看看自家的,这对比不要太明显啊! “蓝先生,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亲家的吗?” “这位爷的话我不懂,什么亲家?”蓝海嗤笑,“我老婆娘家人我都认得,可没你这号人物。” 冷二爷一噎,随即冷静下来,轻咳几下后道,“蓝先生这话可真是让人伤心啊!我家爷可还在你府里做客呢!怎么你就翻脸不认亲家了呢?” “你家爷是那位啊?”蓝海扬眉问道,冷二爷气结,蓝海明知他说的是谁,却偏偏不肯承认,这是要逼他说出来?他就不怕他闺女的名声会因此受损? 别说,人蓝海还真不怕,他有神医之名,旁人见了他只有巴结讨好的份,哪像这昏头的冷二爷和孟家人,竟不知轻重的想拿捏他,拿捏他闺女儿? 冷二爷是以常理来推断蓝海应有的行为,所以觉得蓝海想要招孟达生为婿,就该讨好巴结他们孟家人。 他却忘记,就算以常理来论,他冷二爷不过孟达生叔父小妾的兄弟,不算正经亲戚,而几位公子们,是小辈,有什么资格对长辈的婚事评头论足。 这些年在孟家,冷二爷过的是养尊处优顺风顺水的好日子,出门谁不尊称他一声冷二爷,在山庄里,谁不知他是孟九爷宠妾的兄弟,浑忘了自己的身份,当自己是孟家的当家人自居了。 “你明知道老子说的是谁。就是我们孟盟主。” “哦,你们家爷是孟盟主啊!那你又是那位啊?”哼!在我面前自称老子?你那位啊!敢以我老子自居。 “我,我……”糗了,怎么介绍自己啊?孟盟主他叔宠妾的兄弟?正气山庄的管事?这不管那一样拿出来,都不够称头啊! 蓝海冷笑,“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识过,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就有人想藉此来拿捏人了!这是打算搅黄了这门亲事吗?这位管事,你这样上门来寻衅,你家爷知道吗?”问到这儿,蓝海手一挥,鹰卫们上前一步鹰眸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孟家公子们。 冷二爷被问的脸皮子一阵青一阵白,几位公子则被鹰卫们吓得腿软,连站都站不太稳,只好相互扶持才免于摔倒出糗。 “孟盟主是我的病人,他在我这里寄住养病,你们上门是来探病还是来给他添堵的?如果是探病,很抱歉,他伤势未愈不好见人,若是来添堵的,那更不好意思了,你们家里的恩怨,请等他好伤愈回去后,再在贵府自行解决,家丑不好外扬,你们年轻不懂事,你们家里的长辈也不懂?” 不等冷二爷开口,蓝海又道,“还是说,你们就是奉长辈之命前来给孟盟主添堵的?怕他好得太快?还是怕他好起来?” “不,不是。”不等冷二爷说话,公子们便急急开口了,他们可是奉命来跟生叔未来妻子一家打好关系的,若是能入了黎大教主的眼,被招为黎教主的夫婿,那是最好了! 谁也没想到,他们一直倚重的冷二爷竟然会失态,一上来就和蓝先生起冲突,而且还让蓝先生以为,他们是来给生叔添堵,这怎么行,不能让他误会啊! 孟家公子们急着辩解,冷二爷被他们推搡到后头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小兔崽子们,竟然过河拆桥?用得上自己的时候,就二爷长二爷短的,现在,竟然把自己推到后头来,再一听他们说的话,冷二爷脸皮连抖好几下,气得牙痒痒的。 这些小白眼狼,他这一路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还没过河,他们就已经在拆桥了。 真是混账! 蓝海看看火候差不多了,不再跟他们啰唆,“你们要是真有心,想要探望你们生叔,那就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来,像你们这样,一身尘土,是来探望病人,还是来让病人病情加重的?” 公子们低头看看自己的衣饰,再顺着蓝海的手,望向他们的马车,不禁讪讪的笑了下,没敢说出他们原是打算赖在黎府住下的。 “去吧!去吧!我还有事,没空跟你们在这儿耍。” 说完掉头就走,完全没给孟家公子们反应的机会,就更别说冷二爷了,他被堵在人后,只隐约听到蓝海似在下逐客令,想到他们还没进门,他急忙往前挤,谁知挤到前头,已不见蓝海的人影,只看到那一排雄壮威武的鹰卫们。 “蓝先生呢?”急得跳脚的冷二爷问道,鹰卫们自是不理他,黎府的门子也不理他,孟家公子们纷纷转身欲回车上去。 “等等,你们上那儿去?” “上车,找地方投宿。”年纪较长的公子伸手格开挡在身前的冷二爷。 一个年约十六岁的公子,身上穿着最是华贵,捏着帕子在鼻子前装模作样的道,“一早我就说了,进京前先在外头宿一晚,好生打理干净清爽了,再上门来,现在这德性,简直就跟穷亲戚上门打秋风,谁家乐见这样的亲戚啊!” “去你的,你几时说了这话?”一个体态圆润的公子,走过他身边时狠狠的撞了他一下,被撞得趔趄的公子气得跳脚,追上去扯着胖公子的袖子不依的要闹,那胖公子用力把袖子抽回来,那瘦弱公子就直往地上扑,幸得旁边几个兄弟伸手才没让他摔个正着。 “行啦!闹什么,都上车,管事,派人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客栈,先订几间上房,让人备好热水、吃食,一会儿我们到了,就要洗漱吃饭,别耽误了。” “欸。”随行的几个管事应下,便分头指派人去做事,侍候着几位公子上车,完全无视黑脸的冷二爷站在一旁瞪视他们。 车队离开后,压后的那名管事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冷二爷,问,“冷二爷,您走不走啊?要不是,我们可都走了。”说完不等冷二爷回答拍马走人。 他的心腹骑马跟在他身边,回头看了冷二爷一眼,“爷,不管他行吗?” “有什么不行?啧!还真当他是正经主子啊?不过是个妾的兄弟,没半点本事不说,特会给人挖坑扯后腿,有功抢着领,有过都是别人的锅,我呸!今儿可不是我们不给他脸,而是他自己上赶着找不自在。” “冷二爷这人素来小气,一会儿回去,怕是要给咱们找不自在。” “没事儿,不用担心,反倒是他才要烦恼,九老爷想把九老太太的侄女许给咱们盟主,可想许自己娘家亲戚给盟主的,可不止九老爷一个,老太爷也说了,盟主的亲事,得他自个儿乐意才行。” 有人想藉此拉近和孟达生的关系,也有人手头上没人选,就盼着和可能的人选交好。 每位公子身后的人,都有不同的打算,每位公子也有各自的算盘,他们啊!只消把公子们侍候好就是,旁的就不归他们管,他们不像冷二爷,明明是奴才还当自个儿是主子,管到盟主的头上去。 刘二派人盯着孟家一行人,见他们在附近寻了家客栈住下,便回来向黎浅浅他们回报。 蓝海听了不置可否,只道,“那个姓冷的,让我很不痛快。” “不痛快就出手修理,憋着干么?”黎漱白他一眼,蓝海听了咧嘴笑了,黎漱看着摇头,“快去吧!攒着是能生利息不成?” 蓝海笑着拱手走了,黎漱朝谨一使了个眼色,谨一跟着走出去,蓝海出门时,身边就有鸽卫和鹰卫跟着保护。 黎浅浅托着腮帮子,“干么叫蓝先生亲自动手。”如果让鸽卫或鹰卫动手,只要两个人就行,一人动手一人望风,蓝海亲自去,就得至少动员数倍的人手,既要护他周全,还要防着被人发现。 “姓冷的惹毛他了,不让他亲自动手,他不痛快。” 黎浅浅叹气,“这么一来,孟盟主怕是没希望了。” 黎漱睨她一眼,“你不是一直不看好他吗?” “那是之前啊!心肠软不说,还老给身边人惹桃花债。”她可没忘记,姚女官那堂姐就是他招惹来的。 “对了,姚女官那堂姐呢?” “那丫头的心肠可比你们狠多了。”黎漱轻咳一声,却是没说姚女官婶娘她们的下场。 “她把她们杀了?” “没,没杀,只是让她们苟延残喘,让她们体会活着就是折磨,但她们又不敢死,否则剩下的人会落得更加凄惨的下场。” 黎浅浅对黎漱这般的说法大表不满,直接说明白很难吗?可偏偏黎漱就是不说,她也拿他没办法。 “对了,给真阳公主送消息去了吗?” “送了,江分舵主亲自送的。”黎浅浅道。 黎漱颌首,“让他和真阳公主府处好了,将来自有他的好处。” “他不是傻子,自是明白的。” “那就好。”黎漱又指点黎浅浅,“凤三这点就做的很好,他很清楚,他只有一个人,不可能时时待在北晋,把事情分出去,给应该分担的人去负责,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凤家庄一直是这么个做法的,好吧!黎浅浅暗自腹诽,不过面上倒是恭谨的应下,黎漱拍拍她的脑袋,“去陪陪棠姐儿吧!嗯,找时间和吕大小姐多聚聚,将来她怕是要常留北晋了。” 他是知道黎浅浅原本的打算的,不过世事变化,总是出乎人的意料。 “我知道,吕大老爷年纪不小,纵使她收了义子,也是得花精神培养,所以我让刘二调了不少人过来,让她挑几个好的教着,将来也好帮着打理北晋的事。” “嗯,你得好好跟她说,可别让她不痛快。” “我知道。” 黎浅浅想了下问,“我们何时离开?” “快了。”黎漱笑,“看出来了?” “接下来要去那儿?”黎浅浅以问代答。 “东齐?”黎漱问。 “我想先回南楚一趟。”黎浅浅同他商量。 黎漱恨铁不成钢的伸手戳她额头一记,“你个没出息的,就这么离不开他?” “什么啊?我是想我爹和哥哥们了。”黎浅浅没好气的拍下他的大手,伸手揉着被戳红的额头。 “哼哼,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黎浅浅扁嘴,“都出来几年了,总要回去瞧瞧嘛!我娘过世那么多年了,不知道我爹有没有打算再娶,还有我哥他们两,之前听说我爹在给他们相看媳妇儿,可过去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让人觉得心里没底!”她顿了下又道,“我就怕他们一直拖着,到时候皇上一道旨意下来,他们不娶也得娶了,娶回来不合心意的怎么办?” 黎浅浅难得絮絮叨叨的跟黎漱说着自己的烦恼,可把黎漱给吓着了。 回头和谨一说,“你说她这么个小孩子,哪来那么多想头啊?我跟你说,我听了都觉头皮发麻,感觉那丫头不是为人女为人妹,而是黎经时他们父子的老娘了。这么会念叨,真是,她说的那些事,有好些连我都没想过,你说她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想到皇帝赐婚这种事情上头?” 谨一哪知道黎浅浅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只能安慰黎漱,“您带着教主出来,她见多了世面,自然想的也就多了,而且这两年跟着吕大小姐,没少和北晋京城的贵女们打交道,听得多了,便想得多,您该高兴才是,这表示教主见识广。”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可不会想那么多,会想那么多,还不是因为知道的多了,思量便多。 不管怎么说,黎漱对谨一的劝解还是挺受用的,只是当晚没进书房,而是把黎浅浅叫来,跟她说了一宿的话,成果如何谨一不知道,只知黎浅浅把黎漱的声音当催眠曲,睡得很熟就是。 真阳公主看完凤家庄送来的消息,忍不住嗤笑,对韩驸马道,“第一王夫对自己还真是狠哪!连虎狼之药,都用上了。” 韩驸马笑,“一旦大王子成了太子,什么样的灵药拿不到手?” “我真是为我阿娘不值。”为了算计女皇,不惜自残,亏得女皇对第一王夫的病忧心不已。 “江分舵主送来的账单,公主可看了?”韩驸马直接转移话题。 “看到了!这小子还真敢,就这么点破消息,也敢跟我开价万两银?”真阳公主气极反笑。 “总比那铁庄主那妾室娘家卖的消息强!”这种事瞒不住人,早就传开了,吕志为了省那几个钱,结果买来的消息完全不能用。 “那是。”真阳公主笑,“只可惜咱们就只有一个女儿。”不然她还真想把凤公子招来当女婿。 其实她对黎浅浅也曾有打算,不过经过长孙云那事后,她便熄了这份心思。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七章 牛鬼蛇神 随着年关近了,回京述职的人也多了,原就热闹的北晋京城,进腊月后就变得更加热闹,官场接连清理了几回,换上新血,却未见平静,反倒更加热闹,以前朝堂上大都是支持大王子的人,现在明着支持鄂江王子的人变多了,虽然近来鄂江王子的名声可说是跌到谷底,不过支持为他说话的人不在少数,甚至有些是公开支持大王子的。 其他几位王子的支持者也跳出来了,人数不多,贵在精。 而最让朝臣们惊讶的是,支持真阳公主的人,还真不少,虽大多是武将,但这支持度,实在让大王子脸色颇为难看。 他是长子,又是嫡出,女皇虽尚未封他为储君,但朝中谁不这么想?文官的支持,让他觉得东宫之位势在必得,武将的表现却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这日下朝后,他大步流星走在所有人之前离开,大红披风在风中飞扬,很是潇洒,一出宫门,就有内侍侍候他上了王子座驾。 车中他最信重的幕僚正在沏茶。 “殿下。”他起身见礼。 大王子漫应一声,“坐。”幕僚坐回原位继续沏茶。 “怪不得父亲要试探他们,这一试,什么牛鬼蛇神全都现形了。” 他说的是今天朝堂上的事,有好几个,他以为是自己这边的人,没想到对方竟是支持三王子及四王子的。 幕僚将沏好的茶递给大王子,茶香清淡,大王子接过后,深吸口气,让茶香舒缓了他濒临崩溃的情绪。 “第一王夫为了您,可是用尽了心思,您可不能因一时心绪不佳而坏了大事。”幕僚眉头深锁的劝道。 为了让这对兄弟合作,众幕僚们和第一王夫可说是费尽心力,但到目前为止,成效实在有限。 到底都已经是为人祖父的人了,性情脾气差不多都定形了,想扭转谈何容易,再说他们兄弟之一可能登基为皇,岂容他人强行扭转他们的性情。 幕僚心说,这两位有着诸多缺点,但唯一好的,大概是心软了,都不是暴虐成性的人。 第一王夫用过药后,又睡了一觉,醒来时,已近正午,他睁开眼就看到长子坐在身边,不禁暗叹一声。 “怎么来了?” “来看看您,您别再服那丸药了,院正说那是虎狼之药,伤身。” 第一王夫眼底浮现欣慰之色,“我知道。” “若非韦长玹如今身子垮了,否则叫他炼制调养的药,应是最佳的,毕竟那丸药出自他,他应是最清楚该用何药来调养亏损的身子。” 第一王夫点点头,没说话。 大王子将今日朝堂上的事说给他听,第一王夫听了后,与儿子商议着接下来该怎么做,外间内侍大声旳请安,“鄂江殿下安。” “嗯,大哥在里头?”鄂江王子问,心里却再明白不过,要是他大哥不在里头,内侍也不会这么大嗓门的请安,那是在通知屋里的人他来了。 大哥的人真是一如既往的蠢。 鄂江王子冷着脸,提脚走进屋里,宫女们上前侍候他除了斗篷、递给他一个宝蓝掐丝手炉暖手,奉上茶汤暖喉,等他身上的寒气尽褪,方才掀了厚重织锦门帘请他入内室。 鄂江王子向父亲和兄长见了礼,便自行在窗前的椅榻坐了,第一王夫想跟他说话,都得提高嗓门,否则他怕是听不见。 可是这样子做,对第一王夫来说,是件累人的事,毕竟上了年纪,又服了虎狼之药,到底伤了底子,虽然已开始调养,但还是有些气虚,没办法大声说话。 大王子坐在他身边,他要和长子说话,不用提高嗓音,可是鄂江离这么远,他想说什么,就费力了。 见父亲似有意要和弟弟说话,大王子有些不悦的道,“你过来,父亲不适,你离这么远,父亲说什么你听得清?” 鄂江王子本不打算理会,但看到父亲的眼神,他才不甘愿的起身走过来,可是床沿已被他大哥坐了,他坐那儿?屋里只有他们父子三人,最后他只得亲自动手,推拖一张檀木官帽椅过来坐。 可怜他从小到大没做过这事,不知要把椅子端起来,官帽椅的椅脚在地上磨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第一王夫闭上眼睛抵御这刺耳声音带来的不适,大王子则气道,“你怎么回事?不会把椅子抬起来啊?” 老子就不会!听了不舒服,你咬我啊!鄂江王子抿着嘴在心里笑翻了,面上却摆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第一王夫心疼幼子,自然是开口不让长子骂他,大王子心头闷着一团火球,每次都是这样,父亲每次都是这样护着鄂江,嘴里说多疼自己,诸事皆为自己打算,可只要扯上鄂江,就一定跟现在一样,总是护着他,没一次例外。 等父亲说完了,鄂江问他们方才在说什么,第一王夫已无力跟他详说,只能由大王子来讲。 听完之后,鄂江王子面色沉沉,道,“苏子玉还好,他之前就跟我打过招呼,说今日早朝,他会支持三哥,吴良、高鹏和王源安几个,我是真不知他们会倒戈。” “这就看出来了吧?”第一王夫蔫蔫的靠在枕上道,“不管他们以前嘴上说的多好听,到了紧要关头,就知道他们可用否。” 这厢父子三人分析着早朝上的事,姚女官也在和真阳公主说此事。 姚女官抿了口茶,道,“今儿倒戈那几个,大概只有苏子玉跟鄂江王子说过,另外几个应该没说。” “说不说有什么差别?”真阳公主冷笑,“老大那个人,是不会再用他们的,就是现在被点过去支持鄂江的,日后要真是老大上位,那些人的仕途怕是都到头了。” 姚女官点头,“公主说的是。” “你说,我该把成晖放到那儿去历练?” 这事早就该做了,只是真阳公主舍不得,加上之前丈夫出事,扰得她心神大乱,女儿婚事不谐,又事事跟她对着干,使得她不得不依赖长子,说起来韩成晖确实成才,他现在缺的是出外历练。 “这事啊!您不该自己拿主意,应该交给女皇去做主。” “能行?”真阳公主有些没底,毕竟女皇都没管她那几个侄儿,她这样做,会不会让老大他们兄弟愈发紧张? “做娘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很乐意为儿女所倚靠,您啊!只管放心大胆的跟女皇说就是,说不得她老人家早就有打算了。”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不,她不会看错的。女皇如果真有意立大王子为太子,干么拖到现在还没动静,没动静就表示不满意,不满意什么呢?他既是嫡,又是长,立他做太子不管从那个角度看,都是再适当不过的了,但女皇不满意。 所以拖到现在,大王子都要熬成秃子了,可还是没能名正言顺入主东宫。 那么女皇属意谁呢? 以前她看不出来,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了,就是真阳公主。 早些年因为她执意嫁韩道,母女决裂,虽然后来关系修补了,但到底还是有些小尴尬,女皇若要立她,她所要面对的阻力,可不止第一王夫父子三人而已。 女皇在等,等待时机,现在回头看,姚女官觉得,女皇不只在等而已,虽不明显,但她隐约可以看出脉络,女皇在为真阳公主铺路,只是她到底是为人母,对待自己十月怀胎的儿女,都是一样的心软,当年对反抗她的女儿心软,现在自然也对两个儿子心软。 为君者,当断不断是大忌,女皇年轻时,没这毛病,随着年纪增长,对自己的孩子,难免犯这毛病。 姚女官心知肚明,却不好劝说,真阳公主也没想要她在女皇跟前说什么,说到底,谁能成为太子,全在女皇一念之间。 而且,不是谁成了太子,这天下就定是他的,没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谁也不能肯定,北晋下一任皇帝是谁。 “北晋下任皇帝会是谁?”暖如春日的暖阁里,黎浅浅和吕大小姐正在喝茶,吕大小姐笑,“这可不好说,不过看京里的态势,大王子和真阳公主都有可能,就不知他们兄妹两谁技高一筹。” 吕大小姐虽是商人,但对自己国家的大事,还是很关注的。 不能不关注啊!因为谁当皇帝,都会影响到现行的政策,尤其吕氏商会可不止在北晋有据点,吕氏商会以前有专人在关注中州大陆上所有国家的情势,因为这些事都可能会影响他们商会在各地的发展。 “你不知道,我听我爹说,从前不知道可以从凤家庄那买消息,全靠自己养的人去关注这些事,养这些人得花一大笔钱,培养他们花的不止是钱,还有心力。” 黎浅浅点点头,“我懂。”她是真的懂,不过吕大小姐不认为她懂。 她举了吕氏商会以前遇到的实例来左证,“我爹那时候想,养这些人实在太花钱了,就偷了回懒,把原本要派去佐江国的人手调去东齐,知道佐江国在那儿吗?” 黎浅浅想了下才回答,“在东齐和北晋之间的小国?” “嗯,不过佐江比较靠近东齐,临海,他们的国主高昭明是个有大才的人,不过他子嗣不丰,只有一根独苗,这根独苗还体弱多病,时不时就传出消息说病得快死了。” 当时就有传言,高国主打算从宗室里,挑一健康聪明的子侄过继,佐江国国柞不长,宗室却有不少人,且散居在中州大陆诸国中。 得知此消息后,便有不少高氏宗亲往佐江赶,吕大老爷他们自然也派人前往伺机而动,大家都有极看好的人选,就等着高国主过继子侄后,封其为太子。 其中呼声最高的,当数高国主叔父定江王的孙子,吕大老爷彼时派人与定江王世子交好,当皇子再度传出病危时,所有人都隐隐期待着,等他过世,定江王的孙子高焕青就会被过继,然后封为太子。 定江王父子以未来皇帝祖父、父亲自居,跟不少官、商许下承诺,就等着高焕青入继。 吕大老爷原派人在佐江盯着,只是正好遇上佐江附近的小国碧水遇上海盗袭击,吕氏商会因与碧水的商船合作,从海外采买海货,派驻在碧水的人怕有失,向吕大老爷请示,将佐江的人手调派过来帮忙。 吕大老爷想,佐江已大事底定,便把驻佐江的人全数调往碧水。 谁知,人还没到碧水,佐江这头就有了变化。 高国主的宝贝儿子不止没有病危,还身强体健得很,定江王被高国主以谋逆定罪,定江王一系及之前蹦跶得最厉害的几位宗室,全都以谋逆处置了。 这时大家才知道,原来高国主早知这些人有异心,所以用儿子病弱,要过继为由,把这些人诱到京都来然后诛灭。 吕氏商会之前的投资,等于白费了。 且高国主是个记仇的,但凡与这些被处决的宗室有往来的商家,他们的商品全都不许入境,至于和他们有来往的朝臣,也被处决。 那一年佐江几乎血流成河,而吕氏商会因在之前把人都调走了,所以之后想再入境,就成了妄想。 本来就一小国嘛!不让进不进就是,可是后来大家发现,佐江除盛产金、银、铁,还有一种新发现的矿石,这种矿石打磨后,竟然能发出光亮,夜里不用点灯,只消摆上小小一块,就能照亮整间屋子。 可惜至今中州大陆上,没有一家商会取得这种矿石的贩卖权,想买?只能亲到佐江购买,而且人家还要验证核对身份,如果是曾被列入名单里的,就不卖。 “这么狂啊?大家就由着他?” “是啊!”吕大小姐苦笑,“所以这种矿石只在佐江有,外间几乎没见人用过。” 黎浅浅冷哼,“说不定根本就没这东西,不过是人家编造出来哄人的。” “也许吧!不过光是他们产的金、银及铁等金属,就很让人垂涎了。” “他们的粮食呢?是自产自足?还是打外地买的?” “这些就不清楚了,听说就连凤家庄的人都打听不到。” 是打听不到,还是开价太贵,没人要买呢?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八章 热闹 “自那之后,我爹就很注重留心各地的消息,只是我们毕竟是行商,想关注中州大陆上所有国家,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也是第一次,吕大小姐在黎浅浅面前坦白,吕氏商会的版图究竟有多大。 黎浅浅心说,这也就难怪吕二老爷和那个什么长老,总不死心,她听派到吕家的护卫们回报,从他们到吕家之后,针对吕润的行动可没少过,甚至连什么美人计都出笼了,亏得吕润全心都在学习上头,压根没多想。 吕大小姐略提了佐江和碧水两国的事后,就不再多说。 黎浅浅回头就找刘二要中州大陆的全图,刘二挠着脑袋有些为难,这年头的地图可不好弄到手,黎浅浅便道,“想办法先弄到各个国家的全地图,然后咱们再自己拼。” “您看要不要找凤家庄……” “不成,他们有,是他们的心血,再说自己弄出来的,才印象深刻。” 刘二想到黎漱那间新书房里的书,“您说那里头,会不会有地图,中州大陆的全图?” 毕竟是祖上留下来的,黎漱的祖上可是天盛帝国的皇室。 “我去看看。” 想到要把那些书运回南楚,黎浅浅就想叹气,路程远是一回事,就怕有人以为是什么珍宝半道上来抢,好吧!书也是珍宝啦!甚至可能比那些古玩还值钱咧!所以怎么运回总坛,是一大难题。 黎浅浅跟黎漱一说,立刻被弹额头。“你傻的啊?要送那些书走,难道还昭告天下不成?” “人家没想到嘛!”黎浅浅伸手揉着额头,都被弹红了,可见表舅今天心情不太好。 黎浅浅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跟他说地图的事,最后决定还是别说了,省得又被弹额头。 “说吧!你到底想干么?”黎漱斜睨她一眼,问。 “咦?表舅你怎么知道我有事?” “在我面前还敢不老实?好好的你不会突然想到运书的事,肯定有什么事,让你想到这件事。” “嘿嘿!”黎浅浅便把吕大小姐适才跟她说的那两小国的事跟他说。 黎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可别跟我说,你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还能有什么意思。吕氏商会进不去,咱们瑞瑶教应该可以。”黎浅浅顿了下道,“应该是有人看上佐江的新矿石了。”出大价钱跟吕氏商会买。 吕氏商会没有,但不代表他们弄不到,但如果能从瑞瑶教这边取到货,又何须舍近求远。 “那种新矿石很危险。”黎漱若有所思道,“早在天盛帝国时期,就有人呈报佐江一带,有这种可与夜明珠媲美的矿石,不过因为开采不易,且新矿不稳定,所以没有核准开采。” “不准开采?”黎浅浅挑眉问。 “是。可是这种事,从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佐江那边的人也聪明,既然不许采,那就卖到海外去。” “这矿石叫什么?” “夜光石。”简单粗爆,黎漱笑,“这夜光石虽是中州大陆所产,但因不许采,所以中州大陆上知道的人不多,整个中州大陆,也就只有当年呈上的那一块。”黎漱若有所思道。 “那块夜光石现在在那?”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若不是在赵国,大概就是在东齐吧!”他停了下又道,“东齐人就跟强盗没两样。”黎漱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倏地黑如锅底。 黎浅浅见状便没再追问下去,而是问起佐江和碧水两个小国。 “佐江的王室一直都很慓悍,东齐不是不想将之纳入版图,不过佐江是块难啃的骨头,高国主会采取锁国政策,就是和东齐有关。其实吕大老爷当年之所以会把注下在定江王孙子身上,便是因为定江王身后是东齐皇帝之故。” 他问黎浅浅,“吕大小姐没跟你说定江王王妃是东齐公主吧?” 黎浅浅摇头。“所以高国主认定江王谋逆,就是因为这一点吧?” “应该是。”黎漱最近翻阅的书,有不少杂记,记载的就是诸国的轶事,“佐江虽小,但到底是个国家,身为国主,岂容他人对自己国家指手划脚,定江王有东齐皇帝这个大舅子做靠山,三番两次对高国主不敬,在自家地盘上,被臣下不敬,尤其他的儿子又屡传不妥,举国上下都知道他儿子命不长矣!很可能需要过继定江王的孙子。” “您说,会是谁想要夜光石?” “这可就难说了!”黎漱伸手点着下颌,“吕氏商会版图这么大,吕大小姐若不跟你明说,你猜一辈子,也别想猜出来究竟是谁要买。”黎漱笑,“赶紧派人去跟吕大小姐学习,挑人的时候谨慎一些,宁缺勿滥。”他顿了下又道,“资质不用太好,至少不能比吕润强太多,略强一些不打紧,但别太强。” 黎浅浅点头,“知道了。” 刘二隔天就带了人过来,请黎漱挑人。 黎漱没好气的把人打发去黎浅浅那里,黎浅浅挑了几个,让刘二送过去。 吕大小姐看了之后,把人全都留下,然后带吕润时,也一并带着他们,去瑞瑶教的铺子时,吕润就没跟着去了。 如此带了几日,吕大小姐来见黎浅浅,将几个表现不怎么好的换下,黎浅浅握着她的手,“辛苦吕姐姐了。” “说哪儿的话,只是,我怕是没办法跟着教主走了。” “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吕氏商会那一大摊子总要有人接手,吕大老爷年纪大了,吕润年轻经验不足,正需要姐姐的时候,吕氏商会是姐姐的家,家里有难,自是以家里为重。” “是我对不住你。”吕大小姐面有惭色,黎浅浅在她有难时伸手拉了她和吕家一把。 “姐姐言重了,瑞瑶教的铺子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在北晋站稳脚跟,全是姐姐的功劳,只可惜我们运气不佳,没能把姐姐留下来。” 吕大小姐握着黎浅浅的手,道,“您放心,北晋这里,我帮您看着。” “那当然,不赖着姐姐,我赖谁去?”黎浅浅笑,“不过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姐姐一样在我们这里领一份月薪,算是我聘姐姐做顾问的费用。” “顾问?”这是什么? 黎浅浅向她略解释了一番,吕大小姐明白过来,点头道,“希望我这份薪酬是白领的才好。”那表示瑞瑶教在北晋没有遇上困难,不用她这顾问出手。 “但愿如此。”黎浅浅笑,她觉得自己这笔买卖会很划算,因为北晋将乱,日后要用到吕大小姐的时候,怕是不少。 吕大小姐自己也很清楚。 “再让人挑几个过来,若有好的,我多带几个。”现在劳累一些无妨,怕就怕之后她要用人时,无人可用。 “好。”黎浅浅点头应下,回头又让刘二挑人送过去。 如此重复筛选了好几回,吕大小姐最后留下六人。 同时,黎漱带着谨一打包那些书,至于珠宝古玩等珍品,除之前已送回南楚的,全都留在黎府的库房里。 总管得知要留下这批宝贝,吓得腿软,跑去找鹤卫领头人,何头笑着拍拍他的肩头,“你怕什么啊!这些宝贝锁在库房里,没人往外说,谁知道有这批宝贝?”没人知道,自然没人偷嘛!“除非咱们自己人嘴大往外说。” 总管连连摇头,“谁会嘴大往外说?” “不怕,教主回总坛,北晋还要留人,不然那么多商号铺子谁来管?” “也是。”总管这才松了口气。 何头倒是有些担心,他们的表现不够好,会被教主留在北晋。 幸好隔日就接到通知,他们要随教主一起南下。 所有的鹤卫全都动起来,要留在北晋当差的鸽卫和鹰卫看了有些羡慕,不过各有所司,还是把自己的差事办好才是正理。 隆冬时分,黎浅浅一行总算动身南下。 蓝海把几个药僮交给总管,“他们的差事不变,要是做的好,你看着奖励一二,要做不好,你看着办吧!过段时间,兴许我又回来了。” “是。”总管经何头宽心后,总算是恢复原有的机灵,蓝海看了暗点头,出了药炉小院,便去看孟达生,孟家那些后生在安顿下来后,来看望过孟达生一回,见他整个瘦脱了形,都有些暗惊,面上却什么都不敢说。 回去后纷纷传信回山庄,告知长辈们孟达生的现况,冷二爷被骂惨了,之前随孟达生来京城的几位爷,指着他鼻子狠骂,他们这些正经叔伯都没敢对蓝海父女不敬,他一个小妾的兄弟,凭什么这样待人?现在得罪了人,后果却是他们来承受! 想到冷二爷在山庄时嚣张的模样,几位爷连手狠狠的修理他一顿,直到黎浅浅他们离开北晋,他都还躺在床上养伤。 “走了?黎教主他们走了?这都要过年了,他们又不是官差,怎么会在这么时候离开?” 来回禀的侍从心说,还不是您老上门去闹事,人家要避开呗!要不然怎会在这滴水成冰的时候离开呢? 女皇听闻这事,不由把姚女官叫来问话,姚女官便把事情推到孟家人身上,“您也知道,长孙云那事闹得不小。” 女皇点头,“你不要告诉我,黎教主被她吓得狠了,怕孟家人也来这一套,所以不等开春就离开。” 姚女官笑,“这还真不好说,虽然说他们江湖人胆子一向不小,可是黎教主到底是个未及笄的孩子,有了前车之鉴,会怕也在情理之中。” 女皇到底没见过黎浅浅,不然她也不可能相信姚女官的话。 黎浅浅他们离开京城之后,就化整为零分开行动。 跟在他们后头的人,跟着他们到一处客栈,隔天一早却迟迟不见他们住的客院有所动静,派人去问掌柜,才晓得他们竟然休息一个多时辰就离开了。 “可恶!他们这是在干么?” 还能是干么?自然是避开他们这些在后头跟踪的人啰! “头儿,咱们要追上去吗?” “追,要往那儿追?不知道他们往那走,要往那个方向追?”领头的人没好气的道。 “他们不是要南下吗?咱们只要往南的路上追……”领头的人冷哼,“你当天下只你一个聪明人?怪不得他们会选这座小城歇脚。”他若有所思的道。 “头儿,咱们要回报主子一声吗?” “不必。”领头的人摇头,“鄂江王府的人呢?咱们没留心,他们……还有大王子的人?” 被问话的人面带鄙夷的笑道,“别提他们了,他们还在睡呢!” “还在睡?”领头人问了一句后,随即脸色不太好的想起来,那两拨人也不知是咋回事,出来当差的,竟然就喝起花酒来,而且还互相别起苗头来,鄂江王府的人先请了此地最有名气的清倌儿柳絮,此女名声响亮,在京城常听闻她的名声,听说她的琴技了得,不少回京述职的官员们,路过此城都会点她相伴。 大王子的人没抢到柳絮,就请来此地另两位花魁桂花和云香,这两女一擅舞一擅歌,他们住的客院正好夹在他们两家中间,一晚上就没消停过。 “要不是他们两家太会闹腾,咱们一定会注意到黎教主他们离开的动静。” 大晚上的,那么多车马要离开,肯定不可能不发出丁点声音,可是他们都没听到,就是因为两边院子传来的丝竹声太过扰人。 “说不定,他们昨晚会这样闹腾,也是被人算计了。”领头人若有所思道。 他的心腹听他这么说,有些不敢置信,“可能吗?” “他们都是老手,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领头人扬眉问。 心腹挠挠头,“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静观其变了。”领头人顿了下,又道,“让大伙儿回去睡,等他们两边起身了,咱们再起。” “这能行?” “咱们昨晚被他们吵得睡不着,所以早上起迟了,因此没注意到黎教主他们离去。”领头人话声一落,心腹便明白了,笑着应下出门跟大伙儿说去了。 同样情况还发生在其他跟踪黎浅浅他们的人身上,他们有人和领头人他们一样,打算把责任推在鄂江王子和大王子的人身上,也有人不信邪,起身追出来,只是一追出来就发现,此地四通八逹,谁晓得黎浅浅他们往那儿去了。 “那里有座茶寮,去问问,看有没有那么一支车队经过。” 黎浅浅他们光车就十几辆,再加上骑马的护卫,这么一支车队肯定很引人注意。 谁知,都没人看到这么一支车队经过。 “难道他们还能凭空消失不成?”跑了四个城门,全都问了个遍的探子生气的挥着马鞭。 正文 第四百八十九章 伪造的草图 黎浅浅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推被而起,春江闻声而入,见她起了,笑着上前侍候,“教主醒了,可饿了?” “嗯。有点。”伸手摸摸扁扁的肚皮,黎浅浅点头,空气里飘着食物的香气,“今儿是叶妈妈亲自下厨?” “是。” 她们此行没带厨娘,这一路上若遇上要露宿,就只能偏劳叶妈妈,不过因为人多,黎浅浅怕叶妈妈累着,所以让几个懂厨艺的婆子和丫鬟帮手。 本来黎漱是想在路上采买几个厨子的,不过发现有人缀在他们身后,就改了主意,由着黎浅浅做主。 “既然安顿下来了,怎不让叶妈妈多休息几日?”这座小院是鸽卫的训练地之一,宅院不大,不过黎浅浅她们人也不多,因此勉强住的下,至于黎漱他们,则是住到训练鹰卫的宅子去了。 “叶妈妈说,就是因为安顿下来了,所以才需要帮大家好好的补一补。”春江笑着为她梳头。 “两天没练功,感觉浑身不对劲儿。”昨日一早起来,发现她葵水来了,因是这辈头一回来,叶妈妈很是小心,一安顿好,就立刻派人去采买食材,又是熬汤又是煮甜汤,黎漱得了消息,带着蓝海来给她把脉,确定一切无误才放心离开,临走还交代她,这两天先慢着练功,让她多休息。 黎浅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暗叹口气,上辈子虽有大哥,但他不是习医的又忙,所以很多女孩子的事情都是她自己摸索的,当然啦!有度娘可查诸事不愁,只是心底难免有些失落。 “教主?”春江听到她的叹气声,疑惑的问。 “没事,就是身体软软的,不想动。”黎浅浅嘟嚷着,春江听了笑着安抚她,“都是这样的,习惯了就好。” “可我看你和春寿都没这样啊?” “在教主面前,自然不能表露出来。”春江笑,“叶妈妈一早就熬上甜汤,还放了不少姜,冬天热热的喝上一碗可舒服了。” 黎浅浅点头,这她知道,以前家里的厨师也会做,只是喝起来没有叶妈妈煮的好。 “外头那些人还在找我们?” “是。”春江应诺,“咱们在京里时,也不见他们这般穷追不舍,怎么一出京城,他们就追着不放。” 不止春江不懂,黎浅浅也不明白。 “幸好大教主早有准备。”春江帮黎浅浅的发髻插上支金镶玉云头钗。 黎浅浅眼睛眨了眨,是了,表舅早有准备,所以消息是表舅自己放出去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让这些人追着他们跑? “京城可有消息传来?” “还没。”春江摇头然后顿了下,“不过一早天还没亮,大教主就派人来找刘二。” 刘二跟在黎浅浅身边,有什么需要连络的,黎漱会派人喊他过去。 黎浅浅颌首,春江看着镜中的黎浅浅,检视有无疏露之处。 春寿打帘迎蓝棠进屋,蓝棠先在外间除去斗篷,怯了寒气才进内室,“看来一会儿大概要下雪。” “是吗?”黎浅浅让人添副碗筷,春寿笑,“早就备好了。” 黎浅浅和蓝棠用饭,用过饭,春寿领人撤去炕桌并上茶,“你们去用饭吧!这里不用侍候了。”黎浅浅赶她们去吃饭,云珠笑道,“还是教主疼我们。” “这话说的,难道你主子就不疼你了?”黎浅浅端着茶斜了蓝棠一眼。 蓝棠端着茶也笑,“快去吧!都去。” 春江拉着春寿和云珠曲膝福礼退下,刘二就来了。 “京城有消息传来了?” “是。大教主和真阳公主议定,我们出京时,顺便放些消息出去,让所有人的焦点全放在咱们身上。” 黎浅浅似笑非笑的问,“然后真阳公主打算在京里动手脚?” “女皇一直下不了决心立储,真阳公主决定帮她一个忙。”刘二笑着把黎漱的计划说给黎浅浅知道。 黎浅浅听完连生气都懒。“又来了,他老是这样。” “大教主做主惯了。”刘二为黎漱说话,“他也是怕您担心。” “既然怕我担心就别把教主之位传给我啊!”黎浅浅抱怨道。 刘二挠头,这他真不知要怎么回答了。 黎浅浅叹气,“表舅让你们传什么消息出去?” “您还记得之前收了一批拍卖的货。” “记得。”就是那几个护法的家产,拍卖之后才有钱埋了他们,也才有钱置产请人照料他们的墓地。 “我们让人传出去,说是那批东西里头,发现了一张图,是武器的草图。” “什么样的武器?”黎浅浅问。 刘二摇摇头,“咱们就只让人传是武器草图,不过传到后来越发神乎。” 具体来说,就是这种武器若能成,可以大大减少战时己方兵卒的死亡率。黎浅浅听了无言,这么模糊的说词,竟然也能让人穷追不舍? “你们想过后果没有?”难道就不怕这个传言传到其他国家,可别到时候连南楚皇帝,都要追着他们讨要那张武器草图。 “想过。”刘二道,“大教主已经做好一张假草图,伺机扔出去让他们去狗咬狗就是。” 黎浅浅面色凝重道,“这事可没那么容易结束,就算扔出那张图,人家也会问,有没有临摹的图,看过那张图,能不能试着画出来。” 刘二被她问到回不出话来。 “还不如说发现藏宝图咧!” 刘二苦笑,“大教主确实是考虑过,但怕让剩下的几位护法心存防备,所以……” 黎浅浅跟着一起苦笑,“好好的干么跟真阳公主搞这个,真是没事找事做。” 刘二脸上的笑越发难看,他也觉得好好的干么多此一举,凭白招惹来那么多跟屁虫,嫌麻烦不够多吗? “大教主说,与其让真阳公主乱搞,倒不如主动些,免得被真阳公主算计了而不自知。” 黎浅浅对真阳公主的印象一直不好,听刘二这么一说,印象是差到极点。 “草图已经出手了吗?” “还没。”刘二回答,“大教主还在看,不知要挑那一家给。” 敢情还没考虑好啊!“我还以为表舅在策划这事时,就该计划好了。” “原本是决定好了,不过三王子的人被大王子的人绊住脚,没能及时追上来,所以……” 这也太……“三王子的人也未免太差劲了吧?” “这也怪不得他们,大王子兄弟两素来强势,下人也有样学样,他们也许不敢对三王子不敬,但跟在咱们后头的不是三王子,只是他府里的下人,因此不敢反抗也是情有可原。” 刘二为三王子的人说话,却不知三王子的人其实是故意的。 他们就是投宿客栈时,被大王子和鄂江王子的人夹在中间客院的那批人,三王子向来低调,本来不想派人出京追着黎浅浅他们跑,可他府里的幕僚说,所有的皇子都动了,就他不动,未免太过打眼,这才勉强派人跟着大家行动。 他没想到黎漱准备送他个大礼,只想着从众,不要太过出格打眼就好。 “真阳公主也派人来追?” “那是。”刘二道,“大教主有些摇摆不定,不知是该把草图扔给真阳公主,还是鄂江王子。” 黎浅浅看他一眼道,“为什么不考虑扔给大王子的人?” “大王子?” “是啊!然后帮他造势,得到草图之人,就是天命之人。” 天命认定是真龙?刘二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女皇还在呢!要是知道这话,大王子的小命还保得住? “他和他爹不是一心想要他做太子吗?太子也就是储君,自然也是真龙嘛!只是这条真龙还没归位罢了!” 呃,教主您这种话随随便便就出口,会不会有点太随便了,一点都不像高人啊! “那扔给鄂江王子呢?” “一样啊!大王子肯定要跳脚,到时候他们兄弟可就真要决裂了。” 刘二摸着下巴,“第一王夫的心血泡汤,肯定会很呕。” “嗯,知道他不痛快,我就痛快了。” 黎浅浅可没忘记,这父子三个给他们惹了不少麻烦。 刘二也想起之前的事,笑着点头。 “扔给鄂江王子的杀伤力似乎比较大。”大王子肯定会气得抓狂,尤其他向来以太子自居,虽然女皇迟迟没有松口,但他坚信女皇总会立他为太子的。“ 黎浅浅想了下问,“那张草图在哪儿?” “在大教主那儿。”刘二回答。 “我去帮那张画加点工,杀伤力肯定要再多上一倍以上。” 蓝棠一直旁观,听到这话忙起身,帮黎浅浅添上斗篷,“我就不去给你们添乱了。路上小心点。” 之前紧跟在后的跟屁虫让她印象深刻,好不容易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不希望黎浅浅有事。 “知道了。” 黎浅浅连春江都没带,和刘二两人骑马过去,黎漱看到她过来,忍不住敲她额头,“不是叫你老实待着,怎么跑来了?” “嗯,有点事,那张草图呢?” 闻言黎漱没好气的瞪了刘二一眼,“你……真是出息了!”叫他瞒着别跟黎浅浅说,结果他撑不到两天!真是够了! “您老这样自做主张,我很不高兴。”黎浅浅瞪他,黎漱自知这回理亏,没跟她说一声,就和真阳公主合作,让她陷入危险中。 黎浅浅倒不是因为有危险而生气,而是要和真阳公主合作前,可以先跟她说一声吧?连提都没提,要不是她自己看出不对,问刘二,只怕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因为如此,黎漱老实的把他绘制的武器草图取出来。 黎浅浅看了下道,“是弩?” “你看得懂?” “之前有看过相似的,这个弩……”黎浅浅仔细看了细节后,问,“这个弩真要做出来,杀伤力并不大吧?” “比之前的好用。” “这要怎么减少己方士兵的死亡率?” “瞎掰的。”黎漱理所当然的道。 黎浅浅瞪他,可以这么不负责任的吗? 黎漱被她看的发毛,讪笑道,“反正是传说嘛!随便我们怎么传啊!他们不求证就相信,那也是他们傻,怪不得人。” 再说会说这样的话,也是为了吸引人嘛! 黎浅浅让刘二为她准备朱砂,和一块巴掌大的木头及雕刀。 “你这是想做什么?” “帮你这张图加点工,让它更具传奇性。” 刘二很快就把东西备好了,她用炭笔在木块上作画,然后用雕刀按照画出来的图案在木头刻出来。 将朱砂调水匀开,用毛笔沾了调开的朱砂,在木块上轻轻涂了一遍,然后在刘二准备的布盖上,黎漱等她把木块移开,就把那块布拿过来,“这是天盛帝国的国徽?” “嗯。”黎浅浅又试了一次,这次更加模糊了,她满意的点点头,把黎漱画的草图取过来,如法泡制一番,草图上的国徽更加模糊了,配上黎漱特意做旧的图。“现在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很像是天盛帝国时期留传下来的?” 黎漱大笑。 “太好了!” 一直苦苦追寻黎浅浅他们行踪的人们,终于找到他们的身影了。 “怎么会跑到山梅村去的?”大王子的人百思不得其解,山梅村可是在他们失去黎浅浅他们行踪的小城北边,他们是要南下,怎么会跑去北边? “谁知道啊!也许迷路了?” “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是路痴?” “好了,吵什么吵,赶紧出发,最好赶在其他人之前找到他们。” 大伙儿整装出发时,不由瞟了眼三王子的人及鄂江王子的人住的客院,见两座小院都安静无声,这才松口气的转身离开,殊不知,鄂江王子的人早就离开客栈了。 他们在一个时辰前就接到消息,因此比大王子的人早出发。 三王子的人见大王子的人走了,这才开始整装,准备追上去。 山梅村里,鄂江王子的人忐忑不安的下马,“这个村子看起来好安静?” 领头的人瞪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现在是深更半夜,所有人都在睡觉,能不安静? “头儿,这么安静,咱们要怎么找人啊?” 也是,“先找到村长家再说。” 正文 第四百九十章 回报 山梅村不大,约莫百来户,村长家算是村里大户,房舍比旁人好,鄂江王子的人很快就找到了。 山梅村的村长虽是村里大户,但也没下人侍候,哪用得起,鄂江王子的人敲门许久,还是等不到有人来开门。 “会不会找错了?”领头的敲着马鞭抬头四处张望。 “会吗?”心腹挠着头跟着张望,这小山村的其他人家的房子都没这间大,还有院子呢!若不是村长家还能是谁家? 有人索性踩着墙爬上去,朝里看了下,低头对领头人道,“头儿,院子里头停了几辆车,看样子没错,黎教主她们真跑这儿投宿了。” “还真能跑。” “头儿,现在怎么办?” 领头人思忖片刻便道,“既然敲门没人应,那索性翻墙进去找,要是搜得到直接拿走就是。不正面和黎教主他们对上才好。”他不知黎浅浅他们武功高不高,但正面对上的话,他们肯定讨不着好。 其他人纷纷点头。 要能不和这些江湖人交手,那是最好不过了。 留了几个人在外头把风,其他人就跟着领头人翻墙入内。 大概是山村地不值钱,村长家的院子很大,领头人算了算,停了大概十几辆车,怪不得他们在门外敲半天,都没人来应门,隔着这么大的院子,就算来人敲断手,屋里睡着的人大概也听不见吧? “头儿,怎么找啊?” 这么多辆车,每辆车里都摆了不少箱笼,而且那么贵重的东西,会不会被人随身带着? “我记得传言里头说,那张草图是从黎教主他们之前收的拍卖物里找到的。” “是,头儿记性真好。”众人赶紧拍捧。 领头人得意的笑了笑,“那么贵重的东西应该是随身带着,先看看瑞瑶教的人睡在那。” “头儿,要是找到了,那要把人给……”问话的人用手在脖子前横划一记。 “不行。”领头人摇头,“不能杀人,用迷药把人药晕了,找到东西就走人,等他们醒来,发现东西不见,自有村长一家替咱们顶锅。”领头人顿了下道,“动作快,我想大王子的人很快就会赶到。” 众人应诺后四散开来,村长家院子虽大,但屋子就七间,能住人的也就四间,其他三间分别是灶房,仓库和柴房,灶房收拾得很干净,里头竟然有人打地铺,别说还挺暖和的,看屋里人的样貌,应是村长一家老小。 那就是说,他们把那四间房全让给客人睡了? “这里也点支香,省得他们醒来就不好。”领头人交代一声,立刻就有人去办,迷香点燃后,村长一家睡得更沉了,原就此起彼落的打呼声响彻云霄。 “动作快。” 他们分别在四间房的窗外点了迷香,在外头等药香发挥作用后,才轻轻推窗进屋。 “不说是江湖人吗?怎么一点防备都没有?”来人1轻轻落地后,发现屋里人睡得死沉,不禁道。 “这是山村,你让他们防着谁?”跟在他身后进屋的那人笑,轻手轻脚的走到屋里人睡觉的地方,床上、榻上、炕上都有人睡,还真是人满为患啊!这屋里睡的全是大男人,嗯,看他们的穿著打扮,应该是护卫和管事之辈吧?东西会在他们身上吗? 他回头看同伴,“搜身吧!”第一个进屋的人道。 “先看枕头下。”另一人同时道,边说手已经探向身边那人的枕头,“没有东西。” 领头人自己带了两个心腹去了最大的那间房,这应该是村长老两口的房间,睡的全是姑娘家和婆子,婆子们打呼声可不小,他们一进屋,就恨不能用棉花塞住耳朵,真是吵啊! “真不知她们的主子怎么睡得着?”跟在领头人身后的那人道,等了半天没等到同伴们回答,然后才发现,婆子打呼声太大,不大声点说话,旁人根本不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领头人往床边去,床上睡着两个女孩,看样子应该就是黎教主和神医的女儿吧? 他有些兴奋的伸手探向床上的女孩们,不想后头的同伴发出兴奋的惊呼声。“头儿,头儿!”声音高亢盖过了婆子的打呼声,“是不是这个?” 领头人扭头看过去,就着屋外的月光看了下,“还是点个灯吧,完全看不清楚。” 心腹立刻擦亮手边的一盏油灯,领头人把那人手里的图拿到灯前,入眼的就是有些残缺不全的红印,“这是天盛帝国的国徽。”翻过来入眼就是一张弩的图样,上头还仔细标示着不少数字和批注。 “你在哪里找到的?” 不怪领头人要问,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不在黎教主身上,而是放在别的地方?而且这么容易取得? “在这个箱子里,这婆子就睡在箱子上。”找到图的那人讪笑着,“那婆子打呼声太吵了,我刚刚就踢了下箱子,她就翻下去了,我想这箱子里的东西八成很重要,要不她那里不睡,偏要睡在这里?”一看就知道不舒服嘛!她却睡在这儿,可见这箱子的重要性,果然,一翻开箱子就看到那张草图了。 其下的金银珠宝更是闪花了他的眼,拿草图出来的同时,他不忘顺手从箱子里捞了几样首饰揣到怀里。 领头人走过去看那口箱子,里头放着的首饰、古玩确实是很值钱,但跟他手上这张草图相比,那简直是云泥之别,当然这得懂行的人来看,要是一般人,大概还嫌这张草图碍眼呢! 领头人心想也是,黎教主不过是个江湖人,江湖人懂得武器草图的珍贵吗?会把它扔在首饰、古玩上头,好遮掩其下的珍宝,似乎也还说得过去。 “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草图,别遗漏了。”要是草图不止一张,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心腹们动作利落的在屋里的几口箱子翻找,不过其他箱子都是女子的衣饰,只有第一口箱子里的东西最值钱。 “头儿,干脆把这口箱子整个搬走吧?”里头的东西他们几人分一分,别说下半辈子了,就是子孙几辈子都够花用了。 “一人取几样,箱子留下,到外头找石头塞进去。”领头人说道。 心腹们齐声应诺,立刻就有人翻窗出去找石头了,领头人率先从箱子里取了两样古玩放入怀里,心腹们跟上,“头儿,你不拿几件首饰?” 古玩体积有些大,不如首饰小巧好藏,不过论价值,似乎古玩价更高。 “外头还有宝贝呢!你们就只瞅着这箱子里的?” “外头车里的,应该没这箱里的值钱吧?” 搬石头回来的人把石头塞进去后,其他人把剩下的首饰和古玩放石头上,如此乍一看,就不会发现箱里的东西少了。 “你傻的啊?”那人接过领头人帮他留的首饰和古玩,揣到怀里后道,“外头的你不拿,岂不是告诉他们,屋里有更好的,头儿没分给他们?” 那人才反应过来,呵呵傻笑两声,“头儿,我……” “行啦!以后多长个心眼就是。” “嘿嘿,知道啦!” 领头人一翻窗出来,立刻就有人过来回报他们没有收获。“知道了,我已经找到了。”众人闻言立即松了口气,找到了草图就表示他们这趟差使没白来。 微弱的月光下,院里的马车静静的停在那里,“来吧!每个人拿些值钱的走,别贪心,拿得多,回头要出手就不容易。” 领头人提醒一句,众人低声应了,然后就轮流上车翻箱笼,不多时,就见一个个身形都肥壮不少,领头人道,“去把外头把风的换进来。”他对心腹道,心腹们点头,很快在外把风的人过来了,知道能发笔横财,大伙儿脸上笑容满面。 “行啦!走了。”领头人见大伙儿都有收获,便下令走人。 月光下,一行人动作迅速的撤离村长家。 隔了好一会儿,院里的大树上才传来夜鸟啼鸣声,几间屋里的人听到声音,暗松口气纷纷坐起。 “娘的,可憋死老子了!”一个穿着护卫服饰的男子坐起来伸展身体,边还抱怨着。 屋里角落一个相貌不起眼的男人道,“行了,松散一会儿就好,回头还有人来。” 村长房里,睡在床上的两个女孩也伸着懒腰,“吓死我了!方才那老不修的还想轻薄我!”说话的女孩看容貌大概还没及笄,但说话的声音却带着成熟女人的韵味。 “你得了!谁不知道你就盼着男人轻薄你。”坐她旁边的女孩朝她扮了个鬼脸,被笑的女孩不服,伸手挠对方的痒痒肉,还是适才睡在那口箱子上的婆子出声制止,两人才安静下来。 “要闹腾等回去再闹,一会儿还有人来。”婆子见她们安份了,才沉声提醒。 “知道了。婆婆。”屋里众女回道。 婆婆满意的点头,床上的女孩问她,“婆婆,鄂江王子的人取走了草图,要怎样才能让其他人知道啊?” “这,就不是我们操心的事了!”自有人安排。 众人应诺,“大家放松下,等外头的人通知。”婆子道。 床上那两女孩和躺在床下的几个女孩聊了起来,说起箱里的首饰和古玩都有些不甘心,“对了,方才那几口箱子里的衣服都被那几个臭男人翻过,婆婆,可不可以不要了啊?” “回头统统拿去送人。”婆子沉着脸道,“教主发话了,回头让你们去锦衣坊挑衣服,一人三套,可不许贪心啊!” “是。” “婆婆放心,咱们姐妹不会给您丢脸的。” 鸽卫们私下也是互相比较的,婆子是她们的师父,她们要是做的不好,就是给婆子抹黑,师父面上不好看,她们也丢脸。 “嗯。” 不久,院子里又传来夜鸟啼鸣,众人赶紧重新躺回去。 来的是大王子的人,他们倒是直奔院中的马车厢,看到车里的箱笼,不免翻找了一番,却只有珍奇古玩,还有衣物。 “头儿,会不会在屋里头?” “嗯,走,去屋里找找。” 跟鄂江王子的人一样,点迷香,翻窗入屋,只是和鄂江王子人不同的是,他们没能找到草图,倒是把那口箱子里的首饰和古玩搜刮一空,车里的珍奇古玩也没逃过一劫。 等三王子的人和其他人过来时,正好看到大王子的人满载而归扬长而去。 三王子的人还是装模作样一番,其他人见状连翻墙进村长家都懒,缀在三王子的人后头离开了山梅村。 天光大亮时,山梅村村长一家因接连被迷药药倒两回,所以沉睡不醒,假扮黎浅浅一行人的鸽卫、鹰卫及鹤卫们陆续出屋,刘二从院里大树上下来,鹰卫统领及鹤卫统领则是从墙外翻身入院。 “你们这回表现不错,回头都有赏。”刘二道,然后交代众人准备离开,只留下一组人,等村长一家醒来。 交代完之后,鹰卫统领带着鹰卫们走了,刘二交代鸽卫们回训练的宅子,转身要走,何头见状草草交代部下几句,就快步追上刘二。 “喂,要怎么让其他人知道,鄂江王子的人得到那张草图了?” “那还不简单?回头咱们带着人,去茶肆、酒楼吃饭。” 何头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行啊!去那儿的茶肆酒楼?” “之前的小城。” 大王子的人虽是满载而归,但差事没办好,回去怕是要吃挂落,有人便道,直接拿着这次的收获走人,也有人不肯,担心家里人会受牵连。 “吵什么,看是谁拿走的,抢回来不得了!”领头人怒目而视,众人纷纷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不是我要灭自己人的威风,咱们想从鄂江王子的人手里抢回草图,那可不容易!” “有什么不容易?我们进屋时,大家都闻到另一股迷香的味道吧?只要查到他们落脚的地方,如法炮制一番,还怕草图不到手?” 不是听说瑞瑶教的人武功高强吗?可鄂江王子的人还不是顺利从他们手里把草图偷走了? “头儿,咱们的迷药迷得倒鄂江王子的人吗?”真不怪他要多想啊! “咱们不是有大王子从东齐那个韦神医那儿得来的迷药?听说那药可厉害了,被迷倒的人要睡足三天才会醒来。”领头人夸耀道。 其他人虽抱持怀疑态度,但是若真如头儿所言,那他们偷了图之后,就不怕被鄂江王子的人抢回去,等他们醒来,他们早就进京交差了。 “头儿,那咱们可得挑好地方,不然咱们还没进京,他们就醒来追过来了。” “嗯,我知道。” 以为他只将他们迷倒而已吗?哼哼,把他们迷倒之后,还要狠狠的修理他们一番才行,要不然怎对得起他们这一路的挑衅呢?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一章 狗咬狗 大雪纷飞的天儿,官道上蹄蹄踏踏的来了一队人车,看那车前护卫和侍从一脸恹恹的样儿,在酒楼外揽客的几个伙计心道,这大概又同适才迎进门的客商相同遭遇,正赶路遇上大雪封路啦! 嘿嘿,这条官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每回只要雪下得略大些就出事,上一场大雪,就有外地来的不信邪,硬要闯过去,听说后来被山上的雪给埋了,到现在还找不着影咧! 这一队车马看来就是被封路的官兵赶回来的。 正想着,车马已奔到近前,伙计们赶紧上前笑脸迎宾,“客倌里面请,客倌这一共有多少人啊?可需要订几间房,这样才坐得开,吃得舒坦些。” 带头的很有经验了,直接拿主意,伙计听着他的要求,互相交换了个欣喜的眼神,这种天遇上这种大客户最好了!带头的人不用问过主子,能直接拿主意,可见兜里有钱手里有权,只要侍候好了,赏钱肯定不少。 伙计们麻利的引人入内,等到引进车马才发现,哎哟!还真真是大客户啊!瞧瞧这一水儿的大马车,算一算该有十几辆啊!就不知这里头是载人的,还是载货了! 可比前头那一队客商的板车要气派得多啊! 两个伙计跑前头通知掌柜的去了,其他人则忙着安置客人,领着那领头做主的要上二楼,不想那人却道,“让他们侍候我家姑娘们上楼,我们几个还是坐楼下大堂舒坦些,喝酒也自在点。” 伙计听他这么说,会意的点头,示意其他人侍候被婆子、丫鬟簇拥的姑娘们上楼,他则带领头那几人去了酒楼大堂。 因外头下雪,大堂里避雪的人不少,伙计寻了几处空位,将他们分散开来安置,他让同伴去招呼那几位,自己侍候那领头的几人坐下,伙计麻利的念着菜单帮他们点菜点酒。 临走那领头的还不忘交代他,“外头冷,赶紧给我们外头的兄弟送热汤热菜过去,炭盆也别忘了。” “爷儿放心,已经有人去办了。” “那好,我们这一路过来,就数你们酒楼的伙计最合老子心意。”领头的汉子重重的拍了那伙计一记,差点没把伙计给拍趴了,伙计呛咳了一声,道了谢赶紧拔腿就跑,这位爷儿八成是个练家子,再给他这么拍几回,他老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见伙计跑走了,其他人才调侃那领头的,“刘头儿,您老这招还真是……” “嘿,他们这间酒楼的伙计确实机灵嘛!”刘二嘿笑,他与何头和鹰卫统领各带着一个心腹坐一桌,刘二边同他们说话,边和坐在别桌的鸽卫们交换眼神。 伙计很快就把酒菜送上,还跟刘二回报,“爷儿,小的方才去看过了,外头的爷儿们都吃喝上了,他们让小的跟您说一声,都热乎着。” “嘿,那就好,回头侍候好了,爷儿这里有赏。” “谢谢爷儿了!”伙计连声道谢,动作轻快的甩帕走了。 许是大雪封路之故,才多大会的功夫就又来了两三队人马,刘二等人眼尖,一眼看出来,最后进来的那伙人不就是鄂江王子的人马吗? 他们不早就从山梅村走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刘二他们都是老江湖了,一眼就看出这些人受了伤,似乎还不轻?只是冬日厚重外衣穿着,看不太出来。 正疑惑不解,就看到他们被伙计安排到刘二他们附近坐下。 其中一个暴脾气的,伸手扶着椅面落坐,嘴里还小声的咒骂着,听那内容,应该是在咒骂害他们受伤的人。 会是谁下的手? 空气里隐隐有着血腥味,看来他们受伤不轻,刘二正在想要如何打探消息时,忽地听到方才那暴脾气的人大声咒道,“那几个家伙可别让老子遇上,不然老子肯定要把他们打得他们老娘都认不出他们是谁。” “你够了!都骂了一路了,还骂?”领头人面色铁青,这回真是他们自个儿大意了,以为就快进京了,便松懈下来,晚上投宿时没派人值夜,结果就被人暗算了,受伤、财物被盗还是小事,重要的是,那张草图啊!它被人抢走了! 本来就来路不正,现在被人偷走,他们也没法儿报官,而现在麻烦的是,回去要怎么跟主子交代? “头儿,不如咱们就此散了吧?”说话的这人嘴角还青着一大块。 “怎么散?咱们那些宝贝也被劫了,就算想归隐,也没本钱。” 这话倒是,唉!谁会想到,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已是三天后,而且大伙儿身上各有大小不一的伤。 “会是谁做的?” “还会有谁?肯定是大王子的人,这还用得着问吗?”暴脾气那人嗤笑道。 “咱们没证据。”领头人头痛不已。 刘二从他们的只字词组中拼凑出事情的经过,不禁大乐,看来不用他们怎么动手脚了,大王子的人就已经出手了! 现在就看鄂江王子的人如何反击了,不过看他们这颓废的样儿,该不会已经没了斗志吧?这可不行,就是要他们闹腾起来啊! 正寻思要怎么做时,伙计又领了一队人进来,竟是大王子的人,他们的形容可比鄂江王子的人更加凄惨,鄂江王子的人受了伤,穿上冬衣就看不出来了,但大王子的人倒是直接吊着手,杵着拐杖了。 他们当中手脚完好,却鼻青脸肿的几人,一看到鄂江王子的人,就冲过来破口大骂。 内容非常精采,让刘二这些常年混迹市井的老江湖,听了都觉得羞臊,“被骂的这几人是挖了他们的祖坟,还是怎么了?骂的这么难听呢?”鹤卫的何头摇头道。 “谁晓得,不过大概就是他们偷了人家的东西,然后又被抢走了,现在怀疑是被他们偷走东西的苦主,设计反击他们,现在遇上了苦主,就头脑昏昏的找苦主讨公道了。” “这里头唯一有资格自称苦主的,也只有我们吧?”何头指着自个儿道。 “他们没认出我们是谁。”刘二笑。 鹰卫统领看了他们一眼,低头吃菜,刘二要求他发表看法,他才放下筷子道,“这一听就知道不是鄂江王子的人干的,他们住进客栈后中招,昏睡了三天才醒,大王子的人却是离开客栈后就被人修理了。” “也不会是三王子的人,我在想,应该是真阳公主的人吧!” “真阳公主不会把那张草图当真了吧?” 黎浅浅也有同样的疑问,刘二不在,所以是春江负责接受鸽卫传来的消息。 “您觉得是真阳公主的人下的手?” “不知道,不过真阳公主的人也去了不是?她的人要是不出手,才会启人疑窦,进而怀疑那张草图的真假,嗯,真阳公主的人出手了,就会让大王子他们的人确信那张草图是真非假,还让他们确定,那传言也许是真的。” “什么传言?” “呵呵!得到那张草图的人,就可能是真龙天子。”黎浅浅觉得这个传言很荒唐,如果鄂江王子和大王子之前对此传言半信半疑,真阳公主的人出手了,他们两可能就此对这传言深信不疑了!要不然真阳公主为什么要抢? 春江笑而不语,蓝棠带着云珠进来,“我们要在这里过年吗?分住两处?” “应该吧!”黎浅浅无所谓的耸肩道。 蓝棠嗔她一眼,“瞧你这没成算的,分两处住着,过年时要在那边守岁?年夜饭在那儿吃?侍候的人也要过年啊!可要所有人都在一处过年,两边的院子都不够大……” 蓝棠念叨起来的功力也不容小觑,黎浅浅老老实实的听她念叨,等她念叨到一个段落,才问她,“昨儿孟盟主不是让人送帖子过来,孟家在这大风镇有宅子?” “是他有,不是孟家有。”蓝棠纠正她,“那是他娘的陪嫁,他娘就他一个儿子,这陪嫁宅子就传给他了,孟家那几个不要脸的想跟着住进去,没成功,竟然在外放话,说孟盟主抢他们的宅子呢!” 黎浅浅对此也甚感无语。 他们离京后,孟达生自不好再在黎府住着,他原是跟着黎漱他们往南走,不过跟着他住到凤家庄分舵的两位叔伯,随后就和冷二爷及孟家公子们会合后追了过来。 之前在小城时,黎浅浅他们趁夜离开,没想到被冷二爷他们盯上,冷二爷不过是小妾的兄弟,但那两位爷却是孟达生正经叔伯,他能对冷二爷不理不睬,却不能对叔伯不恭。 因此他便告辞离去,不让他那两位叔伯有机会赖上黎漱他们。 黎浅浅原以为他离开后就回家去了,没想到他还留在大风镇上。 “其实孟家这些人会这样闹腾,也是情有可原的,都说树大分枝,可他们家老祖宗还在不好分家,但老祖宗再活能有几年?于是这些人深怕老祖宗死后分家,他们能分得不多,因此趁老祖宗还在,便想着多捞些私房,如此就算分到手的不多,他们也能不愁了。” “你以为他们这样就满足了啊?错,人的野心都是一点一滴慢慢涨大的,要不然他们怎么会连孟盟主母亲留给他的陪嫁宅子也敢要?” 蓝棠笑了下,“孟盟主是老好人,他家那些亲戚习惯对他予取予求,敢开口并不稀奇。” 难得的是,这次孟达生连住都不让他们住。 孟达生的外祖家也曾是世家大族,只是遭逢天灾人祸而日渐败落,人丁虽不旺,但家底却还在,孟家这些叔伯、公子们出门在外,除了仗着孟达生武林盟主的名号,再有就是他娘在各地都有产业,他们出门只要去孟达生的宅子,吃住不愁有人侍候得周到不说,还有人奉上金银供他们花用。 “那些管事们大概是希望孟盟主这些亲戚们,能在孟盟主跟前替他们说好话,所以竭尽所能的讨好巴结他们。” 谁让他们的正主儿,都不住自家的宅院呢? 不过那也不能怪孟达生,谁让这些管事自己不争气呢?见主子不常露面,就把主子的产业当自家的,还有人企图污蔑主子毁了女儿清白,想要逼主子娶他家女儿为妻。 孟达生心肠是软,但不笨,修理了几回后,也懒得再为他们费心,索性过门不入,省得再招惹是非。 他是省心了,但底下这些管事可慌了,因此遇上孟家人,就赶紧巴结讨好,殊不知这些人对孟达生一点影响力都没有,可说是白巴结了! 这次若非孟达生怕给黎漱和蓝海添麻烦,也不会回他娘的陪嫁宅子住。 “他在他娘的宅子里住,那他叔伯带着他那些侄儿们住那?” “还能住哪?客栈呗!”蓝棠掩嘴笑,“那天我和叶妈妈去街市采买年货,听到有人说起他们的事,啧啧,可真是丢人,大风镇上的人都知道,那宅子是孟盟主亲娘的产业,没想到他那伯父竟然在外大言不惭的说,那是他的私产,当年借给孟盟主亲娘银子,所以她把那宅子抵押给他的,现在他来了,想讨回宅子,他侄儿竟然赖账。” “有人信?” “没人信。其实不说镇上的人不信,就是跟着他的几位孟家公子们也没人信,还有人拆他台呢!说他们这位伯祖素来手面大,兜里存不住钱,那来的银钱借人?” 黎浅浅听了直笑,“孟盟主的伯父听了不气个半死?” “就是啊!真是。”蓝棠笑了下问,“你啊!竟然被你把话岔开了,你不想去孟家赴宴?” “赴什么宴啊?孟盟主孤身一人,家里没女眷,咱们去做客,谁招待咱们?”黎浅浅问,“我表舅和你爹这几天正忙着咧!他们也没空去啊!”要是没人盯着,只怕他们两连饭都会忘了吃。 “他们两又在忙什么啊?”蓝棠完全搞不清楚这两位在忙啥?黎浅浅略有概念,只是不好说,“不知道啊!看不懂。” 蓝棠闻言斜睨她一眼,“真看不懂?” “嗯嗯。”黎浅浅装傻,蓝棠转过来瞪她,半晌才道,“和剩下那几个护法有关?” “呵呵。”黎浅浅傻笑不语。 蓝棠叹息,“黎爷那边还没消息传回来?” “有点耐心嘛!要让他们起疑,总是要花些时间的。”怀疑的种子埋下去了,总要等它发芽茁壮,以及不断的浇灌,如此才能长成足以撼动人心的参天大树嘛! “放心吧!等他们开始狗咬狗,就离我们行动不远了。”46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二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孟家的宴会,黎浅浅没去,蓝棠倒是去了,孟达生亲自上门相请,请她帮忙招呼女眷。 以前凤家庄举宴,蓝棠跟着凤老公子夫人招待过女眷,可那时有凤老庄主夫人和凤老公子夫人在前头挡着,还有凤乐悠,凤老庄主夫人怎么可能让表外甥女出头,所以蓝棠学到的东西有限,凤老公子夫人虽也当家,但凤老庄主夫人到底是长嫂,她刻意要压着蓝棠,她也不好说什么。 孟家的宴会她本不想去,奈何孟达生亲自上门来请,不止跟她说,还先跟她爹说了,她爹答应了,她不想去也得去。 不过她跟黎浅浅借了叶妈妈,叶妈妈以前在官家侍候过,见识比她多,有她陪着壮胆也好。 “咱们住在这儿难道不该低调些吗?怎么蓝先生还让棠姐姐去帮孟盟主待客?” 因叶妈妈不在,所以一早黎漱就把黎浅浅接过来,中午吃饭时黎浅浅就问了,黎漱端着碗喝了口鸡汤才道,“草图都已经被他们偷走了,你以为他们还会理咱们?” “那咱们还在这儿待着干么?”她想回南楚过年啦!她想爹想哥哥们。 黎漱冷哼,“就要过年了,你是想在半道上过年?”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怕她在半路上过年心里不舒服,才在这大风镇落脚,没想到人家不领情。 黎浅浅精乖,看表舅的脸色还有啥不清楚的,忙打哈哈的岔过去,可惜黎漱不是小孩子,完全不吃她这一套,她只得打迭起精神来拍捧一番,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了,自己也累翻了。 黎漱心满意足的去书房忙了,春江同情的看瘫在椅子里的黎浅浅,自找的,怪不得人。“教主,您要睡会儿再回去,还是回去再睡?” “回去再睡吧!棠姐姐送走客人,也差不多半下午了吧?” “应该是。” 春寿捧来新做的灰鼠皮大红里斗篷侍候黎浅浅穿上,黎浅浅摸摸光滑柔软的皮毛轻笑了下,“给表舅和蓝先生做的新衣都送过来了?” “送过来了,都交给谨一收着了。”春江顿了下,问,“教主,您看是不是要拨几个人给谨一啊?他一个人又要保护大教主,又要理这些琐事。” “嗯,回头跟刘二说一声,让他们两参详着去挑人。” 这些事交给刘二去办最是妥当不过。 春江和春寿两默默的对望一眼,暗为刘二掬泪,想他堂堂一个鸽卫统领,却老是被教主当大总管使唤,真是可怜啊! 刘二才不这么想咧!这表示他的能力受到教主的肯定,要不谨一手里有鹤卫啊!为什么还要找他参详呢?这就表示他看人的眼光行啊! 谨一知道后,倒是感慨不已。 “干么啊?端着这么张脸,吓人哪?你!”刘二看他那脸色,腿脚一软以为他在不高兴,毕竟大教主身边一直都是他在侍候的,如今要添人进来,短时间内原就忙得不行的他,还得分出时间来教新人,那能高兴得起来。 “我盼有人来帮手,已经盼好些年,可是大教主那脾气你也知道的,等闲不让人亲近。”谨一叹气,刘二跟在黎漱身边多年,自然是知道这位主子脾气的。 “这回有教主发话,大教主就算不喜,也要给教主面子。”谨一笑,这么一来,大教主肯定得按捺着脾气容忍下来。 其实像大教主这样出身的大家子弟,身边侍候的,哪能只一个侍卫兼侍从,还内外兼管?没看凤公子身边至少有玄衣和叶翔两个侍从,至于侍卫,都隐在暗处,他们不出现,谨一他们就当没发现。 可像黎漱这样的,确实是少见。 谨一的能力好,但他也是人,需要休息,上回他受了重伤,黎漱才逼不得已让鹰卫统领接手保护自己的差事,那也是为了让谨一能安心休息养伤,而不是他真的需要人保护。 “咱们在北晋这里的人,才收进来受训不久,忠诚、能力都有待查考,我想从赵国和南楚那边调人过来。” “那时间也拖太长了,就近有的先看看,说不定有好的呢?也好跟教主交差。” 刘二点头,“那行,最近的一拨,日前才跟我去山梅村,他们还不错,回头你跟我去瞧瞧。” “行啊!”谨一点头,自去向黎漱交底,刘二则去同黎浅浅交差。 黎浅浅这里正要和刚洗漱好的蓝棠说话,听到刘二来了,蓝棠忙催她去见,“我这里不急,等我先吃饱再说也不迟,今儿一天可饿惨了!”蓝棠扮可怜的道。 黎浅浅笑着装大人样伸手拍拍她的头,“那好,等你吃饱喝足了,咱们再说话,叶妈妈呢?她还好吧?”蓝棠都饿成这样了,她那里怕也不得好。 蓝棠笑着摇头,“我是紧张的吃不下,她啊!你放心,她管着厨房呢!哪能饿着!”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黎浅浅还是担心,让春江亲自去看过才放心,蓝棠则叹,“怪不得叶妈妈疼你。” “那是。”黎浅浅皱着小鼻子得意的笑,催着蓝棠去吃饭,等蓝棠走了,才让春寿领刘二过来。 刘二一进来,黎浅浅好好打量了他一番,“瘦了点。” “在外头办事哪能不瘦啊?”刘二哈哈笑,把他和谨一商量的事跟黎浅浅说,黎浅浅点头道,“也行,只要有好的就行,这些年可辛苦谨一了,早该给他找几个帮手了。” 刘二点头赞同,虽说能者多劳,不过谨一不止要管着黎漱身边大小事,还要保护他,现在又多了蓝海要照看,虽然蓝海身边有药僮,不过一些琐事不是药僮管得来的。 “对了,黎爷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咱们的人已经连络上之前安插的人了,他们知道教主没忘记他们,都很高兴。”尤其在知道此间事了,能重回教中,大家都很兴奋,谁也不想跟着注定倒霉的黎爷一家覆灭。 黎浅浅郑重对刘二道,“他们辛苦了,等他们回来,给他们好好安排差使。”刘二应下,当初老教主安插那些人在黎爷身边,就没打算把他们弄回来,那些人自己也知道,此去大概就再也回不来了,如今教主允诺让他们回来,他们怕是会卯足了劲儿尽快把差事办好。 就是……“他们毕竟在黎爷那边待久了,回来后,能不能和大伙儿相处融洽……” “你担心的也未免太多了些,再说咱们现在可不止在南楚有据点啊!”赵国、北晋、东齐都有据点,要是他们担心同在黎爷那儿当差时得罪的人遇上,安排他们在这些据点做事就是。 刘二回心一想也是。 将他们传回的消息和黎浅浅说了遍,黎浅浅曲指在桌上轻敲,屋里角落的红梅飘散着花香,刘二说完后,就静立一旁等候黎浅浅发话。 “让他们最近不要再动了。”黎浅浅若有所思的道,“让他们最近都不要动,嗯,盯着黎慎的人先撤走,动静要大,撤走的人就不要再回去,安排他们回总坛。” “这是……”刘二不解,“这就安排他们走?”安插他们进去可是费了不少功夫,而且他们在黎爷身边待了至少有十多年了! 黎浅浅道,“黎爷跟护法们往来年月不浅了吧?他们若安插人在他身边,至少也该待上十多年了吧?” “是。”刘二恍然大悟,“您是想让黎爷以为他们是护法们安排的人?” “嗯。你想想,他们在黎爷身边这么多年,一直不声不吭的,突然间都走了,黎爷会怎么想?” 刘二颌首,让他们就此退出来正好,黎爷只会疑心到护法们身上去,可是,“您要安排他们回总坛,这不是让黎爷疑心到我们身上吗?” “就是要他疑心到我们身上来,他不是多疑吗?肯定不会相信表面上看到的,他会多疑多思,认为是护法们故意为之。” 刘二兴奋的点头,“我这就去安排,不过这么一来,他们身边就没人……” “有我们新派去的人,你怕什么?只是让他们远远盯着就好,不然黎爷会起疑的。” “那能行吗?” “黎爷他们以为盯梢的人都走了,你觉得他们会如何?” 行事大胆起来?这么一来,他们的人不需往前凑,就能把他们的行动打探得清清楚楚。 “我这就去。” “去吧!记得,让他们别多事。省得坏事。” “知道了。”刘二应诺而去,黎浅浅看他走远了,才让春寿侍候穿了斗篷往蓝棠屋里去。 蓝棠已经吃饱,正拿了本医书在看,看到她进来,忙把书扔了,上前来拉她,“等等,我先脱了斗篷。” 真是,急什么呢?蓝棠讪笑着,让云珠去帮忙,等黎浅浅上炕,蓝棠转头对云珠道,“去把孟盟主交代给教主的匣子取来。” 云珠忙去内室取来一檀木匣子,上头以金漆绘了朵牡丹。“是这个吗?” “不是这个,上面是竹林奇石的那个。” 云珠忙要去换,黎浅浅却伸手把她手上的牡丹匣子拿过来,“这也是孟盟主送的?让我瞧瞧。” 蓝棠笑着戳她额头,“这么好奇?” “瞧瞧嘛!”打开一看,里面摆的是套金缠丝牡丹头面,牡丹花簪上的牡丹花是以红珊瑚镶篏的,花心则是一颗拇指指甲盖大的红宝,出手这么大方?不是说正气山庄入不敷出吗?啊!她明白过来了。 正气山庄入不敷出的传言是何时传出来的?莫不是从孟达生初接手那会儿吧?为什么要这么说?孟达生心软,这事人尽皆知,如果山庄缺钱,他手里有钱,他会怎么做? 怪不得孟家老太爷、太爷他们连族长一职都强加到他身上,原来是在算计他娘留给他的产业啊! 这些老家伙实在是…… “怎么了?” “不说孟盟主很缺钱吗?”黎浅浅问,蓝棠哈一声,“孟盟主是很缺钱啊!但孟达生不缺钱。” 她叽叽咕咕的和黎浅浅说了今日见闻。 “我原以为来赴宴的,大概就只是大风镇上,和孟达生娘亲留下产业有往来的商家,谁知,竟然连京里和赵国那边都派了人来。”她顿了下又道,“你知道连吕氏商会也派人来耶!” 黎浅浅挑眉等着下文,“就是我们在华城见过的那位吕见之。” “啊,他啊!” “对,他舅舅也有来,还带了金大老板的女儿来。”金大老板的女儿?不就是金子尧的亲娘吗? 蓝棠对这位金大姑太太印象不怎么好,所以宴席上没怎么跟她打交道,当然,她代表孟家招待这些夫人太太,这些女眷们无不巴结讨好她,尤其在知晓她爹就是蓝神医后,更是恨不得能把她供起来。 “听说现在程老板出门都是带她。” 黎浅浅点头,“金子尧现在已经完全接手金氏商会,程老板想要同这个儿子修好,自然要待他亲娘好,在家里头对她好,外人看不见,只有带出门做给人看,才能把话传到金子尧耳中。” “那是。程老板自以为是聪明人,殊不知所有人都把他的算计看在眼里。”真真实实是个蠢的。 怪不得程通商会交到他手里之后每下愈况,如今都快要沦为不入流的商会了,产业一笔一笔往外卖,但凡别人能赚钱的生意,落到他手里,就只有赔钱的份。 “那些太太夫人说,那是金老板让人下的手,不过我想,金老板没那个心思去针对他吧?毕竟是他的生身父亲。” 虽然他在程家时,父母都没把他当回事。 “以金子尧今日的地位,不用他开口,多的是人想替他出口气,当然帮他出气的这些人,可都未必存着好心就是。” “那是。”蓝棠道,“我听那些夫人们说起金老板时,口气也不怎么好,似乎觉得为人子,不该对亲生父亲下如此狠手。” “那些人哪!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我相信,换着她们是金子尧,被生身父母如此对待,一旦有出息了,回报的手段只怕会更加激烈。”黎浅浅端茶抿了一口。 蓝棠若有所思,“说的是,程老板一家当初那样欺负人,做亲爹大老远的赶来为女儿撑腰,没想到金大姑太太竟吞忍下来那莫大的委屈,也不肯随父回家,那几位夫人当年都和金大姑太太交过手,见她变了个样,都觉不可思议。” 顿了下,她靠向黎浅浅小声道,“她们说,该不会程家给金大姑太太下了什么药,才把人从里子变了个样。” “下药?该不会和韦长玹扯上关系吧?” “谁知道,那老头神神鬼鬼,不过现在好啦!恶人自有恶人磨。”落到方束青手里,再也不能作怪啦!就怕方束青拿韦长玹留下的药四处作怪。46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三章 关联 隔日去黎漱那里练功时,黎浅浅便同黎漱说了程家的事。 “那是别人家的闲事,理他做啥?”黎漱坐在廊下喝茶,边看着院子里蓝棠的动作,微皱眉出声点拨,蓝棠急忙照他指示的抬手挪脚,黎浅浅坐在小桌另一边,手里端着的是红枣枸杞茶。 “韦长玹。” “啧,又是这家伙。” “棠姐姐说,那些夫人跟她讲,程通商会曾经和东齐神医做生意,那段时间可赚了满盆满钵,不过后来不晓得为何闹翻了,有个夫人的公爹见机不可失,就派人去东齐找神医,想要和神医合作,不过被神医的徒弟拒绝了。” 黎漱放下茶碗,问,“那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程家和金家联姻后不久的事。”黎浅浅想了下,“具体时间还得查。” 黎漱点点头,“把这消息让人跟金大老板说一声。” “金大老板应该早就晓得了吧?”黎浅浅道。“表舅不说这是别人的闲事吗?理他呢!” 黎漱嗤笑,“金家和我们有生意往来,你也不希望金老板为生父生母所困吧?” 哼哼,话都你在说。黎浅浅冷哼,“回头就让刘二安排去。” “嗯,听说你让谨一和刘二去挑人?” “是啊!老实说,谨一年纪有了,之前受了重伤,虽然是养好伤了,但到底伤了底子,他要这么劳心劳力下去,我怕他英年早逝,到时表舅就真没了帮手啦!” “哼!你帮看着点,别让他们给我挑些不着调的。”到底是相伴多年,黎漱真不想让谨一早早离开。 “知道。”黎浅浅得了这话,总算把悬着的心放下。 回去就和刘二提,刘二大大的吁了口气,“瞧你这出息。” “不瞒教主,我还真怕大教主那儿有意见。” “表舅表来仰赖谨一,自然不希望他累倒,只是他脾气摆在那儿,要是他自己开口,怕谨一反倒会多想。” 刘二若有所思的点头,“那下晌我就和谨一去挑人?” “好。” 黎浅浅原以为挑剔的会是表舅,没想到会是谨一。 当晚用过饭,刘二一脸疲惫的回来复命。 “可挑到人了?” “没有,谨一那家伙可挑剔了,整整五十多个人,被他嫌弃得所有人都蔫了。”刘二叹气,“他没开口之前,我看他们是样样好,被他一说,我就觉得他们啊!个个拿不出手。” 黎浅浅笑,“嫌货的才是买货人嘛!今天才头一天,我想谨一以前大概也没真的想过,要挑些什么样的人去侍候我表舅。” 刘二心说也是,毕竟大教主是那样的脾气,谨一一开始到他身边侍候时,怕只担心自己做不好,之好就竞竞业业一直到今天,怕真如教主所言,完全没想过要找什么样的人来帮自己的忙。 “慢慢来,不着急。”黎浅浅想了下道,“能熬过训练留下来的鸽卫,都是好的,不过要近身侍候表舅,和当鸽卫还是有所不同,谨一要想挑个处处合意的,那不是不容易,而是不可能,而且这侍候的人,总要合眼缘,要是挑个不合表舅眼缘的,就算他处处合乎谨一心意,那也是白搭。” “是。”刘二应下,“那我们今天就先挑几个带回来,让他们先试着侍候,再看那个合大教主的意。” “别忘了要盯着表舅和蓝先生吃饭。”黎浅浅交代着,“我这几天都要和棠姐姐他们去采买年货,你们有什么要买的吗?” 刘二连忙掏出张清单来,“这些,还请教主帮忙。” “咦?你早有打算啊!”她才一问,清单就掏出来了,可见早有计划。 “不,不是,这些是鸽卫们和鹰卫们托我的。”是原本在宅子里训练的鸽卫和鹰卫,他们之前跟着去了趟山梅村,回来后就被安排到镇上和附近城里的据点去当差,他们约好了过年要一起过,可对采买年货没经验,今天见到刘二,便开口托了他。 鹰卫们也托到他这里来,因为他们统领看起来就是个不近人情的,他们不敢拜托他。 黎浅浅笑着接过手,“知道了,回头采买好就让人给他们送过去。” 刘二道谢回房休息去。 隔天一早用过饭,歇了会儿,叶妈妈就带着黎浅浅和蓝棠几个出门采买年货,大风镇说大不大,说小还真不小。 尤其这些铺子的掌柜们一看到蓝棠,纷纷上前示好,直接把黎浅浅她们晾在一旁。 黎浅浅和叶妈妈咬耳朵,“瞧,这些人精,知道棠姐姐帮孟盟主招呼女客,就个个冲着她巴结讨好。” “由此也可看出孟盟主他娘留给他的营生生意兴隆,要不大伙儿怎么会抢着巴结棠姐儿?” “也是。”就是有利可图,这些商人才会挤破头往前靠嘛!“叶妈妈那天也去了,怎么她们没巴结你呢?” “奴婢是去看着大厨房的,没招待客人,她们不认得奴婢。”叶妈妈跟她咬耳朵。 “主仆两个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啊?” “哪有?”黎浅浅见蓝棠回来,挽着她的手问,“怎样?这家的杂货能买不?” “呵呵,别傻了,我只懂药材,厨上用的东西,我哪儿懂啊!他们找我过去看他们的货,我啊两眼一抹黑,完全不懂。还是叶妈妈去瞧瞧吧?”蓝棠话说得有点大声,黎浅浅知她的意思,配合着说了几句,最后也催着叶妈妈去瞧。 叶妈妈笑着应下,过去看货时,还跟掌柜及伙计们笑道,“我们家两位姑娘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今儿跟我来,还是我们老爷交代了,总不能日后出阁当家了,连这些日常用物都不识,那可是很容易被不安好心的下人所蒙骗,您几位说是吧?” 掌柜和伙计纷纷附和着,掌柜的更是悄悄寻了个空档,朝心腹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赶忙去把方才给蓝棠看的次货给换下,把上货给摆上,他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全被黎浅浅她们所有人看在眼里。 春江在手里的小册上,给这家铺子打了个叉,竟然敢拿次货来哄她们,知道叶妈妈是懂行的,才换上货,再一听,那价码竟是随便掌柜开的,没个定价。 出了铺子,黎浅浅拿过春江手里的册子来看,“这大风镇才多大!就有这么多家做生意不老实的。”蓝棠把册子拿过去看,数了数被打叉的商家数目后,忍不住开口道。 “谁让咱们是外地人,他们大概是专坑外地人吧?”黎浅浅跟在叶妈妈身后道。 叶妈妈侧身看着她笑了,“您到是清楚。”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继续采买年货,此时的北晋京城已开始出现乱象。 采买年货的人穿梭在市集里头,同时传言也随之快速漫延,有人说黎大教主从买下的拍卖品中,发现了绝世武器的草图,是天盛帝国留传下来的宝物,上头还有天盛帝国皇帝御用宝印。 “听说得此草图者,可得天下。” “真的假的?若真得此草图者得天下,那天盛帝国是怎么灭亡的?”末代那个皇帝不也坐拥此草图吗?他是怎么丢了天下的啊? 不过有此觉悟者少,一般人多是人云亦云,传言嘛!大家在传的时候,难免会添加了自己的看法进去,这传言传到后来,就跟神话故事没什么两样了,什么得到草图者可以飞天遁地来无影去无踪,若有人不忠不孝不悌,就算得了草图也无用武之地。 真阳公主听心腹禀报后,忍不住噗哧一笑,“简直是神了。” “宫里女皇大概也知道了。”韩驸马提醒妻子一声。“知道,唉!阿娘也是个苦命人。”她那几个好兄弟们为了一张真假莫辨的武器草图闹翻天,置生病的女皇于不顾,真真是孝顺哪! “第一王夫不总说,我大哥他们兄弟两,还是孩子嘛!呵,孩子,都当祖父的人了,还孩子呢!有爹的孩子真好。”真阳公主略失神的道。 “第一王夫这么说,女皇未必听得进去。”韩驸马若有所思道,“女皇毕竟年纪大了,心软,第一王夫就是相准了她这弱点,使劲的踩,女皇不傻,难道看不出来?” 情份就这么一点一滴的消磨怠尽,可是第一王夫不在乎,他只需要在情份用尽之前,让女皇点头答应立大王子为太子就好。 只是他连苦肉计都使出来了,女皇也一样没松口。 大王子心头焦燥难安,鄂江王子也备受煎熬,所以出现那张草图,他们丝毫没想到验明真伪,就急吼吼的争着要把草图抢到手。 “抢到了,还得打造得出来才作数,不然纸上空谈,有何屁用?”真阳公主笑倒在丈夫怀里。 “我们安排的工匠已经被大王子和鄂江王子的人抢走了?” “嗯。”韩驸马伸手轻拂过妻子凌乱的鬓发,“那张草图真不能用?” “那是黎大教主的杰作,你说呢?”真阳公主笑,“那你还派人去抢?”韩驸马问完话,就知自己傻了,“也对,不去跟着抢,他们两边怎么会以为是真的。” “是啊!”真阳公主又笑,“他们两个都以为这天下就他们是聪明人,旁人都是傻的。唉!” “女皇可不傻。”韩驸马心疼的看着妻子日渐瘦削的脸颊,之前因为他病倒而消瘦的身子,好不容易才养得丰腴些,现在又瘦下去了。 “是啊!母皇不傻,只是心软。”要是她母皇还年轻那会儿,她要立谁做太子,何需瞻前顾后?旨意一下谁敢有意见?就是第一王夫也不敢有异议。 时不我予,女皇到底年纪大了,弹压不住朝臣,也压不住第一王夫父子三人的野心。 “三王子他们几个倒还算老实。”韩驸马道。 “他们?”真阳公主嗤笑翻身坐起,“他们算是有贼心没贼胆。” 韩驸马从身后的迎枕下,取出黎漱绘制,黎浅浅再加工过的草图,“这张弩若真能造出来,杀伤力的确很可观,而且射程极远,敌方还没发现就已经被灭。” 真阳公主凑过去瞧,看了一会儿之后,就指着其中最明显的一个缺陷道,“如果按草图这么做,第一个死的就是操作此弩的人。瞧这里,弩箭还没射出去,这把弩就先要了人命啦!” 韩驸马点头,“若是能把此缺陷改掉,这把弩就能发挥它应有的威力。” “这缺陷是连着这个支撑整张弩的装置,要拿掉这个缺陷,就要把这个装置取下,但一拿下,这把弩就散架了。”真阳公主说的头头是道,可见早就和人讨论过改进的方法,只是没有一个能用。 韩驸马叹气,有些失望,就好像入宝山却只能空手而回。 “黎大教主从那里得来这张草图的?” 真阳公主便把草图来源跟丈夫说,韩驸马若有所思的道,“他手里只有这张不能用的草图,还是他只拿出这张来?” “这谁知道?”说到这个,真阳公主也有些扼腕,“我本来是跟他买下那批拍卖物,谁知这家伙手脚可快了,才买下就送出北晋了。” 韩驸马听了一愣,“他跟你说的?” “不是亲口说的,就是之前我派了管事去跟他谈。”真阳公主抱怨着,“结果那家伙可傲了,说什么就是不卖。” “如果他一买下那些东西就运走了,那他从那里找到这张草图的?”真阳公主被丈夫这么一点,立刻明白过来,当即气得跳脚,“可恶,这家伙竟然敢骗我?活得不耐烦了他!” 韩驸马等妻子发泄完怒气,才淡淡的道,“人现在都已经离开了,想来那些书也已经运走了。” 真阳公主想到下属回禀,黎浅浅他们离开时,那长长一队马车,“那几个老家伙怎么会有天盛帝国皇室才有的书籍和珍玩?” 韩驸马想到了曾经为女皇面首兼宠臣的何侍郎,想到那几家被何家死士追杀的官员,还有他们积攒的宝物,他忽然有个疯狂的想法,黎漱他们之所以到北晋来,该不会就是冲着何侍郎他们来的吧? 只是他想不明白,何侍郎他们和黎漱之间有何关联?难道是跟他们手里拥有的天盛帝国宝物有关? 救自己不过是顺手为之?46 正文 第四百九十四章 改朝换代 大年初夕宫宴,女皇当宣布,将立真阳公主为皇太女,旋即女皇与真阳公主中毒昏迷不醒,大王子称帝,鄂江王子率兵勤王,双方打成一团,不少朝臣被波及,一场宫宴死伤惨重。 大王子兵败自裁,鄂江王子也没讨着好,兵慌马乱之中,被他自己拿着的一把弩给射死了,第一王夫眼睁睁看着两个儿子送命,一口气没接上来跟着儿子们去了。 姚女官跪在女皇榻前,小心翼翼的喂她喝解毒汤药,只是到底年纪大了,又是长子亲自奉上的,一时高兴就将整碗鱼汤喝干,谁知大王子包藏祸心,在鱼汤里下了断肠草,因真阳公主将为皇太女,所以就坐在女皇身侧,大王子也送了一份给她。 幸好她只抿了一口,中的毒不深。 御医们全力抢救,真阳公主年轻又喝得不多,所以已经救回来了,但女皇…… 一名女官听了大宫女的回报,转头看向殿中,女皇还没脱离险境呢!要是醒来知道第一王夫父子三人都去了,会不会…… “首辅他们呢?” “首辅和次辅都是人精儿,见情况不对,就想避开,大王子的人不放人,被鄂江王子的人用话一挤兑,不得不放他们离开,后头几个官爷想要有样学样,却被大王子的人堵了回去。” 要不然也不会死伤这么多人。 “官眷那边?” “那边倒是还好,只是大王子妃等人,及大王子一派官员的家眷,都让神凤禁卫给押走了。”大宫女神色很不安,今儿死太多人了! “知道了。”女官叹气,“好生安抚众人,现在就等女皇醒来了。” 大宫女抬眼看了下殿内,只看到姚女官跪在女皇榻前的身影,眼一跳,小声的问,“女皇能好起来吗?”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女皇已经宣布封真阳公主为皇太女,女皇在,她们这些侍候的人还有些底气,女皇大行,她们这些人怕只有去守皇陵的份了。 “之前咱们还说姚女官想不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去嫁她那师兄。”现在方知那兴许是女皇为她安排的退路! “别想太多,就算女皇大行,皇太女登基,这宫里一样得要人侍候。”女官安抚她,也像是在安抚自己。 大年初一正旦,旭日东升时,女皇大行,她终究没有醒过来,直接就这么去了。 真阳公主登基为帝,首要安抚朝臣,然后就是昭告天下,大王子弒母恶行,大王子贬为庶民,他死于乱军中,其家眷、儿孙尽皆圈禁于大王子府中,鄂江王子也死了,但他勤王有功,鄂江王子世子承鄂江王爵,鄂江王子妃晋鄂江太妃,其余有功将士皆有封赏。 至于大王子系官员已死者,家眷先拘于大理寺及刑部,待案件审结再作打算。 消息传到大风镇时,已是大年初一午后的事了。 “女皇死了?真阳公主登基为帝?那大王子他们呢?他们能服?”蓝棠惊呼。 刘二虽然一脸沉重,却也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大王子不服,在鱼汤里下了断肠草然后奉给女皇和皇太女。皇太女用得少,但女皇一口饮尽随即昏迷不起。大王子趁势称帝,鄂江王子则领兵要平叛。” “他们两个都死了?”蓝棠听到这儿忍不住插嘴问道。她不在乎那些细节,只在乎这讨厌的兄弟两死了没? “死了。都死了。大王子死于乱军之中,死因难究,倒是鄂江王子的死因。”他看黎浅浅一眼,黎浅浅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他的死因和我们有关系?” “是。他死于手中的那把新造的弩弓。” 新造的弩弓?“按我们草图做出来的?” “是。”刘二郑重点头。 黎浅浅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还真让他们做出来了!” “原本是没那么快,他们手里没有这种工匠,但谁让真阳公主有呢?大王子他们还没抢到草图,就已经派人去偷工匠了。” 嘎?这也行? “拿到草图后,就立刻让人按图制作。”刘二续道。 “鄂江王子的人从我们这儿偷走,然后大王子的人设计他们?”蓝棠道,“既然最后被大王子的人拿走了,鄂江王子那来的草图让人做出那把弩弓来?” 刘二又看黎浅浅一眼,黎浅浅直接回答蓝棠,“他们拿到手之后,肯定先描绘一份送回京交差了。” “大王子那边肯定也派人做了,只是时间太赶,还没做出来吧!” “鄂江王子拔得头筹,肯定很得意,尤其在知道真阳公主虽被封皇太女,却中毒昏迷的情况下,他的人先制造出那把弩弓,弩弓草图的传说,让他觉得自己就要掌控整个天下了! 所以连让人试试都不曾,就把那把弩弓带进宫。 只是没想到反送了自己性命! “这么说,如今是真阳公主为帝了?”黎浅浅问刘二。 “是。”刘二颌首,“大教主说,让您挑几样礼进京,给真阳公主道喜。” 黎浅浅抿着嘴想了下,“表舅爱不释手的那些书呢?” “都在大教主住处的院子里。”说的是在大风镇的住处。 “都没拆?” “拆了两箱,不过描摹弩弓草图的那本书,大教主一直带在身边。” 黎浅浅冷哼,“不管我们送什么给她,她都不会满意的。” “您的意思是……”刘二不知想到什么,整张脸都白了。 黎浅浅看他的反应,再看看茫然无知的蓝棠,不由暗叹气,“之前她是公主,知道有能精进武器设计的书,想弄到手,还得拈量下能不能招惹,但现在,她是女皇了,有北晋做后盾,若她想要,我们能不给吗?” “这……”大教主肯给吗? 黎浅浅叹气,“我去找表舅说说。” 刘二点头,“我送您过去。” 不想她们才到,黎漱就已经等着他们了。 “知道了?” “知道了。这事不好办。”就算把书给真阳公主,她会就此满足?还是会质疑他们还有没有更强更好的武器草图? “是不好办。”黎漱笑,“咱们不用上赶着巴结她,所以贺礼送些金银就行,越俗越好。大俗即雅。”看黎浅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又道,“我们是生意人,太过讲究只是徒惹人笑话。” 所以送金银,越俗越好。 也对,她们又不在北晋求官,讲究什么风雅?她是商人,真阳公主想要什么,简单,拿钱来买,价码开的合她意就卖,不合意就拉倒。 “知道了。”这次的三个字,是明明白白知道要怎么做了。 黎漱满意的点头,“既要金银贺礼,那最好是现挑。” “可是明天才初二,街上的铺子要十五之后才开始做生意。” “让人去跟孟盟主说一声,请他帮忙。” “嗯,我这就回去让棠姐姐给他下帖子。”话声才落,蓝海端着托盘进来,“要棠姐儿给谁下帖子?” 待知道是给孟达生派帖子,他脸色微变,“这不好吧?还是大教主出面的好。” 黎漱不以为意,黎浅浅笑,“让棠姐姐写,用表舅的名义相请。” “对对对,这才对。”蓝海满意的点头。 孟盟主接了帖子就来了,知道是怎么回事后,当即拍着胸脯接了下来。 当天银楼的掌柜就带着伙计来了,还带了好几盆金碧辉煌的珠宝盆栽,寓意都很好,黎浅浅看了很满意,待问到价格时,满意度才略略下降。 看出这厅里做主的就是眼前这年纪最小的姑娘,掌柜忙对着她介绍着,“这盆四海升平,船身是我们铺里的老师父花了两个月打造成的,这浪头上的白玉,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雕成的。” “龙凤呈祥这红珊瑚雕成的龙凤,更是十几位师父一起打造的。” 每一盆盆栽都是用心良苦,其上采用的金银珠宝更是不计其数,工法更是精巧,不是手艺精湛娴熟的工匠是做不出来的。 “我觉得每一盆都好,可是这价码实在……” 一盆玉石盆栽就要上万起跳啊!“姑娘,我们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手艺材料都是上上之选。”掌柜只知眼前这位贵客是东家的友人,不晓她如此大手笔买这些盆栽的目的为何,但赶在大年初二要买,表示这单生意很急,很赶很重要,要是成了,他不止赚一笔,还能在东家面前露脸! 所以他卯足了劲,务求这单生意能成。 “不如这样,您要一次购买十盆,我给您打个折,九五折,您看如何?” “才九五哦?是你们东家介绍我的,再便宜一点吧!” “九折,这真的不能再降了。” 两边你来我往大半个时辰,最后以八折成交,掌柜带来的这十盆全都被黎浅浅买下。 黎漱知道时,略感无言,这算什么?不买就不买,一买就超级败家? 十盆?买这么多干么啊?送真阳公主两盆就好了,剩下的八盆她打算做什么? “只送两盆那够啊!就要八盆。” “八?有什么讲究?”蓝棠问。 “八,发嘛!” 黎漱咬牙笑道,“你干脆送她十盆算了,十全十美。” “那太明显了,送八盆,祝她从此发发发。” 师徒两斗成一团,蓝海父女看了直笑。 最后送出去八盆,还加一本出自章朵梨之手的天盛帝国留传下来的武器大观。弩弓草图只能算其中最简单的一种。 鄂江王子辛苦一遭最后惨遇不测,长孙云母女原以为等鄂江王子登基为帝,她们从此也成了后宫的一员,待高思梨生下一儿半女的,她们在后宫也能站稳脚跟了。 是的,她们母女两终究还是达成共识,要过好日子,她们母女就不能闹内讧。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万万想不到,一场宫宴,鄂江王子从此再也回不来。 鄂江王世子继任鄂江王位,鄂江王子妃成了太妃,她再也不想见到丈夫留下来的这些女人,于是,有娘家人的,就由娘家人接走,有生儿育女的,儿子大了分出去后,想接生母同住的,她便大方放行。 至于没娘家又无生儿育女的,鄂江王太妃大手一挥,让她们统统住进慈安观或福慧庵去念经修行去。 瑞瑶教黎教主大手笔,斥资买下玉石盆栽庆贺女皇登基,消息传到了长孙云母女修行的福慧庵,长孙云气得吐血,高思梨却是连气都懒。 气什么呢?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一教之主,她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成了残花败柳,要在庵堂里青灯古佛一辈子。 “不行,娘这把年纪了,就此在庵堂终老我认了,可你才多大啊!你还有这么年轻,娘不能让你在庵堂空度一生。” “不然呢?”高思梨面无表情。 “我让人给你外祖母捎信去,让她帮忙想办法,把你从庵堂里弄出去,有你外祖父和舅舅在,帮你找个合意的人家嫁了。” 高思梨面无表情的听着母亲合计着,抬头看,从家里到京城才多久,她觉得自己已经老了,想到当日拿着匕首要追杀黎浅浅一事,彷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现在的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为何那么冲动,拿匕首杀人?轻轻叹息一声,身边母亲还在絮叨着。 当初母亲要是不生妄念,不思再嫁,老实安份的待在父亲老家,守着庶子守着家业,然后给她找户人家嫁了,她是不是会有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只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被派去盯着长孙云母女的鸽卫,将她们两最新消息送到大风镇,黎浅浅看完后,对刘二道,“盯着她们两的人撤了吗?” “准备撤了。” “嗯,再盯一阵子,我觉得长孙云大概还会有动作。” “她?”刘二愕然,“若有动作不该是高思梨吗?” 黎浅浅摇摇头,“若只有她自己,也许她就此认命了,谁让她女儿就跟在她面前,还摆出一副心死的样子,她疼女儿,肯定舍不得看女儿就此同她在庵堂里终老,所以她肯定会有动作。” 刘二想了下便道,“我这就让人盯紧她们母女。”还以为她们两进了庵堂就没事了。 “西越那边可有消息?” “长孙一家被盯得很紧,就算他们想帮她们母女,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黎浅浅想了下,“晋国公那个管事呢?已经离开了?” “没有。长孙云母女进了鄂江王府后,他们便离开客栈,赁租了宅子住下,还拿钱买了铺子、庄子,一派要留下长久经营的态势。”.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五章 谋动 北晋昭慈女皇大行,真阳女帝登基,各国反应不一,赵国皇帝对这位骁勇善战的女帝很是看好,赵国皇帝病中与首辅闲话道,“朕这个大侄女儿做了女帝,嘿!西越想再犯边,就得好好拈量拈量了。” 赵国首辅心说人家是北晋皇帝,要真管西越犯我赵国边境,咱们才更要担心好吧? 不过这个话,首辅只在心里思量,“皇上,真阳女帝登基,您看要派谁去北晋朝贺?” 之前冀王可是一去就赖在北晋不想回来,首辅不懂这位王孙的脑子是怎么想的,想要拉拢商人的助力,大可让幕僚或儿女去联姻,这一位竟是亲身上阵,要是成了,倒也罢了!偏偏做下的事,唉!首辅真是连想都不愿去想。 想到那位蠢笨如牛的冀王,首辅就又想到皇上的其他几个儿子,一一拉扒过之后,首辅只觉眼前一片黑。 想到皇上之前还笑人家昭慈女皇,两个嫡出儿子临老才在闹内讧,动静大到大家不想关注都不行。 最后甚至死在儿子的手里,唉! 赵国皇帝想了许久,最后还是没决定派谁去北晋贺喜,首辅也不催他,只是出宫后立刻召集人商议此事。 东齐皇帝也在烦恼这件事,宫人们皆噤若寒蝉肃手垂立,东齐皇廷最近也遭逢了大事,五皇子被查出意图谋逆,皇帝派兵缉拿,赶到五皇子府时,五皇子已不知去向,至于五皇子妃等人,却是一问三不知,东齐皇帝震怒,将五皇子的家眷圈禁府中。 九皇子精乖得很,带着府里的儿女进宫陪伴皇帝,在孙辈们的陪伴下,东齐皇帝心情大好,多次在众人面前表示,将立九皇子为太子。 九皇子从宫里出来,就看到候在宫门外的仪仗,上车后心腹便迫不及待问,“殿下,皇上可决定派谁去北晋了?” “没。”他神情郁郁,眼中厉光闪现,“让人盯着老六,我总觉得这家伙要使坏。” “他?六殿下还能怎么使坏?”六皇子就是个残废啊!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他……”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老实,可他拿不出可以左证自己话的证据。 心腹不再多问,“小的明白了,回去就安排人去盯着六皇子。” “嗯。” 南楚这头,御书房里,几个皇子争着要去北晋,皇帝坐在御案后微笑不语,外头黎经时和儿子悄悄咬耳朵,“信不信,今儿还是没有结果。” 这还有得着说吗?黎韶熙暗翻白眼,要不是已经接到黎浅浅的来信,他爹肯定也想争这出使北晋的名头。 “浅浅不是说要回来,年都过完了,还没看到人影。” “嗯。”黎经时也很担心,“待会儿出宫,你去找凤三问问,看看浅浅有没有信传回来。” “知道了。”黎韶熙点头。“茗熙昨晚又派人回京,您看?” “烦死了!”黎经时皱着眉头,“这小子在大营里还不安份。” “他也是担心妹妹。”黎韶熙为弟弟说话。 黎经时瞪他,“他那叫担心啊?一天三回派人回京来,现在又添上一趟。”一天四回,他们不累,来回跑的亲卫们可累坏了! 对此黎韶熙也感到无言以对。 “等浅浅回来就好了。” “嗯哼!”黎经时没好气的看儿子一眼,殿里争吵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黎经时不由纳闷,“他们抢着出使北晋到底是为什么?”北晋离南楚还隔着个赵国,想要和真阳女帝交好,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达成的事,而且,真阳女帝刚登基,她要站稳还得一段时间,那有心神去助他们争南楚皇位? 靠人不如靠己。 南楚这些皇子们,不想着靠自己,只想靠他人为自己效力卖命,怎不想想,想要人家的支持,自己得拿出什么样的筹码来与人谈合作,凭着一个皇子的名头,就想要人家一国之君支持他,凭什么? 东齐那个九皇子想和真阳女帝合作,至少还拿出了点干货,可惜手段不怎么光明磊落,反倒把真阳公主惹恼了。 “听说东齐皇帝表示要立九皇子为太子。” “只是说说而已,他要真有心,直接下旨立太子就是,为什么要一再在公开场合这么表示?”黎韶熙道。 黎经时想也是。 此时殿内的诸皇子鱼贯而出,黎经时看看他们的神态,见他们无人露出欣喜的表情,就知今天还是没有结论。 送走这些王孙们,一名小内侍出来请黎经时父子入内。 大半个时辰后,父子两才出宫回家。 隔日早朝,皇帝宣布由瑞郡王担任正使,鸿胪寺少卿为副使,即日前往北晋贺真阳女帝登基。 南楚离北晋的路途遥远,不早早定下出使人选,回头使臣们就要在路上疾赶,要是又遇上些什么事,误了大事就不好。 但是,派瑞郡王夫妻去?会不会……黎韶熙不好评论,黎经时更是想不明白。 不说他们父子,就是瑞郡王自己也想不明白啊! “你去,好好跟真阳女帝打好关系,有不懂不了解的,就问副使,他说好,你再办。”静王殷殷嘱咐,瑞郡王频频点头。 “要是可以,跟她谈联姻。” 啊?联姻?谁娶? “你几个侄儿都不小了,你的长子也该议亲了。”静王抚额,这个弟弟,自己不提醒他,怕是都忘了自己长子的存在。 “他还小嘛!”瑞郡王很难跟静王说自己的心思,看到长子,他有种自己已垂垂老矣的错觉,明明他还春秋鼎盛,可看到从稚龄成长为少年的长子,瑞郡王真的百般滋味在心头。 “不小了!”静王正色道,“得开始相看媳妇了,你媳妇什么事都不管,真不知道你把她娶回来做什么?” “唉哟!哥啊!她弟要是能坐上东齐皇位,那她就是长公主啦!”光这一点,就能为她加分不少。 静王暗摇头,东齐九皇子就算当上皇帝,也管不到他们南楚来,算啦!要说他明白,自己先要累死。 不说这些了,静王把该交代的事,跟弟弟仔细的讲一遍,不放心又再说一遍,直到华灯初上,才在弟弟的依依不舍下离开。 静王车队一驶离瑞郡王府,瑞郡王妃不知从那里钻出来。 “可总算走了。” “你方才就在这儿?那你怎么不出来送哥哥?” “反正他看到我不是训斥就是骂,我又不是傻子,好好的出来挨什么骂?”瑞郡王妃冷哼,“听说凤家庄有人进京了?” “你问这做什么?”瑞郡王防备的看着妻子。 “没什么,不过问问罢了。”瑞郡王妃看丈夫那防备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找他们麻烦了。” “那就好。”瑞郡王看着妻子走远,转头交代身边心腹,“派人好好盯着郡王妃,别让她再去找凤家庄的麻烦。" 心腹应诺。 西越皇帝接到消息,自也要派人前往恭贺,长孙夫人知道后,便积极走关系,想要同去,长孙老爷怕惹祸上身,命儿子夫妻把她拘在家中,不许她出门。 只是她到底是长孙家的夫人,又得长孙老爷疼宠,府里下人不敢不遵其命。 竟让她逮到机会,把个心腹管事塞进使节团中,虽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管事,但好歹也是具有官方身份。 当诸国使节团往北晋赶路的时候,黎浅浅她们则悠悠哉哉的晃出了北晋,她们先在华城待了几日,然后才慢悠悠的进入赵国境内。 才在赵国境内清石城的客栈住下,就听闻赵国的正使是皇七子赵泽,也就是修紫宁、修紫静姐妹的丈夫。 “不晓得他会带修家姐妹那一个去北晋?” “谁知道。”蓝棠摇头,她对这两姐妹都没好感。 不过修紫宁算计妹妹,最后却失了郎心,不但儿子没了,还让妹妹后来居上,成为侧妃,机关算尽却没落着好。 “晴翠山庄现在交到修少庄主手里,修紫宁现在大概很后悔,不该设计妹妹跟她一样成为七皇子的女人。”春寿和云珠咬着耳朵。 “活该啊!”云珠嗑着瓜子儿,嗤笑着。“听说她曾经试图逼凤庄主娶她?” “对啊!不过,凤庄主没搭理她。” 春江安置好黎浅浅的箱笼,出来看到她们两个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嗑瓜子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啊! 春寿和云珠不待她发诂,赶紧起身上前讨好。 “教主呢?” “让大教主叫过去了,刘二方才接到消息,脸色好像不太好。” 黎浅浅和蓝棠父子正坐在黎漱的客房里,黎漱皱着眉头听刘二回报。 “黎爷的儿子不都跟着他习武?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不知道。”刘二摇头。 黎浅浅问,“大过年的,他们不在家里陪老父过年,跑去什么青承山干么?” “听说青承山上有座庵堂,原是不怎么出名,不过近三个月传出求子甚灵,所以……” 黎爷的媳妇们想要生儿子,便拉着丈夫去青承山的庵堂求子,只是不知怎么走到半道竟遇上山匪。 “不过区区五六十名山匪啊!你们这些人是干啥的啊!平常不是趾高气昂得很,夸自己的武功高强的吗?怎么会遇上几个毛贼就,就……我的儿啊!”黎爷哭天喊地,很是凄凉,他有嫡子七人,庶子二十五人,这么多年下来,这些儿子们因病,或因意外过世的,就有近十人。 可是都没这么损失惨重,一走就六个儿子啊!19.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六章 决裂 黎爷这厢哭断肠,不止他哭,媳妇儿们的娘家人们也哭,能嫁给黎爷儿子做妻的,家世都不错,也颇有家底,大概也都知道点底,晓得黎爷的来历,就算不是冲着日后前程而来,黎家豪富,只消**儿,他们日子便比现在强上许多。 成亲从来就不是单纯的两个人的事,结了儿女亲家,自然是要诞育后代来加强双方的纽结,只是……嫁进黎家的媳妇独独黎老爷嫡幼子黎强夫妻育有一子,这让妯娌们怎不眼红? 黎家的夫人们平日最热衷的活动,不是逛街购物聊是非,而是求子。 会成群出动也是常有的事,黎府老爷们出手大方常常一掷千金,夫人们个个穿金戴银引领风潮,她们出门会被宵小盯上也不足为奇。 在东齐的耿护法接到此消息时,黎家几位爷的七七已过,他面沉如水的看着来通禀的侍从,“怎么回事?” “您也知道,黎家那些婆娘盼着生子盼得眼睛都绿了,知道青承山那家庵堂灵验,便呼朋引伴的一道去。”侍从被耿护法冰冷的眼睛盯着,心里直打鼓,说起话来便有些抖。 “接着说。” 侍从点头,“黎家老爷们出门都带着护卫,夫人也一样,可是那些山匪可悍了,一刀一个,护卫们非死即伤,然后就把黎家老爷们给咔嚓了。”侍从道,“这是咱们的人从受伤的护卫嘴里套出来的。” “嗯,让他们谨慎些,千万别引人注意。” “是,小的回头就让人传讯给他们。”侍从应诺,“还有一事。” “说。”耿护法沉声道。 侍从便把之前似乎有人盯着黎家,等黎爷他们发现时,又立即消声匿迹一事跟耿护法说。 耿护法轻敲扶手,思量了许久才道,“可知他们往那儿去了?” “这,还得派人去查。”侍从有些为难的道。 “让人尽快查出来。”耿护法的直觉告诉他,这事很重要。 赵国京城五鱼胡同的销金窟醉香楼三楼,花魁秀娘子正在厅里的花形舞台上,随着乐音翩翩起舞,坐在正中包厢里的凌护法和沈护法,却只顾着说话,完全没留心舞台上的秀娘子。 凌护法瘦削的手骨节却很粗大,端着绯红小酒盏抿了一口,“哪里来的土匪,这么强悍?咱们派过去侍候的护卫不说万里挑一,也不至于弱到这种程度。”竟然让主家的爷儿们全数覆灭? 圆圆胖胖的沈护法,笑起来五官就全挤到一块儿去,此刻他皱着眉不见笑意,“我也不信,这不是普通的土匪。你说,会不会有人想另起炉灶,所以对黎爷下手?” “就算要另起炉灶,也不必对黎家的爷儿们下重手吧?”凌护法摇头,“你说,会是谁下的手?” “不知道。”沈护法摇头,“老子也不想费心去想,想这干么?就算真想到了是谁,难不成咱们还提了刀帮老家伙找人算账去?” “也是。”凌护法跟着摇头,“想当年啊!你我师父相中黎爷,是看在他算聪明,行事也算有章法,可后头就……” “财帛动人心,那么大一注钱,交到他手上,他能不动心,那才奇怪咧!”沈护法冷哼一声。 凌护法连续喝了几杯酒,才低声道,“你说,会不会是那两位的手笔?” “教主?她一个小孩子,还是个女儿家,心肠软着呢!这手段也不像,大教主嘛!好像有点谱,可是大教主知道黎爷吗?” 他们不确定黎漱知不知道他们几个支持的明主是谁,就算觉得这事很像黎漱的手笔,可也不敢肯定。 再说,出事之前,黎漱他们都在北晋,他记得那位大王子和鄂江王子年前派了人追着他们师徒跑,好像是为了张武器的草图,当时还有传闻,得此草图者得天下? 最后那张图落到了谁手里?鄂江王子死在自己手中的弩弓里,那把弩弓不少人看到过,威力确实很强,大家只注意到鄂江王子死在那把弩弓里,却没留心,那弩射出去的落在那里? 他让人悄悄去查过,射程比普通的弩要强,而且,直直贯穿了三个人,回来禀报的心腹面无人色,道收殓那三人时,根本就没法把他们分开,只能把露在外头的箭给锯断,然后特制一个能容纳三人的棺材好收殓他们。 沈护法说起此事,凌护法便问,“你可听说,咱们那位教主送给真阳女帝的贺礼为何?” “没,都是些什么?” “那玉石盆栽就不提了,重要的是那本图册,绘制了不少武器的图册。”凌护法轻咳一声,“要是咱们能敬献给皇上……”那他们的前程…… 沈护法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本图册已经送给真阳女帝了,你觉得咱们有办法从北晋宫里弄出来?像以前在总坛那样?” “这自然不行,我晓得的。”凌护法闷声道。 既然知道,还问什么? “我是在想,那本图册既然是大教主买下的拍卖物里发现的,会不会,你说,会不会是当年,咱们从总坛弄出来的那些书册?” “有可能。”毕竟是从何护法他们手里拿到的。 “那你说咱们手里的那些……”凌护法说到一半,抬眼看着沈护法。 沈护法沉吟片刻才问,“你觉得咱们当初分到的书册里,会不会也有……” “嗯。”很有可能啊!“咱们回去就分头找找看,说不定有。” 两人说完便坐不住了,起身分头行事。 有相同打算的,不止他们两个,于是乎几位护法,手中有当时分得的书册的,纷纷埋首书堆,开始了苦读的日子。 黎家六位爷们出殡之后,黎大老爷兄弟几个见老父越发老态龙钟,心里很是焦急,兄弟几个商量后决定把老父送到别院修养。 黎强很是乖觉,自告奋勇领着儿子去别院侍奉。 黎家别院中,黎爷倚在窗前长榻上,看着满院生机勃勃的春光,心里却满是萧瑟。 黎慎随即在侧,见状暗撇嘴,要他说啊!那几位伯父死的好,他们现在不死,日后说不准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只是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却半点不敢表露出来,还得好言好语的劝着,“祖父别伤心,几位伯父英年早逝,肯定是阎王爷事多忙不过来,才召了他们去帮衬,他们是去给阎王爷做大事了。” “你啊!也老大不小了,这样的鬼话你也信?” “信啊!”黎慎笑,“祖父难道不信?” “信。”黎爷哄着孙子。“信,信!咱们慎哥儿说的再对不过了!” 爷孙两打着哈哈,黎爷好不容易把孙子哄笑了,打发他出去后,他才召来心腹,“说吧!是谁下的手?” “回爷的话,这真没查出来,这批土匪似是从东齐流窜过来的,干了这么一票大的,就又窜回去了。” “派人去查,查仔细,查出他们的老窝,敢杀老子的儿子,就得给我承受后果。” 想逃?没那么容易。 心腹苦着脸退出去,一出院子就见到笑嘻嘻守在门外的黎慎。 “老太爷让你干么?” “没什么,就是……”心腹苦笑着把事情跟黎慎说。 黎慎同情的拍拍他的肩头,“真是辛苦你了。”交谈几句后,等人走远了,才对自己的心腹道,“派人把那批人藏好,别露馅。” “是。”心腹迟疑的问,“慎爷,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全都做了,死人是没办法再开口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们手里就这么些人,要是把他们做了,若有什么事要人去做,我上那儿找人去?” 这年头要找几个合心称手的人本就不易,他爹和他外祖他们好不容易积攒了十几年,才栽培出这一百多年,算是精兵,这一回是牛刀小试,让他就这么把这些人给除了,他傻了啊? 心腹忧心忡忡,“慎爷,他们好歹是您的亲伯父啊!” “亲伯父又咋地?全是不学无术的家伙,你以为他们大老远的跑去青承山是干么?真是我那几个伯娘们要去庵堂求子?我呸!他们早叫人劫了不少女子,摆在那间庵堂里头,好供他们玩乐用的。” 心腹自是知道此事,对那几位爷儿们也甚感不耻,黎家家大业大,真要玩女人,大大方方的去花楼找那些妓娘,随他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那些妓娘本就做这行当的,客人怎么吩咐,她们怎么侍候,你情我愿嘛! 这些年,那几位爷儿越玩越凶,越玩越离谱,原本一年大概就是一两回,劫来的女子大概就几人,可近几年,次数剧增到每月一回,人数也急剧增多。 原本他们下手的女子,都是平民百姓,小门小户家的姑娘,如今连世家大族的姑娘及官家千金,他们也敢下手,这些都是****的姑娘家,被蹧践后,不是觅死就是自残。 “说起来也是他们走运,遇上的都是自残或自杀的,没有一个朝他们出手的。”要不然他们早就死透透了。 “可您这手段……” “不然呢?等官府查到府里来再来处置?”黎慎斜眼看心腹问。 心腹摇头,“您怎不跟老太爷说呢?” “你以为老太爷不知道这事吗?”黎慎冷笑,祖父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日后都是要当皇帝的,他的儿子们生不出孩子来,心里郁闷,拿几个女人玩乐一番消消心中郁气有何不对? 心腹有些诧异,他还以为老太爷不知道咧!可是,“慎爷,咱们还是得防着些,想办法把这锅甩到别人头上去。您看甩谁身上好?黎教主师徒?” “老太爷不会信。”黎慎想了想否决掉。 “怎会?黎教主是女孩子,若知道几位爷做这些事,想要替天行道,再合理不过。” 黎慎冷笑,“你傻的啊?黎漱知道我们的存在吗?如果连他都不知道,黎浅浅一个小丫头又怎么会知道我们?进而管到几位伯父身上去?” 心腹一愣,也是啊!“那,护法们?” “可惜北晋那几位护法全死了,不然推到黄护法身上不错,那家伙最是道貌岸然,说他为那些冤死的姑娘们出头再合理不过。” 心腹想了想道,“西越离咱们太远,且老太爷似乎已经知道,我们的人退往东齐去。” “那就推给东齐那个姓耿的吧!反正在东齐的只有他一个。” “这么做好吗?还是推给在东齐的另三位护法?” 黎慎朝他翻了个白眼,“他们又不跟我们往来,会管伯父他们的事?他们是东齐的官,敢插手到赵国来吗?” “那……” “就是姓耿的。”黎慎拍板定案,就这么愉快的把这口黑锅甩到耿护法身上去。 没几日,黎爷这儿就得了消息,在青承山杀人的土匪在东齐出现了。 “真找到了?” “是。”回话的管事一得了消息立刻赶过来,气息未定的喘道。“我们的人一路追,看到他们最后消失在东齐京城外的一处庄子外,派人去查了,是耿护法长媳的陪嫁庄子。” “是吗?”黎爷冷哼,起身进书房,不多时便写就一封信,“去,立刻派人送去东齐,把耿护法好好的给我请过来,老子要请教他,老子那几个不肖子是怎么犯到他了,让他要用这么凶狠的手段除掉他们。” 管事接了信,不敢耽误的立刻派人送出去。 黎爷在东齐的人接了信,即刻行动将耿护法迷昏送回万寿山庄。12989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七章 变故 当耿护法被迷昏送往万寿山庄时,正好与黎浅浅他们在赵国的荷塘码头遇上了。 因上回走的是山路,这次黎漱特地挑水路南下,而黎爷的人绑了耿护法之后,被耿护法的护卫发现了,一路狂追直追得他们迷了路,好不容易甩掉人,想赶回去交差,一群人商量半日,最后决定走水路,找路人一问,最近的码头就是荷塘码头。 荷塘码头在赵国算是颇重要的交通枢纽,南来北往四通八达,江面上帆影如织,码头上人来人往,挑夫们此起彼落的呼喝声,让整座码头生机勃勃活力四射。 黎爷的人不敢贸然把耿护法带出来,只得在码头附近,寻了间不大不小的客栈,一半的人守着他,一半的人则往外去,除了留心耿家的护卫有没有追来,另外就是找北上船只。 他们问了好几日,还托客栈伙计帮忙打听,可惜,近来北上的客船尽皆客满,不少商人都往北晋跑,想趁北晋改朝换代的大好时机,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可以搭上新贵。 客船没有空位,货船也可考虑,只是若要搭货船,就得看看送的什么货。 “要真没有空位,咱们也可以去应聘货船的保镳。” “这不妥,接了差事,就得尽心。” “那……” “再拖下去,我怕耿老家的护卫就要追上来了。”管事忧心忡忡,他第一千两百四十五次懊悔,当时就不该一时冲动,退路都还没备好,就贸然的出手,不也不会被耿家护卫一追,就昏头昏脑失了方向的满城乱跑。 唉!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现在他们揣着耿护法这个烫手山芋不能扔,还得平安把他带回去,实在是门苦差事。 “对了,耿老快醒了吧?咱们手头上的药还剩多少?” 管事一开口,负责管药的汉子连忙低头在荷包里翻了翻,随即青着脸对管事道,“没有了!” “没有了?你怎么不早说啊!”管事气急,“还剩多少时间?”他忙问,汉子算算时间,脸色更白,“就剩一刻钟不到了。” 耿护法的武功可比他们高,这次要不是出其不意,加上韦神医家出的迷药了得,他们根本不可能得手。 现在药效快过了,人快要醒了,药却没了……“快,赶紧去找药铺买啊!快去。” 汉子跌跌撞撞的冲出去,临出客栈时,因为跑得太急,差点一头撞上飞驰而来的匹马,亏得骑士骑术了得,及时勒住马才没酿成悲剧,汉子吓出一身冷汗,惊魂未定的指着骑士张嘴就要开骂,不料被骑士的冷眼一扫,当即闭上嘴不敢再说话。 “滚。”骑士冷冷的一个字,让汉子的腿直打颤,闻言不敢多言,拔腿就跑,不想后头又来好几匹马,差点又撞了上去,后头的骑士脾气和骑术没有前头那人好,一鞭子就往汉子身上抽,汉子身手灵活,竟让他躲了过去,众骑士看得来了兴味,那往他身上甩鞭子的骑士,紧跟着又再挥了几鞭,汉子都惊险万分的避过去。 黎浅浅坐在客栈三楼的包厢往外眺望,看到这一幕,不禁挥手招呼蓝棠过来瞧。 蓝棠正在和她爹说话,蓝海被女儿唠叨得恨不能把耳朵塞住,见黎浅浅招呼女儿,赶忙推女儿过去。 蓝棠没好气的瞪她爹一眼,起身走到黎浅浅身边,“怎么了?” “瞧,那人的身手好灵活,觉不觉得他的步伐跟咱们的轻功身法很像?” 蓝棠看了好一会儿,道,“是有些像,不对,根本就跟我们的轻功身法一样嘛!” “嗯,我看也是。”黎浅浅转头交代春江,让刘二派人去查,春江点头出去,正好和黎漱擦身而过。 “怎么了?”黎漱问,春江低声把事说了,黎漱眸光微闪,点头,“去吧!嘱咐刘二一声,让人多加小心。” “是。”春江出去了,黎浅浅起身对黎漱施礼,问,“有什么不对吗?” “我们现在是在赵国。”他意味深长的看黎浅浅一眼,黎浅浅反应过来,“是得小心,不过那个人,他的身法和我们一样,万一赵国那几位护法误以为是我们的人?” 黎漱走到窗边往下看,那几名骑士还在戏耍那汉子,黎漱仔细看了会,嗤笑,“他们胆子还真不小,竟然敢把我们教中的轻功身法传给外人。” “外人?他不是我们瑞瑶教的人?”黎浅浅微愣,和谨一交换了记眼神,谨一走到窗边往下瞧,正好看到客栈里有人出来,见那汉子被人戏耍得狼狈不已,大声喝斥道,“你还在这儿混哪!大爷已经在里头咳得快晕过去了,你药买回来了?” “还,还没哪!”汉子委屈不已,门口站着的几人冷哼一声,领头的那人伸手朝那挥鞭戏耍汉子的骑士扬去,就见那骑士手中原本灵巧如蛇的鞭子,像突然失去了生命,啪答一声直接落在地上。 骑士们转头对门口的几人怒目而视,那几人却瞧都不瞧他们一眼,只对汉子大声道,“赶紧去,要是误了差事,回头大爷出了事,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汉子急匆匆的拔腿就跑,门口的几人见他跑远了,也不理会几欲将他们撕了的骑士们,转身进客栈去了。 “头儿就这样放过他们?”被人当街截断鞭子那骑士气愤难平。 “不然呢?”最早抵达客栈的骑士没好气的瞪他们一眼,“咱们是替主子去北晋办事的,能不引人注意最好,你们还偏要去惹事引人注意?是想坏了主子的事?” “不敢。”骑士们被骂得不敢抬头。 “不敢就好。”领头的骑士翻身下马,其他人也跟着下马,客栈伙计这才上前接了马,招呼他们进客栈。 黎漱看着他们都进客栈之后,才对谨一道,“派人去查那几人的来历。” 谨一点头离开,黎漱转回屋中桌前坐下,黎浅浅跟着回座,蓝棠却在窗前多待了好一会儿才回座。 吃过饭没多久,刘二就回来了,他面色有些古怪的对黎漱和黎浅浅施礼。 “如何?”黎漱看黎浅浅一眼,开口问。 “回大教主的话,那汉子是黎爷的人,他们……”他顿了下才把刚刚打听的事说了。 “你是说,他们把在东齐的那位耿护法给劫来赵国?” “是。”刘二点点头,“他们似乎认定了,黎家那几位爷的死,跟耿护法有关。” 黎浅浅愣住,“耿护法,我记得他是黎爷的拥护者之一,黎爷为何会怀疑他?” 刘二摇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那么短的时间内,能查到这些就已经很厉害了。 黎漱问刘二,“可问出来那汉子去药买什么?” “迷药。”刘二嘿笑,“他们武功不如耿护法,全靠出其不意和迷药帮忙,才能顺利把耿护法弄到手,不过原本都准备的好好的,谁知被耿家的护卫追得迷了路,所以原本的迷药不够了。” 怕耿护法醒来,他们制不住,所以才赶着去买迷药,谁知会被人拦住,那汉子也是个没心眼的,人家一套,就什么都招了。 黎浅浅对汉子的没心眼,为黎爷一掬同情之泪,不过转头就交代刘二,“可得多叮嘱咱们的人,可别像那汉子傻呼呼的,随便来个人一套话就全招了。” “是。”刘二苦笑,他们当差最喜欢遇上这种人,但自己人当然就得希望他们能精明点。 从东齐京城一路追赶而来的耿家护卫们,错过了宿头,本想露天而眠,谁知才埋锅造饭,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场大两给淋成落汤鸡。 “赶紧收拾东西,我记得之前曾路过一处破庙,就先到破庙避一避吧!” 护卫们待领队发话,便急急收拾东西,上马往破庙赶。 不想破庙里已有好几拨人在内避雨,他们算是到的最晚的一批,只能往更加破旧的后殿去避雨。 才安顿下来,就听到外头传来马蹄声,不多时就听到前殿传来呼喝声,没一会儿,原本在前殿里的人就狼狈而出,直奔后殿而来。 想到方才这些人给他们脸色看,现在换他们看别人脸色了吧?耿家护卫们脸上虽没露出来,但眼里那幸灾乐祸的神色却是瞒不住人。 从前殿过来的那些人自然也看得明白,可能怪谁?刚刚这些人进来,他们毫不客气的把人往后赶,现在轮到他们被赶,人家见了哪能不乐呢? 耿家护卫的头儿等他们安顿下来后,拎了壸酒找他们的头儿喝酒。 都是出外人,再加上酒的催化,不多时就成哥两好了。 前殿过来的这队人,是要往北晋接人的,领头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壮汉,黄汤下肚嘴巴就松得很,没两下就让人把自家底给套个精光。 等那头儿醉昏过去,耿家护卫的头儿清醒的起身,回到自己人身边,朝心腹们交代几句,等他们出去了,才伸手接过侍从递过来的茶汤。 “头儿解解酒。” “嗯。”才抿一口外头雷声大作,闪电照亮了整座破庙,连带着前殿屋顶上潜伏的人影也无所遁形。 “咦?后头来的那一批是什么身份的人?潜伏在屋顶上的那些人个个手里的武器在乍现的亮光中绽放光芒。 蓝汪汪的光表明他们的武器都喂了毒。 “娘的,运气真不好,躲个雨也能遇上有人被暗杀。”护卫头儿在心里暗骂,他刚把心腹撒出去啊!唉呀,不管了,要是继续待着,保不齐那些人杀完目标后,会过来将他们灭口。 不成,不成,得赶紧逃。 这么想着,他便不敢逗留,急忙召集自己的人,东西也不带,所有人悄悄的往外走,谁知才攀上墙,便看到破庙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要命啊! 一把拉下什么都不晓得就要攀墙而出的部下,“往这儿走。” 幸好这破庙虽破,但占地甚广,从后殿继续往后走,就是个废弃的园子,雨越下越大,又一道闪电下来,他们几乎直觉反应扑地趴下,与此同时,墙外的人也同时翻墙入内。 轰隆隆雷声打下来震耳欲聋,耿家护卫们不敢乱动,等到雷声渐消,才微抬头打量四周。 雨水夹带着血气从前殿漫延开来,武器交击声不绝于耳,护卫头儿迅速爬起往园子跑,其他人紧跟在后,不一会儿功夫,所有人就统统躲进园中,有人躲进假山的洞里,有人躲在浓密的树丛下,还有人干脆潜到水中,躲到亭子底下去。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声,似乎就近在耳边,耿家护卫们不敢乱动,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声响都消失了,只有雨声不断。 天亮了,耿家护卫们侧耳倾听外界动静,待发现除了雨声,再无其他声响,他们才从藏身处出来。 大家聚集在一起后,才缓慢的往前头移动。 来到后殿,首先进入眼帘的,就是昨晚把他们赶出前殿的那伙人残破不全的尸体,他们昨晚离开时,这些人都醉倒了,可还是难逃一劫。 护卫头儿心里一沉,他那几个心腹。 小心翼翼的往前殿走,就陆续发现他的心腹夹在不认识的人当中,全都死无全尸。 忽然,他脚下一顿,不敢再往前走。 “头儿?” “走,咱们立刻走,先找家客栈住下。” “头儿?”吓得脸色惨白的几个部下还想问,却被头儿厉眼一扫,不敢再说话。 一行人出来时有六十多人,现在只剩不到四十。 待住进客栈之后,要了热水和饭菜,洗漱后填饱肚子,才往大厅去坐,好打探消息。 才坐一会儿,就来了一队官兵,伙计和掌柜很是殷勤的迎上去。 头儿正想打听消息,没想到来这一队官兵,正是赶来处理破庙惨案的。 大伙儿不动声色,听官兵们和伙计说话。 听了好半晌,才明白被杀的那队人,竟是赵国庆国公世子,这位世子才被皇帝钦点为驸马,也不知是招谁惹谁了,竟然在破庙里遇刺身亡。.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八章 怎么牵扯上的? 十三公主虽还没嫁进庆国公府,但是旨意已下,公主在宫里备嫁呢!结果婚期刚定下,新郎倌就让人杀了?还死无全尸这么凄惨? 素来极得宠的严贵妃哭倒在赵国皇帝怀里,哀凄的对皇帝道,“这肯定是跟我们娘儿几个有仇的人干的,陛下,陛下!有人见不得小六他们兄妹几个好,不然,小十三的婚事才定下,驸马就惨遭杀害,陛下,这是有人不满陛下为小十三定了这门亲啊!” 严贵妃长得娇俏灵巧,虽然都当祖母了,可她天生丽质,和几位王妃站在一起,人都说像姐妹不像婆媳,所以自她十四岁进宫至今,一直宠冠六宫无人能敌。 这些年宫里也进了不少人,就连严家也曾再送女入宫,但皆无人能撼动严贵妃的地位,所以她说有人针对她们娘儿几个,赵国皇帝是深信的,因为弹劾严贵妃的折子从无间断,还有小六兄妹,事不拘大小,天天有人递折子弹劾,就连十三公主要吃颗鹌鹑蛋,也有人弹劾她娇奢。 可同样的事,宫里其他人不是没做过,甚至比十三公主做的还过份的都有,但没人弹劾她们,这些事皇帝都看在眼里,心里自就偏向严贵妃母子,认定她们受尽委屈。 现在他给十三公主定下亲事,驸马就死了!这表示什么?有人不把他这个皇帝看在眼里啊!就算没有严贵妃的哭诉,皇帝也已经怒气冲冲要人查办了! 官兵们边吃酒边说着闲话,其他客人初见官兵入内遂噤声不语,后见他们也同自己一样,在闲聊八卦,便把心落回肚子里,小声的又重议论起来。 耿家护卫们强掩心中惊骇,他们久在东齐,对赵国的事情并不熟悉,这什么十三公主六皇子的,还有什么严贵妃,他们听都没听过,但是将娶公主为妻的庆国公世子竟然在破庙里被刺身亡,还死得这么惨,却是他们亲眼所见的。 这赵国也未免太乱了吧?庆国公世子身边不是没有护卫,要不原本在前殿歇息的人,也不会老实的退让,对世子下杀手的人武功不弱,他们不知庆国公世子的护卫武功如何,但从前殿退让到后殿那些人的武功不差,却是可以肯定的。 虽说被他们灌醉了,可并没有醉倒完全不醒人事的程度,有人怀有杀气接近,他们都是习武之人怎可能让人靠近,除非,除非,是他们亲近的人,他们对下手之人没有防备。 耿家护卫的头儿似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浑身一震,其他人见他这样,以为他是被吓到了,心里有些鄙夷不屑,面上却是打着哈哈,头儿不好说什么,毕竟这只是自己的猜测,而且,若真如自己所疑,那么犯下此事的人,事后那里去了? 被自己灌醉的那些人又是什么来历?大家萍水相逢,谁也不认得谁,他们说是要去北晋接人,就真是如此吗?难道就不能是编造出来的借口,好伺机接近庆国公世子一行的吗? 头儿越想脑子越混沌,其他人见他脸色不对,怕他冲口而出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伸手点了他的昏穴,周边的客人们见他们动静大,不由全看了过来,就是那些官兵也扭头关注。 “我们老大听大伙儿说话听迷了,一时忘了自个儿酒量不佳,哈哈哈,没事,没事,大家喝酒,喝酒。”耿家护卫里一个瘦高看来和善的汉子打着哈哈,朝众人频频作揖。 大伙儿也不在意,只在心里暗提醒自己,可别一时忘形喝多了酒出丑就不好。 那队官兵倒是在耿家护卫们多打量了会,招来伙计问他们何时投宿的,问完后觉得这些人颇为可疑,又听伙计说他们来自东齐,带队的校官朝心腹使了个眼色,心腹随即起身,带了几个人直奔后堂。 刘二接到消息,心里五味杂陈,耿家的护卫们真是,这走的是什么运啊!千里迢迢从东齐追到赵国,不过避雨竟避出场祸事来,就不知这办案的人手段如何,若是只想结案了事,把事往他们头上一推,也是个解决办法,若细查,就怕真凶会伺机除掉他们,他们就算没有涉案,但也是目击。 他们不是赵国人,对赵国的人事不熟,认不出真凶,但凶手知道吗? 不管如何,他们涉入官非是肯定的事,身陷囹圄还怎么搭救耿护法?看来耿护法若无法自救,就只能被人带回万寿山庄交由黎爷处置了。 黎漱一早就和谨一去荷塘码头上闲逛去了,蓝海则是待在房里,也不知在干么,孟达生让人送帖子来给蓝棠,说是要请她去给人看诊,蓝棠拿不定主意,请黎浅浅让刘二派人去查查这几个病人。 “虽说医者父母心,可是也得看看这病人能不能治。”蓝棠拿帖子给黎浅浅,“孟盟主向来心软,人家求到他那儿,他就没有不应的,可是不是我挑剔,而是有些人真的让人看了就恶心,我实在不想治。” “我懂,放心,我让刘二去查。” 蓝棠苦笑,看着黎浅浅派人去请刘二,刘二正好要将耿家护卫遇上的事,跟黎浅浅说。 蓝棠听完后,不禁为耿家护卫们一掬同情之泪。 “看来耿护法是逃不掉了。” “您想让他逃走?”刘二愣了下急问。 “是啊!” “怎能让他逃呢?黎爷的人好不容易才逮住他的。” 那又如何?“要是他好好的被黎爷的人带回去,他们双方一照面把话一挑开,那还有什么好玩的?” 刘二一听额角直冒汗,我的小祖宗哟!这是能玩的事吗? “既然耿家护卫被官差抓走了,那就由我们的人假扮成他们,先把耿护法从黎爷的人手里救出来。” “这……” “他们一直给耿护法吃药,咱们有没有类似的药?” 蓝棠想了想道,“有,有让人保持清醒,可四肢使不上力的,还有好几种类似的,让人完全昏迷的也有。有吃的有抹的,也有吸的。” 她爹近期沉迷炼药,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药都是他的最爱。 “嗯,拿一些给刘二,让他们帮蓝先生试药。” “好咧!”她爹正愁没人可帮试药,这下正是瞌睡遇上有人送枕头,真好。 刘二拿了药就转身去办事,下晌黎漱他们回来了,黎浅浅看他们身上衣服半湿,忙让人送热水热汤进来,盯着黎漱他们去沐浴更衣,等他们换上干净的衣服,又盯着他们喝热姜汤。 黎漱难得好脾气的由着她折腾,等到吃饱喝足,才告诉她,他们今天在码头上遇到的事。 “官府把码头封了?” “嗯,还不止如此,所有人、货统统只许进不许出,所以我们订的船怕是不能走了。” 黎漱话虽说的像是很遗憾,但语气一听就知他很高兴,这是太闲了? “那起惨案发生在通往荷塘码头的路上,那间破庙早就荒废,庙里没有庙祝,也不知当晚有多少人投宿其中避雨。” 所以办案的人彻查周边的村镇乡县,宁可错杀也不纵放。 “那我们就待在这里不动弹?” “先按兵不动。”黎漱道,然后又看着黎浅浅,“这是没办法,不是不着急带你回家。” “知道。”黎浅浅想了下,道,“既然要待在这里等他们放行,咱们也不能就这样干等着,不如派人把我们那些箱笼拆一些,拿里头的书来看?” 原以为黎漱会同意,不料他却拒绝了。“不成,把箱笼拆开来,万一不及收拾,官兵闯进来借口与案情有关给没收了?” 好像有些道理。 “不如派人去书肆买些书回来看。” “也行。”黎浅浅只要有书看好打发时间都没意见,不想黎漱又道,“让叶妈妈带春江她们去绣坊挑些线和花样子,回来让她们教你练练手也好。” 练手?黎浅浅愕然,黎漱笑,“傻了啊!你也不小了,眼看着就要及笄,可是女红的事,却还是一窍不通,这怎么行。” 黎浅浅一双眼越听睁得越大,觉得有些酸,她把眼闭上,再睁开时,就见她眼中流光闪闪,“表舅是想听我说好,还是不好啊?能多学些东西自然是好的,不过也得我有没有时间,如果表舅觉得,我把管教务的时间挪来学这个无妨,那就学啊!反正一样是做事嘛!” 对我没差,可是对瑞瑶教的差别可就大了! 黎漱一噎,这个死孩子! 最后,叶妈妈还是带着春江她们去绣坊挑绣线和花样子,不过回来全是她们动手,黎浅浅则是在审查各地送过来的报告,有每季生意的报告,还有收益支出报告,种类五花八门,黎漱看了只觉头皮发麻。 “表舅来的正好,这些文件我一个人看不完,来,您来帮忙分担些。” 之前在北晋时,这些文件都是按时派送到黎浅浅手里,这回是因在路途上,便暂时让人收着,等吩咐了再全部送过来,黎浅浅不知官差何时放行,便让人把文件送过来。 这一送可把黎漱都看傻了,他以前怎不觉得文件有这么多?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黎浅浅一一为他介绍,黎漱听完后,讪笑道,“行,以后不再提学女红的事,行了吧?” “行不行又不是我说了算,那是您的意思。” 她其实知道黎漱并没存心叫她学女红,只是故意刺她,一次两次还好,老这么做,脾气再好的人也得跳脚。 官府办案的速度很慢,被困的人们随着时间流失,脾气越来越暴躁,就像是个高压锅,压力日渐升高,办案的人各怀鬼胎,这日黎漱交代黎浅浅,“拘好人不许她们外出。” “怎么了吗?” “我怕这几日会起冲突。” 黎浅浅点头,让人把食物饮水备好,鹰卫们随鸽卫、鹤卫进驻她住的客院,客栈里头已有零星冲突,不过都不大。 蓝棠终于等来刘二的回报,看着册子上的人名和事迹,她觉得有些无语,拿着册子去找黎浅浅。 黎浅浅坐在堂屋里,春江带着丫鬟们做针线,叶妈妈带着一部份鸽卫在耳房做吃的。 “你看看。” 黎浅浅接过册子翻看了下,“也许孟盟主不知道呢?” “我也是这么想,不然他应该不会让我去给这些人看病。” 册子上有大家夫人,残害不少丈夫的妾室和孩子,自己也一直无孕,她想求子,给她看病的郎中说她身体健康没有病,至于为何一直没能怀上孩子,请恕他才疏学浅,让她去请神医为她调养身体。 她夫家公爹和孟达生相熟,便求到他身上,孟达生便跟蓝棠说。 “如果她手段没那么狠,也许……”蓝棠叹气,“她下药不让那些妾室通房生孩子也就罢了,偏要把人一个个弄残。” 这对夫妻男人贪花好色,女的妒心奇重,因为自己一直没有消息,便不许庶子女生在她的孩子之前。 这在大家大族中不是没有先例,但没有人把妾和通房生生打流产,亲手拿簪子戳瞎人眼,人家身手灵巧舞姿曼妙,她就打断她们手脚,让她们从此连爬都成问题。 这实在是太狠了!. 正文 第四百九十九章 谁干的 荷塘码头和出事的破庙,都隶属重州,一早重州知府孙满率领部属们,在知府衙门外,迎接负责审理此案的上官,从天蒙蒙亮,一直等到日头高高挂,才看到刑部和大理寺的衙差们,簇拥着此次负责审理的刑部侍郎黄立民与大理寺少卿王见明姗姗来迟。 不是他们不想早点来,而且这次能得皇帝指派来破此案,必是皇帝重用的,这些外派的官员难能有亲近皇上重臣的机会,好不容易有机会亲近,哪能轻易放他们走呢? 于是乎这边宴请,那厢小聚的,原本从京城到重州不过几天的路程,他们硬是走了近半个月,不过这两位大人似乎很有经验,所以他们虽晚到,但刑部和大理寺办案的那些官吏和仵作早就到了。 体态丰满的孙知府浑身汗淋淋,抬手抹了下额上的汗,看看天上的大太阳,这天可真是热啊! 其实这天还不算热,只是孙知府平常很少顶着日头在外走动,加上人又胖,才稍稍晒一下,就觉天热。 知府衙门前的知客楼二楼包厢,黎浅浅和蓝棠几个凭窗而立,蓝棠指着孙知府道,“那就是那女人的相公。” 那个贪花好色的男人? “就是他,身为知府位高权重,重州一地想要讨他欢心的商家,都晓得如何投其所好,每年送进知府后院的女子不知有多少。” 刘二打听得很详尽,似乎有些太详尽了,黎浅浅看蓝棠一眼,低头又想,孟达生请蓝棠去医治孙知府夫人,是想要做什么?只是想施点小恩,换孙知府的合作? 对,请托孟达生的人不是孙知府夫妻,而是孙知府的老父,因为儿子无后,担心他日后无人承嗣,所以才想请大夫为孙夫人调养。 “其实啊!看了刘二给我的资料,我就不想出手医治孙夫人了。”蓝棠闷闷的道。 “那回绝掉就是。”黎浅浅看着孙知府带头,迎上从马车上下来的两名官员。 “已经应下了,不去不行。”蓝棠气闷道,“那位孙夫人厉害着。” 先是差了亲信备了厚礼上门,紧跟着就放出蓝神医来了重州,就落脚在荷塘码头的客栈。 虽没指明是那家客栈,可是光这些消息,就已经让荷塘码头周边的客栈热闹起来。 天天都有人上客栈询问,蓝神医是不是住在这里,他们住的客栈掌柜看蓝海的形容,很是怀疑,又不敢确定,蓝海神经粗大,对掌柜疑惑的眼光视而不见,掌柜不好直接去问蓝海你是不是神医,但他可以对蓝棠旁敲侧击,蓝棠到底是个姑娘家,那受得了他天天问候。 为此,黎浅浅让人在荷塘码头租了宅子,从客栈搬出来,幸好消息没走露。 “去就去吧!”黎浅浅道,“去了之后,看情况再决定怎么做。” “唉!”蓝棠叹气。 知府衙门门前的人车已散,云珠和春寿不知热烈讨论些什么,黎浅浅看她们一眼,给春江一记疑惑的眼神,春江回以苦笑摇头以对,黎浅浅当即打消询问的念头。 “走吧?” “嗯。回去了。”蓝棠起身领先走出包厢,春寿见主子走了,连忙追上去,云珠动作比她快,已经一个箭步窜到蓝棠身边。 “姑娘看好了。”蓝棠停下脚步瞪她。 “嗯,你啊!那张嘴得上个锁了,老是这么毛毛燥燥的。” 走在前头的黎浅浅回头看蓝棠一眼,她们几人里,就数蓝棠和云珠年纪最大,和云珠两个半斤八两,还有脸说别人!要不是她毛燥,那孙知府夫人也不会早早就知她们在荷塘码头。 没事,好好的送什么拜帖啊!真是。黎浅浅暗叹,回心一想,蓝棠当时也是想走关系,好能早日离开荷塘,才会派人去孙知府府上送拜帖,虽是好心,但她不曾和大家说一声就擅自行动,委实是莽撞。 蓝海知道后,狠狠的训了她一顿,若不是她擅自做主,大伙儿这会还好好的住在客栈里呢! 客栈离码头近,只要一解禁,立刻就能上船南下,现在好啦!被迫迁到这里来,离荷塘可是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呢! 虽然说独门独院住得舒坦,但到底不方便。 黎漱面上虽没说什么,但蓝海与他一起长大,怎看不出他心里不喜? 这世上敢做他主的没几个,黎浅浅算一个,不过人家可机灵了,就算是替他做主,也让人家心悦,只有他闺女儿,傻的哟!想到女儿为何会做下这事的契因,蓝海打定主意了,绝不让女儿嫁给孟达生,要不是他小子搞事,棠姐儿怎么会和孙知府夫人扯上关系。 哼! 孟达生大概怎么想也想不到,不过是请蓝棠帮个小忙,给人看看病的一件小事,竟会让原本看好他的准岳父,突然间改了主意,让他的婚事起了变故。 孙知府迎进大理寺王少卿及刑部黄侍郎,原还想客套一番,宴请之后,再谈案情,不想才走进知府衙门,高大英俊的黄侍郎便问,“不知我们刑部派来的人此刻何在?” “呃?”孙知府心说,我哪知他们现在在那? “我们大理寺的人可在府衙中?”相貌堂堂的王少卿客气的问孙知府。 “呃?” 对于孙知府的一问三不知,黄侍郎和王少卿皆不以为意,这孙知府看似好好先生,其实劣迹斑斑,京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政务全靠底下的人帮他处理,他平日就是负责和来巴结讨好的商人吃喝玩乐。 这大概也是歹人会挑重州出手的主要原因,有这么一个上官在,底下的人再能干,也没得出头的一天,因此重州知府衙门里,从上到下都是弥漫着一股慵懒散漫的气息,遇事是能推就推能躲就躲。 上官没有担当,底下的人怎么敢冲,想做实事,也得挑一下上官,遇上没能力但有自知之明的还好,能听进谏言的也行,怕就怕遇上不聪明没能力,却偏自以为聪明,自以为能力卓绝,天下除了他就没半个聪明人的那种胡涂蛋。 孙知府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能力不强,所以美其名的放权让属下去做,事实上却是不想担责。 有这么一个上官在,底下人能有多尽责?想也知道! 庆国公世子被杀一案,虽然底下知县早就呈报上去,也派人去现场勘验,但却没有派人保护现场,也没有立刻派仵作去查验尸体,还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到了之后,才派人查验现场。 不过呢!被派去现场的官兵,倒是带回了几个疑犯,听说是从东齐来的,黄侍郎和王少卿接到部下的通知,便想去审问这些人,不想他们才开口,孙知府的反应却是,“咦?有疑犯?本官怎么不知道?” 好笑了,你的地盘,你的人抓到了疑犯,你不知道,反问起我们来了?算啦!算啦!跟这一位计较,浪费时间不说,还耽误事。 王少卿和黄侍郎对看一眼后,问明疑犯所在,便急急赶往清塘县衙门询问那几名疑犯。 耿家护卫头儿见到这两位,也没隐瞒自己的身份,直接挑明了,“我家老爷为贼人所擒,我们兄弟一路从东齐追到赵国来,也不知那些贼人是怎么想的,我们兄弟得老爷青眼重用,老爷在我们兄弟眼皮子底下被掳,这等奇耻大辱,我们兄弟不将老爷救回,实是愧对老爷的重用。” 黄侍郎安抚了几句,便问起当日之事。 护卫头儿便老实的全说了,还将自己的疑虑说给他们听。 问完话之后,王少卿让人把他们押回牢房,然后自己和黄侍郎讨论案情。 “我们需要去现场看一遍。” “本官正有此意。” 两人相视微笑。 下晌他们由清塘县县尊陪同前往破庙,在破庙里外察看过一遍之后,大理寺的衙差便上前禀报,“禀大人,小的们根据那个护卫头儿的口供走了一遍,大概可以确定,他说的大致都对,只有几个小细节没对上。” “这没什么,当时他们惊惧万分,会记错些事也是正常。” 等到去义庄查看那些被杀的人,王少卿进去前有些抗拒,黄侍郎便道,“王大人若有事,可先在外头等我。” “不必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义庄停放尸首的地方,气味很不好闻,守庄人早拿了药膏给众人抹在鼻子底下,只是众人都没用,他们大理寺用的药,比守庄人给的要好,刑部常常用刑,犯人受伤后不给疗伤,也是审讯常用的手法,故他们用的药要比大理寺用的强,只是用料上没大理寺的贵。 守庄人也不以为意,领着众人查看从破庙收回来的尸首。 两位大人粗略看过后,便让仵作上前仔细查看,他们则到外头休息。 因为人数众多,几位仵作日以继夜的工作,花了近七天才全数相验完毕。 “禀大人,这几人就是那护卫头子说从前殿退到后殿的人,他们手上皆有厚茧,是武人,死的时候面容安详,应没有感觉到危险,不过也可能是喝了酒,精神松懈的关系。” “也或者如那护卫头子所言,动手之人与他们相熟。可知这几人的身份了?”黄侍郎道。 “这,还没查到。”回话的是大理寺的衙役,他面有难色道,“他们随身所带之物,并未见到信物之类的东西。” “他们的衣物可曾被翻检?” “听守庄人说,他们去的时候,这几人身上的衣服很凌乱,他还以为是遭贼了。” “不是遭贼,他们身上原本应是有证明身份的东西,行凶之人怕被他们的身份会因此曝光,所以搜身拿走了。” 正文 第五百章 身份难查 在现场勘验后,黄侍郎便和王少卿商量,命人按死在后殿那几人的样貌绘了图,然后派衙役拿着图四下查问,看有没有人认得他们,或知道他们身份的。 “他们不可能凭空出现在破庙里,定是从那个地方过来的,只消找到他们来的方向,沿路问过去,总能找到他们来处,找到来处便能查明身份。” 清塘县令恍悟,心说怪不得人家在刑部和大理寺当职,自个儿只能在个小县当县令。 只是这画像实在不怎么好得,请来的画师看到作画的对象先吐了半晌,胃里的存粮全清空了,才抖着两腿进义庄停灵的地方。 好容易才画出几张勉强看得清相貌的图,黄侍郎拿着图,无奈的摇摇头,没办法,他们到的迟,虽有冰镇着,但尸首仍然开始变质,幸好这几人生前并未受到太多惊吓,五官样貌没有扭曲变形,所得的图若给才见过他们的人看,应该能认出他们来。 这是大海捞针,能有多少成效,谁也不知道,但不做,必定查不出他们的身份,所以就算衙役们心里骂翻天,还是得老实拿着画像一家家问。 “按耿家那护卫头儿所言,他们到破庙时,那几人已经在前殿安置下来,这表示他们很早就到了,而且对那条路很熟,知道过了破庙,得走上多少路才有地方可以投宿。” “没错,耿家护卫对那条路不熟,才会遇雨后又折返回破庙避雨。” 要是对路况熟悉,就会像被杀的那队人一样,在破庙里歇脚,而不是继续往前走。 “要不是下雨,耿家人也不会折返。”王少卿若有所思道,若不是如此,他们就不会知道,在后殿被杀的这些人,原是在前殿休息被驱赶才进的后殿。 也就没人在他们生前有过接触,知道他们防心很重,看到他们被杀后的面容,也不会想太多,只当是喝多了所以没有防备,且对方出手快,所以面容才会这么平静。 “还真是阴错阳差啊!” “凶手为何不对耿家人下手?”黄侍郎不解。 王少卿原在屋里打转,听得这一句,停下脚道,“他们也许不是不想下手,而是不敢,毕竟那几人身手不差。”这话不是他说的,而他身边的侍卫说的,他家侍卫可说了,若这案子是耿家护卫干的,那些衙差也拿不到他们,因为一看就知衙差们无人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没犯事,不怕被逮,且他们东家也是官家,遇到这事他们也不为难衙差,否则那些衙差们想拿下他们?呵呵! “而且那头儿不是说了吗?他们躲到园子里去了。”当晚在破庙里避雨的人可不少,光是要将那些人灭口,不让逃出去就已经有些吃力,那还有功夫去园子里搜人。 “凶手大概也没想到吧!” “只可怜那些无辜受害的人。”黄侍郎叹息,在破庙避雨的不止这三拨人,除去庆国公世子身份尊贵,后殿这拨人身份不详,耿家护卫们侥幸逃过一劫,还有几家要去码头赶集,或投亲的,他们身上都有身份文书凭证,查核身份不难。 唯一难的就数后殿这一拨。 另庆国公世子有无与人结怨,庆国公府可曾与人结仇,都是在查访的范围之内。 “那,要不要把耿家护卫放出来?他们东家还在贼人手里。”王少卿可没忘记他们是因何到赵国来。 “再拘个几天,我想凶手要是知道他们的存在,应该会想办法来灭他们的口吧?”黄侍郎笑眯眯的道,王少卿看他一眼别过头不予置评。 黄侍郎让人拿图像出去查访时,不忘让人把耿家护卫的事说出去。“衙门附近闲逛的人还是那一些,不知是凶手已经跑远了,还是话还没传到他们耳里。” 王少卿深吸口气道,“这是陷耿家护卫们于危险当中。” “他们武功高强,凶手就算想对付他们,又怎敌得过他们,及我们身后的这些护卫。” 就算耿家护卫不敌,也还有他们的人在。 王少卿摇头,隔了一会儿又道,“可知他们东家目前何在?” “不知,我问过他们,他们说他们东家身上有种香味,他们带着觅香的蜂儿,就能找到人,可是追到这附近,蜂儿不见了,他们只能慢慢查找。” “用香味来寻人,倒也是奇特。”王少卿笑,黄侍郎则道,“东齐有神医在,有能凭香味寻人的蜂,似也不稀奇。” “我倒听说,这寻人蜂是从南楚的瑞瑶教传出来的,跟东齐神医可是八竿子打不着。” “哦?是吗?”黄侍郎倒不知此事,便借机和王少卿讨教,两人便从这觅人蜂说到东齐神医近来闹出的事情,又说到北晋新上任的女帝,当初似与东齐九皇子往来,九皇子和东齐神医关系可是十分密切云云。 “……就不知,真阳女帝上位后,可会助东齐的九皇子一臂之力?我可是听说,九皇子的人不厚道,为逼真阳女帝和他们合作,竟在韩驸马身上下毒。” “人家现在可不是驸马了,而是王夫了!” “就不知他家里人会不会后悔?” “后不后悔这不得而知,但肯定是想方设法的要攀附上去。” “也是。” 男人聊起八卦是非,也是很热切的,清塘县县令过来请教案情,听到他们讨论的事情后,便忍不住坐下来参与。 东齐的平城公府中,一家老小正在热议,是要派谁前往北晋,去跟新王夫攀交情,老平城公想要亲自上阵,不过他那继妻可不乐意,就怕这老头子一去,被那贱人生的儿子给笼络了去,可是老头子坚持,就算老平城公夫人不喜,也只能点头答应。 韩王夫的几个弟弟们,则是为去北晋争破头,已继承爵位的继室嫡子,行四的韩道华板着脸,道,“我去,我是平城公,论身份,我去最适合。” 两个庶兄冷笑,“你去,怕是大哥不会见你吧?” “当年若不是大哥失踪,这爵位怎么可能轮得到你,大哥当初是怎么失踪的?你们心里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无双回来不是说了,大哥根本不记得当年的事情?四弟该不会是以为大哥不记得以前的事,觉得可以随你瞎编吧?” 七嘴八舌吵翻天,侍候的下人见怪不怪的上茶的上茶,上茶点的上茶点,只是茶上没多久,就开始有人挑剔了,“这什么茶啊!怎么有股陈味?喂,我说四弟妹啊!你这当家主母就是这么当家的?拿这种茶来待客?” “我说二嫂,你那舌头喝得出陈味吗?哼!”平城公夫人冷冷哼了一声,二夫人不受她的气,当即拍桌而起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 三夫人、五夫人等人看似居中劝和,实则是拉偏架,时不时从中踩平城公夫人一记。 六夫人虽也是嫡媳,但她家相公又继承不到爵位,等二老百年之后,她家也要被分出去,同是嫡出,叫她心里怎能平,因此在帮平城公夫人时就有些懒怠。 其他人是庶媳,但和她想法一样,加上大家都知道,现任平城公这爵位是怎么来的,心里都不怎么服气,所以怼起平城公夫人来,就怎么苛薄怎么来。 原本庶子庶媳在嫡母面前,总是没什么底气,但老平城公夫人昔日做事不密,设计陷害元配嫡长子的事,被全家人知晓,训斥庶出子女时,不免底气不足,长久下来,就演变成庶出子女和媳妇面对嫡母时很是强势。 再加上继任平城公爵位的柯道祥质资平庸,不管接什么差事都做不长久,反倒几位庶出兄弟们,在九皇子的扶持下,皆有不错的表现,加上大家都知他这爵位怎么来的,心里对他甚是鄙夷,他面对兄弟们时,底气便不足。 像这会儿,大家吵嚷着要去北晋找大哥,他跟大伙儿吵没几句就败下阵来,现在是兄弟几个在争他们谁去,而他已被排除在外。 气闷不已的端茶来喝,看着生闷气的丈夫,平城公夫人心疼不已,可是再心疼又能怎样? 这天吵嚷一天,还是没个结果,只能明日再战。 当晚老平城公屋里就热闹了,儿子们纷来找他支持自已,老平城公夫人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夫妻两住一屋,枕头风一吹,老平城公便应了让六老爷同去。 “老四呢?他是平城公,若能得他大哥支持,他这平城公也能做得平顺些?”老平城公年纪大了,希望家和万事兴,所以他很干脆的把长子是如何离家失踪的事给忘了,一心认定长子会乐见四子这平城公当得顺利。 浑忘了这爵位原是属于长子的,他忘了,可老平城公夫人可不敢忘,她就怕韩王夫见了平城公之后,记起了那已经陈旧的往事,想起自己是如何被下药,被重击,然后被人从山上丢下去,任他在深山里头自生自灭的。 虽然她对韦长玹的药颇具信心,但她还是怕,万一,万一那奸诈的家伙,是骗人的呢?那药效能维持这么多年?他见了道祥会不会就想起往事来?她曾听人说,有些人受了伤忘了自己是谁,忘记自己打那儿来,可是见到亲人,还是仇人,就会想起遗忘的事情。 要是柯道麟就是这样,那该怎么办?不行,不能让他想起来,不能让他……是了,再给他吃一次药不就得了!对,老平城公夫人打定主意,便让人去寻韦家药铺的掌柜,掌柜很快就来了,毕竟这是东家主子的亲戚,而且去岁他家有位公子,好像才考上举人。 待知道老平城公夫人要买什么药,掌柜的面有难色道,“不敢瞒老夫人,您要的这味药,已经断货很多年了。” 事实上他也只听过没见过,不过这老太太找他买这味药,那是不是表示,当年那位世子现在北晋真阳女帝的王夫,之所以会失踪,真是这老太太一手造成的?哎哟!他感觉自己好像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机密啊!回头不会被人灭口吧? “没货?”老平城公夫人养尊处优多年,浑忘了自己当年和儿子做下的错事有多严重,心思全放在没货上头,“那几时才有货?” “老夫人,您也知道我们家老爷年事已高,又病得不轻,这味药,他老人家没传下来,我们东家手里没方子啊!就是想做,也没办法。” “嘎?怎么会这样?那,那有没有相近的?相近的也成啊!” 掌柜见她这么急切,心说,这是又想给那个倒霉鬼服这个药啊?老平城公夫人见他走神,气不打一处来,焦急的起身快步冲到他面前,“我不管,我给你钱,你得给我扎这药弄出来才成。”伸手揪住掌柜的衣襟,直把人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一言不合就耍赖?!掌柜被她这般行径吓得不轻,只得赶忙应道,“行行行,您先先放开我,我喘,喘不……” 一旁侍候的下人这时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帮掌柜逃出生天。 “你刚刚应我了!” “是,我应您了,不过这价钱可得重谈,这药可不便宜啊!您真的要?”掌柜再三确认。 “是。” “那行,我回去给您现做,现做,成吧?不过这方子不全啊!药效如何,我可不敢打包票,所以,您得给我写契,日后不得因此事找我们麻烦。” “好。”老平城公夫人脑昏昏的应了,侍候的下人原想拦,可之后回心一想,还是别拦的好,老平城公夫人这事做的胡涂,她们要是拦了,日后出事,少不得自己得担祸。 还是让老太太自个儿承担自己做的事吧! 掌柜让人磨墨,写好契书,请老平城夫人捺指印签名,之后才跟她约定,回去后就现做此药,在老平城公他们出门前,把药送过来,临走,他还再三强调,“这药不是我们老东家做的,效果如何可不敢保证,您确定了,我们才做啊!” 老平城公夫人被气得不轻,连应好几声,才让掌柜走人。 正文 第五百零一章 仇家 掌柜出了平城公府,没进铺子,直奔韦府找方束青,她如今当家,掌柜手里没有方子,要制药得找她问问,看她手里有没有这张药方。 方束青听得一愣,良久才道,“不瞒你说,老爷手里的方子没有上千有几百,这方有没有,得慢慢找。” “得急,得急。”悄悄的跟方束青说了平城公府的过往,方束青心道,原来这隐私事,不是只有平民百姓家有,这勋爵显贵之家后宅里的秘密,更叫人咋舌,之前就曾听人说,北晋真阳公主的驸马是东齐人,貌似出身很不一般。 只是很可惜,韩驸马早年出了事伤及脑子,忘了前事,连自己父母是谁都记得了,只从他身上的物件,推测出他名字里有个道字,尚公主后,就成了韩道。 如今北晋女皇过世,真阳公主登基,韩驸马也成了韩王夫,因公主只有一个男人,也就不像大行女皇那样,有好几位王夫。 这也就难怪平城公府的人想要攀附上去了!若是能跟他续上亲缘,平城公府在九皇子跟前的份量可就要比现在重上许多。 掌柜听方束青这么说,心里虽急也却不好再说什么,老实说老平城公夫人说的那药,他还是跟着老掌柜时,听他酒后提过一回,要不然方才在平城公府就得出糗。 “夫人,您不知道,北晋女帝登基,各国都派人前往贺喜,平城公府也有人要去。”说到这儿顿了下,给方束青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方束青猛然醒悟过来,这老平城公夫人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 真以为天底下就她一个聪明人了是吧?真是,怪不得人说最毒妇人心。“知道了,我这就去找,找到了就立刻让人做,若平城公府派人来催,你且想好怎么哄着人。” “是。”掌柜见她明白,心中大石尽去,恭敬的应下,便躬身退下。 掌柜的一走,程樵房便从屏风后转出来,“这方子我有,一会儿抄给你,你拿去药炉让人现做,要快。” 这笔生意可不能让它白白溜走。 “知道了。”方束青看他一眼,起身走了。 盯着韦家的鸽卫们把这消息送了出去,黎浅浅接了消息,抿着嘴轻笑,“让人把消息给姚女官送去。” 刘二点头,“平城公府的人不日就要前往北晋,要一起说吗?” “说,让姚女官心里有数。”至于她得消息之后,要怎么跟真阳女帝夫妻说,那就是她的事了。 “庆国公世子被杀一案,可有什么消息?”这件案子不破,码头就不解禁,虽说可以走陆路,但只要进城,就会被查验文书,麻烦死了!每经过一城一镇,都要入内查验及交换文书,否则就会被拘押起来。 可以想见每一地的客栈会有多少人投宿?更别说会有多少人要查验及交换文书,黎浅浅光想象那个场面,就觉双腿发软,她最讨厌排队了! “咱们咱们还是等,码头解禁了,再南下吧!”得,吓得都结巴了。 刘二暗笑,回道,“庆国公世子一案,不知衙差们那儿得来的画像,拿着四下查访,本以为是大海捞针,幸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算让他们查到,画像上的人来自破庙东北方的镜湖镇。” 镜湖镇顾名思义,镇郊有座大湖,此湖长年平静如镜,不少权贵在此兴建别院,夏日炎炎,在此别院避暑。 “既知他们从镜湖镇来,可查出来历?” “衙差们办事嘛!”快不起来,也不算慢,只要能交差就行。 黎浅浅点头,“看样子还得拖上一两日,才查得出他们的出处。” 刘二听了直笑,“其实已经有人猜出他们身份,只是不好直说罢了!” “庆国公世子的仇家?” 刘二点头,“庆国公世子年岁不大,随了他爹娘的好容貌,是个俊俏郎君,自小就是在脂粉堆里长大的。” 黎浅浅听他这么说,隐约有个念头闪过,不过闪得太快,她来不及捕捉。 “庆国公世子爷有个姨表妹,可怜是个遗腹子,其兄才华出众,十六岁就已是举人,他姨母带着一双儿女进京赴考,就在庆国公府住下,闲时世子就与表兄切磋文章。” 刘二停下抿了口茶润喉续道,“因其姨母得知丈夫死讯动了胎气,才产下女儿,因此母女两的身体皆欠佳,而且这位姨夫人似将丈夫意外身亡的事怪罪在女儿身上。” 黎浅浅点头,她知道了,表姑娘自小没爹,娘又不疼,身子又弱,全靠着兄长照顾,兄长和表哥世子交好,连带着表姑娘也受到关照。 小姑娘对世子表哥有了心思,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世子表哥心思且不说,他的父母肯定希望儿子能结门对自家有利的好亲,表妹家看来有些单薄,不过表妹的嫡亲姨母能嫁给庆国公为妻,可见娘家家世还是不差的,否则老庆国公夫妻也不会选她给儿子做妻。 “庆国公世子的娘是元配,还是续弦?” “是续弦,不过前庆国公夫人没有生养,世子是嫡子,前头有好几个庶兄。” “赵国皇帝怎么会选他做女婿?因为相貌出众?才高八斗?” 刘二哪知道啊!他们教主问的这些问题,他连想都没想过咧!“我这就派人去查。” “嗯,查得越仔细越好,说不定啊!动手杀人的人,就在这些里头。”黎浅浅端起茶来喝,刘二自去查访不提。 东齐这厢,程樵房很快就把药方抄给方束青,药炉接了药方准备制药,就发现外头有些不明人士盯消,方束青得了消息后,让药库准备不少药材送过来,药炉的负责人看到这么多药,头皮略发麻,方姨娘这是要干么?叫他们加班制药不成? 方束青交代他们,“除了这剂药之外,其他的药材也用来炼药,不过不必炼好炼坏了最好。” “您这是……” “外头盯着药炉的,八成是冲着这药方来的。” 负责药炉的是个年方四十出头的汉子,他听师父说过这剂方子,药是好炼,用的药材都很普通,就是药效特别,让他师父印象极为深刻。 若是有心人盯着药炉瞧,兴许真能看出端倪来,防着点总是好的,既然东家心里有数,还搬来这些不必要的药材,看来就是故意为之。 不数日,药制出来了,开了天价,老平城公夫人二话不说全数包下,掌柜高高兴兴一手交货一手收钱。 送走掌柜,就有管事进来跟老平城公夫人禀道,“看样子这剂药不好制,饶是韦家自个儿的药炉都制废了大半的药材。” 方子用了那些药,份量多少也没能琢磨出来。 “算啦!真琢磨出来又能如何?咱们又不卖药,真琢磨出方子,难道还把这方子拿去换钱不成?” 管事暗自腹诽,既如此何必要派人去盯着人家制药呢?管事想不通,便不想了,把事禀完后径自告退。 老平城公夫人拿了药,将之倒出来瞧,见与之前药丸的颜色形状并无啥差异,便将之收了起来。 就等去了北晋,好伺机给韩王夫服下。 姚女官这头接了刘二的信,冷笑着拍拍信柬,“去,通知韩王夫一声,让他准备和久违的亲人相见。” 韩王夫忙得脚不沾地,接获消息时,他正忙着和内侍监说事。 到底是血脉亲人,韩王夫看了信,心情略起伏,不过很快就平复了。 “去请……公子过来。”韩成晖的身份略有些小尴尬,诸皇子还没晋封为王,他这新晋女帝的独子,不好称他皇子,只能沿用往日称呼,叫他公子。 韩成晖很快就过来了,他们家人口简单,他好不容易升格当爹,宫里的事情他帮不上忙,就和妻子整日玩儿子,听到父亲召唤,他立刻就来了,待知晓是东齐的亲戚们要来,他不禁冷笑。 “他们还真敢来啊?” “为何不敢来?他们以为我不记得前事,想来唬弄人,我那位好继母甚至重金请韦家重制当年给我服用的药。” 韩成晖直接无语了,良久才道,“您打算怎么做?”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能有什么打算?” “您这是……” 韩王夫示意儿子上前,他低声在儿子耳边交代数语,韩成晖挠着头,“这能成?” “为何不成?”韩王夫反问。 韩成晖就怕那家子到时胡赖。“可是他们远来是客,在咱们这里出了事,会不会不好交代?” “放心,没什么不好交代的。” 他没告诉儿子,他娘现在是北晋的女帝了!小小东齐平城公府想搞鬼?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地盘。 老平城公夫人一家还没踏上北晋,就已经被韩王夫列为重点监视对象,如此要是还让老平城公夫人搞鬼成功,这些侍卫都不用活了。 当东齐的平城公府一家,随东齐使节团动身前往北晋时,查访画中人身份的行动总算有了结果。 那些人是奉承平侯之命,要到荷塘码头乘船,前往北晋迎接承平侯夫人与太夫人回赵国的。 承平侯府的管事看了画像后,有些纳闷的问,“只有这几人吗?” “是。”衙役又问,“有什么不对吗?” “是没什么不对,只是,我家侯爷派出去六十多人,这里只有一半不到。” 衙役心知找到了,忙追问究竟,管事老实回答,“这几人是我们侯府的家生子,其他人有是外聘的,也有是我们太夫人娘家给的。” “你们太夫人娘家?” “是,我们太夫人娘家是武穆侯刘府。”武穆侯乃武将出身,派给姑祖母的家将全是战场下来的,端的是骁勇善战。 “你们太夫人和夫人去北晋做啥?” “我们家姑娘嫁去北晋不久,年前生了孩子,可惜,我们姑娘福薄,孩子才落地,人就不行了。” 衙役听了老半天,没能从他的话,听出庆国公世子和他家有什么瓜葛? 不过要是这么轻易就让他听出问题,那还用得着刑部和大理寺的大人吗? 衙役命人去请教总捕头,总捕头坐镇在此,得知这厢有所突破,大手一挥让人把所有关系人带回县府,交由刑部和大理寺两位大人去审理。 耗时近一个多月,总算有所进展,荷塘码头也解禁了。 耿家护卫们一出牢房,立刻找了家客栈洗澡好除秽气,黄侍郎和王少卿略失望,因为他们以为凶手会伺机潜进牢中杀人灭口,可惜啊! 耿家护卫进客栈后,刑部还是派了人盯着,深怕一个疏忽,这些人的小命不保。 幸好他们还算走运,直到耿家护卫离开客栈,都没有发现凶手盯梢。 耿家护卫们自己也觉得奇怪,难道那些人没收到消息?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还是…… “反正大家还是小心为上。”护卫头儿交代众人。 荷塘码头一解禁,黎爷的人最是开心,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侍候着耿护法了!天晓得他们给耿护法灌了多少回药,他们好怕那次没接上,让他醒过来,他们大家可就小命不保啦! 万幸,万幸,他们担心的事都没发生。 码头一解禁,他们立刻把人挪上之前订的那艘船,等发现耿家护卫出现在荷塘码头,四下查访他们下落时,船已启动,黎爷的人看着码头上四下奔走的耿家护卫们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的身影,不禁大松口气。 “去看看,耿老可有动静。” “放心啦!开船前才看过,他还昏着。” “叫你去就去,啰唆个什么劲儿!”头儿掷了个杯子过去,挨训的汉子当即离席,嘴里还嘟嚷抱怨着。 他原以为头儿是多虑了,谁知进了那间舱房才发现,耿老不见了! 他大惊失色踉跄的跑出来,“不,不见了,不见了!人不见了!” “怎么回事?” “耿老不见了。” “不见了?” 一个被灌了药昏迷不醒的人,怎么会不见了? “快去找啊!” “快点!” 得知船上有人不见,船长也很惊讶,命人帮着找,只是从白天找到黑夜,愣是找不到人。 正文 第五百零二章 帮手 黎爷的人颓然的跌坐在地,完蛋了!好不容易等到码头解禁,总算能把人带回去了,他们竟然把人搞丢了? 这个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啊? “老魏人呢?”对了,他们派了人守在房里的,耿老不见,那负责待在房里守着他的老魏哪儿去了?负责管着药的汉子这一问,大伙儿才想起老魏来。 管事领头冲向关押耿护法的舱房,几个人在房里那么一搜,果然在床下的箱笼中发现身材瘦削的老魏,幸好箱笼的盖子没盖紧,不然老魏怕早就一命呜乎。 船长派大夫过来,大夫开了安神药,“让他休息几日就可复原,真是命大啊!被关在箱笼里,竟然没啥事。” 什么叫没啥事啊?这无能的大夫。他们急着想问老魏,耿老是怎么丢的,结果他给老魏开什么安神药,这药一服就得睡上几个时辰才会醒,等他醒来再问,人早不知跑哪去了。 “你去,给他扎两针,让他清醒过来。”管事推推身边的心腹,心腹摸摸鼻子,拈着两根银针上前,天知道,他是使银针做暗器的,叫他扎针让老魏醒过来?呵呵,老魏要是醒过来不剥了他的皮才怪。 不过管事有令,他不敢不从,上前在老魏身上扎了两针,这两针确实有效,老魏醒过来了。 看到管事他们围着自己,急忙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半晌说不出话来,“看老魏这样子,八成是渴了。”算算时辰应该也饿坏了,皇帝不遣饿兵,总要让人吃饱喝足了再问话。 不然看老魏这个样子,大概撑不到他们把话问完就垮了。 管事想到自己打晓得耿老不见,到现在几个时辰过去,没吃没喝的,可不是饿坏了也渴坏了吗? 摆摆手让人送饭食过来,老魏吃过饭总算有点力气了,又喝了一大碗汤,终于有声音了。 他急急对管事说,“小的守在舱房里,正觉着无聊,就有人来敲门,说是奉管事之命,来给我送酒菜。” 他兴冲冲的开了门,完全忘记他们这位管事最是抠门,怎会额外叫人给他送酒菜,要也得等他们吃饱喝足了,酒菜有剩,弟兄们回来时,会顺手帮他打包回来。 这话自然不能在管事面前说,“小的没想到管事还记得小的,便高兴的去开门,这门一开就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小的要昏过去之前,只看到有两个人越过小的进了舱房。” 接下来他只记得那两人把耿老抱出舱房,然后有个人一把捞起他,好像把他放在什么地方里头,然后他就晕过去了,歉然的对兄弟们笑了下,老魏头一偏昏睡过去。 “至少有三个人。”管事从老魏的话里判断,动手的有三人。 “是。”不知那三人是不是耿老的护卫们,若是,那也还好,就怕不是耿家护卫。 “之前不是听说,教主和大教主他们要南下,你们说,他们可不可能也在荷塘码头上?” “不会这么巧吧?” 之前因为怕引人注意,所以他们深居简出,就怕被人盯上,没想到他们都已这么小心了,还是被人盯上? “如果不是教主的人,那会是谁,把耿老救走?” “教主知道我们的存在吗?如果不知道,她又怎会注意我们?”管事很自信,耿老在内的几位护法,曾向黎爷保证,大教主不知他的存在,大教主都不知道黎爷,教主又如何得知? 黎爷受着护法们的贡奉,享受着他们从瑞瑶教总坛搜刮来的财富,但到底不是瑞瑶教中人,所以他们不知瑞瑶教的鸽卫,是打探消息的能手,浑不知他们黎爷的底早就被人查得朝天了! “说的也是。” “那,会是什么人?难道是耿家的护卫?” “不会是他们,船开的时候,他们还在码头上。” 诸人七嘴八舌半晌讨论不出结果,最后只得在下个码头下船,然后一路往回找。 耿护法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没什么力气,四下打量一番,发现所在地轻微的晃动着,似乎,他似乎是在一艘船上?他闭上眼回想前事,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送夜宵的小厮是个生面孔,他张嘴想唤人,就发现自己浑身不能动弹,恐慌未过,紧跟着他就发现眼前的东西扭曲成一片,再醒来就在这里了。 所以他被人掳了?被谁?为什么呢? 耿护法忽然想到之前心腹来回禀,黎爷的几个儿子和媳妇,去青承山的庵堂求子,结果为歹人所杀,这老家伙不会以为是自己派人出手的吧? 黎爷那几个儿子不成器就算了,近年行事越发张狂,已经引起官府注意了,还不知收敛,他在东齐都听闻那几人的丰功业了,本想修书跟黎爷说一声,让他好好管管孩子,不意信还没写,那几位爷儿们就死于非命了。 忽地门外传来脚步声,耿护法闭上眼,下一刻门就开了,三个个头不算高大的男子,鱼贯进入室内。 “咦?还没醒啊?”走在前头的那人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放到桌上,然后走到床边低头探看着。 “我听说那些家伙一直在给他喂药,他们好像很怕药效过了。” “我还听说,那个迷药可不便宜,是东齐神医家卖的,药效特别好,不管你武功再高,只要碰到一点点,就昏过去了。” “多久能醒?” “这我哪知。”说韦家卖的药效特别好的男子嗤笑。 “喂,咱们把他救出来,他真会给咱们赏银?” “他要赖账咋办?” “那,那,咱们也去买那种药回来迷昏他,再把他扔回去?” “这成吗?” “不成也得成。” 三个人吱喳个没完,耿护法听不下去了,睁开眼,喊他们,“喂!” “赫!”三人被吓得从椅子上跌到地上,“你你怎么,怎么醒了?” 耿护法顿感无语,喝了茶吃饱饭,才有力气来诘问他们三人的身份,得知他们只是恰巧看到黎爷的人将他弄上船的那一幕,因而起疑,进而把他救出来后,耿护法更感无言,这算自己运气好吗? “哦,对,这位爷,我们从绑你的那些人身边经过时,听到他们在笑你家的下人,只会傻傻的在码头上找人。” “对对对。” 大概是畏惧耿护法一身官威,这三人是有问必答,言无不尽,令耿护法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人般。 “你们把我救出来,难道没有引起人注意?” “没有啊!哦,对了,绑你的那几个人已经下船了,他们大概以为我们偷了你就下船了。” 耿护法狐疑的问,“他们怎么会这么想?” “不知道。”这种事他们怎么会知道嘛! 耿护法虽有所怀疑,不过回心一想也是,他们三人不过是误打误撞救了自己,想从自己身上赚一笔,哪会知道黎爷那些人心里在想什么? “你们的舱房离关我的舱房有多远?” “就在隔壁啊!”三人异口同声理直气壮的道。 哈,就这么近?怪不得他们救走自己后,没有引人怀疑,就这样顺当的把自己救出来。 看来还真是自己走运了! “那个,这位爷,那个,我们救了你,不知道,你能给我们多少钱做谢礼啊?” “不用多不用多,大概五十两就够了!”嘿嘿!说话的男人笑得一脸猥琐,他那两个兄弟气得踢他一脚,五十两是他一个人拿,还是他们三个人分啊? “老夫身价就只值五十两?” “不不不,是一人五十两。” “对对对,一人五十两。” 耿护法失笑,看来这三兄弟有点意思。 “等找到老夫的人,就叫他们把钱付给你们。” “行,嘿嘿,谢谢老爷。” 耿护法没跟他们纠结自己的身价,回头直接付钱给他们三个就是,不过一人五十两,实在是太低了些。 “这位爷,那个您的人,要怎么联络啊?我们不能离家太久。家里等着钱用咧! “就是,就是,之前不知那个混蛋,把那个国公家的世子给杀了,害我们被困在码头上好些天,我们带出来卖的货是卖掉了啦!但是我们再买要带回去卖的货就惨了,也不知要困几天,只得赶紧脱手,省得带回去也烂了。” 兄弟三个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家长里短,这些事原是耿护法平常最不耐烦听的事,但是现在自己浑身乏力,且也没什么事急办,便姑且听之,谁知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沉入黑甜乡前,他还听到三兄弟之一似乎发现他快睡着了,而急切的叫他,“喂,喂这位爷,那个你的人要怎么联络啊!你先别睡啊!喂,这位爷?爷?他睡着了!” “都你们啦!只顾着说自己的。” “你还不是一样。” 兄弟三个吵成一团,耿护法心神一散安心入眠。 听到他打呼了,兄弟三个立刻收了声,挪到桌边,用手指沾茶水在桌上继续讨论, ‘要等他醒吗?’ ‘不然呢?’ ‘要不要回报给教主?’ ‘去回个消息也好,让教主放心。顺便让人扮成乡亲,在下个码头接我们。’ ‘行,还有什么?’ ‘你们说,黎爷的人下了船之后,会不会想起其中的破绽?’ ‘他们都下船了,就算发现什么,也来不及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小心点总是没错。 兄弟里个子最矮小的那人提起茶壸,“我去倒些热水来。”另两人将桌子的东西收拾好,用布把桌擦干净,“顺便把食盒送回厨房去吧?” “呿!你们两就会指使人。”话虽这么说,不过他还是很利索的把食盒提起走人。 刘二接到消息,来跟黎浅浅回报时,天色已晚,盯着黎爷的人跟着他们回到荷塘码头,也才刚送消息过来。 “先引耿护法的人发现他们,再让人去他们跟前演场戏。”黎浅浅对刘二低语数句,刘二狐疑的看着她。 “这能行?” “自然。”黎浅浅抿着嘴道,“耿护法是让黎爷的人抓来赵国的,咱们的人是运气好救了他一回,但如果让他们运气一直很好,耿护法会怀疑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死’在恼羞成怒的黎爷人手里。” 刘二会意,自去安排。 稍晚在荷塘码头上,耿家护卫们发现了黎爷的人,立刻悄然跟上。 可等缀在他们身后,发现他们查问的事情,耿家护卫们立时黑了脸,这些人,这些人,不是很神通广大吗?把他们家老爷从东齐弄到赵国来,那怎么把他们老爷弄丢了? 不过是带上船,这么短的路程,也能把老爷弄丢?这些人是怎么做事的啊? 气愤不已的耿家护卫就这么跟在黎爷的人身后。 华灯初上,荷塘码头上人来人往,丝毫未因入夜而冷清下来,之前的禁令让不少船只误了行程,因此一解禁,大伙儿忙着赶路,哪管天色已暗夜路不好行。 码头边上的小吃摊生意兴隆,自天没亮一路忙到现在,老板数钱数到手软,洗碗的伙计洗到手快断掉,厨子煮面煮到想吐。 黎爷的人好不容易等到有空位,一行人坐下就开始点菜,等菜上桌时,伙计先送了几碟小菜上来。 怕误事所以他们没敢喝酒,只喝茶,老魏被他们留在客栈里头,管事心想,船上遍寻不到人,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甫上船,人就被救下船了,所以他们重回荷塘码头,他们看过了,耿家护卫已然不在荷塘码头了,那表示什么?表示人已经被他们救走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重回荷塘码头,还有什么意思?底下人皆如是想,可谁也不敢开口问,只能捏着鼻子听任管事安排。 “我说你这孩子的脑子怎么就是不开窍呢?”忽地一老人气呼呼的拍桌而起,大家闻声望去,就见小吃摊靠墙那桌的老头正气呼呼的瞪着同桌的男孩,男孩约莫十几岁,大概就是最喜欢和大人对着干的年纪。 老板看着摇摇头,对身边一位客人叹道,“徐老这孙子啊!最是聪明不过,可惜就是认死理,之前和同窗去酒楼吃饭,对方事前跟他说在什么松竹间,可是松竹间被人订走了,他们只好改订梅兰间,可那孩子去了酒楼进了松竹间,便不肯出来,订房的客人来了,他也不肯走,他那同窗来跟他说了半天,都没说动他,最后订房的客人气呼呼的说要退订,他同窗便把梅兰间让出来,改订松竹间,又补了那客人的损失,对方才作罢。” 老板和客人又说了什么,黎家管事没听到了,他想到客船上这么多船舱,他们虽说是每一间房都去找了,可是是船长领着他们走,若其中漏了那间房,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如果救走耿护法的人,就躲在船长略过的那些所谓重要客人的舱房里头呢? 正文 第五百零三章 冤孽 朝阳初升,江面上染上淡淡金光,客船甲板上弥漫着血腥味,浓烈得让人作呕,适才的刀光剑影似乎全是一场梦,太阳出来后,梦境就消散了,只留下甲板上滩滩血迹,告诉着大家,那不是一场梦,真的有人受伤了,有人死了! 甲板上摇摇欲坠的耿护法,整个脑子都是昏沉沉的,刚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胸口紧缩着近乎喘不过气来的耿护法,几乎是靠扶持自己的护卫才勉强站稳。 眼前耿家护卫们持着刀剑,在甲板上巡梭着,不过黎爷的人见势不少,已然带着受伤的同伴狼狈退走。 “他们,他们,人呢?”抖着声,耿护法问的是误打误撞救他一命的那三个人,还有来迎接他们的村人。 “大人,他们身中数刀掉到水里去了,看样子是……”没救了!扶着他的两个护卫有些哽咽,那几个人救了大人,等于是救他们一命啊!可是阴错阳差,被黎爷的人砍杀丢了小命。 客船的船长在门边探头,见威胁已去才悄悄的走上前来。 “耿爷,您还好吧?可需要请大夫?” 耿护法茫然的看着他,不发一言,侍卫们朝他点头,“还请船长为我们安排舱房,以便大家休息疗伤,有劳了。” “您说那儿话,这是我份内之事。”船长笑着应下,见扶着人的侍卫们身上都有伤,便朝门的方向招了招手,立刻奔来几个人,他们殷勤的服侍耿护法几人进舱房。 耿护法派人去江里打捞受伤落水的救命恩人们,只是江水湍急,他们又受了伤,打捞数日仍不见踪影,在他们村人相迎的褚水码头附近探访,都没找到他们来处。 毕竟是小人物,相貌平平,和街上行走的百姓无甚不同,码头上天天有人在这儿送往迎来,谁会去记那些人的长相?就更别说他们的来处了!耿护法想将答应他们的赏银,给他们家里送去,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如果他是赵国的官员,只消一声令下,多的是人乐意效劳,帮他查出那几人的来历,可惜他不是,所以这事只能搁在心里,耿护法将这笔帐挂到了黎爷头上去,若不是他无缘无故派人把自己掳来,又怎会发生这种事。 “大人?”侍卫送走给耿护法诊脉的大夫,转头一看,发现他在走神,忙喊他一声。 “嘎?没事。”耿护法摆摆手,问起他们如何找到自己的。 听他们说完后,耿护法不禁庆幸,若不是那三人误打误撞救了自己,让黎爷的人下船重返荷塘码头,自己怕是不好连络到自己这些护卫。 知他们被破庙中发生的惨案绊住脚,他只道,“你们做的好,可怜那位世子爷,眼看就要飞黄腾达却遭逢意外,实在是可惜。” “头儿说,若大人在,肯定也会帮忙他们。”护卫甲笑着递了碗茶给他。 “跟我说说那天的情形。”他需要一些事来令自己分心。 “是。” 颓然败走的黎爷人马则是仓促寻了间偏僻的小客栈入住,“给我们请个大夫来。”伤势最轻的管事招来小二吩咐道。 小二接了赏钱,飞快的跑走,不多时,就请来大夫,饶是见多识广,乍见到这些人身上的伤势,大夫也有些愣神,这刀刀见骨啊!伤势可不轻,大夫一一审视过之后,对领头的管事道,“爷,您这些家丁的伤有些重,我一个人可能应付不来,可否容我请家师和师兄一起过来帮忙?” 人多好办事,管事也知他们的伤势颇重,能越早处理,伤也能好得快,遂点头同意大夫所言,请他的师父和师兄前来帮忙。 大夫从伤势最重那人开始治疗,他师父和师兄来时,他才治疗到一半,有他师父和师兄加入,确实快了许多。 他们三人忙了一天一夜,才将所有人的伤诊治好,留下方子,大夫三人打着呵欠揣着赏银离开。 出了小客栈便直奔他们的药铺,药铺大堂里,刘二见他们回来,笑着同他们打招呼。“回来了,情况如何?” “还算可以。”为首的师父撕下脸上的伪装,蓝海重重吐了口气,大夫的师兄奔去把店门关上,大夫伸手挠挠脸手痒的很,师兄拧了条热帕子来给他,他将帕子捂到脸上,捂热了,才将脸上的伪装抹净。 “呼!闷了我一天一夜,快累死我了!”蓝棠从怀里取瓶药出来,和扮成她师兄的云珠两个,对着镜子抹药。 蓝海不像她们两个小姑娘那么讲究,从怀里取出一瓶相同的药,倒了一点在手心里,双手搓了几下,便往脸上抹去。 “我们的人呢?”蓝海问。 “在里头休息,你放心,都吃过药才歇下的,白日还有人发热,不过晚上就退下来了。”刘二一一禀告着。 “嗯,那就好。”不过没有亲眼看过不放心,所以他还是背着药箱进后院去看伤员。 蓝棠和云珠也跟上去,刘二想想,便起身跟在后头。 蓝海先去看伤势最重的那人,他是那三个救人的鸽卫之一,他伤在腹部,因有准备,所以伤势并不像黎爷的人那么重,其他人的伤没他重,而且都有准备,伤的并不重。 “他还有点发热,不过不高,应该是你测过之后又高上去的。”蓝海对刘二道。 刘二点点头,这三人能力不错,他准备要调他们跟自己一起回南楚去。 蓝棠和云珠分别看过其他人,见他们安稳睡着没有发热,都松了口气。 “去睡吧!都累一天了。”蓝海拍拍女儿的肩头,蓝棠打了个呵欠点头,带着云珠去歇息。 蓝海交代守着的鸽卫,让他们留心该注意些什么,刘二耐心等他交代完,才与他一起离开。 “可给教主送消息去了?” “送去了。”刘二暗摇头,“教主在那艘客船上,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蓝海笑,“能有什么问题?不过是个娇纵的官家千金要北上寻父,能有什么事?” 刘二摸着胸口,“不放心哪!叶妈妈和春心两个,也不知能否护教主周全?” “放心吧!那丫头精得很,我说你们啊!平常把她保护得太过了!她是教主,迟早得面对外界,不管是好是歹,都要她自个儿去面对,你们把她护得越紧,日后她面对外界的挑衅和恶意时,就越难适应。” 刘二讪笑,“你说的,我和大教主都明白,只是,忍不住要护着啊!” 蓝海冷哼,“放心吧!教主精着,那艘船那么大,能有什么事?耿护法他们疗伤都来不及了,哪有空时注意教主?” 黎浅浅的舱房就在耿护法的舱房上方,整天吵吵闹闹的,唯一安静的时候,大概就是她休息的时候吧? 耿护法让人把船长请来,询问过上方舱房的住客是何人,船长苦笑,“吵到您了是吧?真是不好意思,还请耿大爷再忍耐几日,那姑娘是去寻亲的,大概是家里硬要她走这一趟,心里不痛快,所以就把气发在旁人身上了。” “是谁家的千金?” “这,不好说。”船长为难苦笑,耿护法知他难处,遂不再追问,只道,“这么个小姑娘,脾气这么大,将来可不好寻婆家。” 船长长叹,“可不是嘛!不过谁让她自小没亲娘,是由祖母带大的,老太太心疼她是个没娘疼的孩子,父亲又在任上娶了新妻,生了儿女若干。” 耿护法点点头脸上满是同情,“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就是啊!”船长上身往前倾,状似亲密般对耿护法道,“听说那孩子的父亲在任上给她寻了婆家,唉!这种亲事能好几年?她爹在任上剩不到两年任期,一旦调走,婆家还会不会看重她?咱们外人看了都心知肚明的,可偏偏那位官老爷看不明。” “不会是继妻吹的枕头风吧?” “应该就是。” 两个老男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兴起,船长就这样被人把楼上舱房姑娘的事,给套了个干净而不自觉。 有这八卦事,耿护法也不觉楼上吵了,除了分心关注那姑娘外,便是专心养伤,还有分析黎爷的作为,并关心破庙命案的进展。 破庙命案的进展实在缓慢,黄侍郎他们根本查不出承平侯府和庆国公府有何关连,没有关连就表示没有往来,没有往来就表示没有仇怨? “首先他们两家都在京中,都是勋贵,怎么可能没有往来?” 如果一文一武,没有往来那还说得过去,可是这两家祖上都是武将出身,庆国公世子虽文采出众,但是…… “等等,一般尚主不都是挑家中次子、三子之辈,为何皇上会择庆国公世子尚十三公主?”这是困惑王少卿多日的问题,黄侍郎也有同感,闻言点头称是。 “十三公主素有顽劣娇纵之名,皇上娇宠她,庆国公世子人品出众且才华横溢,公主看上他,硬要招他为婿,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和他的死,可有关系? 若是有,那是何关系?若没有,那么这场杀身之祸又是怎么来的? 于此同时,庆国府里,一穿着灰青长袍的年轻男子,神色匆匆的从角门进来,他大步流星直往内院走,二门上的婆子看到他,急急起身施礼,他草草点头应付下就过了,婆子们在他走远后,却一反之前的恭敬,而是朝他的背影唾了口口水。 “什么玩意儿!真以为自己是府里的爷儿们了!我呸!” “嘿嘿,刘婆子你又在发什么疯啊!” “那儿啊!我哪发什么疯!还不是……”看到来人身后的妇人,婆子立时噤了声,出声的嬷嬷见状忍不住嗤笑,她是太夫人的心腹,这些见风使舵的婆子看到她,无不卑躬屈膝讨好巴结,她们这些婆子瞧不起夫人,连带着表少爷兄妹两也吃瓜落,可她们见到夫人的心腹嬷嬷,还是得老实服软。 夫人如今丧子等于没了指望啦!日后,这一大家子的产业,会落到府中那位爷儿的手里,实在不好说! 要她说,世子之所以会死,肯定是府里这几位爷儿下的手,猜是这么揣度,可是苦无证据啊!可怜的夫人,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谁知竟然一道晴天霹雳狠狠的打碎了夫人的梦。 真是,可怜啊! 要是世子不尚主就好了,若没有尚主这件事,说不定世子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看着夫人的心腹嬷嬷敲打完二门的婆子们,嬷嬷这才开口为她们讨了个人情,庆国公夫人的心腹嬷嬷很卖她面子,只罚了她们一个月例钱没叫她们挨打。 “老姐姐,你说表少爷这般急匆匆的,是要做什么?”两位嬷嬷边说边往国公夫人理事的小花厅走。 “这我哪知道啊!” 却说表少爷这厢,他急色匆匆的目的地,自然是他妹子住的落竹轩,院里侍候的丫鬟见他进来,忙将他迎进门。 小心查看了外头,见没人跟着,才砰地一声把院门关上。 “小姐呢?” “在房里,大少爷……” “没事,一切都会没事的。” “小姐这两日滴水未进,奴婢怕,她再这样下去,身体肯定要出问题的,到时必要报到夫人那里,夫人若请大夫来,那可就瞒不住人了。” 表少爷闻言脚下一顿,心道冤孽啊! “我去跟她说,你,在外头守着。” “是。” 屋里窗边榻上,一清瘦女子兀自垂泪看着手里的信柬,屋里侍候的大丫鬟坐在她脚边杌子上低声说着什么,女子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只频频摇头。 “妹妹。”表少爷忍不住开口唤她。 “大哥!”女子抬头见他来了,张口叫他一声,泪珠儿顺势滑下来,美人垂泪我见犹怜,饶是亲兄妹,表少爷见了也不禁愣了下,他妹妹这般国色天香,怨不住世子会把持不住,明知要尚主,却还是和妹妹有了首尾。 只是,世子就这么去了,扔下妹妹妾身未明却珠胎暗结,这,唉!忍不住再叹一声冤孽! 正文 第五百零四章 第二道婚旨 庆国公府正院西次间里,庆国公夫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低头垂泪,庆国公则是在炕前踱步,良久,方才停在妻子面前,“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庆国公夫人抽噎着,“妾身原本以为她和福哥儿兄妹情深,福哥儿死的惨,她心疼伤心,是她身边的嬷嬷不敢隐瞒,悄悄的来跟我交了底,原来福哥儿与她早有了肌肤之亲,福哥儿允了她,说与公主大婚后,就跟我说此事,将她收房,日后她就待在府中,公主婚后住在公主府,等上个一年半载,再禀明公主让她敬茶,谁晓得,谁晓得,福哥儿命薄!” 庆国公气不打一处来,怒目圆瞪似要吃人,把庆国公夫人吓得不敢动弹,她与庆国公相差十来岁,自成亲后,老夫疼少妻,几曾这般对待娇妻过,见妻子吓得不敢说话。 他方抬手用力揉了揉脸,“胡涂,真是胡涂啊!这种事,你怎么就应下了?福哥儿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尚公主,可跟寻常娶妻不一样,那是君,我们是臣,福哥儿是打算先斩后奏,你也纵着他。” 庆国公夫人嘟着嘴咕哝了几句语焉不详的话,庆国公抚着胸口,幸亏福哥儿去了,尚公主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否则这事还真不知如何收场,可想到此桩祸事能避开去,全是因为儿子意外身亡之故,庆国公不免又有几分伤心,毕竟是嫡子,又是自己手把手带大的,想到这儿,不免又瞪了妻子一眼。 当初她姐姐带着孩子来依亲,住了小半年就想要搬出去,是妻子一意强留,这才让张家那丫头对儿子起了心思,也不知儿子的死,是否与她有关,他忽地一凛,少年男女陷入情网时,总是容易忘乎所以,也许在外头时,两人也不知避讳的亲近,而让有心人看在眼中,进而循着这蛛丝马迹,查到了事实原貌…… 儿子之所以惨死,会不会,会不会是宫中之人下的手? 若是如此,那皇上知不知道呢? 如果今天儿子要尚的不是十三公主,而是其他几位公主,这驸马婚前与人有染,甚至珠胎暗结,兴许都不是事,然,儿子要尚的是十三公主,是皇上最疼宠的女儿! 唉!庆国公再次叹息,起身离去。 庆国公夫人抹着泪,已经不敢说话,待庆国公走了,她身边的嬷嬷方才低声禀报,“姨太太在外候着要见您。” “请她进来。”庆国公夫人举帕拭泪,张夫人来得很快,秀丽的脸上只有僵硬的线条,与养尊处优被人娇宠一辈的妹妹不同,外甥惨死的消息远不及知道女儿未婚怀孕的打击来得大。 她早就知道,女儿生就国色天香,性子温婉,男人见了她,没有不臣服裙下的,这也是为何当初,她会千里迢迢带着儿女进京投靠妹妹,同时也是,她提出要离开国公府,妹妹一开口留,她便半推半就的留下来的原因,她怕离了国公府,她一个女人护不住女儿。 虽然有儿子在,可他一个举人,在这遍地权贵的京城里,实在是不够看。 她不曾盘算亲上加亲,因为她太清楚了,世子需要找一个娘家背景雄厚的妻子,否则他这个世子可能坐不到顺利成为国公的那一天。 女儿有什么,除了皮相之外,她没有任何优势,就算在京中与那些千金小姐们结交,人家看在她亲姨母是国公夫人的份上,对她多有优待,再有就是希望她能在世子面前,替她们说几句好话吧? 张夫人低喟一声,然后深吸口气,缓步走向坐在炕上垂泪的妹妹,看到庆国公夫人脸上的泪时,她的眼角微微紧缩了下,似对伤心的妹妹感到不舍,不过再吸口气,扬眉抬起下巴,她已从怜惜妹妹的姐姐角色,转换到为女争取最大权益的母亲。 没有人知道姐妹两在屋里说了些什么,当天只有庆国公夫人的奶娘亲自守在门外,外头那些想探听消息的人,想破了脑袋,依然没能探知一二。 直到庆国公进宫,隔日皇上赐婚庆国公世子与其姨表妹张清露,庆国公府正在办丧事,乍然接到赐婚圣旨,却不曾乱了分寸,摆香案迎接天使。 庆国公在前领旨,庆国公夫人则在庶媳们及孙女、孙媳们的环绕下,迎来了第二道给儿子赐婚的婚旨。 宣旨完后,奉命来宣旨的公公悄与庆国公道,“之前的那道圣旨……” “给。”庆国公从怀里掏出一早从祠堂请出来,藏在身上的婚旨,将之递给宣旨公公。 看着手里大红洒金的婚旨,宣旨公公无限感慨,这道婚旨也是他来宣的,没想到时隔数月,自己又来宣第二道婚旨,婚旨里的女方换了人,男方,却已阴阳两隔,真是叫人不胜唏嘘啊! 朝中不是没有人狠批此事,但是,几位公主里头,皇帝最疼严贵妃所出的十三公主,准驸马死了,难道要叫十三公主为他守寡?就是已婚的公主也不兴替故世的驸马守着的,更何况这都还没嫁过去呢! 因此虽然朝中对皇帝拿赐婚当儿戏的举动很不以为然,可是人家庆国公的姨姐乐意牺牲女儿终身幸福,那也是人家的事啊!他们这些人纵使觉得庆国公府不厚道,竟然要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捧着牌位嫁人,也轮不到他们管不是? 案子还没破,京城已经因为庆国公世子二度被赐婚,搞得沸沸扬扬的,可以想见,大家发现准新娘已大腹便便时,会是什么情形了! 黎浅浅坐在舱房里,边娇里娇气的吵着要烤羊肉,边看着刘二让人传过来的消息。 “教主,为什么十三公主吵着要吃鹌鹑蛋,会被御史弹劾她娇奢啊?”这个问题放在春寿心里很久了,可是她一直没找到人问,听黎浅浅闹着要吃这吃那,便赶紧拿出来问。 春江递上白开给叫嚷一早上的黎浅浅润喉,边为春寿解惑,“其实这根本就是严贵妃的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要让赵国皇帝怜惜她们母子罢了!” “不懂。” “宫里的嫔妃吃什么都是定例在,公主和皇子也是,想吃些额外的食物,如鹌鹑蛋,就得自己贴钱,鹌鹑蛋在宫中并不少见,宫中的主子们常常吃。” “那为什么……” “严贵妃的目的不是女儿吵着要吃鹌鹑蛋,而是要让皇帝知道,宫里头关于她们母子的丁点小事,都会很快被传到宫外,甚至是御史耳里,进而弹劾十三公主。” 这是……“要让皇帝知道,有人针对她们母子,处处为难她们?” “对。皇帝身为一国之君,怎会不知这鹌鹑蛋在宫中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但在宫外,却是极为少见。御史因此弹劾十三公主娇奢,是以宫外平头百姓的眼光来看,可在宫里,比十三公主挑食的比比皆是,不说公主,就是初承宠的嫔妃,也比十三公主更加挑剔。” 黎浅浅润过喉,拿着本书头也没抬的说,“记得我们登船那天,在码头上听到的话吗?” “您是说那几个商人?” “嗯,记得他们说什么?宫中丽妃爱吃荔,所以朱皇商让他们从南楚千里迢迢的运送进京,可是因为庆国公世子一案,码头被封,他们运来的荔枝无法卸货,全砸在手里了。” “啊!”春寿愣了下道,“那丽妃爱吃荔,竟要人如此劳师动众,弹劾十三公主的御史怎没弹劾她?” 黎浅浅抬眼瞟她没说话,春江却是掩嘴笑了,“那个御史怎会弹劾她,那是她爹啊!” 春寿愣神了下,问,“丽妃的父亲就是弹劾十三公主的那个御史?” “是啊!怎么了?” “他女儿是个大人了,还那个样,他,十三公主被他弹劾时,还是个孩子吧?”春寿有点语无伦次了。 春江为她整理了一下,“十三公主被他弹劾娇奢,是在今年年初,丽妃是前年进的宫,因诞下皇嗣有功而进封为丽妃。她生的皇子那才真真叫娇奢,别的皇子只有奶娘三个,侍候的大宫女两个,女官两个,掌事嬷嬷一个,其余的内侍和宫女约莫十几人。” 她顿了下,续道,“但丽妃的儿子,自出生就一直汰换奶娘,换了近二十来个后,才定下了十个,说是她生产的时候受了惊吓,皇子胎里虚弱,却吃不进药,最后只得命奶娘服药,如此奶水里就有药性。” “其实这并没什么,皇家血脉嘛!又不是用不起,但是上头有中宫所出嫡皇子在,丽妃的儿子就显得太过了!就是嫡皇子都没这等待遇,何况她一小小妃子生的儿子。” “皇后却没有什么反应,还纵着她要求皇商,为她一人从南楚运荔枝北上。由此可见,她若不是皇后的人,就是背后另有靠山。”黎浅浅若有所思道。 “不会是严贵妃吧?”春寿灵机一动冲口而出。 “怎么说?” “我瞎猜的。”春寿不好意思的摆摆手。 黎浅浅却没放过她,“说说看,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十三公主实际上并不娇奢,真正娇奢的人是丽妃和她儿子,她爹弹劾十三公主,难道就不怕其他人弹劾他女儿?她爹从谁那得来十三公主那些消息的?” “这件弹劾案,真正得利的人是严贵妃。”黎浅浅提点她。 春寿抚掌,“对对对,真正获利的人是严贵妃,所以丽妃应该是她的人没错,而且这件案子一出,正好可以撇清两个人的关系。” 正说着,叶妈妈领着客船厨下的人进来了,“大小姐您点的菜都做好了,您吃看看合不合味。” “嗯。”黎浅浅漫应一声,接过她递来的筷子一一试吃起来,只是吃没几口就吐掉拍桌痛骂。 厨下的婆子吓得不敢动,叶妈妈忙柔声哄着大小姐,春江和春寿两个则动作伶俐的把桌上的东西给收拾了,小心的打量了黎浅浅和叶妈妈两人,把食盒递给婆子,“快走快走,趁大小姐没发火之前赶紧走。” “欸欸欸!”婆子接过食盒拔腿就跑,等回到厨下,又是一通抱怨及八卦,等她去耿护法房里送吃食和药时,几乎不用耿护法花脑筋套话,婆子就已经倒豆子般的,把他想知道的事全都说了。 婆子得了赏,回到厨房,忍不住跟同伴们说起此事。 “你们说,那位爷,怎么对那大小姐这么上心啊?总不会是对人家起了心思吧?” “谁知道这些爷儿们脑子在想什么?”洗菜的婆子忍不住道。 切菜的小丫头则道,“我记得那大小姐的舱房,就在那位爷的楼上吧?也许是嫌人家吵到他了,才这么关心那姑娘,就怕那姑娘那天连晚上也跟着吵。” “哎哟哟!别说,那姑娘的嗓门虽是娇滴滴的,可老实说,骂起人来,真像是连珠炮,一连串的没断过。” 黎浅浅现在没在骂人,早在婆子离开后不久,就收工休息了。 “您看,那位耿护法几时会来找您?” “不用急,慢慢等。”黎浅浅笑,“如果他想不通,那也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叶妈妈点点头,“您想吃些什么,妈妈去给您做?” “我想吃小米粥,配妈妈腌的小菜。” “好,这就去弄,您等等。”说完叶妈妈就出去了,春江端茶给黎浅浅润喉,心疼的她一气连喝了三杯茶。 “您这样下去可不行,回头得给您弄些润喉滋养的茶品来。” 黎浅浅笑着应下,“等下船后再说,不过,耿护法让我失望了啊!都这么多天了,他还没想明白?” 她都露出那么多破绽了,他竟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真是……“算啦!就算不跟他合作,也没关系,反正他和黎爷之间已是解不开的结。” “那咱们不就白走一趟了?”春寿愕然问道。 “怎说是白走一趟呢?耿护法被我吵得没法好好休息,他的身体迟早要出问题。” 一旦出了问题,他就会把气出到黎爷身上去,这个结只会越来越紧,就算其他护法发现情况有异,想要补救都来不及了! 正文 第五百零五章 克夫 春江却担心,“您就不怕他迁怒到您头上来?” “那不正好?让他主动找上门,省得我们去找他?”本来就想跟他合作的,只是没想到,耿护法的脑子不好使呢? 春寿坐在旁边,心说,您使的这招数,耿护法要是能主动上门来才奇怪吧?他一个大老爷们,留心个能当他孙女的女孩子就已经够引人注意了,再要找上门来,要是让人误会了,他怎么做人啊! 黎浅浅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很多年,但偶尔还是会以现代人的想法做事,在现代,做生意可不限年龄,她们莫氏集团就有个十一岁的i区ceo,g国那个年纪较大,但也不过十七岁。 而且黎漱未把男女之防放在心上,所以很自然的,她也没把这当回事。 “我觉得他就算想迁怒,也不会把气出到您身上,而是会让人查出您父亲是谁,在哪儿为官,然后派人去给他添堵。”春江很直接的道。“他到底是个爷儿们,年纪又老大,要是让人知道,他找个小姑娘的麻烦,会被人嘲笑的。” 哎呀!她怎么没想到呢? “失策,失策。”黎浅浅苦笑,她只想到了年龄问龄,忘记把男女之别算进去,还忘了把男人的面子算进去。 “您还想和他合作吗?”春寿问。 “不了。”黎浅浅摇头,“让人盯着他,时不时给他添添堵就好,对了,你回头问问刘二,看看黎爷得到北晋的消息没。” 春江略迟疑了下,问,“您说的是,藏书的事吗?” “嗯,黎爷既然有好几个护法拥戴他,他们从总坛得到的藏书和珍玩,说不定会放一些在他那里,以便取得他的信任。”黎浅浅若有所思的敲着桌子。 “不过听说,黎爷虽颇有文采,但他家儿子似乎,不识字的占了大半。”春江道,“护法们就算把藏书给他们,他们可会去翻阅?” 想想就觉暴殄天物啊! 春寿则道,“光是北晋那几位护法手里的藏书,就让大教主足不出户不吃不喝的,要是另外几位护法手里的藏书都收回来,那大教主大概会埋首书堆再也不出门了吧?” 想到之前黎漱埋首书堆时,头也不梳,胡子也不刮,才两三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的颓废相,黎浅浅忍不住一个冷颤。 黎浅浅伸手制止春寿继续往下说,“别说,光想就够让我头疼了!” 叶妈妈端着刚泡好的茶和刚出炉的茶点进来,春江和春寿上前帮忙,叶妈妈便坐到黎浅浅身边,悄悄与她咬耳朵,“耿护法派人去见黎爷了,听说还写了封信去质问。” “知道了。”黎浅浅想了想道,“前头找个码头下船吧!要有人问起,就说我闹着不肯坐船,要坐车。” “是。”叶妈妈应声转身出去找船长,另外还要传讯给刘二,让他派人到下一个码头接应。 春江见黎浅浅沉思不语,悄悄的倒了杯茶放在她手边,黎浅浅漫不经心的端茶抿了一口,开口道,“都七、八天了,为什么耿护法今天才去信质问黎爷?为什么昨天不写,前天不写,偏是今天?” “有什么不对吗?” “有,只是我想不出来是什么。”黎浅浅顿了下,转头对春寿说,“去查一查,昨天有什么人去见过耿护法,或送什么东西给他。” 春寿点头转身出去,春江问,“您在怀疑什么?” “我在想,他为何突然改变心意。” 本来是闷在心里暗暗生气,没有打算兴师问罪,今天却变了心思,是什么让他改变主意的? 耿护法是被黎爷的人掳来的,身边没侍候的人,这些天都是由护卫们侍候,但这些人天压根没侍候过人,做起事来粗手粗脚的,差点把耿护法气出个好歹来,加上楼上舱房那姑娘天天吵,让他没得休息。 他武功虽然高强,奈何被人长期喂食昏睡不醒的药物,那种药还有种副作用,是卖药的韦氏药铺不曾对人说的,那就是会破坏人体的机能,一个健康的人若长期服用,时日一长,就会变得虚弱无比,最后内脏虚弱的无法运作,人就死了。 他们不说,也是没想到会有人长期喂人服用此药。 耿护法的五脏六腑已经被这药物毁得七七八八,昨日大夫来给他疗伤时,跟他说起此事时,打击不可谓不大。 所以他今天才会写信去质问黎爷。 春寿打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回舱房跟黎浅浅说,黎浅浅一听也愣了下,“你是说……” “对,大夫说,耿护法的身子他已无能为力。” “他的伤有那么重吗?” “不是伤,而是黎爷的人给他服的药,也不知那是什么药,竟然能破坏五脏六腑,那大夫说,这种迷药卖得很好,不过一般不会长期服用,当初韦家药铺找他合作卖药时,他师父正好也在,跟对方要了一瓶药,说要先试试效用。” 春寿喘口气接着说,“对方很大方的给了,只是他师父拿回去一晚上,隔天就告诉他,这药里的成份有几样用得太重,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这味迷药的效果才会这么好,只是这几味药不能用得太重,会伤人内脏,若是长期服用,人很快就玩完,那个大夫就没进那味药,而只进了治伤风、腹泻的药丸。” “这个大夫倒是挺有良心的。”春江评价道。 黎浅浅却说,“会去他药铺的,都是乡里乡亲的,他要是只顾赚钱,久而久之,谁还会上门?再说他不进迷药,只进治伤风和腹泻的药丸,也是对的,一般人谁会买迷药?但治伤风和治腹泻的药丸,可比迷药有销路,若有人要出远门,带几剂治伤风和腹泻的药丸,在路上找不到大夫时,可就帮大忙了。” 春江和春寿常常出门,深知出门在外若遇伤风或腹泻会有多麻烦,有蓝海父女同行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 “对了,你怎么打听到这些的?”春江忍不住多问几句。 春寿小脸微红,“不全是我查到的,是跟着我们的鸽卫们查到的。” 春江见状看着她好半晌,及见她祈求的望着自己,才别开头。 黎浅浅早从叶妈妈那里听闻,有个叫程前的鸽卫常常从外头给春寿带吃食,两人似是因交换八卦消息而交好,云珠还因此笑话她,可别因为几条八卦消息把自个儿给卖了。 叶妈妈会知道这事,也是杨柳无意间听到云珠和春寿打闹才晓得的。 黎浅浅原本以为只有杨柳和叶妈妈知情,春江应该还不晓得,不过看她刚刚的反应,她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情的。 “是哪一个鸽卫查到的?这事,那大夫没跟耿护法详说吧?” “是程前查到的,大夫没跟耿护法明说,不过耿护法听他说的那些,也应该反应过来了,要不怎会修书去质问黎爷?” 黎浅浅点点头,“回头跟刘二说一声,让他好好奖赏程前。” “奴婢代程前谢教主。”春寿欢喜道。 春江抚额,黎浅浅则是笑容加深的问起庆国公世子的案子。 “还没消息呢!”春寿摇头叹息,“不过他那位表妹已经进门,赵国的皇帝已为十三公主另择驸马,听说京城天天有人办花会相看女婿,而且是一相中立刻出手,唯恐好女婿人选被十三公主抢了去。” “他们这是……” “京里已有传言说十三公主克夫,要不庆国公世子怎会一被指婚就惨死,赵国皇帝听闻此传言后震怒,誓要为公主挑个举世无双的男子做夫婿。” 庆国公世子要是意外或是病死倒也罢了,偏是被杀的,难怪会有此传言。 黎浅浅不由对十三公主大表同情,庆国公世子究竟因何而死尚不可知,就已经有人把克夫之名给她冠上了,不过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制造这则传言的人有多痛恨十三公主了! “我记得十三公主有个同母的亲哥哥?是第几皇子?” “赵拙,排行第六。” “赵国皇帝有几个儿子?可立太子了?”黎浅浅问。 一样还是春寿回答,“皇长子赵诩静王与二皇子赵言瑄王为高德妃所出,三皇子赵茗为皇后嫡出,是为太子,四皇子便是冀王赵知,为苏贵妃所出,苏贵妃是苏太后娘家侄女,五皇子体弱多病早就夭折,六皇子德王赵拙便是严贵妃之子,七皇子诚王赵泽就是修家姐妹的夫婿,八皇子赵越为朱贤妃所出,朱皇贵太妃是朱贤妃的姑母。” “既已立了太子,为什么还有人针对十三公主?”黎浅浅原以为是太子之位引发的仇恨,但太子已立,就没有这层,等等,莫不是,“赵国皇帝对太子不喜?” “咦?您怎么知道?”春寿纳闷了,她还没说呢! “赵国皇帝真对太子不满?” “是啊!听说太子残暴不仁,脾气暴燥,动辙就打杀人,东宫每个月总要悄悄的运出数具尸体,有人不小心看到运出来的尸首,听说每具尸首几乎体无完肤,看着好不骇人。” 黎浅浅叹口气,走到窗舷旁,北晋的真阳女帝只有一子,想来日后太子之位不会有争端,但赵国……,太子还真是高风险的职位,想想看现代e国的那位千年太子,从头发浓密等到了中年秃,就连他儿子都秃头了,他还是王子,没能成国王。 当然,他只要活得比他娘长,这国王的位置迟早是他的,但在中州大陆,坐上太子之位并不表示能安然等到登基为帝的那一天,因为直到就算坐上龙椅,还得防着有不臣之心的兄弟,会跳出来造反。 南楚皇帝之所以坐上龙椅,是因为他的兄长们太会折腾,个个头角峥嵘想要一争大位,太子被他们扯下后,他们就开始内斗,互相攻诘的结果就是渔翁承平帝得利,登上宝座成了皇帝,平亲王和静王有心一争,但因承平帝盯得紧,他们直到现在都不敢明明白白的表露出自己的企图心,只是借由交好皇子们,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承平帝因能力平平,故先帝并未将其列入继承人的名单里,没想到反因此保全了他的性命,让他安然度过兄长们争斗不休的日子,等到他们闹完了,先帝要立太子时,才发现能力卓绝的儿子,才华出众的儿子死的死残的残,平亲王和静王年纪太轻,若把担子交到他们手里,怕他们扛不住,只能交到承平帝手中。 南楚现在是,百姓不知有皇帝、皇子,只知有平亲王和静王,就不知等承平帝过世后,会是谁来接手江山社稷。 而赵国的问题似乎也不小啊! 疑似动手的承平侯府,对那些多出来的人的下落交代不清,黄侍郎和王少卿对此有些束手无策,“不如派人回京去查问这两家人的关系。” “也好。” 回京查访的人回来得很快,因为十三公主被传出克夫传言,皇帝很生气,下令要他们限期结案,可是不知凶手是谁,要怎么结案?真是头疼啊!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搞出来的传言,我非整死他不可。” “那也得先查出来是何人所为才行。”王少卿提醒他。 宫里,苏贵妃宫中,一宫女面带喜色脚步匆匆由外头进来,守门打帘的小宫女看到她来,忙打帘悄声问,“瞧姐姐脸色,是有什么喜事吗?” “是啊!”宫女笑嘻嘻的伸手捏了小宫女的脸颊一下,却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提裙快速入殿。 殿内传来阵阵笑语,宫女脸上带笑快步前行,近来因十三公主倒霉,她家主子可乐得很。 “该,让她老是踩着本宫,活该她女儿倒霉。”苏贵妃笑得开怀,一转头看到宫女站在珠帘前,忙招手让她进来。“你可回来了。” “见过娘娘。” “你娘的病可好多了?” “谢娘娘关切,奴婢娘亲的病已经好了。” 苏贵妃笑着点头,“那就好,对了,最近宫外头,可有什么新消息。” “有。”宫女忙将坊间流传十三公主克夫的传言向苏贵妃说,苏贵妃原想板起脸训斥她几句,但脸上的笑意瞒不住人,“以后小心些,可不好非议主子。” “是。”宫女连忙答应。 “克夫,哈,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可还真是贴切啊!” 正文 第五百零六章 离她远一点 苏贵妃育有一子一女,冀王早己封王开府,女儿十五公主小十三公主一个半月,本以为会再生个儿子,可惜呱呱落地之后,才晓得是个女儿,苏贵妃初时有些不喜,但看到皇上疼宠十三公主的劲儿,她便改了想法,心说,都是女儿,十三公主能做到的,女儿自然也能做到。 只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十五公主别说比不上十三公主了,就连十四公主她都及不上。 十三公主是个嘴甜的,好听话像不要钱似的,张口就来,而且句句点到人心头上,十四公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及不上十三公主伶俐,但有个嘴笨口拙的十五公主在旁陪衬着,也显得灵巧。 苏贵妃最想不透的是,出生时瘦弱的像只小猫的女儿,是怎么越长越偏,明明也没吃什么,但身材却越发朝横的发展,小的时候,圆滚滚的女娃娃可是讨喜,但长大后没有抽条,依然保持圆润的体态,就不成了! 想到日前苏太后跟她说的话,苏贵妃就心烦不已。 “公主呢?” “回娘娘,公主去慈安宫请安了。”大宫女轻声回道。 又去?“是公主自己去的,还是……”苏贵妃强压怒气问。 “是太后派女官过来相请的。”大宫女低眉顺眼的道,不敢抬头。 “让小厨房给公主准备吃食。” “娘娘,太后交代了,说不许公主三餐之外再进食,连茶也不让喝,只许喝白开。” 苏贵妃抬手按着剧烈狂跳的额角,“太后说的?” “是。”大宫女深吸口气,然后以近乎气音的声音道,“太后说,十三公主已许过一次婚,虽然不幸,但好歹已有过对象,十四公主的婆家已定,紧接着就是咱们公主了。” “太后这是嫌弃掌珠太胖?”苏贵妃气不打一处来,女儿幼时因太过瘦弱,太后总是纵着她,想吃什么就给什么,她那时候就说,不能让女儿这样吃,可宫里太后最大,老太太就喜欢圆滚滚看来一团福气的小女孩。 等到发现女儿的食量完全压不下来,想控制她的食量时,已经完全失控了,太后看着纤细窈窕的十三公主,和瘦削的十四公主,再看富态的十五公主,眼里的嫌恶,深深的刺痛了十五公主和苏贵妃。 苏贵妃想方设法要为女儿控制食量,十五公主被皇祖母看自己时的嫌恶所伤,她不懂为什么皇祖母会嫌恶自己,于是自我嫌恶的暴饮暴食,情况一发不可收拾。 太后及众人嫌恶的眼光,让十五公主自暴自弃,加上课业上落后于人,苏贵妃又是个严厉的母亲,她自小就容貌出众天资聪颖又身材窈窕,不知道女儿为何瘦不下来,也不明白女儿在课堂上的表现为何如此的差强人意,她不会开导女儿,只会大声责骂,使十五公主暴饮暴食的情况更加雪上加霜, 苏贵妃有感于女儿的情况,因此早早就为女儿相看夫婿,庆国公世子是她先相中的,还特意安排女儿在秋猎时偷偷见他,庆国公世子高大俊逸,很受女孩子喜爱,每年狩猎会、球赛等场合,他总是被一群女孩子包围。 看女儿见了他就羞红脸,苏贵妃心知女儿动心了,暗自打算着回宫后,就和皇帝说,没想到竟会被严氏那贱人抢了先,皇帝在秋猎结束时,竟宣布将十三公主将下降庆国公世子为妻。 思及此,苏贵妃气得咬牙切齿,她恨不得严贵妃母女立刻去死,大宫女见状暗叹气,“娘娘,您不是在给公主相看夫婿吗?这回可不能再被严贵妃她们抢了先。” 十五公主的婚事一日不订下,娘娘的心也就定不下来,娘娘的心一日定不下来,就无法平心静气和公主说话,公主便越发害怕面对娘娘,越发害怕的结果就是拚命的把能拿到的食物全往嘴里塞。 娘娘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遇到公主的事情,就完全失了分寸?明知公主怕她,面对公主时,就是压不下脾气。 宫女见苏贵妃盛怒,伺机寻了个理由告退,适才在苏贵妃面前的大宫女端着茶盘跟在她身后出来。 “这是姐姐的家人给你的信。”宫女见四下无人忙从怀里掏出封信给大宫女。 大宫女谢过,递了个荷包给她,宫女捏捏荷包笑容甜美的称谢离去。 大宫女将信柬收好,才端着茶盘去了茶房。 茶房里,几个宫女和内侍正在闲聊,见她进来,忙起身招呼,知她进来给苏贵妃沏茶,立刻就有人自动效力,大宫女在一内侍让坐的绣墩坐下,问,“在聊什么?” “方公公刚刚在说,咱们京里的锦衣坊最近又推了新样子,听说胖的人穿起来会显得瘦很多,也不知是真是假?” “又不是神仙穿的衣服,那能让胖的人穿起来显瘦!你们可别被骗了!咱们在宫里当差,这月钱可不容易赚,攒钱不易啊!”大宫女劝着。 那个方公公皮笑肉不笑的道,“姐姐也知道咱们当差攒钱不易,下回就别再同我们借钱了!” 大宫女被他的话一噎,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她咬牙切齿的回道,“知道了,多谢方公公提醒。” “其实啊!就因为咱们当差不容易,好不容易攒了些钱,就得用在自己身上啊!否则那天得罪了贵人,落得杖毙的下场,攒下的钱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大宫女闻言脸色一变,拍桌起身指着方公公半晌说不出话来。 方公公冷笑一声,“瞧,我又没指名道姓的,就有人跳出来了!”方公公丝毫不憷她,挺起单薄的胸膛和她眼瞪眼。 “方公公还是赶紧出宫,向冀王殿下复命去吧!” 方公公则道,“不劳姐姐记挂,咱家这就出宫。”说完与茶房里的略显尴尬的诸人打声招呼后转身走人。 方公公出宫后,先是到东市的荣华街绕了一圈,将王府诸人托他采买的吃食、绣线等杂物买好,请店家送到王府后园角门,然后才往位在荣华街角落的锦衣坊去。 他一进锦衣坊,立刻就有小厮上前招呼,交谈数语后,趁小厮为他介绍衣服时,将手里的字条给小厮,小厮接了字条不动声色的收了起来,方公公挑了两套女装一套男装,一样是请他们送货到王府,“等我收了钱就给你们送过来。” “您是老客户了!不急。”小厮笑嘻嘻,方公公回以一笑,转身走了。 小厮送他出门,继续招呼客人,然后寻了个空档离开店面往后院,后院东侧有座小屋,掌柜就在里头忙着,见他过来,忙招手让他过来。 “他来过了?” “是,送信过来。”小厮将方公公给他的字条交给掌柜。 掌柜接过打开一看,好半晌才露出微笑,“原来是苏贵妃啊!仗着有苏太后撑腰,什么事都敢做。” 小厮挠挠头,“宫里的娘娘哪个是简单的,要真是个简单的,怕早就尸骨不存了!” “你说的也是,行啦!”掌柜的笑了下,把小厮打发走,自己将字条上的消息重抄一遍,然后将之放入一个小铜管里,握在手里走到屋后的鸽笼,照顾鸽子的小厮忙取出一只信鸽,接过掌柜手里的铜管系到信鸽的脚上,然后放飞出去。 附近的商家时时要跟东家连系,因此信鸽来来去去,不会引人注意,这也是锦衣坊挑在此地开业的主因之一。 信鸽在林间穿梭,不久就来到荷塘码头附近的一处宅子,负责照顾信鸽的鸽卫很快就发现这只信鸽的到来,将它腿上的铜管取下,交给另一名鸽卫,然后他就转回去照顾刚刚那只信鸽。 “十九你还真是喜欢鸽子!”接了铜管的鸽卫忍不住叹气,这可是在大教主面前露脸的好机会耶!他竟然只顾着照顾鸽子。 “十七你有这时间废话,不如快把消息送进去!今天的天候不是很好,它飞得有些吃力,得好好的补一补。”说着便去翻昨天才送过来的鸟食。 十七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见黎漱,平常他们接到消息,都是先交给刘二,可这几天刘二不在,他们才有机会到大教主面前去转转,机会难得啊!没想到十九竟然一点也不在乎。 十七来到黎漱的住处,不等他进来,谨一就先迎上去了。 “有消息了?” “是,是宫里送出来的消息。” “真是能耐了!竟然能在赵国皇宫里安插钉子?” 十七笑着回道,“也是机缘巧合,这人是冀王身边得用的,家里正好有些事,咱们遇上了就帮了一把,没想到他家里给他捎了信,他便找上我们。” 自己送上门的? 倒是难得了! 谨一接了铜管,便转身复命去了,十七暗叹口气,想到大教主面前露脸,还真是不容易啊! 黎漱坐在窗前看书,见谨一进来,伸手接过铜管,掀开盖子取出里头的信柬,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 “原来是苏贵妃的主意。”黎漱轻叹,冀王妃是承平侯的外甥女,冀王府的人夹杂在承平侯府前往北晋接人的队伍中,这也就难怪那些被杀的人会对杀他们的人毫无防备。 “之前听说承平侯府嫁去北晋的那个闺女,原是打算进冀王府做侧妃的,但不知何故未能如愿,而是远嫁北晋。” 那姑娘命薄,没有当上冀王侧妃,远嫁北晋武穆侯,没想到怀胎后却早产,孩子落地,她也香消玉殒。 承平侯夫人和太夫人原本是想去照顾她坐月子的,再也想不到竟是赶去送她最后一程。 承平侯没想到苏贵妃竟然利用自己的人做掩护,好去对庆国公世子下此毒手,事后得知不禁冷汗直冒,虽然他们家的护卫也被杀了,但谁知皇帝和严贵妃知道后,会不会迁怒到他头上来。 “你,你表姐实在是胡涂,要做这种事之前,怎么可以不先跟为父商量呢?”承平侯瞪着长子问。 “表姐说,要是让您知道,日后要是查出来与我们家有关,您就撇不干净,不如一开始就不让您知道,就算官府查到咱们家,也大可以推到死掉的护卫他们头上,他们要去北晋接母亲和祖母,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出门后,他们兴许遇上了别有居心的友人,想要贪个小便宜,蹭咱们家的船坐,护卫们应了,却不知竟是引狼入室。” 承平侯见世子说的有点道理,便放下此节不再提,只是妻子回来后,忍不住和妻子抱怨一二,只不过承平侯夫人仍沉浸在失去女儿的伤痛中,对家中发生何事并不感兴趣,等到她知道庆国公世子被杀,且与自家有所关连时,她才赶紧派人了解。 得知自家护卫有这么多人被杀,承平侯夫人难过的彻夜难眠,直到世子夫人发现婆婆情况不对,悄与丈夫提了一句,世子这才前去跟母亲说明原委。 “她疯了不成?”苏贵妃属意庆国公世子做女婿一事,承平侯夫人是知道的,当初在秋猎时,苏贵妃一跟她说,她就劝她立刻去跟皇上说,苏贵妃却想回宫后,派人去跟庆国公说,然后再跟皇上说,谁知严贵妃也相中了庆国公世子呢! 只是皇上都已经指婚了,她怎么能,唉!“真是胡涂啊!这要让皇上知道那还得了?” “您先别替苏贵妃担心吧!还是先想想咱们家吧!官府已经来咱们家查过,但那时您和祖母不在,那两位大人知道您和祖母回来,肯定会上门来问话的,您别怕,他问什么您老实回答就是。” 承平侯夫人有些害怕的抓着儿子的手指,“真不会有事?” “真没事,只是例行问话而已。”承平侯世子安抚母亲,好不容易把母亲哄好了,他又匆匆去见太夫人,太夫人倒是很平静。 “知道了!没事儿!能有什么事?”承平侯世子没想到自己赶过来安抚祖母,却反被祖母安抚。 太夫人拍拍长孙的背,“你表妹身为人媳,她也是没办法,才会拖我们家下水,没事儿!你跟你爹说的是,只消推说是死去的那些护卫认识的友人就好。” “您觉得这样可行?” “不然呢?你见过那些人吗?没有吧?你表妹让人过来跟你说此事时,可让你见过这些人?” “没有。”承平侯世子摇头回答。 “算她还有些脑子,知道要防着些,没有傻呼呼的拖我们家下水。”太夫人对冀王妃诸多不满,其中最大的不满就是,她常常为了自己的利益,拖着他们承平侯下水,她孤身一人,遇到事有不妙,她转身就走,可被她拖进来的人,往往就被她推在坑里爬都爬不出来。 “你这表妹是个自私的,日后你给我离她远一点,知道不?” “是。”承平侯世子应得很快,太夫人知他没往心里去,不由暗暗叹息! 正文 第五百零七章 甜水码头 承平侯夫人懒得再跟儿子多说,摆摆手打发他走,等他恭敬的施礼告退之后,才一脸疲惫的对侍候的嬷嬷道,“你看看,这个不长心的。” “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世子心里头……”还装着冀王妃哪!就是成亲了,还是对冀王妃念念不忘,冀王妃那妖精,都已经成亲了,还勾着世子,冀王风流,只要往府里抬女人,冀王妃就会找世子表哥哭诉委屈,真是喔! 冀王妃又不是没有嫡亲的兄弟,有什么委屈,亲兄弟帮出头才是正理,可是知书达理的才女王妃,偏是找她们家世子哭诉委屈,还让世子以为,她娘家兄弟不愿为她出头,每每见到表兄弟们总是没给过人好脸色。 承平侯夫人气道,“我知道,他心里怨我,怨我没给他娶梓荷,可那是我不同意吗?是他姨父瞧不上我们家!和冀王相比,我们不过是侯府,冀王,那可是有望问鼎宝座的人哪!做他的王妃,将来很可能成为中宫皇后,与之相比,小小的承平侯世子夫人,怎可能入得了她那好妹婿和好外甥女的眼。 可是她能跟儿子明说,人家瞧不上他,所以才拒绝她的提亲吗? 她离开南宫家时,南宫梓荷红着眼来送她,跟她哭诉不是她不愿嫁表哥,而是父命难违!呵!现在回想起来,承平侯夫人都替当时安慰南宫梓荷的自己感到脸红,她也算眼毒的了,还不被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骗得团团转。 怨不得儿子到现在还对她死心塌地,只是想起来,难免觉得气闷。 “夫人,您想开些,待这关过了,再请侯爷好好的跟世子爷的说道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承平侯夫人重重的叹息,一边在心里想着,要怎么跟丈夫说,让他去好好开导儿子,如果冀王真坐上那个位置,那么他势必不乐见妻子与表兄走得太近,若是因此惹冀王不喜,那他们侯府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嬷嬷见主子平静下来,便招呼丫鬟打水,侍候承平侯夫人净面重新梳妆,等丫鬟捧着水盆出去倒水,她才道,“其实,有太子在,冀王的胜算不大。” “慎言。”承平侯夫人转头轻斥。 嬷嬷却没有住口,续道,“夫人,您还看不透吗?冀王不过就是个草包,皇上火眼金睛看得可比咱们清楚,再说就算太子不济,也还有严贵妃的六皇子。” 六皇子聪颖仁德,其母严贵妃自入宫就一直圣眷不缀,还有个被皇帝宠上天的胞妹十三公主,绝对要比冀王要强许多。 “我不管日后他们兄弟是谁坐上龙椅,我只想侯府能够平平安安。”承平侯夫人叹息。 嬷嬷为她揉着肩头,“眼前这一关关系重大,夫人您可得挺住啊!” “我挺住有什么用?”承平侯夫人苦笑,想起才过世的女儿,和她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得侯爷和世子他们爷儿两挺住才成。”想到当初女儿之所以远嫁,就是她那好外甥女去跟侯爷父子说项的,“都是她,要不是她从中牵线,侯爷怎么会把芯姐儿远嫁到北晋去。” 本来她已经为女儿相看了对象,但儿女亲事到底还是要做父亲的点头,她还没来得及跟丈夫说,他就已经允了那门亲事。 “我可怜的芯儿。”想到女儿想到外孙,承平侯夫人不禁悲从中来,嬷嬷连忙递巾子给主子,然后抬头看向屋顶的承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夫人哪!快别哭了,眼前这关要是不能安然度过,有的是哭的时候。 哭声乍起,把在床上歇午的耿护法吓了一大跳,守在舱房里侍候的护卫甲也被吓得跳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护卫甲急匆匆打开门就要往外冲。 “回来。”身后耿护法冷声喝道。“外头不知发生何事,你这般着急的往外冲,岂不正好落入陷阱。” 护卫甲讪讪的收回已经跨出门外的左腿,将门半关,小心的探头往外瞧,舱房外是走道,他躲在门里往外看,其实是看不到什么的。 “外头没人。”护卫甲转头对耿护法道,然后又转头侧耳听着,那哭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间中还夹杂着我的儿啊!回来啊!之类的话语。 这是有人死了不成?唉呀!真是晦气。 耿护法已经被这个呆头护卫甲搞得没脾气了。 “你去看看吧?顺便看看其他人在做什么?” 护卫甲得令喜得眉开眼笑,“大人放心,卑职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就打开门走出去,砰地一声关上门走了。 耿护法叹息,真不能要求太多,他们本不是侍候人的料,做事笨手笨脚的也是理所当然。 他身无分文被掳来赵国,护卫们赶来救他,身上虽带了银票,但追了这一路,大概也告罄,因此他一获救就修书回东齐,命儿子派人给他送钱来,就不知他会不会把他身边侍候的小厮和管事也送过来? 应该不会。 他有五子一女,女儿是最贴心的,不过女儿早已出阁,随丈夫在外为官,妻子是个遇事只会嘤嘤哭泣的弱女子,倒是长媳有几分胆识,不过可惜见识不足。 他武功高强,但儿孙们却无一能继承他的衣钵,想到文弱的儿孙们,耿护法就不由有些心堵。 听说大教主那个女徒弟天资聪颖,是个习武的好苗子,他有些艳羡的想,若是有可能,把教主给拐来做孙媳妇,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啊!嗯,有这样一个媳妇,想来曾孙定能继承他的衣钵。 不过大教主把教主护得死紧,他派去的人没人能接近她。 他听护卫头儿说,外间传闻大教主带教主要回南楚,就不知是已经过赵国了,还是还没经过。 他绝对想不到,楼上舱房那个娇气的大小姐,就是他想拐来做孙媳的黎浅浅。 春寿在哭声未起时,就已经从外头打探完消息回来。 “大小姐,要去东齐求医的那位公子死了!”春寿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黎浅浅见她脸色不对,忙拉她坐下,“春江倒杯水给春寿,食盒呢?拿颗糖给她。” 春江动作飞快,一手倒茶一手翻食盒,茶倒好,糖也拿好了,“给。” 春寿接过糖放入嘴中,抿了口热茶,缓过气来后,才道,“那位谢公子死了。” “怎么死的?那个大夫不是说,还能撑上大半年的吗?”春江不解的问。 “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杀死的。”春寿抬头脸色还有些苍白。 “被人杀死的?被谁?”这下黎浅浅也好奇了。 那位谢公子出行,十足十的大家公子派头,光是侍候的丫鬟就有二十几个,个个娇美动人,其他的仆妇、小厮和管事更是不计其数,黎浅浅住的这层舱房有一大半是他家包下的。 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守着,这样子竟然还能被杀了?这也太神奇了! “谁杀的?” 春寿摇摇头,“还不知道呢!不过听说,他死的时候身边侍候的人就有七八个丫鬟,只不过全都睡着了,也不知她们是怎么侍候主子的。” “是谁发现谢公子已死的?” “好像是他一个大丫鬟,听说她有意给谢公子做通房,可是谢奶奶不答应,所以这一路上,总防着她,不让她接近谢公子,所以她逮着机会就想爬床。” 说完之后才发现,她好像又说错话了。 黎浅浅想到之前在甲板上遇到的那位清瘦公子,病得瘦骨嶙峋了,还能收通房?还有丫鬟急切的想爬床? “看样子咱们一时半会儿是下不了船了。”黎浅浅托着腮叹气。 “那又不关咱们的事,凭什么不让下船?” “有没有关系,不是咱们说了算,是官府说了算。”黎浅浅无精打采的抬眼看春江道。 “我去跟程前说,让他通知刘二和大教主。”春寿说着就要出去。 “可别。”黎浅浅忙阻止她,“船上出了人命,要是寿终正寝的也就罢了!偏是死于非命,杀人的人还没抓到呢!你们要是贸然送信出去,怕会引人注意,进而怀疑到我们身上,别忘了,咱们用的可是假身份。” 啊!是厚!春寿恍悟,“那我去跟程前说一声。” “嗯,去吧!”黎浅浅意兴阑珊的打发她出去,春江见春寿已然恢复正常,不由暗佩服对方回复能力奇佳。 “春寿去找程前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是个鸡蛋里挑骨头的大小姐,她是我的丫鬟,找咱们家小厮去采买我要的东西,再正常不过啦!” 春江点头,正要开口说话,叶妈妈正好进来,就见她一进门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您可听说了,谢公子死了。” “刚听春寿说了,是被人杀死的。” “是啊!唉!真是造孽啊!明知自己将死,还不安份将养着,整天胡天胡地的瞎闹腾。” 叶妈妈说得很含蓄,不过她想,她家教主应该听得懂才是。 “我听说,上回停靠在码头,谢家下人送走一批姑娘,又迎了一批新的上船?"黎浅浅黑亮的眼睛直视着叶妈妈,叶妈妈心说,教主果然听得懂,不过也是,都快及笄了,又被大教主拉着在外头走动,怎么可能听不懂。 “是。谢奶奶管不住,只守着两个孩子,由着丈夫去胡闹。” 上次停靠在码头时,除了迎了一批姑娘,其实还有谢夫人和老夫人婆媳,然后就时不时听见这两婆媳对着谢奶奶破口大骂,内容不外乎是怪她管不住丈夫,放任他轻狂,才会导致他年纪轻轻就已重病卧床。 回过头却让谢公子予取予求,要她说,真正纵放谢公子导致他病情加重的,是这对婆媳才是。 不过,说是被杀,那大丫鬟是如何一眼就看出来是被杀的? 叶妈妈消息显然比春寿更加全面,“胸口被戳了一刀,刀子就留在身上,死不瞑目啊!” “您看到了?” “没有,是谢家的嬷嬷说的,阿弥陀佛!那嬷嬷听说我会做药膳,便说要拜我为师,我哪那么本事收徒,就跟她说,有空咱们切磋切磋就是,所以她常来找我,刚刚她过来,大概是被吓到了,先是语无伦次话说得颠三倒四的,我听了好久才听明白。” 黎浅浅拍拍她的背,让春江倒茶给叶妈妈。“喝口茶定定神,那嬷嬷还在你房里?” “没有,我送她回去了,船长派人守着谢家的人,咱们可能会有些不太方便。” 因为在同一层,谢家那边出事,她们这边自然也会有人看管。 “谢公子身边随时有这么多人在,而且他们又有护卫守在通道上,外人很难以接近谢公子,而不为人所知,因此这案子是他们谢家人做的,只不过在官府接手之前,船长不敢掉以轻心也是自然。” 叶妈妈颌首,原本微凉的指尖抚着温热的茶杯慢慢变暖和,“不过在这件事未落幕之前,这艘客船怕是不会再启航了。” “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妈妈就带着春江两个做女红吧!少出去外头走动。这间舱房也够大,不如你们三个都搬过来住吧!” “这,行吗?”叶妈妈是知道教主的习性的,她不喜欢有人紧紧跟随,她们若都搬过来住,怕没两天,教主就先受不了了。 黎浅浅看出她的疑虑,“没事,这件案子很快就会结案,那两位大人很快就会把案子破了。” “那两位大人?您是说黄侍郎和王少卿?” “是啊!庆国公世子的案子不好破,他们正好用这件案子来立威。”也好震慑下下手谋害庆国公世子的那些人。 船很快就抵达下个码头,这个码头叫甜水码头,因其所在的甜水镇上,有一口非常特别的井,所产的井水甜如蜜,此镇因此得名,京中不少达官贵人会派人到此镇汲水回去饮用,用马车运送,可是往往会因路途遥远,且路面时有颠簸而倾覆,后来就有人想到用船运,便在此兴建了码头。 客船才靠岸,两位钦差大人早已候在码头上,等他们与苦主谢家太夫人和夫人见礼,客船上的人才晓得,原来谢公子是兴国侯的嫡三子,谢夫人是继室,谢公子是她的独子。 春寿边做女红,边道,“怪不得谢公子死了,她哭得那么伤心呢!对了!听说兴国侯之前,有意废原配所出的世子,改立他为世子,不过还没上奏,谢公子就病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正文 第五百零八章 估算错了 兴国侯谢夫人虽是继室,不过与婆婆太夫人相处甚欢,元配的两个儿子自继母进门,就被父亲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导,太夫人心知儿子是防着继室把两个孩子养废,但心中不免有些埋怨,因为这么一来,两个孙子难免与她生份。 待谢夫人生下儿子,太夫人便把心思全放在这个孙子身上,兴国侯当初会想改立世子,便是太夫人大力鼓动的,只可惜谢公子是扶不起的阿斗,不学无术也就算了,还贪好美色,时常与人争美而起冲突,叫兴国侯父子为他善后而疲于奔命。 若偶尔一次,谢夫人还能为儿子辩说,年少轻狂,谁年轻时没做点蠢事嘛!但谢公子那已不是偶发事件,而是常态。 有这个毛病在,谢夫人再怎么分辩都显得苍白。 太夫人总是说,孩子还小,等他长大了,成家了,就懂事了,谢夫人便跟着这样催眠自己,结果呢?结果呢? “大人,大人,你们要为我们志哥儿主持公道,定要揪出那个胆大包天杀害我儿的凶手,把他碎尸万段才成。”谢夫人已经哭得声音嘶哑,可还是紧抓着两位大人的手不放,深怕一放开,他们就不把她儿子申冤。 太夫人也是哭得双眼红肿,不过不像媳妇那样又哭又骂,搞得声音像破锣嗓子似的,虽也心疼孙子死得悲惨,但到底还有好几个孙子及曾孙,便不如谢夫人那样伤心。 谢奶奶左右各搂着一个孩子,对她来说,丈夫死了,是解脱,是松了口气,再也不用担心孩子被丈夫带坏,或是被丈夫影响了名声,当着两重婆婆的面,她就算不伤心也只能伤心。 两个孩子还很蒙懂,身边每一个人都在哭,他们看着有些怕,因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祖母说,爹死了,他们知道,那个被他们唤做爹的坏人,常常打娘亲的那个坏人死了,娘再也不会被打,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哭呢?坏人死了,不是应该要高兴吗? 孩子太小什么都不懂,谢奶奶当着婆婆的面不好跟他们说什么,只能拿着丫鬟加工过的帕给他们擦脸,立刻两个孩子泪如雨下,哭得可伤心了,太夫人见了暗暗点头,原本对这个孙媳很不喜,觉得她没能耐,嫁进门虽是一举得男,但没能把丈夫看好,就是她最大的错处,现在看她倒是个懂事的,知道要带着两个孩子在两位钦差面前哭。 黎浅浅的舱房虽离得远,不过天天听着谢家人哭哭啼啼,心情也好不到那里去,知道两位钦差来了,心说谢家人应该会稍停些了吧?不想反倒哭得更厉害,尤其那位谢夫人的声音,简直就是魔音传脑了啊! “不是说王少卿他们来了吗?怎么谢夫人反倒哭得更厉害了?”黎浅浅放下手里的书,问。 春寿闻言抬头问,“要不要奴婢去看看?” “不用了。”黎浅浅先是摇头拒绝,随后又点头让春寿去打听消息,“小心些。” “是。”春寿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教主,我这样去打听消息,不会惹人注意吧?” “会,但是我们本就不知发生何事,会好奇想打听情况也是正常,要是完全不好奇反倒引人注意。”黎浅浅道。 春寿不是很懂她的意思,但知道不去反会引人怀疑,便大着胆子去了。 这一去才发现,不少人悄悄的在注意谢家的事,她这才略略明白教主为何说不来才会引人注意了。 她和几个相熟的丫鬟、嬷嬷打了招呼,和她们交换了消息,知道两位大人被谢夫人哭得很心烦,已然命人把谢夫人带下去休息。 “那个夫人哭得很惨耶!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最早来打听消息的一个着红衣的丫鬟道,“她身边的丫鬟和嬷嬷,看到我穿红衣,还狠狠的瞪我,可是我们家老夫人就最喜欢我们这些丫头穿红衣,说这样看起来有精神,喜气。”那丫鬟扬着眉得意的说。 “总不能他家死了人,我们这些外人也得跟着他家穿孝吧?”一个穿着深褐色比甲的嬷嬷啧一声道,“我家老夫人也是喜欢看年轻人穿得鲜艳光亮,说这样看起来心情好。” 然后就一路歪楼,讨论起各家主子喜欢穿什么样颜色的衣服,什么样式的服饰,还有首饰,说到最后,竟是说自家主子最喜欢去逛的铺子,其中锦衣坊算是最多人喜欢去的铺子,春寿听了暗喜。 等到衙役来赶人,她才回来跟黎浅浅禀报。 叶妈妈听完忍不住笑她,“你啊!让你去打听消息,正事只听说了谢夫人哭得眼肿如核桃就没了?” 春寿想了下也跟着呵呵呵,“没办法,大家说着说着,就偏到衣服首饰上头去了。” “不过谢夫人身边侍候的人,因为那丫鬟穿红衣就看她不顺眼?” “那丫鬟是这么说,我们去的晚,也没看到,谁知她说的是真是假。”春寿撇了下嘴,叶妈妈拍拍她的头,“倒是长进了。” 春寿噘着嘴,“我不小了,妈妈别老拍我的头嘛!” 黎浅浅掩嘴轻笑,春江笑瞪春寿一眼,“你也知道自己不小了,做事就别老是不靠谱。” 春寿朝她扮了个鬼脸,两个人闹成一团,叶妈妈轻声问黎浅浅,“教主您看这案子……” “等着看吧!” 等着看的不是黎浅浅一行人,耿护法等人也在静观其变。 因为谢公子遇害,护卫头儿便加强了守卫耿护法的强度,耿护法倒是不以为意,“别那么紧张,没事的。” 护卫头儿面上应了,心弦却绷得死紧。 耿护法只好与他分析案情以安抚他,听完耿护法的分析后,护卫头儿若有所思的问,“大人的意思,这案子不是外人所为?” “你且想想,谢家住的那层舱房,主要的通道就那么一条,而且通道上时时都有谢家的护卫守着,若要人要经过,都有他们的人陪着,外人要如何在这么严密的守护下,进入谢公子的房里杀了他?” 似乎有点道理? 耿护法又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谢公子死时,房里有七、八个丫鬟侍候?” “是。”护卫头儿顿了下,“只是她们都昏过去了。” “若我猜测得没错,下手之人,应该就在那几个丫鬟之中。” * “谢公子房里侍候的那几个丫鬟呢?”黄侍郎翻着客船船长做的初步问话记录。 “大人要问她们话吗?”衙役甲问。 “对。”王少卿抿了口茶水,“谢夫人和太夫人都安置好了?” 衙役甲心有余悸的点点头,那位谢夫人太可怕了,那嗓门,实在是……虽然同情她失了独子,可是也不能这样虐待他们嘛!动不动就尖叫,真的很吓人耶!有话好好说嘛!他们大人来就是为了抓杀她儿子的凶手,大人问话她老实回话就是,干么老是哭着喊着要大人为她儿子报仇。 “她们两,一位痛失爱子,一位痛失爱孙,也都有年纪了,不好让她们太过激动,交代她们的丫鬟,不要忘记给她们服安神汤。” “是。”衙役甲见两位大人没有其他吩咐了,便告退出去办事。 黄侍郎诧异的咦了一声,王少卿抬头看他,“怎么了?” “还记得庆国公世子被杀一案中,那队从东齐来的耿家护卫吗?” “记得。”要不是有这几人在,他们这会儿怕是还查不出后殿里被杀之人是谁家的下人。 “他们也在船上,看来是找到他们大人了,不晓得他们大人是被何人所擒?”黄侍郎已知这位耿大人的身份,虽说是个文官,可听说他的武功高强,不是寻常人能轻易制服得了的。 王少卿道,“要是这回他们也能提供些线索就好了。” “嗯,你可能要失望了,他们住在下层船舱,怕是没能留心到谢家这头的事。” “待会也喊过来问问吧!也许会有收获呢?” “也好。” 虽不抱太大希望,但问过耿家护卫之后,黄侍郎难掩失望。 “奇怪,怎么没有住在耿大人舱房上方那姑娘的问话?”黄侍郎翻着记录,道。 王少卿笑,“听说那姑娘自小跟着祖母长大,对这次出行很不满,脾气可大着,也许因为如此,船长才没去问她话吧?” 要是跟谢夫人一样德性,那也就难怪船长不去找她问话了。 “就算跟谢夫人有得拚,还是得请过来问话。”黄侍郎道。 “等问过那几个丫鬟,就让人去请她过来,她的丫鬟和仆妇问过了?”王少卿问。 “没有。”黄侍郎翻了翻记录摇头道。 “那一会儿一起请过来吧!” 衙役甲带着那几个丫鬟过来后,就被派去通知黎浅浅她们,一会儿要过来问话。 春江谢过来通知的衙役甲,关上门道,“还以为可以不用被问话呢!” “怎么可能?” 客船船长之所以不来问话,是因为他是鹤卫的一员,黎浅浅在船上制造难缠的官家千金形象,若是他来问话,她就让问,这形象就不保了,所以他便和黎浅浅说好,让她等黄侍郎他们来问她话。 “我们现在就过去吗?” “不必,等他们再派人过来请。”黎浅浅拿起一本画册翻看起来,这本画册画的是中州大陆各地名胜风景,是凤公子日前托人送过来给她的,一套共二十四册,天盛帝国时,将中州大陆划分为二十四个州府,二十四册正好是二十四州。 她现在在看的是天盛帝国时丰州这一册,也是天盛帝国时期帝都所在地。 黄侍郎皱着眉头有些不解的,看着站在眼前的丫鬟们,怎么只有六个人? “谢公子过世时,就是你们几人在房里侍候的?” “是。”丫鬟们异口同声回道。 黄侍郎翻看记录,疑惑问,“可之前船长问你们话时,明明有八个人,怎么……”他伸手点着案前的丫鬟们。“现在只有六个人?” 六个丫鬟面面相觑,然后由一个年纪最大的丫鬟回道,“那天在房里侍候公子的,就是婢子们几个,并无其他人。” 这就怪了。“记录上明明记载的是八个人。” 丫鬟们不解,“婢子们不懂,那天明明就只有我们六个在房里侍候。” “啊!不对,还有那个明绣。”站在最右边,个头最是娇小的那个丫鬟忽道。 “对,还有明绣。” 王少卿问,“明绣是那个?” “就是发现公子死掉那个丫鬟,她一心想要当通房,可是奶奶不点头,她就只能当丫鬟,就算爬上公子的床,也还是奶奶陪嫁的丫鬟。” 丫鬟和丫鬟还是有所不同的。 陪嫁的丫鬟一般来说,大概都是女方准备着要给姑爷做通房的,所以会挑貌美好生养的,但是得由她的主子来安排,过了明路开脸成为通房丫鬟,要不就算她给姑爷生了孩子,也依然是丫鬟,而非通房丫鬟。 通房丫鬟的月钱要比一般丫鬟要高,而且生了孩子之后,一般就会被抬举为姨娘。 姨娘的待遇要比通房丫鬟好,通房丫鬟的待遇又比丫鬟强,不过都及不上主子们面前得用的心腹们有脸面。 然而在兴国侯府,谢公子这一房,谢奶奶虽是正室,但不得丈夫欢心,而得了谢公子欢心的姨娘和通房丫鬟的待遇,都比谢奶奶要高,因此那个明绣宁可背叛主子,也要爬上姑爷的床。 “那个明绣在哪?” “她?公子一死,她就傻了吧?”回话的丫鬟转向其他人寻求支持,另五个丫鬟俱点头同意她的话。 “她好像被奶奶关在舱房里,自打她背主上了姑爷的床之后,奶奶就很不待见她。” “对。” “我记得那个明绣进去时,你们都昏过去了?” “是啊!”丫鬟们同声叹道。“我们醒过来之后,才晓得公子死了。”年纪最长的丫鬟说这话时,似有些怔忡,彷佛很茫然,公子死了,她们的未来将会如何? 黄侍郎翻看记录,翻到船长询问通道上看守的护卫的记录,上头清楚记载,明绣进屋后,不久就发出尖叫声,他们赶过去,推门查看,就发现明绣晕死在床前,公子胸前插了把刀,人已经死了,血还微湿,双眼圆睁,显然是死不瞑目,明绣进房前,并无人进入该间舱房。 客船船长一到,立刻命各人待在原地不许动,当时舱房里共有八名女子,全是丫鬟,如果如这几个丫鬟所说,她们一直是六个人,明绣进来时,公子已死,那多出来的丫鬟,应该就是凶手了?她是谁?人现在在哪? 要如何揪出那个丫鬟呢? 而且谢公子病重就快死了,根本就不用杀了他,凶手杀他的动机是什么? 黄侍郎和王少卿对视苦笑,还以为是件再简单不过的案子呢! 正文 第五百零九章 动机 华灯初上的甜水码头,灯影处处,赶着卸货的挑夫们脚步匆匆,黎浅浅带着叶妈妈等人在甲板上消食,两个官府派来的衙役远远的跟着。 春寿有点气闷的问,“不是说要问我们话吗?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啊?” “没来问话还不好?”春江没好气的白她一眼,“这是在外头,说话小心些。”后头这句近乎气音,若非靠得近根本听不清。 春寿嘟着嘴点点头,“知道了。” 叶妈妈也觉奇怪,按说已经派人来通知,要她们过去问话,可是等了一整天,都没动静? “也许这是人家的策略,等着我闹呢!”黎浅浅笑,“不是说我脾气大吗?所以我们这么平静就有些奇怪了。” 也是。叶妈妈点头,“那……” “开始吧!”黎浅浅咧嘴笑了下,随即把笑容一收,板起脸娇嗔道,“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大小姐,您再忍忍,等事情解决了,就可以回家了。”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回家。” “可是,官老爷还要问我们话呢!” “叫他们去家里问,我不要再待在船上了!我要回家。”边说还边跳脚,这般动静引来了甲板上所有人的注目。 其中就有由护卫扶着出来吹风的耿护法,见他感兴趣,护卫甲悄悄让人去打听,之后脸色有些古怪的跟耿护法说,“大人,那就是那位姑娘。” 初时,耿护法有些不太明白,待看到护卫甲的脸色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何人。 “原来是那孩子啊!有这等样貌,也难怪家里人惯着。” 护卫甲笑笑没接话。 黎浅浅闹腾一番后,被身边的仆妇劝下,虽还有些气恼,但到底不像之前那样闹腾。 “她刚刚是在吵什么?” “似乎是那两位大人说要问她话,可等了一天,也没问,所以……” 耿护法点点头,“那她生气是应该的。” 护卫甲心道,应该?大人您没搞错吧?不会是见那姑娘生得好看,才这么偏袒她吧? 黎浅浅在甲板那么一闹,黄侍郎和王少卿自然也都晓得了,“这是谁家的闺女儿,这么娇?” 王少卿想了下,摇头道,“查未闻,没听说过此人。” “这身份不会有假吧?”黄侍郎道。 “就算是假的,又如何?只要她和她的人跟此案无关,咱们也管不着。” 这倒是。 王少卿现在头疼的是,这第八个丫鬟究竟是什么人?守在通道两侧的谢家护卫说,明绣之前没有旁人进去,为此他们特地去出事的舱房看过,确定没有别的出入口,就只有一扇门可供人进出。 舱房之间也没有相通的门,第八个丫鬟是从那里进去的?她现在又在那里? 至于动机?没找到人,也无从猜测对方行凶的动机。 “明天一早先请那位查姑娘过来问话吧?” “也好。” 隔天一早刚用过早饭,衙役就来请人了,黎浅浅故意摆张臭脸,在叶妈妈柔声劝慰下,带着春江等人去见黄侍郎他们。 几个衙役已经见过黎浅浅,不过还是看着她愣了好一会,黄侍郎和王少卿纵使见过不少美人儿,但见到黎浅浅时,也忍不住多看一眼,这姑娘真的生得漂亮啊! 她身边侍候的人也很会装扮她,她年纪轻,所以没有用太多金银首饰,只是以小朵的鲜花簪在发簪上,配上一身粉嫩的衣裙,使她看来娇俏得有如天仙下凡。 黄侍郎心道,这姑娘生得这么出众,怎可能从谢家护卫眼前经过而不引人注意?还未问话就已经先在心里剔除了黎浅浅犯案的可能性,等问完话后,便将黎浅浅一行人遣回。 黎浅浅回去之后,便让春江帮她把发上的鲜花拆了。 “插着好看。”春江劝道。 “拆了吧!插着这些花,我都不太敢动了。”黎浅浅讨好的朝她笑着要求。 春江只得帮她把那些鲜花拆掉,“教主,那两位大人不会再找我们去问话了吧?” “不会。”黎浅浅斩钉截铁的回道,“他们现在烦恼的是,要怎么从谢家的丫鬟里头,查到那第八个丫鬟。” 这下不止春江不懂,就是春寿和叶妈妈也好奇了,“您怎么知道他们找不到第八个丫鬟?” “春寿不是说,谢公子出事时,房里有八个丫鬟?” 春寿点点头,满眼期待的看着黎浅浅。 “可是程前说,平常侍候谢公子的,是六个丫鬟,第七个是那个发现谢公子死掉的那个丫鬟,那还有一个呢?应该就是凶手了。” “既然那个丫鬟是凶手,为什么其他人不认得她?” 黎浅浅道,“如果说,在谢公子被杀之前,那六个丫鬟就已经昏睡过去了呢?她们根本就没见到凶手,凶手杀了谢公子后,还没来得及逃出去,发现谢公子死掉的丫鬟进了门,也可能她和凶手是同伙呢?” “谢家护卫听到那丫鬟的惊叫声,冲进屋时,谢公子已死,那丫鬟被吓昏,然后他们派人去找人来。”春江若有所思的道。 “那时他们见屋里有八个丫鬟,全都昏了,之后接到消息,所有人都赶过去,舱房里乱成一团,后来还是船长到了,把原不在舱房里的人清出去,然后问话。”程前等人早把当日的情况打听清楚,又有船长这个鹤卫协助,黎浅浅自然很清楚这整个流程。 叶妈妈听她说完,问,“您知道那第八个丫鬟是谁了?” “不知道。”黎浅浅两手一摊,“我又不在现场,也不认识谢家人,哪知道那八个丫鬟是谁。” “不过一刀毙命,此人有两下子。”黎浅浅摸着下巴有些佩服,“我在猜会不会是聘雇来的杀手,不然一个丫鬟,就算有胆子,她有那力气吗?” 黄侍郎接过衙役呈上来的尸格,也在质疑这一点,“一刀?只一刀?” “是。高仵作说只一刀,所以怀疑动手的不是女子,而是男人。” 男人?黄侍郎想到之前听说的京中传闻,不禁转头看王少卿,王少卿也想到了同个传闻,两人对视一眼后,好一会儿,王少卿才开口,“凶手不会是男扮女装,混在丫鬟当中吧?” “可能吗?” “可是护卫说在明绣进去前,并没人进去。” 黄侍郎道,“他们说的是明绣进去前,那屋里的酒菜是何时送进去的?” “事发前半个时辰。”王少卿翻看护卫们的问话记录后回答。 “半个时辰,送酒菜的是谁?有几人?送完酒菜,出来的又有几人?” 王少卿上下翻看了好几页,都没有记录黄侍郎适才问的这些问题。 “没写。” “立刻叫人来问吧!” 这一问,总算有些进展了。 只是离答案还有些远。 于此同时,耿家人总算从东齐赶过来了,耿家护卫们总算脱离苦海,不用再贴身侍候主子了。 黎浅浅又闹腾了几回,黎漱终于和谨一赶到,扮成疲惫不堪的父亲,要把黎浅浅等人从船上接走。 黄侍郎等人见了黎漱之后,都有些不解,这个人若是在朝为官,为何他们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个人看起来就不是能让人无视他存在的人! 不过人家要接女儿走,他们还真不好拦阻,再说查姑娘一行人明摆着和谢公子命案无关,人家父亲都来接了,不放行就有些过了。 可是就这样放人走,他们又觉得有些气闷。 只得留下他氜连络方式,然后放人。 黎浅浅等人下船走了,近一个时辰后,耿护法才得知此事,不过他已无心去关注这个坏脾气的官家千金。 黎浅浅等人在甜水码头附近的一家客栈,暂时安置下来。 黎漱等他们歇息够了,才把黎浅浅叫过来。“现得开心吗?” “不开心,那个耿护法笨死了。”黎浅浅抱怨着。 黎漱心说,就你那个笨法子,能猜出你是谁的,怕是没几个。“那就不玩了,让耿护法和黎爷的人去斗吧!” 一边把在东齐发生的事,跟黎浅浅说明。 耿护法的三子一家和小儿子一家接连发生意外,三儿子瘫痪,儿女全死于意外,三媳妇下落不明,小儿子一家则遇船难,全家连同岳父母、三个大舅子一家全都遇难。 “这是……” “这才是黎爷出的手。” “那之前把耿护法掳走?” “不把他掳走,耿家的护卫怎么会离开东齐?黎爷的人再厉害,也做不到一边应付护卫们,一边制造这些意外。”黎漱绝口不提,他们在这中间动了多少手脚。 黎浅浅摇头,“看来就算耿护法不想跟黎爷撕破脸,也不成了。” “黎爷早在认定儿子们死于耿护法之手时,就已经跟他撕破脸了。” 黎浅浅想了下问,“耿护法的妻子和剩下的儿孙呢?” “现在大概已经出事了。”黎漱道,“耿护法一家出事的消息,也已经通知其他护法了。” 支持黎爷的护法们,看到耿护法一家的下场,只会对黎爷心寒,至于其他护法,八成是乐见其成。 “凤庄主的婚事叫停了。” “咦?为何?” “那个女的自以为了得,其实一举一动全都被凤大那小子看在眼里,既然知道那女的别有居心,你觉得他还会把她娶回去?”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娶她好吧? 黎浅浅无言以对,合着你都知道?“那还把凤三叫回去?” “当然要叫回去,不然怎么取信于人?”这丫头是不是傻了?想想应该是傻了,要不怎么会想到扮个娇气的官家千金,好让耿护法自动找上门,嗯,想出这么个笨法子,不就是傻吗?不过也好,让她出去耍一趟,瞧瞧,气色可比之前好许多。 这傻丫头其实就是想出来玩吧?没想到竟遇上凶杀案。 黄侍郎和王少卿两个到底是办案老手,从谢公子一刀毙命,连想到凶手可能男扮女装。 最后查出来,下手之人竟是谢奶奶的奶兄,此人是个习武的奇才,小小年纪就被谢奶奶家里的护卫头儿相中,收为徒弟。 学成之后就跟着他师父在谢奶奶娘家当差,谢奶奶的兄弟得知谢公子的行径后,很为她及其儿女的处境忧心,谢夫人和太夫人纵容谢公子,他犯了事,便吵着闹着要兴国侯及世子兄弟为其善后。 一次两次消磨着父子兄弟间的情谊,就算是血脉至亲,也没有单一方不断的付出,而另一方只接受不付出任何代价的,再深厚的情谊都有消磨怠尽的一天,更何况谢公子还曾想取代长兄成为世子。 虽知谢公子病重,但东齐神医的名头响亮,谁知奇迹会不会出现在他身上?会不会去了东齐,谢公子的病就有救了呢? 他若好了,是不是会洗心革面从此改过?还是会变本加厉行事越发不知收敛?谢奶奶的兄弟们不想赌,不敢赌,也不愿赌。 他要能活下来,谢奶奶能跟他和离,但孩子呢?没有母亲在身边看顾着,外甥会不会被谢夫人那两婆媳养成第二个谢公子? 他要是死了,有谢奶奶这个亲娘守着,谢夫人两婆媳也不好明着跟她抢孩子,因为丈夫死了,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谢夫人这个做祖母的,就算用孝道压着,也不好把孩子抢过去养,兴国侯也不会同意。 “所以谢奶奶的兄弟就派她那个奶兄过来,把谢公子杀了?” “嗯。”春寿点头,她才从程前那儿得来的一手消息,跟黎浅浅说起时,不免有些得意。“那人就混在送酒菜的人里头,等那些人离开时,他就伺机留在舱房里没出去,谢公子和那六个丫鬟玩得正疯,也没人发现他的存在。他在酒里动了手脚,等谢公子和那六个丫鬟喝了酒全都昏睡过去后,他才出现动手杀了谢公子,然后把衣服翻过来穿,打扮成丫鬟的样子,和那六个丫鬟一起躺在地上装昏。” 等人进来发现谢公子死了,本来他想要趁乱逃出舱房,可是又怕被人怀疑到送酒菜进来的人身上,所以他就硬撑着,等船长问过话,才悄然离开。 只是船长派人守着通道,所以他没能顺利从谢家住的舱房离开,只能寄望来问案的大人把重心放在那第八个丫鬟身上。 他万万没想到,那一刀毙命的手法让两位大人想到男扮女装,进而想到送酒菜的人身上。 “谢奶奶的娘家人也真是用心良苦啊!”春江叹气,虽然那位奶兄一力承担,但谢奶奶到底和谢家人有了隔阂。 “谢夫人知道是谢奶奶的奶兄下手,便冲去打了谢奶奶好几巴掌。”春寿想想都替她觉得疼。 “兴国侯父子也赶来了,听说,兴国侯让谢奶奶办完丧事后,就带孩子回娘家去住。”春寿有些不解的道,“他说,孩子姓谢,不管他们在那里长大,都是他谢家的孩子,让谢奶奶谨记。” 叶妈妈叹道,“这是让谢奶奶好生养大孩子,不许改嫁,谢夫人可怜了,独子死于非命,就连孙子孙女也要被带走。” “她要不娇养孩子,谢公子也不会惨死,说到底,谢公子之所以会被杀,她要负很大的责任。” “太夫人就没责任吗?” “人家是兴国侯的亲娘,就算她有错,她儿子敢指责她?” 也是。 不过太夫人日后怕是再也不能把曾孙们养在面前了,有谢公子这么一个例子在前,谢家也没人敢把孩子交给太夫人教养了吧? 正文 第五百一十章 肯定 儿子死了,兴国侯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焉能不恸,可他也很清楚,亲家为何宁可让自家女儿守寡,都要弄死女婿?他不是不气不恨不恼,但再恨,能怪人家吗?小儿子活着时,他也为他的不知收敛很是恼怒,他和长子、次子竞竞业业为皇上办事,他却在扯他们后腿,为他的政敌提供攻击他的材料。 每天他一睁眼,就开始忧心,今天他会又惹出什么事情来,母亲和妻子又要怎样哭闹,叫他和两个儿子去为他收拾善后。 不得不说,甫接到他死掉的消息时,他便悬着心,深怕他是死于与人争美,或是和人起争端打斗而亡,待知晓他是为人所杀死于自己的舱房中,他大大的松了口气。 悬在头上的那把刀,终于落下了,万幸没有砸在他的头上,家族没有被他拖累。 伤心是伤心,但不像妻子那般愤恨,更多的是疲惫与释然,送走黄侍郎他们,他拖着脚缓缓的从甲板走回来,太夫人跟前的一个嬷嬷前来相请。 “前头带路。”本打算回房歇息的兴国侯顿了下,对嬷嬷道。 嬷嬷福了福在前引路,谢公子自幼就长在太夫人跟前,虽早知他病重,心里早有准备他会死,可心底总怀着一分希望,也许东齐神医能治呢?也许奇迹会出现呢? 万万没想到,噩耗来得这么突然,之前揪着心等着查出凶手来,现在抓到人了,知道凶手行凶的缘故,太夫人再也熬不住的病倒了。 兴国侯一进门,看到躺在床上的母亲,也不禁吓了一大跳,实在是太夫人的样貎变化实在太大了!距他赶到,到送走黄侍郎他们,不过短短半日,太夫人整个人的精气神全散了。 就见太夫人萎顿的倚在床上的靠枕上,泪水自混浊的眼缓缓滑下,兴国侯有些震惊的发现,母亲脸上的皱纹竟然这么多,还有老人斑?再细瞧,之前还乌黑的发现在竟成斑白一片。 他心里暗叹,志哥儿的死,让母亲受到不小的打击吧! “你要让志哥儿媳妇大归?” “不是,只是让她带着孩子回娘家为志哥儿守着。” “既然你没让她大归,为何让她回娘家?”太夫人想到孙子死了,儿子竟然让孙媳妇带着她两个曾孙回娘家,这是打算让她再也见不到那两个曾孙? 兴国侯叹气,“她不适合再待在咱们家里。” “你怕你媳妇儿弄死她?”太夫人有气无力的问。 “是。”太夫人原只是试探,没想到儿子这么直白的回答她,害她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就跟着孙子去了。 “你,唉!她死了儿子,你得多体谅她才是。”太夫人低声劝着,还小心打量着儿子的神情。 “儿子知道。”却绝口不提其他。 太夫人沉吟半晌,才试探的出声,“志哥儿走了,他媳妇儿还年轻呢!她一个人要拉拔两个孩子,怕是有些难吧?不如,把两个孩子搁在我这儿,由我……” “这不好,母亲年纪大了,那两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要是闹腾扰了母亲清净,可就是儿子的罪过了。” “不会,不会,有奶娘和丫鬟们带着,怎么会扰了我?” “既然都是奶娘和丫鬟们带着,还是让他们跟在志哥儿媳妇身边吧!她是他们的亲娘,他们闹腾,由他们娘亲受着才是应该。” 太夫人见说不通,只得叹气。 兴国侯咬死了不松口,太夫人只能以自己累了为由,打发儿子走。 等兴国侯离开,谢夫人方从屏风后转出来。 “侯爷这是铁了心要让那贱人带着孩子走?” “别动不动就骂她是贱人,她要是贱人,那你的孙子们算什么?”太夫人不悦的斥道,“帮我梳头上妆。”扮老虚弱都没能让儿子心软,太夫人也就不作戏了。 谢夫人原在骂骂咧咧的,被太夫人这么喝斥,顿时收了声,只是一张口贱人二字又要脱口而出时,看到太夫人看过来的厉眼,立刻闭了嘴,她还不知道,丈夫已然厌了她。 出了太夫人的舱房,谢夫人又转往两个继子那里,希望他们能帮忙劝劝丈夫,别让谢奶奶带着孩子回娘家去。 客船出了凶案,有些客人便要求换船,也有客人像黎浅浅这样,提前下船改乘马车前往目的地。 谢家人本是要前往东齐,如今谢公子已故,不再需要去东齐了,因此兴国侯便决定回京,不过他们这一大家子,若要改乘马车,怕是要大费周章,所以他找船长商量,请他帮安排让他们改搭别艘船回京。 船东很快就调了别艘船过来,一艘是继续前行,另一艘则是往京城,至于这艘船,则是要进厂维修。 程前过来时,兴国侯等人已经换乘另一艘船回京城去了,至于谢奶奶母子三人,则是搭上另一艘继续前行的船回娘家。 “谢奶奶不跟着回京,给谢公子办完丧事再回家?” “是。”程前笑着摇头,“谢夫人算是自食恶果,她不想让儿媳带孙子回娘家去,因此可劲的闹,兴国侯本来是说,等谢公子出殡之后,再让谢奶奶带孩子回娘家,但因为谢夫人闹得太凶,数次让兴国侯在人前没面子,为了给谢夫人一个教训,就提前让谢奶奶母子走人。” 春寿和春江两个相视而笑,她们早就看谢夫人不顺眼,“该,让她瞧不起人。” 她们几次跟谢夫人擦身而过,谢夫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也就算了,但每每擦身而过后,便一副被臭虫弄脏了的嫌恶样,就让人忍无可忍了。 黎浅浅对谢夫人不感兴趣,“耿护法他们呢?” “耿夫人他们出事了,耿护法急着回家,他们和谢奶奶搭了同一艘船,还请船长为他们安排去东齐的船。” 要走水路去东齐,就得进北晋,请船长帮安排,是个好选择,因为船长才知道自家船公司往东齐的船期,耿护法他们若想自己来,也许还排不上位置,有船长帮忙,至少让他们抵逹接驳的码头,不用再想法子订位,就有船可以搭。 谢奶奶带着两个孩子去向兴国侯父子拜别时,天色忽然阴沉下来,“快走吧!别误了时间。”要是没搭上这艘船,他们母子三人不知得在甜水码头耽搁多久。 “世子你送她们母子过去。” “是。”兴国侯世子躬身应下,谢奶奶泪眼叩别,两个孩子犹自蒙懂,在母亲的教导下,和兴国侯挥手作别。 兴国侯在次子的陪伴下,站在甲板上看着世子护送她们离船,风起云涌,不多时雨滴开始落下,先是一滴两滴,然后就变成了倾盆大雨,兴国侯世子将人送上船,看着她们安置下来,然后才在侍卫的簇拥下回来。 他回来时,兴国侯他们已经准备要离开,改搭另一艘了。 只是谢夫人还在吵闹,太夫人在得知儿子让志哥儿媳妇不必回京,直接从甜水码头返回娘家后,便对谢夫人厌烦透了,外头的雨声不断,听着就已经心烦不已,又要听她哭嚎,顿时不耐的斥道,“还不把她的嘴给堵上,真是,一个个没眼色的东西!” 太夫人身边的嬷嬷快手快脚的冲去谢夫人面前,将腰上系的汗巾一扯就塞进谢夫人的嘴,谢夫人气得眼泪鼻涕直流,嘴巴又被堵住,让她一时喘不过气来,就昏了过去,婆子几个怕她死了,急急忙忙把汗巾取出,用手按压她的脖子,指尖下脉搏有力,方才松了口气。 “我去找侯爷的侍候要麻核好了。” “快去快去。”到底是侯爷夫人,可不能让她死在她们的手里。 等跟侍卫要了麻核来,塞到谢夫人嘴里,“现在呢?”婆子们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要干么,还是太夫人派了丫鬟来喊她们下船,才急匆匆的抱着谢夫人离舱,只是一上到甲板就傻眼了,怎么下那么大的雨啊! 太夫人在仆妇的侍奉下举步艰难,仆妇们要顾及手里的伞,不让雨水落到太夫人身上,又要扶着她老人家在暴雨中前进,实在是难啊! 兴国侯见状只得亲自上前抱起母亲,世子兄弟则为父亲和祖母撑伞,兴国侯父子是习武之人,这点雨还不放在心上,只是顾及太夫人体弱,只能慢慢走。 后头婆子们见状,忙出声喊侯爷,见侯爷充耳不闻,以为是雨势太大,侯爷没听到,便拉了个小厮让他跟侯爷说一声,侯爷夫人还在船上呢! 婆子们等啊等,眼看着侯爷他们下了船,把太夫人送上轿,以为他们就要转回来接谢夫人时,却见他们父子在侍卫的簇拥下,跟着轿子走了。 正不知所措时,方才那小厮回来了,“侯爷说赶紧把夫人带下船,不然人家船要走了。” 婆子们一听,顾不得会不会让谢夫人淋雨了,连伞都没撑就急急忙忙下船。 船长在他们身后看着,几个副手先后回报船舱已清,他转头正要吩咐开船,就见远方有几个骑士护着一辆囚车过来。 黄侍郎等人带着谢奶奶的奶兄回了衙门,指了几个人要他们护送凶手返京,正在发愁要怎么走时,听说了船东安排了两艘船过来接驳,原本的那艘客船则要开回京进厂维修。 便让他们护送犯人过来,想要征用来把犯人送回京。 船长自然不会拒绝,让刑部衙役带着犯人上船,不过因为多了他们同行,还需追加补给。 副手不待船长吩咐,立刻张罗了起来,另两个副手则带去为衙役带路,安置他们。 船长想了下,对第四个副手道,“我下船去一趟,有什么事,你先看着办。” “是。” 船长带着小厮下船,直奔黎漱他们住的客栈。 谨一进来通传时,黎浅浅正一脸苦逼的坐在黎漱面前背心法。 她已经很久不用背心法了,也不知表舅是咋了,怎么会心血来潮的叫她背起心法来。 “让他进来。”黎漱漫不经心的道,说完就开始训起黎浅浅来,直到船长进来。 船长不敢托大,礼数周到的跟黎漱师徒两见礼,黎漱没说话,黎浅浅只得出声,“王船长客气了,快快请坐吧!” 他是用船长的名义来见黎漱的,黎浅浅自不能拿他当鹤卫看。 船长便道,“之前小姐所乘之船,要回京进厂维修,此行只有刑部的衙役及谢公子一案的凶手同行,不知查老爷可愿同行?” “王少卿让我父女留在甜水码头,不能轻离。” “王大人允查老爷父女离船时,还未逮到凶手,如今案子已破,自不需贤父女再留在此处。” “也是。那好吧!你们几时开船?” “应是明日清晨。”船长道。 “既是如此,那我们父女便随船长一起登船吧!”黎漱命谨一他们收拾东西,春江则是急急去通知在客栈大厨房里忙的叶妈妈,叶妈妈顾不得炉子上炖的鸡汤,解下身上的围裙,接过春江手里的伞,“怎么这么急?” 春江便把事一说,叶妈妈嗤地一笑,“这家伙可真精,他这是找机会亲近大教主和教主呢!” 春江只笑不应,叶妈妈走了几步,又问,“春寿那丫头呢?没在教主跟前侍候?” “她和程前两个去收信了,还没回来呢!”甜水码头上有鸽卫的据点,之前程前就跟春寿说了几次,今天叶妈妈才点头让她跟程前去看看,没想到会遇上下大雨,更没料到,临时要搭船去赵国京城。 叶妈妈呵笑一声,“我怎么给忘了。他们两不会是被雨困在那儿了吧?” “一会儿我让人去找他们。” 叶妈妈拍拍她,“我先回去收拾教主的东西,你先去派人找他们去。” 春江只得点头,转身去找程前的同伴。 春寿她们回来时,叶妈妈和春江已经收拾黎浅浅的东西,她们自己的东西也收好了,就剩春寿的。 春寿朝叶妈妈讨好的一笑,然后动作快速的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黎浅浅跟着谨一帮收拾黎漱的东西,黎漱则和船长闲聊,船长在赵国多年,对在赵国的那几位护法知之甚深,听他对几位护法如数家珍,黎浅浅心道,这五位护法怕是想都想不到,自己被人盯了那么久吧? “做的好!辛苦你了!”黎漱重重的拍了拍对方的肩头,船长激动的红了脸,再也没有什么比得到上司称许你的工作,更能让他激动的了!因为一直以来,他几乎算是独自一人在赵国发展,他没办法跟下属分享喜悦,也不知何时才能向大教主及教主回报工作的成果。 可今天,现在,他得到大教主的肯定了!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一章 离家出走 船长陪同黎漱师徒一行一起登船,他本想亲自安顿黎漱他们,但黎漱婉拒了,“既然船上有官府的人在,还是避避嫌的好。” 船长只得命副手去安排,副手见船长待查老爷父女好,为讨好他们父女,特意安排他们住进最上层的豪华顶舱,不过被黎漱拒绝了。 理由还是同一个,船上有官府的人,他不好搞特殊,万一回头被人盯上,可就不好。 副手知他是当朝的官员,听他这么说,知他有所避忌便也不勉强,只在黎浅浅当初住的那层舱房上方另觅空房安排他们,才安置好告退出来,就遇见另一位副手,此人高大壮硕,笑起来就像是弥勒佛,但身形却像深山里的熊瞎子,他正好姓熊,大伙儿背后戏称他熊瞎子,但当面可不敢这么叫他,要不被他一拳招呼下来,非得躺上十天半个月的。 “老熊,你怎么在这儿?”他记得熊瞎子去安排补给去了。 “嗐!甭说了,刚办好事,就被两位钦差的人撞见,他们命我回来跟船长招声招呼,想搭个顺风船,到荷塘码头。” 甜水码头距离荷塘码头快马一天半可达,乘车至少得花上六天时间,但乘船四天即可到达,而且沿途不用再停下来休息,诸事都有人打理的好好的,这个天气乘船也比乘车要舒适平稳,就是船费略高。 钦差出行本可乘官船,不过要与派驻的卫所,及所经各州府县等各级父母官连系,免不了要扯皮,既然有免费顺风船可搭,何苦去看人脸色? “船长答应了?”问完话,才呵笑的拍了自己的额,船长自然是答应了,船长都能亲去请个不知品级的外放小官父女登船,又怎会拒绝两位出身京官的钦差呢? “老高你方才安排谁住进这层?”熊瞎子原是要安排顶层给两位钦差,可后来听说老高抢在他前头安置客人,要了顶层,这才退而求其次的要了这一层,没想到才来检查舱房,就遇见老高。 老高和熊瞎子咬耳朵,“记得之前那个娇纵的官家千金不?船长亲自去请他们父女登船,本来想安排他们去住顶层的,不过那个查老爷不肯,我才把他们安排到这层来。怎么,你也安排两位钦差住这一层?” “这不是被你抢了先吗?所以才安排他们住这层的,看来,只能安排他们住顶层去了。” 人家好歹是钦差,安排他们和个不知品级的小官住同一层,要是爱计较的,怕是要误会他们故意埋汰两位钦差了。 老高问明两位钦差几时会到,待得知很快就到了,忙道,“走走走,赶紧的,派人去甲板候着,等人一到就领他们上顶层,我们这就上去顶层检查。” 熊瞎子正担心工作量有些大,见老高自愿帮忙,便笑咧了嘴,大掌往老高的背用力一拍,“行!够朋友。” 说着便和老高两勾肩搭背一起上顶层去。 黎浅浅站在通道里微叹,她这是什么运气啊!竟然被赵国的官差们包围了。 进了黎漱的舱房,就忍不住跟黎漱道,“就这么一趟路,他竟然招了这么多官差。”钦差身边跟着的人可不少啊! 黎漱倒是不以为意,“正好看看他的能力。” 还要看?“您打算把他调来鸽卫?”黎浅浅顿了下反应过来问道。 “他的能力很强。”在没有任何助力的情况下,发展出自己的情报网,确实很适合鸽卫的工作性质。 “您不怕鸽卫们排挤他?” “正好考验他的领导能力不是?”黎漱拍拍她的头,“别为他们担心,有竞争是好事。” 黎浅浅朝他翻了个白眼,“您就不怕鸽卫们不服他?”他们要收拾护法们,可不能让鸽卫和鹤卫们在这个时候闹起来。 “放心,你说你是怎么回事,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心思想这些?” “要不然您告诉我,我这年纪该想什么?” 黎漱被问住了,老实说,他对女人不了解,对黎浅浅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心里在想什么,更加没慨念,最后只得以一句小孩子别想太多搪塞过去。 黎浅浅也没揪着不放,有那功夫和表舅磨嘴皮子,还不如多找些事让鸽卫们去做。 黄侍郎他们在大雨倾盆下,有些狼狈的上了船,熊瞎子早就让人准备好了,他们一上船,就有热水可沐浴,有热茶热食去寒并填饱肚子,舱房里更是早早添了炭盆,让舱房里暖如春日。 王少卿换下湿衣,喝了盏热茶,满足的吁了口气,“舒服。” 黄侍郎洗漱好,趿上烘得热乎乎的鞋,披着厚厚的披风过来,正好看到王少卿满足的模样。 “怪不得白氏船业生意兴隆。” “那可未必是船东的功劳。”王少卿道,“我搭过白氏别的船只,可没这么体贴。” 黄侍郎只笑了下,没跟他争辩,让小厮拿出卷宗来,“谢公子的案子是破了,可庆国侯世子的案子却还没着落。” 王少卿摸着下颌,若有所思的道,“世子死了,尚主一事告吹,最大的受益者当属十三公主新任的驸马,只是人选未定,受益人难定。” “还有一个受益者。”黄侍郎提醒道。 “你是说那个张姑娘?” “虽然是守寡,但以她的家世来说,算得上是一桩好亲事。”黄侍郎倒了杯茶抿了一口。 “但冥婚?”王少卿摇头,“为了儿子的前途,张夫人也真狠得下心。” “那又怎样?只要张公子高中,张姑娘在庆国侯府的地位也能稳固,就不知庆国侯几时会给世子过继个孩子,以继香火?” 朱家不敢要求公主为世子守一辈子,但对孤儿寡母的张家来说,过继个孩子,张姑娘也有个盼头。 庆国侯府张清露闺房,张清露才吐过一回,屋里气味很不好闻,丫鬟们忙着开窗燃香好驱散酸臭味,暑风轻拂将院子里的花香带进来,总算让张清露舒坦了些,丫鬟们见她脸色渐好,方才松了口气,要知道这位主儿肚子里怀的可是世子的遗腹子。 侯夫人失了儿子,侯爷失了世子,这爵位会落到那位爷头上,谁也说不准,本来大家都在看着,看要押注在那位爷身上,谁知侯爷竟会请皇上赐婚,让表小姐抱着牌位嫁给世子。 府里所有人都说侯爷疯了,竟会同意这门亲事,夫人疯了,竟然要外甥女嫁给已死的世子,让人想不到的是,世子夫人肚子里竟怀有世子的骨肉。 一旦生下的是儿子,那么这个爵位肯定是落在世子的儿子身上。 她们是侍候世子夫人的,世子夫人地位稳固,她们才有好前途,夫人也许诺她们,只要保护好世子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日后出阁,必会为她们每人备上厚厚的嫁妆。 冲着这一点,她们无不卯足了劲儿,要侍候好世子夫人。 只是…… “我觉得世子夫人好像,不太喜欢肚子里的孩子?” “你这不是废话吗?”有谁会愿意一嫁进门,丈夫就已经死了,所有人都只关注你肚子里的孩子,而且生男生女,可是关系着她和夫人的未来。 女子怀孕,婆家、丈夫、娘家都盼着能一举得男,好延续传承,张清露肚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关系重大,比寻常人家的媳妇生男生女的影响更巨,因为他关系着几位爷及其儿孙的前途。 张清露是有苦难言,她自恃美貌,周旋在表哥世子及兄长出色的同窗之间,想着从中挑一个前途最好的人嫁,挑来拣去,还是世子表哥的条件最好,所以她没有拒绝表哥的求欢,原以为自此飞上枝头做凤凰。 只是没想到,表哥的出众引来了真正的凤凰。 世子表哥意外身亡,她原以为自己要重新择婿,怎知肚里多了块肉,她还没想好怎么解决,就被她娘发现了! 不曾跟她说一声,就把她卖给了姨母,这是要叫她守寡一辈子啊! 整日以泪洗面的结果是,所有人都盛赞她对世子表哥的深情。 只有她和她娘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得知女儿又吐了一回,张夫人很快就过来探视她,一进门就打发走屋侍候的所有人,张清露嘲讽的看着母亲,张夫人视而不见,“你又吐了?” “是。”张清露应得很快,张夫人的手也很快,又快又准的赏了女儿一巴掌。 “你想死啊?” “我不想死,可是我也不想为表哥守着。”她才十七岁,她还这么年轻,凭什么要她为他守着?她生得花容月貌,难道就此只能青灯古佛相伴?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张夫人愤愤的拧着帕子道。 “我哪知公主会看上他?”张清露冷笑,“那次花会,表哥明知是公主相夫,他还是去了,明知公主会相中他,他会尚主,却哄骗我委身于他,我要早知这一切,我才不会上他的当。”张清露愤愤不平的捶着床板,低声怒吼着。 张夫人被女儿说的话,震得说不出话来,难道女儿和世子不是两情相悦?不是……那她去跟妹妹说女儿有孕之事……怪不得,怪不得啊!她恍悟的看着半倚靠在床上靠枕的女儿。 “所以我和你姨母说了你有孕之事,你才会那么生气?”气到不肯跟自己说话,气到动了胎气,甚至不愿喝安胎药,因为打一开始,她就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能不气吗?”张清露抹了抹眼睛,“本来我已经让人给我备下胎的药,可就是你,坏了我的事。” 张清云站在外头,屋里的光从窗外打在他身上,本应是温暖的,可是他却觉得从脚底板一路寒凉上来。 他和母亲一样,以为妹妹和表哥两情相悦,才会……没想到她在表哥被皇帝赐婚后,就想另谋高枝了!想到那些天,妹妹天天缠着自己,要跟着去参加文会,尤其是有显贵会出席的文会,她更是积极不已。 原来,他轻声呵笑。 “你一心只想着哥哥,你敢说,你去跟姨母说我怀了表哥孩子时,心里没想着,借此事助哥哥一臂之力?” “你姨父本就赏识你大哥。”张夫人色厉内荏的道。 张清露嗤笑,“您就吹吧!姨父一介武将,他赏识大哥什么?他懂得欣赏诗文?表哥自己都说了,他爹很推崇文人,但却不知人家文章好在哪里,所以去参加文会,总是被人暗地里嘲笑。” 张清云觉得自己再也听不下去,转身走人,却在出院子时,看到了站在阴影里的庆国侯夫妻。 他有些尴尬的朝他们两作揖,庆国侯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为难他,“好孩子,不干你的事,你且去吧!” 张清云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最后草草的跟他们作别,回房后,他让小厮收拾东西,年方十二的小厮不明究理,好奇的问,“大爷就要考试了,还收拾东西去哪?” “我有事要出门一趟,快点收拾吧!” “哦。”小厮快手快脚的把东西收拾好,张清云连夜出走,等张夫人母女发现时,他早已不知去向。 天未亮,客船缓缓启航驶离甜水码头。 于此同时,黎爷的人得知耿护法他们搭的船停泊在甜水码头,而匆匆赶到,在码头上一打听,方知客船上发生命案,船上的客人,有的改变行程返京,有的换船继续旅程。 就不知耿护法一行是那一种,“先找客栈安顿下来,再好好打听吧?”之前他们受了伤,与黎爷失去了连络,因此他们不知耿家发生了什么事。 在客栈住下后,想办法和黎爷取得连系,方知黎爷对耿家作了什么,带队的管事心里忐忑不已。 直到再接到黎爷的消息,让他们去见在赵国京城的凌护法和沈护法,管事知道他们两位,和耿护法一样,也是支持黎爷的人,只是他不太明白,黎爷让他去见他们二位是想要做什么?示好?正在头痛之际,忽然客栈伙计领着客人过来。 “客倌,有位爷说是您的故交。” “谁啊?”管事有些防备的问。 伙计挠挠头,“那位爷姓黎,大名一个慎字。” 黎慎?是黎家的宝贝疙瘩?黎爷怎么会让他出来?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二章 结案 黎慎轻摇着手里的文士扇,嘴角噙笑,满含兴味的眼四下打量着,太久没离开家,他对外头的一切都甚感好奇,管事从客栈后院匆匆出来,就见一长身而立的公子,站在通往客栈大堂的过道上。 “慎公子。”他急忙上前见礼。 “嗯,邱管事这回辛苦了。”黎慎轻声说道。 邱管事忙道,“是小的份内之事,应该的,只是事有不巧,还是让耿家的护卫把耿护法给劫回去了。” 黎慎看他一眼,邱管事悚然一惊,这才醒悟过来,现在是在外头!“小的该死。” “邱管事是办事办老了的,怎么会如此大意?”黎慎挑眉看他。 邱管事额角冒汗,这位小爷许久不见,这威势几乎要赶上老太爷了啊!“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黎慎收了扇子,以扇轻点他的肩头,示意他在前带路,直到进了邱管事的房间,在屋里大桌子前坐下,黎慎才开口问起他们这次的事。 邱管事正如黎慎所说,是办事办老了的,说起话来自然是偏向自己这一方,好的便夸了一两分,如顺利在耿家护卫重重保护下,将耿护法偷出来,并将之顺利带到赵国来。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他们也把人带上船了,只要等要开船,把人带回万寿山庄就大功告成。 谁知熬过了在客栈等码头禁令解除,却在将人带上船之后,发生了意外,也不知是何人,竟然神通广大的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耿护法给救走。 不过这一段他就草草带过了,因为他们也不知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因此略过不提,也没什么,黎慎却听出了不对之处。 “救走耿护法的人,你们可查出来了?” “这……应该就是耿家的护卫。”邱管事不敢说,他们根本查不到是谁做的,只是后来看到了耿家的护卫和耿护法在一起,不管是不是他们救的,也都是了。 黎慎有些恼的看他一眼,可是他也不好斥责邱管事,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救走耿护法的人,应该不是耿家的护卫,你不是说,你们在甲板上还看到他们在码头上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吗?” 邱管事摸摸额头,不知要怎么开口,黎慎又道,“如果他们已经查到你们在那艘客船上,不,不对。”黎慎摇头,应该就是耿家护卫救走的,在码头上像无头苍蝇般乱窜只是作态,松懈邱管事他们,好方便他们藏在暗处的人,把耿护法救走。 邱管事不知他为何话说一半,突然没了声音,不过也不敢争辩,在他看来,耿护法就是耿家护卫救走的。 黎慎因为自己的估算有误,所以心情一下沉到了谷底,又问了邱管事他们怎么和耿家护卫打起来的,邱管事是直接把护在耿护法身边的几个鸽卫当成是耿家人,若是不相干的人,怎么会护着耿护法呢? 邱管事他们虽一路和耿家护卫捉迷藏,但是到底没有正面对阵过,直到在船上对打那次。 他只晓得耿护法的人有人重伤落水,他们也有人受伤,双方皆有伤亡,之前他并不怎么担心任务失败,但随着和黎爷连系上,他便愈发担心黎爷会怪罪他们。 明明开了个好局的,最后却落得如此结局,邱管事怎能不恨。 黎慎问完邱管事他们这次差事的各种细节后,忍不住问道,“听说黎漱带着黎浅浅离开北晋了?” 这要是在耿护法被救走之前问他,他肯定是一问三不知,但经过在小客栈疗伤的那段苦闷日子后,他倒是可对答如流了。 无他,养伤日子无聊,闲着没事,就是听客栈的伙计和往来的客人聊是非说八卦。 邱管事先从北晋真阳女帝登基,黎浅浅送了她一份大礼说起,这段黎慎在山庄里早就听过了,为此,祖父还特地去库房把家里的藏书全都翻出来。 只是他们家的人都对书这玩意儿不感兴趣,识字的也没几个,但大家都想从藏书里找到些什么,好几本藏书就这样死于非命,落得五马分尸的下场。 把祖父气得昏过去好几回,每次这种时候,他们就会寄望他去安抚老太爷,等他把老人家安抚好了,他们又再故计重施,再将老太爷气昏,如此重复几次,他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们这是在作套,想着逼死老太爷,又不想背这个罪责,便将他拖下水。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现在家里大概所有人都心里有数了,老太爷恨上了耿护法,黎慎是黎家唯一的孙辈,老太爷如今有很多事不避着他,耿家发生的事,黎慎清楚得很,就是祖父交代邱管事,去京城与沈、凌两位护法交好,他也很清楚。 黎爷原是要长子走一趟,不过黎大爷不肯,眼看着父亲状况不是很好,他唯恐自己一走,父亲有个三长两短,几个弟弟们合起来吞了他该得的财产怎么办? 黎慎倒是自告奋勇,不过黎爷不允,和长子担心的一样,他也怕孙子一走,自己要是有个万一,来不及跟孙子交底怎么办? 黎慎却对这些长辈们的作为很不以为然,黎爷不许他出门,他就自己想办法。 这便是邱管事没接到任何通知的原因,因为黎家人也不知黎慎去了哪儿?此刻正忙着找他找得人仰马翻。 黎慎想了想道,“你们几时要进京,我跟你们一起去。” 邱管事忙活了这么久的差事,却功亏一篑,眼下实在不想再担责了,黎慎要跟他们一起进京,正好帮他担责,他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推拒。 “黎爷这消息来的有些晚了,要是早几天,还能搭白氏船业的客船回京,现在只能等了。” 因为之前的禁令,影响了航班,以致于船期大紊乱,再加上白氏的一艘客船上发生了兴国侯世子命案,船东调了两艘船来支援,出事的那艘船则返回京城维修,若在那艘船离开甜水码头前接到黎爷的交代,他们或许可以搭个顺风船,但现在,只能等船期了。 黎慎本想说,那我们就乘马车去京城,可看看邱管事还有些青白的脸色,知对方的伤势还没全好,乘车总是不如坐船舒适。 “我这就派人去问船期。” “公子,若是有小船,您……”搭不搭?邱管事想到自己身上带的银钱,又收了声,若是包船自然方便许多,也不必等船期,但要价昂贵,而且小船虽自在,可到底不如大型客船平稳。 “我们还是等白氏船业的客船吧!”他还记得当年南下,就是搭白氏的船,他们的客船舒适平稳,最重要的是,什么杂事都有人帮你处理好了,想吃什么地方上的小吃,想买什么地方名产,只要跟船上的服务人员说一声,就有人帮你采买好。 这也是白氏船业能叱咤赵国,雄霸赵国水上运输业的原因,不少人来到赵国,都很乐意选择搭乘白氏客船,黎浅浅他们上次经赵国去北晋,也是搭白氏客船,不过没遇上身为鹤卫的白船长。 这回是鹤卫回归,鹤卫的何头与谨一交了底,谨一才让刘二和白船长连络,一来把教主交在自家人手上,他和黎漱才放心,二来需要白船长帮忙掩护,既有自家人在,怎能放过他。 刘二当时也没想,白船长的能力卓绝,多年不见竟凭一己之力,在赵国建立起自己的消息网。 黎漱让他把在赵国的鸽卫交到白船长手上,刘二略有不甘,可也知道自己一个人无法掌控所有,适时的放权,有时才是最好的做法。 黄侍郎和王少卿知道查老爷也在船上,便不时过来拜访,只是能说上话的时候不多,因为查大小姐实在是被查老太太宠坏了,查老爷也管不住女儿啊!他们过来时,常会遇到查家父女在吵架。 一听就知是小的在无理取闹,老的大概是觉得把女儿扔给老母亲,一扔就是十几年,有些对不起女儿,故而女儿在闹腾时,他自觉理亏,总是骂没几句,女儿一哭,他就败北,然后就是割地赔款,哄着女儿开心。 黄侍郎头一回还颇有兴趣的听了个全,王少卿家也有个养在老母亲跟前的女儿,也是娇惯得很,与那查大小姐有的比,因此听了头,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 黄侍郎听完之后,还饶有兴致的去找王少卿聊查老爷此人。 王少卿却道,“说起来,我家也有个女儿,和查大小姐一样,不瞒老哥,我家那丫头比查大小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兄那也是没办法,不是吗?”王少卿的老母亲年纪大了,想抱养个孙子在跟前逗趣,可是谁敢把顽皮的儿子养在母亲身边,最后只得把一个女儿养到母亲跟前。 那些年他外放为官,妻子带着儿女跟着天南地北的跑,那个女儿一直跟祖母在京里,直到他回京进大理寺为官后,才发现这个女儿被母亲娇惯坏了。 遇到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弄到手,眼看着就要及笄,要议亲了,想到此事王少卿的脑仁儿就生疼,查老爷夫妻是不经查老太太同意,就为查大小姐订下婚事,他家老太太则是没问他们夫妻的意见,就径自为孙女挑丈夫,王少卿实在不太信任老娘的眼光。 尤其老太太纵着孙女,肯定是孙女儿喜欢谁,她就给她订谁家,别人家的闺女儿择婿是如何,他不知道,可他闺女儿挑相公是只看脸,谁好看她挑谁,只是到目前为止,她相中的人家都自知高攀不起,而不敢上门求娶。 黄侍郎同在京中为官,对王家的事多少也有耳闻,因王少卿心绪不佳,他也不好径自去寻查老爷。 故此,黎漱总算松了口气,不用再担心这两位找上门来。 客船很快就抵逹荷塘码头,黄侍郎他们下了船,客船补充了食用水和食物,一路再不停靠直奔京城。 黄侍郎他们才下船,派出去访查的人回来了,将消息汇整之后,黄侍郎略震惊的发现,承平侯夫人与冀王妃的母亲是姐妹,冀王的母妃苏贵妃向来看十三公主母女不顺眼。 王少卿翻阅着回京访查的部下带回的资料,若有所思的道,“原来苏贵妃曾有意把十五公主许给庆国侯世子!” 这个消息应是严贵妃授意,命人传给他们的吧?否则他们怎么可能查得到。 “严贵妃既然让人传给我们知道,就表示,她早知苏贵妃有此意。” “应该是吧!”庆国侯世子确实很有才华,人又长得出众,怪不得会被十三公主一眼相中。 尚公主一般来说是件荣耀的事,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公主一般来说,都不是好相与的,一样是尚公主,与其要一辈子面对如十五公主那样的,还不如挑个貌美的如十三公主这般的。至少赏心悦目嘛! 若要黄侍郎他们选,他们也会选择十三公主,苏贵妃和冀王虽有苏太后撑腰,一旦苏太后有个万一,谁知道冀王还剩多少优势,反观严贵妃,虽无苏太后这样的靠山撑腰,但人家自一进宫就得宠至今,而且不管做什么,六皇子都比冀王强上许多。 太子虽也不差,但比起六皇子,那也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由此再想到京中盛传十三公主克夫的传闻,黄侍郎觉得自己真相了。 “可若真是苏贵妃和冀王妃从中插手,这件案子要怎么往下查啊?”破庙里头丧命的,可不止庆国侯世子一人而已。黄侍郎头疼了。 王少卿轻叹一声,“这也不过是我们的猜测罢了!没有证据如可服众?再说,我们也还没查到动手的那些人现在在那里。”那些人大概都已经被他们的主子灭口了吧?只有死人才会保持缄默。 没有证据,没有行凶之人,有的只是猜测,想来严贵妃也晓得。 “就将我们查到这些呈报上去吧!由皇帝圣裁吧?” “也只能如此了。” 说完两人便一起写了奏折,将庆国侯世子命案做个了结。 虽有人证,但因耿家护卫非本国人,证词能否被相信,尚有疑虑,且此案可能涉及宫妃,他们不好再往下查。 除非皇帝点头让他们查下去,否则此案就到此结束了。 案件卷宗很快就由专人送回宫去,他们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京了。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三章 为难 还没下船,之前安排他们舱房,并在这些天接待他们的老高对黎漱道,“我们船长说了,这趟旅程与查老爷相谈甚欢,虽知查老爷家里,会有人来相迎,不过还是希望您接受他的好意,由我们派人送您回府。” 黎漱推拒了,不过老高的说服力很强,终究还是让黎漱点头答应了。 当然,这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例如那几位护送杀了兴国侯世子的凶手的衙役们,他们这些天可没少来和谨一他们搭讪,想要伺机和那位查老爷攀谈,要知道两位钦差有多少相处?这趟出京,那几位父母官想要与他们交好,都被冷冷的拒绝了,谁知到了客船上,情形却是反了过来。 他们两位想要和查老爷结交,反遭人婉拒了! 衙役中脑子动的快的,就想若是他们同查老爷说得上话,是否就能令两位钦差另眼相待呢? 脑筋动得慢的,见他们如此,遂也有样学样,只是这位查老爷实在很难搞啊!连他身边侍候的人也难缠,好话说尽,能许的都许诺了,偏人家还是不为所动,颇为恼恨之余,也佩服查老爷,难怪两位钦差高看他,瞧瞧人家身边侍候的人,再看看钦差身边侍候的,再看自家的,高下立见啊! 便也因此,黎漱这边稍有动静,那些衙役就死死盯着不放。 老高这段日子侍候黎漱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也知道自家船长和他们的关系,因此对这些整窥探的衙役很是防备。 衙役们看着黎漱他们走远,忍不住叹气,为啥他们的运气就是这么差呢?忽地有个反应快的,想到查老爷他们搭的车,是白船长的副手,那个叫老高的安排的,只消循此线追查,便可查到查老爷他们落脚何地,没有跟同伴们说一声,他便匆匆下船追查去了。 其他人其实也想到了,只是,京城里的官多着呢!有必要盯着那个姓查的吗?或者说,干么还想着讨好两位钦差?他们刑部和大理寺里的上官多着呢!这两位是难啃的骨头,难道他们不能换个好啃的巴结吗? 码头上,黎浅浅扶着春江的手上了老高安排的马车,因为有老高安排的人,所以刘二就让鸽卫的人不必前来相迎。 在赵国京城的鸽卫们知道后,很是不服,见到刘二时,还不忘抱怨一番,不过抱怨归抱怨,主子们做事,难道还要他们同意吗?刘二这话一出,抱怨的鸽卫们立时收了声,得知要来个从鹤卫空降来的头头时,不禁在心里暗下决定,要给对方好看。 这些小动作,刘二自是都看在眼里,不过没有说什么,赵国的这些鸽卫中,有他亲手挑的,也有他栽培的,也有鸽卫长老们从总舵送过来的,当然也有从培训中心训练出来的。 也许是他无暇分心关注之故,所以这些人有些自尊自大,尤其在知道刘二是黎浅浅一直带在身边得用的,便觉他们鸽卫要比鹰卫地位略高,至于才冒出来的鹤卫,更是打心底瞧不上。 刘二原对白船长也有些顾虑,但得知大教主打算把他调到鸽卫来,并将赵国的鸽卫交给他带后,便找上对方深谈了几次,待晓得对方这些年,在赵国建立了不小的消息网,就打消了疑虑。 不过刘二护犊,满心希望自家的鸽卫别被人小看了,却是没想到这些家伙,这么上不得台面,现在只盼别让自己在人家白船长面前丢脸了。 黎浅浅不知刘二心中的纠葛,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下,春寿率先下车,回身扶了黎浅浅下车,边道,“赵国的京城和北晋京城真是大不相同。” 尾随在后的叶妈妈闻言点点头,“赵国的京城原是天盛帝国的帝都,建筑自是要比北晋的京城来得精致华丽,南楚的京城虽也精致瑰丽,但比之赵国京城,又少了些涵养。” “就不知东齐和西越两国的京城又是何种风情?” “这就不知道了。”叶妈妈轻笑,客栈的伙计已经迎上前来。 进了客栈的内院后,在通道里上了另外一辆马车,这次是熊瞎子安排的,那个脑筋动的快的衙役循线查过来时,只知人进了客栈,然后就不知所踪。 他心知有异,却不知如何往下查,心里有如扎了根刺似的难受,明知寻常人不会这样故弄玄虚,但人家为何要这样做?是防着如自己这样好奇的人,还是防着白船长呢? 黎漱倒不是防着他这样的小角色,而是不想王少卿他们回头想起自己时,循线查访而来。 他可不想和赵国的朝官有所牵扯。 马车从客栈驶出,在京城绕了一大圈,最后在东区一处宅邸前停下。 程前从角门出来,见是黎浅浅他们到了,忙回头吩咐门子拆门坎。 黎漱不等谨一下车,便先行跳下车,“不需要那么麻烦,丫头下车,咱们走进去。” “欸。”黎浅浅应声,拍拍叶妈妈的手安抚的朝她一笑,然后就开门跳下车,三步并做两步跑,一下子就来到黎漱跟前。 “走,表舅带你看看咱们的新家。” “好。”呵呵,跟着黎漱走南闯北,才晓得黎漱有多爱买房子,别说,除了北晋京城那宅子是现买的外,其他地方的宅子,多是他早年领着谨一四处逛时买的。 那时没太多研究,只挑合自己心意的买,现在回头看,亏得早下手,若都搁到现在才买,那得花多少冤枉钱啊! 说起来,黎漱的眼光真的很不错,他当年买的这些宅邸,都是风水宝地,转手卖出去,都能大赚一笔的那一种。 鸽卫在赵国的大本营就是此地,他们得知大教主和教主来了,个个兴奋不已,连带着对那即将空降来的头头的不满也都消减了不少。 稍晚,变装过的白船长带着几个副手前来,黎漱让谨一去招呼那几位副手,自己带着黎浅浅和刘二与白船长密谈。 黎浅浅听到白船长自我介绍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白瑞德?有没有搞错啊?白瑞德?“白船长和白氏船业……” “我是白氏旁支,已经快要出五服了。”白船长坦言,父亲早逝,因母亲是瑞瑶教人,当他们孤儿寡母在白家生活不下去时,白母带着他去了瑞瑶教总坛,白船长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因此被鹤卫的长老相中,只是后来发生的变故,鹤卫统领过世,老教主过世,他们几乎成了无主的孤儿。 他娘病重,他便带着母亲回到赵国,重回白家,此时的他,已非当年孱弱任人欺负的幼儿,而是颇有能力的青年,白氏船业的东家试探过他几次后,便招揽他进白氏船业。 初时是从小船员做起,随着他提出的各项建议,令白氏船业的生意蒸蒸日上,与此同时,他也收拢了一批心腹,他当上船长那年,他娘过世,临终时,命他不可忘记瑞瑶教当初的收容之恩,鹤卫长老的栽培之恩,鹤卫统领及老教主对他的看重。 成为船长的他,因着他的豪爽大方,结交了不少好友,又因他带领的下属们体贴细心,不少回头客都指定要搭乘他的船。 这些事,黎浅浅之前听过一次,不过再听一次,还是觉得,这位船长先生的经历还真是励志,她转头看黎漱,黎漱朝她点点头,她清了清喉咙,正式将他从鹤卫调到鸽卫,并将赵国的鸽卫们交到他手上。 之前虽知黎漱有此打算,但黎浅浅才是现任教主,这项人事调动得由她来说。 白船长颌首接过黎浅浅手里的令符,这是刘二之前交给她的,有了这个令符,方能调动鸽卫们听令行动。 白船长得了令符,第一件事就是要严密监控在赵国的五位护法,其中两位是支持黎爷的。 就不知他们若知黎爷是怎么对待耿护法一家后,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的待他? 至于另三位护法,白船长早就查明他们的行踪,刘护法和许护法目前外放为官,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他们两人竟是在同一州为官,而且该州紧邻西越。 而罗护法则为京官,他虽不支持黎爷,但和支持黎爷的凌、沈两位护法私交甚笃,还与他们两家是儿女亲家。 刘护法的女儿嫁给沈护法的侄儿,沈护法的儿子则娶了许护法的女儿。 严格说起来,这五位护法互为儿女亲家,关系极为亲密,只是支持复兴天盛帝国的人选上有所不同。 不过想要复兴天盛帝国是件很花钱的事,养兵要钱,买武器要钱,培养未来的国君更加花钱,而且要是相中的人选是个扶不起的,呵呵,所有投入的钱都如打了水漂啊! 所以刘护法和许护法早早就看破了,尤其是从黎漱那里挖不到一毛钱之后,他们两便同那个被他们栽培的黎家子断了往来,他们两算精明的,一开始就是单方面的连络对方,只要情况不对,他们不再与对方往来,对方便找不到他们。 切断往来后,见对方没有找上门来,他们两有些失望,也有些庆幸,失望对方的愚笨,所以找不到他们,也庆幸他的愚笨,从此断绝往来,也少了麻烦。 为了确保对方找不到他们,两人还一起外放。 罗护法早期也是支持黎爷的,可是后来发现黎爷虽好,但对于儿孙的教养实在是……太不上心了!他可不想花了一番功夫,支持黎爷登上皇位,最后却因后继无人而功亏一篑。 最近东齐传过来的消息,似乎印证了当年他的看法。 为了几个暴虐不成材的儿子,而和一直大力支持他的耿护法翻脸?派人掳走耿护法,好对他的家人下手?黎爷这脑子…… 白船长明面上的工作不能耽误,所以他留下熊瞎子和老高两人给黎浅浅使唤,自己则带着其他心腹回去。 不过因为他带领的那艘客船还在整修,所以他大部份的时间,都耗在收拢那些鸽卫们。 黎漱则是和谨一,领着熊瞎子及老高在京里闲逛,黎浅浅见他不再关在屋里钻研那些书,也松了口气。 “我们从北晋带过来的那些书,您还看吗?” “不看了,让刘二安排运回总坛去吧!” “您确定?”黎浅浅再三确认,她可不想前脚才把书送走,后脚黎漱又派人去把书追回来。 “确定。蓝海他们父女两个呢?怎么还没到?” 他们都在京城好几天了,却还不见蓝海父女的人影。 刘二忙上前回答,“蓝先生他们被孟盟主请去正气山庄做客了。” “这是何时的事?” “就这两天,听说是孟盟主的伯祖病了,所以请蓝先生走一趟。” 啧啧,不会是把人请去,趁机向蓝海求娶蓝棠吧?黎漱冷哼,“知道了。” 黎浅浅有些担心蓝棠,“那个重州知府夫人没再找棠姐姐麻烦吧?” 刘二道,“蓝先生给孙夫人开了药,并对孙夫人直言,若是做不到他方子上所要求的事,那她这辈子都别想有孩子。” “蓝先生的方子上要求些什么?”黎浅浅好奇的问。 “方子要求孙夫人要静心养气,不能动肝火,就算孙大人要纳小,她也得平心静气的把丈夫交代的事办好,对府中之人,不管是侍妾还是丫鬟,都要善待她们,不能因一己喜好,而对她们动辙打骂。” 黎浅浅咋舌,“孙夫人生性辛辣,她能对府中姬妾平心静气相待才怪呢!” 刘二道,“蓝先生也知孙夫人好妒,手里有不少条人命在,开出这样的方子,便是让她知难而退。”换言之,蓝海根本就不想为孙夫人治病,孙府内宅死在她手里的,不止有姬妾,还有数条已出生和未及出生的小生命。 这样的人没有子嗣,也许是上天给的惩罚吧! 黎浅浅质疑的看着刘二,“蓝先生他们就这样走了,孟盟主不怕孙大人夫妻找他麻烦?” 当初不就受他所托,才去为孙夫人看病的吗? “这是孟盟主的事,不过我想,他底下那些管事也不敢再有异议。”刘二朗笑道,把孟达生得知孙夫人刁难蓝棠的事情后,冲管他娘那些产业的管事们大发雷霆一事,跟黎浅浅说。 “该。”黎浅浅冷哼。 “对了,黄侍郎他们把庆国侯世子被杀一案给了结了。” “谁是幕后主使?”黎浅浅眼睛蹭的一亮问道。 刘二摇摇头回答,“只有他们的猜测,不过因涉及宫妃,所以他们不便往下查。” “那庆国侯世子不就白死了?”还有那些无辜被牵连的人呢?黎浅浅抿着嘴有些不平。 刘二苦笑,“这就要看赵国皇帝如何处置了。” 没有直接的证据,怕是赵国皇帝也很为难吧? 正文 第五百一十四章 处置 黄侍郎他们的结案卷宗上,并没有很明确指出究竟是谁指使的,那些动手的人没有抓到,但想来他们应已被灭口。 皇帝看到这样的一份结案卷宗,气得狠狠的把卷宗扔出去,卷宗里的纸张散落一地,皇帝的心腹大太监上前要收拾,皇帝却冷哼一声,他立时不敢动弹,皇帝平时脾气很好,可这种时候,他还是别去触怒他的好。 “他们两个呢?” “黄侍郎和王少卿还在路上,卷宗是派人送进京的。”大太监垂着头低声道。 “哼,他们两个好啊!什么时候做事这般滑头了!”他指指地上的卷宗,“你看看他们写的是什么?啊?全是狗屁!”皇帝气极,都口不择言了。 大太监轻叹,“老奴那懂得这些啊!皇上!那上头的字认得老奴,可老奴不认得它们。”大太监说的其实并非事实,他并非目不识丁,但这会儿,他只能说自己不识字,不知那份卷宗上写了些什么。 事实上他接到卷宗时,悄悄的翻了一遍,上头虽未明白把幕后指使者指名道姓的说出来,但其实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那幕后指使的,就是苏贵妃,然而黄侍郎他们不清楚原因为何,大太监却是心知肚明。 这宫里谁人不知,苏贵妃恨死了严贵妃,更对得宠的十三公主很是厌恶,十三公主就像是天生来跟十五公主作对的,她的天生丽质,和生来圆润的十五公主相比,就如一个天一个地,此前他曾听说,苏贵妃本有意把十五公主下嫁给庆国侯世子。 没想到严贵妃也相中了他,而且比苏贵妃的手脚快,苏贵妃还不及开口,严贵妃已请皇帝赐婚。 大太监心说,就不知皇上知道此事后,会怎么处置苏贵妃?太后肯定是会护着苏贵妃的,毕竟是娘家侄女嘛!就不知皇上会怎么想? 皇帝起身从御案后走出来,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 没有证据指明,就算他想处置苏贵妃也不成,不过,谁说皇帝要处置一个宫妃,就一定要有证据才行? 想到苏贵妃,就会想到苏太后,想当年苏贵妃还没进宫,太后就急着为侄女求名份,初进宫的就受封苏妃,本来太后要求封她为贵妃,不过皇帝没同意,苏氏何德何能能一进宫就封为贵妃?如此一来,日后她有诞育皇子之功时,是不是就要求皇后让贤,把后位让出来给她? 皇后可是先帝亲选册封,苏太后再张狂也不敢越过先帝,更不敢违逆先帝心意,不过苏太后把皇帝找去,拐弯抹角绕了许久,其实就一个意思,让他日后随便找个由头废后,然后把苏氏拱上后位。 皇帝自然是没答应,而且由于苏氏进宫前,苏太后闹腾了一番,太后动作太大,又没防着人,因此不过半日,宫里所有人都知道苏太后的心思了! 因为如此,苏氏进宫之后,皇帝足足有半年不曾踏足她的寝宫,最后是苏太后又哭又闹还绝食,逼着皇帝去临幸她。 皇帝对这个表妹可谓是反感到极点,可是有苏太后在,他也不能做得太绝,以免太后没了面子,实际上宫中所有人都知道,冀王和十五公主是怎么来的,要不是太后逼着,苏贵妃大概连孩子都不会有。 对皇帝来说,苏贵妃母子就是他屈服于太后的证据,是他不可言说的耻辱,这些年,要不是有太后在,苏贵妃母子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但也因为如此,苏太后和苏贵妃姑侄才会积极的为冀王铺路。 他忍太后这么多年,够久了! 抬手拍了两下,一道暗影突然出现在屋子中间,皇帝没有看他,只道,“去给朕查清楚,苏氏到底做了些什么?” 暗影点头,随即如一道轻烟般消失了,大太监早在皇帝拍手时,就跪下伏身不敢抬头,直到皇帝走到他面前,明黄色的靴子轻踢了他的膝头,他只觉背后冷汗涔涔。 “命人盯着慈安宫和苏氏。” 皇帝竟叫苏贵妃为苏氏?还要盯着太后?大太监不敢问,只低低应声。 暗影的动作很快,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就已经把事情查清楚,大太监心说,既然暗影的能力这么强,那还要大理寺和刑部干么?遇上什么棘手的案子,就派他们出马就好啦! 看看黄侍郎他们奉旨出京,花了多少时间,才查出这么些东西。 大太监却忘了,若非黄侍郎他们先查出此事可能有宫妃牵涉其中,因已有了方向,暗影他们才能在短时间内查明,否则就算能力再强,也不可能这么快达成皇帝的要求。 听完暗影的回禀后,皇帝忍不住冷笑,看看苏氏做了什么?她真以为让冀王妃居中牵线,就没人查得出来吗?黄侍郎他们既然已经查到承平侯府,就能查出承平侯府中是谁安排那些杀手,与承平侯府的侍卫一起出行的。 知道冀王妃是承平侯夫人的外甥女,就算暗影不说,皇帝大概也猜得出,是谁安排的了! 承平侯不会为妻子的外甥女安排此事,承平侯夫人管不到外院侍卫头上,那么安排此事的人,就只有承平侯世子了!皇帝还记得,苏贵妃当初催着自己给冀王和冀王妃赐婚时,他顺口问了一句,隔天大太监就回报说,承平侯夫人有意亲上加亲,不过南宫家似乎另有打算。 不消说,这打算就是南宫梓荷想做皇子妃,而不想当世子夫人。 皇子妃和世子夫人相比,谁都知道要怎么选择。 尤其冀王还有苏太后大力支持,日后青云直上,又岂是世子夫人能相比的? 皇帝冷笑数声,没再说什么,挥手让暗影退下,然后就端坐在窗下的大炕上,两眼直窗口外,外头阳光普照,可是大太监却觉得阴冷。 没几日就传出苏贵妃病了,本来只是小小的风寒,苏贵妃自己和太医们都没放在心上,以为服药几日就会痊愈,不成想,病势越发沉重,苏太后心焦不已,想要去探望,却被皇帝给劝住了。 “母后身份贵重,岂可以身涉险,苏贵妃有太医们照料着,相信不日就可痊愈。” “皇帝,哀家不过想去看看她,怎会是以身涉险?”苏太后板着脸不悦的道。 皇帝看皇后一眼,皇后立刻上前柔声劝着,“苏贵妃虽在病中,但若知母后为她忧心,肯定要喜坏了,只是她到底是在病中,您这样去探望,要是被她过了病气,她肯定是要自责不已的。” “就是,苏贵妃姐姐最是孝顺太后,要是知道太后为她如此忧心,肯定要自责不已,这可不利养病呢!” 嫔妃们见皇后都开口了,忙不迭的附和着,总算是把太后给劝住。 只是,苏贵妃的病情一直反反复覆,太医们忙翻了,当她病情再次反复时,太医院院使和院正向皇帝坦言,宫中只怕不利苏贵妃养病,他们怕她的病会过人,就算封闭宫院,还是不安全。 他们建议把苏贵妃移往离宫,一来清静,二来好避免病气过人。 皇帝有些犹豫,但朝臣们强力相劝,为了皇帝的健康着想,想来苏贵妃受些委屈也是应当的,至于太后那里……她亲儿子的安危重要,还是她亲侄女重要? 太后得知连朝臣都容不下苏贵妃在宫里养病,气得卧病在床,皇帝亲姐荣华长公主知道后,立刻进宫去见太后。 见母后躺在床上,一脸委屈落泪的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母后。” “荣华你来啦!”太后看到女儿,也没坐起身来,只倚着大红地绣折技牡丹大迎枕落泪,她伸出手让女儿过来,等荣华长公主来到面前,才握住女儿的手哭诉,“那些家伙真是狠心!你表妹犯到他们什么事了?他们要这样对她赶尽杀绝?她病了本就心情不好,要是再把她移出宫去,岂不叫她去死?” “苏贵妃到底是什么病?” “我哪里知道?那些太医说话老是拐弯抹角的,有话不直说,总爱显摆他们读的书多,我呸!他们要是了得,咋不去当翰林?” 荣华长公主见她娘歪楼,也不着急,就由着老太太说,直到老太太又把话绕回来,她才道,“您啊!真是老糊涂了!” 这种话也就闺女儿能说,要是皇帝说的,太后不念叨到他发誓再也不敢再犯才怪。 “我哪里老糊涂了!” “您还敢否认?我问您,您不让苏贵妃挪出宫去,是想她病情加重,然后让宫里所有人都跟她一样染病?” “哪有?她的病那有这么严重?” “就是这么严重,要不然太医院使和院正怎会这样建议?”荣华长公主右手扠腰站在太后跟前直言道。 太后被她唬住,瞠大了眼不太相信,“你别被他们骗了!那有这么严重?他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看我偏心她,就想着把她弄出宫去,好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陪伴。” “瞧您说的?这宫里谁不盼着得您看重啊?还孤零零的没人陪伴?您骗谁啊?只要您张口,宫里那些嫔妃那个不抢着来侍候您?” 太后冷哼,“我才不稀罕那些贱人,这些年啊!要不是有你表妹陪着,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哼!说的全天下就数她最孝顺您似的!您把我和皇兄搁那儿了?我们兄妹没陪您啊?” “你这孩子,今天是专门进宫来气我的不成?” “我是来跟您说,别傻傻的被人骗了。” “谁敢骗我?” “哼哼!您敢说苏贵妃这些天没派人来见您?” 太后瞪女儿一眼,不过荣华长公主也瞪直眼回视她,她立刻就败下阵来,“她也是可怜啊!你说她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间就病重成这样,这些天太医们开了多少药,怎么就不见好呢?” “您问我,我问谁啊?”荣华长公主双手一摊很是光棍的道。 “哼!”太后冷哼,然后就拉着女儿的手道,“你皇兄不让我去看她,你就帮娘一个忙,去瞧瞧她,她一人在病中,没人去探望,心里肯定很是委屈。” “娘啊!女儿我没得罪您吧?” “说什么呢?”太后嗤笑推女儿一把,荣华长公主却正色道,“院使和院正都怕她过病气给宫里的人,建议把她挪出宫,您还叫女儿去探望她,难道不怕女儿被她过了病气?” 太后瞪眼,“哪就这么严重了!”说到底太后压根不信苏贵妃染上了会过人的病。 荣华长公主冷哼,“总听人说,您偏心眼,比疼皇帝还疼苏贵妃,女儿本还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了!您是宁可女儿和儿子被苏贵妃过了病气,也不忍她受委屈啊!” “你,你胡说些什么啊!”太后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震惊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要不然您为何不准皇兄把苏贵妃挪出宫去?”荣华长公主两眼通红,“在您心里,苏贵妃的委屈比皇兄的健康重要?您要知道,今天您这一身荣华,全是因为今天坐在龙椅上的,是您的儿子!今天若坐在龙椅上的,换成了别人,您别以为您成了太皇太后,还是一样安享荣华富贵,等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变成您的孙子,您说,他是跟您亲呢?还是跟他亲娘亲?” 荣华长公主双手扠腰,直视太后道,太后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没想过这一点,皇帝是她儿子,就算苏贵妃一直想要让冀王取代太子,她也大力支持,但她从没想过,万一皇帝走在她之前。 荣华长公主见母亲不语,心道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索性把事挑明了吧! “苏贵妃是您亲侄女儿,她性子如何,不用我说,您也清楚,您觉得有朝一日她儿子成了皇帝之后,她会倚靠您还是仰仗娘家人多一些?您可要记得,虽然都姓苏,可她的娘家人和您的娘家人可是有所不同的。她的娘家人是她的母亲,兄长,就如您的娘家人是舅舅和外祖母,您成为太后之后,是仰仗谁较多?” 响鼓不用重槌敲,话说到这个份上,太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啊!儿子是她亲生的,她可以用孝道压着他去临幸苏贵妃,可一旦是孙子当皇帝,人家又不是没亲娘,有必要事事听她这个太皇太后的吗? “一朝天子一朝臣,朝臣们会劝皇兄,把苏贵妃挪出宫去静养,他们是想保全皇兄,而不是要为难苏贵妃。” 一旦新帝上位,这些旧臣是否还会如现在这般被重用?太后之前被苏贵妃派来求情的人搅得一团浆糊的脑子,总算开始清醒。 转天,苏贵妃就被送往离宫养病,冀王这才开始上窜下跳,进宫向太后、皇后求情,只是之前苏贵妃病重时,他们夫妻不曾进宫侍疾,现在才进宫来,太后难免对他颇为失望,想到女儿说的,儿子当皇帝跟孙子当皇帝,可是有着极大的差别,不禁就对冀王冷了脸。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五章 头一回 当赵国宫中上演宫廷大戏时,黎慎和邱管事等人匆匆赶到京城,冀王正因苏贵妃重病时,未曾进宫探视,而遭到苏太后的申斥。 赵国上下都知道,苏太后最疼宠的不是皇帝,不是女儿荣华长公主,而是苏贵妃和冀王,这回冀王竟然破天荒的被太后斥责了?难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不过大家立刻就想到被挪出宫的苏贵妃,不免就猜测,太后斥责冀王,是不是在隔山敲虎啊?她真正想敲打的是皇帝啊? 可是冀王出宫后,太后并未像从前那样,派人赐东西以示恩宠,大家等来的是皇帝下令冀王夫妻在府中为苏贵妃祈福。 黎慎被黎爷拘在万寿山庄多年,外头的事他知道的不多,邱管事常在外头行走,倒是知道赵国皇室的一些事,见黎慎有兴趣,便很积极的为他科普。 因为冀王被太后申斥一事正热门,黎浅浅趁白船长来的时,向他询问赵国皇室的事,白船长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中还贡献了不少赵国的皇室秘辛。 例如皇帝为何偏宠严贵妃,并看重六皇子的原因,以及十三公主得宠的原因,此事不是秘密,且为赵国上下津津乐道的事。 当时已许久未曾下雨,眼看再不下雨就要演变成旱灾了,前朝,皇帝与百官正为此事头疼不已,皇帝甚至在钦天监算好的日子求雨过三回,只可惜都没成功。 这天有官员上奏请皇帝再次祈雨,也有官员奏请皇帝大赦天下,反正大家各出奇招,只要能下雨,就是大功一件。 宫里头,严贵妃大腹便便即将临盆,正当皇帝被百官吵得头痛不已时,忽然天际响起一声闷雷,接着雷声大作,不久就是倾盆大雨,皇帝与百官都松了口气,可总算下雨了啊! 皇帝宣布散朝,因外头下着大雨,百官还没散,就见一内侍撑着伞嘴角几乎咧到耳朵,快步跑进议政的大殿,皇帝见他这模样,原张口就要责备,不想内侍却高声道严贵妃方才生了个女儿。 皇帝大喜,问及降生时辰,得知竟是大雨落下之时,遂封十三公主为祥霖公主。 要知道就是太子降生,也不曾在呱呱落地时就给封号,由此可见皇帝多开心了!按理来说,十三公主这么受宠,相比之下,应是十四公主最委屈才是。 但十四公主的母妃本就不受宠,位份也低,不过是个嫔,但十五公主的母妃和十三公主的母妃同为贵妃,等级相同,待遇却是天差地别,这让心高气傲的苏贵妃怎么受得了。。 “原来十三公主受宠是因为如此。”黎浅浅有些羡慕,这位十三公主简直就是人家赢家,会投胎,还挑了个好时辰出生,生得绝色,身材窈窕,能把皇帝哄得开心,可见人家口才也好,其实光有爹娘宠着这一点,就足以叫黎浅浅羡慕嫉妒恨了! 白船长笑,“十三公主是受宠,但皇室公主素来不好嫁,尤其她有个皇帝看重的兄弟,不想站队的人家便不愿尚公主,严贵妃便命娘家兄嫂举办赏花文会,让十三公主去挑,最后选上了庆国侯世子,严贵妃做事雷厉风行,十三公主看上了,她转头就对皇帝说了。苏贵妃不知道,早在狩猎会之前,皇帝就已经拟好赐婚的旨意。” 苏贵妃自进宫就事事依赖太后,女儿的婚事自然也不意外,她以为只要她想要,就算皇上不答应,到时自己哭两声,太后便会应允,转头就去威逼皇帝同意,因此在她看来,这门亲事是稳操胜算,万万没想到会出现变量。 “白船长看,赵国的东宫……”黎浅浅想了想,并未挑明问,不过白船长知道她的意思。 “虽说朝廷大事,咱们这些小老百姓管不着,不过朝堂不稳,势必要影响百姓生活与民生经济,这可就跟咱们习习相关,因此我们不得不关注。” 嗯嗯,黎浅浅非常赞同,白船长看她点头如捣蒜的模样,忽然感到有些好笑,强忍着笑意,又道,“咱们虽不站队,但不免被卷进去,所以就得小心谨慎才行。” 就算要支持某位皇子,也不能旗帜鲜明的站队,反正他们不是官,是商,做生意嘛!自然是左右逢源,再说他们在赵国的生意怕是引不起那些皇子们的注意,倒是可能引来他们底下的人觊觎。 说到这个,白船长不免想到冀王当初大老远的跑去北晋,想要求娶吕氏商会大小姐的事。 因有黎浅浅护着,所以吕大小姐没有被冀王强纳入府,反倒是她二叔的女儿入了套,只是吕二老爷并无实权,管不了吕氏商会的生意,更碰不着吕氏商会的钱权,冀王纵使纳了吕二老爷的女儿为妾,却也无法自吕氏商会得到任何好处,甚至还因滞留北晋日久,而引起赵国皇帝不满。 白船长与吕大小姐是旧相识,之前曾听闻吕大小姐为黎浅浅延揽,为瑞瑶教效力,黎浅浅等人也是为了她,才千里迢迢去了北晋,怎么黎浅浅她们南下,吕大小姐却未同行? “白船长和吕姐姐认识?” “是旧识,她曾搭过我的船。”白船长说起这位旧识,话里话外尽是推崇。 黎浅浅便把吕大小姐认了义子一事说了,“那孩子还小,需要人带,吕大老爷年纪不轻了,吕二老爷他们又三番两次的闹事,吕大小姐怕吕大老爷受不住,义子年轻易遭人害,所以就留在北晋,打算亲自培养义子,我们在北晋的生意目前由她帮忙照看着。” 帮忙照看,也就是说,她不是瑞瑶教人了? 白船长想问黎浅浅确认,却又不好开口,黎浅浅看着他笑了下,“吕大小姐终究要以家族为重,毕竟有不少人为吕氏商会效力,在她义子尚不能独当一面之前,她怕是得以吕氏商会为重。” 黎浅浅一开始延揽她,是觉得吕大小姐有才,后来见吕大老爷似乎有意弃长女,转而过继外孙并扶持外孙,便想正好便宜了自己,谁知吕大老爷兜兜转转一圈后,决定过继族里的可造之材在长女名下。 以吕大小姐的能力,其实她可以一边管着瑞瑶教的生意,一边教导义子,反正有吕大老爷在,不愁没人帮忙。 谁知吕二老爷他们频频作怪呢! 黎浅浅说起此事,难免有些情绪,白船长敏锐的查察到,暗暗的松了口气,他们这位教主还是有脾气的嘛!他最怕那种看起来没脾气的人,只要是人,怎么可能没有情绪,没有脾气?看起来没脾气的人,其实比看起来脾气很不好的人难搞,因为你不知他的底线在哪里? 也许那天你就误踩了他的底线而不自知,然后就被他突然暴发的脾气给伤害到。 他知道黎漱脾气不好,但对黎浅浅这位教主,就不好说了,因为小姑娘看来脾气很好,似乎是什么都好,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让他看不到她的底线在哪里。 现在他晓得了,她也是有脾气的。 就说嘛!这样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面对原本计划好的事出现变卦,怎么可能没有情绪呢! 黎浅浅不知此节,不悦的情绪很快就过了,吕大小姐不能再为瑞瑶教效力没关系,她把挑好的人选送过去让吕大小姐带,吕大小姐现在正感对她有愧,必会全力教导她送过去的人,另外,北晋真阳女帝刚登基,新旧势力更迭之际,正好有利她们瑞瑶教发展。 等白船长告辞走了,叶妈妈才对黎浅浅道,“这一位,怕是对吕大小姐有意思呢!” “嘎?”黎浅浅一脸茫然,“真的?” “真的。”叶妈妈见黎浅浅那模样,忍不住笑着拍拍她的头,“教主还小,自是看不出来。” 不不不,我就算再大上十岁,也一样看不出来,“叶妈妈从那里看出来,他对吕大小姐有意思啊?” 叶妈妈被逼得不行,只得一一细数那些端倪给黎浅浅听,可惜,黎浅浅愣是少了这等慧根,春江听完后,恍悟笑道,“原来如此,我就觉得白船长问起吕大小姐的事有些奇怪,倒是没往这一层想。” 难道就是因为他问起吕大小姐?叶妈妈看黎浅浅一脸疑惑,不由摇头,自家教主怕是还没开窍呢! 春寿也同情的看着黎浅浅,黎浅浅没好气的瞪她,“就算他对吕大小姐有意思又怎样?” 不怎样啊!她们只是发现了个秘密,觉得很好玩罢了! 啧!黎浅浅冷哼一声,出去找黎漱交作业,嗯,顺便找刘二问问蓝海父女几时回来啊? 她们不会要在赵国京城等他们父女回来,才启程南下吧? 黎漱听她问起这个问题,笑道,“反正已经把局布好了,就看黎爷他们自己去闹吧!等他们闹完,咱们再派人收拾善后就是。” 黎浅浅哼哼,别以为黎漱那么好心,他说的收拾善后,指的是那些护法们的收藏品,谁叫他们当初从总坛偷走了那么多东西呢! “对了!到底要用到那四块玉的宝藏到底在那里?”黎浅浅拉着黎漱追问。 “不知道。”黎漱很光棍的回道,“也许永远都找不到,也可能很快就找到。” 去!说了跟没说一样,黎浅浅朝他皱皱鼻子,转身跑了。 黎慎他们在京城的一家客栈住下,邱管事怕黎慎觉得委屈,所以本想入住京城最大的客栈,不过黎慎没同意。 他没跟邱管事说自己的偷溜出来的,只跟他说,“出门在外还是省着点花,咱们到京城来是要办事的,不好引人注意。” 邱管事暗点头,等一行人在客栈安置好,黎慎便让他去凤家庄在赵国京城的分舵买消息。 “您要买黎大教主师徒的消息?”邱管事不解的问,干么花这冤枉钱呢? “嗯,我们祖上到底是一家人,祖父虽与黎大教主不睦,但要想复兴天盛帝国昔日风光,势必要与黎大教主连手才行。” 邱管事虽感疑惑,却还是被黎慎说服,亲自找上凤家庄赵国京城分舵买消息。 黎慎身边的侍从不禁要问,“耿爷他们不是说,黎大教主一直不赞同他们想要复兴帝国的想法,所以不肯出钱支助吗?” “他们不敢让黎漱知道我们存在,是有其私心的。”他又不想恢复天盛帝国,他想知道黎漱和黎浅浅的消息,是……好吧!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知道他们下落要干么了! 将脸埋在手掌中,他重重的吐了口气,用力的以掌搓脸,然后才对侍从道,“如果能从他们的行踪里,发现瑞瑶教的宝藏所在,我们要恢复帝国荣光,就无需处处被耿护法他们所制擎,祖父要是知道,肯定会很高兴。” 黎爷让邱管事他们掳走耿护法,然后派人对耿护法的家人下手,就是要同耿护法撕破脸了,如果能发现宝藏,不用再被耿护法他们管头管脚,黎爷只怕会乐坏了。 侍从便道,“属下听说,有另一家卖消息的,要价比凤家庄便宜许多。” “嗯,那便去试试。” 侍从转身走了,黎慎才带着一个小厮出门。 他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后来想到黎浅浅是个女孩子,女孩子通常对衣服首饰都很感兴趣,据他所知,黎浅浅最上心的大概就是锦衣坊了。 “走,咱们去锦衣坊逛逛。” 赵国锦衣坊走的路线和北晋的锦衣坊有雷同处,也有不同之处,若去过北晋的锦衣坊,就会发现,赵国的锦衣坊所售服饰上的绣样要比北晋的华丽且繁复,并且还随衣贩卖搭配的首饰。 最大的特点大概就是,每件款式一种颜色只有一件,所搭的首饰更是专门设计的,因此绣样和首饰的花样是同一主题。 黎慎对女人的服装首饰并无太多研究,进了锦衣坊后,只觉眼花撩乱,并不觉得有何特别之处,在他看来,还不如他们家的铺子呢! 不过锦衣坊的待客之道,倒是让他开了眼界,因为用的全是女人。 上至掌柜下到伙计,全是女人。 黎慎没多久就离开了,锦衣坊里全是女人,让他觉得很不自在,却不知掌柜他们也对他感到好奇,因为锦衣坊开业至今,上门的客人全是女人,今儿个还是头一回有男客上门呢!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六章 擦身而过 厮黎慎出了锦衣坊,就往位于锦衣坊东侧不远的一家茶馆。 “公子。”小厮跟着他走了一路,有些不解,沿路走来那么多家酒楼、茶馆,为何偏要走那么远,跑来这家茶馆。 小厮嫌弃的看了这家茶馆陈旧的门面,嘴角不屑的往下撇。 黎慎没理他,在茶馆跑堂的招呼下走进茶馆。 这间茶馆门面不大,大厅里能坐的位置也很有限,黎慎看了下,大概只有五张桌椅,他们一路走来,看到的茶馆间间客满,这家茶馆却只有三桌客人,生意有些不太好啊! 跑堂安排他们坐在窗边的空桌后,就笑嘻嘻的跑开去,小厮见了不满的嘟嚷几句,被黎慎瞪了一眼才勉强收声。 跑堂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把掌柜带过来。 “少……少爷,您可来了。”掌柜眼中含泪很是激动,黎慎点点头,“请少爷随小的来。” 黎慎起身随掌柜往里走,小厮看着傻了眼,这家陈旧没什么客人的茶馆,是他们公子家的? 跑堂看他傻在原地,摇摇头把他拉进后院,掌柜已把黎慎请进账房,跑堂还有工作要做,把他扔在院子里,就自己走了。 小厮呆呆的在院里站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来,挠着脑袋去找跑堂,此时的茶馆大厅可热闹了,五张桌子全部满座,跑堂忙得团团转,没空理会他,他站了一会儿,跑堂都没空搭理他,他只得退回去。 黎慎和掌柜说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掌柜送他出来时,还问,“少爷出门时,没和老太爷说一声?可是把老太爷急坏了!” 黎慎笑了笑,不以为意,“祖父太过紧张了,我只是出来走走,家里最近很吵。” 掌柜闻言回以一笑,显然对山庄里发生的事很清楚。 黎慎心说,这不愧是祖父的心腹,当他打量掌柜的同时,掌柜也不动声色的在观察他。 黎爷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掌柜身为他的心腹,自然清楚黎慎在黎爷心中的地位,怕这位爷在京里出什么差池,他很是耐心的劝他尽早返家。 黎慎既然来这里,就不怕祖父的心腹看出什么。 “瑞瑶教开的铺子都在什么地方?” 掌柜自是知无不言,把瑞瑶教名下的产业一一细数。 黎慎听到锦衣坊时,脸色微变,“锦衣坊的衣服确实好看。” “那是。”掌柜微笑,虽知道锦衣坊的销量好,赚得钱多,但不代表他乐见锦衣坊生意兴隆,尤其是知道自家的生意及不上人家。 黎慎也不想就此细谈,草草和他道别就走了。 掌柜怕就此失了他的行踪,自做主张派马车送他回客栈,黎慎虽不悦,却也没说什么,出茶馆上了马车,黎慎靠在车壁板上闭目养神。 忽地车速减慢,然后完全停下来,小厮不悦的掀了车帘质问车夫,“你会不会赶车啊?赶的那么急,突然停车害主子差点撞到头了,你就是这样赶车的?”霹雳啪啦骂不停,车夫心里那个委屈啊!他明明是慢慢停下来的,又不是突然停车的,主子怎么可能会受伤? 不过他也知道,车里这位主子是大东家,掌柜交代要好好招呼的,被没头没脑骂了一番,也只能自认倒霉,还得赔不是。 路上不止他们一辆车,大伙儿都是差不多的速度,可就只有他一个被骂,大伙儿不由对他同情不已,黎浅浅的车恰好停在黎慎的车旁,春寿恰恰掀了车帘往外瞧,看到个小厮手扠腰指着那车夫骂不停,不禁回头对黎浅浅道,“那个车夫真可怜,不过那骂人的小厮也厉害得紧,他骂了这么久,都不曾重复耶!” 黎浅浅这辆车的车夫,是由白船长的心腹副手老高客串的,闻言忍不住要为那位车夫说话,“那个车夫其实功夫不错,我们的车就在他们旁边,他很早就发现前头有状况,减速时很平稳,要我说,那小厮不过是没事找事,那车里的主子压根就没事。” 黎浅浅点点头没说话,她和春江都听出来了,那车里的人气息平稳,倒是那小厮呼吸急促,要说有人被吓到,那也应该是他自己,而不是没出声的那位主子。 “你回来坐好。”春江没好气的把春寿拽回来,“可知前头发生什么事?”春江问老高。 老高摇摇头,“从咱们这里看不到前头发生什么事,不过我大概可以猜得出来,不是那位当朝权贵的车驾经过,就是京里那些贵人们一言不合当街闹事吧!” 鹰卫统领靠近马车问,“可要属下去前头瞧瞧?” 黎浅浅点头同意,鹰卫统领交代人去前头打听,不多时,那人就回来了。“怎么回事?” “听说是庆国侯府的几位爷拦着承平侯府的人不放。” 承平侯府啊!不就是在破庙后殿被杀的那些护卫的主子? 虽然黄侍郎他们结案了,可是凶手到底没有抓到,幕后主使者也没说是谁,但有消息流出来,那些凶手是跟着承平侯府的护卫出行,虽说承平侯府的护卫们也死了,但谁知道是不是承平侯府的人故弄玄虚呢? 承平侯府与冀王妃有亲,脑筋动得快的人,就想到了苏贵妃的病重出宫,冀王夫妻被太后训斥。 对庆国侯府来说,原本可以成为皇亲国戚的,现在世子死了,尚公主的事泡汤,对他们来说损失不可谓不大,冀王他们惹不起,苏贵妃他们也惹不起,虽然不太明白他们为何要派人杀世子,但找承平侯府麻烦,还是办得到的。 不过承平侯府不在京城,庆国侯府找他们麻烦实在有点难度,正当庆国侯绞尽脑汁想要派人出京去寻承平侯的晦气时,刑部请他们进京问话了。 有此良机不好好利用的是傻子啊! 于是乎就有了今天这一幕,大街上寻仇。 庆国侯是有备而来,打了承平侯府一个措手不及,反应不过来就只能被人压着打。 “庆国侯这是确定,他家儿子是被承平侯府的人所害?” “不管是不是,先打一顿再说。”春寿捏着拳头道。 黎浅浅笑着摇了摇头,这算是捕风捉影吧?赵国皇帝就由着庆国侯这样报私仇,真的放任不管吗? 不管皇帝管不管,负责京城安危的京都府尹可不能不管,他派了衙役前来驱散围观群众,看热闹的百姓被驱赶非常不快,嘘声不断的散开,却不走人,远远的待着不动,衙役们也不好强行驱赶。 很快五城兵马司的人赶到,中城都督率人强行驱赶,并把滋事的双方全抓走了。 不过庆国侯府的人连牢房都没进就被管事领走了,承平侯府的人全被关进牢里,等承平侯世子知道来捞人,已是隔天的事了。 京都府尹派衙役来驱赶人前,老高驾着车绕了个大弯,带着黎浅浅她们走了,而黎慎他们还陷在车阵中,黎慎那小厮看黎浅浅的车走了,忙叫车夫跟着走,只是车夫没动,把小厮气得半死。 “你死人啊!叫你动都不会?”小厮气得直跳脚,车里的黎慎抬眼看小厮一眼,随即垂下眼看书不作声,车夫倒是好声好气的解释道,“少爷住的客栈就在前头,过了那个街口进了坊区就到了。” 都已经近在眼前了,还要他绕去那里?再说,等这头的问题解决了,被堵在这里的人群要往那里去?必要往各处散去,他们现在绕出去,要再绕回来势必会遇上赶回家的人潮,还不如耐心的等会儿,等堵在这里的人离开,他们便可回客栈去。 小厮噎了下,紧跟着又跳脚,“你是故意不说,看我笑话是吧?”小厮继续骂人,这回已不是说他会不会驾车,而是指责对方针对他,故意要给他难看。 旁边不少人听着都来气,这小厮怎么这么讨人厌,还有他的主子怎么一声不吭?不过也是,有这么一个拎不清的小厮,主子的脑袋又能清醒到哪儿去? 黎慎不晓得,因为他不想说话不想管,便被人认定是个脑子不清醒的家伙。 果如车夫所料,五城兵马司将双方人马带走,被堵住的车潮和人潮开始向四下散去,原本被堵住的人群像退潮的海水般快速退散,不多时,挡在前头的人车已经消失,前方畅行无阻,车夫这才扬鞭将车赶往黎慎住的客栈。 黎慎主仆下车后,车夫驾车回茶馆复命,向掌柜回报此事时,掌柜笑了笑,“别在意,少爷大概是在车里睡着了,所以才没制止他,那个小厮就是跳梁小丑没两样,别跟他计较。” 车夫忙摆手惶恐道,“小的那敢跟少爷身边的人计较,只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少爷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跟着,实在不是件好事。” “这回跟着少爷出来的人不少,那小厮大概是其中最不得用的。”只是出门干么不带得用的人,而要带个这样的人出门?掌柜也不好说,只能安抚车夫。 车夫并不在乎这个,说完话就走了。 掌柜听完他的回报后,倒是有些头疼,黎爷为何后继无人?除了内宅不稳,再有便是识人不清。 想到那几位被杀的爷们,生前是如何威逼他,逼他为他们做事的,掌柜就克制不住想吐的感觉,挑人、安排人把目标掳走,扫除痕迹,务求不被人发现。 被掳走的那些姑娘们,最后是何下场,他再清楚不过,重重的叹口气,掌柜起身踱回自己房间,如果那个小厮依旧死性不改,他不介意帮他改了那性子。 黎浅浅回府后,才从鹰卫统领口中得知,原来那个骂人的小厮是黎慎的人,黎慎当时就在车里头。 “他怎么会跑到京城来?” “不知道,您可能要问刘二才晓得。”鹰卫统领道。 他才退下不久,刘二就来了。 “今天黎慎去了锦衣坊。”突然出现这么一位贵客,掌柜自是要向刘二禀报,刘二一查得知是黎慎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是接到安排到万寿山庄的鸽卫回报,黎慎离家出走了,黎爷担心不已,要不是他派人去东齐对付耿护法的家人,身边的人不足,他早就派人把黎慎追回去了。 “他不是一直待在万寿山庄吗?怎么跑出来了?”黎浅浅问。 刘二把万寿山庄里发生的事说给黎浅浅听,待得知黎浅浅今日和黎慎擦身而过时,不由一悚,“他没发现您?” “没,一直是他那小厮在那儿骂人。”黎浅浅道,“你说他去锦衣坊做啥?” “不知道。”他们不知黎慎武功好不好,不过还是防着点的好。 黎浅浅倒觉得没什么,睡了一觉起来,才知其他人都很当一回事。 黎漱什么都没说,不过派给她的功课却是加了一倍,把她搞得够呛,不过也因为如此,她也就没什么精神出去闲逛,或担心蓝棠还不回来了。 时序入秋时,白船长那艘客船从厂里出来,重新扬帆出航那天,蓝海也带着蓝棠过来。 邱管事与凌护法他们相谈甚欢,黎爷还请他们去万寿山庄过中秋,他们两身为朝官,不能轻易出京,所以派儿孙前往,黎慎本不想回去,但是从凤家庄买来的消息说,黎漱带着黎浅浅离开北晋后,就没了音讯,不知他们师徒上哪儿去了。 后来还是万寿山庄的管事带来最新消息,道是有人在万寿山庄所在的云寿山附近的城里发现黎漱师徒身影,他才答应回去。 当然这个消息,是黎爷授意,命人散布出去的,他不懂孙子为何如此执着黎漱师徒两个的消息,不过若是能把他拐回来,他不介意用什么方法。 潜伏在万寿山庄的鸽卫们,得知此事,都有些无语。 黎浅浅对此毫不在意,目前她只在意蓝棠。 “你家主子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瘦成这个样?”黎浅浅拉着云珠问道。 云珠气愤不已,“教主您不知道,孟家那些人真是太过份了!明明是孟盟主对我家小姐有意,追着示好的,那些人却颠倒黑白,怪我家小姐吊着孟盟主不让他回家。” “蓝先生就坐视那些人欺负棠姐姐?” “蓝先生可忙了,一会儿这位老太爷病了,一会儿那位老爷伤了,连他们家小媳妇有孕,也要他去帮忙安胎,哪有空理会我家小姐,再说,小姐她也不是个遇到事,就哭着找老爷告状的。” 也就是说,蓝海一点都不知道女儿在正气山庄被人欺负了?“孟盟主呢?” “他啊!比老爷还忙,才回庄就被那些老头子用各式各样的理由打发出庄,自把我们带进正气山庄后,直到我们离庄,都没露过面。” 亏她还以为自家小姐应该是嫁他嫁定了!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黎浅浅挠挠头,这事实在是,孟达生应该早知家里那些人的德行才是,偏一点防备都没有?算了,这么复杂的人家还是别让蓝棠嫁了。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七章 好事多磨 孟云珠看呆坐在榻上的蓝棠,把黎浅浅主仆拉到外间,才小声道,“其实小姐气的不是孟家人的刁难,而是……”云珠脸色难看的顿了下,方道,“孟盟主已有未婚妻了,那几天孟盟主出门,她都跟着。” 黎浅浅冷哼一声,“蓝先生知道吗?” “应该不是晓得。”云珠摇头,心说,要是蓝先生晓得这事,哪还会给孟家人看病,不下药整死他们才怪。 黎浅浅看她一眼,问,“你就没跟他说?”云珠苦着脸,“小姐不让说,还说孟盟主真是太客气了,订亲了竟也不跟大家说一声,回头她必要跟凤庄主他们兄弟说。” 黎浅浅暗叹口气,孟达生对蓝棠是什么心思,大伙儿心知肚明,只是孟家人另有打算,之前他们亲自带人去北晋,想要制造机会让他们挑的人选,和孟达生日久生情,可惜没能成功,后来又试了一回,还脸大的想要强占孟达生的便宜。 现在是变本加厉,直接给他订亲? 不过孟达生又怎会和对方一同出门? “他们给他订的亲事,是那一家?” 云珠想了下才道,“神剑山庄的少庄主何青峦的妹妹。” 何少庄主的妹妹?那蓝棠应该也认识才是,毕竟何青峦和凤家兄弟几个可是很要好,黎浅浅问道,云珠想了下却摇摇头,“奴婢不清楚。”事实上,进了正气山庄之后,她们受制于人,所有听到的事都是人家故意说给她们听的,蓝棠和云珠很清楚她们的用意,蓝棠很不想被影响,但她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被人家这样含沙射影的说道,怎能不受影响? 如果她和孟达生已经两情相悦,就算还没订亲,好歹都能向孟达生要个答案,可是他们两之间的事,要怎么说呢?孟达生虽有意求娶,但到底没有向蓝海明言求亲,蓝棠想向他求证什么,都没立场。 黎浅浅暗叹,前世她有个学姐,大概是因为父母离婚时闹得太过,而对婚姻没有信心,她那男友前后求婚无数次,都被她拒绝,她常说只要两情相悦,有没有那纸结婚证并不重要。 可实际上,那张纸还真是很重要,名正言顺还是有价值的。 就像这件事,蓝棠是有口难言,明明是孟达生频频示好,不是她上赶着要嫁他好吧!可是孟家人一面倒的暗指她巴着孟达生不放,还勾着孟达生,不许他管孟家的事,管他心软做善事云云。 凤三之前被孟达生连带,愤而要求孟达生自省,也被孟家人推说是蓝棠使的手段,云珠越说越气,春寿气到咬牙切齿,直说要再让她见到孟盟主,她肯定是见一次揍一次。 春江到底稳重些,不过也是气得牙痒痒,倒是黎浅浅听云珠说完之后便沉静下来。 “教主,您不生气啊?” “气啊!可是跟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生气?有何用?重要的是孟盟主是何态度?不过我想,不管他是何态度都不重要了,因为蓝先生不会让棠姐姐嫁给他了。” “咦?”云珠和春寿异口同声讶然叫道。 “你们两别一惊一咋的。”春江没好气的数落她们两。 云珠讪笑,摆摆手,问黎浅浅,“教主您怎么知道?” “蓝先生疼女儿,你们觉得他会答应,把女儿嫁进一家从上到下都对他女儿有意见的人家?不止人际关系复杂,而且对孟盟主的对象各有属意的人选,蓝姐姐若嫁进去,光是收服这些人就得花一番功夫。” 黎浅浅淡笑,“以蓝先生的身份,他有必要用儿女婚事来谋求好处吗?” 云珠她们摇头,黎浅浅笑,“蓝先生要的是一个把他女儿捧在手心里,视为至宝的女婿,孟盟主可能对棠姐姐很有心,但他的家人,摆明了就是又想占人家便宜,又要拿捏人家,更想把人踩在脚底下,让孟盟主为保棠姐姐,而任由他们予取予求。” “孟盟主人是好,但就是,太好了!”不管对谁都一视同仁的好,甚至委屈了自己及自己人,而不自觉。 像他之前在路上,遇到需要援助的人,总是不设防,凤三就被他拖累好几回,他不是不知道凤三被他带累,但回过头再遇到同样的情况,他还是又犯了。 要黎浅浅说,孟盟主活脱脱就是个活圣父! 他人是好,但他做好事,通常是他身边亲近的人为他付出代价。 要不是凤三机灵,怕早就被孟达生救助的女人赖上无数回了。 黎浅浅这里追问云珠的时候,蓝海则在跟黎漱抱怨,“……亏我之前很看好他的,结果,他家里人这样欺负棠姐儿,他竟然毫无所闻,我们离开正气山庄这么多天,他也没露面,不知道他是不知道我们走了,还是无暇露面?” 不管是那一种,都不重要了!他是绝对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可怜的孟达生,花了那么一番功夫,好不容易让蓝海对他有个好印象,蓝棠也不排斥他,结果被家里人扯后腿,啧啧啧!这运气实在是…… 黎漱先为孟达生一掬同情之泪,然后对蓝海道,“要真怕棠姐儿遇人不淑,不如招个赘婿吧!” “赘婿的地位一向不高。”蓝海瞪黎漱一眼,就会出馊主意。 “要不然让凤三兄弟几个帮忙,棠姐儿和他们一起长大,想必他们也不想她嫁的不好。” 蓝海来了兴致,“让他们怎么帮?” 黎漱暗翻白眼,是不是事关女儿,蓝海的脑袋就不管用?“你忘记凤家庄是干什么的了?让他们派人调查中州大陆适龄的男子名单,你再从中挑几个合适的来相看。” 好像很不错,不过……“中州大陆太大了,我可不想棠姐儿嫁得太远。”要是能嫁在身边,时时能见到就太好了! “你把条件开出来,交给凤三他们去找就是。”黎漱没好气的看着蓝海良久,“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要是怕麻烦他们,咱们付钱就是。”不过黎漱相信,凤三是不会收的,就算他两个哥哥要收,他也不会允。 除了他自己和蓝棠一起长大的情份,黎浅浅和蓝棠可要好了,冲着这两点,他就绝对不会收他们一毛钱。 不晓得凤庄主收到,蓝海要女儿选婿的消息,会是什么反应啊? 蓝海心中有气,就算听了黎漱出的主意,也没急着办,反倒是黎漱催着,“赶紧的,把条件写下来,晚些就让人送去给凤三。”黎漱边说边把人往长案前一按,待蓝海坐下后,就亲自为他磨墨。 “干么,干么那么急啊!”蓝海坐在案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要急,当然要急,你忘了?孟家人是怎么说棠姐儿的?说她上赶着思嫁孟盟主,为的就是要给你这做爹的找靠山,这话还是你刚刚跟我说。”黎漱说着把双手安在蓝海肩膀上,令他只能老实坐在椅子上。 蓝海抖掉肩上的大手,想到孟家人说女儿的那些话,火气又直线上升。“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气不过!孟达生怎么能放任他家里人这么说他女儿,是不是他也这么想,认为棠姐儿只能嫁给他?所以就不管家里人怎么说她? “既然人家孟家上下都说,已为孟达生订亲了,你再把棠姐儿的亲事拖下去,人家不定会传出什么不好的闲话来。” 蓝棠早就及笄,孟达生苦追那么久,最后却和别人订亲,而且还这么快,莫不是蓝棠有什么不妥吧?要不孟达生为何会与别人订亲? 不用黎漱点明,蓝海自己就能脑补出一堆来。 “是要急。” 蓝海很快就把条件开出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对他女儿好。 “这太笼统了,什么样叫好?给她锦衣玉食,纳一堆姨娘收一堆通房,美其名是和她作伴,叫对她好?”黎漱旁的不说,只提这一项,就足够了! 蓝海立时脸色一变,“这,这,这个要写明,要写明,不许收通房纳妾才行。” “嗯哼!要是棠姐儿不方便,婆母心疼儿子没人侍候,硬要塞一个小妾过来侍候呢?” “那,那要怎么办?要上无公婆的?”蓝海急得挠头。 黎漱见他有些语无伦次,不再逗他,大方的出言指点他怎么写,好不容易才把条件写好,蓝海拿了把扇子用力的搧,好助墨迹赶紧干好让人送走。 谁知,黎漱却拦了他,“等等,让我抄一份下来。” “干么?”蓝海不解问。 “你把唯一的一份送出去了,你保证自己能记得清楚?要是凤三他们找到的对象,有何不符之处,你手里没存底,到时要怎么跟凤三他们说?” 蓝海讪讪笑了下,“凤三和棠姐儿要好,他不会的。” “嗯哼!现在的凤家庄可是凤庄主当家,凤三虽是公子,也得听他大哥的。” 这话也是。“我来帮忙抄。” 不用再讨论只抄一份做底,又是两人一起抄,速度比之前快许多,赶在宵禁前,总算把信送出去了。 蓝海松了口气,把之前心里的郁气散了不少,吃过晚饭,黎漱拉着他喝酒,蓝海喝多了,忍不住思忆过往,黎漱陪着他直到他喝醉了沉沉睡去,谨一这时才露脸,帮忙把蓝海抬上床,帮他盖好被子,才熄灯跟着黎漱出来。 “派人去给我查,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当着棠姐儿的面说她的不是。” 谨一应命而去。 黎漱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觉得满腹火气未消,便往黎浅浅那里去,黎浅浅这里才刚把蓝棠哄睡了,春江她们正要侍候她洗漱,见黎漱过来,都有些诧异。 黎浅浅让春江帮她挽了个简单的纂儿就出来了。 见黎漱满面怒气,不由好奇的问,“谁惹表舅生气了?” “还有谁?” “孟家人?”今晚黎漱让她留在屋里陪蓝棠吃饭,没让她过去用餐,她知道这是因为他要灌蓝海喝酒,所谓的一醉解千愁! “就是他们。我记得孟家在京城有不少产业。”黎漱起了个头,黎浅浅便道,“您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你们几个也去。”黎漱指了春江她们,听到动静,云珠跑过来,“大教主我也去。” “你?那谁侍候棠姐儿?”听声音蓝棠应该已经睡着了。 杨柳从耳房跑过来,“奴,奴奴婢,奴婢守着,守着棠小姐。”杨柳第一次和黎漱说话,忍不住结巴,不过还是很勇敢的把话说完。 叶妈妈听到云珠和杨柳的声音,出来查看,得知黎漱要带黎浅浅他们去寻孟家人的晦气,忙道,“老奴和杨柳守着棠姐儿,大教主只管放心。” 黎漱颌首,“一会儿到西角门会合。” 他也要换衣服,而且要等谨一回来才能走。 黎浅浅她们换好衣服,到西角门时,黎漱已经坐在角门旁的小屋里喝茶,守门的鹰卫正在问能不能让他们的人也加入。 “成啊!”黎漱点头允诺,不多时,没有当值的鸽卫、鹰卫都来了,刘二和谨一一起出现,刘二把他刚拿到手的地图铺在小屋的桌上。 “这里、这里和这里,都是孟家三房的产业,这几家原都是孟盟主母亲陪嫁的铺子,是三老太太趁管家之便五鬼搬运,转移到自己名下的。” “嗯,那这家,这里,和这里几家呢?” “也是一样手法,从孟盟主娘亲的陪嫁里转到孟家公中的。” 孟家自诩正义之士,却吃相难看,这样贪过世儿媳的陪嫁,真是…… “找这几家的晦气,不是变相为孟盟主出头?” 黎漱咧嘴轻笑,“就是为他出头啊!你想想看,他们为什么不愿孟达生娶棠姐儿?” 他们之前想占便宜,却被孟达生拒于门外,这还没进门就让孟达生护着了,进门后肯定不好拿捏她,而且她是孟达生自己喜欢去求娶的,孟达生会把她护得滴水不露。 想到日后会不好过,他们才会铤而走险,用计把孟达生拐回去,还叫他把蓝海父女也带回去,如果蓝棠被她们打击后,依然坚持要嫁孟达生,那么就让她名声不佳,以利他们拿捏,当然最好是蓝海一气之下,把女儿许给别人。 如此一来,他们就能把自己属意的女子嫁给孟达生了! “他们只怕会以为是,因为他们刁难棠姐姐,所以本来不跟他们斤斤计较的孟盟主生气了,要跟他们翻脸了!” “给他找点事做,省得他来纠缠不休。”黎漱冷哼,安排众人做什么后,打发人走了,才把自己和蓝海开了条件,请凤三他们兄弟帮忙,寻找符合条件的人一事跟黎浅浅说。 黎浅浅抚掌而笑,“这招好,凤家庄人脉广消息灵,若说谁能找到符合条件的人,非他们莫属。”而且正好看看凤庄主到底对蓝棠是什么想法。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八章 面不改色 “高总管不能再拖下去了,得赶紧通知老太太才行。”账房圆润的脸全是油汗,嘴起了圈燎泡,又红又肿,一说话就疼得半死。 掌管三房在京城产业的高总管也好不到那里去,自打那天账房来跟他说,账册不见了,他先是带着人去账房,把账房翻了个遍,无果后就开始着急上火,连着几天吃不下睡不好,眼睛里全是血丝。 “不成。老太太要知道了,肯定要急坏了,老太太年纪大了,再撑也没几年了。”高总管高大壮硕,一身褚色锦袍,看上去就是个富家老爷,只是他手里管着的产业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正气山庄三房老太太所有。 不过老太太难得来京城一趟,京里不少人都以为那些铺子是他所有。 “那些账册,你确定真的不见了?”高总管瞪着账房质问。 “真的。”账房被怀疑,心里很不痛快,气得直跳脚。“真的。就连内帐都不见了。”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紧张? 他们是三房老太太的陪房,京里这些铺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最清楚不过,老太太还没把铺子弄到手,就已经把他们安排进来了。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主子是用不干净的手段把铺子弄到手的,能寄望手底下的人干净?怎么可能?! 账册失踪,高总管是紧张,但内帐不见,才是重点。自打他接手掌理这些铺子后,他就让王账房分内外帐,外帐是给主子看的,内帐嘛!自然是他们自己人看的。 这些年他捞的油水,让他在京城外置了庄子、京里有两间旺铺,女儿出嫁时,压箱银子少说也有近万两。 只不过,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难说那天就走了,她一过世,名下这些财产就得由她的儿孙接手,他们有自己的心腹,可不会如老太太那样重用他,所以最近他都和王账房在做做准备,打算要脱身了。 要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把内帐取出来。 “高总管,咱们瞒不了多久的,铺子里的现银都没了,月底前有好几笔帐要付给人家。” 高总管在屋里打转,良久,才道,“我让铺子的掌柜们把店里有的货尽快换成现银,争取在月底前筹到钱。” “那不见的现银怎么处理?” “先把眼前的问题应付过去再说。”高总管眼微闪,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王账房看着心里有些慌,不过也只能按他吩咐办事。 接连几天孟家三房的铺子都在大降价,此举引起一些同行不满,可是要跟着人家降价,身家不足扛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客人统统往人家铺子跑。 黎浅浅他们那天晚上可不是只找孟家三房的铺子下手,不管是孟家公中原有的铺子,还是从孟达生娘亲嫁妆里弄来,归在公中的铺子,统统遭了殃。 负责管理孟家公中铺子的孟总管和几家铺子的掌柜坐在一起商量对策,“孟总管,这件事怕是瞒不住的,还是赶紧派人回去说一声吧!” “说什么?”孟总管伸手抹了把额角的汗,“说咱们铺子的账册被人偷了?谁会对咱们的账册感兴趣?咱们的账册上头有什么?” “孟总管,我听说日前盟主带蓝神医父女回山庄,为老太爷治病。”说话的掌柜有着一把美须。 “我知道这事。”孟总管不耐烦的道,他知道的可比这些掌柜得多,庄里的那些主子们有想要拿捏蓝棠的,也有想吓退她的,而且好像已经成功吓退她了。 适才说话的掌柜捋了捋下颌的短须,慢条斯理的道,“盟主这些年一直围着蓝神医家的闺女儿打转,可见对她极其上心,要是他知道,庄里那些主子们做了什么……” 他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留下让大家自行想象的空间。 “盟主疯了吗?竟然对自家产业下手?”孟总管冲口而出后,才想起来,孟达生虽是族长,又是家主,但实际上权力都还在几位老太爷们的手里,他们本以为孟达生好使唤,可是孟达生处理韦长玹时的雷厉风行,让他们害怕了! 再加上他始终不肯点头,由他们安排他的婚事,让庄里的主子们压根不敢放权,深怕他一拿到实权,他们就再也管不住他了。 孟达生既没有实权,那他是从何处得知,这几间铺子是属于孟家的? 不怪孟总管要怀疑,孟家公中在京城的铺子,起的铺名全与正气山庄无关,招牌上也没有任何标记,就是山庄里过来的主子们,没有他们带着,也不知这些铺子是属于孟家。 美须掌柜心说,你们自己傻,也别把所有人当傻子看啊!只要认得孟总管,跟着他几天,还看不出那些铺子是孟家的?只要孟总管到铺子里,所有的掌柜都得立刻迎上前去招呼,这时孟总管都会很大方的,让掌柜的给铺子里的客人特别待遇,有时是结账时只收整数,有时是打个折,也有时是让他们送礼,孟总管很享受被客人们恭维道谢。 各铺子的掌柜其实并不怎么欢迎他,因为他一来,当日的营收就会掉很多,为了不要让帐太难看,他们就得想办法招来更多客人,这让他们的工作量增加,难度也增加不少。 孟总管和其他掌柜并未发现他在走神,有个掌柜抿了口茶,然后开口,“如果盟主被主子他们惹毛了,故意找我们麻烦出气呢?” 孟总管总算听进去了,脸色一时变得很差,“有可能吗?” “如果真是如此呢?”说话的掌柜不想成为倒霉的池鱼,极力劝孟总管赶紧将这事回报。 其他几个掌柜想了想,也不想当主子们内斗的犠牲品,因此也全力配合,孟总管很快就被大家说服,派人回正气山庄通报此事。 黎漱知道后,冷哼一声就继续拉着蓝海四处逛,为蓝棠准备嫁妆。 蓝棠早知有些人的嘴很坏,也不是不曾被人指着脸骂,可是这次孟家人伤她有点深,因为事实根本就不是她们说的那样,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她们误会了,没想到人家没误会,就是想要往她身上泼脏水。 之前知道凤庄主要成亲了,她就受到不小的打击,不过那时有孟达生在,转移了不少注意力,后来又陆续有病人求诊,她没有太多时间去想这件事,可是这次,不止孟达生不在,连黎浅浅也不在,云珠一个人要侍候她,又要护着她,根本没功夫去注意她的情绪。 等到离开正气山庄,云珠才发现不对劲。 黎浅浅没功夫去安抚她,只让春江去开解她,她自己则是拉着蓝棠出门逛街,黎浅浅专带她往书铺钻,一开始蓝棠只会呆呆的站在黎浅浅身边,不过后来被塞了本医书后,就不一样了。 她还是不说不笑,但开始手不离卷,蓝海见了后回房痛哭一场,然后蓝棠看的医书都会被他先筛选过,黎浅浅则是偷着挟带塞了几本杂记给她。 以前蓝棠喜欢听八卦,看医书,但杂记看得少,黎浅浅塞给她的杂记,她倒是全看完了,可是只看一遍,就又回去翻医书。 蓝海心疼女儿,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又往上翻了一番,黎漱看得眼皮子直跳,他现在已经在烦恼怎么把这些东西运回南楚了,与此同时,他也开始为黎浅浅准备嫁妆。 在南楚京城的凤公子接到蓝海的信,虽感讶异,但想到之前听闻孟达生带蓝海父女回正气山庄的消息,以为蓝海来信,说的大概就是蓝棠的婚事了! 展信一看,立刻气得不行,“玄衣,去请庄主和二哥过来。” 玄衣连身影都没露,就听咔答一声,人就不见了。 不多时,凤庄主和凤二公子过来了,凤二公子脸色有些苍白,不过比起之前已经有很大的改善,凤公子等两位兄长落坐,才把蓝海的来信递给他们。 凤二公子看到那一迭信纸,额角略冒汗,这位表姑父平常连写信都懒,这回竟然写这么厚一迭,难道是太得意女儿要嫁出去了,所以…… 他不着痕迹的看大哥一眼,见他神色自然丝毫没有任何异常,心里不由暗暗叹气。 “真是欺人太甚!”砰地一声,就见凤庄主原本坐着的椅子已经倒在地上,他长身玉立面色铁青,大掌拍在桌上,厚实的桌面已经被他拍出一条裂缝。 凤二公子则是看着他手掌下的信纸,竟然没碎?“大哥,劳烦一下,手抬高,我看信上写些什么?”说着便伸手抬起凤庄主的手,凤公子则快速抽走凤庄主手底下的信纸。 “二哥,给。”说着就递给凤二公子,凤二公子还没伸手,凤庄主已经把信从凤公子手里取走。 凤二公子不悦的道,“喂!大哥,棠姐儿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妹妹,是我们三个人的妹子,我们也想知道,谁那么大胆子竟然敢欺负她。” 其实从小到大,最常欺负蓝棠的非凤乐悠莫属,他们没办法替她还手,只能教她习武,可惜蓝棠的资质不如凤乐悠,所以还是常常被凤乐悠压着欺负,方家人来了之后,情况更加激烈。 方束青口才好,常常把他们兄弟堵得有口难言,又有她姨母凤老庄主夫人撑腰,尤其她又是在为她女儿出头,凤老庄主夫人自然护得紧,凤三兄弟两个没少因此,被凤老庄主夫人向凤老公子夫人告状。 他们两挨罚,凤乐悠转头变本加厉欺负蓝棠,这个时候都是凤庄主出面,他不管谁对谁错,直接拎了蓝棠就走,蓝棠会对他芳心暗许,大概就是因为如此吧? 从天而降的英雄,不问对错的只护着你一个人,别说还是小丫头的蓝棠了,就是凤二公子也想要这样的英雄啊!只可惜这个英雄只这么护着蓝棠,对他们兄弟两个,不胖揍一顿就是轻的了! “其他的信呢?”凤庄主伸手向凤公子讨要其他的信,凤公子把桌上的信收拢,全给了他,凤庄主拿了信就走,留下两个弟弟对着他的背影发呆。 良久,两个发呆的木头桩子才渐渐回复正常,“老大这是怎么了?”凤二公子倒了杯热茶慢慢的喝。 “大概是,顾忌没有了,所以,他,想通了?”凤公子说的坑坑巴巴的,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顾忌没有了,嗯,确实,老大这回总算是把父母之仇给报了,不过他也没想改回原姓名,只是跟凤老庄主说,能不能在他成亲生子之后,过继一子到他生父名下,凤老庄主自是答应。 凤公子是直到回来之后,才晓得这些年,大伯父和大哥一直在追查大哥亲生父母当年遇害之事。 以前有所顾忌,是怕仇人上门来想要斩草除根,不过现在是他们被斩草除根了!嗯,想到被大伯父,大哥和二哥蒙在鼓里,就感觉很不爽啊! 凤二公子和他到底是一母同胞,又是一起长大,见他这德行,哪会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推了他一把,道,“行了啊!发过一次脾气就够了,你以为大家想瞒你?要不是你老不在家,谁瞒得住你?” 这是变相指责他,老是不在家吗? “我虽然在外头,可该做的事一样都不落的。”凤公子瞪他,凤二公子笑着伸手揉他的头,凤公子直觉要躲,可考虑到二哥的身体状况,到底不敢乱动,就由着他在自己头上肆虐。 凤二公子感觉到弟弟对自己的纵容,嘴角越发翘得老高,“其实大伯父想过要跟你说,因为你常常在外头走动,想要查什么消息是最方便的,不过大哥怕这么做,会给你和浅浅他们带来危险,坚决不肯,哪会儿我还想,大哥真是太疼你了,连带着对浅浅他们也这么好,嗯哼,现在嘛!我觉得大哥是怕,会波及蓝棠吧?” “呵呵,我哪知啊!这件事从开始到结束,我都不曾参与,所以,我哪知大哥心里在想什么。” “啊!对了,蓝先生的信那么厚,都写些什么?” 说到这个,凤公子就来兴致了,把信件内容跟二哥分享,“我觉得那些条件几乎是针对大哥开的,你觉得呢?” 凤二公子点头赞同,这表姑父的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啊! 正文 第五百一十九章 陪伴 一  “你怎么看?”凤公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那张椅子。 凤二公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嘴角轻勾,“大哥这些年忍够了吧?”父母之仇未报,义父一家待他是好,但义母的态度却是反反复覆,自他来到凤家庄,她就很讨厌他,一开始认定他是凤老庄主在外的风流债,他年纪比凤乐悠大,凤老庄主夫人对他异常痛恨,认为丈夫在自己还未生下女儿之前,就跟人有染。 觉得丈夫会把他带回来,肯定是因为自己生不出儿子,他才会把外室子带回来养。 后来知道丈夫和凤庄主生父是至交,因遭变故,才会把凤庄主领回家来,凤老庄主夫人对义子的态度虽改变不是太大,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痛恨,眼看女儿渐渐长大,她不舍女儿远嫁,便想着把义子变赘婿,如此一来,女儿就算嫁人,也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照应得到,而且义子受他家养育之恩,不敢对女儿不好。 只是没多久,方夫人向她提议,让方信怀娶凤乐悠,反正她们一家就住在凤家庄,姨母做婆婆,能对凤乐悠不好吗?再说方信怀是要科举的,有凤家庄为后盾,不愁做不到高官,如此凤乐悠就是诰命夫人,绝对要比招个赘婿来得强。 故此,凤老庄主夫人对义子的态度是一变再变反复无常。 “大伯母要不是耳根子太软,没主见,也不会被方夫人玩弄于股掌中。”说起这位伯母,兄弟两忍不住唏嘘,要不是她,要不是她的女儿,她的继姐一家子,他们家不会支离破碎,他们兄弟两不会痛失双亲,凤二公子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凤家庄不会痛失这么多人才,那次重创,他们失去了父母双亲,失去了亲如叔伯兄弟的凤家庄弟子。 追根究底,若非凤老庄主夫人应允守寡的继姐进庄长住,不会让方夫人一家子视凤家庄为自家囊中物,随他们一家予取予求。 “都过去了。”凤二公子轻叹一声,凤乐悠痴傻依旧,方夫人已死,死前被婆婆关在祠堂搓磨,方束彤被兄姐连手推入火坑,日子不好过,方信怀筋脉俱断,虽被韦长玹救回来,但到底不如以前灵活,娶了东齐九皇子的庶女安云郡主。 安云郡主虽是庶出,其母郑侧妃却极为得宠,把女儿宠上天,她如愿以偿嫁给喜欢的男人,婚姻生活却让她极为失望。 方信怀从小被母亲寄以厚望,期望他一朝高中状元光宗耀祖,一切会影响他科举的事,统统被方夫人拦下,从来只有人捧着他的份,没有人有资格浪费他的时间去把结讨好。 成亲后,安云郡主想要丈夫无时不刻捧着哄着自己,方信怀则期望婚前高高在上的安云郡主,弯下她高傲的脖子,对自己温柔侍奉,两个人都要对方对自己弯腰低头。 安云郡主做不到,方信怀也不可能,所以夫妻两成亲不过短短一个月就已经反目,现在夫妻两已经形同陌路,安云郡主甚至公然养面首,九皇子差点没被这个女儿气死。 其中不乏方束青的手笔,方信怀是她弟弟,安云郡主让她弟没脸,她自然不让她好过,九皇子妃的弟弟是她的姘头,安云郡主与其母一直为九皇子的心头宝,能让安云郡主难堪,就是让郑侧妃难看。 “她日子未免太好过了,手还能伸那么长?”凤二公子不解问。 “放心,她好日子快到头了!”凤公子对二哥保证道。 “那就好。” 玄衣从外头进来,递给凤公子一摞请帖,凤二公子伸手取过最上头的几张请帖,随意的翻了翻,不是高官就是显爵,其中一张大红洒金的请帖最引人注目。 “东齐谢氏家主谢璎珞?她什么时候跑来南楚了?”凤二公子纳闷道。 “谢家这位新家主,近来很忙。”凤公子笑着取过请帖。 凤二公子拍手拂去沾到的金粉,边轻笑道,“听说谢家老家主曾为她订过亲,不过那人常年驻守在外,一说婚期就一推再推,眼看着谢家新家主年纪不小了,老家主卸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为她解除婚约。” “凭她的手段,那人竟然能逃出生天,拖到谢家老家主解除婚约?”凤公子好生惊讶。 凤二公子笑,“我曾听人说,谢璎珞早年见过黎大教主后,就对他倾心,所以……” 凤公子摇头,“完全看不出来,她对大教主有情!” 他可没忘了是谁在幕后指使人绑架黎漱和蓝海的,说谢璎珞对黎漱有情,哄人的吧? “谁知道真假。”凤二公子不以为意的耸肩,“反正你知道有这回事就好,回头跟浅浅说一声,让她们防着点。谢璎珞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是个善与之辈,这个时候放出这个消息来,怕是想要做些什么。” 凤二公子提醒弟弟,凤公子点头立刻就让人传消息去给黎浅浅,并且不忘把凤庄主的异状也捎带上。 黎经时下朝后,就和黎韶熙兄弟两个来凤家庄蹭饭,原本常常上黎家刷存感的长孙如兰,在季瑶深的牵线下,进了平亲王府为妾,成了季瑶深的庶母之一。 黎经时不知怎么回事,但凤公子却清楚得很,黎韶熙这招真是厉害。 黎浅浅离开南楚后,虽命人资助季瑶深,但季瑶深一个人要保护天真的生母和不解世事的幼弟,实在很吃力,她盼着黎浅浅回来,帮她出主意。 黎韶熙让人在她耳边提起长孙如兰,长孙如兰生得漂亮,虽是西越人,但她是黎经时亡妻的小妹,若她能进府侍候父亲,一来可以让她和黎浅浅拉近距离,二来可以转移分担府中姬妾嫉妒的目光,三来还能帮她照顾她姨娘和弟弟。 她一天天大了,总有一天要嫁出去,看嫡母的态度,她怕是嫁不了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家,到时候她嫁去婆家,她姨娘和幼弟可就没人保护了。 长孙如兰是跟着西越晋国公来南楚的,又是黎经时的小姨子,父亲要拉拢黎经时,跟西越示好,必会善待长孙如兰,她姨娘若能跟她走得近,府里那些踩低捧高的家伙必不敢轻怠她姨娘。 季瑶深却不知,长孙夫人是怎么对待黎经时的夫人的,她对曾经一起生活过数年的长孙筱完全不了解,对她的过往也不清楚,只是自以为是的假想一切。 黎韶熙明知她想偏了,也不让人纠正,反倒让人引导她理所当然的想歪。 黎经时知道黎浅浅他们给凤公子来信了,急得不行,吵着要看信。 凤公子两手一摊无赖至极道,“信被我大哥拿走了,黎将军要是等不及,可以径直去找我大哥要。” 黎经时气得直哼哼,可是打不过人,怎么抢? 黎韶熙看凤公子一眼,随后对父亲道,“父亲放心,那信不是蓝先生写的,就是表舅写的,不会是妹妹。” “怎么说?”黎经时不解问。 “如果是妹妹写回来的信,凤公子怎会让凤庄主拿走?”黎韶熙轻笑,黎茗熙抚掌大笑,有道理,转眸看老爹一眼,也就老爹好骗,唉!坚决不承认自己刚刚也没想到这一点。 黎经时松口气的同时,忍不住要抱怨,自家女儿怎么就懒得写信回来报个平安呢? 这还真怪不得黎浅浅,她来到这个异世没多久,就被黎漱收为徒,然后带在身边教养,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女,虽然后来知道父亲和两个哥哥没死,却没出门要写信回来报平安的习惯,因为她熟悉的人全都在她的身边。 好吧!她会与凤公子通信,不过那也是他先捎信给她,她礼尚往来的回给他嘛! 凤公子听见黎经时的抱怨,心说,你担心女儿,怎不写信去给浅浅呢?难道一定要浅浅先写信回来,你才肯回信过去? 不过他是不会提醒他的。 黎韶熙也没想到先写信去给妹妹,前世习惯了用微信之类的通讯软件来联系人,来到异世这个没有网络的世界,还真是不习惯,再加上身在战场通信不易,要不然也不会发生那令他们抱憾终生的乌龙事件了! 兴许因为如此,让他对现世的通信管道极不信任,所以宁可不写信,免得又发生当年的乌龙事件。 至于黎茗熙,父子三人里他最年幼,诸事都是父亲和大哥在安排,所以他也没写信的习惯,也就没有家书抵万金的感受,听父亲抱怨妹妹从不写信回来报平安,他并没什么感觉。 凤公子问黎经时,“我听说承平帝想为黎将军指婚?” “别当真,每年总要传出类似的传言几回,但皇帝从来没有真的指婚过。”黎经时不当回事,凤公子问过就算,用饭时,凤庄主出现了,黎经时忙向他索要蓝海寄来的信。 凤庄主现在已然平静下来,把蓝海的信递给黎经时看,黎经时一看就恼了,“黎漱就这样由着孟家人欺负人?” 凤公子让他稍安勿燥,“你再看下去就知道。” 黎韶熙兄弟也取了信来看,虽与蓝棠不是很熟,不过看到孟家人这样欺负人家一个女孩子,不免都愤愤不平。 再看到蓝海和黎漱捣鼓出来的条件,不由笑了起来。 “这些条件开的好,爹啊!咱们就照这上头的条件帮妹妹挑夫婿吧!”黎茗熙一说完,立刻被六道冷厉的视线盯着不放,其中两道让他后背一凉,浑身觉得不自在。 黎韶熙看笨弟弟一眼,暗叹,就算想要照着这上头条件来挑妹婿,也用不着在凤家人面前说啊!笨蛋!不知道凤公子想娶他家妹妹吗? 黎经时却是按着条件暗暗比对着,看完之后心说,不得不说这些条件,凤家兄弟还都蛮符合的,有点像是为他们兄弟量身而订?这不是为蓝棠选婿订的条件吗?怎么连凤二、凤三兄弟两也都符合? 公婆刁钻为难时,为人夫者要挡在妻子前头,为妻子承受长辈的责难,长辈要是塞通房姨娘,身为人夫要拒绝,还不能让长辈责备为难妻子。 他们兄弟三个,凤庄主只有义父,凤老庄主常年待在凤家庄后山,想来是不会为难义子媳妇的人,凤公子兄弟两个的父母都过世了,应该也没长辈会刁难他们的妻子。 黎经时看着看着,忽地想到了过世的妻子,当年离别时,他不知妻子肚里已有了女儿,当日一别就是死别,再无见面之日,而当时还在妻子肚里的女儿,如今已经到了挑女婿的时候了! 时光飞逝,让黎经时不得不感慨万分,鼻头微酸的他,放下信纸借故走出来,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像是一匹上好的锦缎,繁星点点,他忽地想念起和妻子一起打造的黎家小院,他还记得刚盖好小院时,他和妻子带着儿子们在院子里乘凉赏月。 那时的他以为日子会就这样一直下去,万万没想到,美好的日子这么短暂。 犟脾气的三子会在他们父子走后,被嫡母卖了,贴心聪慧的小儿子会小小年纪就溺水身亡,妻子苦撑着生下女儿,却熬不到他们回来,就撒手人寰。 意外得来的女儿在妻子死后,被人薄待差点就死于非命! 人生无常莫如是。 纵身一跃飞上屋顶,他在屋顶躺下来,仰望着天空,放空自己。 凤公子不知他想到什么,情绪为何一下子如此低落,顺手拎了两坛酒,飞上屋顶来到黎经时身边,将一坛酒递给黎经时,黎经时有些迷茫的看着他,并没接过酒坛。 凤公子没说话,只拍开酒坛封口的泥,一时酒香四溢,黎经时伸手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好酒。” 凤公子笑着拍开自己那坛酒的封泥,跟着抿了一口。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喝酒,底下黎韶熙看了,忍不住想上去阻止,凤二公子拉住他,“你爹心情不好,就让我弟陪着他吧!”凤二公子虽不确定黎经时为何心情不好,不过之前他是在看蓝海和黎漱为蓝棠挑女婿所开的条件,所以他觉得黎经时应该是舍不得女儿吧! 他家弟弟早早就认定黎浅浅,他这做哥哥的自然是要帮他一把,有这难得好机会可以巴结未来岳父,自然不能让别人破坏。 “我们可还没点头答应把浅浅嫁给你弟。”黎韶熙冷哼。 “你爹心情不好,你去拦着他喝酒,他心情就能变好?怕是会更糟,难道你希望你爹心情不好?” 黎韶熙狠狠的瞪他,屋顶上喝闷酒那男人是他亲爹好吧!要陪着喝闷酒,也该是他们兄弟两个才是。 “你们兄弟两明天都要当差,可不好喝醉,再说你爹若是宿醉,明儿肯定要你们兄弟两帮着掩饰一二,要是你们两也醉了,就不怕有人趁机算计你们?” 被戳到点子上了!近来皇子和叔王们动作频频,他们父子不好拉拢,就有人伺机想把他们踩下去,好让他们的心腹顶替他们的位置,他们之前的副手才被人设计换下去。 黎韶熙冷哼一声,只道,“那就劳烦贤兄弟帮忙,好生照看我家父亲。” “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黎韶熙又哼一声,“还请劳驾二公子,帮我们安排客房,今儿我们就不回去了。” 凤二公子自是乐意效劳,笑吟吟的让人带他们兄弟去安置,黎韶熙临走,看了屋顶上两个默默喝酒的人一眼,方才举步跟着玄衣走了。 正文 第五百二十章 狠手 一  接到凤公子传来的消息时,黎浅浅她们正打算要启程回南楚了。 章朵梨和她师父章瑞仪日前从北晋过来,同行的还有吕大小姐,看到章朵梨师徒,黎浅浅并不觉讶异,因为凤公子的信上说了,之前交给章师父的事有进展了,他似乎从那张图上查出什么了。 再见到吕大小姐,黎浅浅真的感到惊讶。 “吕姐姐怎么来了?” “你们这一回去南楚,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吕大小姐叹气,伸手摸摸黎浅浅的脑袋,“润哥儿能当家之前,我大概也没什么机会远行,所以。”她从贴身丫鬟手里接过一个木匣,“之前就催着银楼的师父快一点,可是那个老头子说赶出来的东西就不好看了!所以拖到现在。你及笄的时候,我大概是无暇出席了!”吕大小姐说着有些遗憾,眼前的这个女孩,在她心情最低落的时候,不远千里从南楚赶过来。 在她心里,眼前的女孩比她的妹妹们还重要,若是可以,她真不想让她失望,只是很可惜,她有家族责任在,她不能让老父抱憾失望。 黎浅浅接过匣子,然后抱住吕大小姐,鼻头微酸的靠在吕大小姐怀里。 黎漱看了一眼,领章家师徒去书房,蓝海示意云珠带蓝棠跟他走,春江和春寿,一个去沏茶,一个去打水准备侍候教主和吕大小姐洗漱,临走不忘拉走吕大小姐的丫鬟们。 黎浅浅和吕大小姐分坐在炕桌的两侧,黎浅浅问起吕润,吕大小姐笑得很满足,“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更可贵的是,是个感恩良善的孩子,他常陪在我爹身边听他说话,我爹很开心。”吕大小姐笑容可掬道。 吕大小姐姐妹几个,自小就是吕大老爷这样教出来的,可惜长大后,姐妹不同心,虽知人都有私心,有私心并不为过,但因私心而算计亲人? 想到昨天收到的消息,吕大小姐就忍不住要叹气。 黎浅浅看她一直暗暗叹气,却只说她爹和吕润相处的琐事给她听,心知有异,却没有问,她若想知道,回头问刘二就行了。 吕大小姐说完了吕润和父亲的事,一时间有些尴尬的不知要说什么,想到方才蓝棠的异状,便问了出来好转换气氛。 吕大小姐和蓝棠很是要好,黎浅浅也就没瞒她,把孟家那些人做的事全跟她说了,吕大小姐听完后,若有所思道,“我说呢!正气山庄名下的产业最近怎么在换掌事,生意又没出状况,怎会挑这个时候换人,原来是孟盟主在清理门户?” “嘎?清理门户?”黎浅浅讶异的问道。 “你们不晓得?正气山庄的产业平常很少会更换掌事的,可近来正气山庄在北晋的产业所有的掌事全被换了个遍,而且不是平常的人事异动,那些被撤换的掌事无一例外的全被送进官府。” 这下黎浅浅是真的惊讶了,一般来说,像他们这样的人,要清理门户,都有底下的人效劳,不用他们亲自出手,当然更不会送交官府处理,因为很难保证被送进官府的人,会说些什么。 可是孟达生却让人把他们送进官府?这是要干么? 因为得知父亲被妹妹们气得吐血,吕大小姐实在放心不下,把之前特意为黎浅浅准备的及笄礼送到后,吕大小姐便匆忙赶回北晋去了。 黎浅浅特意去码头送她,看到船上对自己挥手作别的吕大小姐身边的白船长,黎浅浅有些恍悟,看来吕大小姐红鸾星动了! 从码头回来,黎浅浅见黎漱和章家师徒还在书房里忙,也就不去打扰他们,径自把刘二找来。 刘二面容有些憔悴,听她问起正气山庄的事,他不厚道的笑了,“孟盟主收到咱们送过去的账册之后,花了些时间弄明白,就出手了。山庄里的主子们被质问得的回不上话,三老太太被问得回不上话,想昏倒好逃避过去,没想到就是没办法晕过去,她一作状,就被孟盟主手下的嬷嬷拿金针硬是给扎清醒过来。” 孟达生母亲过世时,他还小,但是他母亲的嫁妆自有人管理,三老太太是掌家主持中馈,但不代表她有权管理他母亲的陪嫁。 三老太太嘴硬辩称是他娘生前缺钱,才将铺子贱卖给她。 孟达生却取出他娘陪嫁单子,他娘死时现银足有百万两银,缺钱?三老太太犹不死心继续瞎扯,扯到堂上所有族人都替三房一家子臊得不行,她的媳妇们集体求去,因为老太太连人家隔房孤儿亲娘留下的产业都要贪,要是她们有个万一,老太太会不会直接占了她们留给孩子的陪嫁呢? 隔房的媳妇、孙媳也人人自危,孟达生那么有本事,却连他亲娘的陪嫁都保不住,她们呢?她们的孩子们呢? 孟达生不止要追讨回自己的产业,就连这些年的出息,都要求三老太太和孟家公中全数归还。 当年就是因为三老太太,动手脚把铺子纳入自己名下时,也给公中弄了几家铺子,公中的钱,就是大家一起花用,不少人因此对三老太太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花用别人的钱财时,那是痛快畅然,可是一旦相同的事,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呢?孟达生是族长,家主,不代表他的私人财产就随便族人花用,以前他们不止理直气壮使唤他,花用人家娘亲留给儿子的钱财还毫不感恩。 现在人家要索讨回去了,他们好意思不还? “这些孟家人还真是不要脸得很,他们不肯公中强占的铺子还给孟盟主,还说公中缺钱,族长把自家铺子贡献出来是应该的。” “然后呢?” “孟盟主当时没说什么,不过回头就派人接管了前族长名下的产业。” “前族长?” 刘二点头,“前族长自然不乐意,想拿回自己的财产,就得把公中并吞孟达生的财产还回去。”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孟达生娘亲陪嫁铺子被公中并吞,所得的收益可是全族的人都有份,前族长自然也有份,但轮到自己的产业收益被族人共享时,他就不乐意了。 为了拿回自己的产业,前族长只得出面压着族人,把孟达生的东西全部还给他。 孟达生拿回所有权后,就开始催着族人偿还欠他的收益,当三老太太看到索偿的金额时,差点又昏过去,不过想到会被人生生用银针扎醒,她就硬撑着不敢昏。 “三老太太说她没拿到那么多的钱,孟盟主让人把那总管和账房的内帐扔给她,三老太太看到那些内帐后,没昏,不过吐了血。” 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贪别人的,别人也贪她的,从她拿到铺子的第一天起,她的人就背着她,从铺子里偷钱了! 她强占的都是孟达生娘亲陪嫁中的旺铺,每个月的获利,少说都在数千两之谱,现在她总算知道,为何到自己手里后,收益就直接砍了一半,原本以为是自己的人不善经营,现在她可算知道原因了。 如今知道原因了,要去追讨回这些钱财,但她却是过路财神,钱财到手后得全数还孟达生。 一开始还有不少族人想找孟达生说情的,可是得知公中所有铺子的掌事,全都进了官府,他们就知这回不好收场了。 不少不知情的族人开始闹腾,不明白好使唤的族长,为何会突然翻脸无情如斯,待晓得原因后,当初那些为难蓝棠的姑娘们和太太们,被全族的人恨上了。 平日这些人高高在上安享荣华富贵,对他们这些旁支族人多是鄙视不屑,原来那些财富根本不是他们的,而是从族长那偷来的。 孟家自此开始有了分裂之相,孟家嫡支的小辈们不再锦衣玉食出手阔绰,他们的花销再也没人代为买单,公子们哀鸿一片,姑娘们更是惨淡不已,她们再也买不起精致的首饰,穿不起锦衣坊的衣饰,更不用说每月都要添购的香颜胭脂铺的胭脂水粉。 姑娘们聚在一起时,难免要抱怨不已,有人怪责孟达生小气爱计较,他娘留给他那么多铺子,他那么有钱,身为族长的他,应该要让大家享福才是。 当然,也有人跳出来指责对方,明言她娘也有陪嫁铺子,怎么不献给公中呢? 姑娘们吵着吵着,就有人说到当初若要不刁难蓝棠,说不定族长就不会这么生气。 说到这件事,在场的姑娘们都有参与,想到当日的作为,不少人羞红了脸,她们所有人都很清楚,是孟达生对她有意,这些年也是他对人家死缠烂打,可是到了她们嘴里,却全反了过来,都是女孩子,若有人像她们当日那样对她们自己,她们怕已经羞愧寻死了吧! “你们说,族长这么生气,是不是蓝姑娘被我们羞辱后寻死了?” “会吗?” “如果是我被人家这样指着鼻子骂,我,我会。”其中一个最是羞怯的姑娘道。 与她交好的几个姑娘也心有所感,不过还是有人不以为然,“像她那么厚脸皮的人,哪可能这么容易就寻死?族长肯定是被她欺骗了!” “就是就是,也不知她那里好了!勾得族长为她神魂颠倒。” “我觉得还是神剑山庄的何姑娘好,人好又漂亮,而且待人又和气。” 一群未出阁的姑娘们为了族长夫人人选吵翻天,孟达生站在不远处的阁楼上,指着其中几个适才大放厥词的姑娘道,“她们不修口德,让教养嬷嬷好好的教导,免得日后出阁后,坏了孟家的名声。” 站在他身后的小厮应诺,随即就快跑去找孟达生日前才请回来的教养嬷嬷。 转天,所有住在正气山庄里嫡支的姑娘们,不管有没有订亲,统统一律被挪到别院,交给才从宫里请来的教养嬷嬷教导。 众夫人、太太一起气冲冲的冲去找孟达生,不过没见到人,而是由孟达生娘亲的陪房嬷嬷接待。 老嬷嬷笑吟吟的将人迎入大花厅,由着她们七嘴八舌的投诉着,等到她们说到口干舌燥,不耐烦的收声闭嘴后,她才满脸笑容的道,“族长说了,嫡支的姑娘们个个都是娇客,日后出阁可都是代表着孟家,她们要是名声不佳,可是会影响族里所有姑娘们。” “那又怎样?我们家姷婧婚事已定,再过半年就要出阁,她正在赶绣嫁衣,叫她去上什么教养课?要是耽误了婚期,谁负责?” “就是就是。” 老嬷嬷笑容不变,心里的清单上就有姷婧之名,嗯,就是这姑娘带头羞辱蓝姑娘的。 “我们婵娟的婚事正在相看,我好不容易才安排好的,要是因为上这劳啥子课,耽误她的婚事,怎么办?” 婵娟啊!清单上也有她。 抱怨声此起彼落,完全没把族长放在眼里,老嬷嬷心里气极,面上却丝毫不显。 老嬷嬷笑眼微眯,姷婧姑娘的娘力主自家妹妹嫁她家爷,哼!她妹妹因多舌、不事翁姑被休回家,这样的女人还想嫁给小姐的独子? 老嬷嬷对她们的抱怨听而不闻,气得众位夫人、太太直跳脚,姷婧姑娘的娘更是一个箭步冲上前,想要掌掴老嬷嬷,不过才一动,就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了。 其他人没发现她的异状,都在向老嬷嬷开炮,不过只要有人想要冲上前,就会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张开嘴尖叫,却听不到自己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老嬷嬷看她们个个一脸惊恐,心里冷笑,孟家真是走下坡了!这些嫡支夫人太太们被点穴后,竟然如此惊恐?难道她们忘了正气山庄是以武起家的? 想想也是,孟家要不是她家爷撑着,怕早就没落了! 她们是怎么了?这是什么妖术?她们怎会不能动弹?老爷啊!相公啊!快来救我们啊! 似是看出她们心里的吶喊,老嬷嬷走到她们面前,微微一笑,“这是点穴,老身年纪大了,可禁不起夫人太太们搓磨,所以族长特别派人护着,只要有人上前离老身太近就点穴。” 老嬷嬷对隐在暗处的护卫点了下头,姷婧她娘就觉似乎有东西打到自己,她惊呼一声,发现自己能出声了,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抬手捂住喉咙,“这是……我能说话了?”也能动了? “族长说了,他身为孟家族长,有责任管教族中不肖子孙,如果诸位夫人不服,没问题,他会如诸位的意,将各位夫人一家逐出孟家,如此就不必受族长管教。” “他以为我们稀罕吗?”姷婧娘怒吼。 老嬷嬷闻言点点头,对角落坐着的长老道,“您听见了人家不屑呢!劳您将她这一房从族谱里划去吧!” 长老脸色铁青,张嘴欲言,不过站在他面前的丫鬟伸手在他面前一亮,长老随即一悚,低头提笔在面前的本子上划了一道。 姷婧娘没想到族里长老在座,吓得腿下一软跌坐在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一章 离开 一  刘二喝了口茶,笑嘻嘻又道,“孟姷婧的娘以为女儿的婚事已是铁板钉钉子,再无更改,谁知会出问题,她那好女婿就在婚前半月,因好心救助了一落水的姑娘,谁知那姑娘来历不凡,是京里高官极为宠爱的嫡孙女。” 黎浅浅愣了下,抬手阻止他往下说,“你先别说,我猜猜,是不是因为那姑娘因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一外男有亲密接触,所以她的婆家要求退婚,被退婚的姑娘自缢寻死,她祖父舍不得,便找上当日与她有肌肤之亲的男子负责。人家祖父是高官,想来父亲也是官,男子家里长辈两相权衡下,便退了孟姷婧这门亲。” 刘二笑着朝她竖起大姆指,“教主英明,就是如此。” 孟姷婧一直最为自豪的就是她的未婚夫不止一表人才,还是个举人,等他考上进士当了官,她就是官夫人,日后当个诰命夫人不成问题。 正气山庄是在江湖上有具威名,但是不代表孟家人有权有势有威名,真正有能力的只有一个人,孟达生。 如果她没有得罪他,她们母女没有心大去刁难蓝棠,那么她就不会被退亲,因为对方得考虑,贸然退亲后,会不会得罪孟达生,他不是朝中人,是江湖人,得罪他,想要整治他们家的手段可不比官家少。 但是谁让孟姷婧母女得罪了他?甚至因为拒不听从他的要求,而被逐出了孟家。 以前订这门亲,就是因为孟姷婧是孟家嫡支,与孟达生的关系近,现在她家都被逐出孟家了,与高官孙女相比,她有什么?论家世,比不上,样貌嘛!不相上下,论性情?孟姷婧刁钻脾气大,连孟盟主有意的女子,她都敢为难,还有不敢的? 琴棋书画?能要求一个江湖出身的女子这些吗?再说了,他们家的儿子日后若是当官,是有个出身官家的媳妇好呢?还是有个啥都不会,连人情往来都不懂的江湖女子做媳妇强? 不用问都晓得孟姷婧的前婆家如何取舍。 孟姷婧被退婚了! 她有样学样,学高官孙女自缢寻死,心说既然那贱人寻死,她家里人心疼她,就帮着她抢自己的丈夫,那么她寻死,家里人心疼她,自然要帮她抢个丈夫回来给她。 她倒是没料错,她娘确实疼她,女婿被抢了,她就从别人那抢一个回来嘛!抢谁的呢?自然是也订了亲的族中侄女嘛!否则抢谁的?别人家的女婿不好算计啊! 只是天不从人愿,她不止没为女儿抢来女婿,还把族里的妯娌们给得罪了! 本来被逐出族,她们一家被迫迁出正气山庄,但孟达生并未阻止她们家和其他人往来,她丈夫还盘算着,等孟达生气消,请大家帮着说项,再重回族里,搬回正气山庄来住。 才在外头住几天,他和儿子们已经深刻感受到生活不易。 他和儿子辛苦拉拢族老和叔伯们,谁知妻子在背后谋划抢侄女儿的未婚夫呢!这仇结得可深了! 孟姷婧大闹特闹,没为自己闹来好亲事,反挖坑把自己给埋了,为了确保日后重回族中,就需要族中族老、叔伯们为自己说话,所以姷婧爹把妻子和女儿打包,连夜送往妻子娘家去小住。 姷婧娘回了娘家自是哭诉委屈,但家里父兄早就得了女婿的信,知道就是她害得女婿被逐出族,哪还会理会她,给她们母女安排小院独住,好与自家儿女隔开,省得被带坏。 黎浅浅对这位姷婧姑娘的逻辑真是佩服极了,也不看看自身条件,以为只要有样学样,就能和高官孙女有一样的际遇? 呵呵,真是想太多。 “您怎么看?”刘二把姷婧前未婚夫家的情况跟她说明后,问道。 黎浅浅白他一眼,“我不是神仙,好吧!” 刘二但笑不语,黎浅浅见他定要自己给个看法,想了想后问,“高官孙女原本的夫家是谁?” “您怎么会问这个?” “因为,她祖父既为高官,她的亲事就不会太低,要是她祖父还是皇帝近臣,那她的婚事大概还要再高上一个层次,皇子妃嘛!几个年纪较大的皇子都有正妃在,除非是继妃,否则以她的身份,大概还轮不上。” 刘二微笑颌首,“教主真是聪明,她的前未婚夫虽不是皇子,但也差不多了,是皇帝弟弟显亲王世子赵尚,其妻过世,只留下一子,前世子妃临终希望丈夫能娶自己的庶妹为继室,好为她照顾儿子。” “不过显亲王父子不同意。” “是。前世子妃的父亲因贪污入监,一家子全数入监,她便是因此才会心疾发作,她大概是想,只要庶妹成了世子妃,显亲王看在孙子和媳妇的份上,至少能保她父母兄弟一条命,等到她儿子长大,她娘家便有机会翻身。” 刘二问,“您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我要问您的看法?” 当然,黎浅浅点头如捣蒜。 刘二笑,“因为我们就要回南楚,回到南楚,您的身份可就不止瑞瑶教教主而已,还是黎将军女儿,为了瑞瑶教,您可能会遇到类似的情况。” “你是说遭人算计吗?” “是。您的婚事还未定,回到南楚之后,相信会有不少人想要插手,所以大教主一直不让您在外显露武艺。” 黎浅浅点头,她知道,外头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被黎漱收为徒,是因为她是长孙筱的女儿,且因她一直没在外显露自己会武,所以大家都认为她其实没有天份,黎漱之所以将她带在身边,就是怕别人知道她不谙武。 “所以那位抢了姷婧夫婿的高官孙女,原本是要嫁给显亲王世子的?” “嗯,您看,这前后两桩婚事的差距,若是可以,吴尚书应该是不会答应把孙女婿到卢家的。”刘二嗤笑,“卢家不过是商贾出身,卢大郎才考取举人,等到他出头,日子还长着呢!” “卢家也参了一脚吧?”黎浅浅打开桌上食盒,挑了块桃脯来吃。 “是。显亲王前世子妃娘家是主谋,都已经入监服刑了,还能把世子的婚子给搅了,这也是吴尚书二话不说就答应退亲的主因。” 因为他不敢保证孙女嫁进亲王府,能活得下来。前世子妃的娘家是落败了,但她的陪房们可还好好的在亲王府里,他们若以亲王府的势力来胁迫吴家,吴家也只有生受的份。 何苦让孙女去受这份苦? “吴尚书是个疼孙女的。” “他是聪明人。”刘二笑了笑,没告诉黎浅浅的是,这件事除了孟盟主插手了,他们也掺了一脚,谁让那个孟姷婧欺负人呢! 刘二只说了姷婧的事,没提其他几个欺负蓝棠的姑娘们,不过带头的都落到此下场,想来其他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孟婵娟的婚事一波三折,对方一知她和族里姐妹刁难去正气山庄做客的客人,就婉拒了婚事,因为这样的女子日后进了门,要是也这般胡涂,得罪家里的客人怎么办? 二来,孟婵娟的条件是不错,但没有好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其他几人的婚事也差不多如此,孟婵娟几人悔不当初,孟姷婧在外祖家还是怨天怨地骂人骂的很痛快,后来被贪财的小舅母一家算计去,嫁了她娘家的傻侄儿。 黎浅浅后来知道时,心道,孟达生有这手段,咋不早使出来呢?把她棠姐姐搞成这样,再来对付那些人,有何用! 当孟达生把族里摆平了,寻来时,黎浅浅他们已经离开赵国京城,蓝海留了封信给他。 看完信之后,孟达生没有追上去,而是回了正气山庄,大肆整顿一番,将族人清出山庄,连侍候的人也一并清理,蓝海的信中指明,几位老太爷被人下了毒,他虽尽力了,但他们毕竟年事已高,完全解毒要花七八年时间,且他们的体力不足以支撑,若要强行解毒,怕他们扛不住,所以他只解了一部份,每月他会请瑞瑶教的人送药来。 而根据他这段日子的观察,下毒之人是他们亲近之人,而能接近他们,不为人知给他们下毒的,应是他们身边侍候之人,而且他们一直在被人下毒中,因他前一天开的药才解去一些,隔天脉象又变重了,表示下毒的人就在他们身边。 同时他查看过他父母过世前用的药方,发现他们的病征与几位老太爷雷同,所以他大胆推断,他的双亲应该也是死于相同的毒药。 蓝海还道,孟达生体内也有微量毒药作祟,剂量很轻,若不是他一直在研究此毒,大概发现不了他体内的毒素。 孟达生大怒,顾不得去向蓝海父女解释赔不是,得先处理身边的危机。 蓝棠跟着黎浅浅踏上归途后,总算是慢慢恢复正常。 她恢复正常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起庆国公世子于破庙被杀一事。 云珠欣喜之余,自然是对她的提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这件案子说起来很闷啊!因为杀人的凶手被灭口了,幕后主使者是谁,没有对外公布。 蓝棠听完后,大声道,“是宫里的那个苏贵妃主使的吧?是吧?是吧?”她拉着黎浅浅的手追问。 黎浅浅抚额,她想她会很怀念那个安静的蓝棠的。 春江暗道,幸好已经离开赵国京城,要不然棠小姐这么大的嗓门,怕是会引人不必要的关注。 “棠小姐怎么会认为是她?”春寿坐在车门边,好奇的问道,一边在心里庆幸,此刻赶路的人不多,且离她们的车队老远,没人会听见棠小姐的话。 蓝棠挪到她身边,掀起车帘往外瞧,就见天上白云缓缓飘动,近处的树荫下有不少旅人在歇息。 “不是她是谁?那个庆国公世子对很多人来说,他活着比死了有价值,例如他那怀了身孕的表妹,他那既将参加科举的表哥,他亲娘等等,对十三公主来说,他是死是活,其实没什么差别,她不嫁这家还是得嫁别家,不过庆国公世子是她自己看上的,嫁给他,她心里比较乐意,如此而已。 那为何还要杀他呢?对幕后主使者,他死了比活着好,谁会希望他死,谁和他有仇,希望他去死? “除了曾想招他为婿的苏贵妃,谁会希望他死?” 黎浅浅朝蓝棠笑着招手,“坐进来些,外头风大。” 外头的稻田金黄一片,已有人在田里收成了。 他们这次搭的车,便是黎漱以前让人特别打造的,宽大舒适,最重要的是不会跳动严重。 黎漱在前头的车里,刘二正在向他回报黎爷的近况。 耿护法虽未同何护法一样,养一大堆死士,他带出来的护卫个个忠心不说,武艺也高强,黎爷手里的人,是由几位支持他的护法们带出来的,其中就有耿护法教出来的,得知黎爷和耿护法闹翻,大概就数他们最为难及尴尬了。 黎爷不敢再用他们,黎慎正好顺势将之收归己有。 凌护法和沈护法打定主意隔岸观火,不参与其中,黎漱怎么可能由他们逍遥?白船长接手鸽卫后,指派他们的第一项命令,就是令他们挑起在赵国的几位护法们内斗。 黎爷祖孙目的不同,凌、沈两护法不是傻子,黎爷是怎么待耿护法的?就算此事可能是耿护法先挑起的,但能怪他吗?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不知黎爷那几个儿子是何德性,听说云寿山附近的袁知府彼时已接获线报,得知在青承山一带的道观、寺庙不干净,去上香的小媳妇大姑娘失踪者众。 他正准备行动时,就传出青承山道观血案,劫匪剽悍得很,杀人之后就往东齐方向逃逸,袁知府便将未破的案子全挂在这票劫匪头上,反正这批劫匪不再出现,也不再传出失踪案,正好以此做结。 凌、沈两护法暗松口气,都有些害怕,要是没有这批劫匪杀了黎爷那几个儿子,让袁知府循线查到万寿山庄去,到时要如何收场? 那几位爷被逮,黎爷若要他们循私,他们怎么办? 夜深人静时,他们两都不免要庆幸,自己不用面对如斯难题。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二章 好处 一  踏上归途的黎浅浅他们一路南下,从赵国进南楚,还在山道上就迎上一场倾盆大雨,雨丝细密,几乎要看不清路况,山道崎岖蜿蜒,本就难行,又遇上这么一场大雨,就更加雪上加霜了。 可不往前走,难道要在山道上等雨停?要是这场雨一下两三天呢?所以就算视线不佳还是得往前走。 车队缓缓前行,好不容易终于来到山下,大伙儿才松了口气,一行人奔向最近的山城,来到山城城门,看到守城门的士兵穿着南楚军服,诸人心里忽有种终于安全到家的感觉。 等进了城,就看到前行安排食宿的鸽卫一脸笑的站在路旁。“头儿。”年约二十出头的鸽卫,打伞上前和坐在车辕上的刘二打招呼,“您几位可终于到了啊!” 刘二让他坐到车夫的另一边,他还没走开,车夫打了个喷嚏,刘二皱着眉头伸手摸摸车夫的衣服,发现都湿透了,便让他坐进车里,自己接过缰绳,那名鸽卫则坐上刘二的位置。 “你昨天没淋到雨吧?”刘二拍拍他的肩头,鸽卫收了伞,笑着摇头,“没,我订好房才开始下雨。” 他没说的是,客栈的掌柜的看到那雨势很是忧心,说他们这里很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上回下那么大的雨,是掌柜年幼时,那场大雨一下七、八天,还引发了山崩,埋了好几个山村,死的人没有上百也有上千,掌柜家他外祖家就是这样被埋的。 这些年不是没下过那么大的雨,不过都没这么大,也不知道这场雨几时会停?本来不怎么担心的鸽卫,被掌柜那么一说,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整晚提着心不敢睡,客栈里厨房有人留守,就怕客人半夜有所需要,他就待在厨房里头,跟留守的人闲聊,等到留守的老大爷说,城门快开了,他才匆匆交代老大爷,请他跟大厨说一声,请他们备好热食热茶,等主子们一进客栈,就有热食可吃热水可用。 然后就赶到城门前去守候,总算是把大教主他们接回来了。 黎漱不知这小鸽卫想些什么,他正忙着和章师父研究地图,黎浅浅看过那张地图,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无字天书啊!因为完全看不懂,她不觉得自己笨,可是面对这张地图,她不得不认了笨。 黎漱也没空教她看,只说回头再教。 章朵梨则是成天和她跟蓝棠混一块儿,一开始上路,她是跟着她师父,跟黎漱主仆同车,不过才一天,她就受不了了!因为臭味相投的这几人,一聊起来就是没完没了,尤其是说到密室就停不住,而且还要拿笔画下来,她那一天就一直不断磨墨,磨到她火气都上来了。 对,她师父破解出来了,从那张薄如蝉翼的图上破解出,那是个密室,但这个密室在那里?目前手头上的资料不够,所以无从得知这个密室位在何方,不过从她复制的那些书册里,他发现了些蛛丝马迹,但要破解,就要找更多的书册来翻阅。 也不知当初是谁藏这些宝贝的,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又把线索藏起来,真是,稍为没点耐心的人心怕是一着恼就会出手毁掉这些线索吧? 章朵梨自问没什么耐心,所以就不去掺和了。 相比起来,黎浅浅她们这里,小姑娘们吃吃喝喝聊是非说八卦,可有趣太多了!之前师父钻研那副图,她就负责生活上的一切琐事,虽知道外头发生些什么事,可是没人可讨论,八卦就显得苍白了! 果然啊!八卦就是要有人跟你讨论才有趣。 云珠原本对这位美若天仙的绝色有些排斥,可等相处长了,发现有相同嗜好,便迅速成为挚友,晚上甚至跑去和蓝棠主仆窝一间房。 对此,黎浅浅乐见其成,蓝棠虽已渐渐恢复正常,可一说到孟达生,她还是有些抵触。 但和章朵梨接触久了,她也慢慢恢复了。 她觉得蓝棠对孟达生的感情,应该不至于会让她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还是她没看出来? 虽然已经讨论过赵国近来发生的两件命案,不过从别人口中再听一回,感觉又是不一样了。 黎浅浅靠在迎枕上发呆,春江看她那模样,便问,“您是不是想睡了?” “有点。” “我让棠小姐她们去外间聊?” “不必了,就让她们在这里聊。”有点声音反倒好睡,这习惯可和她以前完全不一样,大概因为独居的缘故,屋里有点声音,她就会醒过来,觉得不安全,可是现在则相反,没有声音反倒不好睡了。 春江还是让蓝棠她们小声点,黎浅浅很快就睡了。 因为大雨不停,所以客栈是人满为患,鸽卫虽是订了两个客院,但因雨势过大客人爆满,掌柜不得不请黎漱他们让一个客院给别的客人住。 黎漱不介意,黎浅浅更乐得和大家挤一间屋子,他们不介意,但还是有人不满意。 黎漱他们让出来的客院,就在他们的隔壁,那位夫人一住进去就开始挑剔,这不好那不好,最后竟要求掌柜给她换院子,还指定就要黎浅浅她们住的院子。 掌柜哪好意思过来跟黎漱提,只能往其他客人那儿去商量,谁知这位夫人是个不省心的呢? 天天高声叫嚷,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有人指桑骂槐吧? 夜里,黎漱和谨一几个换上夜行衣,在雨夜中潜入隔壁客院,隔天一早起来,隔壁客院安静极了,不,该说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下换黎浅浅好奇了,让春寿和云珠两人出去走一圈回来,就换来最近八卦消息。 “听说,昨晚上隔壁那位云夫人睡到半夜醒来,竟然看到了菩萨显灵耶!”春寿笑弯了眼。 “菩萨显灵?”表舅他们玩太大了吧? “是,那位云夫人听说是南楚户部云郎中的母亲,这回北上去想去紫云观上香,为她已出嫁多年的孙女求子的。” 求子啊!“京城附近没有灵验的道观或寺庙可求吗?” 云珠道,“自然是有的,不过云郎中的女儿嫁在这山城,听说她婆家因为她成亲多年无所出,正打算要给她相公纳小呢!” “所以左郎中的娘亲跑这一趟,是为了给孙女撑腰的?” “应该是,不过老太太走这一趟,除了给孙女撑腰,也是为了孙女婆家老太太将要过六十大寿,特意来祝贺的。” “菩萨显灵就让她老实了?” “没有。”春寿用力摇头,“别人看到菩萨显灵,一般都是下跪虔诚祝祷,那位云夫人则不然,她不但没跪下,反还跟菩萨讨价还价,最后惹得菩萨大怒,剃了她的眉毛。” 黎浅浅有些失望,“只剃她眉毛?” “是!您不知道,她生来浓眉大眼,被剃了眉毛,整个人看起来很没精神。”因天生浓眉,出门就没带擅妆容的丫鬟,这下被剃了眉毛,找谁帮忙化妆呢?她这是不得不安静下来。 “该,省得她天天吵。”都腾了座客院让她了,还想怎样?得寸进尺的人最讨人厌了。 除了这位云夫人之外,其他倒是都还好。 黎浅浅他们住进客栈后,雨又接连下了两天,然后才慢慢缓和下来,黎漱不想再耽搁,这日一早就命刘二去结账走人。 他们一走,那位云夫人便立刻搬到黎漱他们住的客院,只是这座客院和她之前住的并无不同,差别大概就只有一座黎漱他们住着,一座是云夫人他们住。 客栈掌柜完全不懂这位贵夫人在吵什么,人家走了,她立刻要住进来,是想干么?看他们有无遗留下东西不成? 掌柜想不通,也没时间浪费在这上头,他忙得很呢! 云夫人大概不会晓得,因为她天天闹腾,反让黎浅浅注意到她,临走时交代鸽卫留意一下。 这一留意才发现,真是不容易啊!她才刚踏进南楚,竟然就已经有人盯上她了。 黎漱得知云夫人竟是为她家孙子的婚事,来探黎浅浅时,不由大怒。 这些人还真是神通广大! “云郎中的妻子是赵国人,在晓得您带着教主南下时,就通知她娘家人留意,云夫人本想让孙子娶她娘家侄孙女,可是云郎中说,娶您要比他舅舅家的侄女要强,云夫人被儿子顶撞十分不满,私下扬言等您嫁进门后,就要好好收拾您。” 这都什么人啊!好自以为是!当他们家是金窝银窝,别人迫不及待嫁进门? “云郎中的儿子有何特别之后?让他祖母这般拿乔?” “这,还没查到。”刘二有些不好意思。 这么短时间里能查到这些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过黎漱显然还不够满意。 “赶紧派人去查清楚。”黎漱说道。 刘二应诺,转身出车厢,抬手招人过来,耳语几句后,那人就离开了。 等他们下晌投宿客栈时,那人才出现。 黎漱看到那人回报的消息后,忍不住气笑了,“不过是个二甲,名次还偏后,他祖母在得意什么?” 以为武将的女儿能嫁给她孙子是高攀?黎经时的品级难道还不够高?就算不高,好歹也是天子近臣啊! 等京里传来近一步消息,黎漱方知,云夫人在得意什么。 原来南楚皇帝有意招云郎中之子为婿?但云郎中不想儿子尚主,儿子才干不俗,一旦尚主,前途必定要受影响,好不容易栽培出个金凤凰,自然要好好的建功立业好光宗耀祖嘛! 云郎中将京里的贵女们一划拉,文官们的女儿们,年纪和儿子相当的,大多已经订亲,比儿子小的小太多,大的则大太多,再不然就是自家高攀不起的,或破落户,他看不上眼的,思来想去就没一个合适的。 就在他左右为难时,一日去酒楼赴宴,正好听到有人说起黎浅浅,此女身份特殊,既是江湖人又是武将女儿,虽是独生爱女,但自出生到现在,黎经时这做父亲的,从未尽到一丝父亲的责任。 若儿子能把黎浅浅娶回家,黎经时必会为女婿铺路,以求女儿日子能过得舒坦。 还有黎浅浅身为江湖人的师父,既然能收没天份的表外甥女为徒,可见对她的疼爱,有这两位在,何愁他家儿子的前途,更别说还有极优秀的舅兄在了! 云郎中算盘拨一拨,发现儿子娶黎浅浅,好处多的数不完,于是他便派妻子去赵国和南楚边界,好第一时间见到黎浅浅,进而拉笼她。 谁知妻子会突然病倒,他不得不请母亲出马,明知母亲属意娘家侄孙女做孙媳,却还是勉强母亲为之。 得知山城客栈里发生的事后,云郎中大感扼腕,母亲竟然没有把握住机会,和黎浅浅接近,反倒大吵大闹的,引黎漱反感,什么菩萨显灵,明明就是黎漱他们动的手脚。 可惜啊! 一旦黎浅浅回到京城,机会可就不再了。 云郎中想了想,隔天派儿子出京去迎接云夫人,临行他还交代管事,务必要为少爷制造接近黎浅浅的良机。 管事点头应下,心说这有何难,不过是几个没什么大脑的江湖人,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出京时,管事发现等着出京的贵公子似乎有点多啊!再一瞧,什么靖远侯府的世子,静王府的公子,瑞凤长公主的孙子,高相的外孙和孙子都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没听说京外有什么大事,能引这些公子哥儿出动的,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云少爷看着一队又一队的车队,越过他们的马车,后来居上的出了城门,他们天未亮就出府,在城门这里耗了两个时辰,太阳高高挂,晒得人眼前一片花白,却不曾出京。 “少爷,今儿不知是何日子,这些贵公子们竟都往京城外跑。”而且看来还不是去去就回,看看他们的车队,那么一长串!这些贵公子们出门声势浩大,光是侍候的美婢大概就坐了两辆马车。 管事忽地心中一动,这些贵公子们的目的,不会和他家少爷一样,都是冲着黎浅浅去的吧? 其实之前她未出京时,就有不少人在打她的主意,但那个时候她还小,又有瑞瑶教的人护着,可是眼下她将及笄了,就算她是教主,是大教主的徒弟,可也没有不许她嫁人的理! 不管身为瑞瑶教教主,能为她的婆家带来什么好处,光她父兄身为皇帝近臣,就值得把这媳妇娶回家了。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三章 原来如此 当云少爷一行最后终于出城门时,已是下晌,若不是怕调头回家,会被他老子吊起来修理,他肯定是闹着要回家去。 云家管事虽庆幸自家少爷没给他找事,但是,这个时辰才出城,能在太阳下山前赶到投宿的客栈吗?赶一赶应该,可以吧?管事略迟疑的想。 一个家丁走过来,问,“云管事,要不咱们回城找间客栈住一宿,等明儿一早再出城吧?要不然照咱们这速度,肯定天黑前赶不到宿头的,难道出门头一天就要露宿荒野?” 说着边若有所指的瞟向云少爷的马车。 云管事暗叹一声,“略赶一赶呢?” “怕少爷身娇肉贵的禁不起啊!”家丁很了解自己少爷的身子骨,他是读书好苗子,但身体很差,原本云郎中预估儿子不是探花就是榜眼,却因为身体太差,没能好好发挥,才会进了二甲。 云管事挠着头,看看天候,然后道,“那便回头,先遣人去城门附近客栈订房,我们这就调头回城。” 他们想的很简单,但实际上想要在官道上调头,是有所难度的,在他们后的车队,想在天黑前赶到宿头,见他们忽然停下,就有些不太高兴,而另一方向的车马络绎不绝的赶往城门,一样想在天黑前赶进城。 又怎会让出位置,让他们插队,只是云家家丁抬出自家老爷的名头,让那被耽误的百姓敢怒不敢言。 云少爷坐在车里,听见那些路人低声斥骂,不由在心中怨怪上黎浅浅,认为若不是因为她,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城? 无辜躺枪的黎浅浅,现在在那呢? 有消息灵通的鸽卫,还有凤公子坐镇在京里,京中那些打算盘打得霹啪响的人家有何动作,都瞒不过黎浅浅她们。 “我都还没进京呢!就已经成为人人争抢的香饽饽了?”黎浅浅笑嘻嘻,她们这天入住的客栈,是瑞瑶教的产业,东家入住,掌柜的当然是以最高规格来接待。 这间客栈就叫有间客栈,座落在夏川东侧的川东城里,有间客栈兴建时,曾令川东城中的权贵世家们好奇,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座大庄园的主人是京里那位贵人。 因为那规模很像是皇室的避暑山庄,不过皇家的避暑山庄很少临河川兴建,大都是盖在山林之中,有山有水的山里,这样大刺刺的兴在河边,万一有人想行刺,实在太容易了。 没想到他们等啊等,庄园落成了,不是皇家的避暑山庄,也不是京中贵人的产业,而是瑞瑶教开的客栈?!客栈?!这样精致大气的庄园,是客栈?是这瑞瑶教的主子太有钱,有钱任性到这样花钱?还是咋地? 想想看一个晚上的住宿费用,再高能高到那里去?花那么大钱大兴土木,盖出那么一座大庄园,结果拿来让人投宿?得等上多久时间,才能回本?要是住宿费提高,可还有人入住? 全川东城的人都等着看,看他们的笑话。 但是他们失望了! 从开幕第一天起,有间客栈就天天客满。 他们想去投宿,都被婉拒,说预约的客人已经排到了半年后。 半年后?等等,什么叫预约啊? 川东城的富豪世家想破头,没想明白这是咋回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南楚,有钱人真不少。 有间客栈的客院分为五等,第五等就是入住一晚要五十两银子的,吃的全部免费,不像别的客栈,三餐要另外付。 此外,有间客栈还提供娱乐节目,如听戏唱曲的娱乐厅持房号进场,不同等客院安排不同的坐席,招待自也有不同。 想赌钱?他们自有赌坊,进场时不同的房号,可以拿到客栈送的招待卷,可免费兑换同等金额的筹码。 吃饭喝酒赌钱时,有点无聊,想有美女陪侍?也不是不行,不过美女得到客栈外的花楼去请,这费用就得客人自付。 此外还有一些运动类的娱乐,如夏日赛舟竞技,冬日冰嬉,有间客栈都有,客人们想要什么娱乐,他们十有八、九都能提供,只是有间客栈位在水边,想要进森林打猎?对不住那超出有间客间的范畴,就不提供了。 不过掌柜也说了,等他们东家筹划新的客栈时,他们定会将客人的意见转达给东家。 除了给年轻好动的客人们提供的娱乐,也有给文采丰沛的客人举办的文会、诗会。 女客自然也不会被冷落,有间客栈里,设有锦衣坊、珠宝坊的分店,有需要的客人,都可径行前往采购。 而且报上房号后,还能享用住客才有的折扣。 也就是说,住客若招待友人一起采购,若是以住客的名义付账,可以房号打折,若友人要自己付钱,就不享有这等优惠。 这让邀请亲友一起去逛街的夫人、太太们,很有优越感,本来小气巴拉的抠门夫人,因为想在亲友面前得脸,一掷千金为亲友选购首饰和衣服。 不得不说,这个规定让不少夫人太太多花了不少钱,反正有间客栈里的锦衣坊、珠宝坊业绩一路往上狂飊。 黎浅浅他们来到川东城时,原本是打算在川顺码头搭船南下京城,没想到还没上船,就听人说起川东城里的有间客栈,这名字够怪的,黎漱便决定前往一探。 到了有间客栈,才晓得是瑞瑶教的产业。 做东家的来到自家地盘,才晓得这是自家地盘,感觉得点微妙啊! 尤其在得知有间客栈的种种设施后,黎漱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但对黎浅浅来说,就只有一个感觉,这是把莫氏集团旗下在l市的赌场饭店搬来了是吧? 只是有间客栈把赌这个成份,削减得很淡,不过其他的做法,嗯哼! 掌柜的得知大小东家回南楚,可没想到他们会上门投宿,当即以最高规格招待他们,他们入住的是客栈留给特别客人的特等客院。 这院子的位置位在客栈的深处,住在此院的客人若想去各项设施游玩,可是有专属通道,直接通达不需经过其他客院。 住在这个客院,不愁会遇上云夫人那种邻居。 黎浅浅对此大表满意。 黎漱和谨一商量后,决定就在此住上一段日子,因为预约的客人已经排到半年后,就算京里来的那些贵公子们,查到他们投宿于此,也不怕他们上门来。 黎浅浅她们一入住,掌柜立刻飞鸽传信回京,通知黎韶熙,他们家教主回来了。 黎韶熙把信给父亲和弟弟看,然后郑重警告他们,这事就不必让凤公子知道了。 “不告诉他?”黎茗熙怀疑的问,他大哥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不必,反正凤家庄消息灵通的很,我相信有间客栈里头,就有他们家的数字公子在。”黎韶熙冷哼,对数字公子有些鄙视,在他的心里,数字公子大概就和狗仔队没两样。 黎茗熙没跟他争这个,只不解的道,“你们说,会是谁把妹妹回来的消息泄露出去的?” “还能有谁?”黎茗熙没好气的皱皱鼻子,“肯定是季瑶深把消息放出去的。”黎浅浅还在京城时,季瑶深没少上门找她,要不长孙如兰也不会被她哄了去。 “说到她,她和浅浅年纪相差无几,也快要及笄了。”怪不得她会有所行动,她那嫡母表面功夫做得不错,在上流圈子里,人缘不错,人脉也广,想要为这个半路进府的外室庶女,找一桩外表光鲜内里糟烂的婚事,半点难度都没有。 就算她那亲爹再怎么疼她,也没有亲自为她择婿的理,又不是没有嫡母,她要想嫁个好夫婿,就得找外援,长孙如兰原本是个很好的外援,不过她进了亲王府,能给她的帮助就少了。 黎浅浅这个时候回南楚,对她来说,真是及时雨啊! 所以她一在将军府探得些许消息,就迫不及待在贵女圈里散布出来,为的就是让这些贵女们不敢小瞧了她,同时也是给嫡母传递一个讯息,我和黎经时父子之间的连系回来了。 不得不说,季瑶深此举,确实让平亲王妃有些忌惮,她并不知黎浅浅和季瑶深的关系如何,只能说从黎浅浅离京前,与季瑶深的往来,让她做了错误的判断,她以为季瑶深和黎浅浅,在季瑶深身世大白前,是对感情十分要好的姐妹。 这也是季瑶深当初花了大功夫拉拢黎浅浅,才做出的假象。 贵女们得知黎浅浅将回来的消息,回家后自是不隐瞒自家娘家,这也是为何云少爷出京时,会遇上这么多贵公子同时出行的原因。 季瑶深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大动作,惊讶的同时,也好生羡慕,如果当年是自己拜入黎漱门下为徒…… 从前她以为,只要找到亲爹,她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只是没想到,凤凰也是分等级的。 嫡出的、庶出的,还有她这种尴尬透顶的,外室所出才进府不久的,该算是私生女?还是庶出? 府中的姐妹们明里暗里的嘲笑,都让季瑶深痛恨不已。 黎浅浅离开南楚的这些年,她在贵女圈中混得不错,但回到府里就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不止一次那么想,想着当年若自己被黎漱相中收为徒,或是她没有和黎净净一起谋害黎浅浅?或是她们得手了,没有被黎漱他们发现她们做了什么? 那么,她的生活会不会和现在有所不同? 如果时光能倒流,回到那个时候,她会做一样的事情吗?还是会出不一样的选择?也许是因为长孙如兰的关系,她越来越常想起黎浅浅的亲娘,那个她一直以为是父亲的小妾,实际上人家才是正室元配的那个女人。 因为常常回想,她发现黎浅浅似乎有些不一样,可是那里不一样,她说不上来,毕竟那时她们虽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可是她姨娘拘着她,她也不喜欢去外头玩,因为她漂亮的衣服会脏了,手会脏了,会像黎浅浅一样,是个脏孩子。 她姨娘那时很喜欢说黎浅浅是脏孩子,不许她进她们的屋子,黎浅浅她娘进屋里来时,她会站在门口,有时会坐在廊下阶梯上,拿着根棍子在地上乱画,后来下大雪,姨娘带她出门,她看到黎浅浅在屋子里,从窗口看着她们走远,灰扑扑的,就像是她姨娘说的,是个脏孩子。 在京城相遇时,她给自己的感觉不再是灰扑扑的,而是眩目的,让人眼睛为之一亮,她在京里看过多少贵女,就是宫里的公主,她也见过,可是她们没有一个人,能让她有相同的感觉。 如果当年,当年……她会不会也同黎浅浅一样,成为令人眩目的女孩? 黎浅浅完全不知季瑶深这些想法,刘二跟她说,京里这些别有心思的贵公子,之所以会赶着来接近她,全是因为季瑶深对外乱说的缘故。 “她这么做,不会是因为想讨好巴结谁吧?” “您怎么知道?”刘二笑了下,答道,“京里未婚的公子,最受欢迎非瑞凤长公主的孙子莫属了,这位公子人长得英俊又有才,长平侯才立他为世子不久,年方十八,还未许亲的原因是,瑞凤长公主眼界高,认为京里那些贵女们配不上她孙子,就连宫里的公主也被她嫌弃。” “季姑娘和长平侯府的三小姐是为莫逆之交,三小姐倾慕您大哥,瑞凤长公主曾派人前去探口风,不过被拒绝了。” “季瑶深是在讨好她时,脱口说出我回南楚了?” “大概是说,您快回京了,等您回来,她带三小姐来和您认识,等处得好之后,再由您向大少将军开口,三小姐成为您长嫂就指日可待了。” 黎浅浅笑问,“她肯定不是私下说的,而是在谁家的宴会上讲的?说完之后立刻就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她很享受那种感觉,对吧?” “您说的对。” “原本长平侯府的三小姐与她说定,只要她能助自己嫁给大少将军,她就帮忙她嫁给她大哥,也就是长平侯世子,但因为她说您的事情太过大声,引起别人注意,让某些人晓得她倾慕大少将军,因此她有些恼怒。” “季瑶深会在乎这个?她真是的目的,肯定不是那位世子。” 刘二朝她竖起大姆指,佩服道,“又给您说中了,她看上的是世子的弟弟,二少爷虽也是嫡子,但才华没其兄长那么耀眼,不过以季瑶深的身份,想要嫁世子,那肯定是不行,若是二少爷,兴许有些可能。” “瞧,我都还没进京,季瑶深就已经在利用我得好处了。”黎浅浅笑着摇摇头。 “您回京后,还要同以前那样,同她往来吗?” “你觉得,她会轻易放开我吗?”黎浅浅反问刘二,刘二想了想摇头道,“只怕她会一直巴着您,直到她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黎浅浅点头,“要是她的婚事不顺,说不定她还会设计我,好助她获得理想的婚事。” 正文 第五百二十四章 客层 夏川河畔杨柳轻摇,夏川河上的船家忙着打渔,鱼鸟随着船家的手飞起落下,不时把收获抓回挂在船头的鱼篓,远远传来隆隆踢踏声,吓得飞回船头的鱼鸟爪子一松,一尾肥硕大鱼就这样落到了河中,船家转头看去,就见一队车马自京城方向奔向北方,马车华丽结实,拉车的马比护卫胯下的骏马还要英伟。 自川东城里的有间客栈开幕之后,他们就常常看到声势浩大的车队,不远千里而来,为的就是入住有间客栈,听说那间客栈里头什么玩意儿都有,吃喝玩乐样样有。 船家因日晒而黝黑发亮的脸难掩羡慕的看着有间客栈的方向,正要招手让鱼鸟再去抓鱼,却又听到马蹄声轰隆而至,船家叹口气,转过头看向河边的官道,又是一队车马疾驰而来,不对,是好几队,打头的那两队似乎还打起来了? 就见打头的两队车马的护卫,扬起手里的马鞭挥向对方,混乱中错有错着,打到马屁股上,吃痛的马儿长声嘶鸣撒腿就往前冲,这一往前冲,车队就有些凌乱,连带着影响了拉车的马,主子的车是四匹马拉车,车夫技术好,虽然马儿受了惊吓,不过还是被他掌控住没有乱,但下人乘坐的马车,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 赶车的车夫技术不好,完全控制不住这些马儿,他们惊慌失措纵着马儿们横冲直撞,车上的婢女、仆妇们更是惊声尖叫,马儿本就受到惊吓,再被这么一吓,更是慌乱撒蹄狂奔。 车夫们没办法让马车停下来,只能勉力控制着不让马儿们撞上主子的马车。 护卫们里有人纵马追上去,冒险跳上车辕,想要帮车夫控制马儿,不过成效不彰,更多护卫冒险一试,不过技术不过关临阵退缩。 另一队人见了哈哈大笑,他们主子的马车里也是笑声不断,出事的那队的护卫见了便冲了上去,挥手扬鞭打上马屁股,他们打的可不是护卫的马,全是拉车的马,原本在看热闹的人反应慢了半拍,竟让他们得手。 适才是失手,现在可是故意倾尽全力,马儿吃痛立刻撒腿狂奔,比之刚才的马车还要疯狂。 马车摇摇晃晃,车里的婢女和仆妇尖叫声不绝于耳,纵使车夫的技术不错,却也没办法立刻控制住所有被抽打而狂奔的马。 他们主子的马车在混乱中被撞击,拉车的骏马再有灵性,也是牲畜,它们听从天性,受到惊吓的第一反应就是拔腿狂奔逃离危险。 官道上乱成一团,随后跟来的车队没有跟上去,而是选择原地休息。 “公子,咱们不用上前帮忙吗?”高相孙子高素健懒懒的坐在车里,听到小厮问话,方才懒洋洋抬起眼皮子,“你家公子胆子小,那两位可是贵人,他们的护卫都是最好的,要是他们都摆不平,你觉得你家公子这小身板扛得住?” 小厮看看自己公子,低下头不再言语,高公子笑了笑,重又闭上眼,埋在那一堆柔软的靠垫里,“记着,你家公子身子弱,别在外头胡乱给我揽事。” 小厮低声应诺。 旁边车队里,黑漆平头马车里,高相外孙章公子则是一派悠闲的在分茶,外头喧嚣似乎都没干扰到他。 “公子,可要去请表少爷过来?” “不必。”章公子拒绝,“他就是头不解风情的牛,叫他过来喝茶,是白白浪费我的茶。” 小厮有些苦恼的挠着头,表少爷若是牛,少爷又是什么? 外头的吵乱声似乎还有落水声,小厮好奇的掀了车帘往外看,就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在河川中载浮载沉,看那车的样子,似乎是……“公子,长平侯世子的马车落水了!” “是吗?”章公子不慌不乱的起身,来到车门边,往外头看去,果然在河里看到一辆马车,已有人焦急入水抢救,不久就看到有人攀上车厢,然后从中拉出一名男子,随后又有一名女子被救出,接着又是一名女子,三人的衣着似乎都有些不整啊? 嗯,长平侯世子热爱红袖添香,不过大白天的,就和通房在车里狎玩,似乎有些过了! 不过谁让人家是长公主的孙子呢!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还没娶正妻前,可不敢这般明晃晃招摇。 长平侯世子这是觉得自己稳操胜算了?还是觉得希望不大,所以索性放弃? 静王世子的马车停下来之后,发现后头情况不太对,还没说什么,就听到尖叫声一路往水边去,然后就是落水声。 让美婢扶着下了车,静王世子平静的看着长平侯世子一行人被救上岸来。 长平侯世子的车是不能用了,四匹神骏的马儿一匹断了脖子,两匹断了腿,还有一匹被压在车厢下哀嚎嘶鸣,旁边人看着不忍,抽剑给它一个痛快。 静王世子依然面不改色的看着,美婢却是吓得偎在他怀里簌簌发抖。 “看来得就近找地方休息了。” 静王世子说完,身边的护卫知机的退下办事去。 后两队车队的护卫,上前来跟他请安,“你们主子呢?” “我们公子胆子小,才侍候他喝了安神汤歇下了。”高公子的侍从面不改色的说着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谎。 “高明啊!你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力是越来越高明了!”静王世子呵笑,“你家公子呢?” “公子说等您这里完事了,他再过来请安。” 静王世子颌首,“听说这东川城里有家客栈很出名,叫有间客栈。你们可曾听说?” “听过。”高、章两家护卫颌首,“既然要休息,那就去这儿投宿吧?”静王世子道。 不想高、章两家的护卫皆面露难色,“怎么,有何不对吗?” “不是,听说这有间客栈采的是预约制,没有预约,是住不进去的,就算塞钱贿赂柜台也行不通。” “不过是间小小的客栈罢了!”这是没遇上真正有权有势之人吧?静王世子冷笑,他不介意让他们见识一下啊! 章家的护卫看静王世子那表情,心知这位的毛病又犯了,与高家护卫交换了记眼神,便找了由头退下。 章公子和高公子分别得了回报,章公子命自家护卫进东川城,另觅能投宿的客栈,而高公子则是让自家护卫跟着章公子的护卫走,“看他们订那一家,咱们跟着就是。” 静王世子的护卫得了令,便往有间客栈而来,而走在他们之前的那队车马,则是从有间客栈出来,正好与静王世子的护卫擦身而过。 见他们一行人骂骂咧咧,护卫猜也猜得出来,这是被赶出来了?连户部柳侍郎的名头也不管用吗? 护卫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 他和几个部下互换了个眼色,策马朝有间客栈疾驰。 来到有间客栈外头,几人都被这庄严的外表吓了一跳,古朴的牌楼上书有间客栈四个大字,护卫头儿骑在马上就要往里冲,不过牌楼后转出两个中年男子,看穿着,应该是客栈的伙计之流。 “敢问几位客人有何贵干?” “我们是静王府的护卫,我们世子和瑞凤长公主的长孙,长平侯世子一会儿就会过来投宿。” “这样啊!请问静王府和长平侯府是以那位贵人的名字预订的?订的是几天的房?几等的?” 护卫头儿不耐烦了,朝身后的部下摆摆手,立刻就有人上前,不耐烦的伸手推那开口问话的中年男子。 “你有完没完啊!我们世子要投宿,你们命人在前领路就是,啰唆个什么劲啊!” 只是他原本以为,中年男子被他这么一推,就会让开来,谁知中年男子竟然闻风不动,伸手推人的护卫甲颇感惊讶,因为他为了震慑人,一出手就是七成的功力,可是他发现自己的功力入了对方身体后,竟然如泥牛入海,毫无讯息了。 这人的武功非凡,却只在这家客栈当伙计? 要是他们亲王府能请到这等功力的人,只怕这护卫头儿的位置就轮不到他们头儿当了。 这有间客栈到底是什么来头? 别说出手的护卫吃惊,就是带他们来的头儿也震惊不已,他这部下的实力如何,他最是清楚不过,看他面露异色,被他推的伙计却闻风不动,他就知道,此人功力远在他们几人以上。 莫怪刚刚户部侍郎家的车队骂骂咧咧的走了,看样子是吃了闷亏吧? “真是不好意思啊!您说您是那位贵人府上的?”就在护卫头儿不知如何下台时,一名圆圆胖胖像颗球的男子笑呵呵的从里头赶来,他一来就先呵斥适才挡住他们的两名中年男子。 “退下退下,你们两在干么?这可是京里贵人府上的,得罪了他们,回头要剥了你们的皮泄愤,就是东家也护不住你们啊!” 中年男子们吶吶的退下,不过也仅只退开两步,三个人成品字状挡在了牌楼下,中间的球状男子笑呵呵的自我介绍。 “各位贵人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两个就是不识好歹,到处得罪人,最后走投无路了,被我们东家救了后,就誓言要效忠我们东家,他们两脑子就是一条筋,东家交代了,没有预约的客人,不许入内,他们两就没放过一个没预约的客人进去过。” “你是?” “小的不才,忝为客栈的主事之一,贵人您好啊!您是来为贵主子预约的吗?不过我们预约的客人已经排到半年后了,如果贵主人要预约,得等到明年开春之后了,贵主人可能等?我们客栈的客院共分五等,五等院住一晚上五十两,四等院一百两,三等院五百两,二等院一千两,一等院则要五千两,住宿其间所有吃食全部免费,游乐设施也免费使用,如戏院、竞技赛舟等。” 护卫头儿才听到住一晚上要五十两,就已经大脑当机了,后头的介绍,他全都听而未闻,反是同来的护卫们听得直咋舌,这是什么地方啊!又不是在京城里头,只是单纯住宿的客栈,一晚上要花五十两?救命啊!吃人吶! 胖主事笑呵呵的似未见他们的呆滞状,继续为他们介绍着客栈里的各项特色。 “总归一句话,若贵主人能等才来预订,这位爷,您要回去请示贵主人吗?哦,还有,在我们这儿订房有个规矩,预订时,要先全额预付住宿费用,另预订几日就是几日,入住后,不能再追订,不好意思啊!还请爷回去跟您主子说明一下。谢谢您吶!”说着就伸手轻抚护卫头儿的马,那匹坏脾气的马儿,前一秒还在偷咬其他护卫的马尾巴,下一秒就乖巧的偎在那人的大手里撒娇。 看得所有人傻眼,这是他们头儿那匹脾气坏到天怨人怒的马? 胖主事如蒲扇般的大掌,轻轻在那马儿身后一拍,那匹马就乖乖撒腿疾驰,其他人见状不得不策马追上。 直到看不见有间客栈那牌楼了,他们才靠近头儿的马,从头儿手里抓过缰绳,令马儿速度减缓,终至停下。 “头儿,看来这有间客栈是没法住,咱们还是找别的客栈吧?” “也只能如此了。”不然呢?打,他们肯定是打不过的。 “刚刚我瞧了下,那牌楼上头刻的四个大字,你们猜是谁的墨宝?” “还墨宝咧?不过就是些草莽之辈写的。”说话的人是他们几个人里头,最有学问的,听说当初还考过举人,不过考运不佳,连考几次都没过,最后只得遵从父命,进王府当护卫。 “那是皇帝御赐。”方才叫他们猜是谁的墨宝那个护卫,完全不睬他,直接公布答案。 “皇帝御赐?真的假的?”那被他们大家称为秀才的护卫冷哼。 “我是不识字啦!不过大年见过皇帝墨宝,大年你说。”说话的那人,把一高壮汉子拉过来为自己左证。 大年见大家都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不过被头儿一催,他就立刻招了,“是皇上的字没错。” 不是吧?有间客栈和皇帝有关系?会有什么关系?有间客栈的东家不会是皇帝吧? 他们这几人虽听过有间客栈,但不知有间客栈的东家是谁,这大概和黎韶熙订定的客层有关系,静王虽是皇帝的兄弟,但皇帝并不乐见自己的近臣与勋贵们走的太近,所以黎韶熙的客户名单里,并没有静王和长平侯两家。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五章 运气 护卫们去了川东城里,打听了之后,找了家最富盛名的酒楼订了房,然后才往城门去迎接静王世子他们。 静王世子得知没能订到有间客栈,立时脸就黑了,侍候的人见状忙提醒他,长平侯世子的情况不是很乐观,他受了惊吓又落了水,情况不是很好,再拖下去怕会耽搁病情,本要前往有间客栈教训人的静王世子,大手一挥,命人带路往酒楼去,护卫们暗松口气。 高公子则带着表弟前往另一家客栈住下,一进客栈,就遇上户部柳侍郎的儿子柳三少爷,柳三少爷文采风流,相貌俊逸,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瘦弱。 他们几人算是京中最受欢迎的公子,出身世家、勋贵,自身有才相貌俊美,最重要的一点是,未婚。 喔,不对,静王世子已婚,不过他的妻子们都很短命,元配虽生了二子一女,但最后还是死于难产,第二任则是死于意外,现在在寻找第三任人选中。 高公子的下人们忙着安置箱笼,他则把管事喊来,“黎教主他们走到哪了?” 管事苦笑,“这还真不好说。” “怎么回事?” “他们一行人不少,走到那儿都有人记得看过他们,可是后来自进入任州之后,就行踪不明,似乎是知道有人在追查他们下落。” “除了咱们家,还有不少人家在追查他们吧?” “是。”管事顿了下道,“静王世子的人可不知收敛的。” 高公子颌首,对此不以为奇,静王府出来的人,素来高傲,世子更是自以为是,以为只要他想要的,不管是女人还是别的,多的是人自动送上门,他大概以为,只要黎浅浅知道,自己有意娶她过门,就会兴高采烈的等着进门。 不能怪他这么想,因为之前的两位世子妃,就都是如此,而且世子身边除了世子妃之外,多的是姨娘、通房之流,这次出门,他就带了好几个美婢,说是婢女,可是谁不知道她们的身份? 一个个身娇肉贵娇滴滴的,手无缚鸡之力,做得来侍候人的事才怪! “让他们尽力而为就是,就当出门游玩吧!这门亲,能成最好,不成,也没事。” 高公子向来看得开,章公子也差不多,只是不出门走一趟,对家里长辈不好交代。 静王世子住进酒楼后,就把随行管事喊来,管事已从护卫头儿那里得知有间客栈有高人在,见世子召见,便急忙过来。 “那个有间客栈是怎么回事?” 管事想了想后,决定把牌楼上赐字的事跟他说。 “皇伯父御笔?真的假的?” “小的无缘得见皇上御笔,不过护卫他们说是,应该没错。” 静王世子低头抿嘴,“哼,算他们好狗运。爷现在还有正事要忙,等爷正事忙完了,再来好好和他们玩玩。” 管事面上应着好,心里却直祈祷,希望自家主子忙完正事之后,就彻底忘了这件事的好,有皇上御笔亲赐,可见其靠山肯定不俗,又有高手在,最好是别去招惹的好。 那些人出身草莽,自家爷可是亲王府的世子,实不必自降身份跟他们一般见识。 管事这么想,但嘴上却丝毫不敢开口劝,要劝,也不能今天劝,世子正在气头上,现在劝不啻是火上加油。 长平侯世子被救上来时,神智还算清醒,不过之后就陷入昏迷,大夫来了只说是吓到了,开了安神汤就走了,谁知到了下晌就高烧不退,大夫再来也束手无策,静王世子和长平侯世子是亲戚,长平侯府的下人急忙把他请来坐镇,只是他不会医,来了也只是干著急。 后来还是酒楼里的客人听闻,便道,“怎不去请神医?” “神医?”管事诧异问,他怎不知川东城里有神医? “我有个亲戚,就在有间客栈住,昨儿个招待我们去客栈里的赌场玩,不想遇上个客人也同贵亲戚一样,也是意外落水受了惊吓,本来好好的,本来还嚷着不用请大夫,不过客栈的主事还是请了大夫来,情况就跟你们这位公子一样,陷入昏迷没多久,就开始高烧不退。” “然后呢?”静王世子追问,心里暗骂这客人话好多。 “然后他们请了位神医来,给那人把了脉,说是落水时呛着了,只是当时没人知道,他用金针给那人扎了几针,那人吐了水,然后就退烧了,隔天就醒过来了。” “神医?” “是啊!你们赶紧派人去请,兴许他还没走,还在有间客栈里。” 管事不待静王世子交代,早在听到有间客栈有神医,就派人去请了。 那神医还能是谁?自然是蓝海。 有人来请医,蓝海自是不是拒绝,带着黎漱派来保护他的鹰卫就走了。 其实早在他们上门相请前,黎漱就已从鸽卫那里得知这事,也早做好安排,他不可能不让蓝海去,不过怕这些贵公子有何不顺就拿蓝海出气,保护措施得做好。 蓝海不是初出江湖的笨蛋,很清楚不是所有人都知恩图报的,这世上多的是被救后反持刀威逼救命恩人为他们所用的。 黎浅浅和章朵梨这几天在客栈里玩得很开心,现在正值夏秋交接之时,虽然近年气温变化极大,但是夏秋交接时,天气只有炎热和很炎热两种。 就是叶妈妈也没拦着她们去玩,女孩子就算去玩水上活动也是很有限的,就是乘舟船在川上钓鱼、捞鱼等活动,竞技赛舟就算她们两想玩,也凑不到一队,怎么比赛呢? 黎浅浅也知这个世界保守,并不强求,除了去钓鱼、捞鱼还发展出在舟上现钓现烤这一新业务来。 说是现烤,其实还是客栈的工作人员做了十分之九,剩下那十分之一才是让贵客们自己来,这些贵客们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但自己动手?呵呵,说笑吗?这样的吃法让客人们觉得新奇,而且能花大钱来有间客栈住宿的客人,出手自不会小气,因此赏银不少,所以侍侯的人都很乐意为客人们介绍这现钓现捞现烤现吃的玩法。 不得不说此举正合了这些客人的心思。 他们都是养尊处优的贵人,就算是出身商贾,事事都有下人侍候得好好的,几曾遇过自己动手的时候。 没想到有间客栈让他们有此机会,大家都很乐意尝新,就是那些一入住就沉浸在锦衣坊、珠宝坊等地的贵夫人们,也很喜欢这项新玩法。 而且这让她们又多了个展示新战利品的地方,年轻的姑娘和公子,更是趋之若鹜,尤其再加上比赛谁钓的鱼多,谁捞得鱼重,谁烤的鱼最好等项目后,就是向来内向的姑娘也有了表现的机会。 不少带着女儿、孙女来相看的夫人太太大松口气啊!自家姑娘内向害羞,赏花会或文会上没有表现的机会,现在多了这项目,可让家里善厨的孙女或女儿有了表现的机会呢! 黎浅浅可没想到,自己随口的建议,竟然产生如此后续效应,章朵梨笑她,“你这教主还真是当之无愧,连玩,也能给自家添个赚钱的新生意。” 黎浅浅傻笑,直道,“厉害的是客栈的掌柜和主事们吧?我也就这么一说,他们脑筋动得快,才能把这变成赚钱的新玩法。” 夏川里的鱼种类繁多,而且肉质鲜美,夏川两侧不少客栈、酒楼主打的菜肴就是这夏川里的河鲜,黎韶熙让客人或钓或捞,但鱼却是回到客栈后,再交由大厨精心烹调。 黎浅浅则让大家多一项选择,可以在船上由船娘立杀,然后炙烤,不需高超的厨技,就可品尝到鲜美鱼肉,除此还有河蟹、河蚌等各式各样的河鲜。 这也让有间客栈与其他临川的客栈及酒楼区分开来,在有间客栈,不只有住有玩,还有美食。 之前不少客栈和酒楼针对此攻击有间客栈,认定他们的美食自家都有,客人何必花大钱去有间客栈排队呢? 虽然去过的客人都知道,有间客栈的美食确实不同凡响,但他们要怎么去反驳同业的攻击呢? 这新玩法一经推出,那些同业又开始攻击,不过这回他们不用多说,客人们用行动回击了。 因为这玩法新奇,不少客人上门时会询问,各酒楼为因应客人的相询,也跟着推出,让客人自己来烤鱼的吃法,只是在酒楼里吃,到底和自己动手钓鱼捞鱼不一样,风景也不同,人家有间客栈的玩法吃的是风雅,他们吃的是跟风。 高下立见。 黎浅浅和叶妈妈商量,把她这些年钻研药膳的心得,教给想学的厨子,掌柜和主事们吃了之后,决定开春后,要开养生美食宴。 蓝海去给长平侯世子看过后,金针祭出,没多久他就清醒了,只是人还有些迷糊,不过那就不关蓝海的事了。 静王世子知他是从有间客栈请来的,便过来跟他套交情,只是让静王世子扼腕的是,这老家伙软硬不吃,真是讨人厌。 云少爷是最后抵达川东城的贵公子,他和高公子他们住同一家客栈,他比其他人占优势的是,跟着他来的人曾见过黎浅浅身边的人。 黎浅浅他们虽住在有间客栈里,但随行的人可没闲着,他们在川东城里走动时,就让云家的下人盯上了。 那云家下人可得意了,这么多公子想要查黎教主的行踪,却只有他找到人,还盯上了! 那人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缀着个小尾巴,在川东城里东逛西逛,就见那人两手都挂满了吃食和杂物,云家下人心想,满手这么多东西,实在很显眼,肯定跑不掉的,于是就放心大胆的在路边的摊子买了块肉饼来吃,天晓得他盯着那人这么久,几乎把川东城里的东西市逛遍了,肚子都饿扁了,吃块肉饼慰劳自己一下正好。 没想到变故陡生,他从小贩手上接过肉饼,张嘴要咬,就看到前头他一直紧盯着的人,他,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街市上满当当的都是人,他两手挂满了东西,要怎么消失不见?还是,路人帮了他的忙? 云家下人顾不得吃了,将肉饼往怀里一搁,伸着两手推开挡在他和那人之间的人,他跑到刚刚那人停留的摊子前,小贩见有客人上门,抬头笑嘻嘻的朝他招呼着,“大爷,买把梳子吧?上好的桃木打造的,有驱邪的功用啊!” “我问你,刚刚有个两手挂满东西的客人,他跟你买了什么?” “喔,您问那位爷啊?他什么都没买,只是问我在这儿摆摊一天能赚多少。啧,那个愣头青。”这种事怎么能告诉别人?万一是城里那些地痞派来试探的,跟他实说了,不就等于告诉那些小混混,能跟他们开口要多少钱吗?当他傻啊? “那人呢?” “我没理他,他就走啦!”小贩有点生气的往身后的巷弄一指,“你说这人怪不怪,这好好的大路不走,偏要往那小巷子里钻,他身上挂那么多东西,等于告诉人,他身上钱多快来抢嘛!真是傻。” 旁边卖馄饨的老板听到这话,也跟着附合了一两句,然后问云家下人要不要吃。 云家下人哪有心思理他,伸手推开他,就往小贩指的巷弄里钻。 他一走,老板和小贩对视一笑,老板把手里攒着的碎银收起来,拿着抹布转到一张桌子前,这张桌子只坐了一个客人。 “那人走了。” “谢谢两位襄助。”客人抬头,赫然就是云家下人盯了一天的那人。 “客气,下回要是还有这样的好事,可别忘了我们兄弟啊!” “一定,一定。”那人拱手起身,趁云家下人还没转回,利落的走人,当然,他手上挂着的那些吃食和杂物,早就被他分给人了,馄饨摊老板拿了两个,都是糕点,卖梳子的小贩则拿了三个,有小孩子的玩具和肉饼。 其他的不是被摊子上的客人拿了,就是被其他小贩要走。 云家下人钻进巷弄后,发现这巷弄七弯八拐的,不是熟悉当地的人,怕是会迷失在里头,当即退了出来。 回客栈后,也不敢跟人说,自己发现了黎教主的人,其他人因他跑出去闲晃一天,纷纷表示不满,他也只能隐忍下来,因为他只发现跟在黎教主身边一个下人,并未看到黎教主,谁晓得黎教主在不在此地,最重要的是,自己还把人跟丢了,这要说出来,被修理一顿还好,怕就怕少爷硬要他把人找出来,今天是碰巧遇上,他不觉得自己有此好运,能再遇上对方。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六章 相熟 云家下人瞒着自己一天的行踪,所以黎浅浅他们可能就在川东城里的事,这些贵公子们也就毫无所悉。 其实只要略知黎浅浅的背景,看到蓝海这位神医时,他们也该会想到才是,只是他们一个个自视甚高,认为黎浅浅不过是个江湖人养大的乡下孩子,能有多少见识? 凭他们的出身、样貌,想要哄她一个见识不多的小姑娘,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再简单不过的事?他们能降尊纡贵出京来向她示好,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了,她要是知道,怕不兴冲冲的凑到他们跟前来巴结? 所以底下人没查到她们的行踪,他们是一点都不在意,因为认定,只要黎浅浅知道他们为她而来,必定会露面。 公子们自视甚高,下人们原本也是这么想,只是这一路行来,让他们开始怀疑到底是那位黎教主不识抬举,还是自家公子们的魅力不如他们所想那么大?要不然应该早就露面凑上前来的黎教主,不止没露面,甚至连她的行踪都查不到了! 怎么会这样呢? 因为一时查不到黎浅浅的行踪,再加上长平侯世子病未痊愈,静王世子不好扔下他不管,就在川东城里住下了,高公子见静王世子不动,他也不动,高公子不动,章公子也跟着不动弹,柳三公子和云少爷自然也就跟着在川东城住下。 不过叫他们就这样待着什么都不做,那也是不可能的。 因有间客栈兴起,有权有势的贵人们来川东城,少有住到外头的酒楼客栈的,静王世子他们的到来,自是引起川东城里的富豪权贵们关注,于是邀宴不断。 这日川东首富翁大树邀宴,除长平侯世子还在养病,其他几位公子都应邀出席。 翁府外院,一个管事满脸堆笑,领着贵人们的侍从,去安排好的厢房歇息。 柳家的管事一进到房里,就踱到屋里的桌子前倒茶喝,一侍从溜到门前往外瞧,见外头没人,才朝一下颌留着稀疏胡子的男子点头。 那男子朝侍从摆摆手,侍从便去了外头守着,男子则是凑到管事面前,道,“柳管事,昨儿我跟你说的事,你觉得咋样?” “凤家庄开价太贵了!咱们哪有那个钱啊!”管事二话不说就回绝了。 “哎唷!只咱们几个当然是不够,但是你看看。”稀疏胡子的男子说着伸手往外虚划了半圈。“眼下急着找到这一位行踪的,可不止咱们一家啊!若大家凑份子呢?” 如此就可以花少量的银钱,买到黎教主行踪了。 “主意是好,可是他们几家会同意?”管事质疑的看着他问。 “这你放心,他们跟咱们一样是当差的,而且说不定回头还能跟主子请钱呢!” “那,你快去办吧!”管事催促着,胡子男心里暗恼,可是对方高他一级,他吩咐下来,自己不能不照办,唯唯应下,出去之后,让守门的侍从进去,看着他关上门,然后恶狠狠的朝屋里瞪了一眼。 要不是这差事办不好,自己也要吃挂落,他才懒得出这主意咧! 胡子男办事还算利落,口才也不错,很快就说服了高家、章家及云家的管事们,至于静王府的管事,他有点悚他,所以拉了其他几家的管事,一起去跟他谈的。 静王府的管事正愁着呢!世子连娶二妻,却都早死,坊间隐隐传出世子克妻之名,王妃思来想去,考虑良久才挑上黎将军府上的闺女儿。 虽说武将家的女儿不如文官家的姑娘温柔娴淑,也不比勋贵家的千金懂规矩,但,武将家的女儿较文官家的闺女身强体健得多,也比勋贵家的千金老实,没有那些弯弯绕绕。 而且黎将军这闺女儿,还是个什么教主,听说这个瑞瑶教,可是富可敌国呢!当初她师父收徒,可是全中州大陆为之轰动,连北晋、东齐、赵国及西越都有派人来,也不知那位前教主放着那么多来历不凡的人不收,偏收了个乡下小姑娘。 后来听说,黎将军的夫人是那位前教主的亲戚,那会儿,黎将军父子生死未卜,那位前教主被表姐托孤,才不得不收了黎将军女儿为徒。 本来这般出身的姑娘,根本就入不了王妃的眼,可是,世子已经死了两个正妻,再来个薄命,可就坐实了他克妻之说,而且那位黎教主的亲爹和兄长们,现在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世子要是能娶她为妻,虽是那姑娘八辈子才修来的福气,但那姑娘也能给王府和世子带来不少好处。 旁的不说,单说教主的嫁妆,肯定能压府里其他几位少夫人一头。 但是,要把黎教主娶进门,首先得打败同来的这些公子们,获得黎教主的欢心,只是他们查不到黎教主的下落,要世子如何赢得美人归? 想到美人,管事忍不住浑身一抖,听说这位黎教主长得可不怎么样耶!想到世子非美人不碰的习惯,管事又是一叹。 看别人办差都是那么顺顺当当,怎么轮到自己,就是处处坑坑巴巴的? 胡子男他们进来时,王府管事已然收拾好情绪,“怎么,有事吗?” “是。”胡子男很快的说明来意,管事略一沉吟,便答应了,他答应的太过爽快,反倒让大家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家既然都是为了黎教主而来,能花一份钱买到的消息,何必多花好几倍的冤枉钱,送给凤家庄呢?” “就是就是。”云家管事呵笑附和,高家管事跟着颌首,章家管事便问,“事不宜迟,说做就做,只是这消息要怎么去买,谁去?” “自然是提议的人去,另外再指派一人同往。”王府管事道,“太多人同去,怕会引起凤家庄的人起疑,借机抬高价码,那可就不好。” 其他人本来不是很放心,想说大家一起去,听王府管事这么说,也怕会如他所言,惹凤家庄人注意,然后抬高价码,只是,谁和柳家胡子小管事去呢? “不如就劳驾管事吧?”高家管事朝王府管事拱了拱手。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对着王府管事拍捧起来,这种等级的拍捧,王府管事没有被拍得晕头转向,反倒脑子清明的,问起大家能出多少银子。 问完后,他便同胡子小管事去了川东城的凤家庄分舵。 凤家庄分舵舵主得知他们来意后,笑容可掬的开出价码,王府管事一听,倒还在他们预计的范围内,便问,“若是一次付清,几时可以拿到消息?” “最快,三天吧!”分舵主笑嘻嘻,“不过,我丑话可是要说在前头,我们凤家庄买卖消息,向来是你情我愿,要是买了消息不满意,想要退钱,那还是别买消息了。” 他话才说完,胡子小管事脸就拉下来了,王府管事脸色黑如锅底,“分舵主这是瞧不起我们吗?”生意还没成呢!就说他们买了消息会不满意想退钱,这是嘲讽他们没钱,想要不花半毛钱就拿到想要的消息吗? “我可没瞧不起两位的意思,今儿不管是那位客人上门,我都是这么说的。”分舵主笑,他身后站着的人们个个掩面不忍卒睹,他们这位分舵主每次都是这么说话的,天晓得他们已经因此得罪多少客人了! 他们曾试图将此情况往上呈报,但庄主和公子都没说什么,让他们好生失望,就算不能把他换掉,至少,至少也派个会说话的来负责接待客人啊! 再这么下去,他们好怕凤家庄的名声,会毁在他们分舵主手里! 王府管事冷哼,“若不是我们急着要知道黎教主的下落,必不会受你这气。” 分舵主听闻他们要黎教主的消息,不禁正色打量起他们来,他身后的那几个人也一改之前的态度,眼里精光乍现,王府管事立刻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往上窜。 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两位客人决定要买黎教主的消息,那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三日后午时,请两位再度莅临,若是有所延误,我们也会提前通知二位。” “不能提前?” 分舵主呵笑,“多谢客人瞧得起我们,不过黎教主行踪飘忽,若这么容易就打探得到,想来两位客人也不会上门了。”说着就起身送客。 王府管事冷哼,率先掉头走人,胡子小管事慢了半拍,转身要走时,王府管事已抬脚跨出大厅,他急忙追上去。 等他们走了,分舵主身后一玉色纱袍的男子才开口,“怎样,要通知黎教主一声吗?” “自然要说一声的。”分舵主转头看他,“公子几时会来?” “公子怕一时半会走不开。”玉色纱袍男子叹气,“可惜了!我原本还盼着公子来了,能带咱们兄弟几个进有间客栈开开眼界的说。” “出息!”分舵主啐他一口,心里也有些失望,“京里有什么大事,公子怎会走不开?” 玉色纱袍男子朝他翻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 “你不是数字公子吗?消息应该最灵通啊!” “啧,谁说数字公子的消息最灵通的?老子我的消息偏就最不灵通。”他手底下那些家伙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有什么消息总是越过他,通知了眼前这混蛋,想起来就恼啊! “嘿嘿,别恼,别恼,这不是你姐交代的吗?谁让你受了重伤,休养了大半年都没好呢?你姐怕累着你,所以才叫我代劳的嘛!真是,喂!我可是她相公,她怕累着你,就不怕把我给累倒吗?” 纱袍男子冷冷瞟他一眼,“你以为让老子叫声姐夫,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不成?” “成成成,我怕了你们姐弟两了!” 厅里其他人早在王府管事他们离开时,就识趣的走了,眼下待客厅里就只他们两个。 “对了,听说蓝神医就在有间客栈里,你要不要请他帮你看看?” 纱袍男子睃他一眼道,“有机会再说。”换言之,没机会也不必强求,那些个公子、世子的可是冲着黎教主而来,蓝神医父女与她同在有间客栈,要是他们找上门去,让她的行踪露了馅,回头公子不恼了他们两才怪。 王府管事他们的行踪,很快就被鸽卫上报到刘二那里,刘二笑了笑,去通知黎浅浅。 听刘二说起凤家庄分舵里的数字公子受伤多时,却一直没能痊愈,黎浅浅便道,“请蓝先生帮他看看,可知他是怎么受伤的?” “听说是去东齐办事时受的伤。” “东齐啊!” “是。”刘二停了下又道,“听说方束青掌权,与韦长玹当家时的作风丕变,手里头的药只要有人要,就狮子大开口的漫天要价。” 她不主动卖药,但有人要,她有,就高价卖,所以卖了不少见不得人的药出去,至于那些药被用到什么地方去?她不在乎,只要有钱赚就好。 故此,东齐近来很乱,不少世家大族出了丑事,有族里看好的苗子,竟传出养小倌,家里妻子以为他养外室,上门去闹,结果当场逮个正着,只是养的外室不是女的。 也有人与父亲的妾室滚到一起,被父亲撞个正着,老的把小的打得半死,自己也气得进气少出气多。 还有寡嫂同小叔子衣衫不整,被弟妹撞上,寡嫂受辱当场撞墙而亡,留下稚龄儿女。 一桩桩一件件,叫人看得目瞪口呆。 皇帝为之震怒,那养小倌被撞破的,是前科状元,皇帝颇为倚重,曾想把孙女许给他,可惜了!自此再无前途可言。 而那与父妾滚在一起的,是当朝少年武将,也是很得皇帝看重,本要派他领兵前往海外宣扬国威,被他老子这么一打,此后连站都有问题了,宣扬国威一事,只能委派另一武将。 至于那寡嫂,原是安国公府世子夫人,奈何世子不久前病故,听闻安国公有意请立其子为世孙,现在嘛!安国公已打消原意,要改立嫡次子为世子了。 这是闹得比较大的事,其余的,像凤家庄数字公子受伤之类的事情,在东齐各地层出不穷,想来有不少人,向韦家药房买了各式各样的药,用做自保或自以伤人。 韦长玹是炼药人,他知道自己那些药的效果,唯恐引起皇帝的关注,所以一向很小心,而且有时太过廉价,太容易得手,就不会为人所珍惜,故而他向来采取高价量少的策略。 方束青作法与他不同,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懂炼药,她不知自己何时会失去对韦家的主控权,所以有机会能捞钱,就拚了命狂捞。 “看这情况,韦长玹大概撑不了多久了!”刘二分析道。 黎浅浅若有所思,良久才对刘二道,“让我们在东齐的人小心些,回头跟蓝先生拿些药,像是解毒丸之类的,给在东齐的人送去。” 刘二颌首,他本就想向黎浅浅建议,不想黎浅浅也想到了。 等凤家庄的人来通知他们,有人想买黎浅浅的消息时,刘二便带着蓝海跟他们一起回去。 看到蓝海时,分舵主有些惊讶,不过立刻就笑嘻嘻的迎上来。“蓝先生,真是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听说令妻舅自东齐带伤回来?” “正是,还请蓝先生出手相助,救他一命。” “哼,带路。”蓝海看他一眼,令他带路,刘二见状,只笑不语,看来消息没错,这位分舵主一家和蓝海相熟。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七章 得意 蓝海一家三口在凤家庄总舵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与凤家庄的数字公子及护史公子们都很熟,有些公子还是他看着出生长大的,当然,那些年他除了送走自己的妻子,也送走不少朋友,想到过世的凤老公子,蓝海在心里重重一叹。 程分舵主带着蓝海去分舵隔壁的宅子,后宅里住的是他们夫妻,小舅子则住在前院,一行人才进月洞门,就有一小厮跑上前来相迎。 “你家爷呢?” “在房里看书。”小厮笑嘻嘻,好奇的看了蓝海几人一眼。 “去跟你家爷说,我请大夫来了,让他赶紧出来。” 小厮大声应了一声,转身拔腿就往里跑。 程分舵主带着蓝海进正堂,才分主次坐下,程分舵主的小舅子,数字公子黄全就过来了。 看到蓝海,他眼睛为之一亮。 “怎么?太久没见面,不认得我啦!” “蓝先生!”黄全上前施礼,鼻头一酸眼泪就跟着掉下来。 蓝海大剌剌的坐着受了他的礼,这小子是他接生的,他爹娘过世,还是他带着他们姐弟办的后事,因为那时,时近年节,凤老庄主和凤老公子都在外头忙着,凤老庄主夫人则忙着人情应对,凤老公子夫人被她拖住,只能派嬷嬷和管事过去帮忙。 但两个半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嬷嬷、管事不能全权做主,还是蓝海帮着拿主意。 跟着姐姐姐夫出庄当差,已有好些年不曾见到蓝海,这次在外头受了伤,回来后,有姐姐姐夫心疼照料,他也不觉得有什么,直到这会儿,见到蓝海那张熟悉的面孔,他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就像,就像孩子在外头受了委屈,看到爹娘亲人了,那满腹的委屈有人心疼了,泪,就溃堤了! 程分舵主被哭个不停的小舅子吓着了!这孩子咋了? 黄全平常要独当一面,所以他姐夫看到的他,就是板着脸的死样子,完全没料到他会哭成……这副德性啊!真是,有够丢脸了!他转头想把屋里侍候的人赶出去,然后才发现,堂屋里除了他们三人,就只有瑞瑶教的刘二在,其他人不知何时都不见了。 “好了,好孩子,辛苦你了!”蓝海伸手把黄全抱满怀,可不就还是个孩子吗?才二十出头的大孩子呢! 黄全无声的哭了好半晌,直到他姐黄珍珠得了消息,从内院赶过来。 她急惊风般的冲进来,差点没把屋里的四个男人给吓死! “媳妇,孩儿他娘,娘子,你慢点走,慢点,慢点,别着急啊!别急。”程分舵主看着老婆,小心翼翼的哄着,黄全也不哭了。 “姐,姐,你小心点,别把我侄儿给颠出来了!”那肚子怎么好像又大一圈了?!这才一天没看到他姐而已啊! 蓝海觉得两腿有点软,刘二一把扶住他,小声问,“这,这肚子怎么那么大?这是快生了吧?” “没有,现在才六个多月而已。还早着呢!”黄珍珠笑着拍拍自己高耸的肚皮,“蓝先生来了,正好,劳驾您帮我把个脉吧?” “欸,欸!过来坐下。”蓝海顺着刘二的手,坐到椅子里,觉得两脚还有些软,不过面上一派镇定。 看珍珠丫头这肚子,里头应该有两个小家伙吧?就不知是儿子还是女儿了! 黄珍珠稳当的坐到他旁边的椅子后,程分舵主和黄全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刘二看着他们两如出一辙的表情,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你,我记得你,之前你曾经到过我们分舵,是吧?” “是。”之前出南楚时,刘二曾来过川东分舵,那时黄珍珠应该只远远地见过他一面,没想到事隔多年,她还记得自己。 黄珍珠见他一脸诧异,笑道,“我没啥本事,就这双招子厉害,见过的人都记得。” 闻言刘二瞪大了眼,要知道他们鸽卫为训练这种能力,可是很费劲的,每年总有人过不了关被刷下来。 黄珍珠边让蓝海给她把脉,边和刘二闲聊,蓝海把完脉后,对一脸紧张的程分舵主和黄全两道,“她肚子里不是双胞,而是三胞,所以肚子才会这么大,因为怀了三胞胎,所以这产期很可能会提前,你们最好是尽早把产婆请到家里来。” 蓝海看着黄珍珠那高耸的肚子暗叹气,生儿育女本就不是件轻松的事,有人生一个,结果跟着孩子一起去了,可以想见她怀三个孩子,生产时会有多凶险了。 看着眼前这三个孩子,蓝海不禁暗叹,看来孩子没落地前,他是走不掉了。 “三胞胎?”黎浅浅听刘二说凤家庄川东分舵分舵主夫人怀了三胞胎,所以蓝海要留在川东城,等她平安生下孩子再走时,虽觉惊讶,不过倒也觉是在情理之中。 “你认识程分舵主夫妻?”黎浅浅转头问蓝棠,蓝棠想了下就道,“认得,他们夫妻是在京城凤家庄长大的,我记得有一年,江湖上好像出了件大事,黄珍珠她爹娘是探子,那次不知怎么给卷进那件事里,夫妻两死于非命。” 那事发生时,蓝棠还有点小,所以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只记得……“因为快过年了,大表舅和二表舅都在外头忙着回不来,凤老庄主夫人很生气,再加上方夫人在旁挑唆着,所以他们父母棺木送回庄时,还被凤老庄主夫人下令拒于门外过。” 黎浅浅暗摇头,对凤老庄主夫人的为人实在……身为一庄之主的妻子,当家夫人,属下在外死了,棺木被送回来,她不好好相迎,还将之拒于门外?她脑子进水了吧? 春寿直接就叫了出来,“她怎么可以这样?这样做岂不叫下面的人看了心寒?” “是啊!所以二表舅母知道后,立刻亲自去把棺木迎进庄,可是老庄主夫人知道后,竟跑去骂二表舅母多事,还质问她,是不是想要取代自己好当家做主?” 黎浅浅听到这儿,忍不住要问,“老庄主都没说什么?” “能说什么?他回庄的时候,都已经是来年的端午之后了。”蓝棠摇头,“我还记得,二表舅母想帮着操办他们父母的丧事,不过被老庄主夫人给拉走,说什么年底了,庄里事务繁重,她一个人扛不住,如果她不想帮忙就闪边去,多的是人想帮忙。” “这说的是她姐吧?”黎浅浅对那位早已仙逝的老庄主夫人的脑子感到很无力。 “是啊!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可怕,没想到方夫人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想要插手凤家庄。” “其实也怪不得你大表舅母,方夫人毕竟是她的姐姐,自小一起长大,方夫人一直伪装得很好,从没让人看出破绽来,老庄主夫人不信她,反相信依赖老公子夫人,那才奇怪呢!” 黎浅浅道,“就咱们来看,老庄主夫人应该和妯娌亲,而不是和方夫人亲近,毕竟那是外人,可就她来看,那是她姐,方夫人能言善道,又存着心思,老庄主夫人毫无防备,自然就中了她的计。” 老实说,老庄主夫人输得很冤枉,也不冤,她没有防人之心,但好好的谁会对自己的亲人起防备之心呢? 蓝棠点点头,“反正呢,二表舅母忙,又被老庄主夫人拉着,虽不得空,但也派了心腹嬷嬷和管事去帮忙,后来我爹知道了,就出面帮忙,他们姐弟两个从那之后,就跟我们蛮亲近的。” 从那之后,凤家庄里不论是护史公子还是数字公子,都对蓝海很是亲近,对老公子夫人很敬重,至于老庄主夫人就…… 蓝棠忽地笑了起来,“我记得那之后,有一回忘了是什么事了,方夫人使唤庄里的公子们,却没人搭理她,她被晾在大花厅里,模样很是尴尬,之前她要有所差遣,公子们不说很乐意,但至少都会出手帮忙,不过自那回之后,就再也没人理睬她了。” 蓝棠托着腮回忆往事。 “那黄家姐姐是何时出阁的?” “老庄主夫人还在的时候吧!”蓝棠歪着脑袋想了好半晌,“对,老庄主夫人那会还在,我想起来了,那时她要出阁,大喜之日和方夫人娘亲的祭日撞日了,方夫人要求黄姐姐从别处出阁,不许她从凤家庄出嫁。” 蓝棠顿了下笑道,“不过被大表舅骂了!他说方夫人的亲娘祭日,是方夫人娘家人的事,与他凤家庄有何关系?凭什么要为她一个外人的亲娘祭日,就不许他凤家庄的女儿从家里出阁。” 蓝棠说起此事时,两眼闪闪发亮,“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真觉得大表舅好耀眼,庄里人都说,大表舅好样的。” “原本大伙儿私下对大表舅颇有意见的,认为他不该为了讨媳妇欢心,就纵容媳妇的寡姐跑来凤家庄颐指气使,自那之后,大伙儿就对大表舅改观了。” 可惜的是,他的改变终究没能改变妻子的命运,就如黎浅浅说的,谁会对亲人多加防备,除非曾经被其所伤,方夫人在老庄主夫人面前一直形象良好,她哪想得到,方夫人竟然对自己的丈夫心存绮思?想要取自己而代之呢! “我知老庄主夫人是个软耳根子的,可我没想到,她竟然会听方夫人,对庄里人如此过份。”照蓝棠说的,黄珍珠姐弟的父母是因公殉职,是为凤家庄牺牲的,两人的棺木好不容易运回来,竟被拒于门外,这让其他人心里怎么想?莫怪蓝海在凤家庄的人缘好。 叶妈妈在旁挑燕窝,听到这话,便问,“凤老庄主夫人娘家不是官家出身的吗?怎么没人教她怎么当家?” 蓝棠想了下回道,“她娘是继室,兴许娘家没教,所以也没教给女儿。”不像方夫人,亲娘陪房们给力,她自己又聪明,嫁了个做官的,只是方大人心大,却不自量力,最后自取灭亡。 他的死,让方夫人带着儿女来了凤家庄,然后给凤家庄带了灾祸。 “黄珍珠怀了三个娃,蓝先生怕是要看她平安生下孩子才肯走。”刘二去向黎漱回报,黎漱听了就有些不高兴,黄珍珠是凤家庄的人,她生孩子,蓝海去凑啥热闹? 刘二轻咳了下,把蓝海和黄家姐弟的事,跟他说了,黎漱的脸色才略略好转。 “对了,程分舵主说,静王府的管事和其他家的管事合资,向他们买教主的消息。” “嗯,知道了。” 黎漱冷哼一声,“这些苍蝇真是烦人。” “您看咱们是不是要提前离开?” “他们是什么东西?要咱们避着他们?”黎漱嗤笑,刘二心说,不是您护着教主,不让人轻易接近的吗? 黎漱似是看出他的疑惑,狠瞪他一眼,“那会儿丫头还小,心性不稳,要是那会儿就被这些纨绔缠上,小小年纪就给带坏了,我找谁哭去?” 呃…… “现在她大了,心性平稳,又和凤三那小子要好,你说,是那些纨绔的条件好,还是凤三的条件好?” 这还用得着说吗?自然是凤公子的条件好嘛!旁的不说,光一点,就比那些什么世子公子要强,那就是有心,凤公子对他们家教主有心。 虽然他常常东奔西跑的,但所有人几乎都知道他的行踪,因为他就没瞒黎浅浅,三天两头的捎信来。 什么静王世子,章公子、高公子的,名头好听,但有什么作为没有?他们或许一掷千金,但他们挥霍的是谁的钱?等等,静王世子? “我记得静王世子早已成亲,都有儿有女了,他也来了?” “静王世子现在是单身,他两位妻子都已亡故。”黎漱有些不满的看刘二一眼,刘二讪笑,这消息还是他跟大教主说的呢!怎么会忘了呢? “不过静王世子之所以会来,也许和季瑶深有关系。”黎漱若有所思道。 刘二不解,黎漱也没卖关子,直接为他解惑,“季瑶深虽是静王之女,但她的出身,注定静王妃容不下她,这两年只怕她没少拿与浅浅的关系出来眩耀。” 静王妃就算再有容人之量,也见不得一个小小外室女借势压自己,早前也许她没想季瑶深这个举动放在眼里,然而随着黎经时父子日渐位高权重,季瑶深的行为肯定狠狠的刺痛了静王妃的眼。 正好世子丧偶要续娶,若能把季瑶深的助力变成她儿子的,正好能狠打季瑶深的脸,刘二几乎能看到,静王妃见到季瑶深惊诧反应时的得意嘴脸。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八章 相請 程分舵主和黎淺淺打過招呼,得了準話後,就把黎淺淺的消息賣給靜王府管事等人。 靜王府管事拿到消息後,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原來……他們怎麼就沒想到呢?有間客棧竟然是瑞瑤教的產業?這麼大的手筆,真是叫人難以相信,但回頭細想,又覺是在情理之中。 黎教主的父兄是皇帝得用的重臣,前些年就曾聽說,瑞瑤教擁有天盛帝國傳下來的寶藏,那時王爺也曾想派世子和幾位公子去試試,看能不能被黎大教主相中,收他們為徒,那麼瑞瑤教的寶藏就盡入王爺手裏。 可惜,那會兒皇帝不知在抽什麼風,多疑得很,王爺根本不敢派世子他們出京。 管事想到這裏,都忍不住為靜王感到遺憾,當年若是放膽一搏,會不會太極殿上坐著的人已經換人? 有間客棧背後的主子既然是瑞瑤教教主,那麼,說不得皇帝也有插手有間客棧吧? 想到有間客棧裏那些新奇好玩的玩意兒,管事覺得自己猜對了。 既然有間客棧可能是皇帝的錢袋子,嗯,那這有間客棧的掌櫃,應該不會給世子爺難堪,說不定還得捧著他家世子爺,畢竟世子爺是皇帝的侄子嘛! 管事想當然爾的這麼想,拿著新鮮出爐的消息去見世子。 若是能未卜先知,管事肯定很後悔,這時自己下的決定。 靜王世子正和川東城富商送他的美女打得火熱,日上三竿了,仍擁被高臥,聽到管事找他,他正努力耕耘中。 “滾!”被干擾的男人很不爽的大吼,管事被嚇得腳下一滑,差點就摔個狗啃泥,廊下侍候的侍女和內侍全都不厚道的笑出聲,管事臊得滿臉紅,吶吶的轉身欲走,誰知又左腳絆右腳,這回下巴直接撞地板,當下疼得他眼淚直流。 還是一個小廝看不過去,過去扶他起來。 “叔啊!您也不是不知道,世子爺和那白美人正熱乎著,有事,跟咱們說一聲嘛!何必自個湊上去挨罵呢?” 管事撫著下巴,咬字不清的道,“我哪知道。”不過語音實在太含糊,也沒人聽懂他在說什麼。 小廝扶著他回房,還幫他請了大夫。 世子直到華燈初上,才派人叫他過去問話。 管事已然服過藥,雖然還是很痛,但主子召喚,他不敢不來。 “說吧!之前跑來打擾爺的好事幹麼?” 管事忍痛,把事情給說了,靜王世子皺著眉頭問,“這消息確定?” “是。” “可爺怎麼聽說,那死丫頭已經進京了?” 嘎?世子爺不是足不出戶,怎會得知此事,管事實在很想問,可是事涉世子爺,他只能忍著。 靜王世子想了下,冷哼道,“看來有人想把我排除在外啊!”他看著管事問,“你們出了多少錢?” 管事報了價,靜王世子臉色略難看,“你們這是被誆了吧?竟然付了一千兩?你們手裏有這麼多錢?” “小的們那有這麼多錢?是幾個人各出一些,湊份子買的。” 靜王世子呵笑,“倒是小瞧你們了!”他頓了下道,“不過你買的這個消息,真的是真的嗎?” “小的是從鳳家莊川東分舵的程分舵主手裏買來的,這消息絕對真實。” “嗯,那就是說,章公子幾個哄我了?” “世子,現在在川東城裏的幾位公子裏頭,就數您的身份最高,條件最好,有您在,他們就毫無勝算,他們若想贏得黎教主的注意,那必要將您排擠出去,他們才有勝算。”管事道。 世子冷冷一笑,“就憑他們幾個?不自量力!”平常跟他們混一塊,那是沒辦法,京裏能跟他玩在一起的人不多,而且他爹說了,為謀大業,什麼事都要忍著。 為了這幾個人家裏的勢力,他不得不和他們交好。 “行啦!既然他們要擠兌我,那就讓他們先去玩玩吧!等那沒見過世面的野丫頭被他們哄上了,我再出面拯救她,相信她必會對爺感激涕零。” “是,爺說的是。”管事恭維道。 世子嫌棄的看著他臉上的淤青,“你是怎麼搞得?怎麼弄成這德性?行啦!你這兩天就在房裏養傷,少出去走動省得給爺丟臉。” 管事巴不得如此,可是侍候世子多年,深知他的稟性,所以臉上滿是不願,嘴裏卻是應諾。 世子見狀滿意的打發他走。 管事出了門才鬆口氣,接下來自己可以好好歇息了。 卻說章公子幾人,本以為靜王世子不會相信那麼拙劣的謊言,沒想到他竟然信了,這些天就待在客棧裏和新收的美人玩得昏天暗地的。 如此正好如他們的意,有靜王世子在,那位黎教主怕是看不到他們的存在。 只是他們沒想到,有間客棧的人這麼難搞,牌樓下守門的人武功高強,硬闖?他們沒那個本事,再說他們是想和黎淺淺見見面,拉攏一下關係,畢竟他們的父親和黎將軍同朝為官,同是官二代嘛!見面三份情,然後一來二往不就熟稔了? 到時大伙再各顯本事,看誰贏得美人歸。 現在連門都進不去?這叫他們要怎麼和黎淺淺培養感情? “不如送張拜帖給她?” “這又不是她家,送拜帖給她有什麼用?” “也是。” “難道要等她出來?可是她什麼時候才會出來?” 幾位公子犯了難,坐在客棧房間裏一籌莫展。 云少爺來得最遲,不過因他祖母曾經近距離和這位黎教主接觸過,比起他們,人家算是擁有一手消息。 為此,高公子才勉為其難,暫時讓他和他們一起玩。 “這有間客棧是瑞瑤教的產業,她是東家,那些人自然是護著她的。” “沒錯。” “我們現在缺的是一個能認識她的機會,直接送帖子給她,只會讓客棧的人對我們防備,倒不如先想辦法,混進有間客棧,只要進了客棧,不愁沒機會接近她。”云少爺建議道,好不容易背完,可真把他累出一身汗。 其他幾位公子因此對他大為改觀,卻不知這都是他爹特地派給他的幕僚幫出的主意。 “那要怎麼混進去?” “這家客棧實在太難搞了!沒有預約就不讓進,實在是折騰人。誰家做生意是這麼搞的?”章公子這些天屢屢碰壁,再好的性子也受不了。 高公子睃他一眼後,轉頭看柳三公子,柳三公子笑了下道,“我看川東城的幾位富商都蠻懂事的,也許從他們那裏,能夠有所斬獲。” 章公子聞言伸手勾住他脖子,不悅的噴他一臉酒氣,“說,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我表哥不問你,你就悄悄的自個兒辦去?” 柳三公子笑而不答,只是別過臉閃避章公子的酒氣。 “行啦!別玩他了。”高公子扯了章公子一下,“要記得,咱們的對手可不弱,要是讓他搶在咱們前頭……” “表哥你怕啥?那傢伙都已經剋死兩個老婆了,你覺得黎將軍會答應自己的女兒去給他剋?” 高公子笑若明月,“旁的不說,他的條件確實是我們當中最好的。” 管他剋死幾任老婆,等靜王過世,世子襲爵,他的老婆就是名正言順的靜王妃,要是嫁給他們,雖然他們都是家裏看重的兒孫,但是他們身上沒有官職,沒有官銜,不管嫁給他們當中那一個,將來的身份都不可能高過靜王世子妃。 “她一個長於鄉野的女子,不會去權衡這些東西吧?”章公子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他們很矛盾,既盼著她不會計較誥命權位,而選擇他們之一嫁,卻又明白知道,他們的身份地位根本比不上靜王世子,她要是個聰明人,定會選擇他。 婚姻一事,不是只有閨閣女子有憧憬有嚮往,男子也有,希望娶個絕世大美人,溫柔明麗體貼有才華,上得廳堂入得廚房,集所有美好於一身,最後還盼著,娶的妻子能為自己帶來大筆財富、權勢及地位。 另一方面又知曉,以自身的條件,就算真遇上這樣的對象,也不敢奢望對方會選擇自己。 “靜王世子妃確實是好,但是,你們別忘了還有位長平侯世子呢!他祖母可是瑞鳳長公主,有他在,靜王世子未必討得著好。” “長平侯世子脫離險境了沒?” “已經大有好轉,只是,身子還有些虛吧!” “對了,我聽人說,藍神醫就在有間客棧裏頭。”云少爺道。 章公子愣了下,還在想藍神醫是何方神聖,就聽他表哥道,“黎教主既然在有間客棧,藍神醫自然也在,別忘了,藍神醫的閨女兒和黎教主可是手帕交。” “你怎麼會說起藍神醫的事?” “因為就是他說,鳳家莊那個程分舵主的老婆,懷的是三胞胎,藍海的妻子是鳳家莊老莊主的表妹,他妻子過世後,他帶著女兒住在鳳家莊很多年,鳳家莊那些什麼公子的,很多都是他看著長大的。” 章公子看向云少爺的眼裏,滿是佩服之色,“行啊!你,這些事怎麼都知道啊?”這傢伙似乎對黎淺淺很上心啊!要是那個黎教主眼瞎,沒選上他們,卻選了云少爺,那他們大伙兒都可以去撞牆了。 “是我祖母派人去查的。”其實是那幕僚去鳳家莊買來的消息,可是這段不好往外說,他便把事推給他祖母。 “你祖母對黎教主的事,倒挺上心的?” “我祖母大概覺得黎教主是良配吧!”云少爺心頭在滴血,天曉得他祖母的眼光有多差,差到竟然想把她娘家的侄孫女塞給他,誰不知那女人見一個愛一個啊! 今兒說李家公子俊,明兒說黃家公子好。簡直跟花痴沒兩樣,看到是個男的,就說好。 他有時蠻懷疑的,到底誰跟他祖母比較親?怎麼會為了個侄孫女,強迫孫子的? 她老人家心裏,侄孫女比親孫子重要?他是她的親孫子,難就只配娶個花痴女?真是如他娘所說的親疏不分,不過這是家醜,不宜對外宣揚。 高公子心說,黎教主自然是良配,尤其她見識不多,他們好拿捏啊!想到瑞瑤教寶藏的傳聞,高公子暗吐口氣,要是能將那麼大一筆財富收歸己有,就算叫他娶個白痴,他也肯!更何況那位黎教主聽說不醜,長得還挺漂亮的。 而且她的父兄都是皇帝面前的重臣,娶她,遠勝過娶公主、郡主,尚公主是件苦差事,是家族跟著受累的苦差事,駙馬在朝堂上不被重用,郡主的丈夫好一點,但若娶的是無實權王爺的女兒,那還真不如娶個父兄在皇帝面前得臉的官家千金。 黎淺淺的親娘雖說已過世,可她是嫡出,上頭還有兩個哥哥,一母同胞的親兄長,就算日後黎將軍再娶,生了兒女,對元配所出的孩子不再那麼關注了,她還有兩個得皇帝重用的哥哥在。 高公子暗暗決定,定要把黎淺淺娶到手。 章公子倒不像他表哥想那麼多,他只求表妹別再纏著自己,舅母別再想把女兒塞給他就好。 “先派人查查看,城裏有沒有人在有間客棧預約的,想辦法出價把他們的預約拿下,要挑越近的越好。”高公子道,“若是沒辦法出價買下他們的預約,就讓他們出面邀請我們去客棧。” “這是為何?”章公子問道。 “你們忘了,客棧的住客可以邀人去做客。” “對啊!我們怎麼都忘了這事了。” 說做就做,皇天不負苦心人,總算是讓他們找到,川東城裏一位富商有親戚正在有間客棧裏住宿,聽說他們早就預約了,但因府裏老太太微恙,便一直把預約往後推,前兩天老太太好了才成行。 只是高公子等人有些為難,因為這富商的女兒們對他們很是熱情,可是他們要進有間客棧,又必須和她們同行。 “可別沒搭上黎教主,反被那幾個女人糾纏住啊!” “應該不會。”高公子冷笑。 章公子心說,表哥又要裝冰山嚇人了。 他沒想到因為高公子高冷不可親,那幾個姑娘便糾纏他們其他幾人,直到多年之後,他回想起這段,不由高聲怒罵,怪不得他表哥會同意富商的要求,那幾位姑娘纏著他們,可不就方便了他表哥去接近黎教主了嗎? 正文 第五百二十九章 叮咛 有间客栈特等客院,院子里种满了奇花异草,几只彩蝶轻灵的在花丛间飞舞着,一只青鸟自远处而来,它停在大树树扠上,发出清脆的鸣叫声,远远的有相似的鸟鸣声回应着,青鸟在树杈上欢快的跳跃着,不一会儿就振翅高飞,不多时就消失在青葱的树林间。 阳光下,章朵梨和几个大姑娘挥手作别,几个大姑娘转身进了自家住的客院,章朵梨却是往前走,来到一个拐弯处,转过弯就看到一座月洞门,两个守着门的婆子见到她,忙屈膝福礼,取出钥匙打开门请她进去。 章朵梨跟她们道了谢,举步走进月洞门,小径前方是一面绿色藤蔓围着的墙,顺着小径往前走,就看到叶妈妈带着春寿提着藤篮,不知要去哪? “章小姐回来了。” “欸,浅浅在院子里吗?” “教主和棠小姐在说话。”叶妈妈说完便告退离去。 春寿朝她眨眨眼,意有所指的看了她章朵梨怀里的大纸包。 章朵梨羞红脸,看着春寿无声的朝自己咧嘴笑了笑,跟着叶妈妈走远,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转回头,笑容可掬的朝纸包看了一眼,才举步去找黎浅浅她们。 往前走没多远,就看到黎浅浅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蓝棠正和她悄声说话,章朵梨笑着扬声朝她们两挥手。 蓝棠看到她怀里的纸包,悄声对黎浅浅道,“肯定是她那未婚夫又给她捎东西来了。” “嗯。”黎浅浅含笑点头,也对章朵梨挥挥手。 章朵梨走到她们面前,才道,“我先把东西拿进去放,一会儿再来和你们说话。” “好。”黎浅浅看着她一走一跳的往房里去,才转头对蓝棠说,“看来她未婚夫很合她的意。” “那是。”蓝棠笑眯眯的点头。 “蓝先生昨儿没回来?”黎浅浅想到昨日程分舵主派人把蓝海请过去,便问。 “没呢!”蓝棠摇头,“看程分舵主平常是个明白人,怎么孩子都要生了,才突然犯胡涂?” 黎浅浅专注的看着一只五彩斑烂的蝴蝶,像精灵一般轻灵飞舞,最后停在廊下的西府海棠上,她最近练功有些卡住了,说不上来是那里,但就是感觉某个地方塞住了过不去,可是今天看着园子里翩翩飞舞的蝴蝶,她忽然有些着迷,看着它们飞翔的路径,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蓝棠说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黎浅浅看蝴蝶看得入迷了,便收了声不再说话,章朵梨归置好东西出来,一走过来张嘴就要扬声喊人,蓝棠素知她性子,忙朝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噤声,章朵梨不解,但照做了。 直到她走到黎浅浅跟前,才发现她看着蝴蝶发呆呢! “她这是怎么了?” “不晓得,不过她看得入神,咱们不吵她。”蓝棠虽不知黎浅浅是怎么回事,不过她知道她大概是想到了什么,顿悟了吧? 她爹常常这样,有时说着说着就突然像入定似的一动也不动,要是去喊他,还会被埋怨,说她打断了他的思绪,本来很快就可以想明白的,现在要花更多功夫去理清楚。 一回两回的,她就明白了,再遇上同样情况,她就去做自己的事,把她爹放着,等忙完手头上的事,再来瞧她爹就是。 本以为没什么,后来等她爹回过神,往往就有好法子,解决病人的难题。 黎浅浅现在的情况和她爹一样,就不知她是遇上什么难题了! “你刚刚去前头拿东西,遇上什么事了?” “咦?你怎么知道?”章朵梨惊讶的问。 蓝棠笑指她的脸,“脸上都说了,一脸的幸灾乐祸。” “嘻。”章朵梨贴到蓝棠耳边小声道,“之前客栈里来了家姓朱的客人,朱家老太爷官至兵部尚书,年前才致仕,几个儿子都在朝为官,算是官家,不过朱大老爷的妻子出自川东城富商孟家。” 将这两家的关系向蓝棠说明后,章朵梨续道,“朱老夫人之所以订下二等客房,是为了给几个孙女相看婆家,其中以刑部高侍郎家的儿子最为出众。” 高?“和那个高公子没关系吧?” 章朵梨想了一下才回答,“没关系,同姓高而已。” 蓝棠示意她继续说,“眼看着这婚事就要有着落了,朱大夫人便请示婆母,请她娘家人来帮忙相看,朱老夫人自然同意,她大孙女有个好归宿,想来她外祖家也为她高兴才是。” 章朵梨顿了下,笑意几乎控制不住的流淌出来,“孟家人来的时候,也带了好几个相貌堂堂,才华出众的年轻公子,本来大家以为那是孟家的后生,孟家趁机带进来让他们开开眼界的。” “难道他们不是孟家人?”章朵梨既这样说,那肯定是有问题了! “你道他们是谁?他们是高相爷的孙子高公子和外孙章公子等人。” 蓝棠听到这里,愣了下道,“他们该不会是,为了混进来,才和孟家人说定了条件。” “应该是。”章朵梨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你听我说,本来这门亲,朱老夫人婆媳和高二少爷的娘高二夫人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谁知孟家人一来,朱大小姐竟然看上了高公子,嫌弃起高二少爷来。” “不过她还没闹开,竟然传出孟大小姐失足落水,为高二少爷所救。” 蓝棠听得张目结舌,良久才问,“意外?” “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定,孟大小姐原本要算计的人不是高二少爷,而是章公子。” 原本说的亲事,被孟大小姐落水给搅得一团乱,最伤脑筋的是,高二少爷对这两家小姐都不喜欢,她们花花肚肠一肚子坏水,都不是老实的,所以闹腾着,不管朱大小姐还是孟大小姐,他都不愿娶。 朱家来时,不止带了一房的孙女来,朱大小姐是大房的嫡长女,二房、三房的孙女们都觉祖母偏心眼,就是大房其他姑娘也这么想,都是朱家的女儿,凭什么要她们让着朱大小姐,她是大姐,不是应该友爱弟妹的吗? 为什么都是叫小的让着她呢?什么好的都紧着她,难道她们就不是朱家的女儿? 平常她们不敢闹,但这次,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几个姑娘竟然就闹腾开了。 孟家的姑娘们也不是省油的,孟大小姐失足落水,似是被孟家人给推的,原因嘛!似乎是因为她总是压着其他人,不过这回,是孟家长辈授意孟家的姑娘们让她们施展浑身解数,各显其能,只要能拿下这些京里来的公子就行。 高二少爷和这些公子们相比,条件自是差上一截,但她们自身条件也没好到那里去,和高二少爷,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去把掌柜请过来。” 春江原是坐在廊下做女红,听黎浅浅吩咐,连忙应诺去了。 “你醒啦?”听到黎浅浅的声音,蓝棠笑她。 “醒了。”黎浅浅笑,“醒了。”说着便飞身出去,举步轻灵的在西府海棠和茉莉花丛间翩翩起舞,刚开始还看不出来,可后来蓝棠发现黎浅浅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章朵梨看傻了,良久才吶吶道,“这是什么功法?” “应该是轻功功法?不过不像我们之前学的,这是,浅浅自创的?”蓝棠说完之后,便笑了起来。 “自创轻功的功法?”章朵梨跟着笑了,她一笑倾城,可把跟在春江身后的掌柜和主事们看傻了,竟没有发现他们教主踩着轻灵的步伐来到他们身边。 直到一个个被敲头了,伸手摸头才发现站在他们身边的黎浅浅。 掌柜忙躬身见礼,其他人反应过来,也急忙跟着见礼。 “叫你们来,不为旁事,是想问你们,最近是不是常常有人借有间客栈相看?” 这算是有间客栈的常态了,掌柜连忙点头。 黎浅浅若有所思道,“他们要借咱们客栈相看,咱们不好说什么,毕竟来者是客,不过,园子里当差的人,得提点他们一下,叫他们小心留意些,别让孟大小姐落水,被外男所救一事时常上演。” 掌柜有些为难,毕竟他们的人不可能时刻盯着这些客人,明知这些客人不安份,没出事前,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就是出事了,他们也不好插手去管。 “我晓得大家都很辛苦,不过要是有人有样学样,没多久咱们客栈的名声就会因此受影响。” 掌柜正为此事发愁,他想了几个方案,可都觉得不好,黎浅浅见他似欲言又止,便问他,“掌柜有事直言就是。” 掌柜便把他想的几个方案提出来,黎浅浅听了后,道,“这几个方案都不错,只是要用的人略多了些。” “卑职也是这么想。” “防是防不住的,不如想想发生后,要怎么把伤害降到最低。” “您的意思是?”掌柜眼睛为之一亮。 黎浅浅笑了笑,请他们请进待客的大厅里,分主次坐下,命春江她们上茶。 “你们可以想想,如果是女方要算计男方,有些什么方法可行,然后再想,男方要设计女方,有些什么法子可为,然后从这几个方向去想,一旦发生了,要如何将伤害降到最低。” 也就是说,客人要利用有间客栈的地方算计人,就得有心理准备,一旦做下后,结果可能不如他们所预期。 黎浅浅提出建议,“像这次孟大小姐失足落水,如果她落水时,旁边就有熟稔水性的婆子在,高二少爷就不会被迫去救人。” 有时候,最可恶的是那些旁观的人,往往他们事不关己的几句话,就能逼人去死,被他们以道德绑架的人,下水去救嘛!毁了人家落水姑娘的名节,事后人家要求你负责,你不娶,就是你无情无义,就是你冷血,坏了人家名节还不愿负责。 不去救,更是被人批到问候你家祖宗八代。 没人想到,为什么批判人的这些人,有时间在那里耍嘴皮子,却不自己下水救人呢? 高二少爷本身水性不佳,看到有人落水,他自是退避三舍不肯去救人,没想到被高公子等人带头狠批,最后还是被人硬推入水救人。 掌柜点头,“教主说的是。”他看出蹊跷了,孟大小姐落水后,岸上这些人不急着去救人,反倒在那里挤兑高二少爷不去救人,那他们自己呢?他们为何不去救? “我们不管那些客人想什么,客人落水了,我们的责任就是赶紧把人救上来,而且不能有损人家姑娘的名节,所以当时若有熟水性的婆子在,根本用不着这些客人亲自下水救人。”黎浅浅对着掌柜和主事们说道。 见他们都若有所思的样子,知他们听进去了,又道,“还有,像是利用席间故意弄脏人家衣裙,然后领人去更衣时,趁机设计人,这种事情,也得防着,所以,最好是在每一间宴会厅旁,都设更衣间,除方便客人外,也能防范这种事情发生。” 掌柜点头的同时,也问,“那可能得花不少银钱做更动。” “这笔钱该花。”黎浅浅道,“还有尽快训练一批熟水性的婆子,最好是每一间客院都配一位。” 管钱的主事苦着脸,“教主,这笔花费可不小。” “放心,咱们收那么高的费用,就是要让客人上门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要是赴个宴,都要担心有人算计,你们说往后客人还敢来吗?” “那要是我们处处都注意留心了,可还是发生类似的事情呢?”一名主事皱着眉头问。 “那就表示我们想的不够周到,表示我们还有进步改善的机会,这是好事。” 掌柜闻言笑了,他们这位教主可真是,要是别的东家,被问这种问题,大概会大声开骂,嫌他们这些人做的不够好。 黎浅浅看大家嘴角微翘,便道,“掌柜可是想了好几个方案,虽不够完善,但好歹有用心想办法了,你们可别输给他,加油啊!”她又叮咛大家,“最后,回去交代所有人嘴巴给我闭紧,遇上这种事,我相信孟家人不会乐见自家的丑事被人宣扬得众人皆知,高家亦然,总之,若消息外传,我希望不会是我们有间客栈的人说出去的。” 主事们点头应诺,他们离开后,掌柜才跟黎浅浅商议请人的事。 正文 第五百三十章 心虚 掌柜和黎浅浅商量好后就告辞离开。 蓝海与他擦身而过,掌柜躬身施礼,蓝海脚步匆匆,本要掠他而过,见他朝自己施礼,才停下脚步朝他颌首,掌柜转身走了,蓝海这才举步往院里走,看到黎浅浅她们都在,暗暗叹口气然后往前走。 “蓝先生回来了。”黎浅浅笑着和他招呼,蓝海有些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眼睛随意扫过黎浅浅的脸,忽地又转回来,“你,你这是……”这脸色真好啊! “刚想明白了一套功法。”黎浅浅没有详说,蓝海也没多问,只高兴的笑道,“行啊!你可比你表舅厉害得多了!” “爹,程分舵主夫人还好吗?” “好,现在很好。”之后就不知道了!唉!想到这儿,蓝海忍不住叹息。 黎浅浅和蓝棠、章朵梨对看一眼,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吗?”黎浅浅问,蓝棠走过来扶着她爹到廊下的美人靠坐下。 蓝海道,“程业啊!这回是真胡涂。”跟着就把程业最近做的蠢事说给她们听。 原来那日程业应朋友之邀,去了城里颇负盛名的陶然居,陶然居是家酒肆,位在川东城郊,占地颇广,甚至还包含了半座山头,数座小屋散置其中,小屋与小屋之间有竹林或桃林、默林相隔,林中设有席座,客人可选择小屋或席座饮酒。 席间主家请了姑娘来唱曲,程业跟着大家称赞了几句,主家就做主把那姑娘买下送给程业。 程业不收,那姑娘就要死不活的哭哭啼啼,程业喝多了酒正头痛,被她这一闹,实在受不了就把人带回去了。 谁知这姑娘一进门就听说,程分舵主夫人怀的是三胞胎,听说程分舵主还特地请了神医守着,就怕程分舵主夫人分娩时有危险。 这姑娘怕是知道这事后,心里就有了想法,当天就妖妖娆娆的去向程分舵主夫人请安,程分舵主夫人果如她期盼的那样,被她气着了,还动了胎气。 姐姐被个不知所谓的给气着了,还动了胎气?小舅子能饶过他?黄全的身子还没好利索,不过修理他姐夫还是成的。 他姐身子不方便,他要收小,做小舅子的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他让那个女人跑到他姐跟前来耀武扬威,把他姐气出个好歹来就不对。 程业其实对那女人是可有可无,但黄全在大家面前揍他,他下不了台,就死要面子的护着那女人,程分舵主夫人本就气得不轻,就算蓝海盯着她给她安胎,情况还是没好转。 “我好说歹说,劝得老半天,可是他小子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心护着那女人。”蓝海那个呕啊!你就这才几天的功夫啊?之前看他对黄珍珠情深义重,怎么会…… 他老婆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他程家的骨肉,三个孩子啊!就是怕生产时会有凶险,才请他留下来的不是吗? “蓝先生没告诉程分舵主,夫人再这么受气下去,可能孩子会不保吗?” 蓝海生气道,“说了,怎么没说,可他说那女人最是懂事乖巧,是不会惹夫人生气的。你听听,这话说的。” “别气别气。”蓝棠轻拍她爹的背安抚着。 “不知蓝先生跟程分舵主说了之后,那女人是不是去见分舵主夫人的次数便增多了?” “是啊!”蓝海又叹息一回,他觉得这辈子所有的叹息都在这几天用完了。 “所以程分舵主夫人气还没消,那女人又来了?”黎浅浅问。 蓝海想了下点头道是。 “棠姐姐和章姐姐明天过去陪程分舵主夫人住几天吧!”黎浅浅转头询问蓝棠她们两。 “好啊!”蓝棠话声未落,章朵梨已经高声娇笑道“我要去,我要去。” “我派人去通知一声。”蓝海没有二话。 蓝棠这才看黎浅浅,“为什么要叫我们过去住?” “嗯,有些事,蓝先生不好跟她说,我们比她小,又都是女孩子,比较好说话。”黎浅浅回答道。 隔天一早,蓝棠和章朵梨要出门时,黎浅浅赶忙过来跟蓝棠说话,蓝棠听完后,两眼微发光,“行,就这么办。” 黎浅浅和蓝棠咬耳朵,章朵梨有礼的没有靠上去听,现在看蓝棠那模样,不由心痒痒,好奇得很。 “怎样怎样?”扯着蓝棠的袖子追问着。 蓝棠被她扯得趔趄,黎浅浅伸手轻拍章朵梨的手,“等去了就知道啦!急什么呢?” 章朵梨讪笑着,跟着蓝棠上车,才坐定就迫不及待追问,“黎教主让你做什么?” “不是让我做什么。”蓝棠笑笑没回答她的问题,可把章朵梨急坏了。 到了川东分舵,前来相迎的黄嬷嬷虽是笑脸迎人,但蓝棠她们可都看清楚了,黄嬷嬷眼下一片乌青,面色也憔悴得很。 “黄嬷嬷这是怎么了?” “嗐!”黄嬷嬷是跟着黄珍珠夫妻从总舵来旳,自也认得蓝棠,对她的问话自是有问必答。“昨晚上分舵主新收的那个妖精,趁分舵主回来,便赶着去夫人跟前请安,夫人早就叫她老实待在房里,不必到她跟前来碍眼,可是那妖精,像是听不懂人话似的,跟她讲了不下十回了,可她就没有一次听进去的。” “她总是故意做给分舵主看?”蓝棠边走边问。 黄嬷嬷想了下用力点头,“就是就是,她就是故意做给分舵主看的。”黄嬷嬷心疼自小看大的黄珍珠啊!“您说夫人怎么会不气?那妖精天天故意等分舵主回来的时候上门,夫人都已经叫她别来,她还来,夫人一动气开骂,分舵主回来瞧见,就气夫人故意折腾那妖精,夫人什么话都来不及跟分舵主,他就护着那妖精走了。” 黄嬷嬷越说越无力,说到最后,都有些垂头丧气了。 “你们夫人太好性了。”章朵梨批评道。 黄嬷嬷不解的看她一眼,蓝棠忙为她介绍,“她是跟着章师父南下的章姑娘,她师父是你们北晋京城分舵的供奉。” 嘎?原来是供奉的徒弟啊!那日后也是供奉呢!黄嬷嬷连忙恭敬的与她见礼,章朵梨面上带笑,实则不满的瞪了蓝棠一眼。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夫人自打有了孩子后,这性子就一直在变,刚上身的时候,是天天哭,可问她哭什么呢?她又说不上来,之后脾气爆得很,现在更是娇气得紧,一点闲气都受不得,不然肚子就不舒服。” 可谁能怪她?毕竟一胞三胎可不是人人能有的福气。 “你放心,我们定会帮她出气的。” “那敢情好。”黄嬷嬷笑着,“黄嬷嬷先在这里谢过两位姑娘了。” 三人说说笑笑的往前走,谁知快到正院时,就听到尖刻的声音,像海浪似的一声高过一声,来人似乎闹着要进正院,不过看门的婆子不让,双方就吵成了一团。 “她们是故意吵闹,好惊扰夫人的。”黄嬷嬷说着脸色一变,张嘴就要冲过去开骂,蓝棠连忙一把拉住她,“别急。这谁啊?” “分舵主的小妾们。”黄嬷嬷气恨道,“分舵主本就有三个小妾,她们原本很老实,自打那个妖精来了之后,对夫人的话阳奉阴违,这三个也就跟着有样学样了!一个个都盼着夫人不好,最好是能一尸四命。” “黄嬷嬷可不好这么说。”蓝棠轻拍她的背道,“夫人福大命大,更是气运大的,要不然怎么会一胞三胎?谁家有这个福气啊?是不?” 黄嬷嬷犹自气愤难平,可还是被蓝棠说她家夫人福大命大气运大的话给安抚了,可不是吗?她从小到老听过多少事,见过多少人,只见过那为了生个孩子,求神问卜求爷爷告奶奶的,可还是失望的人家,却没见过或听过,那位奶奶一胎就怀了三个娃的。 “所以啊!你明知她们怀着歹意,都盼着夫人不好,你们怎能顺着她们的意也这么想呢?” “那,那要怎么想?” “很简单啊!什么都不想,只想着这三个娃生下来,你们几个可得手忙脚乱好一阵子,才能把这些小主子们侍候得好。”蓝棠小声道。 黄嬷嬷想到一下子要来三位小主子,三个粉雕玉琢可爱的小娃娃,不自禁的就笑开了花,是啊!最近被那妖精和这三个不安份的贱人所恼,被她们气得恨不能打杀了她们,心里戾气直直往上冒,连晚上都睡不好。 “黄嬷嬷要先稳着自己才行,你们是侍候夫人的人,你们心思都乱了,心思不在怎么侍候好夫人上头,夫人怀着孩子本就百般不适,又是一次多胎,好好的没事都要多思多想,又遇上这几个不安份的存心找麻烦,你们心思乱了,就算见着她心绪不宁,也不会想到去劝她,只会跟着生气。” 黄嬷嬷被她这么一说,悚然一惊,“可不是嘛!哎呀,我真是老糊涂了,还没你个小姑娘看得明白。” 蓝棠心说,看明白的人可不是我。 “黄嬷嬷不过是为夫人不平而气愤,只要静下心来,肯定看得比我清楚,我呢!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 见黄嬷嬷心气略平,蓝棠才松开她,黄嬷嬷深吸口气,然后举步上前,“这是在干么呢?” 看到黄嬷嬷来了,看门的婆子们立刻松开三位姨娘。 三位姨娘们重获自由,满心不悦的伸手往婆子身上招呼去,婆子们被打被掐了好几下。 黄嬷嬷看着她们修理人,也不开口制止,后来见其中一名姨娘拔了发髻上的簪子,往婆子的眼睛戳去,她才厉声阻止。 “够了!闹什么?” “洪黄嬷嬷,你别以为是夫人身边的老人,就可以对我们不敬,我告诉你,我们姐儿仨个好歹也是半个主子,你呢?不过是个黄嬷嬷而已,真要惹火了我们,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敢问王姨娘,您要如何的心狠手辣?” “哼,自然是……”王姨娘正要开口,被身边一个姨娘制止了,那姨娘一脸不耐的斥道,“好了,她就是个奴才,你好歹是半个主子,难道要自降格调,故意去跟个下人计较不成?” 王姨娘被她这么一说,讪笑讨好的看着她,“我,我这是这是……” 那姨娘挥挥手不愿听她说,对着黄嬷嬷问,“这两位妹妹真是天香国色啊!是老爷新收的妹妹吗?” “教你这张臭嘴胡说。”章朵梨气恼的伸脚一踢,那姨娘冷不防被踢了一下,吓了一跳的她,差点往后仰倒,还好旁边的姨娘伸手拉住她。 “这位是蓝神医的闺女儿,和庄主、公子一起长大的表姑娘,这位的师父是咱们凤家庄的供奉。”话声才落,三位姨娘直接倒抽口气,王姨娘和另一位一直没出声的姨娘,看向说那话的姨娘,除了同情更多的是幸灾乐祸,三人互相也是竞争关系,她们是争不过夫人的,就盼能压过其他人,那姨娘这一开口可就得罪人。 一旦老爷因此震怒,罚了她,就是她们出头的好时机。 蓝棠可不管她们心里在想什么小九九,温言提醒黄嬷嬷,“嬷嬷,夫人是怎么交代几位姨娘的?” “夫人说,让姨娘们好生在屋里待着,别出来闲晃。” “哦,那她们现在在这里干么?姨娘们记性不好,你们这些侍候的,就要帮她们记着,时时提醒她们啊!不然她们老忘记夫人的交代,不只夫人生气,姨娘们也要吃皮肉苦,到时候分舵主计较起来,可就都是你们这些侍候的人的错喽!” 可不是吗? 蓝棠这么一提醒,不止正院侍候的人一惊,就是姨娘们身边侍候的丫鬟们也一悚。 “别忘了,夫人肚子里可是怀着你家分舵主的骨肉,谁敢在这个时候不老实,就是居心叵测,就是心怀不轨,要不然为何要挑在这个时候挑事?明知夫人近来不能动气,偏要来惹她生气,这是,不想你们分舵主有儿子?” 她顿了下,满意的看到三位姨娘的脸色变了,她轻笑,“黄嬷嬷啊!回头你可得好好跟你家分舵主说道说道,这府里有人盼着夫人出事,盼着他的儿子出事哪!” “你胡说。” “我故说吗?不然你们夫人明明交代你们待在屋里,别出来闲晃,你们为何偏不听,不只出来闲晃,还故意晃到夫人跟前来惹她生气?”蓝棠眉一挑美目锐利的扫过面前所有人。 黄嬷嬷跟着她扫了诸人一眼,果见姨娘身边侍候的丫鬟,全都低下头,裙边的手指头还微微颤抖着,分明是被人挑破心思,心虚不已嘛!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一章 攀高枝的工具 黄嬷嬷等人,自然是早看出姨娘们的打算,只是没有揭开那层皮,给她们留着脸。 事实上这层皮也不好揭,因为她们犯的错就是不敬主母,不遵主母的交代,真要计较她们心底的算计,还真没强而有力的证据,她们只消说,我们又没生养过,那知道孕妇怀着孩子的辛苦,或,我们没怀过孩,那晓得夫人气着了,肚子里的孩子会有危险? 但蓝棠却挑破这一层,把这三个姨娘的心思全揭了,因为她是大夫,她爹是大夫,这些日子就因为这些女人老来挑事,害得她爹疲于奔命累得半死。 而且她是凤庄主的表妹,与凤公子他们兄弟一起长大,她爹等同分舵主夫人姐弟的父亲,这几个姨娘要是不开眼的怼上她,那绝对是自己找死。 黄嬷嬷有些期待的看着姨娘们,盼着她们出言不逊得罪蓝棠。 三位姨娘没有如她所愿,她们三个被蓝棠明明白白挑破心事,哪还有脸留下来,面红耳赤的在嘴里嘟嚷了几句谁也没听懂的话,然后就匆匆彻退了。 黄嬷嬷略感失望,但也庆幸事情没闹大,要是又闹腾开,夫人肯定会受影响,孕妇的情绪老这样忽高忽低的,对身子可没好处。 蓝棠看那三个姨娘走了,嘴角微翘,“走吧!我们进去看黄姐姐去。” “欸。”黄嬷嬷忙应诺,在前领路。 把蓝棠和章朵梨打发出去后,黎浅浅今天总算有时间好好的练习,昨天领悟的轻功身法,因这套身法是由蝴蝶身上领悟的,所以她打算给它取名为灵蝶舞天。 黎漱早从刘二那里知道这事,不过他一直克制自己,没有冲过来询问,而且等着黎浅浅过去跟他说。 只是他等啊等,从早上等到中午,就是没等到黎浅浅过来,黎漱不等了,带着谨一就杀过去,还没到黎浅浅的院子,远远的就看到林间有人在其中飞舞。 “有人?”这座林子在特等客院里,外头的人进不来,所以只会是他们的人,想到刘二说的话,黎漱大概知道这是谁了。 “走,过去看看。”黎漱掉头往林子走,谨一也想明白这人是谁了,有些惊艳自家教主新创的轻功身法如此轻灵优雅。 他们家教主才多大啊!就能自创身法了!想到外间有人传说,他们教主没有习武的天份,只不过仗着亲戚情份,才让他们大教主收为徒弟,谨一就很为黎浅浅抱不平,明明就是人家天份高着呢! 但教主说的对,嘴巴长在人脸上,管他们说什么呢!咱们自己过得好才实在。 想到教主一副小孩儿样,却做老成状的说着这样的话,谨一忍不住想笑! 黎漱看他一眼,没说话,虽然谨一挑了人在带,可是那几个家伙根本还不能用,要等他们能派上用场,还有得磨呢! 但也因为如此,谨一近来可有得累了! 不等他们走到林子里,黎浅浅就发现他们来了,足尖轻轻在树枝上踩了下,然后就如灵蝶一般翩翩飞舞朝他们而来。 好。黎漱在心里喊了一声,不过面上却沉得很。 “行啊!你,自创了轻功身法,也不跟你师父说一声。” “呵呵,这不是还没练熟吗?怕跟您说了,心里没底啊!要是您一问起来,我什么都答不上来,您不是更气吗?” 黎漱冷哼,“现在呢?” “今儿练了一早上,虽还有些问题,不过大致上都还过得去。” “嗯,不过我看着,这套身法怕是绣花枕头,好看而已,实质上没有什么用处。你看看,这光是摆弄这些姿势浪费了多少时间,轻功嘛!就是要快,还要不费什么内力,不然内力都用尽了,却没逃多远,一下子就被人逮到了。” 黎漱说的也是实话,轻功大多用在逃命上头,光好看没用。 黎浅浅笑而不答,只道,“要不咱们练练?” “我跟你练,欺负小孩子啊?**江来。” 春江应声而出,对黎浅浅拱手为礼,就使展轻功飞身过来,快到黎浅浅身边时,她伸出手要抓黎浅浅,只见黎浅浅身子轻飘飘的飞开去,春江扭转身子又追上去,只是她每次快抓到黎浅浅时,总是会被她灵巧的闪避过去。 春江的轻功了得,可对上黎浅浅也只能甘拜下风。 这么几个来回,黎漱也看出来了,黎浅浅的这套新身法,最大的用处不是用在逃命,而是在对敌。 “来,你试试。”黎漱把谨一推出去,春江退下来时只觉气息不定喘个不停,她走到一旁的大石头坐下,黎漱过去在她身后注入内力,才让她缓和下来。 “很累?” “很累。明明看着就要追上了,可是一眨眼教主就离我好远。”春江边说边喘,黎漱点点头,让她打坐回复体力,自己则在旁帮她护法。 另一边谨一已经和黎浅浅进林子去了,刚刚看春江与黎浅浅过招,他只觉得春江怎么这么笨,明明一伸手就构到人,为什么偏偏让教主溜过去,可是等自己下场才晓得,为什么老话说,看人挑担不吃力,自己挑担步步歇。 还真是谁试谁知道。 明明教主就在他跟前,可是他就抓不到人,谨一心说,这要是遇上个浮燥的对手,肯定三两下就把对方气得半死。 黎浅浅听谨一气息不稳了,方才停下来,“走吧!我们回去。” 谨一点头,正要和黎浅浅回黎漱那里,就听到远远的传来喧哗声,正要跟黎浅浅说什么,不想才转头就已经没看到她了,正要开口就看到黎浅浅在他身边的大树上,因为浓密的树冠将她的身影掩住,所以他才会没看到人。 “上来,看看他们在吵什么?”黎浅浅传音入密,谨一有些惊讶,但反应也快,在那些人走近前,退到树后飞身上树,然后飞到黎浅浅身边。 不多时,就已经能看清那群人是谁了,谨一皱着眉头,悄声对黎浅浅说道,“走在最前头,身着宝蓝道袍的男子,是静王世子,后头那两位,着红纱罩袍的是高公子,高相的孙子,他旁边那位青纱罩袍的则是他表弟章公子,他们身后那位青袍儒士是户部柳侍郎家的三公子,那位穿红袍的则是云少爷。” 云少爷啊!黎浅浅对他祖母很印象深刻。 “那些女子呢?"黎浅浅好奇的指着跟他们走在一起的姑娘们。 谨一苦笑回道,“这卑职就不知道了。要问刘二才晓得。” 黎浅浅颌首,谨一能认出这些公子们已不容易,他不认得那些姑娘,她并不意外。 听他们说了一会儿话,黎浅浅就觉索然无味极了! 听听这些姑娘们都说些什么啊!还没出阁,八字没一撇的事,就在那里争风吃醋了! 孟家的姑娘们说朱家姑娘不好,朱家姑娘说孟家姑娘心思深沉,这些人的心思灵巧,说话九弯十八拐的,说话的人累,听话的人也很累啊! 底下姑娘们越吵越大声,越吵越尖刻,静王世子听了满心不悦,上不了台面,就是上不了台,他真不该对这些女人太过期待。 厌烦的抬头想要避开这些女人,忽见远处林间,竟有位仙子伫足人间? 他睁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位仙子,脚下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去,只是才走几步,就被他的护卫给拉回来。 “世子,您怎么了?” “那里。”他伸手指向仙子所站的位置,只是手才抬起来,就发现那有什么仙子啊!林间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 护卫可不管他吃不吃惊,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世子的安危,不让他犯傻做出危害自己的事。 世子他们这些主子也许不知有间客栈里有多少高人,但他们却是再清楚不过。 还有,孟大小姐失足落水的事才发生多久,他们只要出客院,身边就会有懂武谙水的婆子跟着,他们方才走过来时,那婆子就上前劝告,说再往前就是特等客院的地盘,不得擅入,否则后果自负。 他们倒是想劝主子们啊!可这些主子是劝阻得住的吗? 幸好一般客院和特等客院之间,还有条小河与林子相隔,要不然他们主子很可能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特等客院里去。 “干什么拦我?”静王世子不悦的扭着身子,想要甩开护卫们的手。 “前头就是特等客院了,世子还是别再往走,您别忘了,咱们可是托孟家人的福才得以进来的。” 静王世子不悦的用力一甩,“放心,我没那么傻。” 好不容易费尽心思才进来,他也不想被逐出去。 护卫见他退回来,暗松口气,不想回头他又提出要求,“你们去瞧瞧,那林子里有没有人在,若是有,别惊动对方,悄悄的把人瞧清楚,然后去打听看看是谁。” 护卫差点绷不住,能出现在特等客院里的林子里,除了特等客院里的客人还能有谁? 若不是世子真对瑞瑶教教主动心了吧? 要真是如此,那他们就能完静王妃的交代,这是好事一件啊!可是这位黎教主如此难搞,到现在世子都没机会到她面前露脸,可这也能看出,黎大教主对这个徒弟的保护如何周延。 护卫忍不住要怀疑,世子死过两任老婆,府里有儿有女,黎大教主如此疼惜徒弟,会舍得让徒弟给人做续弦当后娘? 瑞瑶教不过是个江湖门派,江湖上再怎么盛传黎大教主如何了得,他教出来的徒弟又能好到那里去?不过就是江湖人嘛!真要进了王府,能扛得住世子妃的重担吗? 静王世子现在一心只想知道林中仙子是何人,至于旁的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护卫只得去向那一路跟着他们的几个婆子们打听,不过婆子们才被调过来当差没多久,所以对护卫的问题,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护卫为交差,不惜自掏腰包,让她们去跟别人打听。 婆子们隐讳的看向同伴中极不起眼的一个婆子,见那婆子点头,方才接过护卫打赏的碎银。 朱家的姑娘们虽在跟孟家姑娘拌嘴,但一直关注着静王世子这边,其他几位公子条件是好,但再好,都没静王世子强啊!虽说他死了两个老婆,家里有子有女,但总的来说,还是比几位公子要强。 只是她们再大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靠上去。 孟家的姑娘们和朱家姑娘一样,不过孟家姑娘里,有人胆子较大,也许是因为此地是川东城,是孟家的地盘之故。 孟家小五娘算是孟家姑娘中辈份最小,年纪也最小的一个,仗着年少无知,大剌剌的走到静王世子身边问,“世子您在看什么啊?咦?那片林子好漂亮啊!旁边开了好多花呢!”说着便转身朝孟家姑娘们招手。 当然,孟家大小姐不在其中,因她落水被外男所救,坏了名声,所以回家去了,孟家小五娘招手的对象,是她亲姑姑孟三小姐,孟大小姐是大房的,她和孟三小姐则是三房的。 三小姐婷婷袅袅行来,看了侄女所指的方向,轻笑道,“那里应该是特等客院吧!”她转头向询问这几天才派来跟着她们的婆子。 婆子颌首没有说话。 “我们能不能过去看看啊?”小五娘娇声的问道,她年纪小,声音软糯,可是细听才会发现,她的声音里,隐含了丝不合她年龄的妩媚。 姑娘们和侍候的丫鬟、婆子们听了并不觉有异,但静王世子这些男人听了反应可就大为不同,静王世子闻声看去,小五娘还没及笄,娇俏的面容还没长开,身段也有些稚嫩,但是光听声音,竟然就让他们有了反应?! 这个小姑娘堪称是尤物啊!就不知将来会便宜了谁家儿郎? 虽是这么想,但静王世子心里已对小五娘,产生要将之纳归所有的念头。 护卫早在听到小五娘说话时,心里就有所感,这孟家不简单啊!早在见到要来有间客栈的孟家女时,他就觉得疑惑,如果孟家女进有间客栈的目的,是为截胡抢朱大小姐的未婚夫,那带这么个小姑娘来干么呢?没想到啊!这小五娘原来有管好声音。 远处林间,黎浅浅问谨一,那小五娘有何不对? “那姑娘怕是孟家人特意培养出来的。” “培养出来干么?” “专门用来攀高枝的工具吧!”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二章 老糊涂 攀高枝的工具?黎浅浅听着就觉得不喜,谨一看她一眼,知她不悦,苦笑道,“教主不必为那姑娘不平,听说为了成为嫡母的记名嫡女,孟家三房的庶女们可是卯足了劲呢!” 谨一顿了下之道,“孟家虽是豪富,但孟家的庶女们日子素来难过,常常为了一点小利争破头,甚至送命的也有。这小五娘的姨娘手腕好,人也精明,孟老太太才露出丁点意思,三老爷一个育有一子两女的姨娘就没了。” “那个姨娘和她们母女有仇?” “是啊!谁叫她的两个女儿挡着小五娘的路呢?那姨娘姓何,一个女儿行四,一个女儿行六,恰恰好把小五娘夹在中间,小四娘相貌端庄大气,小六娘甜美可人,两姐妹嘴巴甜,学什么都快,而且她们有个亲弟弟。” 谨一边说,边盯着静王世子他们,见他们离开,方才松了口气。 “然后呢?” “孟三太太只有一个女儿,出生的时候伤了脑子,今年十九岁了,可那个样子没人上门求娶,只能自家养着,日后大概给她招个赘婿。” 黎浅浅点点头,“三太太是怕女儿嫁出去,会被婆家人欺负。” 像这样的孩子,就是在自己家里,都可能会被人欺负,明面上也许碍于三太太是当家主母,没人敢,可私底下呢?三太太是主母,每天要忙的事情多着,根本不可能时时盯着。 而且三太太就这么一个女儿,等她和丈夫百年之后,女儿就得看异母兄弟脸色过日子,与其如此,还不如招个赘婿,生几个孩子,好歹有个儿女能奉养她。 何姨娘有两个女儿,相貌不俗,儿子年纪尚幼,三太太将她们姐弟三个记在名下,她们姐妹成为嫡女后,所学可要比庶女多得多,孟老太太日常也会常带她们姐妹出门增长见识。 不能怨怪老太太偏心,都是孙女却只偏心嫡出孙女,除了嫡出的孙女眼界高,最重要的是,孟家能发家,有一大半是靠这些嫡出儿媳们娘家人帮衬着。 孟老太太给儿子挑媳妇,不管是什么出身,清一色是嫡出,家里都有一母同胞兄弟的,有事帮衬无事提携,为了自家姐妹和外甥们,这些舅爷遇到事就没有不伸手帮忙的。 做生意嘛!就是鱼帮水水帮鱼,互相守望互相帮忙,不止孟家生意越做越大,就是这些亲家也亦然。 孟老太太是精明人,知道这些亲家在意的是什么,无非是嫡庶有别。 她自己也一样啊!这也是为何,她会纵容孟大小姐去抢朱大小姐亲事的原因。 孟大小姐是孟家大老爷的庶长女,当初孟大太太还没进门,她生母绞尽脑汁怀了她之后,还耗费所有保下她,孟大老爷娶妻的第二天,她就挺着肚子去给新妇请安,孟大太太差点把屋子掀了。 孟老太太本是要让人打掉她的孩子,再把人发卖掉,谁知孟大太太娘家兄长反倒出面保下那女人和她的孩子,只有一个要求,等孩子生下来后,孩子就由他妹妹来养,而她生母则交给他发卖。 保孩子,是因孩子是孟家血脉,且他妹妹甫进门,就杀孟家血脉是为不吉亦不祥,不过一个蒙懂不知的孩童,难道他妹妹心胸会如此狭小容不得? 至于孩子的生母,她既会被孟老太太挑去侍候孟大老爷,又怎不知孟家的规矩,可她为了私心,硬是坏了孟家规矩,如此明知故犯破坏主家规矩的下人,他是容不得这种人在他妹身边侍候,所以他要求由他出面处置。 严格说起来,是孟家理亏,而且人家说的入情入理,最重要的是,说到了孟家人心坎上啊! 就是孟大老爷,也要承大舅子这个情,日后必要对妻子加倍好才对得起人家。 孟大小姐的生母得知自己能保住小命,和肚子里的孩子,觉得日后定能心想事成,就算孟大太太日后能生下儿子,也得排在她儿子后头啊! 只是等到瓜熟蒂落,生下的是女儿,她差点就疯了!让她更加想不到的是,大太太娘家的兄弟不等她坐完月子,才生完孩子,就派人把她带走了,她死命挣扎,可她前一天才耗尽力气生孩子,如今怎有力气挣脱出手的粗使婆子们。 孟大小姐自此后,就养在孟大太太身边,虽是大小姐,受的教育却和嫡妹们截然不同。 而朱大小姐,她的来历和孟大小姐有些雷同,不同的是,她的生母没有被处置,没有被发卖,而是好吃好喝的待着,生了朱大小姐之后,朱老夫人便抬举她,抬她为妾,她之后还又生了一子一女,日子过得可逍遥了。 可怜吃苦头的是孟老太太的闺女儿朱大太太,朱大小姐的姨娘很会奉承朱老夫人,一度把朱大太太踩到脚底下,甚至逼着朱大太太把她女儿记在名下做嫡女。 这次会花那么多钱,订有间客栈来为朱大小姐相看,她姨娘可是出力不少。 谨一边把这些日子,鸽卫们打听出来的事说给黎浅浅听,边领她走回去。 “这么说来,孟大小姐会弄什么失足落水那一套,就是孟家要为朱大太太出气?” 谨一苦笑点点头,黎浅浅冷哼,“真是蠢到家了。” “这话怎么说?” “孟家大小姐搞那么一出,传出去,孟家的名声能好?孟家未嫁的姑娘们都要跟着吃瓜落,还有朱家,朱家是受害者,要是拿这件事,去跟孟家人讨要好处,孟家为了朱大太太母子,能不给吗?” 谨一想想也是,孟家这招是损敌一千伤己八百。 黎浅浅看他的脸色,知他想明白了,遂又道,“挑咱们这里动手,也不对,我们到底是外人,出了这种丑事,可未必会护着他们,再说,花钱订房的,可不是孟家人。” 而是朱家人,与有间客栈有往来的是朱家人,他们和孟家人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不是后来出现偏差,闹腾开来,他们客栈可未必会支持他们孟家人。 “订咱们客栈的,是朱家人,孟家大概绞尽脑汁,想要将他们弄离我们客栈,只是没能如愿,才不得不在咱们客栈里动手吧?”谨一猜测道。 黎浅浅看他一眼,笑,“谨一你心眼好,怎么就没想到,孟家人是故意在我们客栈动手的呢?” “咦?可若是如此,闹大了,咱们客栈可不会……” “他们不需要我们支持,他们只要朱家人不能如愿就好。”说穿了就是不让朱大小姐母女如愿嫁入高门就是。 只是在执行时,出了点差错,救人的不是他们原先预订的对象,也不是孟大小姐期望的人。所以说,就算计划周详,临了还是可能会出差错的。 谨一想了下道,“卑职明白了。” 黎浅浅笑着伸手拍拍他,有些老成的对他道,“明白就好。” “对了,要不要跟大教主说,方才那事?” “说一声吧!免得之后再传出什么事来,表舅听了要气坏了。” 谨一笑着点头,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黎漱他们面前,春江已经收功,刚刚实在累过头了,她不是没和黎浅浅对招过,只是从没像今天这样过。 “你没事了吧?”黎浅浅关切的坐到春江面前问。 春江点头笑容却还有些苍白,“没事了。” 谨一已在跟黎漱回报适才的事情,黎漱听了冷笑,“不必理会他们,叫掌柜派人盯好就是。” “那,孟家和朱家?” “他们有什么事?” “他们在我们客栈做出那种事来……” 黎漱拍拍他,“有掌柜他们在,你觉得咱们会吃亏?” 当然不会。 朱老夫人不痛快,舍出老脸给孙女说门好亲事容易吗?只是她不得不做,谁让她是大丫头呢?要是没开个好头,她后头的妹妹,婚事怕是都好不到那儿去。 为了让对方高看自家一眼,还特意花了大钱,订了有间客栈,结果!朱老夫人想起来就觉得心口钝钝的生疼啊! 侍候的嬷嬷和丫鬟手脚利落的帮老太太打点梳理好,朱老夫人一直隐隐暗呻吟,嬷嬷和丫鬟听而不闻,她们太清楚老太太的脾性了,只要一搭理她,她肯定就闹腾上了。 还不如装作没听到,把手上的差事赶紧做完再说。 朱老夫人冷哼一声,“大小姐今儿可吃东西了?” “没呢!”嬷嬷叹气,好好的一件喜事,谁知道临了,竟然出了差错,而高家自那天后,虽没离开有间客栈,却是没和自家有往来,老太太让她派人去探口风,可都如泥牛入海一点消息都没有。 而看自家大小姐的样子,似乎也对高二少爷兴致不高。 她小孙女在大小姐身边侍候,前两天悄悄的来跟她说,大小姐似乎对那几位京里来的公子们很有兴趣,总是叫她们出去打听他们的消息。 把嬷嬷吓得不轻,大小姐的亲事还没着落,又遇着孟大小姐出事,高家迟迟没回应,要是又闹出什么事来,那……她小孙女可是在大小姐身边侍候呢!要是大小姐出事,老太太和大老爷舍不得她,肯定要把她身边侍候的人推出来受过。 嬷嬷越想越心慌,手上的动作不免就有些慢了。 丫鬟看她一眼,见她心不在焉,狠狠心往她脚上用力踩下,嬷嬷吓了一跳,手上一使力就把朱老夫人的头发给捋一把下来。 朱老夫人疼得挥手就打人,嬷嬷自知有错,连躲都不敢,生生受了朱老夫人两巴掌,脸颊上火辣辣的,嘴里血腥味浓重,嬷嬷只觉作呕,可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硬忍着。 丫鬟看着一悚,嬷嬷是老夫人的陪房丫鬟,嫁人生子后,又回来奶了大老爷和二老爷,两位老爷启蒙后,她就回家去,直到儿女成家,才又回府侍候老夫人,有这样的情份在,老夫人院子里,谁也越不过嬷嬷去,谁知今儿不过一时恍神,就被老太太这样对待! 丫鬟看得心寒不已其实不止她,嬷嬷心里也冰凉一片,她急急下跪,顾不得自己的一双老寒腿受不得寒,砰砰砰地直磕头求饶。 “滚。”朱老夫人心里不痛快,嬷嬷正好送上来让她出气,她一提脚就往嬷嬷腰腹间踢了下去,当场把嬷嬷痛得晕过去。 丫鬟见状那还敢待在屋里,扔了梳子就往外跑,“死丫头,你给我回来。”朱老夫人气怒喝斥道,丫鬟闻声却跑得更快,跟着朱老夫人就听到门帘被甩回来的响动声,知道丫鬟已经跑出去了,气得她更加懊恼,抬脚又往嬷嬷身上招呼了好几下。 嬷嬷晕迷中轻声哀鸣,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好像如此就能避开外界所有不好的事情。 客院里头发生了这种事情,院里侍候的人立刻往上呈报,主事带着大夫匆匆赶到,看到嬷嬷的惨状时,就是见惯各种伤势的大夫,也忍不住皱眉头。 怎么出手这么重啊! 待问过丫鬟,得知出手的就是眼前看起来和善的老太太时,主事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这位看来温和无害的老太太,竟然能把人搧得双颊通红,脾脏破裂,肋骨好像也裂了,嗯,不对,好像是断了。 伤者年纪不小了,大夫也不好触诊,只能大略看过然后开方子,“这个是治内伤的药,内服,嗯,还有这是外敷的伤药,呃,这得你们找个人帮她上药。” 丫鬟上前接了药,看向嬷嬷的眼里含着泪水,她们两都是在老夫人跟前侍候的,原以为能跟出门是件大好事,谁晓得,她抬手抹泪,可泪水却是越抹越多。 朱大夫人几个妯娌陆续赶到,她们看到嬷嬷的样子时,都有些不敢相信,那是婆婆下的毒手,再看向朱老夫人时,眼神都颇为复杂。 朱老夫人似乎被惊吓过头,一直语无伦次,谁也不知她在骂谁,只晓得她在骂人。 “大夫,我家老夫人这是怎么了?不会是病了吧?” 大夫转头看朱老夫人,好一会儿才有些挣扎的道,“老夫人这是胡涂了,分不清亲疏远近,所以一上火抡起拳头就打人,你们,回头侍候时,可得小心些,别像这位嬷嬷一样。” 受了苦,主子未必承你的情,说不定还在心里怨你,咋不老实的赶紧去死,想到那位装胡涂的老夫人,眼里不时掠过的恶毒,大夫只觉背心一凉,嗯,还是赶紧弄好赶紧走人为妙。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三章 落空 黎漱接到掌柜通知这事时,额角直跳,这都什么人啊!“孟家不是好货,这朱家人更不是好东西。” 一个当家老太太脾气一上来,就对侍候自己多时的下人出手这么重,难道不怕其他人心寒? “去打听一下,看看朱老夫人以前的为人如何。”黎浅浅亲自倒了杯茶给黎漱,“您别恼,这样子的人多的是。” “我是恼他们在咱们客栈里闹腾。”没的坏了他们客栈的名声。 黎浅浅笑,“咱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客人上门,咱们拒绝不了,客人要发疯,败坏咱们客栈的名声,那可就是咱们的客人,而是仇人了!他们这是要坏我们客栈的生计呢!” 黎漱看着黎浅浅笑了,“行啊!反应挺快的。” “让人去跟掌柜说一声,就说朱老夫人病没好全,实在不好出门来,瞧,这一回可不就让朱大小姐的婚事受挫了?请他们把老夫人请回去,好生的调养好,再出门来游玩吧!” 刘二点头,黎浅浅又附耳悄声交代了几句,刘二也跟着笑了径自去办事。 没多久,朱家就奉老夫人回家去了,高家倒是没走,高夫人很积极的跟客栈里其他女眷往来。 至于孟家,他们没在有间客栈订房,而是受朱家人邀请而来,现在朱家人走了,他们自然也不好再在有间客栈待下去。 孟老太太毫不在意,只要让朱老夫人和朱大小姐难受,她就开心。 朱家临离开前,朱大夫人特意回了趟娘家,不知她跟老太太说了什么,孟老太太就有些心情不好,孟大太太几个妯娌几番试探,都没能打听出来,后来还是同老太太房里侍候的老嬷嬷那里,探听到些许消息,只是妯娌几个听完后,心情也跟着低落。 “朱家人真是欺人太甚。”孟三太太义愤填膺的拍桌怒道。 “那也不能这么说。”孟二太太有些无力的道。 “不然要怎么说?殷家那门亲事,是大姑爷自己和人说定的,当年说亲的时候,大姑爷和殷老爷都还没有儿女,说好了若第一胎都是儿子,就结拜为兄弟,皆为女则结为义姐妹,若一男一女,就成亲结为夫妻。” 结果朱大老爷第一个孩子就是朱大小姐,虽是庶出,但她姨娘原是朱老夫人身边侍候的,母女两嘴巴甜,最会时不时在老夫人面前,给朱大夫人上眼药。 本来这门亲事,是朱大小姐的,但谁让殷老爷遭人弹劾贪赃枉法,殷老爷入狱,朱大小姐母女就不想要这门亲事了,跑去和老夫人说,这门亲事,应该是朱大夫人生的女儿朱和顺,小名妞妞的。 也不知她们两是怎么说的,反正,朱老夫人和朱大老爷都被她们母女忽悠过去,殷家的这门亲事,就由朱老夫人做主,甩给了朱和顺。 而朱大小姐则由朱夫人出面,为她另择贤婿。 高二少爷就是朱老夫人为朱大小姐精挑细选的丈夫人选。 朱大小姐母女很着急,想要赶在殷家事落之前,把亲事订下。 只是,事与愿违,老夫人偏在成行前病了。 现在高家这门亲事黄了,不知道朱大小姐母女会不会为了甩开殷家这门亲,做出什么事情来。 屋里头,炕上的孟老太太长叹一声,有些茫然的道,“没想到白费了一番功夫啊!” 侍候的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孟老太太自打知道,朱大小姐和她姨娘把殷家那门亲事甩给她的嫡亲外孙女,就想着要怎么惩治她们两一番。 本来想用孟大小姐让她没脸,却没想到,那死丫头有她自己的盘算,压根就没把她这祖母交代的事放在心上。 哼,她是很会钻营算计,但也得看,被她算计的人乐不乐意。 孟大太太绞紧手里的帕子,与几个妯娌慢慢走回去,各自散开后不久,就有丫鬟来报,说是三房的三太太来访。 “请她进来吧!”孟大太太本来不怎么想见她,可是后来想想,还是见的好,三房的这位三太太算是个苦命人,虽育有一女,却是个痴傻的,之前想把两个庶女记在名下,然后把与她们同母所出的庶子养在身边,谁知这想法才冒头,那个姨娘就死了。 府里就开始盛传,因为她想把那个庶子养在膝下,容不下那个小妾,才会把人弄死。 要孟大太太说,这个侄媳妇又不傻,那会做这种蠢到没边的事?既要把他养在膝下,却又把他姨娘弄死,难道不怕日后,这孩子知情后,把气出在她女儿身上吗? 他虽然还小,但他有两个姐姐,就算她把府里上下人等的嘴都封死了,他那两个姐姐又不是死的,难道不会跟他说? 怎么看,这样做都不划算。 这事一出来,三房的老太太便做主,让三太太把小五娘记在名下,而原本要记在名下的小四娘和小六娘身份不变。 三太太心里那个闷啊!可是她不敢跟娘家人吐露半句,只得苦苦闷在心里。 孟大太太让丫鬟帮她拆了钗簪,梳了个轻便的纂儿。 不多时,三房的三太太跟着丫鬟进门,丫鬟们侍候她坐,奉上茶水后,就进内室请大太太。 孟大太太出来,三房的三太太赶忙起身见礼。 “坐,侄媳妇可是大忙人,今儿怎么有空上门来?” “不瞒堂伯母,侄媳妇今儿是上门来请教的。” 请教什么?孟大太太不解的眨巴着眼望着她,三太太迟疑了半晌才起身上前,凑到大太太身边,低声耳语。 孟大太太听完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良久,才问,“她,不是还没及笄?” “是啊!可是她相貌虽未长开,可身子像她娘,小小年纪就前突后翘的,很具风情了!” 本来小姑子来跟她说时,她还觉得小姑是在跟她说笑,谁知……昨天晚上,丈夫也跟她说,静王世子想跟他讨小五娘去。 “您说说,这算什么事啊!” 孟大太太暗摇头,早在三房老太太代三太太放话出来时,她就猜到了。 三房和长房不是一个祖宗,而是认的亲戚,早年长房老太爷还在时,三房对长房很是恭敬,后来长房老太爷过世,长房面临了权力更迭,变动时期,生意自然就有些下滑,三房趁火打劫,抢走了长房不少生意。 后来大老爷兄弟几个站稳脚跟了,他们兄弟做生意很有一套,手腕圆滑,没多久就把被抢走的生意,不动声色的又抢回来了,三房的生意自此一落千丈。 他们拚命想要把生意做起来,三房大爷、二爷都有嫡女可为联姻用,独独三爷三太太夫妇,唯一的嫡女是个傻子,三太太不打算把女儿嫁出,那就只能从庶女里头挑人做记名嫡女。 想从记名嫡女的婚事上获利,所以小五娘小小年纪,就很会讨男人欢心,也才会一露脸就引得静王世子出面,向孟三爷讨要她。 三太太是知道太婆婆、婆婆和丈夫他们的打算,但她没想到,会是现在,而不是等小五娘及笄之后。 “她好歹也是记在你名下的,这婚事总不能太过草率吧?” “还不知道人家王府是个什么章程呢!”三太太摇摇头低语,“听说,世子前头两个老婆,都死了,现在没有老婆,可是他跟我们老爷说这件事的口气,显然不是提亲。” 那,那是……“他是跟三爷讨小五娘去,做妾?” “只怕是连妾都不是。”三太太叹气,“毕竟咱们不过是商户人家,人家,可是皇亲哪!” 连妾都不是,就更别说是妻了! 孟大太太不觉有些为小五娘的未来,感到怜惜。 不过当事人呢?小五娘本人可是洋洋得意得很。 郝姨娘有些看不得她那副德性,帮着她把那些又欣羡又嫉妒的姐妹打发走,才走过来,扬起素手就往她后脑用力拍下去。 “嗷!”小五娘正在气她姨娘把小姐妹们赶走,冷不防就被她姨娘修理了。“姨娘你干么啊!” “干么?我说你啊!别得意忘了形,要知道你现在虽是太太记名的嫡女,可还没入祖谱呢!万一拍板钉案前出个什么事,那可就……” 还没入祖谱?不是爹说了就算数了?小五娘不解的眨巴着一双清丽水媚的眼睛看着郝姨娘。 郝姨娘看着女儿,咽下一声叹息,把女儿拉到身边来,细细的跟她说起来,小半个时辰后,小五娘才明白过来,托着腮道,“原来还有这么多事情要留心啊!那,我的亲事,不是说静王世子已经跟爹提亲了?那也会不算数吗?” 郝姨娘搂着女儿,将下巴搁在女儿纤细的肩头上,“这件事还做不得准呢!这门亲事,你爹怕是做不主。” “那是谁做主?” “大概要老祖宗点头才能做数吧!” “老祖宗啊!”小五娘喃喃道,她不喜欢老祖宗,总觉得那老太婆的眼看得人发毛。她想了想拉着她姨娘的手问,“如果长房的老祖宗做主呢?” 郝姨娘笑了,“长房的老祖宗不会管到我们这房儿孙的婚事来的。” “可是她很疼小辈啊!”人人都这么说,不是吗? 郝姨娘只得又为女儿科普一番,好不容易才让小五娘听明白,原来他们孟家三房,和长房之间的关系,并不如她以前所想的那么好。 “怎么这么复杂啊!” “如果你真的进了王府,怕还会有更复杂的呢!” “真的啊?”小五娘一派天真,让郝姨娘心里暗暗担心,她为让女儿成为主母的记名嫡女不惜杀人,却没想到落到女儿头上的婚事,竟是这般,她看女儿一眼,心里暗恼,早知如此,她就不去争了。 虽然跟女儿说,她的婚事要老祖宗点头,但能攀上静王府,老祖宗可能不答应吗?怎么可能! 她不惜一切为女儿一争,就是希望女儿不要走上和自己一样的路,因为是庶女,所以只能给人做妾,没想到记名嫡女的名头争到了,女儿却还是得去做妾? 孟家三房三小姐房里,三小姐正在作画,随侍在侧的丫鬟看着忍不住惊叹,她家三小姐真是了得,画的画就是好看,只是,林子里头为什么有人站在树梢上?而且还是个姑娘。 “漂亮吗?” “漂亮,这姑娘怎么站在树上啊!” 三小姐正在洗手,见她问,便笑道,“因为那是个仙子啊!” “仙子啊!难怪生得漂亮。” 三小姐笑而不语,交代丫鬟等画干了便收起来。 一个那天跟着三小姐去有间客栈的丫鬟,侍候她走出书房时,便道,“原来真有个仙子在树上!” “嗯。”三小姐颌首,那天她早就看到那站在树梢间的姑娘,只是她没敢说出来,她问过客栈侍候的婆子,那片林子是何处,婆子只道是特等客院,至于里头住的是何人,她们并不知道。 要是可能,她真想结识那姑娘。 “对了,小姐,听说静王世子跟三爷讨要小五娘。” “祖母知道了?” “应该知道吧!”丫鬟道。 “叫大家管好嘴巴,要是因为大家大嘴巴,把话传出去,害这事黄了,仔细老祖宗不饶人。” 丫鬟一悚,随即点头应诺,只是她们院子里的不传,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传啊! 有几个素来好八卦的丫鬟和婆子,憋得难受,很想和人交流一下,谁知就听闻老祖宗震怒,大爷、二爷屋里都有不少人被杖责,三小姐院里的人得知后,暗自庆幸不已,幸好三小姐早交代了一句,不然被杖责的名单就会有自己的大名。 没几日小五娘就被一顶小粉轿抬出门,小粉轿出了孟家三房,很快就抬进静王世子住的客栈里。 郝姨娘送走女儿后,忍不住痛哭失声,她的女儿直到被抬出门,都没来得及在祖谱上记到三太太名下,也就是说,她还是庶出。 她拚死拚活,为给女儿拚个好前程,结果竟是这样的结果? 三太太那厢却是暗喜,该,叫她坏了自己的计划。 “相公,那小五娘……” “看她的本事吧!若是有本事在王府站稳脚跟,再把她记到你名下,只是,唉!”他没有嫡子,之前才想把个庶子抱养到妻子膝下,没想到就被郝姨娘坏了事,“你再看看家里的几个儿子,到底还是得抱养一个养在膝下才行。” 正文 第五百三十四章 喜事 要是三太太能有选择,那她宁可要自己生的儿子,可惜,没有这个选项,她就只有一个女儿,女儿还是个痴傻的。 孟三爷看妻子一脸阴沉,想到之前她兴冲冲和自己讨论,要把何姨娘生的儿子养在身边,并为了弥补何姨娘,而把小四娘和小六娘记在名下。 没想到还没付诸实行,何姨娘就死了。 府里流言四起,全都暗指是三太太的不是。 孟三爷有些心虚,三太太和他说完后,他一时大意,在郝姨娘面前露了馅,没几日何姨娘就死了。 三太太不明所以,何姨娘死得冤枉,三爷却因此有所怀疑,但他没有证据,证明是郝姨娘下的毒手,虽答应把小五娘记到妻子名下,但那丫头心实在太大,想到她不曾告之,就自顾自的去招惹静王世子。 哼!以为勾搭上,就万无一失了? 本来静王世子对小五娘另眼相看,令三房上下颇为兴奋,就盼着小五娘飞上枝头做凤凰。 只是小五娘的举止太过轻浮,自引起静王世子兴趣后,她瞒着家里诸人,在郝姨娘的掩护下,多次与静王世子私会并已珠胎暗结,这也是为何静王世子会一照面就跟他讨要小五娘,而不是提亲的原因。 静王世子不想自己未来的儿女,落得和他那新进府的妹妹季瑶深一样,所以自认很负责任的,向孟家开口把小五娘要去。 其实他要真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就不应该在名份未定之前,向小五娘出手。孟三爷哼哼,对这个女儿很失望,觉得女儿之所以不学好,全是她姨娘教的。 浑忘了他也是自己口中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在名份未定前,就和郝姨娘滚在一起,郝姨娘进府时,已经身怀六甲,比静王世子略好一点的,大概就是郝姨娘甫进府,孩子还没落地,就已经抬为姨娘了。 而小五娘此去,前途如何还在未定之天,所以他把她记入祖谱一事压着,若她能成,那他不介意给她记名嫡女的身份,要是不成,就当牺牲一个庶女罢了! 很凉薄,但孟家对待庶女的态度,便是如此。 庶子的际遇倒还好一点,只要上进,会读书,会做生意,家族乐于给他们支助,光靠嫡支,着实太过单薄了! 为此,孟家的媳妇都知道,就算看庶子再不顺眼,再妒恨他们有才,都不能对他们出手,否则一旦查出,连同她所出的儿女,都会被抹除,孟家祖上曾经心软,只处置了谋害庶子的媳妇,结果她的儿子不甘,让孟家面临了覆灭之灾。 如然不是如此,孟家长房也不会应允三房来认亲,就是因为经历那次之灾后,孟家元气大伤,人丁凋零,极需新血注入。 三房初入,对这些家规并不是很熟悉,只是隐约有个印象而已,也是因为三房是新认入宗才没几年,故传出三太太对何姨娘出手一事,族里并未插手,只让个长老把三爷找去,命他多留心一些而已。 否则三太太和她的女儿,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想到这里,孟三爷对郝姨娘的厌恶更上层楼。 郝姨娘大概不晓得,孟家三房原本并非川东城孟家一支,而是后来认的亲,那条家规在川东城里出名,也许当初她不只想杀了何姨娘而已,还想除掉何姨娘生的儿子,然后利用这件事,顺理成章的把压在她头上十几年的三太太给除掉。 孟三爷一钻进牛角尖就越想越窄,郝姨娘当初做那件事的时候,也许并没有想太多,但孟三爷现在可不怎么想。 小五娘被送走后,三房大太太几个妯娌,原本还想来嘲讽三太太一番,谁让小五娘之前的作派,让府里的姐妹们多多少少都受了影响。 原以为从此飞上枝头做凤凰,会嫁给静王世子,成为大家仰望的世子妃,所以姐妹们全来捧着她,没想到她最后竟然连个侍妾的名头都没捞到,更不用说世子妃了! 然不得不说,小五娘一事,还是让家里的姐妹们心浮气燥,让大太太她们管教不过来。 小五娘已经离开,大太太她们若寻郝姨娘的晦气,又觉跟个上不得台面的妾计较,平白拉低自己的档次,所以就想找三太太出气。 谁知长房的大太太会替她撑腰,竟然邀请她和她那痴傻女儿去长房做客?这实在太出乎她们的意料之外。 但也因为三太太母女不在,大太太她们有气无处发,只得憋在心里头,这一憋闷就一个个憋出病来了,这几天三房天天延医,下人们私下议论纷纷,主母们病的病,不在家的不在家,所以三房表面上平静无波,私底下却是乱成一团。 刘二送孟家消息进来时,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让人看着很刺眼,春寿忍不住和春江咬耳朵,“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笑得这么……”春寿直摇头。 春江看刘二一眼,也觉奇怪,不过她到底稳重些,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迎上前,道,“教主在大教主那儿。” “大教主又把教主扣住了?” “是,大教主说,教主小小年纪,就能想出新的轻功身法很好,不过也因为年纪太轻,所以这门身法没有完善,正逼着教主想办法完善来。” 春江亲自和黎浅浅对阵过,在她看来,这套身法并无不妥,但说这话的人是大教主,她一个丫鬟能说什么呢?而且大教主还说了,为了不让她们干扰教主,只把教主带过去,让她们都留下来,哦,叶妈妈倒是被允准进去侍候,不过她去,大概就是忙着为教主炖熬药膳吧! 刘二闻言点点头,径自去黎漱住处,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香味,看来是叶妈妈的手笔。 才踏进院子,就看到他家教主坐在书房,可怜兮兮的拿了笔在纸上涂抹着。 “快写,别分心。” “写不出来了啦!”黎浅浅生气了。 又叫她练功,又要叫她想新的功法,以为哪玩意是好得的吗?那天她要不是看着蝴蝶发呆,也想不出灵蝶九天的身法来。 “那用画的?”黎漱头也没抬的看着手里的书道。 黎浅浅冷哼,“不如表舅自己来吧?” “表舅功力不够,没办法自创功法。” “少来了!”黎浅浅冷哼,一转头看到刘二,忙朝他招手,“你怎么来了?”她有好几天没看到刘二了。 “刚从川东城回来。”刘二对黎漱和黎浅浅分别见礼后,才对黎浅浅道。 “孟家的事?” “解决了,那个静王世子,大概会有好一阵子,想不起他究竟为何而来了。” 黎漱点头,谨一跟他说,静王世子看到林中的黎浅浅时,喊了句仙子,他虽一时间把黎浅浅带开,但难保那家伙把黎浅浅挂记在心,虽然处理一个世子不是件难事,可到底有些麻烦,尤其他又是冲着黎浅浅而来,若再在他们的地盘上出事,难保他父亲静王不会借机生事。 “让人给京里传话,等人带回去了,好好的帮衬一下。”既然手腕好,他不介意帮一把。 “那个朱家送来拜帖,您要见吗?” 不止朱家,与静王世子同来的几位公子,都命人送了拜帖来,静王世子的拜帖直接点明是给黎浅浅的,高公子几个则是给指明给黎漱师徒。 不尊重他这个大教主,故意抬高黎浅浅,这是想干么?挑拨他们师徒之间的感情不成? 黎漱对静王妃母子很不爽,也不想想看,她儿子已经克死两个老婆了,还想叫他来求娶他徒弟?这是怎样?恨不得也把他徒弟克死,好把瑞瑶教收归己有?哼哼,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她就不怕惹毛了皇帝,皇帝直接朝她儿子出手? 一个闲散王爷的儿子,求娶皇帝信重得用的武将女儿,而且这个女儿还是一教之主,信众遍及全中州大陆,生意目前更是拓展到各国,嗯,中州大陆上五大国家都有他们瑞瑶教的据点,虽然还比不上凤家庄,但跟金氏商会、吕氏商会这种大商会相比,也不遑多让啦! 黎漱想到日前谨一呈给他的,那叫什么,哦,财务报表,上头写的很清楚,他们在各国目前的资产有多少,分舵、据点、铺子和庄子各有多少,这些都还没把位于南楚,由四长老掌管的部份计算进去。 饶是他看过好几遍了,每一次重看,都能叫他暗暗吃惊。 这份资产实在庞大,每年已经不是区区数十万两银子进帐了。 有时他会想,真要把当年创教教主藏的宝藏起出来,也许还比不得这些资产来的庞大。 因为宝藏是死物,而这份资产是活的,每年都在增加。 这笔资产若是落入静王这些人的手里,不用想,黎漱就知道,肯定会为南楚带来腥风血雨。 静王此人有野心,而且他隐藏得很好,若让他们父子得知,黎浅浅的身价非凡,肯定是会想尽办法,要把人弄到手,然后再杀掉她。 不能怪黎漱想太多,而是这些年静王的作为,就是让他不得不这么想。 他和黎浅浅不在南楚,但有黎经时父子在啊!黎经时也许看不出什么,但黎韶熙那人精得很,他把在南楚的鸽卫和鹰卫交到他手上,好方便连系,没想到他除了拿来和他们师徒连系用,还让他们起底南楚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如今这些官,在他面前,可是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把客层分得那么清楚,有间客栈一开始也不会取得这么好的成绩。 黎漱扭头看黎浅浅,黎浅浅只觉头皮一麻,朝他笑得谄媚,“表舅去见就好,我,我还有事要做呢!”她指了指面前的纸张,上头被她用毛笔乱画一通,黎漱顺着她的手看去,只觉头痛,“我去见就好,你,你再努力一点。” 黎漱起身去更衣,黎浅浅在他身后扮了个鬼脸,然后问刘二,“这事和你刚刚进来时,笑得那么灿烂没关系吧?” “没,是,白船长那边有好消息来了。” “哦,什么好消息。”黎浅浅挠着小脑袋,想不起来白船长那边有什么事。 “吕大小姐答应下嫁了。” 咦咦咦?她有没有听错?吕大小姐答应下嫁,下嫁谁?问题就要冲口而出了,不过临到嘴边,她忽想起刘二说了白船长,福至心灵的便问道,“白船长?” “正是。” “可是,吕大老爷同意?” 刘二不解的反问,“吕大老爷为何要不答应?” “可,不是……”不对,是她自己误会了,一直以来,不是吕大小姐不肯嫁,而是上门求娶的,都不是她想嫁的,吕大老爷希望她有个好归宿,只是看她的婚事没动静,最后才会想到从族里过继孩子。 现在终于有个人上门求亲,而且女儿也点头答应了,吕大老爷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不点头,只不过,这会不会对吕大小姐的义子有所影响? “影响是一定有的,不过那孩子不小了,再过个两年就能娶妻成家。”刘二心说,只要那孩子是个好的,那肯定要为吕大小姐高兴才是,而且她是嫁出去,婚后生的孩子,是不会回头继承吕家财产,应该是如此吧? 刘二略迟疑的把问题说出来,黎浅浅白他一眼道,“你觉得白船长是那种处事不周到的人吗?” 刘二摇头。 “那就是啦!他既上门求娶,肯定要把这些事都想周全了,并且向吕大老爷提出解决方法,让吕大老爷无后顾之忧,吕大小姐才会点头同意这么亲事。” 刘二想了想,“还真是。” 只是,黎浅浅叹气,“就是才把赵国那一摊子事交给他,现在他要成亲,要是因此分神,没把交给他的事情给我办好……”说到最后,口气阴冷得让刘二浑身直发抖。 教主这是咋了?这才几天不见,怎么气势完全不同了? 黎漱换好衣服,便要去见朱大老爷他们,看到黎浅浅那阴冷的样子,忍不住走到她身边,伸手在她脑门轻弹了下。 “嗷,好痛!表舅你干么啊!有话不会好好说哦?” “好好说?怎么好好说,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你那副模样?难看死了。”黎漱嫌弃道,心里暗道,幸好有个傻小子想接手,要不然他可得为徒弟的终身大事烦死了!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五章 谁下的毒 朱大老爷是来请医的。 知道原由后,黎漱便让掌柜安排地方见朱大老爷。 掌柜将朱大老爷安排在客栈牌坊旁的水阁等候,水阁就建在夏川边上,可以看到有间客栈巍峨建筑美丽胜景,还有夏川的美景。 只是朱大老爷没有心思欣赏,他坐在水阁不安的东张西望,掌柜命人去请黎漱来,自己则在一旁打量朱大老爷。 不多,黎漱过来了,与他同来的,还有蓝海和谨一。 他们进来后,分主次坐下,小厮上茶后,朱大老爷也不绕弯,直接说明来意。 原本就因朱老夫人病了,才会推迟有间客栈的订房时间,好不容易成行,与高家相谈甚欢,谁知就差临门一脚了,偏还出了岔子,这都不打紧,重要的是他老娘的性子,竟然一百八十度大翻转。 本来脾气再好不过的一个老人家,现在竟然脾气一上来,抓着手边的东西就往人身上砸,那是真砸,不是吓唬人的。 他娘身边侍候的老人和丫鬟全都挂彩,不能侍候她了,她是府里的老夫人,地位最高,待人宽厚不说,出手又大方,府里的丫鬟、仆妇,无不视去老夫人身边侍候是优差,可是现在…… 朱大老爷面色凄惶,“我们已经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现在家里已经没人敢去侍候她了,大家都怕,就算给再高的例钱,都没人愿去,实在是……” 黎漱听他说完,转头去看蓝海,蓝海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谨一忙推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 黎漱将朱大老爷的要求又说了一遍,蓝海这才点点头。“行,一会儿我和朱大老爷走一趟就是。” 蓝海跟着朱大老爷去了朱家,蓝棠和章朵梨还在凤家庄川东分舵,那几个姨娘不敢再来闹腾,但小动作仍是不断,天天让丫鬟过来刷存在感,虽不是什么大事,但也很恼人就是。 至于那个新收的方姨娘,倒是个精乖的,她挑唆着另外三个姨娘去闹事,自己却是缩在后头装乖,若她们三人把主母气着,程分舵主夫人小产或早产,程分舵主肯定饶不了她们,就算程分舵主夫人生下孩子,只怕也保不住三个孩子。 程分舵主夫人很可能生下孩子,就撒手人寰,或缠绵病榻,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都将会成为唯一的胜利者,因为程家的后院,自此就是自己一人专宠的局面了。 就算程分舵主夫人生下儿子,她也不怕,对付一个什么不知道的小婴儿,再简单不过了。 她把手里的帕子绞紧,一个丫鬟端着茶水进来,看到她又坐在炕上绞帕子,心里暗叹,都绞坏多少条帕子了!说她是酒楼里唱曲的姑娘,丫鬟还真不太敢信,因为这姑娘的作派,实在不像是走唱卖艺出身的,倒像是什么大家闺秀,因为家道中落,不得不抛头露面卖唱维生。 她不是很喜欢来侍候这位主子,可是没办法,管事娘子派她来,她就得好生侍候着。 “方姨娘,方姨娘。”她把茶盘放到桌上,本来想就这样走人,可想到上回,她沏了茶进来,因为方姨娘在想心事,所以没叫她,等到方姨娘要喝时,茶已经凉透了。 她因此被方姨娘责罚了一番,现在想起来,都还感觉手臂内侧的嫩肉一阵生疼,有了前车之鉴,这回明知方姨娘在发呆,她还是鼓起勇气叫她。 “干么?”方姨娘说着伸手一挥就往丫鬟的脸颊招呼去。 “啊!”丫鬟捂住脸,眼泪已经滑落下来,“姨娘,茶沏好了,您不是说不喜欢喝凉了的茶。”一开始说话时,还不觉得疼,可说到后面,就觉得脸颊疼得厉害。 方姨娘看她一眼,没好气的道,“真是没用,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丫鬟不敢和她辩解,委屈的低下头。 “滚出去。”方姨娘不耐烦和她说,直接把人赶出去。 丫鬟退出去,交代小丫鬟注意点,然后就往自己房里去,才走到门口,就有一个穿浅蓝衣裙的丫鬟迎过来。 “小兰,你怎么来了?”丫鬟看到她很高兴,开了房门让她进来。 “我跟娘说想你了,她就让我来了。”小兰原本笑嘻嘻,不过在看到丫鬟的脸颊后,立刻生气道,“谁打的?” “还能有谁啊!”丫鬟苦笑,结果一牵动脸颊,当下疼得脸都扭曲了。 “疼得紧?药呢?上回我拿给你的药,你搁那儿了?”小兰气急败坏的问。 丫鬟指了指床边的柜子,小兰忙过去翻找,没一会儿就把药箱翻出来,取出里头一瓶药,打开盖子在手上洒了点,然后小心的给丫鬟上药。 “那方姨娘真是个狠的。”小兰评价道。 “咱们不能议论主子的。” “主子?她也配?”小兰冷哼。“小红,不是我说你啊!你就是太好欺负了。” 小红苦笑,“她是老爷的妾室,是我的主子,我是侍候她的丫鬟,她要怎么对我,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傻啊!”小兰有些恨铁不成钢,“她算你哪门子的主子啊?我听蓝棠小姐和黄嬷嬷说,方姨娘根本就没跟夫人敬荼,虽然已被老爷收房,却算不得是妾室,夫人没喝她的茶,她就没过了明路,就不是妾。哼,连个通房丫鬟都不是呢!” “你啊!棠小姐她不过是来做客的,过几天就走了,你还处处都听她的。”严格说起,棠小姐是客,可不是她们的主子。 “你傻了,你知道棠小姐是谁?是蓝先生的闺女儿,蓝先生过世的媳妇,可是老庄主的表妹。” 小红显然不知道这层关系,听小兰这么说,有些惊讶的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而且啊!咱们老爷、夫人和舅老爷都是蓝先生看着长大的,这份情谊,难道比不得妾身未明的方姨娘尊贵?” 小红这才明白过来。 小兰看她一脸恍悟,忍不住叹气,难怪这丫头会被人排挤至此,明明是跟着夫人从山庄出来的,其他和她一样来历的丫鬟,不是得夫人重用,就是许给分舵里得用的管事。 只有她,从夫人身边一路被排挤到个妾身未明的姨娘身边来侍候。 “好了,药也上好了,你就早些回去吧!省得辜大娘找你。” 小兰又殷殷交代良久,才转身离开。 程分舵主从分舵回来,才进家门就看到身着白衣,身姿单薄我见犹怜的方姨娘,候在二门边。 她一看到程分舵主,便嘤嘤啼泣的迎上去,“老爷!”程分舵主被她那一声喊得心软似水,后头跟着过来要和程分舵主议事的几位管事们,则有些不好意思的面面相觑,这娘儿们是咋回事啊? 果然,主母待产,这底下的牛鬼蛇神就蠢蠢欲动了,真是。 程分舵主私下对他的女人很好,但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她们,在外人面前让他没脸,而方姨娘这般作派,私下相处很有情趣,可在外人面前呢? 他板脸对一旁经过的仆妇道,“还不把方姨娘拉回去。” “是。”仆妇忙上前把方姨娘拉住,程分舵主冷哼一声,对仆妇道,“夫人是怎么管家的,怎么会让姨娘跑到二门上来?” 仆妇们一听,心里大恨,一个嘴快的就说了,“回老爷的话,夫人待产本就精神不济,可还是把家管得严实,只是方姑娘仗着老爷宠爱,不把夫人放在眼里,夫人交代她,好好待在屋里,别乱跑,方姑娘就像听不懂人话一样,叫她别乱跑,她偏要四处跑。” “怎么叫她方姑娘啊?”程分舵主身后一个管事道。 “老爷虽已收用了她,但她还没给夫人敬茶呢!蓝先生早交代了,夫人如今身子笨重,不能受气,不能劳累,不然怕会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夫人怕孩子会有事,便交代下去,等生完孩子,坐完月子再来受她礼,只是方姑娘也不知在急什么,夫人不见她,她硬是要闯进去见夫人。” 仆妇们把之前程分舵主夫人被气得动胎气的事,一条条数给程分舵主听,程分舵主听了又羞又恼。 “把她拖回屋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出院子一步,还有,让夫人多派几个晓事的嬷嬷去侍候,等夫人坐完月子,她也懂得规矩了,再让夫人受她的礼。” 在一众部下面前,程分舵主板着脸交代下去。 方姨娘愣住了,怎么和她设想的不一样啊?这是怎么回事? 程分舵主处置完后,就带着一众部下去了书房议事。 蓝棠和章朵梨正在程分舵主夫人房里,听到仆妇们的回报,忍不住就笑了。 “这些事,老爷都是知道的,你怎么还让她们到老爷跟前又说一回?”边说边伸手抚摸着的圆滚滚的肚皮问。 “知道是知道,但没入到心里去啊!”蓝棠笑,“姐姐现在待产,又是三胞胎,本来就不轻松,管家略松散,也没人能说你的不是,更何况那位方姑娘,压根就没把姐姐放在眼里,另外三位姨娘也受她挑唆故意挑事,她才进门,就胆子这么大,无非是仗着程分舵主的宠爱。” 程分舵主夫人点头,很多事情,当事人自己实在是不好说,得由外人来替她开这个口,可是她上无公婆,娘家除了个弟弟就没别人了,她在川东城里认识的夫人、太太们,不过是点头之交,谁会费那个心,替她开这个口? 拉着蓝棠的手,眼里闪着泪光,“还是妹妹贴心,有妹妹在,姐姐就万事皆安了。” 章朵梨在一旁直点头,不过还不忘提点一句,“要不是黎教主点拨,我们两也帮不上你的忙。” “是,等孩子生下来,坐完月子,我再好好谢谢黎教主。” “浅浅不会同你计较这个,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蓝棠伸手轻抚程分舵主夫人的肚子,忽地肚皮鼓起一块,程分舵主夫人同时惊呼一声。 “哎呀!”蓝棠也惊叫,“这是我外甥在肚子里跟我打招呼吗?” “是啊!”其实孩子早就胎动了,不过蓝棠她们很难得遇上,今儿好不容易见到,不止蓝棠惊讶,就是章朵梨,及甫进门还未来得及出声的程分舵主也感到惊讶。 “这是怎么了?” 众人才发现程分舵主进来了,仆妇和丫鬟们纷纷屈膝问安,蓝棠和章朵梨也起身见礼,程分舵主连连摆手,看到蓝棠时,还朝她温和一笑,“多亏棠妹妹照看,夫人才能平平安安的。” “程分舵主客气了!”蓝棠笑嘻嘻的让开位置,让程分舵主坐到妻子身边,“刚刚我小外甥跟我打招呼了,您不妨伸手试试,说不得他们急着和爹爹打招呼呢!” 程分舵主笑着探手到妻子的肚子上,“是吗?” 肚子里的娃很赏脸,陆续赏了他们爹两拳头和一脚,蓝棠早拉了章朵梨退出去,所以不知道那位蠢爹是怎么看出来是两拳头和一脚的。 只是听到屋里那对夫妻私语笑声,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是何感受的感叹。 屋里侍候的丫鬟和仆妇,虽跟着退出来,但不敢乱走,怕里头有吩咐,不过被蓝棠派去二门附近的仆妇们,把方姨娘拉回屋去,就赶着来跟她报信。 蓝棠赞赏的道,“做的好,既然方姑娘不要脸,就帮着她把脸皮给掀了,看她以后还怎么作怪。” “是,不过就是可怜了被派去侍候她的那个丫鬟,也不知怎么犯到她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没事,不是说程分舵主派了嬷嬷们去侍候吗?而且小红有伤,就先把她挪出来吧!嗯,便说怕她过了病气给方姑娘就是。” “好。” 又交代几句后,蓝棠便和章朵梨回有间客栈去了,黎浅浅见她们回来,也不急着问话,让她们去洗漱,等吃饭的时候再说。 用饭时,却没看到黎漱和她爹,蓝棠不解的看黎浅浅,“蓝先生被朱大老爷请去了,说是他娘病的都胡涂了。” “之前你让人去查她以前是何脾气,就是为了这?” “嗯,我是想,若她脾气一直很不好,那她身边侍候的老人肯定是知道她脾气的,怎么会把人惹得暴怒成那样子。” 蓝棠问,“那,结果?” “似乎是从前次病后,脾气就见长,然后那天是整个暴发出来。” 蓝棠听了惊讶的张大了嘴,章朵梨也瞠大了眼,“这是得了什么病啊?” “不是病。”黎浅浅道。 “不是病?那是什么?”章朵梨话声才落,就听蓝棠道,“是毒,有人对她下毒了!” 章朵梨愣愣的转头看她,“下毒?会是谁给这样一个老太太下毒?”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六章 这样最好 黎浅浅失笑,“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肯定是她身边亲近的人,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章朵梨话问出口就知道自己问了傻话,听了黎浅浅的回答,她讪笑了下,不敢再开口。 蓝棠则托着腮,若有所思,良久,才道,“我记得我爹上回扔给我看的医药里,里头有种药,服用之后,有些病人的脾气会受影响而大变。” “什么药?”章朵梨好奇问。 “叫天王造元丹,主要是用来治疗心疾,大部份的人服用后,不会出现其他症状,但有些病人却会出现情绪不稳定的状况,一点小事都可能引起他们暴怒,这个药本来就是用在治疗心疾患者,有心疾的人本就不能生气,可是这个药在治疗的同时,又让病人脾气暴躁。” 蓝棠摇摇头,“因为这样,所以这个药就被弃置,目前不少药铺卖的都是改良过的天王造心丹,这个药没有天王造元丹的这种作用,且药效更好。” “两种药的花费呢?也许有人看天王造元丹造价较便宜,所以……” 章朵梨话还没说完,蓝棠就先摇头了,“天王造心丹是改良过的,它所用的药材,可比天王造元丹便宜多了。” 黎浅浅想了下,道,“等等,你刚刚说,并不是所有人服用天王造元丹,都会产生脾气暴躁的作用?” “对。所以我才会说,朱老夫人被人下毒了。”蓝棠道,“我爹之前在研究一颗药丸,外形看起来和天王造心丹很像,但功效却大不同。” “蓝先生怎么会有那颗药?” “好像是程分舵主给他的。”蓝棠又道,“我爹研究完后跟我说,那颗药跟他以前看过的方子很像,但药丸却把会造成病人暴躁的成份加重。” 蓝棠解释道,“所以那药丸其实就是一种毒,而且因为它的外观和气味,都与天王造心丹一样……” “很容易被人鱼目混珠,掺杂在药瓶中,服用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下去的是会残害自己身体的毒。”黎浅浅接下去说道。 章朵梨呆呆的看着她们两好半晌,良久才暴出一声,“天哪!那根本就查不出来是谁下的毒啦!因为是放在药瓶里头,谁知道那种药是何时被混进去的?又是谁混进去的?” “真要查,还是能查出来的,就看朱大老爷他们想不想查到最后。”黎浅浅不以为意的道。 这种事怎么说都是家丑,因为外人与朱老夫人无缘无仇,有必要花钱去买这种毒鱼目混珠吗?会下手的人肯定跟她有仇,还有钱,还要有能力把药混进她平常吃的药瓶里。 答案好像呼之欲出了。 章朵梨似乎有些明白,黎浅浅为何会说,就看朱大老爷他们想不想查到最后,如果查出来是与他们关系亲密的人,要怎么处置呢?与其如此那还不如不晓得是谁下手的。 蓝海去到朱家,给朱老夫人把了脉,基本上就能确定,朱老夫人确实是服了天王造元丹,不过她服用的,似乎比他拿到手的天王造元丹还精纯。 不过他只管治疗病人,其他的事都与他无关。 当他埋首开方为朱老夫人调理身体时,朱大老爷也积极投入彻查,究竟是谁想谋害他娘。 要知道他是个文官,现在正好处于从正四品官升上从三品官的重要时刻,若是在这个时候,遇上母亲亡故,他就得丁忧,丁忧三年后,能否重回现在这个位置还在未定之天,这人谋害的不止是他娘,还有他的前途。 因为老夫人脾气暴躁,把原本侍候她的人全都打伤了,现在侍候的,都是临时调过来的,朱大老爷原是派人去问话,可得到的结果,不是人伤重昏迷中,就是伤重调养,貌似脑筋有些不太清楚。 朱大老爷勃然大怒,觉得这些人在敷衍了事,这日管事来回报时,朱大老爷正好在朱老夫人院子里,蓝海刚为朱老夫人把完脉,正要重新开方子,就见朱大老爷大发雷霆,痛斥管事们办事不利。 蓝海等他发完脾气,把管事们赶出去后,才对他道,“朱大老爷何需动怒,既觉得底下人办事不利,那不妨自己走一趟。” “我去?” “是啊!朱老夫人不是您的母亲吗?为了查明母亲被害的真相,不惜贵足踏贱地,方能显出朱大老爷的一片孝心不是?” 朱大老爷若有所思,“先生说的是。多谢先生指点。”说着便恭敬的朝蓝海行了一礼。 蓝海笑着避开,“朱大老爷客气了,其实朱大老爷不是想不到,不过是关心则乱而已。” 朱大老爷郑重谢过,便命人带他去见之前侍候朱老夫人的嬷嬷们和丫鬟们。 朱家最后查到些什么,蓝海并不在意,他把朱老夫人的身体调养得差不多就离开了,回到川东城,他没有先回有间客栈,而是先去凤家庄的川东分舵,毕竟他们留在川东城的主要目的,就是等黄珍珠生孩子。 黄珍珠看到他来有些惊讶,“好些天没看到蓝先生,您去哪儿了?” “去给人看诊去了。”蓝海净了头面和手,就来为她把脉,见她情况良好,总算是松了口气。“情况很好,没有再动胎气了?” “欸。”黄珍珠把蓝棠这些日子的协助说给他听,蓝海一听便笑了,“那些大概都是我们教主教棠姐儿的,那些事棠姐儿能做,却不好你自个儿来。” 黄珍珠听了直笑,“先生说的是,嬷嬷也跟我说,棠姐儿帮了我大忙,黎教主更是功不可没。回头等我出了月子,再好好谢谢她。” “嗯,我们那教主啊!”蓝海跟她说起黎浅浅的事情来,黄珍珠听了直笑,可也从蓝海的话里听出来,蓝海是把黎教主当成自己另一个孩子来看待。 真好。 她还记得当年她和弟弟两个,一夜之间失了双亲,惶惶不可终日,是蓝海照顾他们姐弟,让他们在孤零零的茫茫大海中,有了主心骨,他就是那根让他们安心的定海神针。 黎教主能小小年纪就跟在他身边,想来就同她当年一样,有了依靠。 她有些羡慕也有些嫉妒。 蓝海看看屋里,没见到蓝棠,便问,“棠姐儿呢?” “回有间客栈去了。” “喔,你快临盆了,我回去让她过来陪着你。” “谢谢先生。”黄珍珠欲起身道谢,被蓝海拦住,“坐着,坐着,别乱动,你记得每天要定时散步,这个天气,在外头散散,也不错,要是下雨就别出去,还有天色太早,也没出去,怕有露水。”他叮嘱了一大堆,也亏得黄珍珠全程专心听讲。 讲完了,他也就离开了,出门时,正好和程分舵主擦身而过,程分舵主哪敢怠慢,急忙向他见礼。 蓝海看着他良久,才道,“你啊!都要当爹的人了,好歹有成算,是妻子肚里的嫡子女重要,还是来路不明的美人蛇要紧?” 程分舵主听蓝海把方姨娘定调美蛇,略有不满想开口为方姨娘辩解,不过蓝海才没心思听他说,直接抬手把他的话打断。 “你别跟我辩,事实摆在眼前,那女人就是不安份的。” 想到方姨娘那日当着下属的面嘤嘤作妖的样子,程分舵主略感恶心,也不为她说话了,只对蓝海点头,“知道了,以后我会小心的。” “知道小心就好。”蓝海又交代他,如何照顾孕妇,然后就回有间客栈去了。 蓝棠接到父亲通知,让她去川东分舵守着程分舵主夫人,不觉好奇问传话的药僮,“我爹回来了?" “是。”药僮把情况跟她说了,蓝棠也不多问,让云珠整理好行李,跟黎浅浅说一声,就打算走人。 不想黎浅浅这次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大教主会放人?”蓝棠愣了好半晌才问,章朵梨在旁拚命点头。 “他们在忙,根本不会注意到。”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怕高公子他们找来?” 黎浅浅扬眉笑问,“找来就找来,难道他们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好像有点道理。 春江得知黎浅浅要跟着去分舵,便和春寿把行李整理好,黎浅浅则去跟黎漱报备一声,果不出她所料,才到门口就被小厮拦住,“大教主和章供奉在忙,说让您自己玩去,不过别忘了要勤加练功。” 黎浅浅暗翻白眼,交代小厮跟黎漱说,她和蓝棠去凤家庄分舵的事,然后转身走了。 谨一得知消息,有些紧张的去跟黎漱说,黎漱却没放在心上,“紧张什么,咱们又不是不在,要有人敢动心思,咱们再出手就是。” 也是。他们就在川东城里,高公子他们若敢乱来,他们再出手不迟。 黎浅浅她们一出有间客栈,立刻就被高公子派人盯梢的人发现了,不过因为之前蓝棠和章朵梨就曾去分舵小住几天,这次他们也这么认为,毕竟程分舵主夫人好像月份挺大的了,她怀的可是三个娃儿,谁晓得她几时会生,蓝海不在,蓝棠是个大夫,去守着她倒也说得过去嘛! 所以他们并未太过在意。 黎浅浅低调,程分舵主夫妻也低调,所以黎浅浅住进来,竟都没有外人知晓。 她住进分舵的第三天天气骤变,一早乌云密布,风呼呼的吹,院子里的枝叶被吹得一团乱,还没过午,便下起了暴雨。 早在蓝棠住进来的隔天,她就让黄嬷嬷把之前请的产婆请回来。黄嬷嬷当时不解,还意图要蓝棠改变主意,因为太早把产婆请回来,这钱可是要照算的。 黎浅浅压住要骂人的蓝棠,笑吟吟对黄嬷嬷说,“嬷嬷,是那点钱重要,还是你主子肚子里的小主子们重要?” 她还特别强调了下小主子们,黄嬷嬷一悚,立刻去办。 今天一早看到那天色,她不禁暗自庆幸,好在听了棠小姐和黎教主的话,去把产婆给请回来了,产婆一来就先检查程分舵主夫人的肚子,她很是讶异的道,“看这样子,大概是明、后两天就要生了,这娃儿们已经开始入盆了。” 这是准备要出生了啊? 黄嬷嬷不用人吩咐,很自觉的去把生产要用的东西检查了一遍。 这天用过午饭,忽地雷声大作,把所有人吓了一跳,程分舵主夫人也不例外,正觉得心口乱跳很不舒服,丫鬟们忙着安抚她,蓝棠伸手为她把脉,黎浅浅则走到她身后,将内力注力掌心,轻抚着她的背。 程分舵主夫人因此觉得稍安,大伙儿才松口气,就听她一声惊呼,“我的肚子好痛。” 好嘛!要生了。蓝棠从她的脉象得到肯定答案后,就命人赶紧去请产婆,然后由黄嬷嬷指挥,把程分舵主夫人送进早就准备好的产房。 黎浅浅年纪还小,被黄嬷嬷挡在门外,而蓝棠是大夫,她不顾黄嬷嬷拦阻,硬是入内陪伴程分舵主夫人。 产婆很快就来了。 程分舵主接了消息,也赶回来,只是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 黎浅浅没有等到孩子出生,就和章朵梨两个睡得东倒西歪,看得春江她们暗笑不已,把她们扶上床安置好,春江和春寿陪着云珠等消息。 转天雨还是没停,不时还雷声四作,黎浅浅她们起来后,只听到产房那边传来隐隐的叫喊声,夹杂在雷声里,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姨娘们则是忐忑不安,她们怕程分舵主夫人安产,也怕她一举生下三个儿子,她们现在已经被压制得死死的,再要让她生下三个儿子,那还有她们的活路吗? 最好是一尸四胎,母子均亡才好。 再不济,生三个女儿也行! 姨娘们暗暗向满天神佛祈祷着,而方姨娘则是盼着程分舵主夫人死了的好,只有她死,才有自己出头的时候,不过最好能留下一个儿子,嗯,留给她来养,因为她在楼子里时,被灌了红花,今生怕是没有儿女缘,对,她最好死了,然后给自己留下个儿子,那么她就能在程家立足,对,这样最好。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七章 防不胜防 接近午时的时候,总算听到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程分舵主一时反应不及,呆愣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黎浅浅她们听到声响,便急急打伞赶过来。 产房外婆子、丫鬟忙不停,她们只得避到堂屋去,一进去,就看到呆坐在那儿的程分舵主,章朵梨好奇的看他一眼,问,“他怎么了?傻住了?” 黎浅浅让春江上前查看,她的手一搭上程分舵主的手,立刻被篏制住,春江也没喊痛,只是冷冷的开口问,“程分舵主,你还好吗?” “啊!”程分舵主反应过来,立刻松开手,起身要向春江揖礼,只是感觉腿是软的,站起来时,还得两手扶着扶手才站起来。“不好意思,得罪了。” “你没事吧?”春江问。 “好事,没事。”程分舵主喃喃道,话声才落,就见外头有人没头没脑的冲进来,“姐夫,姐夫,我姐呢?生了没?” 来人正是黄珍珠的弟弟黄全,他日前出门办事去了,连家里那些姨娘造反,害他姐动胎气都不晓得。 其他人也都瞒着他,除了他旧伤未愈怕他为此伤神,也怕他和程分舵主起冲突,不过一早接到消息,他姐昨天发动了,他们不好瞒着他,才跟他讲,黄全接了消息,立刻马不停蹄的往川东城赶,好不容易总算赶回来的。 章朵梨看他一头一身的泥水,不禁皱了眉头,程分舵主也被小舅子这一身吓到了,“你这是怎么了?” “啊?哈哈,没事,没事,这外头不是在下雨吗?回来的时候,滑了一下。”没说是他脚滑,还是马腿滑了。 黎浅浅冷眼看了好一会儿,见都没人招呼黄全去洗漱更衣,便对春江低语几句,春江抬头同情的看黄全一眼,然后出去找人,没一会儿,就有丫鬟进来请黄全去更衣,春江看那丫鬟一脸绯红的看着黄全,手上动作有些重,不禁皱了眉头。 她转头看黎浅浅,黎浅浅也看到了,便道,“去找黄嬷嬷,派几个老成的过来,都忘了他家舅爷旧伤未愈吗?要是因为淋了雨,加重伤情,看这责任日后该谁扛。” 程分舵主经她提醒,也才反应过来,转头正要跟小舅子说话,就看到那丫鬟一脸娇羞的跟小舅子说话,说话间手还往黄全身上招呼,她大概打到了黄全受伤的地方,所以他痛的皱了眉头,却没说什么。 春江心说,这丫头也是个心大的,当着程分舵主的面,和黄全这样说话,虽不算是打情骂俏,不过也差不多了,一点都不知道避忌啊! 想到自己刚刚一出去,她就力压其他丫鬟迎上前来的那一幕,春江大概想,这位大概是黄全的通房丫鬟了吧? 其实春江猜错了,那丫鬟是黄全的大丫鬟,她有心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但也晓得夫人不会允准,她不介意先从姨娘做起,可是黄珍珠几次给弟弟挑通房,她都没能入选。 而那些被她压制住,不许她们上前的,才是正牌的通房丫鬟及其他大丫鬟,黎浅浅耳尖,早听到那些人在外头,不满的低语声,低头一哂。 程家就程分舵主夫妻两,外加一个小舅子,看似再简单不过,谁知也是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程分舵主沉着脸问屋里侍候的婆子道,“舅爷屋里侍候的就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 婆子是临时被拉来听差,哪晓得黄全屋里有谁侍候,茫然的摇摇头,程分舵主让她去找黄嬷嬷来,婆子这会儿倒是明白了,陪笑道,“黄嬷嬷在产房里侍候夫人呢!” 黎浅浅抚额,这一位是不是忘了,他老婆还在生孩子啊? 而且刚刚那一声婴儿啼泣后,就没有响动了,也不知刚刚生下来的长子还是长女。 黎浅浅叹气,开口道,“程分舵主,贵舅爷身有旧伤,还是赶紧让他回去更衣吧!有什么事,之后再处理不行吗?” 程分舵主颌首,对她拱手为礼,“多谢黎教主提醒。” “不用客气,令夫人还在产房里,侍候她的人怕是分不开身,打理府里的事宜,如若程分舵主不弃,我这两个小婢还算得用,便先遣她们帮衬一二,可好?” 程分舵主就算心里再不悦,也不会对黎浅浅摆脸色,要知道他们家公子可是对黎教主上心,人家愿意伸手帮忙,他那敢说不,再说,自家也确实需要有人帮忙打理。 春江和春寿得了准话,便分头行事。 产房里忙得不开交,等孩子生下来,还有一堆事要忙,皇帝都不差饿兵了,总不能让人饿肚子,再说程分舵主他们也要喝茶吃饭,都等了一宿,还得熬些滋补的汤方给他喝。 而黄全回来,要洗漱要沐浴要更衣,看他那个样子,也不知有没有受伤,还有跟他回来的那些人,也得安排。 说起来事儿都不大,但样样都要有人去安排。 本来府里侍候的人不少,在正院服侍的更多,但因为姨娘们闹腾,被程分舵主夫人处置了好些人,其中不乏故意袖手旁观,想要藉此拿捏程分舵主夫人的。 黎浅浅这一开口,虽有些踰越,但事急从权,倒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再说蓝海视黄珍珠姐弟为亲人,黄全若因乏人照料,而使伤情加重,劳累的可是蓝海。 黎浅浅对程家夫妻和黄全没什么感觉,可她不能让蓝海之前的用心白费,。 蓝棠对这对姐弟的感觉倒是蛮复杂的,因为她娘过世后,她和蓝海父女两相依为命,虽有凤三他们相伴,可是父亲是全心神放在自己身上的,直到黄家夫妻过世,蓝海出面帮黄家姐弟料理他们后事,那种独一无二的关注被人分薄了。 让蓝棠最闷的是,她不能抱怨,不能使小性子,还要大度的包容他们分去了父亲对她的关爱。 所以一开始,蓝海想留下来照看黄珍珠时,她一直没有陪父亲来过,直到黎浅浅让她来帮忙,她才踏足程家。 这回父亲一回来,就先来了程家,然后叫她来陪黄珍珠待产,这让她满心不悦,本来她想跟黎浅浅抱怨的,可因有章朵梨跟着,她什么都来不及说。 不过虽然她没说,但黎浅浅还是感觉到她心情不怎么美妙,虽不知原由,不过不妨碍她出手帮个忙。 黎浅浅把春江、春寿都派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就有人来请黄全去洗漱,说是热水已经备好了。 那个大丫鬟见他要走,攀着他的手跟出去,程分舵主看着直叹气,那丫鬟看着就是个心大的,有这样的女子跟在身边,他小舅子的婚事可怎么办啊! 思忖间,他忍不住去看黎浅浅,这位黎教主出落得非常水灵,怪不得会让他们家公子对她上心,只是他总有种感觉,这位小教主看自己似乎很不顺眼啊!可是他又不曾得罪过她。 不多时,就有丫鬟提了食盒过来,“老爷,厨房刚做了早饭来,您是要等舅爷过来,还是现在要吃?” “等舅爷过来再说。”程分舵主心不在焉的道。 丫鬟点头又对黎浅浅道,“黎教主,您身边的姐姐说,已经在厢房备好早饭了。” “嗯,我就去。”黎浅浅起身,向程分舵主福了福,便随丫鬟出去,走时还问,“你家夫人生完了?” “还没呢!”丫鬟伸手为黎浅浅打帘,心里边想,这位教主个头好娇小喔!听说还没及笄呢! “哦,那刚刚生的是大少爷还是大小姐?” “大少爷先落地,然后是大小姐,只是夫人有些脱力,棠小姐给她含了参片,才又攒了力气,准备要生。”丫鬟笑嘻嘻。 黎浅浅出去后,丫鬟放下帘子跟上去,侍候她回厢房用过饭,才有人来报喜,道是夫人又生了,生了小少爷,丫鬟很开心,笑得眉眼弯弯。 黎浅浅虽奇怪,为何程分舵主夫人后头都没声音,但也没开口问。 用完饭,丫鬟收拾了桌子,交给小丫鬟拿下去,自己亲去给黎浅浅沏茶,“我看你们做事很有条理啊!怎么……”之前一团乱呢? 丫鬟收了笑容,“那是夫人生产前交代的,就是为了让老爷看看,要不是因为几个姨娘惹事,她不会处置那么多未尽职责的人,只是没料到舅爷……夫人以为舅爷回来时,她已经生完孩子了。” 黎浅浅点点头,看样子等程分舵主夫人坐完月子,腾出手时,就会收拾那些在她生产时,想趁机拿捏她的那些人。 不得不说,这样的生活真心累啊! “所以就看我不派人帮忙……” 话还没说完,丫鬟己急急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夫人没想到舅爷会提早回来,若不是您出面帮忙,怕他到这会儿,还没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呢!” 丫鬟既能为程分舵主夫人得用的,自然是机灵懂事的,“您不知道,舅爷和我们老爷一样心软,对萱草姐姐向来板不起脸来,明明一身泥身冻得不行,还是好言好语的安抚她。” 丫鬟似乎对自家舅爷这般怜香惜玉颇为不满,可是身为下人,也不好说太多他的不是,只把重点放在那位心大的萱草姐姐身上。 “你家舅爷没事吧?” “刚刚已经请大夫去给他看过了,应该没事吧?”丫鬟也不是很清楚,只说一会儿她去问问。 黎浅浅对她道,“回头跟棠小姐说一声,让她跟她爹说。” 丫鬟闻言立刻就笑了,“是。”府里请来的大夫,自然没有蓝先生好,而且蓝先生一直在照看舅爷的伤势,跟他说,让他来给舅爷诊脉,自然要比府里的大夫强。 丫鬟见黎浅浅有些累,便要告退,只是还没走,蓝棠就回来了,她在产房里熬了两天一夜,正是累得紧,看到黎浅浅,只扯了嘴角朝她笑了下,就一头栽进窗前的大炕上。 云珠比她好一点,至少还有力气帮蓝棠躺好,帮她盖被子,然后她头一歪,就倒在炕上了。 黎浅浅忙上去帮忙,那丫鬟动作不慢,把蓝棠挪进去些,然后帮着黎浅浅,把云珠安置好,她站到炕上,从炕尾的箱笼里,取出被褥和枕头,让云珠睡得舒服些。 “还要劳烦你,请厨房送些鸡汤过来。” “喔,好。”丫鬟笑着离开,离开时脚步轻盈,由此可见,程分舵主夫人顺利安产,她身边的人都很欣喜若狂。 想想也是啊!两子一女,程分舵主夫人的地位从此无人可以轻言撼动。 蓝棠主仆这一睡,就睡到蓝海过来。 蓝海过府,是带着黎漱备下的贺礼来的,他先去看过程分舵主夫人和三个孩子,三胞胎,虽不算早产,但个头都不大,那般娇小,让程分舵主看了不禁要皱眉,怎么那么小呢? 不过当着蓝海的面,他可不敢说出口,不然他感觉蓝海可能会把他拍死。 就算他不说,蓝海又怎么看不出来,看过三个孩子,见他们都很健康,再继续给产妇把脉。 “嬷嬷们说,她生完孩子就睡着了,可是直到现在都没醒。”孩子们已经醒过一次,黄嬷嬷给他们喝过水,也换过尿布,但黄珍珠一直没醒。 “有的产妇生一个,都会脱力昏睡,更何况她一口气生三个?”蓝海一副你少见多怪的样子,让程分舵主好憋气。 “孩子小也是正常的,你想想看,这要是都跟人家怀一个孩子的那么大,那你媳妇的肚子得多大,不得爆了?”蓝海没好气的道。 程分舵主想想也是,讪笑道,“我这不是担心吗?” “知道担心,日后就多疼你媳妇一些,这怀三胞胎可不常见,她怀着这三个娃儿,府里竟然还有人不安好心,要不是我闺女儿和产婆警醒,你这三个孩子连同媳妇怕是都没了。” “是。”程分舵主想到黄嬷嬷回报的事情,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分娩前有婆子端了吃食给产妇吃,怕她生到一半没力气,但她才吃一口就因腹痛而没吃,端吃食来的婆子却是再三相劝,让她多吃一些。 这看起来没什么不妥,产房里的人也不觉有异,直到蓝棠不小心闻到了那碗面里的味道,那面里竟然搁了迷药,产妇要生孩子,要是服了迷药,生到一半睡着了…… 光想程分舵主就觉害怕。 蓝海看他的神色,心说,知道怕就好。 如果是在现代,打了麻醉开刀剖腹产,很正常,但这个年代,剖腹产可没人见识过,生孩子途中产妇睡着叫不醒,孩子只有胎死腹中一途。 蓝棠当即就打昏那婆子,把面搁到一边,不让产妇吃,可是又怕有心人一计不成再使坏,索性和程分舵主夫人商量,点了她的哑穴,让她喊了没声音,外头的人没听到她的声音,就会以为计谋得逞,而不再派人来作怪。 毕竟生孩子时,最是忙乱,若有人存心做歹,说真的还真防不胜防呢!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八章 誰狠 “生了!生了!夫人生了!!” 歡天喜地的叫嚷聲,穿過密密的雨幕,傳進姨娘們住的跨院裏。 王姨娘坐在窗前的暖炕上看雨景,聽到這叫嚷聲,氣得抓起身邊的大迎枕就往外砸。 侍候的丫鬟躲在外間,不敢動彈也不敢說話。 另兩位姨娘房裏,也上演著同樣的場景,丫鬟們縮在角落裏,埋首膝間不想看,原本嬌美俏佳人的姨娘們,一張俏臉扭曲變形成夜叉。 方姨娘房裏卻是一片寂靜,只有方姨娘一個人的聲音。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她在屋裏團團轉,嘴裏唸叨不休,侍候她的丫鬟坐在門邊的小杌子上,一雙眼直往外瞧,似乎想看穿那細密如絲的雨幕。 “桂嬤嬤呢?” “還,還沒回來呢!”丫鬟頭也沒回的顫聲回道。 方姨娘冷哼,“那個賊婆娘,不會是拿了我的錢跑了吧?” 聽到夫人生了,方姨娘就知道,自己高興得太早了!肯定是那個叫藍棠的死丫頭搞的鬼!自打那丫頭來了,她原順當的生活就開始起波瀾,一開始她沒把那死丫頭當回事,畢竟那死丫頭又不是程家人,就算她是神醫的女兒又怎樣?難道手能伸到程家來? 還沒出閣的閨閣女兒,管閒事管到父親病人家裏的妻妾之爭來,說出去只怕從此再無人敢找她爹看病了! 哼! 只是這府裏侍候的,全是膽小的,就算她拿出真金實銀來打點,也沒人敢把話傳到外頭去。 桂嬤嬤那老貨還說什麼,這事要是傳出去,那死丫頭的名聲雖會受損,但老爺的損失可能會更大,而且人家只消推說,因為程夫人身懷六甲老被妾室氣得動了胎氣,她看不過去才會出手相幫,就能將局勢整個扭轉過來。 方姨娘不信桂嬤嬤的話,可是那老貨說的話有時還蠻準的,逼得她不得不信,現在想想,那老貨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嘛!她就勉為其難的繼續把她用下去吧!她是最後進府的,能找到這麼一個可用的老人,實在不易! 能用且用吧! 她卻不知,桂嬤嬤當初為何不願接那件差事。 原因再簡單不過,那件事要是傳揚開來,傳到程分舵主耳中,勢必要追查源頭,她可不想為了那點錢,壞了自己現在的差事,再有便是,那件事得使人去市井間散佈流言,那得把到手的銀錢散出去,桂嬤嬤不傻,方姨娘給的那點錢,根本做不到她期望的那樣,除非她自己貼錢,可這怎麼可能?她是奴才不錯,可奴才給主子辦事,還要自掏腰包?她巴結討好這主子,為的是什麼?無非是為錢為權。 方姨娘一介姨娘自己手裏都沒權,能給她一個奴才什麼權? 那自是為錢。 桂嬤嬤不想徒勞無功,推拒時場面話說的漂亮,令方姨娘對她甚感滿意,覺得她為自己著想,是個好的。 丫鬟卻是看清了桂嬤嬤的本性,覺得她不肯接那件差事,八成是嫌棄姨娘給的辦事銀子太少,桂嬤嬤那人愛財,看到銀子,那對賊眼就像餓了好些天的狼一樣直冒青光咧! 要不然她這回也不會接下差事了!當著眾人的面,給夫人吃摻了迷藥的面,這得多大的膽子啊!不過,也不怪,桂嬤嬤敢接下來,生孩子的時候,誰會想到食物裏會摻藥呢? 丫鬟還沒把夫人生了,和桂嬤嬤想到一塊兒,她畢竟只是個尚不解人事的十四歲少女。 方姨娘聽到夫人生了,直覺就是桂嬤嬤拿錢跑了沒辦事,不曾想過桂嬤嬤可能失手。 雨幕中,天色漸漸轉黑,跨院中姨娘房裏陸續點起燈,只有方姨娘屋裏,一直是漆黑一片。 王姨娘站在窗前往外瞧,看到方姨娘屋子沒點燈,便轉頭對丫鬟道,“去瞧瞧,別是給氣死在屋裏了。” 丫鬟掩面輕笑而去。 她們和方姨娘相比,雖比不得人家能言善道,會討男人歡心,但她們年紀比方姨娘小,又進府比她早,跟老爺的情份比她深,瞧瞧,一樣是招惹了夫人,可老爺只讓她們仨兒別去夫人那裏惹眼,她方姨娘呢?哈,直接就失寵了啊! 老爺都多久不曾搭理她了! 王姨娘不知道,程分舵主真正厭棄方姨娘,是因為她那日未經允許就跑到二門上,當著他下屬的面啼泣,讓他沒面子,她還以為方姨娘是因初進府時,硬要去跟夫人敬茶,惹怒夫人動了胎氣,程分舵主才會不喜她。 男人畢竟重子嗣。 她不曉,程分舵主不止重子嗣,還重自己的臉皮子。 丫鬟很快就回來了,“方姨娘正惱著,她屋裏的丫鬟不敢動彈,所以才沒點燈。” “嗯,知道了。” 此時方姨娘屋裏的燈已經點亮,不過不知為何,王姨娘總覺得那光芒明滅不定,隱隱有種不祥之感。 用力的搖搖頭,想甩去那種不適感,這感覺來得太突然,而且就這樣一直纏著不走,實在討厭。 “姨娘,您看要不要去給菩薩上炷香?” 王姨娘屋裏就供奉著菩薩,丫鬟一提,她便點了頭,由丫鬟侍候著去廂房上香。 朱姨娘和錢姨娘已經開始在自己房裏坐立難安,她們一個孩子都生不出來,夫人竟然一舉生了二子一女,這日子怎麼過下去啊! 人啊!還是識相點的好,想到這兒,兩位姨娘不約而同,命丫鬟把自己的箱籠全打開來,她們要給兩位公子和小姐挑禮,不能對著來,就只能順著來了!也不知現在才上趕著巴結夫人來不來得及? 藍棠醒來時,已是半夜,床邊一盞散發著溫暖光芒的羊角宮燈,讓寂靜的屋裏染上一層暖意,屋外的雨聲淅瀝不斷,她摸摸肚子,肚子發出一陣響亮的腹鳴。 “小姐您可總算醒了。”云珠聽到動靜,從窗前的暖炕披衣而起,藍棠朝她擺手,“把衣服穿好了,免得著涼。” “欸。”云珠笑著把衣服穿好,才穿上鞋走過來。 “我怎麼在這裏?”藍棠依稀記得,自己好像是撲到暖炕上,然後就不記得事兒了。 云珠先倒了杯水給她,然後才道,“您睡得沉,老爺來了都不知道,老爺說您累過頭了,身子有些虛,暖炕雖是暖和,但外頭下著雨,怕寒氣從窗子進來,這一冷一熱的,您身子虛,怕扛不住就會病倒。所以讓我們把您挪到屋子中間的暖榻上。” 暖榻雖不及暖炕那麼暖和,但因在室內,比較不會被屋外的濕氣侵襲。 “那你還睡在炕上?” “沒事,老爺說我身子比小姐壯實,不怕。” 云珠嘻嘻笑,等她喝完水,問,“小姐餓不餓,小廚房裏一直熱著粥,我這就去端過來。” “等會兒,我現在還沒什麼胃口。” “可您肚子都……”叫得那麼大聲了!云珠不好意思說,藍棠也有些不好意思,主僕兩個相視一笑。 “對了,程分舵主夫人……” “她有醒來一回,看了兩位公子和小姐一眼,就又睡下了。” “那……那個婆子,處置了沒?”她們主僕當時都在產房裏,所以藍棠一問,云珠便知她在問誰。 “黃嬤嬤讓人把她打得半死,然後才問她話,她說是那個新進府的方姨娘指使她做的。”云珠頓了下,氣憤的道,“您說,這人怎麼這麼壞?程分舵主夫人又沒怎麼了她,她怎麼就狠得要置她於死地,殺她一個人還不夠,連她的孩子都……” “誰知道她心裏怎麼想的?”藍棠搖搖頭,讓云珠去給她端粥來,自己則轉進淨房解決生理需求。 等她出來時,就看到黎淺淺一臉平靜的坐在屋裏喝茶,她身邊春江和春壽正在幫云珠佈菜,黎淺淺抬眼看她,朝她笑開,“棠姐姐可算是醒了。” “你也還沒吃?” “吃過了。”黎淺淺嘟著嘴,有葉媽媽和春江她們盯著,她的飲食時間再正常不過。 “喔。”藍棠摸摸作怪的肚子,坐到桌前,珠珍小米粥,還有幾樣時蔬小炒,全是素菜,不得不說這些菜餚還挺開胃的,在充滿血腥味的產房裏待了那麼久,再叫她吃葷,怕是聞到味道就作嘔。 黎淺淺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才問起產房裏的事,藍棠沒跟她說程分舵主夫人生產的事,而是跟她說了有個婆子,端了碗摻了迷藥的面給程分舵主夫人吃。 “你說,做這事的人是不是很缺德?” “是很缺德,我倒是不曉得,原來在產房裏,還能這樣動手腳?” 藍棠放下碗筷,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才道,“你才曉得,還有人是直接把胎兒捂死在產道裏,不過那樣做,動作太大,除非整間產房都是她們的人,否則定有人阻止。” 一旦鬧開來,動手的人必落不著好。 “我原本以為,程分舵主夫人是當家主母,她挑進產房侍候她生產的,必是可信的,沒想到,竟然有人膽這麼肥。” 當著眾人的面,明目張膽的作怪。 “那也是托你的福啊!要不是你聞到味道不對,把人制止了,要不然程分舵主夫人早就把那碗面吃下肚了。” 一般人哪曉得迷藥是什麼味道?當然,一般人也用不上啊!自然不知道那玩意是什麼味道,所以那個婆子才會大著膽子,當著大家的面這麼做。 黎淺淺看著她吃完飯,洗漱一番後,陪她聊天消食,看她又有睏意,便讓云珠侍候她睡下,自己帶春江她們回房。 桂嬤嬤被打得半死後,被扔在柴房裏頭,她原是程分舵主夫人身邊頗得用的嬤嬤,誰也沒想到,她竟然會為錢,做下謀害夫人的事情來,黃嬤嬤很生氣,讓人打她一頓之後才問話。 黃嬤嬤這次的狠厲也嚇到不少人,大家都以為黃嬤嬤性子再溫和不過,沒想到桂嬤嬤犯到她手裏,她竟連問都不問就先讓人打一頓,桂嬤嬤被打後,也不許人給她上藥,就把她扔著,桂嬤嬤的兒子擔心老娘,卻因老娘被關在後宅,他們兄弟是大男人,不好進後宅,便讓媳婦們去探望,誰知也被攔在外頭。 桂大郎仗著自己是程分舵主身邊得用的管事,便和二門內的內管事吵起來。 這一吵,自然是瞞不過程分舵主。 兩造被帶到程分舵主面前時,還在吵鬧不休,桂大郎兄弟是程分舵主一手帶出來的,桂大郎一看到程分舵主立刻跪下磕頭,陳述自家老娘冤屈,程分舵主聽了心裏一咯噔,黃嬤嬤腦子抽了不成? 桂嬤嬤被夫人挑進產房侍候,可見是個忠心的,怎麼這老貨趁夫人還睡著,就命人杖責桂嬤嬤,還是連話都不問就先打一頓,打完了也不許上藥,也不許家裏人探望,這是要幹麼?這排除異己的手段也未免太過粗暴簡單了。 只是等黃嬤嬤一來,把事情一說,程分舵主暴怒,手邊的茶碗被他信手一揮,就直接砸到桂大郎的腦門上。 地上跪著的桂大郎則是頭暈目眩,完全理解不了黃嬤嬤所言。 “嬤嬤,你說什麼,我娘給夫人吃摻迷藥的面?我娘為什麼要給夫人吃摻藥的面?那樣的面有什麼不對嗎?” 待黃嬤嬤說完,程分舵主看向桂大郎的眼,已然淬了寒冰般的冰冷。 “你不懂,你老娘懂就行。”程分主舵主冷冷的看著他,桂大郎如墜冰窖一般直感到全身冰冷。 他還是不懂,他老娘好端端的日子不過,為什麼要去謀害夫人? 程分舵主懶得跟他多說,讓人把他一家全拘起來,桂嬤嬤平日都在夫人身邊侍候,難得出府一趟,所以藥,必是托人去買,那是誰幫得她? 買藥的人難道沒有過問一句?桂大郎兄弟都在自己身邊侍候,知道有人買通他們娘要謀害夫人,為何都沒人跟他說一聲? 他不相信桂家沒人知道此事。 桂大郎兄弟拚命喊冤,可惜程分舵主壓根不信。 只有他們的媳婦們畏畏縮縮的躲在角落,不敢開口,也不敢看程分舵主。 程分舵主說的不錯,桂嬤嬤做這些事,是有幫手的,桂大郎媳婦在廚房當差,面煮好後,是她端給桂嬤嬤的,也是她掩護桂嬤嬤往面裏下藥的。 事情是方姨娘交辦的,藥卻不是她給的,而是桂嬤嬤的小兒子去買的,他隱約知道他娘要做什麼,可也沒跟主子說,怕給他娘惹事。 事情查清楚了,程分舵主令將桂嬤嬤杖斃,桂小郎杖斃,桂大媳婦杖斃,其餘人杖責成殘後,分開扔到莊子上,讓他們再無相見之日。 至於方姨娘,當晚不知為何腹痛如絞,慘叫三天後暴斃。 正文 第五百三十九章 三胞胎 洗三这天雨终于停了,看着放晴的天空,程家的下人都露出了笑容。 自夫人顺利产下孩子后,不少得到消息的人,就往程家送礼和拜帖,洗三一般是只宴请亲近的亲戚和友人,至于外人,那还得看情况。 程分舵主是凤家庄在川东城的主事,就算他在川东城这些权贵世家当家人眼中太过年轻,但因为他代表了凤家庄,这些人不巴结交好他,也不会想得罪他。 只是这人难讨好啊! 上次孟家有个爷,请他去喝酒,散席时送他一个唱曲的,听说那女人还蛮得宠的,大家知道后,都有些懊恼,怎么自己就没想到呢? 正当大伙儿磨拳霍霍,准备着要给程分舵主再添几位红颜知己时,就听说,那女人失宠了,大家对此纷纷猜测,是程分舵主太过不知怜香惜玉,这才宠多久就失宠?还是那女人做了什么,惹恼了程分舵主? 紧接着就听说蓝神医不时出入程家,这些名门权贵都很清楚,蓝神医和凤家庄的关系,见蓝神医出入频仍,不免就有所猜测,没多久就传出,孟家送出手的那一位,突然之间就失宠。 原因呢? 就是这位姑娘心太大啊!才进门,连大门朝哪开都还不清楚呢!她就已经急不可待的朝正室出手了! 不过大家也能明白她为何这么急,因为程分舵主夫人身怀六甲啊!程分舵主膝下犹空,若程分舵主夫人一举得男,那地位便轻易动摇不得了!如果程分舵主夫人怀的只有一个娃,那姑娘也许不会这么急,偏偏程分舵主夫人福气超好,竟然怀了三胞胎啊! 三个娃! 若是让她顺利生下来,就算生的全是女儿,那又怎样?人家能生啊!这头胎就生三个娃,说不得第二胎也会生三个呢!头胎三个都女娃,又如何?说不定下一胎就生三个儿子呢! 不过孕妇怀胎本就要讲究,怀一个如此,怀两个亦然,怀三个更要小心谨慎才成,孕妇本就不能劳累、受不得气,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都可能动了胎气,程分舵主夫人怀的是三胞胎,危险性更是提高好几倍。 那位唱曲的姑娘把程分舵主夫人气得动了胎气,后来好像又挑唆府里的妾室们,去挑衅主母,把程分舵主夫人气了好几回,这也是为何蓝海要频频出入程家的原因了! 这才得宠没几日,就敢朝主母和主母肚里的小公子、小小姐们出手! 想来程分舵主知情后,便冷了那女人,妻子怀的到底是他嫡出的骨血,一个外人随手赠的玩意儿,和自己嫡出的儿女,谁轻谁重?程分舵主分得清,这些人精自然也明白。 想明白了这一点,这些权贵世家便往自己送的礼再加上一些,说到底,喜获麟儿着实是件令人再欣喜不过的事!而且还是一次得两!简直了! 也有人是想沾沾喜气,想想看这一口气就儿女双全了!还是二子一女,别人家要生三胎才有这样的成果,这程家小夫妻一胎就解决了!实在是让那些怀胎不易的小媳妇们羡慕得要死。 做婆婆的,也盼着自家媳妇、孙媳妇能像程分舵主夫人一样,当娘的,刚恨不得自家女儿也同程分舵主夫人一胎三个,怀一次就有儿又有女。 黄嬷嬷侍候程分舵主夫人用饭,月子中吃得清淡,连盐都不让加,程分舵主夫人吃得淡然索味,可是不吃不行,只能逼着自己吃。 之前因为下雨,所以有什么声音都被雨声掩住了,今儿雨歇云散,程分舵主夫人就听到了那间歇的哀嚎声。 “那是……” “是方姑娘。”黄嬷嬷鄙夷的撇了撇嘴,把产房里发生的事说给程分舵主夫人听,这事她隐约有印象,只是当时她疼得厉害,所以无暇多问,生完孩子她有些脱力,要不是蓝棠给她含了颗参荣丸,怕是现在还睡着不曾醒咧! 那参荣丸是蓝海新近研究出来的补药,蓝棠一颗,黎浅浅身上也有一颗,蓝棠把自己的给了程分舵主夫人,所以一回房就趴下了。 蓝海一来,得知这情况,心疼女儿,便跟黎浅浅说,回头要给程分舵主好好的算算账,黎浅浅自然无异议,程分舵主在她心里,就是个渣男,好好的敲他一顿才是正理。 “孩子们呢?” “刚刚让奶娘抱过去了,您放心,有棠小姐和黎教主在,没事儿。” 程分舵主夫人扯开嘴角笑了下,幸好有蓝棠和黎浅浅在,不然这洗三礼,还真没人能帮她出面。 这就是上无公婆、父母的苦了,遇到这种场合,没有适合的女眷能代她出面,丈夫和自己有些嫌隙时,也没个身份够的女性长辈能帮衬,黄嬷嬷轻叹,心里却是在跟满天神佛道谢,感谢祂们让蓝海父女在夫人最需要人帮衬的时候,来到川东城,感谢黎教主指点了夫人,夫人能平安生下三个孩子,都是他们的功劳。 黎浅浅这会儿正和蓝棠在堂屋,来贺洗三的女眷不多,大概都是凤家庄自家人,程分舵主夫人年纪轻身份高,来的女眷年岁也都蛮轻的,蓝棠不由好奇,怎么程家那些妾室作怪时,这些人怎么都没出面帮忙。 三个小娃娃被产婆分别放到水盆里,立刻哭得震天价响,一点都不像是早产,也不像是三胞胎,明明个儿就小小的啊! 众人大感好奇之余,不免要问产婆和抱着孩子的奶娘几句。 “奴婢们也不知道,两位公子和小姐刚出生时,哭的时候确实像刚出生的奶猫似的,声儿小小的,可喝了两天奶,这声气儿可就不一样了。” “莫不是程家给你们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吧?”一个小腹微突的少妇摸着肚子问。 三个奶娘想了想,道,“若真要说有何不一样,大概就是每餐用餐前,蓝神医交代奴婢们要吃颗药丸,只是这药丸是什么做的,奴婢们就不知道了。” 这边话一问完,立刻就有人杀到蓝棠跟前追问。 蓝棠也不隐瞒,“让奶娘们服的是我爹才研究出来的护元丹,因为怕三胞胎出生后,会因为太过瘦弱,而体弱多病,所以特地研究出来的,可这护元丹直接让孩子服用,药效太强,便让奶娘服用,这样化为奶水喂给孩子用,就不怕药效太强,而且对奶娘的身体也有益。” 这话一说,不少人对这护元丹兴趣浓厚,纷纷和蓝棠套近乎,就盼能从她这里买到护元丹。 黎浅浅笑着退到一旁去逗孩子,她怀里抱着的是程家的大小姐,小小软软的,乖乖的躺在黎浅浅怀中,奶娘在旁凑趣,她并不知这位姑娘是谁,不过能代表程家,主持三胞胎的洗三宴,肯定是程家的亲戚,还是很重要的那种,总之巴结好总是有好处的。 两位公子刚刚洗三礼时哭得够呛,这会儿有些饿,让奶娘抱进去喂奶,这大小姐虽然也哭得很响,但人家到底是个小姑娘嘛!跟兄弟们比起来,还是比较淑女些,现在就是想睡,可又好像舍不得闭上眼的强撑着。 “给我抱抱?”章朵梨看着眼热,忍不住开口。 “来。”黎浅浅把小婴儿交到她手里,章朵梨不知怎么抱,还是奶娘从旁教了好半晌,可是她还是全身僵硬得紧,完全放松不下来,饶是如此,她仍是不愿放手。 小宝宝实在是太可爱了!出生三天的小家伙,不像刚出生时皱巴巴的一团,加上护元丹的功效,让小家伙看起来白嫩可爱,虽然个头还是小小一只,但正因如此,看来更惹人怜爱。 章朵梨抱了一会儿,忽然就发现不对,“她,她怎么了?怎么一直往我身上拱啊?” 黎浅浅转头一看就笑了,奶娘也笑着上前接过孩子,“这是饿了,在找吃的,奴婢这就给大小姐喂奶去。” “嗯,去吧!”黎浅浅颌首,奶娘抱着孩子恭敬的福了福才退下。 春江靠过来道,“那个方姨娘还在嚎。” “这程分舵主实在够了!既然要收拾她,干么不一刀直接了结她,作啥这样磨唧?”章朵梨面露不满,因为那方姨娘的哀嚎声实在吵死人了! 黎浅浅看她一眼却没说什么,倒是春寿跟她同一个鼻孔出气,小声附和她,“就是说啊!男子汉大丈夫做起事来,磨磨唧唧的,实在是够了!”真不是个男人! 春江小声斥责春寿一声道,“你啊!说过多少次了,不许背后议论主子!” “我……他又不是我们家主子。”言外之意便是,既不是她主子,她说他几句又有何不对?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而且程分舵主自己也是为人下属的啊!所以挺多只能说,她背后议论同事而已。 春江被她怼的有些无语,可也不能说她有错,只得自个儿生闷气。 黎浅浅笑着拍拍春江的背安抚她,对春寿道,“知道为什么不直接一刀捅死她了事,要让她这样痛苦哀嚎呢?”黎浅浅问。 “为了折磨她啊!”春寿冲口而出。 “确实,但要折磨人,不用她发出声音,一样可以折磨死她。” 章朵梨想了下,问,“是为了震慑?”见黎浅浅点头微笑,她心里微松的补充,“为了震慑府里那几个姨娘?” 程分舵主夫人怀孕时,可没少受她们的气呢! 现在生完了,就不知何时会腾出手来,收拾那几个姨娘了! 不过那是程分舵主夫人的事了!这种事只有她自己出手,就能震慑那些有心人,为母则强,现在的她,不只要保护自己,更要保护她的三个孩子,不能让人把手伸到他们身上。 “洗三完了,咱们就回有间客栈吧!”黎浅浅有些寂寥的道,春江虽感觉到她心情不太好,可不知原由,她也无从开解,只得躬身应下,让春寿好生侍候着,自己则去找蓝棠说一声。 蓝棠被人围着追问护元丹的事,正感到头痛不知如何脱身,见春江过来,忙与大家赔个不是,退到一旁和春江说话。 得知黎浅浅要回去,她连忙点头,“我也想回了,等会我去跟我爹说,一会儿跟他们一起回去。” 春江颌首回黎浅浅身边,蓝棠派人去找蓝海说,蓝海在外院,陪程分舵主招呼客人,听来人这么说,自是答应不迭,程分舵主却是一意挽留,“内人和犬子、小女全是托蓝先生父女的福,这还没跟您二位好好致谢,您怎么就急着走呢?” “不走不行啊!这都耽搁多久了。”说着悄悄的瞄了坐在人群中,却让他坐出谪仙遗世独立般孤傲之感的黎漱一眼。 程分舵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忽地全身一寒,抬眼正好与黎漱对上,他连忙垂眸避开。 他有些为难,妻子还要坐月子,小舅子养伤,被勒令只能躺在床上静养,家里这一摊子,没人帮忙,他怕妻小要受累啊!可他又不敢开口求蓝海让蓝棠留下来,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大闺女,帮着他老婆料理了小妾,已是出格,难道他还能要求人留下来帮他老婆坐月子? 之前派蓝棠过来帮忙,已是蓝海看在和妻子姐弟昔日情份了,他要敢提出要求,蓝海不拍死他才怪。 更别说那位黎大教主了! “你放心,你只要放手让珍珠去做就是,你记住,她是你的妻子,是你孩子的母亲,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们两的孩子,至于你后院里那些女人,趁早处理了的好,家宅不宁,往往就是从女人的不甘心开始,你们夫妻命好,头胎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她们拍马也赶不上,但她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熬总能等到你们松懈的时候。” 程分舵主略有不满,但到底理亏,妻子三番两次动了胎气,都是姨娘们的野望和贪婪造成的,要不有蓝海在,那有今日的欢喜? “人都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你也别跟我说她们的好话,我只看结果说话,结果是什么,想来不必我提醒你,你后院里那个半死不活的,就是最好的明证。” 容不得他辩驳。 蓝海临走前,又去给程分舵主夫人把脉,见她一切良好,便笑着拍拍她的头,就像她小时候,因为做恶梦不敢睡觉,跑去找他,那时他也是拍拍她的头,跟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一样。 “你现在是做娘的人了,遇到事,先别急着动气,为孩子多想想,你既然能熬过生产这一关,就便表示你是个有后福的,你们姐弟两的福气在后头呢!” “是。”程分舵主夫人点头道。 “我们会待到你坐月子才走,你就安心的坐月子就是。” 程分舵主夫人绽开笑颜,“他们三个日后可要喊您一声祖父的,您可别忘了常来看他们。” “行!唉,也不知棠姐儿何时才能像你一样,给我抱孙子!”说着忍不住就抱怨起女儿的终身大事难搞。 正文 第五百四十章 公主的邀请 从程家出来,黎浅浅她们的车队在川东城里穿行,只是没过多久,就有一队横行的车队,突然从右侧的岔路转进来,对方护卫很强悍,强行插入阻断黎浅浅她们的车队不说,鹰卫上前还不及开口,就被对方以马鞭打了好几下。 护卫无法只得退回来,“教主,前头有车插进来,我们被挡住了。”车夫低声的对黎浅浅回报。 “都提高警觉,小心行事。”黎浅浅清淡无波的声音,让大家原本悬着的心平静下来。 “是。” 那车队走了,车夫正要扬鞭,忽地又有一车队从左侧插入,车夫看着好气又好笑,这是怎样?不敢招惹蓝神医,不敢得罪大教主,所以就朝教主下手?当教主好拿捏? 春寿在车里气得直跺脚,春江看她一眼,她才讪讪的停下来。 “在这儿生气有什么用?有本事,去教训得让他们再不敢来惹教主才是。”春江冷冷的道。 春寿看浑没把这当回事,兀自看书的黎浅浅一眼,垂下眼道,“知道了。” “等着看,后头肯定还有招。” 就不知是谁来出招啊?嗯,应该不是静王世子,他现在正忙着呢!孟小五娘和他新收的美人正闹腾得不可开交,孟小五娘仗着有孕在身,又是在她的地盘川东城,把那美人欺负得很惨,静王世子既心疼美人,又对如此悍妒的孟小五娘感到新奇,眼下满心满眼都是孟小五娘,压根没空和高公子他们厮混。 忽地车夫低声警告,“小心,有人拦车。”然后马车骤停,车里人似乎来不及防备,传出咚咚咚撞上车壁的声响。 “怎么回事?”一道气急的女声自车内响起。 车夫憨憨道,“姑娘,外头有人拦车。”话落,车帘就被撩开一条缝,露出一张年轻娇俏额上带红的娇靥。 “谁拦车?” “是那个小哥。”车夫指向站在车前拦路的少年,少年看到那姑娘的脸,眼里闪过一抹惊艳之色,不过很快就消失了,起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耐烦,他大声嚷嚷道,“喂喂喂,别以为撞了人就可以不管不顾,咱们川东城可不是让你们横行霸道的地方。” 车夫眼里满是鄙夷,这是想来碰瓷? 车里的黎浅浅暗摇头,“这是哪一家的?” 春江藉春寿遮掩往外看,“应该是章公子的侍从,嗯,这人应该是章公子身边最得用的,名叫永寿。” “派最得用的小厮出马,他这是相准了我在这辆车里。”春江挪回来,手指沾了药在黎浅浅的额头轻揉着。 “没事,不用上药了。”黎浅浅扭开头,不让她上药。 “不行,一会儿大教主见了,肯定要生…气,啊!”春江似想明白了,手指在帕子上抹了抹。 “他们既然敢算计,就要有勇气承受后果嘛!” 黎浅浅说着笑了笑,因为黎漱把她护得紧,所以想算计她,还真只有在路上时。 车外那叫永寿的还在大声嚷嚷,旁边来了不少围观群众,车夫看了眼躺在永寿身后约莫五步距离地上的人影,忍不住冷哼一声,想要算计人,又怕受伤,那位章公子设想得很好,只可惜,这世上多的是聪明人,一眼就看穿他们想讹诈人,偏还不专业。 春寿维持着面朝外的姿势不变,低声将外头群众和小厮及他家主子的情况回报给黎浅浅,黎浅浅点点头,“我知道了。春江。”她对春江低语几句,春江颌首,接过黎浅浅递过来的比甲穿上,大红地洒金绣牡丹的比甲一穿上身,衬得她嫩白的脸颊染上一抹绯红。 黎浅浅取来首饰盒,从中取出一支赤金牡丹衔红宝步摇,插在春江的发髻上,春江出门上了淡妆,此时对镜挑着胭脂想再上层颜色,春寿瞟了一眼,让她挑一个扁平绘彩蝶的粉盒,“那个颜色好,浓而不艳。” 春江对胭脂不如春寿研究的仔细,听她的打开那粉盒,看到里头的颜色不禁有些怀疑,那是带橘的红,虽不如红色那么艳,可也不淡啊! “试试吧!”黎浅浅道。 春江只得一试,上了那橘红的胭脂,镜中的自己明丽许多,但不如她想象的那么艳色,反倒显得端庄。 “好了。”黎浅浅把自己头上的镶宝花簪取上,换上一串米粒大的珠串,缠上发髻。 她个儿娇小,不看样貌乍看外形,很容易误把她当丫鬟,她又故意收敛了气势,看起来就是个无害无足轻重的小丫头。 她转头看春江,春江深吸口气准备好了,扬声道:“春寿,我的头好痛啊!这车是怎么赶的,害我撞到头。” 春寿半侧身解释道,“姑娘,不怪车夫大叔,是有人拦车,说咱们撞到他们了。” “哦!是咱们的车撞的?护卫们呢?”鹰卫统领策马过来,听到声音不太对,面上有些犹豫,不过看到春寿直视他的眼,随即明白过来,挠着头一副憨厚的样儿,不解的回道,“姑娘,我们在呢!” 他顿了顿,“那小哥说咱们的车撞了他家公子,他家公子也躺在地上,可咱们的车早早就停了,拉车的马离那拦车小哥都还有一大段距离,别说撞到他家公子,就是他,也碰不着啊!”一副憨厚不解的把疑点说出来。 围观群众听了直笑,“喂,傻大个儿,你家主子的马太强悍了,离得这么远,这马儿喷得气,就把他家公子给撞倒了。” 路边酒楼包厢里看热闹的人看到那个距离,都忍不住大声嘲笑起来,这什么人啊!要算计人又怕受伤,明摆着的破绽,这要能被他讹诈上,那他们都要好好思量一番,那么容易被哄骗的主,到底值不值得他们费心思呢? “我头好痛。”春江又道,鹰卫统领便道,“姑娘,不如让小的先侍候您去看大夫,这里就交给其他人处理了?” “也好。”春江道,春寿便掀帘出去,侍候着春江下车,黎浅浅跟在一旁,车夫下车后伸手扶黎浅浅下来,春江扶着春寿跟着鹰卫统领走出去,那拦车小厮忙叫嚷着指着她们道,“欸欸欸,别走啊!我们家公子被你们撞得倒在地上了,你们不能不负责任啊!喂!” 车夫看黎浅浅跟上去后,便转头对那小厮道,“这位小哥,你说我们的车撞了你家公子,可是我们的车离你家公子这么远,就已经停下来了,请问你家公子是怎么被撞的?” 小厮蛮不讲理的就赖是他们撞的,围观的群众原本兴致高昂,不过看小厮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再加上车里的主子已经离开,久了也就没啥兴趣了。 永寿之所以一直闹,就是等着黎浅浅她们回来,却不知人家早上了别的车走了。 酒楼包厢里的人也在等,好一会儿,高公子才恍然大悟,“让人去把表少爷请回来,不用闹了,人家早就走了。” “嘎?”其他人不解的看着他,高公子看他们那一脸不解茫然,忽然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寂感。 他竟然和这些蠢人混在一块儿!会不会过些日子,也变得跟他们一样蠢? 不过想到这几位家族的势力,他深吸口气正打算开口为他们解说时,有道清凉的嗓子先开口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章公子的打算,只要是个人,都看明白了,没看那些围观的人都散快光了?”说话的是川东城城主的孙子西门少华,他年约十九,一身藏青纱袍,头簪青竹簪,看来很是清雅。 “是啊!是耶!这是怎么回事?”云少爷挠着下巴追问着。 柳三公子暗翻白眼,却没开口,高公子接着道,“只怕方才车里的姑娘,早就借着去看大夫的机会走掉了。” 随西门少爷来的川东城的公子、少爷们恍悟点头,“那章公子再继续躺下去,也等不到黎教主回来了?” “是啊!” “可惜啊!还以为章公子能顺利把黎教主引过来。” 高公子暗撇嘴,他早就说不会成的,可是表弟讲不听,他也没办法。 他和章公子虽是表兄弟,但关系并不如外人以为的那么亲。 他们两一直水火不容,他自认比章明远大,但章明远觉得自己比他大,原因就在他们是同日出生,还同时,当日姑姑回娘家探望他娘,不想姑嫂两同一时间发动,按说应该另备间产房给他姑姑生产的,可是家里的事,都是他娘操持,她一发动要生孩子,那还有心思指挥人给大姑子安排产房。 家里人没办法,只能让两位产妇在一起生产,忙乱中只想着要让孩子顺利生下来,要保大人平安。 如果相差一时半刻的也好!偏生这两孩子像是商量好的,一起落草,初生时这个问题并不大,但随着他们长大,家里的长辈时时刻刻拿对方来跟他们相比,任谁听久了,都会产生逆反心理。 这也就变成,高公子自称是表哥,章公子也说他才是表哥。 京里来的几位,对此都心知肚明,但川东城的诸位公子可不明白,一个愣头青就忍不住问,“到底高公子年纪较大,还是章公子年纪较长?怎么两个都说自己是表哥啊?” 莫怪这位要问,谁让他家对这种亲戚尊卑长幼的排行很是讲究。 川东城的公子哥儿们听他动问,个个眼睛放光的看向云少爷他们,他们不敢问高公子兄弟两,但云少爷他们肯定是知道的。 云少爷张了张嘴似是要说,不过最后还是笑了笑没言语,让大家失望不已。 黎浅浅这边则是和黎漱他们会合,回到有间客栈,就被黎漱叫过去。 方才在路上,车队被人故意截断,黎浅浅就知有人要作怪,原本以为他们打算用半路遇劫匪,来上一招英雄救美,没想到人家不按牌理出牌,用的是讹诈碰瓷这招。 “这么笨的家伙,让人看了他的手段,都觉得费神去对付他有点掉价。”黎漱让蓝海检查黎浅浅她们的额头。 蓝海探手检查,然后深深看黎浅浅一眼,黎浅浅朝他微笑,蓝海摇头,取药膏亲为她上药。 “伤得如何?” “不如何,平常练功伤得比这都还要重,也没见你在意。”蓝海不以为然的看黎漱。 黎漱冷哼,“这能混为一谈?练功受伤,那是她自己学艺不精,怪谁?这伤是因为有人想惹事才有的。” 蓝海翻白眼,“上过药了,淤血消了就没事。” “不会留疤?” “不,会!”蓝海斩钉截铁的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黎漱毫不在意的道,蓝海险些给气得吐血,就那么点伤,要是她们一受伤时就上药,现在早看不出受过伤了,他可是炼了好些药给她们放在身上的。 黎浅浅她们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把伤留回来给黎漱看。 “可查出半道插进来的车队是谁家的?竟然还动手打人,哼哼!”黎漱问刘二,刘二连忙回报,“第一个车队,是汝阳长公主府的,第二个车队则是平襄侯府,这两家的封地都在川东城附近。” “他们两家是来干么的?” “汝阳长公主府是来有间客栈入住的,听说汝阳长公主的孙女孙翠绢已及笄两年,可婚事一直定不下来,汝阳长公主的驸马病重,汝阳长公主怕孙女的婚事会被耽误,所以急着给她相看人家。”刘二道,“至于平襄侯,他有意让儿子娶孙翠绢,可是汝阳长公主不乐意。” 黎漱摸着下颌,“那汝阳长公主属意谁娶她孙女?” 刘二抬头看他一眼,道,“凤公子。” 正喝水的蓝海听到这话,噗地一声,把嘴里的水全喷出来。 黎浅浅也瞠大了眼,“凤公子?她既属意凤公子,那应该去京里啊!怎么会跑来有间客栈相看呢?” 黎漱他们已经反应过来了,黎浅浅问完话也想明白了,感情人家是冲着她来的?是说这汝阳长公主为何要冲着她来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派去凤家庄探口风的人,跟她回报,说凤老公子夫人生前就已经为凤公子许婚,对象正是瑞瑶教的黎教主。 “所以我们的车队半路被阻断,也是因为如此?”蓝棠问。 刘二略显尴尬的点头。 才说着话,就有客栈伙计来禀报,“教主,汝阳长公主派人送帖子来,想要请您明日去见她。”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一章 来者不善 “不去。”黎浅浅和黎漱异口同声回答。 来传话的伙计愣了下,怯怯的提醒,“那是汝阳长公主。” “知道,那又怎样?她下帖子,我们就一定得接?接了就一定得去?谁规定的?”黎漱冷哼,甩开手里的折扇,一派名士风流的样子,伙计眼角直抽,这就是他们家大教主? 这样说话,不怕得罪汝阳长公主吗? 黎浅浅见表舅开口了,就不说话了。 伙计挠着头,问,“大教主,这,要这么直说吗?” “怎么?有问题?” 不是啊!他们不过平头百姓,这样断然拒绝长公主的召见,能成?不会得罪她? “摆明了是上门来找碴的,她下帖子,我们就老实去了,她就不会找我们麻烦了?” 伙计陪笑,“可这么直说,会不会得罪长公主?” “得罪她,那是肯定的,不过老子还没把她放在眼里。”黎漱冷笑。 伙计微诧异的瞠大眼,那可是长公主,长公主啊!皇帝老爷的姐姐啊!有个这么任性的大教主,真的没事吗?他们会不会被连累啊?虽然有间客栈的月例高,日常赏赐也多,可是有钱没命花,那有什么用啊! “没事,你别多想,只管去回话就是。”黎浅浅安抚道。 伙计转头看她,心说还是我们教主可爱啊!“教主,这是长公主,咱们得罪不起的。” “真没事,长公主可是贵人,她为难我一个小百姓,传出去是谁丢脸?”黎浅浅拍拍他的肩头,伙计个头有点高,所以她得伸长手。 “真能行?”伙计头有些昏,大教主这样,小教主也这样?他好命苦。 黎浅浅笑,“行。放心。” 伙计挠挠头出去回复了。 汝阳长公主住的天字二号房,是一等客房,本来老太太知道,有间客栈给她们安排的是天字二号房,就不乐意了,打算要大闹一番,好借机给那个姓黎的丫头下马威,打定主意后,就授意孙女和管事挤兑那掌柜,硬要住进天字一号房。 谁知,客栈的掌柜却说天字一号房,是为皇帝预留的。 这话一出,汝阳长公主哪还敢吵,人家是给皇帝留房,她硬要去住,是怎样?自认自己堪比皇帝? 汝阳长公主在心里暗骂,这起子小人,竟然敢阴她?全然忘了原就是她吵着要住天字一号,才惹事的。 才进门就遇上这等晦气事,所以她才会都还没安置停当,就派人给黎浅浅送帖子,邀她明日过来。 至于明天那丫头真的来了,她要跟她说什么,老实说老太太心里还没想好,不过这也没什么,虽远离了京城,但在夏州和陵州一带,她身为长公主,这地界上还没有敢对她说不的人。 想到凤家庄给的回答,汝阳长公主就觉心口疼,想她这一辈子顺风顺水,幼时有父皇及身为宠妃的母妃宠着,还有兄弟们的疼爱,她母妃只生她一个,虽是女儿身,但因三个舅舅皆为手握军权的大将军,被他们娇宠的她,就成了众兄弟们拉拢的对象。 想到这里,汝阳长公主的眸子染上了层阴霾,当今是兄弟里唯一不曾讨好巴结她的,后来他登基,她三个舅舅在争储过程中,全部死绝,就连她那些表兄弟们也死的死残的残,而她的母妃也死于后宫的算计中,她安排好活下来的表兄弟们,就自请来了封地。 这一待就是三十多年,不曾回京。 在封地上,天高皇帝远,汝阳长公主一家就成了土皇帝,直到皇帝封顾昌宜为平襄侯,那个老匹夫,仗着一身军功,处处打压孙家人,驸马平川侯孙建东屡屡被顾昌宜那老家伙挤兑,这回会病重,也是被他气的。 汝阳长公主就不懂,那老匹夫怎么还有脸,向她求娶她的孙女儿? 孙翠绢坐在临窗的桌前临字帖,其母孙二夫人姚氏坐在桌边,和丫鬟们一起做针线,还不时悄悄的抬眼观察着婆婆汝阳长公主。 “娘,别看了,再看也看不出朵花来。” “你懂什么?”孙二夫人不悦的嗔女儿。 孙翠绢轻叹,“娘,你说,为什么凤家庄要拒绝我们?难道他们宁可娶个江湖人做主母?” 孙翠绢其实不太了解凤家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只是自小跟着公主祖母身边,被众人拍捧惯了,以为自己想嫁谁,对方就会欣喜若狂的凑上来,毕竟她身边都是这样的人。 没想到她这辈子,头一回喜欢上个人,想要嫁给他,竟然会被他家里人拒绝! 孙二夫人虽比女儿年长近二十岁,但也是自小就是家人娇宠着,嫁人后也是为诸人巴结讨好的对象,虽不如长嫂世子夫人身份尊贵,但因她较平易近人,所以夏川和陵川两地的夫人、太太们,都比较喜欢亲近她。 母女两一路行来都是为人巴结讨好的主,几曾想到,会在孙翠绢的婚事遭人拒绝? “他们不知好歹就算了,难道你宁可嫁个江湖人?你爹说了,要给你从明年新科的进士里挑夫婿,难道不会比那什么凤公子强?” “可是那些进士就算文采再好,也不如凤公子生得好。” “你,你这个……”只看脸的死丫头,孙二夫人恨铁不成钢的伸手在女儿光洁的额上用力一戳。 正说着,就听到公主那边传来生气的怒吼声,还有摔烂瓷制器皿的声响。 “这是怎么了?”孙翠绢派丫鬟出去打听消息。 不多时,丫鬟白着一张脸回来,“夫人,姑娘,长公主震怒,把屋里的摆设全都砸了。” 全砸了?长公主以为这是在自家啊?这是在外头呢!不对,长公主砸东西干么? “到底怎么回事?” “听说那个黎教主拒绝了长公主的邀约。” “什么?”母女两震惊的尖叫,完全不敢置信,这世上竟然有人敢拒绝长公主的邀请? 不对,这位黎教主不是第一个拒绝长公主的人,因为凤家庄也拒绝了长公主欲招凤公子为孙婿的提议。 这些江湖人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此时在京里,凤公子兄弟接到凤老庄主来信,凤老庄主让义子去同黎经时商议凤公子和黎浅浅的婚事,最重要的赶紧订下来,免得他要拒绝人家联姻提议时,都没个正当的理由。 凤庄主自然是乐意效劳,而且不忘先去敲了弟弟一笔,才去和黎经时开口。 谁知黎经时却道,“浅浅的婚事,要和她师父说才成,他要不点头,我这里就算同意了也没用。” “黎表舅已经同意我和浅浅的婚事了。” “那就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嘛!等他们到京城了,大家坐下来一起谈。”黎经时赶着要去营里,对黎家兄弟如是说。 反倒是黎韶熙看出不对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间……”他顿了下,紧盯着他们兄弟看,良久才问,“有人相中凤三了?” “你怎么知道?”凤二公子讶异问。 “看你们兄弟三个那一脸心虚的样子,肯定有鬼,说吧!是谁想撬我妹的墙角?” 凤庄主看看两个弟弟,最后勉为其难的开口,“汝阳长公主的孙女,听说那丫头无意中见到凤三,就打定主意非他不嫁,日前长公主遣人去问家父此事,家父拒绝后,让人带信来说,叫我们尽快把亲事订下,免得夜长梦多。” 黎经时愣住,还真有人要来撬他女儿的墙角?这怎么能行!“你们说是谁?汝阳长公主,那谁?” 呃,爹,乖,您到一边玩儿去,黎韶熙安抚好父亲,派弟弟把父亲带出去,然后才和凤公子兄弟密谈。 密议了约莫半个时辰,他开门送凤家三兄弟出来时,脸上的表情怔忡,似乎有些怀疑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黎韶熙啧了一声,道,“就这样,浅浅毕竟是我表舅带大的,这婚姻大事,不能绕过他,不过他对凤三印象很好,所以你们也别担心得太早,一切顺其自然就是。” “就不能先给个准话吗?”凤庄主谨记义父交代。 “不成,我们得先跟表舅谈过之后,再来谈婚事。” 凤庄主只得应诺,“另外这桃花是凤三招惹来的,你们得处理好,别让烂桃花找我家妹妹麻烦。” “好。” 这时他们还不知道,凤三的一朵烂桃花正要朝黎浅浅出手。 黎浅浅拒绝赴长公主的邀约后,接连三天,长公主都一直派人送帖子来,不过都被黎漱给拦住,原因嘛!之前去亲戚家帮衬,累病了,不便见客。 汝阳长主气得半死,东西是砸了一回又一回,公主府长史官掏钱赔得有些肉痛,尼玛啊!这有间客栈的东西贼贵的,一套茶具就要价上百两,也不知是真是假。这才住几天而已,这赔的钱,都快赶上住宿的费用了! “那死丫头怎么说?” “我们没见到黎教主,都是大教主出面拒绝的。” “我就不信她能躲一辈子。” 黎浅浅也没打算躲她,休息好了,就亲自写帖子邀请长公主见面。 汝阳长公主接到帖子时,略蒙,这丫头胆子不小啊!拒了自己的邀请,却下帖子邀自己去? 行啊!谁怕谁? 隔天她就领着儿孙及侍候的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特等院来,没想到来到院门口,就被仆妇拦住。 那婆子有些为难的道,“真是不好意思啊!这特等院,非请勿入,我们教主只邀请长公主一人,所以,其他人只能请你们回去了。” 什么?不是吧?竟然这么嚣张? 呵呵,对不起,就是这么嚣张,不高兴你们可以离开啊! 汝阳长公主年纪一把,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气得脸都歪了,可是为了孙女的终身大事,她是一定要逼退这不知进退的死丫头的。 “没事,咱们客随主便,你们先回去吧!”汝阳长公主道,孙翠绢对婆子道,“我家祖母生来尊贵,身边从来不缺侍候的人,你们教主只许她一人进去,岂不强人所难?” “不好意思啊!小娘子,这帖子只请你祖母一人,我们也没说她不能带侍候的人同入,只是你们人太多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跟着来了,别以为她们不知道,连赶车的车夫,跑腿的小厮都跟来了。 汝阳长公主顺着婆子的手看去,这一看不禁吓一跳,因为她从来都是走在前头的,不曾回头望,根本不晓得她身后,跟了这么大一群人,算一算足有近百人哪! 谁家赴约会带这么多不相干的人? 怪不得人家要拦人。 孙翠绢自告奋勇要跟进去,汝阳长公主心想,这关系孙女的终身大事,她想跟进去倒也无可厚非,便点了她随她去。 婆子见汝阳长公主只带一个孙女,两个嬷嬷和一个丫鬟,便命人将她们登记入册,然后领着汝阳长公主她们入内。 孙二夫人站在门外拭泪,孙二老爷则一副莫可奈何,早在凤家庄拒绝时,他就不想与之联姻了,不过是个江湖人,就算那个公子皮相再好,也掩饰不了他出身草莽的事实,说不定连字都认不全呢!平日跟他儿子一起厮混的几个江湖人就都是如此,巴着他儿子,就是为了让他儿子当冤大头。 他跟妻子说了,跟女儿讲了,可女儿坚持要嫁,媳妇也支持她,他抗议无效,还因为他有意把女儿许给平襄侯的儿子,而被母亲斥责了一番。 “老爷,那凤公子真那么好?”孙二老爷的宠妾吴姨娘低声问,她的女儿孙翠瑶紧跟在侧。 “谁知道?”孙二老爷很不高兴,女儿是他生的,她的婚事不应该问问他吗?再说了,那黎教主和凤公子又没婚约,他娘带着孙女去见她,是想干么?劝退不了,就想办法毁了人家吗? 嗯,也许人家早把他娘的行径查清楚了,所以才不肯赴他娘的邀约,而是反过来邀他娘到她的地盘上来。 这小丫头了得啊! 且不说外头这些人想些什么,看门的婆子很尽忠职守,不让进就不让进,塞钱贿赂都没用。 汝阳长公主跟着领路的婆子一路拂花问柳,总算来到一处小山坡上的亭子,已有人在亭子里,也有人在亭子外说笑嬉闹,走近一看,嬉闹的两个姑娘,一个尚未及笄,一个己及笄,亭子里的应该是丫鬟,看到汝阳长公主他们走近,忙屈膝福礼。 汝阳长公主略感诧异,因为她们福的礼很标准,而且动作如行云流水,让人见了赏心悦目。 “见过长公主,浅浅这厢有礼了。”黎浅浅笑吟吟的对汝阳长公主福了福,她身边的蓝棠和章朵梨也跟着见礼。 “长公主请坐。”黎浅浅请长公主入亭,长公主看了她一眼,昂首阔步带头走进亭里,孙翠绢跟着入内。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二章 凭什么 亭子里已设好坐席,分主次坐定后,孙翠绢不由打量起坐在主位的小少女,之所以称她是小少女,因为她个头好娇小,站在她身边的自己,就像个动作笨拙的巨大怪物。 再看人家身上穿着打扮,孙翠绢突然有些自惭形秽了。 也不知打几时起,夏州与陵州一地的名门贵女,都以拥有锦衣坊的衣饰为荣,她身上这袭茜红襦衫裙,就是锦衣坊这季甫出的新款,不过黎浅浅身上这套鹅黄襦衫却是锦衣坊这季的非卖品。 她那日和祖母去锦衣坊购衣时,就见过这套衣服,她见了就好喜欢,可锦衣坊的掌柜却道这套衣服是非卖品,既然是非卖品,为什么会穿在黎浅浅身上?莫不是她和锦衣坊有什么关系? 还有黎浅浅发上的镶宝花簪,方才一照面,她的注意力全在黎浅浅那身衣服上,直到坐下来,她方注意到,黎浅浅头上插的花簪,原本以为不值什么钱,不过就是小花簪,现在才发现,那花芯不是红宝就是蓝宝,还有金刚钻,后者最近才从东齐传入南楚,听说,不过婴儿指甲盖大小一颗,就值万金。 上个月祖母生日,大伯父请人从京城带回来的寿礼,累金凤头钗的凤眼就是两颗小巧明亮的金刚钻,众人见了无不赞叹不已,舅母私下和母亲说起此事,咋舌不已,因为光那支凤头钗就不只万金,而眼前的黎浅浅,头上花簪上的金刚钻花心,可比那凤眼要大…… 汝阳长公主到底比孙女见识多,且她是公主出身,母妃又是先帝宠妃,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所以她没有被黎浅浅身上的衣饰给迷花了眼,略略打量一番,心底对黎浅浅这身打扮的价值略感惊讶,就没放在心上了。 她专注的是,黎浅浅的相貌和气度。 不是说这丫头出身乡野?其母早被婆母磋磨死了,其父兄不过是粗野的武人,她自小是由江湖出身的表舅养大的,这样的出身,那来这么银钱弄那么一身?还有这通身的气派,老实说,她的儿孙都还没这小丫头沉稳。 至于相貌,汝阳长公主自幼长在宫闱,从小就是在各色美人之中长大的,但老实说,她就没见过像黎浅浅这样的美人,虽然年纪尚小,还没长开,但那五官精致如画,肤如凝脂,风姿不凡。 她兀自沉思,黎浅浅也由着她们,端着茶盏轻淡浅笑,似乎在等眼前这对祖孙道明来意,又彷佛毫不在乎她们的来意,只是静静的品茗。 良久,汝阳长公主才回过神来,朝黎浅浅歉然一笑,似为掩饰尴尬的伸手要端茶起来喝,指尖碰到青花瓷杯外缘,就感到这茶是温热的。 她以为自己方才走神许久,现在看来应该不过一瞬而已?汝阳长公主暗松口气,暗觉自己应该没有太失礼,就听到黎浅浅软糯娇嫩的声音道,“这茶水的温度可还适宜?方才长公主走神,我这侍女怕失礼,已经给长公主换过几次茶水了,只是到底经验不足,没能好好掌握住茶水的温度,若长公主觉得不妥,请务必告之,也好让她有所进步。” 孙翠绢听了俏脸绯红,看起来很不好意思,汝阳长公主也深感丢脸,不过脸上不显。 汝阳长公主讪笑的轻咳了下,说了几句恭维的话,黎浅浅脸上的笑更深了。 “妹妹这身衣服是在锦衣坊买的?”孙翠绢一张口问的就是自己最在乎的事情。 黎浅浅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眼,然后摇头,“不是。” “怎么会不是?黎妹妹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孙翠绢咄咄逼人的瞪着黎浅浅质问着。 黎浅浅轻笑,似没把她的问题放在心上,气得孙翠绢火冒三丈,汝阳长公主紧皱眉头,这个孙女实在太沉不住气了,不过也是,她才多大,正是年少滋以妄为任性张狂的时候,可是对上个尚未及笄,却比她沉稳的黎浅浅,就落于下乘。 汝阳长公主忽地觉得不妙,她带大批人马来寻衅,先是在门口被阻,后只带了孙女和几个下人进来,黎大教主不可能不知她的来意,可是却让她们进来了,而且只让黎浅浅一个小孩子来见她们,这是料到了她们在黎浅浅这里讨不好呢?还是…… 孙翠绢哪知祖母心中所想,她一心只想把黎浅浅给踩到脚底下去,彷佛在口头上争赢了,她就能顺利嫁给凤公子了。 黎浅浅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大姑娘,感到有些无聊,这汝阳长公主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凤公子拒绝婚事,她们祖孙就跑来找她出气?凭什么啊? 如果说凤三之前与孙翠绢有什么感情纠葛,没有摆平她,就与自己议婚,那孙翠绢感到不平,找她出气,也还说得过去。 可据她所知,凤三大概对孙翠绢一点印象都没有吧!孙翠绢就大剌剌找上自己,是想干么呢?劝退?她和凤三又没婚约,退什么?汝阳长公主还是从宫中出来的,遇上孙女耍笨,她也跟着变笨吗? 黎浅浅没想到,汝阳长公主在封地上一待数十年,为所欲为惯了,一遇上挫折就昏头。 所以她哥以前就常说,如果一个人一辈子注定要受多少磨难和挫折,他只盼在年轻的时候一次经受完,因为年轻,在承受磨难和挫折后,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很大,但要是年纪大了,再来遭遇这些磨难和挫折,可就不确定是否承受得住,重新出发的机率的也大幅降低。 眼前的汝阳长公主就给她做了最好的示范,因为一路顺风又顺水,从没遇过什么挫折,所以她让人拦了长公主她们不让进,再要求她减少随行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将她原本高张的气焰给打下去。 于是不过一点小事,就让她们祖孙失了分寸。 见孙翠绢生气,黎浅浅的笑就更加灿烂,“我这身衣服,确实是锦衣坊所出,不过呢!我不用买,锦衣坊是我的,这套衣服是我让人量身定做的。” 汝阳长公主听到锦衣坊是我的几个字时,先是愣了下,然后是不敢置信的问,“你的?锦衣坊是你的?” “是啊!长公主不知道吗?有间客栈也是我的,所以我住在特等客院,长公主不晓得?看来长公主府的下人玩忽职守啊!连这点小事都没查出来?真是……”没用啊!后面三个字,她虽没说出来,可未竟之意反让汝阳长公主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被凤老庄主拒绝后,她派人去调查凤公子的事,查到了凤老公子夫人在世时,曾有意让小儿子娶黎浅浅,她便想凤老庄主之所以会拒绝,肯定就是因为黎浅浅之故,所以她立刻派人查黎浅浅的行踪,之前高公子他们就已经向凤家庄买过黎浅浅的行踪,这事不是秘密,汝阳长公主的人也晓得。 主子交代下来,他们执行就是。 于是他们就查到黎浅浅住在有间客栈,但这家客栈不是那么容易住进去,汝阳长公主府的长史费了好一番功夫,又是砸钱又是威胁的,逼得原本订房的客人把客房让出来。 住进来后递了帖子给黎浅浅,却再度遭拒,气愤之下,汝阳长公主未及思考太多,全凭本能行动,直到现在。 她才赫然发现,自己行为失序。 孙翠绢却没发现不妥,听到黎浅浅说,锦衣坊是她的,她气得跳起来,指着黎浅浅鼻子开骂,“真是大言不惭,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那锦衣坊明明是瑞瑶教的,你不过一个乡下野丫头,凭什么拥有锦衣坊?就算你爹是皇上面前得用的,你家也没那么多钱吧?” 她顿了下,看黎浅浅哑口无言,遂有些得意的笑,“你爹在朝为官,若是让人知道,他女儿行商操贱业,怕会惹人非议吧?” “关你啥事?”黎浅浅似笑非笑的看着汝阳长公主道,“这是我黎家的事,我记得姑娘姓孙吧?还是说,孙姑娘这些话都是长公主教的,为的就是要插手我家的生意?” 眼红吗?所以强行要来分一杯羹?这言外之意没有明说,却跟刚刚那未竟之意一样,狠狠的甩了汝阳长公主一巴掌。 孙翠绢俏脸鲜红如血,汝阳长公主也差不多,而且因为她年长,又一直养尊处优,几曾像今天这样连番受气,这会儿她只觉脑后沉重,眼前发黑,耳中嗡鸣作响。 蓝棠见状悄然上前搭脉,跟长公主进来的嬷嬷忙要上前阻止,不过还没来得及动,蓝棠就已经松开手了。 “她的情况很不好。”说着就解开腰间一长形荷包,从中取出银针,飞快的几个大穴札针,嬷嬷们大骇,这妖女竟敢对长公主不敬!?竟然拿针去扎长公主?这是大逆不道啊! 孙翠绢早看傻了,完全不解眼前发生了何事。 不知过了多久,蓝棠才收针,再度搭脉,道,“行了,把人送回去吧!” 黎浅浅冷哼,“她是来找我麻烦的,你还救她一命,她可是不会对咱们心怀感激的。” “谁让我正好遇上呢?不过我只负责札针,之后的调养我可不管,总之不能让人在我们这儿出事。” 黎浅浅点头,“有理。”说着便挥手让人把汝阳长公主祖孙送回去。 汝阳长公主她们回去时,大夫已等着了,给汝阳长公主把了脉,惊呼,“真是好险啊!长公主适才遇到什么事了吗?” “怎么回事?” 大夫便道,长公主之前有中风之虞,不过已有高手为她针疗过,现在只要继续针疗,耐心服药,并小心保养,情绪起伏不要太大,想来情况就不会太严重。 孙二夫人暗松口气,世子身上有闲差,她家相公则是领有实职的,虽不是个太重要的职务,但好歹握有实权! 要是长公主或驸马有个不测,世子出孝后,不必忧心前程,孙二老爷却要担心,起复后能否再回到原来职位。 孙二夫人命人煎药,便拉着神魂不属的女儿回房去。 一进门,孙二夫人让侍候的人退下去,命心腹守着门,拉着女儿问,“怎么回事?好好的,你祖母怎么会有中风之虞?” “还不是黎浅浅那个贱人!”孙翠绢气得直跳脚,将在特等客院里发生的事说给母亲听。 孙二夫人听了大感惊讶,“她说锦衣坊是她的?” “是啊!”孙翠绢气恼的扯着手里的帕子,“还嘲笑我们家的查探的不仔细,您说,气不气人?祖母何时受过小辈的气,这才会被她气得差点中风。那小贱人满嘴的胡说,还说有间客栈也是她的,您说,这可能吗?她才多大年纪,这么大的产业怎么可能是她所有?” 孙二夫人没说话,心里却思量开来,莫怪凤家庄宁可有个草莽江湖出身的主母,也不愿与自家结亲,如果锦衣坊和有间客栈都是黎浅浅的,那么凤公子娶了她,可不就把座金山银矿娶回家了吗? 要是她,她也宁可儿子娶这么一个粗鲁不文的媳妇,想想看她带来的利益! “她真这么说的?” “说什么啊?”孙翠绢不耐烦的甩开母亲的手。 孙二夫人耐着性子道,“我是说,她真说有间客栈和锦衣坊是她的?” 孙翠绢气恼的瞪着母亲,“我刚刚不就说了吗?您耳朵没问题吧?” “我是说啊!”孙二夫人拉着女儿坐到身边,小声的道,“要是让你哥娶了她?” “娶她?娘你脑子没问题吧?我哥不是都已经成亲了?怎么娶?啊!您是说,让她给我哥作妾?这好,这好,等她成了我哥的妾,那她手里的这些产业,不就顺理成章变成我们家的了?因为她是妾,不是妻,所以她手里不能有私产,只能全部献给夫主?”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说,成不?” 孙翠绢想到黎浅浅身上的衣服,和发髻上的花簪,如果她哥真纳黎浅浅为妾,一个妾室那配拥有那些好东西,嗯,她肯定要拿来讨好巴结自己!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三章 思量 虽派人把汝阳长公主送回去了,不过黎浅浅让刘二派鸽卫尾随其后盯着,既然知道人家有意抢凤三,还大剌剌的跑到跟前来,她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但她没想到,长公主的孙女眼皮子竟然这么浅? “教主,那位孙姑娘不是长公主的孙女吗?长公主出自皇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好东没有,怎么她那孙女,那双眼像是几天没吃,饿得眼发青的狼似的,盯着您身上的首饰和衣服?” 黎浅浅抿嘴轻笑,“汝阳长公主是出自皇室,但不代表皇帝会把宫里的好东西给她,她母妃虽是先帝宠妃,可不表示她和当今的关系很好,要真是好,又怎会三十多年不曾回京?” 春寿哪晓得这些,现在听黎浅浅这么说,便明白了一些,“汝阳长公主肯定不只孙翠绢一个孙女?” “对,汝阳长公主与驸马育有二子三女,孙翠绢是二房的嫡幼女,上头有一兄一姐是嫡出,三个庶兄,四个庶姐,底下有两个弟弟,五个妹妹都是庶出。” 这还只是二房的,世子那房也不遑多让,这还没算上外孙呢!这么多孩子,家底要是不丰,怎么养得起? 长公主有封地,平川侯家底也殷实,但平川侯兄弟众多,这些人依附着他过活不事生产,有再多的银钱也有花完的时候。 所以长公主给儿孙挑岳家、挑婆家,就不免露出痕迹来。 刘二一晓得汝阳长公主有意把孙女嫁给凤三,就派人调汝阳长公主的数据出来,所有汝阳长公主夫妻不欲人知的事,他们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敢跟他家教主抢夫婿?呵呵,还得看看他们肯不肯。 以为是长公主,就了不起?所有人都得听他们家使唤?哼! 汝阳长公主的母妃虽只生她一个女儿,但因娘家有三个手握兵权的兄弟,所以她们母女,一直是有心问鼎大位的诸皇子拉拢的对象,什么样稀奇的珍奇古玩,不用提就有人送到跟前来。 不过她的三位舅舅虽是同父所出,却非同母所生,他们支持的对象也有所不同,因此无可避免的面临到兄弟相残局面,汝阳长公主的母妃杨贤妃在宫中的日子,原是左右逢源好不惬意,她没想到,她的这种行为,其实让想拉拢她的宫妃们厌恶至极,面上大家当然都是有说有笑,但谁也没跟她交心,因为大家都怕,跟她说得太多,她会不会转过身就把你给卖了! 看似花团锦簇一片祥和,其实暗藏杀机,杨贤妃混迹宫中多年,又怎会看不出危机,只是太过托大,尤其她自认自己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并不会对其他有子的宫妃产生威胁,她娘家兄弟是握有兵权,就看诸皇子谁技高一筹,能将他们收为己用,她只是个中间人,帮他们传递消息而已。 当争储一事越演越烈时,杨贤妃这棵墙头草,就成了第一个犠牲品。 火就快延烧到汝阳长公主身上时,幸而驸马平川侯抢得先机,把她从行宫救出来,然后躲在平亲王身边,平亲王和当今等人因年纪小,不曾卷入其中,汝阳长公主夫妻与平亲王的情份,就是从此时建立起来的。 皇帝大概想不到,汝阳长公主和平亲王私下往来密切,平川侯甚至在帮平亲王练兵。 练兵可是件花钱的事。 平亲王封地可远比汝阳长公主的封地丰饶富裕,但不产矿,而汝阳长公主封地附近有矿山,平亲王军队的武器就全靠此地所产的铁矿支撑,因为依仗着汝阳长公主,平亲王的人在此采矿这么多年才会无人察觉。 这座矿山不止产铁,还产金和银,不过金银的量不大,而且这金矿、银矿,平亲王是瞒着汝阳长公主的,平亲王在京里日子过得舒服,且因有金矿、银矿支撑开支,所以他虽然养兵近万,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生活。 明知汝阳长公主夫妻手头日渐不宽裕,他也不曾出手帮忙,还时不时拖欠该给的粮饷,因是平川侯练的兵,所以那些兵领不到粮饷,就找平川侯负责。 平川侯因此代垫了不少银钱,去信和平亲王讨要,平亲王装傻,又遇上平襄侯老扛上他,平川侯被气得吐血好几回,这次尤其严重。 平川侯为平亲王练兵的事,汝阳长公主是知道的,但代垫军饷一事,她就毫无所悉,只以丈夫是被平襄侯给气的。 黎浅浅和刘二把这些事捋清楚后,便想好怎么对付他们了。 如果汝阳长公主不来招惹她,那自是相安无事,如果她要找自己麻烦,她可也不是好欺负的,只要把平川侯为平亲王练兵一事,捅到承平帝跟前去,就够他两家喝一壸了。 承平帝再怎么温和仁厚,也还是皇帝,岂容得有人觊觎? 汝阳长公主一家过得苦哈哈,要是她知道,就在她封地近旁,平亲王靠着她的权势才能隐人耳目大胆开采的矿山中,竟然有金银矿各一,她会怎么想? “派人把这消息透露给汝阳长公主一家子。” 刘二点头转身出去安排。 春寿嘟着嘴向黎浅浅抱怨,“教主,既然知道有金山银山,为什么不把它拿下?” 收归己有啊? “怀璧其罪,咱们光是这样辛苦挣钱,都还有人看咱们不顺眼,要再有什么金银矿的,你怕我死得不够早?”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春江没好气的瞪黎浅浅,“教主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啊,哈哈,哈哈!”黎浅浅尴尬的笑了笑,春寿摸摸头,又问,“那那个孙姑娘不会再来找您麻烦了?” 黎浅浅同情的看春寿一眼,低声道,“怎么可能?她手上没钱就已经那么嚣张了,手上再有钱,那肯定闹得更凶,钱是胆,她有钱了,就有胆气啦!行事肯定更加张狂。” “怎么会这样啊?”春寿有些失望。 “放心,放心,你以为皇帝要是晓得有那么一座产量丰沛的矿山在,会容忍得别人觊觎吗?” 黎浅浅的动作很快,隔天汝阳长公主还没醒,鸽卫已把矿山一事经凤家庄的管道传进京城。 凤公子兄弟就在京城,接到消息后,不禁大感震惊,他们的人怎么没发现? 凤庄主立即清查此事,凤公子则与凤二公子一起去见黎经时,果不其然,黎经时不在,他和黎茗熙练兵去了,只有黎韶熙在家。 一目十行快速看完后,他又仔细看一遍,凤公子兄弟早习惯他这样看信,都安然的喝茶等着,黎韶熙看完后,命人把文房四宝送过来,这一次边看边做笔记,凤二公子凑上去看,看了好一会儿,他取来支笔,学着黎韶熙的做法,做起笔记来,不过写着写着,就从记笔记,变成了写下一份如何从中获利的计划。 凤公子则帮他们把写好的纸张写上编号,然后一张张铺开来晾干。 等黎韶熙停笔,才发现四周铺满了写满字迹的纸张,凤公子正在收拾,而凤二公子则在他身边振笔疾书中。 黎韶熙上前帮凤公子,两个人一起动作快了许多,黎韶熙发现纸张上不同样式的编号。 “这个样式的编号,是你写的,这种是我哥写的。”凤公子略得意的对他微笑,“我哥的计划不错吧?” 何止不错啊!黎韶熙摸着下颌边看边思量,要是照这么去做,不止坑平亲王一把,汝阳长公主一家大概从此后便翻不了身啦! 不过具体怎么做,还得仔细思量一下,“这事,不能由我们捅出去。” “当然,这事不能由我们凤家庄出面,也不能由瑞瑶教来做,你们兄弟和黎将军也不适合出面。” 那么要交给谁来做? “皇子?” “那一个?” 好问题。 而且把这个事交到对方手上,还得保证对方敢捅到皇帝面前去,而不是拿去平亲王面前讨好。 “这再看。”黎韶熙有些头疼的揉着额角。 凤公子想了下问,“御史呢?” “你以为他们就都是干净的?他们后头的主子才是错综复杂,不是局中人,根本不清楚,他们究竟是谁的人。” 这么复杂?凤公子苦笑,黎韶熙道,“这不怪你不懂,我们若不是吃过几回亏,也搞不清楚个中关系。” 都是从痛苦的教训中得来的宝贵经验。 那么要让谁从这件事情,获得利益?静王?瑞郡王?还是皇子们? “静王吧?静王世子不是正在川东城?” “静王世子和瑞郡王关系如何?”黎韶熙边问,边取来一张新的纸铺在垫布上,在纸上写上静王世子和瑞郡王。 凤公子想了下道,“还好吧!不算很亲,静王拿瑞郡王当儿子看,但他真正的儿子看在眼里,又该怎么想?” 也就是说,静王世子对瑞郡王这个叔叔印象不怎么好,想想也是,谁乐见自己父亲对叔叔比对儿子们还好? “所以不能假借静王世子的名义,把消息送到瑞郡王手上。” “我再想想看要怎么做。” “好。”凤公子点头,凤二公子也写完了,他的计划写了好几个方案,黎韶熙看过后,觉得都很有可行性,将之留下后,便把他们兄弟两送走。 凤公子兄弟两上车后,凤二公子立刻歪在大迎枕间,他已经好久不曾这样挥笔疾书,直到现在才觉右手酸痛的抬不起来了。 凤公子伸手把二哥的手挪过来,一边帮他按压,一边问,“大哥的事还没处理好?” “还没。”凤二公子舒服的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人心这么难测。” 凤公子点头,却不再言语,那是大哥的至亲,他们不好多做评论。 凤二公子也不说了,车行至闹区,速度变慢,直到过了那一区,才又加快。 回到凤家庄的原址,此地原是凤家庄总舵,但现在只是南楚京城分舵了。 分舵主看到他们兄弟回来,连忙迎上前来。 “二公子,有贵客指名找你。” “找我?谁啊?”凤二公子一副茫然状,他久不在江湖上走动,且在庄里没有任何实职实权,之前看好他,想招他为婿的人,如今都消失无踪,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指名要找他? “说是铁家庄的大小姐,铁大小姐。” “她?”凤公子愕然,凤二公子压根没印象,“她是谁?” “二哥不记得她?”相对于铁永兰找上门来,凤公子更惊讶他二哥竟不记得铁永兰。 凤二公子歪着头想了下,最后还是无功而返,“不记得,她谁?” “铁家庄?” “铁家庄我知道,老庄主之前做大寿,你还亲去祝贺,结果那老头坑了你一把,在寿宴上说要招你做孙婿,被你躲了过去。” “是,那铁永兰就是他孙女。” 凤二公子不怀好意的笑了,“哦~就是那个被她祖父说要许给你的铁大小姐。” “对,是她,不过她来,找的是你,不是我。”凤公子提醒他。 凤二公子浑不在意,“说的是,她是该找我,毕竟现在家里就我最大嘛!她要说找你,就于礼不合了。” 凤公子抚额,最好铁家人真这么讲礼啦!要真讲究礼不礼的,铁老头就不会未与他打招呼,就贸然当众宣布他和铁永兰的婚事了。 凤二公子想了下,拉着弟弟问,“如果她是来找我做主你的婚事,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他低声的把铁大小姐后来跟北晋鄂江王子的庶八子订亲一事说了。 “既然她已另外订亲,那她不好好待在北晋备嫁,跑到南楚来干么?” 凤二公子眉头紧锁,看样子对铁大小姐如此行径非常不悦。 “她和韩八公子的婚事已经取消,改由她的庶妹嫁过去。” “这是为何?”凤二公子胡乱猜测,“嫌人家是庶子?还是……” “都不是,是她庶妹抢了她的亲事。”凤公子暗暗起疑,难道他二哥不知此事?家里没人告诉他这件事?面上却不显的把事情跟他说了遍。 凤公子不知道,原来铁大小姐订亲的事,传到凤家庄新址时,凤老庄主下令,不许告诉凤二公子,因为他弟跟他说起儿子们婚事时,便说到他和铁老庄主曾口头约定,要让凤二公子娶铁永兰。 只是变故一起,凤二公子受了重创,铁家没有任何表示,凤老庄主也不知如何处理,便只能摆着,没想到竟等来铁大小姐订亲的消息,他怕凤老公子在世时,跟凤二公子说过他和铁老庄主的约定,怕凤二公子知情后,心情会受到打击,所以不许人告诉他。 他和凤公子都没想到,凤二公子压根就不记得铁永兰是何人了。 凤二公子听弟弟说完铁大小姐的事之后,不由纳闷的看着弟弟,“既然她已经另订婚约,就表示她祖父之前信口开河的婚约不作数,她现在跑来找我,又是想干么?” 凤公子心说,我也想知道啊! 正文 第五百四十四章 金矿和银矿 因为大夫交代,汝阳长公主暂不宜移动,所以她便留在有间客栈里养病,世子夫妻得了消息,匆忙赶来探望。 “母亲也真是的,父亲的病情略有进展,她不在家,好好照顾父亲,偏要带着二弟他们一家子,大老远跑来什么客栈干么?”世子年约三旬,生得白胖富态,平日忙于庶务,而他二弟,自小跟着父亲平川侯习武,身手不错,平时就跟着平川侯帮平亲王练兵。 因为管着庶务,所以世子很清楚,自家和平亲王往来吃了不少亏,父亲这次会病倒,追根究底都是被平亲王府的管事给气的。 今年的粮饷已经欠了半年,都是他们家代为垫付的,如果说这些人,是他们家自己养的,养不起就散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因是代平亲王养的,养不起了,不是他家说散就散能成的,还得平亲王点头才行。 他父亲和二弟平日往返母亲的封地和兵营,很少外出,他则不同,因为掌管侯府和长公主府的庶务,所以他常常到处跑,每每去京里,他总会感到疑惑,平亲王不是总说手头拮据,才会拖欠着粮饷,要他家代垫吗?那为何总会听说,平亲王妃今儿办了什么赏花宴,明儿又办诗文会。 他管了这么多年的庶务,很清楚办次宴会得花费多少,依照京里的规模来看,没有千两根本办不起来,更别说平亲王府的宴会,总令京里人津津乐道,要能让人挂在嘴上称赞,除了要有奇思妙想能在京里诸府的宴会中脱颖而出,更需雄厚财力支持。 如果平亲王根本就不曾手头拮据,那他总这么跟他爹哭穷,世子忽然就明白了,他家被平亲王当冤大头了!想想看,他家既有能力帮他练兵,又有财力代他养兵,他只需在他爹找上门时,作作戏哭哭穷,就有人傻呼呼的出钱出力,何乐不为? 想明白这点的世子,对平亲王就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怼。 面对精气神都不复往昔的父亲,他不免要对母亲也恼了,父亲会对平亲王如此掏心掏肺,还不是因为他是母亲的弟弟吗? 现在父亲还在调养,母亲就扔下他,不管不顾的跑来什么客栈长住,还把自己搞得差点中风? 世子夫人抿着嘴给丈夫倒了杯茶,“还不是因为翠绢那丫头吗?” “那丫头又干么了?”说到这个侄女,世子就皱了眉头,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竟然对婚事挑三拣四的,她娘也纵着她。 世子夫人便将孙翠绢看上凤公子,长公主派人去凤家庄探口风,竟被婉拒婚事跟丈夫详说,边说边觑着丈夫的神情,适时的加油添醋。 “咱们家翠缕像我,就是吃亏在嘴巴不够甜,没能像翠绢和二弟媳那样会讨好母亲。”说到末了,世子夫人不忘把小女儿提出来。 都是嫡幼女,孙翠缕还比孙翠绢大半岁,去年底刚出阁,长公主做的主,女婿家里是布商,虽是嫡次子,不过因为文采不错,家里倾全力栽培他考秀才。 不过世子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因为女婿家世太低了。幸亏女婿自己是个争气的,对孙翠缕也不错。 但一开始,孙翠缕并不喜欢这门亲事,几次哭闹着,想要长公主改变心意,谁知长公主震怒,下令将她关起来,足足三个月,他们夫妻两连见都见不到女儿,想劝都没处下手。 后来使人打听,才晓得长公主原是没那么生气,全是因为孙翠绢在旁挑唆,才会使得长公主震怒。 同样是孙女,孙翠缕的婚事,她自己没能置喙,孙翠绢的婚事不只自己做主,还拉着长公主为她撑腰,身为人父,世子能不对这个侄女有意见? 现在听妻子这么一说,立刻气上心头,“行啊!没想到她小小年纪,手段倒是了得,不止插手做主她堂姐的婚事,就连她自己的婚事,也意见这么多?老二在干么?就由着她这么任性妄为?” “二弟夫妇怕也管不住她,毕竟,有母亲为她做主。” “哼!行,真行!父亲病了还没痊愈,她不思在祖父跟前尽孝,怕婚事未定,她祖父就死了,她得守孝,所以才这么焦急行事。” 世子夫人讪笑着,“到底是孩子,思虑不周全也是有的。” “母亲也胡涂,怎么就由着她一个孩子做主?” 世子夫人不说话了,虽然她也同意长公主胡涂,但这话,儿子说的,她这媳妇却说不得,连附和丈夫也不成,还得劝着丈夫,她实在说不出相劝的话,就只能闭嘴不言。 良久,世子才问,“母亲身子一向健朗,到底怎么会被气到差点中风?” 世子夫人斟酌着用词,将事情说给世子听,世子听完后,大感不解,“就这样?” 还想怎样啊?世子夫人腹诽。 世子想了下,才开口,“母亲她们到底为何找上这位黎教主的?” “听说凤公子的母亲过世前,曾经和黎家议定婚事,不过还没订亲,他们夫妻就过世,后来他们兄弟养伤守孝,婚事就拖到现在。” “所以凤公子和黎教主只有口头婚约,婚事并未底定?” “是啊!母亲和翠绢大概因为如此,才会想去劝退黎……” “笨蛋。”世子大怒,“人家婚事都还没定,她们就急吼吼的找上门去,凭什么?还劝退人家咧?她是以什么身份去劝退人?凤公子是和她已经在议亲了?还是已经定亲了?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她究竟是何立场去找黎教主?” 世子又道,“这么蠢笨,真不知母亲怎会把她捧在手心上视若珍宝,连根指头都比不上我们翠缕,凭什么让母亲这么宠着?” 世子想不通啊!世子夫人也不明白,不过听丈夫这么一说,她略略明白长公主为何会气到差点中风了。 明知自家没有立场,却硬是找上门去,被人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挡驾,长公主自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气,不过也难怪人家要故意给她添堵,人家好好家中坐,谁知竟然祸中天降,突然冒出个长公主来找自己的麻烦。 听说这位黎教主的父亲可是皇帝身边的重臣,而她的婆母长公主已然离开京城的权力中心近三十多年,莫怪那小姑娘压根不悚长公主,而敢这么一再的下长公主的脸。 世子比妻子更清楚黎浅浅的身份,不过他倒是不觉得,她之所以敢这么做,是仗着其父的势,而是长公主他们完全不占理,若仗的是她爹的势,行事上难免会有些气虚,毕竟他娘可是皇亲,就算不被看重,皇帝也绝不容许臣下或臣下家眷,对长公主不敬。 但他在黎浅浅的作为上,只看到理直气壮,再深思他娘的作为,这才有了以上的猜测。 “回头帮二弟给那丫头相看人家,赶紧把人嫁出去了事。” “这能成?母亲那儿要是有话……”身为媳妇要忌讳的事,可比儿子多,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子要是做了,在婆婆的眼中不算什么,但若是媳妇所为,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的亲事拖得够久了,再拖沓下去迟早留成仇,只要她成亲后日子过得好,母亲便能放心了。”世子没说的是,只要嫁出去,就算过得不好,那又怎样?那又不是他女儿,管她过得好不好?他要的是,别让这个侄女再在母亲面前挑唆生事,让他娘安生过日子不好吗? 世子夫人点头,“等回去,我立刻去办。” “嗯,对方条件别太差,别太亏待她,她娘既然管不住她,那就让她婆婆来管。” 世子夫人笑,“世子放心,妾身定给她找个讲究规矩的婆母。”她可认识好几位夫人,对怎么教家里女眷很有一套,相信孙翠绢嫁进去后,过个几年,定然能成为循规蹈矩再讲规矩不过的好媳妇。 孙翠绢还不知,她大伯父夫妻已然对她的婚事有所决议。 “祖母如何了?” “长公主的已经大好,只是大夫交代了,还得小心侍候,千万别再让她老人家动气。”丫鬟们低声道。 孙翠绢冷哼,“只要那黎教主老实听话,祖母又怎会气到差点中风?” 丫鬟们苦笑,却不敢再开口相劝。 长公主这里,自小跟着长公主的龙嬷嬷,正小心的侍候她喝药。 “翠绢怎样了?”见长公主稍有力气,就问起孙翠绢,龙嬷嬷有些感慨,“绢小姐一切都好,您放心就是。” “怎么放心得下啊!那个妖女,真是刁蛮。”汝阳长公主细细回想那天的情形,深感自己是中了黎浅浅的圈套,要是真不让她们那么多人进去,为何递帖子相邀时不说,等她们上门了才讲? 还有后头的事情,她抬手揉了揉生疼的额角,又揉了下后脑勺,“我的头怎么这么痛?” “大夫说了,您之前有中风的可能,不过幸好有高手出手给您扎了几针,才舒缓了您的情况。” 龙嬷嬷自觉说得很清楚,却不知,听在汝阳长公主耳中,就像有人故意害她生病,然后再故意施恩于为她治病,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该对黎浅浅感恩,反觉得这丫头可恶。 “那个死丫头!”汝阳长公主生气拍床,只一动就觉头更痛了。 龙嬷嬷叹气,“殿下,您且保重自个儿要紧,您想想,若是您有个什么不测,绢小姐的婚事,还有谁能为她做主?” 三番两次惹出事情来,别说二老爷知道后饶不了她,就是世子晓得了,怕绢小姐也讨不着好,想到世子的小女儿缕小姐的婚事,龙嬷嬷就暗为孙翠绢忧心。 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孙翠绢就是如此,当日她在长公主面前挑唆,令长公主对翠缕小姐生厌,虽说争宠这种事,她们在宫里就已经司空见惯,长公主在宫中时,也曾在先帝跟前,给姐妹们上眼药,但从不曾插手她们的婚事。 长公主很清楚,那不是她能插手的事,可绢小姐不然,仗着长公主疼她,对堂姐的婚事比手划脚,就算是最不讲规矩的宫中,也不曾见。 一旦长公主有个万一,世子夫妻为女儿出气,肯定会对绢小姐的婚事出手,二夫人都未必挡得住。 汝阳长公主却以为龙嬷嬷说的是,自己若有万一,翠绢肯定就不能如愿以偿,嫁给凤公子了。 “你放心,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没看到翠绢顺利嫁到凤家,我没办法闭上眼。” 龙嬷嬷叹气,“殿下放心,翠绢小姐是个有福的,肯定会如愿以偿。” 汝阳长公主点点头,说了这么些话,她就已经感到疲累,龙嬷嬷侍候她睡下,帮她掖好被角。 才走出来,就有丫鬟上前询问,“长公主还好吧?” “还好,只是元气大伤,怕是要好生调养才成。”龙嬷嬷低声回答。 “嬷嬷,我刚刚在外头听人说起京里的事。” “什么事?你们啊!别整天盯着京里那些贵人的事,天晓得那些事情有多少是真的。”龙嬷嬷不悦的瞪了屋里丫鬟们一眼。 丫鬟们畏怯的缩了缩脖子,不过有一个悍不畏死的,她是龙嬷嬷的侄孙女儿,只见她笑嘻嘻的拉着龙嬷嬷的手,“姑婆您别动怒嘛!您也知道我们也没什么好消遣,听听人家说那些贵人家里的事,也是有好处的呢!” “喔?什么好处?”龙嬷嬷对侄孙女的忍受力,确实比较高,只见她又爱又恨的戳了她额头一记问。 龙丫儿举了些例子,总算把龙嬷嬷的火气压下去,“对了,对了,您知道川东城里,那个孟家吗?” “知道。”二夫人有意和孟家结亲,龙嬷嬷对孟家事多少也晓得一些。 龙丫儿便把孟大小姐随家人来有间客栈做客,不慎失足落水,因而结了门亲的事跟龙嬷嬷说,龙嬷嬷听了直皱眉头,竟然有这种事情?也不知二夫人和孟家议亲的事,进行到那一步了? “还有孟小五娘。”龙丫儿把孟小五娘被静王世子纳作妾的事说了,龙嬷嬷面色大变,“这孟家怎么这么不讲究?不行,我得去跟二夫人说一声。” “这您就放心吧!二夫人早就知道了,比我们还早知道呢!” “是啊!”其他人附和道。 龙嬷嬷忧心问,“那婚事?” “二夫人早让人和孟家说了,事情取消了。” 那就好。龙嬷嬷松了口气,这会儿总算有心情听她们说八卦了。 龙丫儿几个,你一言我一语的争相说着,从客栈里其他客人的丫鬟仆妇那里听来的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京里平亲王府的各种赏花宴。 “平亲王府每年都办赏花宴?” “是啊!而且啊!不是一季一次,也不是一年一次,而是一季好几回,每一次都让京里的人津津乐道。” “听说光是那次什么月荷宴,就所费不咨,因为是夜里,为了让大家看清夜里盛开在湖里的荷花,还在盛开的荷花底下摆了夜明珠,一朵一颗呢!” “夜明珠可不便宜!竟然一朵一颗,那得用多少颗夜明珠?才能使那场面如此壮观,平亲王府这么有钱?”这屋里其他人不清楚,一颗夜明珠价值几何,只有龙嬷嬷最了解。 “那有什么,人家平亲王府除了有座金矿,还有座银矿,就算皇上给的俸禄不高,光有这两样,就算他们挥霍一辈子也花不完啊!” 平亲王府有金矿,和银矿?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五章 怪谁 龙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听到平亲王府有金银二矿,立刻就连想到了很多事,如这金银二矿的位置所在,每年产量几何,平亲王手中既有金银矿,想来手头必然宽裕,那又怎么老是拖欠自家侯爷军饷?长公主和侯爷这些年可没少往兵营里填银子。 龙嬷嬷轻声喟叹,平亲王怎么忍心?明知长公主封地和侯府的收益就那么多,还要养着孙家族人,想到那些不事生产整日游手好闲的孙氏族人,龙嬷嬷再次叹息,本以为长公主与兄弟不亲,但好歹有个平亲王能给她撑腰,谁晓得平亲王坑长公主,比孙家人坑侯爷更甚。 最重要的是,孙家人再怎么纨绔,再怎么不肖,好歹人家没想着谋反,而平亲王呢?请侯爷父子为他练兵,仗长公主在夏州和陵州两地的威势,私采铁矿,这些事一旦被皇帝晓得,出面的全是侯爷的人,就算侯爷把事情说出来,谁会信? 长公主这些年不曾进京,知道的会说她是唯恐皇帝,因之前争储的事,不待见她,所以她避着不回京,不晓得的人怕是会说,因不满是当今坐龙廷,所以不愿归京,不愿臣服当今。 那么侯爷私养重兵,开采铁矿打造兵器,为的就是想谋反,完全说的过去。 龙嬷嬷忽觉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起,平亲王真是好算计啊!自己完全置身事外,可是那些兵全只认他的人,侯爷不止一次与长公主抱怨,他帮平亲王练兵,劳心劳力,可那些人只听那些小校小将的,他很怕这些兵一旦上战场,完全不听他指挥,如何能派上用场? 现在回想起来,怕是平亲王虽托侯爷代他训兵,可也早早就安插了自己的心腹在军中,这是防着侯爷吧? 侯爷和长公主对平亲王毫不设防,可平亲王对姐姐、姐夫却是早早就防着了。 要不是长公主身子不好,她肯定第一时间就进去跟长公主说,平亲王府有金银二矿的事。 世子夫妻的到来,让龙嬷嬷有了主心骨,将世子夫妇领进内室,他们夫妇看到喝了药沉沉入睡的长公主,见她老人家似乎没什么不妥,皆暗暗松了口气,家里已经倒下一个顶梁柱,剩下的这根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龙嬷嬷目光闪烁欲言又止的看着世子,世子见状,知她有话想跟自己说,便让妻子留下照看母亲,“龙嬷嬷,你向来侍候母亲周到,这次怎么会让母亲出这么大的事?你跟我出来,给我好好解释一番。”说完转身出去,龙嬷嬷连忙跟上去。 到了外间,侍候的丫鬟和仆妇们已经让世子的人清出去,此时守在门外的都是世子的心腹。 龙嬷嬷却还不敢明说,再三的四下张望,似乎怕有人藏着偷听,这真不怪她,因为孙翠绢就是靠这一招,成功对孙翠缕出手的。 世子见龙嬷嬷不能安心,便亲自去四下检查,没想到竟在外间的大圆桌下,发现一个年约七岁的小丫鬟,因为大圆桌铺着桌巾,她个头小藏在里头根本没人会发现桌下藏了人。 小丫鬟被拎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住了,连哭都不会,只是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世子,似乎不明白,自己藏得那么好,怎么会被发现呢? “她是在那当差的?” “是……在绢小姐屋里侍候的。”龙嬷嬷原本以为是自己疑心过甚,没想到竟然真让她逮到人。 世子点头,看这小丫鬟躲得很熟练,可见常常做这种事情,就不知母亲要是晓得,她视若眼珠子般疼宠的孙女,竟然让人这样监视她,心里会如何想? “让人把她关起来,嘴堵上。”虽然现在吓傻了,不会叫嚷,但谁知出去后,她会不会大叫大闹?世子可没忘记,这儿不是自家。 有间客栈里住的非富即贵,他可不想让人看自家的笑话。 因为安插进汝阳长公主身边的小丫鬟被逮了,所以孙翠绢收买的那些人便不敢动,深怕下一个被世子揪出来的会是自己,因此世子夫妻匆忙赶到的消息,也就无人透露给孙翠绢。 她身边丫鬟却觉得有些不安,“四儿那丫头怎么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她在祖母那儿,能有什么事?”孙翠绢手执香帕掩嘴打了个呵欠,看看外头的天色,不知何时竟阴沉下来,她走到窗前探了探,“派人去给龙嬷嬷说一声,说我有些头痛,晚上就不过去请安了。” 丫鬟应是,转身走了,其他人则问孙翠绢可要摆饭? “摆吧!看样子晚些会下雨,今儿应该会凉快些,大概会很好睡。”丫鬟们异口同声的附和着,还有丫鬟道,“小姐为长公主不适忧心不已,今儿天凉好睡,就早些安歇吧!” 孙翠绢满意的点点头。 稍晚大雨倾盆,这一下就下了一整夜,天亮了都还没停,黎浅浅起身后,就和春江、春寿在屋里打坐,蓝棠过来时,她们正好收功起身。 “平川侯世子来了。”蓝棠冻得直搓手,这场雨下的真大,身上穿着蓑衣,撑着伞还是不免湿了衣,云珠忙着问春江有没有手炉,春江去取手炉,黎浅浅让春寿把屋里的熏笼点起来,蓝棠等熏笼点起来,忙拉了张锦墩到熏笼旁坐下。 云珠冷不防打了个老大的喷嚏,威力吓人,云珠自己都被吓到了,更别说春江和春寿她们,黎浅浅倒是没被吓到,因为之前就听云珠在那儿一直喃道鼻子难受云云。 蓝棠暗摇头,问正把手炉递给自己的春江,有没有干衣服,能先借云珠穿。 春江忙又去找衣服给云珠,春寿则取了套自己的衣服给蓝棠。“教主的衣服太小,只能委屈棠小姐先穿奴婢的衣服了。” “那算什么委屈。”蓝棠笑,捧着衣服和云珠去内室更衣,春寿进去帮忙,春江则拿了封信柬给黎浅浅,“这是昨儿刘二送过来的,只是您已经睡下。” 黎浅浅接过来,一目十行快速看完。 “这位世子看来倒是个明白人?” “明白人吗?”她看着信柬笑了下,“要真是明白人,又怎会和平川侯一起,帮着平亲王养私兵呢?” 也是。 不过……“现在他知道平亲王有金银矿,不知他会怎么做?” “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这事捅到皇帝面前去,自认其罪,纵使不能把平亲王拉下马,好歹也能将手里的私兵甩出去。”手里没有私兵,皇帝想治他的罪也不好治,只是怎么甩锅,还得看平川侯世子的本事。 蓝棠换好衣服出来,对黎浅浅道,“平川侯世子刚刚来找大教主。” “哦,知道了。”原来她刚刚是这个意思。“你看到他来?” “嗯,平川侯世子看起来和长公主祖孙很不一样。”感觉很客气,远远的见到她,还对她颌首示意。 黎浅浅听了她的解释后,忍不住笑了下,“看来他很清楚,长公主祖孙跑来意图劝退我,是件很可笑的事。” “长公主是从宫里出来的,难道不知道,她做这样的事很可笑?” “你以为从宫里出来的,就一定是聪明人?”黎浅浅笑着让春江摆早饭。 蓝棠呵笑,“我没这么说。”只是这么想,毕竟宫里水深,不聪明的人熬不到出宫就被人整死了。 汝阳长公主既然能平安活到出嫁,那不就表示她是个聪明人吗? 黎浅浅笑,“就算她是聪明人,可是你没听过吗?聪明反被聪明误?” 春江听着两位主子顾着抬杠,忘了吃饭,不禁开口提醒。 用过饭,春江领杨柳把用过的碗筷收好,上了刚沏的茶,谨一就来了。 “教主。” “表舅找我过去?” “是。”谨一说着就笑了,“平川侯世子想代汝阳长公主及他侄女儿向教主赔不是。” 黎浅浅点头,“我这就过去。”春江上前帮她穿上蓑衣侍候她去见平川侯世子。 黎漱这里端着茶慢慢的抿了一口,平川侯世子也低头喝茶,对瑞瑶教创教教主的来历,他还是有点底的,因此看到黎漱的举止,比他这位勋贵还贵气时,心底不免有些五味杂陈。 如果天盛帝国没有灭亡,眼前这人说不定是名正言顺的皇亲,可惜,天盛帝国的覆灭,他也从天之骄子沦为江湖人。 这让他不免要想,要是平亲王的事曝光,不知道自家会落得什么下场?说不定连江湖人都不如! 平川侯世子掌理侯府和长公主府的庶务,对于黎漱身上穿的衣料价值几何很清楚,因为黎漱那身料子,跟他底下一个管事才从西越引进的西花软绫很像,当初他们在订价时,就曾参考锦衣坊订的价格,锦衣坊中一匹西花软绫价千金,因他们引进的并不是上好的软绫,所以就把价格直接砍了对半来卖,不是他们不想拿到上等软绫,而是他们只能拿到这个等级的软绫。 许是因为锦衣坊卖得贵,所以他们的软绫一引进,便大受欢迎,为此大大舒缓了他们家因平亲王拖欠军饷而吃紧的财务。 就算自家在卖这个布料,平川侯世子也不敢穿那么一身在外招摇,顶多就是让妻子给他做个荷包戴,他完全没想到,竟然会看到有人就穿了这么一身西花软绫,而且还比他家卖的西花软绫要高档。 忽然就想到,日前似乎听人说,有间客栈和锦衣坊都是瑞瑶教所有,那么身为瑞瑶教大教主的黎漱,穿着一身上等西花软绫做的长袍,似乎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表舅,世子。”黎浅浅在丫鬟的簇拥下走进来,她向黎漱和平川侯世子福了福,平川侯世子受了她的礼,然后才说起来意。 黎漱端坐一旁不插手,黎浅浅听平川侯世子说完后,才笑着回道,“这件事其实也不怪长公主,贵侄女年纪大了,终身大事却还没有着落,她疼惜孙女心切,一时失了分寸也是有的,只是这个事,要是传出去,难免会影响到贵侄女的名声,还请世子爷多加管束才是。” 平川侯世子点头称是,心里却在想,要他是凤公子,他也会选择眼前的小少女为妻,压根不会考虑自家的侄女儿,看看人家还没及笄,却是个明白人,自家那侄女呢?仗着母亲的势,以为想要什么,所有人都得顺着她。 却不想,就算是他母亲贵为长公主,也不是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手,要不然,也不会当今坐龙廷了。 “听说锦衣坊和有间客栈,都是黎教主所有?” “是啊!”黎浅浅笑,“世子这么问,莫不是想跟我做生意吧?” “若是有机会的话,不知黎教主同意否?” 黎浅浅笑得眉眼弯弯,“若是有机会的话,当然好啊!做生意嘛!自然是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仇人好。” 世子也笑,随即和黎浅浅说起西花软绫的事情来,黎浅浅早在还没进门前,就发现平川侯世子不时往黎漱身上看,他也许不知道,不过黎浅浅却看得再清楚不过,那会儿她要是再不进来,她表舅大概要弄掉世子的一双招子了。 “老实跟世子说,这西花软绫并不是我们直接从西越进货的,而是向吕氏商会购买的。” “吕氏商会?”平川侯世子问,黎浅浅点头,又道,“其实世子何苦为这事烦忧?据我所知,平亲王府底下就有商户,专门和西越人做生意的,若世子真想进西花软绫,找平亲王引荐,兴许还更便利些。” 平亲王手底下有不少商队,这事平川侯世子是晓得的,但据他所知,规模一直不大,平亲王也曾屡次向他抱怨,养这些商队虽然给他带回来不少奇珍异宝,但养商队实在不便宜,而且要四处行走,还得派护卫保护他们,否则就可能血本无归,还可能要倒贴。 但为何黎浅浅却说,平亲王有人专和西越人做生意? 他家和平亲王府这么亲近的人都不晓得的事,为什么黎浅浅会这么平淡的说出来? “世子爷不相信?也难怪世子不信,不过世子想想,我跟你说谎对我有何益处?”黎浅浅两手一摊,歪着小脑袋问。 是没有好处,那么她说的就一定是真的了?那也未必,说不定因为母亲和孙翠绢找她麻烦,所以她故意要给自家添麻烦呢? 黎浅浅见世子依然怀疑的看着自己,笑着说道,“我表舅和凤家庄上一代主事者私交不错。” 这就等于告诉世子,她和凤公子确实有婚约在,而且这婚约是上一代主事者乐见其成,并且不愿见有人从中破坏,从凤老庄主婉拒长公主派去探口风的人就知,他们双方都没打算毁约。 “那平亲王有金银二矿的事?” “其实我对此事甚感好奇,平亲王远在京城,他的手伸不到那么远来,可是他的铁矿却开采顺利,由此可见是仰仗长公主的势,既是仰仗长公主,却又为何无人告知长公主,铁矿附近尚有金银二矿的存在?” 话说到这个份上,平川侯世子要是还不懂,那黎浅浅觉得,他们一家活该被平亲王利用到死了。 平川侯世子脸色铁青,黎浅浅点拨得这么清楚了,他要是还不懂什么意思,那他真可以去死一死了! “多谢黎教主指点,谢谢黎大教主。在下先行告辞了,日后再来致谢。” 黎漱本想开口说,致谢就不必了,记得把金矿给我们当谢礼得了。不过谨一先一步看出他想说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忙把他扯住了,黎浅浅将平川侯世子送走,回来看到黎漱黑着脸,再看谨一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表舅,别生气啦!谨一是为我们好啊!你想想,那金矿银矿肯定瞒不了人的,尤其是宫里的那一位,要是让他晓得,咱们把平亲王瞒着所有人开采的金矿银矿给占为己有了,您想想,他绝对会把咱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 皇帝都已经盯着他们瑞瑶教的宝藏不撒手了,再要来个金银矿的,那她还活不活啊! 黎漱冷哼一声,把衣袖从谨一手里扯回来。 “我又不傻,难道会不懂这层道理?”我是气谨一把我看扁了,黎漱的眼神如是说,不过黎浅浅已经朝他摆手告退,谨一跟着送她出去,把黎漱留在屋里生闷气。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六章 禁足 平川侯世子平时温吞仁厚,没有人料想到,会看到他雷厉风行的一日。 他把孙翠绢身边的大小丫鬟、仆妇全数杖责一番后发卖,年纪大的仆妇没熬过去,死掉了泰半,其中就包含孙二夫人的奶娘霍嬷嬷,她是世子点名要杖毙的。 孙二夫人得知霍嬷嬷的死讯如丧考妣,直接就躺到床上起不来了,孙翠绢扯着她娘,想去找她大伯父,为霍嬷嬷和她自己的奶娘讨公道,却被二夫人身边的高嬷嬷劝住。 知道霍嬷嬷被杖责,高嬷嬷心里其实暗自窃喜。 霍嬷嬷是二夫人的奶娘,高嬷嬷则是陪嫁大丫鬟,霍嬷嬷当年想向二夫人讨高嬷嬷去,给她小儿子做老婆,所有人都知道霍嬷嬷那个小儿子,是个不学无术整天偷鸡摸狗的家伙,高嬷嬷既然是陪嫁的大丫鬟,心气和眼界自然都是高的,怎么肯嫁给霍家小儿。 当二夫人跟她说起时,她就跟二夫人直陈利害,若她嫁给霍嬷嬷的小儿子,于二夫人并无好处,因为不管她嫁不嫁去霍家,霍嬷嬷都必须忠于二夫人。 还不如把她们几个陪嫁的大丫鬟,嫁给姑爷身边得用的人,或是孙家得用的管事家里,如此才能帮衬着二夫人尽快在孙家站稳脚跟。 二夫人不傻,虽知高嬷嬷有其私心,可是她说的也没错,与其把陪嫁大丫鬟嫁给霍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还不如把她们嫁给孙家得用的管事或管事的儿孙来得有利。 霍嬷嬷一家本就是她的人,就算她不把陪嫁大丫鬟嫁给她儿子,难道她就能因此生了二心?转而去投靠侯府里的其他主子? 因为高嬷嬷这番话,霍嬷嬷小儿子最后没能娶到,孙二夫人身边的陪嫁大丫鬟,就连陪房也不肯把女儿或孙女嫁给他,这让霍嬷嬷怒不可遏,自此和高嬷嬷结下不解之仇。 霍嬷嬷原本是想给小儿子娶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如此一来,二夫人就算不看自己的面子,也得看在大丫鬟的份上,厚待她小儿子,谁知计划落空,最后只得给他娶个外头的姑娘。 如果霍嬷嬷不为了争口气,早早在求娶高嬷嬷不果时,就往外头聘媳妇,也许还能挑个好的,就因为她不服,所以闹得人尽皆知,侯府附近的人家,全都晓得霍嬷嬷一家子了,等她家上门求娶时,人家不禁要问,霍嬷嬷既是孙二夫人的奶娘,她要帮儿子求娶孙二夫人身边大丫鬟为妻,为什么孙二夫人不肯呢? 后来人家一打听,得知霍嬷嬷小儿子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后,连二夫人都不肯把身边的丫鬟嫁他,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婉拒了霍家的亲事。 霍嬷嬷母子恨透了高嬷嬷,但人家丈夫是世子身边得用的管事,就是她婆婆也是长公主府那边得用的嬷嬷,霍嬷嬷拿她没办法,只得经常给她穿小鞋,霍嬷嬷的小儿子最后娶的是山村穷猎户的女儿,她家里穷,没钱给儿子娶媳妇,所以等于是卖女儿,好用嫁女儿的彩礼娶儿媳妇。 但别以为这猎户女好欺负,人家虽然长得不怎样,可她能进山打狼猎虎,霍嬷嬷的小儿子落到她手里,敢不老实?揍到他老实为止。 霍嬷嬷从此就常在二夫人跟前哭诉小儿子的悲惨遭遇,要高嬷嬷说,那全是自己做来的,他要是老实,他老婆怎么会打他呢?是吧!可二夫人却因此,对霍嬷嬷备感歉疚,觉得当初她要是答应,把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嫁去霍家,霍嬷嬷的小儿子就不会遭罪。 二夫人对霍嬷嬷的歉意,让霍嬷嬷在二房横行无阻,除了不敢在二老爷面前张狂,二夫人母子们都得对她礼敬有加。 霍嬷嬷目中无人,高嬷嬷等人自然就受罪了,双方几次斗法互有输赢,后来孙翠绢出生,霍嬷嬷年纪也大了,犯了几次错,还得罪了世子夫人。 高嬷嬷便逮到机会,向孙二夫人建议,把霍嬷嬷给孙翠绢。 这么一来,霍嬷嬷不再孙二夫人身边侍候,也就不会惹世子夫人不满,二来孙二夫人疼小女儿,可她不可能时时跟在小女儿身边,唯有把老成持重的霍嬷嬷派去照顾她,才能确保下人们不会怠慢孙翠绢,再者孙翠绢的奶娘就是霍嬷嬷的媳妇,有她们婆媳一起照料,二夫人也才能放心。 彼时正好是二老爷领了个宠妾进门,她正跟这个妾室斗法,对小女儿的照料难免有所缺失,高嬷嬷的建议正好解了她的难。 可她没想到,世子二话不说,就派人把霍嬷嬷打死了?! 凭什么啊? 孙翠绢拖不动母亲,最后只得自己亲去找大伯父,不过世子没见她,世子夫人让人把她带进去。 “你祖母在内室歇息,你有什么话,尽可直说,不过音量小声点。” “大伯母是怕祖母听到了,知道您和大伯父这样欺负我们母女而生气吗?”不得不说孙翠绢是个美人儿,尤当她动怒时,那抹丽色更加动人。 世子夫人看着孙翠绢,也不得不赞赏她的美色,但想到就是因为她,她不但不能为女儿的婚事做主,女儿出嫁前,她也没能和女儿多相处。 “因为你的婚事,已经让你祖母病倒,如果你想再闹腾,可得想好,是否承担得起这后果。” 世子夫人淡淡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等着孙翠绢表态。 “我知道了。”孙翠绢能让长公主视若掌珠般疼爱,自然不傻,她很清楚,她爹只是二老爷,一旦祖父有个三长两短,侯府就会由她大伯父这个世子继承,祖母虽是长公主,可她若过世,不止长公主府要缴回去,就连封地也一并没了,更别提那些收益了。 自己这些年能过得比家里的姐妹们好,就是仗长公主祖母的势,要是祖母没了,连带着自己也没好日子过,所以在她出嫁前,祖母得好好的。 “好孩子。”世子夫人淡淡的说道,孙翠绢却觉得她大伯母这句好孩子是在嘲讽自己。 世子夫人心里冷笑,“绢丫头不是说人不舒服吗?怎么跑来了?外头还在下雨呢!”她看着这个侄女长大的,最是了解她的习性,外头下雨就不愿出门,长公主以前纵着她,却要求其他孙女,就算外头下冰雹,请安也不能免。 何其不公! 倒没想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外头下着滂沱大雨,孙翠绢竟然跑来找自己!不知她为何而来啊? 孙翠绢没让世子夫人多等,张口就说了自己的来意。 世子夫人听了愕然,“你是来问,你大伯父为何要杖毙霍嬷嬷的?” “是,霍嬷嬷奶大了侄女儿的娘亲,更在侄女儿身边侍候十多年,侄女儿院子里的事情,都是霍嬷嬷婆媳管着的,侄女儿不知霍嬷嬷那里冒犯了大伯父,竟让大伯父指名要将其杖毙。” 孙翠绢义愤填膺,一副为霍嬷嬷据理力争的态势,让世子夫人为长公主不值。 世子夫人噙着笑,摆手让身边的嬷嬷把审问霍嬷嬷的证词给孙翠绢。“侯爷病重,长公主也在调养,家里由世子和我一起掌理的,世子身为下任家主,他交代下来的事,我们照办就是,不过看在长公主素来疼你的份上,特地破例,让你看看你那好嬷嬷都做了些什么。” 调唆主子在长公主耳边嚼舌根,往长房泼脏水,挑唆得长公主对长房生厌,都是这老货教孙翠绢的,还有偷盗孙翠绢库房里的财物。 “她没有。”孙翠绢看到证词上嫣红的指印,“这全是骗人的。” “她自己都说了,之所以唆使你,去长公主那里嚼舌根,说世子和我的不是,说我儿子女儿的坏话,都是因为她想长公主对世子生厌,然后改立你爹为世子。” 孙翠绢瞠大眼不敢置信,她不是不敢相信霍嬷嬷有此心,毕竟她从小就听霍嬷嬷叨念,同样都是长公主的儿子,为什么世子就可以为世子?可怜她爹再怎么出息,都只能屈居她大伯父之下。 她娘样样比她大伯娘出众,凭什么世子夫人日后能成为侯夫人,她娘就只能是夫人,等她祖父过世,她大伯父继承侯府后,她们二房就会被分出去,到时候,她就不再是侯府千金,而只是单纯的孙府小姐。 她不敢置信的是,霍嬷嬷怎么会招了?她们还没让祖母厌弃大伯父,还没让祖母改立她爹为世子,她怎么就招了? “她自然是要老实招供,因为权势富贵,没命可享也是枉然。”世子夫人放下茶盏,看着眼前大惊失色的孙翠绢说。 “她,她,我,我……我,不……”孙翠绢语无伦次,想为霍嬷嬷辩解,也想为自己开脱,可是她毕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平时表现得再聪慧再伶俐,也难掩她不过是个见识不多,养在深闺内院的闺阁小姐。 世子夫人看到落地罩下的丫鬟朝自己颌首示意,声音略扬高的对孙翠绢说道,“光是调唆主子,离间主家骨肉亲情这一条,就够置她于死地,你娘都知道别来淌这趟浑水,你倒是有情有义啊!为了你娘的奶娘,不顾外头下着大雨就这样跑来了。” “霍嬷嬷,她,她是个好的,她,她她她都是为我爹和我娘着想的,她,大伯母你胡说,那些罪名,全是你们故意给她冠上的,她才没有像你们说的那样,她没有。” 世子夫人轻笑,“这事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她自己都交代了。” 孙翠绢被世子夫人的笑声气得脑子一热,她三步并做两步,一个箭步就冲到世子夫人面前,厉声的叫道,“你胡说,你胡说,她才不会招,肯定是你们用刑了,大伯父对她用刑了是吧?所以她才不得不顺着你们的意招认的。” 边喊还气急的要上前撕扯世子夫人,一旁的丫鬟急急上前护卫,孙翠绢到底是长公主偏疼的孙辈,她们不敢太过粗鲁,万一伤了她,长公主不会朝长媳出气,却能拿她们这些小喽啰开刀。 世子夫人因此被孙翠绢扯了头发,还刮伤了脸皮。 “住手。”一道苍老无力的女声,和一道沉稳有力的男声同时响起。 丫鬟们听出是长公主和世子,立刻就收了手,独孙翠绢仗着得长公主疼宠,不但没住手,还趁机往世子夫人脸上狠狠的抓了一记。 世子夫人痛得惨叫。 丫鬟们被吓住了,茫然不知所措的东张西望,孙翠绢得手后,嘴角微翘的退开,世子上前推开那些丫鬟,愤愤的瞪了这些蠢货一眼,这么多人护着夫人,竟然还能让夫人被个小辈这般欺凌。 孙翠绢退到一旁后,就抽了腰间帕子,嘤嘤哭泣起来,平常只要她这么一哭,祖母就立刻不舍的上前护着她,搂住她喊她心肝,然后替她出头做主。 只是今日,迟迟没等到长公主行动,屋里只有她大伯父,厉声吩咐人去请大夫来,还有让人把屋里侍候的这些人拉下杖责,一时间屋里哀嚎求情声四起,独不闻长公主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祖母怎么没动静啊? 她悄悄挪开帕子往外看,没想到就和长公主对上了眼,那双向来慈爱温和的眼眸,竟然发出冷冷幽光,看着她一派冷漠。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祖母被大伯父他们给蒙蔽了不成? “祖母?” “绢丫头啊!今儿的雨下得可真不小啊!” “是,是啊!”孙翠绢还不知适才她和世子夫人的对话,全都让长公主听了去。 “听说掌管你院子的霍嬷嬷婆媳两都死了?” “是,是啊!祖母,她们死的好惨啊!孙女真不知她们那里得罪了大伯父,大伯父要对她们下这样的狠手。” 世子把妻子交给仆妇,扶到一旁坐下,自己则亲去扶长公主,长公主在上首坐下后,才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 “你那霍嬷嬷的心实在太大,搅得咱们孙家乌烟瘴气的,所以祖母做主,让你大伯父把她杖毙了,你冒着大雨,特地跑来质问你大伯母这事,是不是,对祖母的决定,不服啊?” 啊?是祖母下的令?不是大伯父,可是祖母又为何要杖毙霍嬷嬷? “你要是想不明白,那就好生的待在房里好好想,想不明白,你就不用出来了。” 这,这是要把她禁足?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七章 危机 打发走犹想哭闹的孙翠绢,平川侯世子扶着汝阳长公主回内室,本想扶她老人家去床上,不想汝阳长公主却摇头,“躺久了,全身骨头都软了,让我坐坐。” 世子便把母亲往窗前的暖炕引,世子夫人则忙着和大丫鬟将前一晚上夜丫鬟用的被褥和枕头收起,换上杏黄色的椅垫和靠枕。 世子等她们收拾好,才扶着母亲坐下。 “昨儿上夜的是谁?” “是久梅和映红。”龙嬷嬷道,知道长公主恼了她们两,起身后没收拾寝具,龙嬷嬷小声提醒长公主,她们两之所以没收拾寝具,是因为她们才起,世子就有要事相商,把她们赶出去了。 长公主听了后,脸上的恼色才淡了,“回头好好的告诫她们,日后不许再如此了。” “是。”龙嬷嬷闻言连忙应下,同时也暗松口气,这几日,长公主的脾气实在太过多变,让她有应接不暇之虑。 世子夫人端来药碗,长公主一见她手上托盘里的青瓷莲碗就皱了眉头,这药实在难以下咽,又苦又麻,喝完之后整个舌头都麻掉了,嘴里全是苦味儿,就算吃了平常甜得腻人的果脯,也难掩其苦麻味儿。 世子夫人像哄孩子一样,哄着长公主喝药,世子等长公主喝完药,才道,“翠绢那孩子毕竟年幼,识人不清,才会被奸人所惑,还望母亲别跟她计较。” “哼!她是年幼,可她娘年纪可不小,她的奶娘是这么一个心思,难保不是她给纵出来的。”原本看二媳妇是哪儿都好,毕竟有她的宝贝女儿孙翠绢在长公主面前,为她娘描补。 现在嘛!因为孙翠绢对霍嬷嬷的看重,让长公主心生不满,她是孙翠绢的亲祖母,下点小雨她就百般推脱不来请安,霍嬷嬷被杖毙,她就不顾外头倾盆大雨,急匆匆的跑来找她大伯父讨公道? 在她这个孙女儿的心里,难道一个卑贱的仆妇,竟比她的嫡亲祖母还重要? 孙翠绢万万想不到,这个自己自认为是有情有义的表现,原该让自己在长公主心里的加分项,竟会成了重大的减分项。 孙翠绢被禁足,世子夫人觉得虽不算满意,但还算可以接受,虽然霍嬷嬷承担了将近全部的责任,但在世子夫人看来,如果二夫人没有这种心思,一个仆妇焉敢这么做? 二老爷有没有这么想,她不知道,但二夫人肯定有。 汝阳长公主住的客院动静不小,瞒不过其他的住客,自然也瞒不过黎浅浅。 对汝阳长公主把孙翠绢给禁足,黎浅浅只觉得好笑,也不想想,她们现在是客居在有间客栈里,禁孙翠绢的足?也不过是禁她几日而已,因为再过几日,就是中秋,有间客栈可是准备了一连串的活动,邀请住客们共襄盛举,她就不信,孙翠绢坐得住。 “浅浅,想什么呢?笑成这德性,活像偷吃了鱼的猫儿。”章朵梨伸手捏了下黎浅浅的脸颊。 “没有,只是想到孙翠绢被长公主罚了,高兴。”黎浅浅让春江去沏茶,又让春寿把厨房才送来刚出炉的点心。 “今天有荷花酥,还有新出的荷香糕,还有荷叶莲莲。”春寿把食盒提上桌,将食盒打开,端出三盘新鲜出炉的点心。 第一盘是做成荷花样子的荷花酥,卖相好,内馅是红豆,又香又甜,一经推出就很受到女客们的追捧。 这道荷花酥是厨房的点心厨子自己想出来的,刚试做出来,就给黎浅浅她们送了一笼来,蓝棠和章朵梨及春江她们,还没吃光看形就惊呼连连,等到吃进嘴,又是一阵赞叹,不过对黎浅浅来说,不过尔尔,她的反应让厨房里的人很失望,因为他们原以为这道点心能得到教主大人欢心的,没想到正主反应不大,反倒是她身边的人颇为喜爱。 厨子们不禁要叹,这个主子实在太难讨好了。 教主的反应虽不如他们的预期,但好歹他们还是拿到了教主给的奖励,以及建议。 点心厨子拿到建议后,立刻动手去试,黎浅浅就是个甩手掌柜,她提出的建议虽然靠谱,至少做出来不是什么黑暗料理,但是,这个量就完全得厨子自己去拿捏。 例如她吃过荷花酥后,给厨子的建议是,既然是荷花外形,那内馅没有和荷花莲花相关的食材,似乎有点名不符实,建议可以把莲子、莲藕等食材加进来,另外,既然是夏天吃的,那添加些薄荷似乎不错,或是其他去暑气的食材,如绿豆啦!如此一来,外形也不必拘于花形,薄荷和莲子加绿豆的馅,做成荷叶外形也不错啊! 反正她也就那么随口一说,做不做得出来?或做出来是什么样,受不受欢迎都不关她的事啦!她就那么一说,厨子怎么做,是他们的事,做出的成果受欢迎,他们拿奖励,跟她又没关系。 所以她是完全不负责任发言。 但厨房的厨子们和有间客栈主事及掌柜,却不能不当回事啊! 所以就有了另外两盘,荷香糕及荷叶莲莲,绿色的荷叶糕外观方正,还带着荷叶的清香,应该是按黎浅浅建议的,把荷叶揉进面团里,至于内馅嘛!还没吃呢!从外表看也看不出来。 荷叶莲莲的外形就仿制荷叶,做成了圆形,大概做好压平后,还拿新鲜荷叶压在上头做出叶脉来,上笼蒸好出炉后,才把荷叶给拿掉,所以荷叶莲莲的荷叶香,和荷香糕的香味有所不同。 “咦?这荷香糕加了薄荷啊!还有绿豆和莲子?”蓝棠拿了块荷香糕来吃,细细品了后,就猜出是什么馅。 章朵梨则是取了分切成块的荷叶莲莲,这个饼竟不是甜的,而是咸的,里头的馅,章朵梨吃不出来,不过很香,她吃完了之后,忍不住又取了一块来吃。 “这荷叶莲莲里头应该是莲藕吧?”黎浅浅吃了一口,问春寿。 春寿笑着点头,“还是教主您厉害,竟然一吃就晓得了。” 章朵梨也忍不住佩服的频频点头。 黎浅浅笑得眼弯弯,“这哪是我厉害啊!我那天不是跟他们说了莲藕吗?既然荷香糕是甜的,我就猜他们会用莲藕来做咸的馅料。” “那还是比我们厉害啊!”章朵梨道,想了下,问,“你说,我要是去跟厨子要这方子,他们会不会给我啊?” “你要方子干么?”蓝棠边吃边问,黎浅浅则在吩咐春江,各取一份去给叶妈妈和杨柳,又问春寿,黎漱那儿有没有。 章朵梨闻言笑得有些羞赧,“我想学来做给他吃!” 谁?黎浅浅用口形无声的问春江,春江也以同样的方式回答,她未婚夫。 哦。 蓝棠不怀好意的看着章朵梨的手,“你确定你拿了方子,就做得出来?” 呃……好问题,真是一针见血啊! 都说术业有专攻,章朵梨在她的专业领域里,那真的是厉害得不得了,但是,她的厨艺技能实在是,明明给她一样的食材,厨子做出来的是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她大小姐做出来的就是黑暗料理。 光看就觉得,这要吃下肚,肯定小命休矣的那一种,更别说,她煮出来的东西,那味道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你确定你做出来的点心,你未婚夫敢吃?” 呃,好吧!章朵梨被打击的信心全无。 “要我说啊!你还是别瞎折腾了,你若想送给他吃,直接让厨子做好,派人给他送去就是。”蓝棠建议着。 想到未婚夫也是这样送吃食来给自己,章朵梨点了点头,找黎浅浅商量,从她这里借人手,她可没人能帮她送吃食去给她未婚夫。 黎浅浅自是答应,“章姐姐自己虽不善厨,但既然是要送人的,不如去厨房看着他们做,也算尽一份心。”章朵梨想想也是,便请春寿领路,带她去厨房。 蓝棠等她们走了,才问黎浅浅,“你故意把她打发走的?” “是啊!我不好意思让她知道,我不记得她未婚夫是谁了!”黎浅浅不太好意思的伸手刮刮自己的鼻子。 蓝棠噗地一声笑了,“你不记得是正常的,因为她压根没说过。” “啊,那就不是我的错喽?” “嗯,不过看奉命送东西来的那些人的模样,她未婚夫应该不是武林中人,而是官家出身,就不知是文官还是武将。”蓝棠若有所思的道,“不晓得是那一国人。” 黎浅浅想了下,拉着蓝棠去找刘二,刘二正在专门饲养鸽子的鸽院里,听闻她们来意,有些小讶异,“原来教主您不知,章小姐未来夫家是何人啊?” “呵呵。”黎浅浅笑了下,瞪他威胁道,“不许让章小姐知道啊!” “是。您放心。”刘二呵呵笑,“章小姐未来夫婿,是赵国次辅王相王广复的孙子王子显。王子显是王相六子的嫡次子,王相和章老是同乡故交,早年王家势微,全靠章家资助,方能熬过一次又一次的磨难。” 王广复出身贫寒,能爬上次辅这个位置实不容易,他娶过三任妻子,每一任妻子都带给他不少财富,王子显的父亲王江鉴为王相宠妾所出,前头五个哥哥皆为嫡出,分别出自三任夫人,王江鉴是王家那一辈中第一个庶出子女,在他之后,尚有四个庶子女,其中最小的庶女,与王江鉴是同母所出。 “说来也巧,王子显的母亲与孙二夫人是姨表姐妹。”刘二不以为意的抛出这个消息,震得黎浅浅和蓝棠两个瞠大了眼。 “那……”黎浅浅愕然,愣了好半晌,才吶吶问道,“那托她帮忙,在有间客栈订房的就是她那未婚夫?他是帮汝阳长公主订房的?” 刘二点头,“应该是。而且,这位王公子的母亲,一度有意为儿子求娶孙翠绢,不过您也知道,孙翠绢一心想嫁的是谁。” 黎浅浅点头,“那王公子自己呢?他对孙翠绢……” “他啊!目前看起来,他对孙翠绢没什么,倒是,孙翠绢的庶姐孙翠婵和庶妹孙翠芳对王公子皆有好感,而且她们两非常积极,时常借故找上门去,王公子碍于亲戚,不好直接拒绝。” 要刘二说,他觉得那位王公子颇为享受,二女争相对他示好,不过这话他不好对黎浅浅她们说。 “不好拒绝啊!”黎浅浅看着刘二好一会儿,问,“你觉得他真是不好拒绝,还是很享受,有女人对他示好?” 耶?他什么都没说吧?为什么他家教主会问这样的话? 蓝棠指着他的脸直笑,“刘二,你的脸好好笑啊!都把你想的事全写在脸上了,浅浅怎么会看不出来。” 刘二尴尬的笑了下,“什么都瞒不过教主。” 黎浅浅笑笑没说话,王子显毕竟年少,有青春美丽的少女争相对自己示好,就算对她们没好感,但也不会介意她们的示意,那应该会让他觉得自己很受欢迎,人都希望受欢迎,为人喜欢,王子显又怎会是例外? 只是他到底已经订亲,面对主动对他示好的女子来者不拒,就有些不妥了。 “他现在住在长公主府还是侯府?” “侯府。”刘二笑着对黎浅浅道,“他是孙二夫人的外甥,不可能住进长公主府的,目前为止,也就只有长公主嫡亲的女儿,及孙翠绢曾在长公主府里长住,长房的女儿们可都没这个荣幸。” 这也就难怪霍嬷嬷有信心,能把世子拉下马,让二老爷顶上世子的位置,原因就出在长公主对孙翠绢的偏疼,而孙翠绢之所以能得到长公主的偏疼,与霍嬷嬷在背后出策不无关系。 “不过现在霍嬷嬷婆媳两都被杖毙,孙翠绢也被禁足,想来世子的位置应该是稳固了。” 那可不一定,黎浅浅心说,如果二老爷有心一争,世子未必能争过他,不过,平川侯府目前要处理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手里帮平亲王代练的私兵,以及铁矿,这些问题没有处理好,皇帝那里知情后,以后还有没有平川侯府,这才是平川侯府最大的危机。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八章 巧遇? 不过平川侯府的危机,关她什么事?所以黎浅浅压根没放在心上。 她依然吃吃喝喝好不开心,偶尔给厨子们提两句建议,厨子们就忙翻了,不过还是感觉很开心,每次只要她开口,提的建议往往就能让他们受益匪浅。 黎漱则和章老展开了一系列的动作,至于是什么,他没跟黎浅浅说,黎浅浅也不好开口问,在处理护法们的问题上,黎漱一直是很独断独行,完全不让别人有置喙的余地。 所以黎浅浅不问,顶多就是管着他们的饮食和作息,谨一现在带了徒弟,不再需要事必躬亲,虽然跟在黎漱身边,还是有不少事要忙,可是跟以前相比,已经好很多了。 刘二这段时间也很忙,黎漱不断跟他要人,他除了要应付这项要求,还得协调跟凤家庄的业务往来。 接下来是中秋佳节,有间客栈未能免俗的要举办一些活动,希望住客们能过个不一样的中秋节,又能与往年有所不同,让每位住客都能留下深刻的印象。 因黎浅浅之前随口一说,厨子们就做出了荷香系列的点心来,所以掌柜和主事们,都对她寄以厚望,希望她能再接再励,继续再创佳绩。 黎浅浅想了许久,最后让人把主事和掌柜等人请来,大家集思广益,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意见。 最后定案,当天的活动,住客们只要报上房号皆可免费参加,若住客们想邀请友人共乐,凭房号购买门票就可入场。 当天的活动从一早就开始,早上有赏花会,和诗会,若都不想参加,还有锦衣坊和天宝坊的新品发表会,午时,有自助餐宴,餐宴上所有的菜肴,是厨子们列出菜单,由所有住客参与投票来决定的。 因是自助餐,所以之前热销的荷花酥、荷香糕等点心,当天是采不限量供应,随客人爱吃多少拿多少,唯一的要求是,拿了就要吃完,不准外带。 这样形式的用餐方式,是大家前所未见的,住得起有间客栈的人,非富即贵,平常用餐都有人帮着布菜,像这样所有的餐点,全放在一张长桌上,由客人拿着餐盘,自己去挟想吃的菜色,想吃多少,都随客人自己的意思。 让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客人们,感觉到非常新奇,而挟好了菜,随客人高兴,看是要找位置坐下,或捧着碟子,和亲友站在一起分享都行。 反正就是随大家,怎么高兴怎么来。 下午的节目,分别有赛舟、掷壸等活动,另外还有说书、弹唱、唱戏等,供不喜动弹的老夫人、太太或老太爷、老爷们去欣赏。 晚上则是在有间客栈后方,临川的广场上赏月宴,宴毕还有烟花表演。 活动排满档,且兼顾了各个年龄层,如爱购物的夫人、太太们可参加新品发表会,好诗词、书画的公子、老爷或夫人、太太们,诗会书画会是他们的好选择,嫌这些活动太安静的,也有赛舟等活动参加,而他们带来的孩子们,也有活动。 孩子们的活动与大人的雷同,但场地不同,孩子们的活动都在室内,这是为了孩子们的安危着想。 住客们见有间客栈为他们的孩子设想周到,自然是开心的,有不少人找掌柜预约下一次住房,时间却是没办法确定,因为预约订房已经排到明年冬天去了,他们今年在有间客栈过中秋,明年却肯定不成了,因为明年中秋的订房已满。 有间客栈的经营方式,渐往渡假村的方式靠拢,来这里住宿,就是来这里玩乐的,根本不用出客栈,想购物有购物的地方,想玩,有各种游乐场所,黎浅浅打算在有间客栈里,再固定开个拍卖会,让那些爱好收集古玩珍品的人,来了有间客栈,就不用外出去拍卖会。 掌柜对此暗惊她的构想,不过仔细想想,其实有间客栈日常营业项目,就已经包含了中秋节那天的各项节目,只是中秋的节目又特别整合了一番,并新添项目,如自助餐。 请戏班子、杂耍班以前也都有,但常常是住客要求,他们才去请,这次的中秋节,是他们客栈首次自己邀请这些人来表演。 因为中秋节庆圆满成功,掌柜的在账房那边核完帐,来给黎浅浅送账本时,就忍不住问她,以后可不可以节日的时候,都这么办? “行啊!另外,你还可以把节庆前后的预约住宿给腾出来,那段时间的住宿费要再提高,否则我们这样办活动就亏了。” 掌柜的听了嘴角直抽,他还真没看出来那里亏了,可东家这么说,肯定是有他没看出来的问题。 黎浅浅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拿出纸算给他看,“哪,看明白了吗?” “原来是这样啊!”掌柜恍悟,“小的还想着,那里亏了!” “我们这次的收益,几乎都是从锦衣坊和天宝坊的新品发表会得来的。” 黎浅浅颌首,“对,你看,请戏班、杂耍等艺人都要花钱,还有自助餐的费用,以及晚上的烟花表演,这些那样不花钱?可是我们的收入,除去发表会赚得钱之外,也就门票收入,住客们可是凭房号就能免费进场,另外书画会、诗会、赛舟等活动,还要出奖品,这些全是支出,活动办得热闹,名声打出去了,但没有收入啊!” “所以,把节日前后几日的订房空出来,并提高房价,以供这些花费,否则要想每回节日都来这么一次,咱们不亏死才怪。”黎浅浅顿了下,“还有,每个节日都这么玩,很快大家就见怪不怪了,所以一年里,挑一两个节日来办就好,别贪多。” 掌柜也想明白了,真要每个节日都这么搞,人力也不堪负荷。 “此外,还可以根据我们客栈的特色,自定一个专属我们的节日,例如周年庆。” “咦?周年庆?这是什么?” 黎浅浅问他,“你觉得我们有间客栈的特色是什么?” “临水,可以有很多水上的活动。”对男人来说,实在是消暑的好去处。 “对,所以我们就把周年庆订在夏日,当初开幕是何时?” “八月初八。”掌柜也是八月初生日,所以记得很清楚。 “这就有点麻烦了,八月初八和十五中秋相隔不到半个月。”黎浅浅敲着桌子有些烦燥。 掌柜看她不悦,试探的提议,“要不,把周年庆和中秋合在一起办?” “嗯……不用。”黎浅浅敲着桌子,敲得掌柜的心咚咚咚直响,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受不了时,黎浅浅开口了,“从初六开始,房价提高,一直维持到十六,自初六起,每日举办一项活动,但初八开幕当日,和十五中秋那天,活动增加,另外,被初六到八月十日,以水上活动为主,十一到十六则以诗画会、赏花会等活动为主。” 掌柜想了想问,“可是这么长的时间,我们的人负荷得了吗?” 原本只有一天是如此高强度的活动,以后八月要拉长活动时间,客栈里的员工受得住吗? “这你放心,这个计划要实施,至少要等到后年的八月了,现在要先把这些日子的订房给消耗掉。” 掌柜闻言摸着脑门直笑,“您说的是。” “慢慢来,大伙儿上手后,就不会觉得苦。”掌柜笑着点头。 黎浅浅又和他聊了一阵,才让他离开。 他一走,刘二就过来了,“找他来干么?” “他送账本来,顺便和我谈事情。” 黎浅浅没说和掌柜谈什么,刘二也没问,径直说起京里刚传来的消息。 “已经传开了?” “是,皇帝把平亲王召进宫询问此事,也不知那家伙怎么忽悠皇帝的,皇帝竟然就这么手一抬,放他出宫了。”刘二本以为,皇帝要知道平亲王私养军队,又私采铁矿和金银矿,肯定勃然大怒,要治平亲王的罪,完全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黎浅浅白他一眼,“其实这也没什么啊!” “怎么会……“ “这要坐实了,平亲王固然讨不着好,但皇帝那里呢?你想想,平亲王常年待在京里,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他竟然能搞出这么多事来,皇帝一直没能发现?是皇帝太无能?” 皇帝怎能忍受这样的评语? “那现在?” “等着看吧!”黎浅浅托着脸颊,“平川侯世子若是聪明,就会趁机赶紧把手里的烫手山芋扔出去,然后趁势把平亲王踩下去。” 刘二疑惑的看着黎浅浅,“您觉得,平川侯世子会怎么做?” “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我哪知道他会怎么做?” 刘二看着黎浅浅直笑,“对了,孙翠绢被送回侯府了。” 黎浅浅颌首,中秋那天看到她出来参加活动,就知道长公主疼了孙翠绢这么久,不可能一下子就把人一巴拍死的。 “她没闹,就老实回去了?” “怎么可能?只是世子夫人手段了得,没让消息传出来。” 世子夫人以前因长公主偏疼孙翠绢,心有不甘,行事上难免有些小家子气,又因孙翠绢在长公主耳边给世子夫妻抹黑,如此一来,就算长公主再看重长子,也难免会受到孙翠绢的影响,而对世子夫人挑剔不已。 长期被个小辈如此欺压,也难怪世子夫人行事小家子气,现在孙翠绢被收拾了,世子夫人心情畅快,做起事来就大方许多,反让长公主另眼相看。 与此同时,长公主也不得不佩服有间客栈的管理,因为不论是孙翠绢的闹腾,还是霍嬷嬷她们被杖毙,都不曾传扬出去,由此可见有间客栈的管理严谨。 黎浅浅问,“替章小姐送礼去侯府的人可回来了?” “刚进城,还没进客栈。” “嗯,等他们到了,让他们过来一趟。”黎浅浅可是还交代他们去打听下,王子显和孙家二房两个庶女间的关系。 “是。”刘二听她这么说,知道她想知道的是什么,躬身应下后就出去了。 不多时,去侯府的人回来了,春江领他们进来,他们与黎浅浅见礼后,就把王二公子与孙家两位小姐的最新发展跟黎浅浅报告。 “小的们回来时,孙翠婵已经取得王二公子的允诺,等他成亲,就立刻纳她做二房。” 嘎?这是什么怎么回事?黎浅浅眉一挑,还没开口,刚刚回话的那人就叹口气,道,“还能是什么,还不就是老套吗?夜半送甜汤,这一送就送到屋里去了。”原本他是要说送到床上去,春江及时清了清喉咙,他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可不刘二,而是还没及笄的教主,他回话不能太不讲究。 “哦,那孙翠芳就认了?”黎浅浅饶有兴味的托腮看着他问。 “没有,孙翠芳隔日也如法泡制,不过纯属东施效颦,王二公子没让她进门,事实上,王二公子虽应允了孙翠婵,但一直没给她好脸色看,孙翠婵的姨娘怕王二公子不认账,打算要闹到长公主那里去。” 黎浅浅点头,听他们说完后,便打发他们下去休息。 “教主,这事,可不能瞒着章小姐。” “我知道,可是要怎么跟她说?”不管是谁,对来跟自己说这种坏消息的人,肯定会深恶痛绝的,可是不跟她说,让她就这么进入婚姻,让她对潜藏的危机毫无所悉?叫她如何狠得下心! 正当她们左右为难时,王子显自己写了封信来给章朵梨,信上写了些什么,黎浅浅她们不得而知,但可以确知的是,章朵梨直接就去信解除婚约了。 黎浅浅她们是直到,跟着孙翠绢回侯府的鸽卫回报,才晓得此事。 蓝棠对章朵梨的果决感到十分佩服。 “我没想到她竟然会直接解除婚约!”蓝棠摇头兴叹,“她和她未婚夫感情不是很好吗?她怎么能说断就断?”明明看她收到王二公子捎来的东西和信件时,是一派娇羞,不像对王二公子没感情啊? 黎浅浅却是想到孟达生,这家伙这么久没消息,他是打算就这么断了?不过看蓝棠的样子,她又觉得他不能纠缠也好,免得蓝棠受他的影响。 过完中秋,蓝海去给黄珍珠母子把了脉,确定他们母子四人情况良好,黎漱便有意离开有间客栈了,他一声令下,大家动作利索的收拾了行李,准备隔天就要出发。 京城的众公子们,在川东城过了中秋,也准备返回京城了。 正当黎浅浅她们要出发时,王子显来了。 黎漱可没功夫听他废话,直接上路,王子显只得跟着走,因为有间客栈有楼船,所以他们是乘楼船离开川东城的,一路南下,途经第一座码头时,他们停下填补食用水和食物。 王子显一直想接近章朵梨,可是章朵梨比猫还机灵,每每不等他接近,她就已经跑掉了。 王家小厮见他屡屡受挫,便建议他下船走走改换下心情。 谁知一下船,就听到有人扬声叫唤他,他转头望去,竟是孙家二房次子,还有之前见过,从京里来的高公子等人。 正文 第五百四十九章 蹭船 从川东城回京城,这个季节乘船其实不是个好选择,因为不知何时会降雪,一旦天气有变,气温下降,河水就可能结冰,虽说黎浅浅这艘楼船的船头有破冰的设计,可是能不遇上最好。 所以黎漱把人分成了两部份,一小部份跟着他和黎浅浅乘楼船,大部份的人则乘车或骑马,这些人没跟他们一起搭楼船离开有间客栈,而是搭别的船只离开,所以外人看到了楼船,大概都会以为,这艘船客满,毕竟黎浅浅身边随行的人很多。 王二公子认得高公子,因为他初到南楚时,就是高公子奉命相迎,之后他才被平川侯府的人接走。 “表哥怎么在这儿,还和高公子一起?”被王二公子称呼为表哥的男子孙玄书,笑眯眯的摇着扇子走近。 “我妹被祖母罚了,在家里闹腾不休,所以我就溜出来散心啦!”孙玄书小声的对王子显说道。 “表妹被长公主罚了?怎么会?长公主不是一向最疼惜她?”不管犯了什么错,都舍不得罚她,为此,他娘还时常拿她出来,和自家妹妹相比,可把他妹给气坏了,整天就嚷着不是她不讨祖母欢心,而是她不想跟孙翠绢那样虚伪作假。 这话不说没事,说了不止他娘生气,传到他祖母耳中,差点没把老人家给气翻过去。 要他说,他妹口无遮拦是该罚,但他祖母脾气大,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还不是因为她的婚事,嘿,你说那个凤公子究竟有什么好啊?我妹只不过见了他一次,就此情根深种。”孙玄书叹气,“我都不晓得我那妹妹,几时那么长情了!” “表妹见过凤公子?”只见了一次,就闹腾着要嫁给他? “见过一次,哎,你说那人有什么好啊?”孙玄书百思不得其解。“长的是不错,但咱们兄弟几个又有哪个长得不如人?是吧?” 王子显没见过凤公子,自然无法评价,他只笑了笑,没附和他。 孙玄书也不需要他附和,自顾自的又说下去,直把所有的事说完了,才抬手抹了抹汗,王子显这才发现,他们竟然就站在大太阳底下说话,往孙玄书身后看,原本跟在孙玄书身边的高公子他们,早就不见踪影,倒是有个小厮面露鄙夷和嫌弃的看着孙玄书。 那人脸颊红扑扑的,看来应该来一阵子了,就陪着他们这样晒太阳。 见孙玄书停下嘴,那小厮抹去了脸上的表情,笑开了脸对孙玄书道,“孙公子,我家公子他们怕扰了您的兴,所以没打扰您,先去兴隆酒楼等您了。” “啊,啊,啊!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孙玄书适才只想着,不要让高公子他们听到他和王子显说的话,所以完全不知道,他们在他没发现时就全走了,就连他自己的小厮和侍从也不见了,大概是跟着走了。“我的小厮和侍从呢?” “哦,他们跟着我家公子先去酒楼了。一早起来,大伙儿都还没吃呢!”小厮这话听起来,似乎在说孙玄书这个主子不好,苛待下人连早饭也没给人吃,就叫人跟着他到处跑。 其实一早起来,孙玄书自己也还没吃早饭,可那是谁害的啊!是高公子他们啊!说什么得了消息,黎浅浅她们的船停靠在码头上了,然后就拖着他出门,现在这小厮却这么说,说的好像是他亏待人似的。 心里虽这么想,可孙玄书却一句话也没跟高家小厮说,他看高家小厮一眼,转过头去和王子显说话,心里直埋怨他的小厮和侍从们,竟然扔下他这个主子,跟着人跑了!又瞪了高家小厮一眼,要是他那两个伶牙俐齿的小厮在这儿,哪能让高家小厮占得上风。 他却不知,他们其实也不是自愿走的,而是被高家的下人强行拉走的。 高公子他们一早就拖着孙玄书出门,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一趟北上,他们直到现在,别说接近黎浅浅了,连见一面都不曾,真是叫这些天之骄子愤恨难平。 知道黎浅浅他们是乘船离开的,他们就想到个接近她的好方法,只是苦于缺乏接近她的门路,后来遇到从有间客栈出来的孙玄书,他们知道找到路子了,于是和孙玄书套近乎,硬是拖着孙玄书跟他们走。 紧赶慢赶的,总算赶在黎浅浅他们的楼船抵逹码头前赶到,接下来就全靠孙玄书的了。 他们原本很喜欢孙玄书的唠叨,因为那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孙玄书那打听到他们想知道的事。 只是没想到,孙玄书的这个毛病,是无差别攻击的,当他们想从他嘴里打探消息时,他的大嘴巴让他们不费力就知道了,可是当他对别人大嘴巴时,一开口就能说上小半个时辰时,就令人痛苦不堪了。 因为这表示,他们要陪着对方,在大太阳底下待上这么长的时间。 但几个人养尊处优惯了,方才见孙玄书说的兴起,便派个小厮留着,他们先去酒楼等着,又怕孙玄书和对方说得高兴,最后忘了他们的存在,直接就和对方登船离去,所以就把孙玄书的下人带走。 就是怕孙玄书径自走了,忘了拉他们一把。 高公子可是给小厮指令,定要他把孙玄书,及跟他说话的公子请到兴隆酒楼去。 小厮见孙玄书明明听见自己说了什么,却动也不动,心里就来气了,心说不过是个不受宠的长公主的孙子,得意个什么劲儿!哼! 说来也不怪小厮看轻孙玄书,毕竟汝阳长公主已多年不曾回京,他家老太爷可是首相呢!没看人家静王世子,对他家公子也是客客气气的,孙玄书不过是平川侯府二房的公子,日后平川侯过世,世子袭爵,也就没二房什么事了! 到时候看孙玄书这位大少爷,还怎么嚣张! 高家小厮腹诽着,却忘了自己不过是高家的小厮,人家孙玄书就算日后不再是侯府的公子,可也还会是侯爷的侄儿,怎么说,都比他这个小厮要强。 王子显这几天在船上,一直被隔绝在章朵梨的活动范围之外,心情本就很不好,看到高家小厮这么跟自家表兄说话,不免就有些来气。 以往的他,会谨记自己的身份,可今日的他,因为连日的憋闷,实在不想忍了,开口就冲高家小厮毒舌了一番。 高家小厮万万没想到,这不知来历的无名小卒竟然会数落起自己,当下愣怔在原地没动弹。 孙玄书也听傻了,忘了去拦王子显,就见王子显气势十足的冲高家小厮开炮,“……光看你这德性,就知你祖上没积德,要不然也不会让这不肖子孙,仗势欺人,高相有你这种不修口德,不修私德的下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若是他遇到什么不好的事,肯定就是你这不修口德的下人,替他招惹来的,你家大小主子真是倒霉,用你这种下人,当真是瞎了眼……” 远远走来的章家管事,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由得直抽搐,原来又是这小子闯祸,他就说嘛!都过了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孙玄书他们,不等公子开口,他就自己跑来查看。 高家小厮看到他来了,暗松口气的朝他示意,让他开口救自己,章家管事给他一个稍安勿燥的眼神,在旁边听了半晌,总算是听明白了。 看来是高家这小厮对孙公子出言不逊,惹人家表弟不高兴,所以才会开口针对他,当下看高家小厮的眼神就有些不悦。 王子显见章家管事脸色不怎么好的瞪着高家小厮,嘴角微翘的看孙玄书一眼,孙玄书没心没肺的对他一笑。 “行啦!跟个下人计较什么,你管他祖上修不修,他嘴不好,给他家主子惹事生非,自有他家主子整治他,你替他家主子愁啥?”看似在劝王子显,其实就是在告诉章家管事,回去跟高公子说说,别再让他的小厮出来替他惹祸。 章家管事知机的上前搭话,完全的无视高家小厮,“两位公子好谈兴,只是日头渐高,不如移驾酒楼,大伙儿坐下来再好好聊?” 又说了酒楼的包厢里,已备了上好的酒菜,就等他们到了好开席。 “既是贵主子盛情,我们兄弟自不能不识抬举,这就随管事过去,不过,得等我一下,我让人去跟长辈说一声。” “那是,那是,应当的。”章家管事嘴上应承着,心里却在想,这位公子究竟是何人,楼船上竟有他的长辈在? 王子显让人去跟章老说一声,然后就随孙玄书,跟着章家管事往兴隆酒楼去。 往兴隆酒楼去的路上,章家管事毫不费力的就把王子显的底,从孙玄书那里套出来。 得知眼前这少年的未婚妻祖孙,就在楼船上做客,章家管事暗暗吃惊,再得知少年与孙玄书是表兄弟,心道,原来这位就是孙二夫人的外甥。 想到之前听到的消息,不禁多打量了王子显几眼,长的确实很俊秀,莫怪孙玄书的庶姐和庶妹,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攀上他,不对,似乎孙玄书的庶姐好像得逞了啊! 那么,王子显出现在这里,是想来跟未婚妻解释,好取得她的谅解的? 不知公子他们还能不能从王子显这里,得到上船的允许? 章家管事心里压着事,难免就有些分心,王子显和孙玄书两个乐得不用回答他的问题,“章管事啊,怎么还没到?” 马车走了好久,迟迟未抵达兴隆酒楼,孙玄书忍不住问。 “啊!我看看,我看看。”其实兴隆酒楼就在码头边上,从他们刚刚说话的地方走过来,也不过一刻钟,乘车自然更快,之所以迟迟未到,是因章家管事让车夫绕路了,为的就是方便他在车上套他们的话。 车夫没等到章家管事给的暗号,自然就在附近一直绕来绕去,反正这两位公子又没来过此地,想来是不识路的,就算他们巴着车窗往外瞧,也看不出来他其实是驾着车,在码头附近绕来绕去。 “啊!快到了。”车夫听到这句话,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不多时,马车就来到兴隆酒楼外头。 章家管事侍候孙玄书他们下车,让高家小厮侍候着,自己则先行进去跟章公子他们回报了。 鸽卫看着他们进酒楼,“你们在这里盯着,我回去禀报刘主事。” 刘二正在处理一早陆续收到的消息,看到来回报的鸽卫,笑了下问,“如何?” “果然是高公子他们,不过没看到静王世子。” “静王世子不会和他们一起,毕竟他身边还带着有孕的孟家小五娘。” “也没看到长平侯世子。”瑞凤长公主和汝阳长公主是同辈姐妹,不过一个自小不受宠,及长也不显,不过成亲后,与夫婿一直住在京中,不曾离开去封地,但皇帝待她,似要比汝阳长公主亲近许多。 “知道了,盯好他们,看他们找上王公子到想做什么。” “这个,小的倒是看出点苗头了。” “哦?” 刘二扬眉看着他。“他们想干么?” “他们想蹭船,好借机亲近教主。”鸽卫小头领道。 刘二笑,“你行啊!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嘛!只能意会,不可言传?”鸽卫笑嘻嘻试探道。 刘二瞪他一眼,“去,再去给我好好盯着,若真如你所言,回头我跟教主为你请功。” “谢谢主事。” “滚。” 刘二打发他走,就去见黎浅浅,把鸽卫小头领的话跟她说,黎浅浅大方道,“如果真被他说中了,就给他记功一次。回头给他封个大红包。” “好。” 下晌,王子显回来,就来求见黎浅浅,黎浅浅让刘二请他进来,果不其然,他有些羞赧的说了这事,看他那样子似乎也知这事有些强人所难,所以他满面羞赧,很不好意思似的,不过这也没让他打退堂鼓。 “行啊!不过我表舅他们有事在忙,你的朋友上船来,请他们好好待着,没事就别出舱房,否则出了什么事,我可一概不负责啊!” “好,好好,我定拘着他们,教主您放心就是。” 王子显拍着胸脯打包票,黎浅浅笑而不语,她倒是很想知道,王子显凭什么觉得那些人会老实听他的? 正文 第五百五十章 多想 顺利登上楼船的高公子一行人,原本的雀跃、期待和兴奋,如春日里的雪人般消融得很快,不到半日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措。 他们都是天之骄子,身上虽无功名,但因为家中父祖位居高位,他们只要一出门,无一例外的成为众人拍捧的焦点,虽然偶尔也会有所抱怨,然心底其实对此还是有些得意。 他们以为黎浅浅既应允他们登船,应该就是有心想要与他们交好,毕竟,他们家中长辈可都位极人臣,就算黎浅浅的父亲是皇帝最近信重的宠臣,但一介武将,又无甚根基,一旦皇帝有其他信重的宠臣出现,黎经时父子就会成为过往,八成连留下痕迹都不曾。 如果黎浅浅聪明,或她身后的人聪明的话,应该就会让她积极的跟他们搭上线才是。 但是,他们登船后,被领去安置的舱房,并且得到领路人的一句交代,请他们待在各自的舱房里不要出来,到点用饭,自会有人为他们送饭,然后就走了。 高公子他们当然不将这交代放在心上,在舱房待不到一刻钟,就叫小厮去取酒和文房四宝,他们要上甲板去赏景。 结果小厮们才出门,就被挡了回来,酒倒是送来了,还是南楚近来极出名的桃花源酒庄的剑南春,去岁京里办了一场名酒品鉴,其中就以桃花源酒庄的剑南春拔得头筹,获得首奖。 原本一两剑南春一两银,价格不算便宜,现在价格更是飞涨,一两剑南春价十两银、百两银都有。 不知小厮拿来的,是十两银一两的,还是百两银的? 章公子拍开酒坛上的泥封,酒香立刻飘散出来,醇香醉人。 “好酒。”章公子倒了一碗,还没放下酒坛,高公子已把那碗酒拿走,他只得再倒,连倒了好几碗,都被其他人拿走,他也算好脾气,没有动气发火,而是等他们手里都有酒了,就直接举起酒坛对着嘴喝起来。 “喂,喂喂,你别太过份了啊!”高公子见状当即叫了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叫嚣,几个年轻人闹成一团,小厮们见他们喝了酒,下手都还有着分寸,知他们没醉,只是闹腾,也就守在一旁不插手。 等他们闹腾够了,纷纷睡下,小厮们才松口气,把自家公子扛回去,交给贴身侍候的丫鬟们,丫鬟们才把人安置好,就有人送来晚饭,菜色比他们平常吃的好。 “虽不许公子他们出去,但吃的用的倒都不曾亏待咱们。”高公子的大丫鬟轻抚刚上身的衣裳,这套衣服出自锦衣坊,价格虽不高,但也不是她们一个丫鬟买得下手的,可是那黎教主竟然就送了她们每个丫鬟各三套。 就算一套只十两银子,一个丫鬟三套,就三十两了,她家公子身边侍候的丫鬟就有七、八个,人人皆有,如此花费就颇为可观。 对萍水相逢来蹭船的人的下人如此厚待,这财力是有多雄厚?丫鬟们心里不约而同闪过这个念头,她们都知道自家公子这趟出门的目的,在川东城待了那么久,都没能达成目的,亏得公子们心大,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现在会跑来蹭船,无非就是努力一把,好让家里长辈们知道,他们不是没尽力,而是人家防备得紧,压根不让他们有接近的机会。 高公子他们之所以浑没把这事当回事,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觉得黎经时不会得宠太久,一旦失宠,黎浅浅这个武将之女也就没啥用处了,至于瑞瑶教的宝藏,众人皆知,黎大教主收这个徒弟,完全是看在他过世表姐的份上,就算黎浅浅当上教主,那又如何? 难不成黎大教主真会把瑞瑶教当陪嫁,让她带去婆家?别说黎浅浅不是黎漱的女儿,就是亲女儿,也不至于这么做!就像他们家里,不管父母、祖父母多疼宠他们的姐妹、姑母,当她们出嫁时,顶多嫁妆略丰厚些,没有一家是倾尽所有为女送嫁的。 就算是独女没有男丁可承后嗣,也不会把所有财产给女儿带走,没有男丁,他们还能过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在婆家能否过得好,有时就看娘家够不够力,如果财产全让女儿带走,没有留下丁点给娘家,若婆家人是好的,那还好,但要是遇上个别有居心的呢? 所以娘家得力,女儿在婆家就有底气,故此,让女儿把娘家所有财产带走就不太可能。 因此,这些公子们就觉得自己不需要对黎浅浅示好,因为就算娶她回家,也不可能得到瑞瑶教的宝藏,黎大教主还活得好好,人也不傻,怎可能把瑞瑶教当嫁妆,让黎浅浅带去婆家。 既然如此,娶黎浅浅还不如娶京官的女儿,或孙女,就算品级低一些,都比娶个乡野出身,没受过闺训的黎浅浅好。 只是这种话,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他们也不好跟家里的长辈们说,因为那么一来,不就挑明了,家里长辈们要他们娶黎浅浅,是为了她所能带来的财富吗? 这也是他们来到川东城,得知有间客栈不易进后,就消极怠工的缘故。 “对了,静王世子和长平侯世子去哪了?”高公子的大丫鬟之一好奇的问同伴,同伴看了看床上的公子,见他兀自拥被高卧,才道,“谁知道呢?不过静王世子那位孟夫人可是出自川东城孟家,她又有孕在身,为了她和她肚里的孩子能平稳,孟家自会为他们准备船只。” 有孕在身,乘船是比乘车要平稳安全许多。 尤其孟小五娘之前,曾因与静王世子那位得宠的美人起冲突,而动了胎气,孟家好不容易攀上静王世子,断然不乐见孟小五娘肚子里的娃有所闪失。 至于长平侯世子,本来就受寒调养中,乘船南下,要比乘车安稳温暖多了,至少不用担心上下车之际受寒。 蓝棠这里,翻着账本,看到黎浅浅大手笔的花,不禁要大骂败家女啊! “你干么送她们衣服啊!”蓝棠没好气的道。 “不过是投资罢了,你干么那么吃惊。”黎浅浅不以为意。 “投资?你投资在她们身上做啥?”蓝棠不解。 黎浅浅笑笑,没继续这个话题,反说起了章朵梨的未婚夫来。 “那个王子显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就贸然应承,会拘着那几位公子。”因为孙翠婵的事,蓝棠对王子显很不喜,若不是黎浅浅想法子隔开他们,只怕王子显现在已经被蓝棠整掉半条命了。 永远别得罪一个学医的人。 没看蓝海随便炼的药丸,一小颗就能让人半死不活,还有韦长玹的药,嗯。黎浅浅暗记下来,回头得找刘二问问,看看方束青现在如何了。 这女人眼里只有钱,现在她手里又握有韦长玹这些年炼制的各种药,很难说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蓝棠不知她在想什么,已经从王子显说到章老身上去了,章老得知王子显竟然被汝阳长公主的庶孙女缠上,心里有些不得劲儿,他老人家的宝贝弟子还没进门呢!他竟然就已经有妾室等着进门了。 不是他老人家瞧轻自个儿的徒弟,而是他很清楚,自家徒弟虽然长的国色天香,但她那个性子,实在是……她就不是个会在男人面前软下身段,撒娇痴缠的性子,所以章老已经在盘算着解除婚约了。 他给王家去信,自陈自家徒弟的性情,应是无法适应王家这显贵人家,所以他提出解除婚约的要求。 王相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说服章老答应这门婚事的。 万想不到,章老会突然提出退婚,事出必有因,更何况之前,侍候王子显的人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小两口进展顺利,章老也一直乐见其成,怎么会突然变了心意? 这一查,可把王相气坏了! 虽然章朵梨是孤女,除了章老这么一个亲人,就没有旁的亲人,但是她出自凤家庄,现在又和她师父在黎大教主面前露脸,孙子与她成亲,好处绝对是远胜过汝阳长公主的庶孙女所能带来的。 而汝阳长公主的庶孙女能为王家带来什么好处? 没有。 而且王子显若真纳她为妾,怕还会惹来汝阳长公主和平川侯的不满,就算是庶孙女,到底还是汝阳长公主的孙女不是? 堂堂长公主的孙女,给人为妾? 说出去怕是会丢死人的,汝阳长公主不会坐视此事发生,南楚皇帝也不会同意,王相绝对不希望,最后汝阳长公主和南楚皇帝一起向赵国皇帝施压,迫使赵国皇帝向自己施压,逼王家将孙翠婵名媒正娶进门为妻。 任谁多年筹划被破坏了,心情都不会太好。 王相便是如此。 章老选择解除婚约,除了以此保全自家徒弟,也帮王家解了危。 就算再不乐意,王相最后还是同意了,不过他提出了收章朵梨为义孙女的建议,章老不答意,都解除婚约了,就断个干净,他不想章朵梨日后再和王子显有所纠缠。 王相当然不愿意,他好不容易才磨得章老同意婚事,现在婚事不成,他却不想断了和章老师徒的往来,最重要的是,这条人脉能带给他的好处实在太多,他舍不得放手啊! 于是乎,信鸽成天往来南楚与赵国之间,章老很坚决,王相则死缠烂打,反正往来送信的是信鸽,又不是他老人家。 章老一决定解除婚约,就跟徒弟说了,知道王子显就在楼船上,章老更是反应直接,把徒弟拘在身边就近看管。 王子显对此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章老做主解除了他和章朵梨的婚事,也不知道他祖父打算收章朵梨做义孙女,还一派无知无觉的以章朵梨未婚夫自居,在楼船上以东家身份自居。 鸽卫小头领来跟他禀报,王子显命看守高公子他们所住舱房过道的鹰卫离开,说什么高公子他们是他邀请来的贵客,不是犯人,不必他们守着过道云云。 刘二对这小子自以为是的作法给逗乐了,“鹰卫他们怎么说?” “您还不知道他们的脾气啊?”鸽卫小头领扮个鬼脸,“王公子说什么,他们都当听不见,可把王公子气坏了,觉得他们让他在高公子等人面前没面子,刚刚说要杖责他们。” “喔,那鹰卫们退了吗?” “呵呵,您在逗小的吗?”鸽卫小头领笑弯眼,“他们根本不把他当回事,他就放话说要去找章小姐做主。” 鸽卫小头领不解的摇头,“您说这人脑子是怎么想的啊?他做错事在先,都还没取得章老师徒的原谅呢!就大包大揽的,带了一大堆人来蹭船,吃住全是咱们花销,他一毛不花,还有脸跟咱们的人撒气?” “没办法啊!人家以为章小姐非他不嫁啊!就算他犯了天大的错误,章小姐都会原谅他,毕竟章小姐出身江湖,能嫁给他这位官家公子,实是天大的福气啊!”刘二语带嘲讽的道。 鸽卫小头领疵牙裂嘴的砸巴着嘴,“还真是……”顿了下问,“您说,他祖父知不知道他在哪儿?” “大概知道吧!”刘二心说,王子显身边侍候的人,肯定有王相的人,他小子和汝阳长公主的庶孙女滚到了一块,那人怎么可能不向王相禀报,之前章老没说什么,那老头就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等到章老说要解除婚约了,王相才急了。 他急的,怕是担心,他王家就要到手的好处就此飞了! “章老拒绝这门亲事也好,不然,按王子显这性子来看,王家人也差不离,若真成了亲家,只怕就此缠上来,不只章老被缠着不放,就连咱们教主,凤公子他们都得遭殃。” 鸽卫小头领心有戚戚焉的点头同意,没看章老气还没消,王公子就已经直接找上他家教主,拉了一大票人来蹭船了吗?真要让他和章小姐成亲,怕他就此视瑞瑶教、凤家庄都是他王家的产业了吧? 不怪鸽卫小头领这么想,实在是王子显的态度,让他不得不多想。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一章 自以为是 不得不说,鸽卫小头领看人还蛮准的。 在王子显的心里,还真认定了章朵梨非他莫嫁,毕竟他祖父是赵国宰相之一,他爹在吏部为官,官位是不高,才区区五品,但他大伯父是礼部侍郎,几位伯父、叔父在外为官,就是他几个堂兄也陆续被安排担任官职,他大哥年初的时候,也由祖父安排入朝为官,他还没有,因为他才刚订亲。 为此他娘大表不满,为什么其他人娶的是朝中大臣的孙女或女儿,王子显偏就只能娶个江湖人的徒弟。 别跟她说什么,章朵梨能为王家带来多少利益,她只知道,有这么个儿媳妇,还怎么出门应酬啊?其他夫人会嘲笑她有这么个不入流的儿媳的。 故此,她没少在王子显面前说章朵梨的不是,从她的身世、出身、样貌及言为举止,统统被她嫌弃过,王子显起初觉得章朵梨很好啊!她与他认识的那些贵女们不同,她擅长修复古画、古书,虽然王子显不知道这项才能,能否在宴会上出风头,但听说有不少人为此很巴结她师父。 她也不会像那些贵女们一般,稍稍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闹个不休,遇到事情,她比他还冷静,这点是让他略为不满,因为这让他的男性自尊受到严重打击。 遇到事她抢着自己去出头,是因为不相信自己吗? 本来没什么,但王六夫人在儿子面子絮叨不休,王子显年纪轻,难免会受到影响。 尤其他娘一直嫌弃章朵梨,听多了,就算原本不在意,也介意了。 孙翠婵姐妹对他频频示好,他只觉应该,毕竟他是人中龙凤,孙翠婵姐妹从使是汝阳长公主的孙女,但她们是庶出,且汝阳长公主在南楚,早就远离权力中心多年,等她过世,汝阳长公主府和封地就会被南楚皇室收回去,而平川侯一旦过世,世子袭爵,孙家二房也就一寻常富家老爷无异,孙翠婵姐妹皆为庶女,能嫁的人可就越发少了。 也就莫怪她们姐妹要对他频频示好,那表示她们眼光好,知道攀上他,就算是做妾,也好过日后嫁得不如意。 原本他有些担心,章老知道孙翠婵和他发生了什么事,会怒斥他还是痛责他,没想到他上船后这么久,章老一点反应都没有,让王子显松了口气,再加上他找黎浅浅说高公子他们蹭船的一事,黎浅浅没有二话就答应,这又给王子显另一个错误的讯息,让他以为黎浅浅她们,知道他和孙翠婵的事,不知没有跟他怒目相向,还处处向着他。 想来她们很怕他有了孙翠婵之后,就对章朵梨冷淡不上心了。 嘿嘿! 他根本不知道,章老无视他的存在,就表示完全放弃他这门亲事,偏他还在那沾沾自喜,以为人家不朝他开炮,是人家舍不得这门亲事,怕他翻脸,日后章朵梨嫁进门日子会不好过。 所以他才会听了高公子小厮们的抱怨,就跑去找鹰卫们的碴。 没想到鹰卫们压根不睬他,这让王子显气疯了! 怒气冲冲的跑去找章朵梨,然后才发现,他根本见不到章朵梨,那些对他客客气气的家伙,只会敷衍他。 “子显,子显,怎么回事啊?”孙玄书被一头撞进舱房来的王子显吓了一跳,王子显连话也不回的,拿起桌上的东西就砸,看得孙玄书额角直跳,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气成这样? 他朝自己的小厮使眼色,小厮机灵的伺机溜出去,没过一会儿,人就回来了,只是他看向王子显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怎么回事?” 孙玄书悄声问小厮,小厮跟他咬耳朵,说完后,孙玄书直叹气,真不怪小厮那样看人,真的,他想,他现在看表弟的眼神,八成也很怪。 “他真的说要杖责那些守着过道的侍卫?” “是啊!”小厮真不想承认,那位王公子跟自家公子是亲戚。 孙玄书摇摇头,他表弟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他未婚妻是凤家庄的人,守在过道上的那些侍卫,是瑞瑶教的人,他未婚妻在瑞瑶教是客,他也是客,就算那些侍卫是凤家庄的人,他也没资格要求杖责他们,更何况他们不是凤家庄的人。 只是看似不着调的孙玄书,都能明白的事,偏生看来明理晓事的王子显看不穿。 孙玄书挠挠头,“去问问,看还要多久才到京城。” 小厮领命又出去了,孙玄书则上前劝王子显,只是成效有限,孙玄书也就不再劝了,反正得罪人的又不是他。 连王子显的表哥都不劝他了,高公子他们自然是更不放在心上,反正京城快到了,等下了船,谁还记得他王子显是那个? “教主,那个赵国的王相知道他孙子在我们船上了。”春寿吱吱喳喳的扬着封信跑进舱房。 “哦?那是他捎来的信?”黎浅浅看着那封信问。 春寿好似这会儿才想起自己手上拿着封信,笑着递给黎浅浅,“是啊!您要打开来看看吗?”春寿问道。 “行啊!你有办法不为人知的打开信吗?” “自然。”春寿得意的道,春江摇头径自去准备热水,等热水来了,春寿拿着信在热水盆上慢慢的摆动,不多时,封口就让热气消融,信柬打开了。 黎浅浅一目十行看完后才道,“这老家伙还是不死心哪!章姐姐欠他家的不成,不当他家儿媳,便当他的义孙女,继续为他家的前程鞠躬尽瘁?” 蓝棠接过信去看,只见信中王相殷切交代孙子,定要取得章老的谅解,然后说服他答应让章朵梨拜王首为义祖父。 统篇都不曾提及章朵梨,明明王子显做错事,王相不曾要孙子去取得章朵梨的原谅,似乎并不觉得王子显做错事对不起章朵梨。 蓝棠看了气愤不已,春寿和云珠两个也同声附和。 “都小点声吧!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在船上,就算舱房隔得远,可难保不会被人听了去。”春江提醒她们。 蓝棠瞪她,“春江你别老扫兴嘛!”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总不希望,章姐姐摆脱这渣男的事出状况吧?” 说的也是。蓝棠点点头,声量变小了,但还是兴致高昂的和云珠她们讨论这事。 “王相这封信,你打算几时给王子显?” “等他要下船的时候再给吧!”如此就算他看了内容,想再回头找麻烦也来不及了。 黎浅浅想到王子显到时一脸气急败坏,却已找不到人时,就忍不住想笑。 王子显拚命的想找回场子,可惜鹰卫和鸽卫们全都不赏脸,经常把他气得跳脚。 鸽卫和鹰卫们把他当笑话看,高公子他们也不把他当回事,只孙玄书还顾着他。 黎浅浅的楼船太大,无法停泊在京城码头,只能就近在京城码头附近的徐州码头停靠,高公子他们下船时,曾向看守过道的侍卫向黎浅浅师徒,转达感谢之意。 众位公子的丫鬟们有些失望,因为下船后,就再没有这样的便宜可占了。 谁知临下船时,竟然还有丫鬟捧了荷包来给她们,悄悄打开来瞧,发现里头竟是她们各自生肖的小金饰。 那是黎浅浅特地设计,命人打造出来的,一套十二生肖卡通造型金饰,模样可爱又萌到人心里,蓝棠见了,直接就把那一套给占了,现在送给众丫鬟的生肖金饰,是后来命人紧急打造的。 丫鬟们拿了金饰,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那位不曾露面的黎教主,送她们这么大的礼,不知是何目的啊! 待送礼的丫鬟,与她们咬了耳朵,她们这才放下戒心。“真是送我们的,没要我们做什么?” “没有,只是各位姐姐也知道,我们教主的父兄虽是皇上跟前得用的,可到底根基浅薄,不如姐姐们府里的主子们,除了是皇上面前有脸面的,家底更是雄厚,岂是我家老爷可堪比拟的。” “好妹妹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绕圈子了。” “是。”春江笑盈盈的福了福,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麻烦几位姐姐,日后若有所什么请托时,抬抬手帮个忙就行。” “姐姐这礼实在太重,我不敢收。”一个丫鬟带了头,其他丫鬟也跟着学,让陪着春江来的春寿急得不行,春江不慌不忙的把荷包放到退回给她的那个丫鬟。 “姐姐放心,我们不会强人所难的,只要日后有机会时,略抬抬手就好,不会给姐姐们添麻烦的。 春江笑得温和,眼眸弯弯,很是亲切,嘴里絮叨着,众丫鬟们与她们处得好,见她这么说,又实在喜欢那金饰,便应承下来。 春江悄声交代她们,日后如何连络,众丫鬟觉得这并不难,点点头答应了,等她们离去,春寿才小声问春江,“这可行?” “你不相信教主?” “当然相信啊!可是,那些丫鬟,个个都是人精,真会听你这么几句话,就甘为我们所用?” 春江笑着伸手戳她脑门,“放心吧!就因为她们是人精,一旦发现我们要她们做的,不过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会给她们带来麻烦,又有报酬,这么容易赚的钱,她们绝对不会往外推的。” 春寿半信半疑,跟着春江回去。 王子显跟着孙玄书下船时,忍不住回头张望,他终于发现了,自上船到下船,他一直没能见到章老师徒两,章朵梨也没来找他,就不知他们是根本不在船上,还是压根不肯见他? 若是后者,他们凭什么不肯见自己?若是前者,他们不在船上,又在何处? 生平头一次,他觉得自己好像对什么失去掌控,心里有些慌,有些急,更多的是着恼。 他想问人,可想到之前被鹰卫们无视,心里就来气。 孙玄书听身边人脚步声变重,不由暗暗头疼,这位表弟实在是难搞,幸好已经下船了,把他安顿好,自己就能功成身退啦! 从楼船下来,高公子他们立刻就被自家管事率人请走,王家在南楚京城虽有人在,可事前没通知他们来接船,所以下得船来,只看到平川侯府的管事上前相迎。 “世子派人通知小的们,说公子会偕同表公子一起来,小的接了消息,立刻就来码头上等,可总算看到公子们了!” 孙玄书点头抬脚就要跟管事走,可回头一看,王子显还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瞪着瑞瑶教的楼船瞧,似乎要从那些忙碌的人当中,发现章老师徒。 只可惜,他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还是没看到章老师徒的影子,他们不知道,早在他们下船前,黎浅浅他们就已经下楼船登车离开了。 “走啦!还看什么?” “我不相信她会这么薄情?竟然舍得不见我一面?”王子显隐约明白到,章朵梨应该是已经晓得,他要纳孙翠婵为妾了。 “走吧!先进京安置下来再说。”孙玄书拖着他走,王子显就算不想动,可是心里也明白,一直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半推半就的跟着孙玄书上了平川侯府的马车。 小厮们忙着把自家公子的箱笼搬上后头的马车上,王子显坐上车,依然不死心,掀开车帘往外瞧,却只看到来来去去忙碌不已的人们。 忽地他看到刘二,他伸手欲唤他,却见他朝自己笑了下,王子显心头一松,他就知道,章朵梨不是那么无情之人,她定是交代刘二来带自己去见她了。 “孙公子。”正雀跃不已,就听到刘二对孙玄书道。 “咦?阁下是……”这谁啊?怎么知道自己姓孙? 刘二对孙玄书介绍自己的来历,然后讲了来意,孙玄书有些纳闷的从他手里接过信,“刘爷不亲自交到子显手上吗?” “不用了,请孙公子代为转交就是。”刘二笑容可掬的朝孙玄书拱手为礼,然后转身离去,不待孙玄书反应过来,他已然消失在人头钻动的人群中。 在车里等待良久的王子显,久等不到刘二开口请他随他同去,有些恼的伸手打开车门,见车下只有表哥一人,不由惊讶的问,“刘二呢?他怎么不见了?” 孙玄书把手里的信交给他,“他只是代你祖父送信来给你,人早就走了。” “走了?”怎么会?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二章 久别重逢 相较于王子显不可置信的气急败坏,孙玄书的冷静就显得特别了,平川侯府的下人似乎此刻才发现,他们家这位公子有点意思。 “他不过是奉命来送信的,送完了就走,有何不对?赶紧坐好,我们先回我家。” 马车辘辘往前,他们出发的时候,太阳已高挂空中,离开码头后不久就午时了,管事怕饿着两位公子,特地绕了点路,到附近的一处小镇用饭,用过饭,王子显还是恹恹的。 王家的下人深知自家公子的习性,用过午饭必得小休半个时辰,便跟孙家下人要求休息。 不过被孙家下人拒绝。 开什么玩笑,他们家公子可是长公主的孙子,这一路上跟他们一起吃苦受累,王家表公子难道比他家公子娇贵不成?还歇午咧!啧啧,要是在这里耽搁了时间,还不如歇到明天早上再进京吧! 可那么一来,他家公子就迟了一日,传到二老爷耳里,大概就要被处罚,二老爷治军甚严,管教儿子亦如是,公子这次会出门,就是接到二老爷的指示,要他帮高公子他们,要不然公子也不会走这一趟。 现在高公子他们已顺利下船,被家人接走了,公子却迟滞不进京,二老爷可不管是谁拖后腿,只会计较公子落后高公子他们一日。 王家下人才不管这些,他们只在意,他们家公子要休息。 “这样吧!你们在这里陪着你家公子,派一个人跟我先进京,让他去通知你们铺子上的管事,让他明天派人来这里接你们?这样可好?” “表公子,您可不能扔下我家公子不管啊!”说话的王家小厮却不想让孙玄书离开。 他们来到南楚,是孙二夫人派人照顾着,后来住进平川侯府,开销自有孙二夫人招待,出门寻找章朵梨,上了楼船,一切用度自有瑞瑶教负责,所以他们身上带的银票几乎都没用到。 现在下了船,公子一副不在状况内的样子,让他们心里有些没底,所以就想巴着孙玄书不放,至少遇上什么事,能有个拿主意的人在。 孙玄书看看王子显的样子,也确实放心不下,但他也实在不能拖到明日才进京。 “走吧!上了车随他要怎么歇都行。” 孙玄书既已发话,孙家下人自然照办,当即格开王家小厮,把王子显请上车。 王子显手里捏着信,神魂不属的由着孙家下人请上车,孙玄书看着暗摇头,心里对孙翠婵日后的生活,感到有些忧心,不过那也是她自找的,日子不好过,怨不得谁。 “玄书,你说,她到底到底是怎么想的?”祖父信上竟说章老做主,已将他二人的婚约解除,祖父信上交代他,要讨好巴结章老,让他同意章朵梨拜祖父为义祖父,这什么跟什么啊!她明明是自己的妻子,为什么祖父要答应章老解除婚约? 她不嫁自己,还能嫁给谁? 难道就因为孙翠婵的投怀送抱,所以她生气了,恼了他?这是要他答应不纳孙翠婵为妾,故意以退为进? 王子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越想越乱,脑子转得生疼。 孙玄书懒得理他,叫来一个护卫,让他点了王子显的昏穴,车里才安静下来。 被王子显念叨的章朵梨,这时正跟在黎浅浅身后,“这是安排给你住的院子,你看看喜不喜欢,还有这里头的摆设,要是有你不喜欢的,直管说出来,回头就让人给你换。” 黎浅浅对黎宅总管的办事能力感到很满意,虽是临时通知的,不过他在短短时间内,就把两个院子整理得很不错,章老和章朵梨都不喜欢奢侈,但使用的东西太差,他们心情就会很差。 总管给章朵梨准备的院子,乍一看很普通,很简单,但所有的用料都是上贡的锦缎,颜色清淡但懂行的就知道,这几种颜色都不是好染的,更别说上头绣样,都是顶尖绣娘的成果。 侍候的丫鬟都是才选进府的,黎浅浅和蓝棠院里侍候的,也是新进的,原来的那一批,不是被黎韶熙打发去庄子上,就是被发卖了。 把章朵梨安置好,她就回自己院子去了,蓝棠早就回去了,等她发现自己院里的人被换,便带着云珠跑来找黎浅浅。 “怎么回事啊?我院里原本侍候的人呢?” 黎浅浅正打发人去找内总管,“我已经派人去找内总管,你且等等,等她来了,就知道了。” 蓝棠点头,转眼就发现黎浅浅院子里侍候的,也换新了。“怎么你院子里的人也换了?” “嗯。”黎浅浅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过蓝棠觉得啊!中以接下来的时间,她只能忍受蓝棠对此发表看法。 不多时,内总管来了,得知黎浅浅是为此事找她,便笑了,“大少将军说了,若您有疑问可以问他。” “我不想等他来,我现在就想听你说。” 内总管笑容不变,“是。” 黎浅浅是教主,她问了,内总管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侍候的那些丫鬟,因为正经主子长时间没回来,久了,自然就为自己的前途忧心不已,尤其,主子不在,就表示做的再好,也没人看到,没有打赏,只能领固定月例钱。 虽说之前黎浅浅在时,也不常打赏,但她人在京里,这些丫鬟心里就有底气啊!做的好,主子就算没发现,也还有她身边得用的丫鬟会看到,如春江和春寿她们,再不济,也还有叶妈妈啊! 可是教主一出门就是一两年,如果是那种有事做就安心的人,当然是安心待着,但能进到黎浅浅她们院子里侍候的,都是有心往上爬的。 此时,若有人有心为之,她们很容易就走偏了。 “是季瑶深?” “是。”内总管颌首,“大少将军的人发现,教主院里的丫鬟被季瑶深收买,竟然趁教主不在,试图把教主的财物偷盗给季瑶深。”她对季瑶深的行为很鄙夷。 她知季瑶深之所以能在平亲王府站稳脚跟,全是她家教主之功,她家教主有事离京,却还是派人支助她,没想到此人竟然背着教主,勾结丫鬟偷盗教主的财物。 “可派人跟她对质?”黎浅浅问。 “这倒没有。”内总管摇头,“不过那几个丫鬟是当场被逮,大少将军得知后很生气,命人把她们杖责一番后发卖。” 黎浅浅若有所思的曲指敲着桌面,蓝棠气愤难平,“那我院里的丫鬟?” “她们是偷盗您院里的药丸,拿去卖给药房。”内总管摇摇头,“您不晓得,您屋里那些药丸可值钱了,要不是她们出手大方,奴婢都不知她们做了什么。” 原来黎浅浅院里的丫鬟,其实一直没有露馅,是因为蓝棠院里的丫鬟,偷盗她屋里的药丸去卖,钱来得太容易,原本谨慎小心的人,难免就失了分寸,出手大方不说,行事态度也越发张扬。 内总管发现不对劲,与黎韶熙的人打了招呼,他们很快就发现这几个丫鬟做了什么,又想既然蓝棠院子里的丫鬟有问题,那黎浅浅的丫鬟们呢? 这一盯梢就发现不对,她们事情本做得隐密,若不是特地去盯梢,还真发现不了,她们是当场被逮的,不过她们把责任全推到季瑶深头上,黎韶熙揪着她们偷盗黎浅浅财物这一条处置她们,至于季瑶深究竟有无涉入?他不管,他只管这些胆敢偷他妹东西的丫鬟。 内总管其实觉得大少将军对那些丫鬟蛮狠的,但回心想想,也难怪大少将军生气,教主等于是把家交给那些丫鬟看管,她们竟然背叛教主监守自盗,孰可忍孰不可忍。 “打一顿发卖。”黎浅浅点点头,“我知道了,那大少将军没派人去质问季瑶深?” “没有!”内总管轻叹口气,“您不知道,京里的贵女恨不能巴上两位少将军,所以大少将军怎可能去找季瑶深。” “那到底是不是她指使的?” “这,就要问大少将军才晓得了。”内总管苦笑,大少将军就算查到什么消息,也不必跟她一个下人说。 黎浅浅安抚她几句,打发她走之后,派人把院里的丫鬟召集过来,让叶妈妈训话,自己则和蓝棠窝在屋里商议怎么处理。 稍晚,黎经时父子过来,一家子总算团圆了,吃了顿团圆饭,黎经时和黎茗熙拉着黎漱、谨一等人拚酒,章老吃几道菜就累了,章朵梨和蓝棠一起送他回房休息。 黎韶熙则找黎浅浅说事。 说到丫鬟被换一事,黎韶熙看着院里明亮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道,“那几个丫鬟说是季瑶深指使的,可是我不是很相信她们。” “怎么说?”黎浅浅问。 “季瑶深受你支助,在平亲王府过得还算不错,她姨娘生下儿子之后,他们母女三人的日子就更好过了,之后她又把长孙如兰拉进去,她自己又在贵女圈中交了不少友人,就算平亲王妃故意刁难她,也都难不倒她。” 黎浅浅转头看他,“大哥觉得是谁?” “我觉得应该是平亲王妃授意,让季瑶深的丫鬟以她的名义行事。” 黎浅浅笑得眼弯弯,“这绝对是可能的,就算季瑶深再有钱,也比不上平亲王妃在亲王府的地位,她不止有钱还有权,季瑶深不过就是一个庶女,就算平亲王再怎么疼惜她,也不可能让她越过平亲王妃。” 平亲王妃有权有钱,操这些丫鬟们的生杀大权,就算季瑶深以为自己把身边侍候的丫鬟捏在手心里,也不过是个假象罢了! 除非她能把这些人的身契掌控在自己手里,否则,她们明面上是侍候她的人,实际上却要听从背后真正主子之命。 “平亲王妃行啊!一旦我院子里的丫鬟被查出有监守自盗的可能,我必要整治这些人,她们只接触过季瑶深的丫鬟,自然一口咬定是季瑶深指使的,却不知季瑶深的丫鬟背后的主子究竟是何人。” 等这些丫鬟被她处置了,追查出是季瑶深的丫鬟所为,那么很自然的就会以为是季瑶深授意的,进而与季瑶深撕破脸。 若黎浅浅是个急性子的,查知此事后,应该不会私下找季瑶深对质,而是会直接在公开场合,找季瑶深对质。 如此一来,先不说对黎浅浅的名声有何影响,但对季瑶深来说,几乎可以说是覆灭般的大灾难。 首先支助她的黎浅浅,不可能再支助她,二来指使丫鬟偷盗人财物,如此一个人,谁还敢同她往来? 不敢与她往来,自然也无人敢上门求娶,季瑶深这个庶女的价值就降低了,凭借着平亲王对她们母女的歉意,还能撑几年? 季瑶深的前途没了,她姨娘和小弟还能有好日子过吗?季瑶深从此陷入困境,自身难保的同时,长孙如兰的覆灭就不远了。 高明! “如此一来,平亲王妃可就不动声色的除去了心腹大患。” “是啊!”黎韶熙笑,“这件事,我才处置完,平亲王妃大概还没收到消息,自然季瑶深也不知此事。” “大哥真是的,你就留着这事,等着给我当见面礼?” “谁叫你一出京,就像丢了似的不知道回来。” “我也不是故意的,没办法啊!” 黎韶熙自是知道小妹的难处,不过是嘴上过过瘾,刁刁她罢了。 “对了,你回来,没跟凤三他们说?” “没,我就想着今儿回来,先自家人聚聚。” 这话让黎韶熙很满意。 此时,孙玄书他们也进京了,虽说汝阳长公主与当今不和,但长公主府和平川侯府在京城都有府邸,长公主府曾经富丽堂皇气势宏伟,但已经几十年不曾有主子进驻,再怎么华丽的摆设,都有了岁月的痕迹。 进了平川侯府,下车时,王子显仍茫茫不知所以,孙玄书派人把他带去客院后,自己则回了二房的院子,“对了,派个人去通知王家的管事,让他明儿过来接人。” “公子,我们今儿已经派人去了,不过王家的铺子大门深锁,听说已经关门好些天了。”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三章 利用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没派人去查?”孙玄书有些生气的质问管事。 管事苦笑,平川侯府在京城的地位如何,没人比常年待在京城的他更了解,虽说是长公主的夫婿,但汝阳长公主自己在京里都没什么地位了,更何况她的夫婿? 早些年还有人记得,平川侯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可现在?以前人们提起平川侯,还会说起他在战场上的风采,如今,只记得他是与当今不怎合拍的汝阳长公主的夫婿。 除此,就无甚可说的了。 所以平川侯府在京里,可谓是小透明,比人家那三流勋贵还要无足轻重,他们出门与其拿平川侯府的名头,还不如拿孙府的名头来得有用。 因怕引起皇帝的关注,所以平川侯府在京里做生意,都是大总管孙棋出面,久了,人都称孙大总管孙老板,商场上孙棋的名号可要比平川侯有用的多。 但就算孙棋的名号有用,也不好去查王家的铺子。 管事给孙玄书上茶,道,“之前王家的铺子突然生意大好,简直可用日进斗金来形容,本来三节送礼,他们很是巴结。”管事看孙玄书一脸茫然,似乎不懂这有什么,心说这位主儿八成是个不管事的,所以不晓得亲戚间送礼的讲究,本想为他解说一番的,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他接着说下去,“可最近一次,他们不止没送礼来,还对咱们送去的礼挑三拣四的。” “他们这是攀上了什么贵人,所以觉得可以不用把我们家放在眼里了?”孙玄书虽不谙世故,但基本的礼还是有些概念的。 王子显家的铺子之前巴结自家,为的就是在南楚有个靠山,现在的这种作为,表示他们已经找到更好的靠山了吧?那…… “后来呢?” “本来想着王家是二夫人的亲戚,所以帮着照看些,他们既寻了更好的靠山,咱们不必再照看着,也是件好事,小的就没放在心上,可没几天,王家铺子那边的集市有人闹事,小的没多想,后来听人说,王家铺子被人闹事,好像闹得挺大的。” “那他们没上门,找你们去帮忙摆平?” 管事讪笑,当然是有啊!可是因为之前王家那几个管事,给自家没脸,所以孙棋大总管下令不予理会。 孙棋大总管代表的是他们平川侯府,王家不过是二夫人的亲戚,人家都给自家没脸了,难道他们还硬凑上去?有事的时候就找上门来,得意的时候就踩着他们?当他们平川侯府是啥? 所以大总管发话了,管事乐得从命,但现在面对孙玄书,管事难免有些赧然。 孙玄书却毫不在意,他关注的是,“是谁去王家铺子闹事?” “听说是京里几位贵女,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得罪她们的。”管事小心的打量孙玄书。 孙玄书想了下问,“那之后,王家铺子就关门了?” “应该是吧!”老实说,他事情多着,哪有闲功夫去盯着王家铺子,要不是前两天恰巧经过,他还真不晓得王家铺子关门了。 “派人去查一查,就算关门不做生意,难道里头做事的人全都跑光了不成?他们主子来了,总要跟他们通知一声。” “是。”管事应下,告退之后就找熟人打听消息,待听说二房庶出的小姐看上王子显,且王子显原本的未婚妻跟他解除婚约了,管事一惊,忙问明时间。 等知道时间后,才恍悟,原来王家那几个家伙会突然不送礼,还千般挑剔,怕是知道了孙翠婵的作为,王子显被解除婚约,觉得日后孙家得巴着他氜王家了,否则孙翠婵在王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至于后来有人上门闹事,他们找上门求助被拒,那几个管事便干脆关门不做生意,但这些事,孙府的管事可不晓得。 当然,他也不知道,王家的管事找他们帮忙不果,这会儿得知黎浅浅他们回京了,便跑来求助了。 “王家管事?” “是。”内总管拿着拜帖回道,她原想把拜帖给黎浅浅,可是黎浅浅连看都不看。 “他们找我干么?” 内总管想了下,道,“奴婢日前听说,有贵女去王家铺子闹事,王家管事们扛不住,曾去平川侯府求助,不过平川侯府连门都没让他们进。也不知两家是何关系,之后大概是听说,您和季小姐的关系,所以才找上门来吧?” 内总管之所以会这么猜测,是因为她不晓得王家和平川侯府的关系,同时也不清楚跟着黎浅浅回府的章小姐,与王家的公子曾有过婚约。 “季小姐?这事关季瑶深什么事?你不要告诉我,季瑶深和人去王家铺子上闹事了。” 内总管苦笑,“不是季小姐自愿的,她是被连累的。” 季瑶深在京里贵女圈中有着不小的名气,尤其之前说了黎浅浅的行踪,高公子他们便是因此才会出京的,虽然平亲王府几位小姐都与她不亲,但不打紧,京里多的是想季瑶深结交的贵女。 平亲王儿女不少,但像季瑶深这样,半路接回来的外室女,还颇为得宠的,几乎是难得啊! 季瑶深的容貌承父母双方的优点,加上这些年在闺学进修,又得平亲王宠爱,她姨娘前些年给她生了弟弟,综上条件来看,实在是个不错的媳妇人选,尤其她还是皇帝跟前红人黎经时闺女儿的好友。 那位黎教主在京里几年,与之称得上好友的人,除季瑶深一人就没了,攀结不上黎经时父子,巴结不到黎浅浅的这些人,无不把季瑶深视为重要人物。 当然也有人似高公子他们那样,觉得黎经时再得皇上宠信,也不过几年时间,压根不必去示好,至于黎浅浅,那就是个来自乡野的村姑,有什么好巴结的?但对季瑶深,她们倒还倾向结交,毕竟她爹是平亲王,就算曾经是外室女又怎样?人家姨娘可得宠着呢! 没看都大年纪了,进府后连怀两胎,虽然第一胎掉了,可紧接着又怀了,且还生下个健康活泼的男丁,这让已步入中年,府中多年未再添儿女的平亲王得意非常,这表示什么?这表示他宝刀未老啊! 还能孕育健康的后嗣! 为着这个,他对季瑶深母女很是宠爱,便是因为如此,平亲王妃就算想对她们母女出手,都得绕着弯来。 按内总管的说法,季瑶深的一位闺中好友,去王家铺子买东西,王家开的铺子有卖香料的,也有卖来自赵国的杂货的,还有从东齐、西越进口的布料等等,内总管并不知季瑶深那位好友去的是王家铺子的那一家,只晓得那位贵女买了王家的东西之后,又去别家铺子逛的时候,赫然发现,王家卖贵了,差价若只是点零头,那位贵女八成也不会计较。 偏偏差的是一半,等于她在王家买一件,可以在别家买两件,这个差距不可谓不大啊! 明摆着坑人嘛! 如果那位贵女脾气温驯,兴许不会闹腾,何必呢?回家告个状,让官府出面惩治一番就是。 不巧这位也是出身宗室的贵女,脾气火爆得很,有人欺到她头上来,还叫她忍?不如直接杀了她算了。 再加上一些加油添醋看热闹的贵女,原本不过是小事一桩,最后却闹到店家只能关门大吉以避祸。 季瑶深原与这位贵女的关系也没多好,那位县主出身宗室,自然是和季瑶深的嫡姐妹们要好。 也不知这位县主究竟是怎么回事,反正和季瑶深见过几面后,就很积极的与她往来,宫里举宴或是宫外办什么宴会,只要请了她,她必带着季瑶深出席。 让季瑶深的姐妹们百思不得其解,也羡慕嫉妒不已。 要知道平亲王的女儿们,仅嫡长女曾被封为郡主,还是没有封号的,而这位与季瑶深交好的县主,却是有封号的。 谁让她爹曾是当朝大将军,屡为皇帝建功,他英年早逝,膝下仅有一女,故此皇帝特地封她为福临县主,并给了福临一县为封地,封邑虽不大,但比季瑶深嫡长姐被封的郡主有实惠的多。 福临县主?“她没有兄弟?” “没有,她今年刚及笄,听说她似乎对大少将军很有好感。”内总管迟疑半晌,才吞吞吐吐的对黎浅浅说道。 “我大哥?”黎浅浅震惊了,“那她和季瑶深走得近,也是因为……” “奴婢猜,是因为大少将军之故,大少将军平常不是去军营,就是来咱们府中,要不是就是去京里咱们那些铺子巡视,只要大少将军来,不出片刻,季小姐和福临县主必出现。” 黎浅浅心说,我去,这追得实在明显,怪不得外头会传说,福临县主对她大哥有好感。 “她是独女?家里还有什么人?” “还有神勇大将军夫人,再有就是神勇大将军的妾室们,再有就是她们生的庶女们吧!” 大将军夫人仅生一女,妾室们倒是好福气,有人生了三个,可惜都是女儿,大将军要是还在世,就算庶出,也能嫁得不错,可惜大将军过世了,就算大将军夫人想让她们嫁得好些,日后好成为自己女儿的臂助,但大将军死了,娶他家女儿真没啥好处,就算大将军夫人再如何努力奔走,也改变不了她们的命运。 福临县主因有封号,有封地,娶她的好处虽不多,但对不少人家来说,足矣。 所以她在婚姻市场上,卖相还是不错的。 只是不巧,她看上了黎韶熙。 她想嫁,除了要看黎家,还得看皇帝肯不肯,不过少女情怀的她,完全不懂这些,她只晓得她喜欢黎韶熙,想要接近他,所以她想尽办法,最后被她发现季瑶深。 与王家铺子闹开来,大概也是因为让季瑶深看了笑话,觉得面子下不去,所以才会不依不饶的,定要王家铺子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您看,这事,咱们要管吗?” “管什么?”黎浅浅摇头,“我去见王家的管事,只是想听他们想说什么,章小姐如今可和他们没有关系了,可总得防着他们,把她和王公子的婚事拿出来说嘴。” 不管是解除婚约还是退亲,女方受到的责难,绝对会大于男方,纵使她一点过错都没有。 黎浅浅不想王家管事把这件已解除的婚约拿出来讲话,所以要先去堵住他们的嘴。 可是真坐在厅里,听王家管家们,你一言我一语在那儿咶噪,黎浅浅顿时感觉很庆幸,幸好章老早早跟王家解除婚约了。 听了半晌,黎浅浅抬手要他们别再说话,不过王家管事们说得兴起,根本没把黎浅浅当回事,只是一个劲儿的索求,要求黎浅浅派人去他们铺子守着,以防有人故意去铺里寻事,又狮子大开口的,要求黎浅浅注入资金,要求很多很杂,但总归一句话,就是黎浅浅若是不答应,他们便不会在王子显父母面前,为章朵梨说好话。 厅里众人听的义愤填膺,个个握紧拳头,恨不能上前胖揍他们一顿。 “你们的意思是,如果我不答应你们的要求,你们就会在王公子的父母面前,说章小姐的坏话?” “正是,黎教主,贵教如今可是极为仰仗章小姐师徒二人,如果因为您不应允我们的要求,致使章小姐成亲后日子不好过,可别怪我们没有事先提醒您啊!”王家管事们还不知自家公子和章朵梨的婚事已经取消。 虽晓得孙翠婵将进王子显那一房为妾,却不知因为这事,婚事取消,来找黎浅浅,除了希望借她之力,摆平福临县主,更想从中获取好处,六房在王家虽不怎么显眼,但谁让六夫人有个好姐妹,是南楚长公主的儿媳妇呢? “我知道了,你们可以走了。” “黎教主,您还没给我们答复呢?”领头的王家管事质问道。 黎浅浅笑了下,“这位管事,你未免太过心急了,你们今天贸然上门,提出的要求这么多,难道我连考虑的都不成,得立刻答应才成?” 王家管事们自然晓得他们太过着急了,可能怪他们急吗? 要知道这铺子不开门,就损失一日的收入,要是那位福临县主老揪着他们不放,盯着他们的铺子十天半个月的,这损失怎么往上报?他们私自提价中饱私囊,可是瞒着主子们的,若这事不解决拖沓下去,只怕他们这些年赚的,都得全填回去了。 这怎么成呢? 要是黎教主答应他们所求,如此一来,他们不止不用把赚的填回去,还能再多赚好几笔。 现在就等黎浅浅首肯了!可是这死丫头怎么这么不上道啊!王家几位管事见黎浅浅不点头,还想打发他们走,火气就上来了,春寿几个看他们变了脸,全都戒备起来。 正文 第五百五十四章 解惑 一样是宗室所出,但还是有所不同的。 福临县主虽只是县主,可她是皇上亲封有封号有封地的县主,纵使父亲早逝,但她的身份远非平川侯这样的勋贵能小瞧的,孙玄书虽是汝阳长公主的孙子,可他爹没有官职,没有爵位,不过一白身,而王家在赵国虽有身为相爷的王相在,但那又怎样?那是在赵国,跟南楚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王家铺子胆敢坑福临县主,好大的胆子啊!凭的是什么?谁给的胆气如此欺人?出事了,发现靠山兜不住,又想叫黎浅浅出手?当他们瑞瑶教是啥?专职给他王家收拾善后的? 王家的管事们做死,凭什么要瑞瑶教替他们出头? 以为章朵梨非王子显不嫁吗?哼哼!这些家伙该不会不晓得章老已做主解除婚约。 “这位管事,你们和上头多久没联系了?”黎浅浅若有所思的问。 王家几位管事戒备的看着黎浅浅,他们和上头固定半个月联络一次,不过这次已有近两个月没联系了。 “有什么问题吗?” “我建议你们赶紧连络上头,免得误事。”黎浅浅不再说话,而是由春江代表发言。 王家管事见黎浅浅不开口,交给一个丫鬟来发话,心里都有些不悦,不过他们到底是来求人帮忙的,就算心里再怎么不高兴,也晓得这会不能发出来,遂敷衍了事的应了下,然后自以为是的订下三日之约,三日之后再来听黎浅浅的答复。 “教主,您就这样放他们走?”春寿见他们走了,气急败坏的问。 “嗯,放心啦!他们这一走就别想再进门了。” 春寿有些怀疑,春江扯她一下,她才抿着嘴退下。 蓝棠拉着黎浅浅追问,“这样放他们走,没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黎浅浅反问。 蓝棠说不出话了,云珠帮开口,“他们是王家的管事。” “是啊!他们遇到事,找我们出头,我自认没那本事,没应承,就这样,难道他们还能逼我们出手相助不成?”黎浅浅反问,见蓝棠她们摇头,她才笑了下,“所以啦!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都说民不与官斗,他们的主子在赵国也许是位高权重,但在我们南楚,他算什么?难道我们南楚的官员,还得对他家的下人礼遇?王家的下人在南楚违法犯纪,就可以不予计较?” 当然不成。 “他们既然敢坑人,就得有勇气承担后果才行。”黎浅浅摆摆手,不再搭理这事。 蓝棠却因好奇,多了个心眼,让人去通知刘二,请他派人盯着那几位管事。 稍晚,大家用过饭正在消食,刘二匆匆来到。 “怎么了?”黎浅浅看他神色,知道有事,便问。 刘二与黎漱、章老等人见礼,挪到黎浅浅身边,悄声回报下午盯梢一事的结果。 黎浅浅听完后,问,“这位魏尚书是那个?” “新上任的吏部尚书。”刘二回道,“原本是个很低调的人,前吏部尚书过世后,才由三位宰相联名推举上位,还算是个本份人,不过……他娘是个心气高的,一心要儿子出人头地,本来魏尚明有个青梅竹马的小表妹,两家本说好,等魏尚明高中,就让两人成亲。” “不用说,魏尚明高中,他娘后悔了?” “是,魏尚明高中二甲十三名,被当时的太常寺卿相中,意欲把孙女嫁给他,他以已有婚约推了,魏母得知后勃然大怒,没几天,他姑父就死于非命,家里失了顶梁柱,老人们跟着病倒,他姑母扛不住,正好有人上门求娶小青梅,他姑母看在丰厚的聘金上应了。” 刘二说着忍不住唏嘘,“直到成亲那天,上门的花轿竟是顶粉红小轿,那时他们才知,对方是纳妾而非娶妻。” “男方该不会是孙二老爷吧?”黎浅浅听到这儿,忽然灵光一闪,问道。 “您怎么知道的?” “呵呵。”黎浅浅只笑不答。 刘二继续说,“魏尚书的小表妹进门后,运道不佳,只生一女,就再无消息。” 接下来不用刘二再说,大家也都猜得出来了,魏尚书表妹的女儿就是孙翠婵,魏尚书其实有意聘孙翠婵为媳,可是尚书夫人不同意,凭什么她的宝贝儿子得娶个庶女为妻?她的父亲要是有些权势,或她自己在京里贵女圈中有些名气,倒也还罢了! 偏偏孙二老爷是白身,孙家二房一直待在汝阳长公主封地上,根本没在京城贵女圈露过面,然后她姨娘还是老爷的小青梅,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尚书夫人不可能点头答应她进门。 一推二拖的,就把孙翠婵的婚事拖到现在,曾姨娘苦等不到魏尚书的回音,心里也急了,所以才会帮女儿出主意,让她去向王子显示好,当然她也想不到女儿会做到那种程度,那等于也绝了自己的后路啊! 就为了争个妾室之位? 曾姨娘心疼之余,便将所有怒气冲魏尚书而来,魏尚书自知理亏,若不是他这边拖着,孙翠婵不至于等到现在还没订亲,最后铤而走险对个男人投怀送抱,因为这般再加上被小青梅指责了,魏尚书心里更加愧疚。 派人去查了王子显的底细,得知这小子竟然早有婚约,订的还是个江湖人,魏尚书当时就怒了,他小青梅生的女儿虽为庶女,但他可是视若珍宝,否则也不会想让儿子娶她为妻了,现在委身给王子显作妾,要是正室是公主那般身份,倒也还罢了! 竟然是个江湖人? 他派人收买了一个王家管事,让他在同伴间挑事,否则王家管事们胆子也不会这么大,他就是要让他们惹出事情来,再让他们去向章朵梨求助,一介江湖人自然是不顶用,等他们求助无门时,再由那个被收买的管事,提到自己,他再以孙翠婵表舅身份出面为王家解围。 相信王相不会不识相,还敢委屈孙翠婵作妾。 只是他的算盘打得很响,却没想到,王家管事们本事那么好啊!一惹就惹到宗室女。 魏尚书初晓此事时,半晌说不出话来,满京城的贵人他们不招惹,偏偏招惹去福临县主?要知道这一位,可不好惹啊!且因为她父亲是为皇帝牺牲的,遇到事情,别人是父母出头,她,可是有皇帝撑腰啊! 所以他一得知消息,就派人叫被收买的管事闭嘴不要提到自己。 直到他们被黎浅浅所拒。 那人想到了他,悄悄去魏府找他,也才让鸽卫们顺藤摸瓜查出魏尚书和王家管事们之间的联系。 “这人都还没进门呢!就已经在排除异己了,有这么一个孙媳妇,想来王相肯定很高兴才是。”黎浅浅笑嘻嘻,章老听见,忙问她怎回事。 黎浅浅让刘二说给他们听,并将王家管事们所为也一并说了。 章朵梨听了心里五味杂陈,任何一个期待婚期的待嫁新娘,乍听闻未婚夫竟与别的女子有了极亲密的关系,而且对方将在她成亲后就要进门跟她做姐妹,心里大概都很不是滋味吧! 她一直以为王子显心里只有自己一个,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还有人向他献殷勤,而他不止没有拒绝,还乐在其中,最后甚至和其中一人……师父疼她,为她做主退了这门婚事,她心里其实是有些期待的,期待着那个人,会排除万难冲到她面前,向她保证他和对方没有关系,他没有要纳对方为妾。 可是她失望了,王子显压根就不曾想见她一面,跟她说清楚讲明白,他唯一一次冲到黎浅浅面前,是为孙玄书和高公子他们,请黎浅浅让他们蹭船。 现在得知孙翠婵不止自己手段了得,还有个为她筹谋一切位居高官的表舅,幸好她解除婚约了,否则就凭她这脑子,八成在孙翠婵手里活不过十天半个月吧? 与其如此,断了也好。 章老万般庆幸,“幸好咱们已经跟王家没关系了,不然,哪躲得过如此的暗箭。”他最清楚自家徒弟的心性,她全副心神都在她那一手绝活上头,根本没心思与人勾心斗角。 黎漱冷哼看着黎浅浅,“这王家的管事们,脑子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以为你应该替他们出头呢?” 呵呵,问的好啊!她也想知道。 黎漱瞪她一眼,将刘二、谨一及鹰卫统领等人召集过来,一一分派任务,黎浅浅听他分派完,忍不住问,“这样会不会太狠了些?” “狠?会吗?他们都要拖我们下水,替他们挡灾了,你还想着我们这样的回击太狠?” 好吧!黎浅浅偷瞄章老一眼,见他完全没意见,便也不放在心上了。 至于平川侯府这里,王家的管事们迟迟没露面,孙玄书还真不好把王子显扔下,不过他还有事要办,也没办法在京里一直待着。 此外,他娘已经来信通知他,王家已经派人上门来向她提亲,竟然是要让王子显娶孙翠婵为妻。看着信孙玄书问来送信来京的小厮,“那王表公子原本的未婚妻呢?” “章小姐啊?她师父做主解除婚约了。”小厮有些得意,觉得他家小姐牛啊!原本是要进王家为妾的,可对方的未婚妻知道此事后,就自愿退让。 解除婚约了?“什么时候的事?” 小厮摸摸脑袋,老实说他还真不知道呢!只能大略猜测了个时间,孙玄书这一算,章老提出解除婚约一事时,他们正好在瑞瑶教的楼船上,原来如此!他那时还在想,章老师徒是江湖人,明知王子显在船上,因何连见一面都不曾? 他暗地里还嫌弃章朵梨都还没进门,就摆这副姿态给谁看啊!真是草莽出身不知礼。 却原来早在那个时候,人家就已经打定主意不要这门亲事了!亏他还在背地里嫌弃人不知礼,明知未婚夫和自己在船上,却不肯见他们,原来啊!想到他们表兄弟两,带着高公子他们蹭人家楼船,蹭得那么理直气壮。 现在想起来,真是臊红了脸! “公子?”小厮见孙玄书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心里着实害怕,不知是发生什么事了,怯怯的唤他一声,孙玄书被他这么一喊,眼睛锐厉的扫过来,吓得小厮浑身发抖,他到底那里得罪公子了?让公子这么瞪着自己。 “公子,王家的管事们来了。”平川侯府的管事及时通报,救了小厮一条小命,孙玄书让小厮下去,让管事把王家管事请进来。 王家管事们先是为他们现在才来的事赔了不是,然后就是向孙玄书抱怨生意难做云云,听得孙玄书一头雾水兼心情烦燥。 “你们生意难做,与我孙家有何关系?生意做不好,表示你们的经营手法有问题,你们放心,回头我就修书去赵国,与我姨母好生说道说道,让她另择贤能者来南楚接手生意。” 嘎,不是!他们跟孙公子抱怨这个,其实是为之后的事做铺陈,谁知这个棒槌竟然一板子拍定,将他们定调为没本事搞砸了差事,还来跟他抱怨,进而要求六夫人另择贤能来取代他们? 这怎么可以!他们这些年过得悠哉,上无主子辖制,底下的人奉承巴结,随便一捞油水丰富,这日子不要过得太滋润啊!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这位孙家的公子,竟然说,要把他们一撸到底? “孙公子,这真不是我们的错,您要知道,在京里做生意,本就不易啊!贵府与我们府上原就是亲戚,现在又要亲上加亲,这……” “我知道啊!”孙玄书笑,“就因为是亲戚,所以才不能看着亲戚的生意垮了嘛!再说了,为了我家姐姐日后日子好过,也不能看着亲戚家生意难做嘛!” “就是这个理。”开口说话的管事闻言松了口气,道,“就是这个理,所以……” 孙玄书没让他说完,就开口道,“我派人打听过了,几位管事的本事实在是令人咋舌啊!你们分管的几间铺子,每个月的收入,再不济也该有个近百两,可是在几位的手里,别说百两了,都还倒贴了,你们说,这样的铺子还开着干么呢?留着赔钱?真是,嫌家里钱多花不完,宁可赔钱也要继续开下去?这是什么道理啊?几位管事可否跟我说说,为我解惑啊?”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五章 招供 王家的管事们,被孙玄书这么一质问,个个抖若筛糠,他们完全忘了,眼前这公子不是他们的主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会被人看穿了呢? 因为平川侯府的生意,都是由孙棋大总管出面,因此外人看来,平川侯府在京里没什么生意,所以王家这些管事们便以为,平川侯府的管事们不懂得经营生意。 却不想,孙玄书连他们这样的铺子,一个月该有多少入账都晓得,这表示什么?孙家早就盯着他们了? 为什么? 难道是老东家发现他们不妥,所以才委请孙家人留心他们?想到这里,众人忍不住浑身一抖。 孙玄书不过是诈他们一诈,看他们这个样子,那还不明白?冷哼一声,把人扔给自家管事去收拾,自己则去找王子显。 “你在做什么?”进屋后,发现原本委靡不振的王子显竟站在书案后写字,上前一看,孙玄书不由斥道。 “表哥,我,我这心里难受啊!你说,她怎么可以跟我解除婚约?没了这门亲,她能嫁谁去?我……” 原来王子显在给章朵梨写信,王子显在书画上很有天份,当初王家那么多男丁中,章老会挑中他,也是因为他在书画上的天份,章老希望小两口日后能有共同的话题,订亲后,王子显在章朵梨身上也是颇为用心的了,却不曾为她做过画。 现在解除婚约了,他倒有心思为她作画了! 孙玄书看着那副画,心里忽然有些为孙翠婵忧心了,良人心有所属,会不因为不可得,反倒让章朵梨在表哥心中成了不可磨灭的存在? 不过念头一闪即过,“画好了吗?” “快好了。”王子显心不在焉的回答。 “画好了就放下,我有要紧事要跟你说。”孙玄书扫了那张画一眼,对王子显的画功感到震撼,也为其上的美人儿惊艳,如果那位章小姐真长得这般,孙翠婵一点胜算都没有啊! 外人不知道,孙玄书可再清楚不过,孙翠婵虽是庶女,但脾气可一点也不小,娇纵得很,这全是因为她姨娘有个位居高位的表兄,曾姨娘借他的力,常压得他娘常感到喘不过气,要不是孙翠绢得祖母长公主青眼,二房内宅里还真不知是谁占上风。 孙玄书心里很矛盾,他既盼庶姐能婚姻和谐,又怕她在王家过得风生水起,从而令他姨母这个婆母日子难过,同时也怕她在王家得势,连带着曾姨娘也跟着水涨船高,曾姨娘得势,就该他娘被压下去了。 祖母长公主现在还在病中,翠绢不知会被拘在家里多久,没有翠绢在长公主耳边帮衬,按照他娘那遇事只会哭的性子,孙玄书几乎可以想见,他们二房的日子从此将再也不平静了。 叹口气,他决定先把王家管事们给料理了,他不是王家的主子,只能由王子显出面。 “给。”他把孙棋大总管给他的账册递给王子显,王子显放下手里的笔接过账册,“这是什么?” 不好意思,他少爷没管过庶务,完全的看,不,懂。 孙玄书咋舌,真不知他姨母是怎么教孩子的,不对,男孩子应该是做父亲的教导的,“你爹没教你看账本?” “这就是账本?”王子显拿着账本很是惊讶,顺手翻了翻,对不起,还是看不懂。 孙玄书差点炸毛,衡量了一下轻重后,他索性不教他看账本了,而是直接把结果告诉他。 “这是你家这间铺子每个月的进帐,这是管事报给你们看的帐,看懂了吗?” 王子显拿起笔在纸上算了算,两者相差将近千两。 “一家铺子一个月相差近千两,两个月呢?两家铺子呢?你家在南楚京城共有七家铺子,若以每个月近千两的差额,你自己算算吧!你家一年下来,总共亏损多少银子。” 光看数字,王子显感觉不怎么深刻,但孙玄书将差额可买多少名家的画作,或名家所制的墨,那感觉就深刻入骨了。 “一家店一个月就近千两,一年十二个月,就将近一万二千两,七家店……”王子显碎碎念,孙玄书很满意的看着王子显的脸色变狰狞。 很好。 “走吧!” “去哪?”他要立刻修书回家,跟祖父说这件事,让祖父立刻派人将这些没本事的管事给处置了。 “去处理那些管事。” “我去?现在?”王子显惊讶的指着自己鼻子问。 孙玄书点头,“不现在去把他们处理,难道要等到他们溜了,再来处理?” “咦,可是,我没这个权力啊!” “你是王家人,是王家的主子,就有权力,我可是跟你说,这几个管事里头,有人不老实,被人收买了故意挑事,要不然你我进京时,他们也不会因为关门不营业,害我们找不到人。” “什么?”王子显大怒。 孙玄书之前跟他说的那些,他虽听进去了,但因那些钱就算管事们没贪墨,也不会落到他手里头,所以他有些事不关己,可现在孙玄书说,管事们迟迟不来孙府见自己,没把他当主子看,是因为有人收买了他们,叫他们惹事,然后闗门不营业,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怠慢自己? 孰可忍孰不可忍,王子显恼了,率先走出去,孙玄书在后头看着直摇头,王家啊! 王子显走没几步就停下来,因为他不知道要去那里,孙玄书连忙带他过去花厅,厅里王家管事们正讨论得很激烈,被魏尚书收买的管事,大肆挑拨大家的情绪,他要先让大家闹起来,然后才好把魏尚书给抛出来。 正当他准备要收割时,王子显进来了,就算这位公子再怎么没出息,终究还是他们正经主子,管事暗暗气恼,但面上还是得恭恭敬敬的。 孙玄书等人见了暗笑,这个管事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呢!殊不知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底细了,哦,当然,王子显大概是知道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表哥你说什么?” “我说,这回你家铺子之所以会被福临县主刁难,全是因为这家伙做的孽。”孙玄书三下五除二,把这次王家铺子关门停止营业的始末说得清清楚楚,这下不止王子显听明白了,就连王家其他几个管事也想明白了。 “怪不得啊!我说好好的,你干么叫我提价,原来是故意叫我们得罪人啊!” “你这么做对你有何好处?” 众管事七嘴八舌质问被孙玄书指出来的那个袁管事,原本打理得整整齐齐的袁管事,没一会儿功夫,就让众同伴你一指我一戳的弄得狼狈至极。 他推开那些意欲把事全推到自己头上的好同伴们,冲到孙玄书面前,“表公子,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我不过一小小管事,有何能耐做下您说的这些事。” “你有没有做,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是靠一张嘴说没有就没有。”孙玄书冷笑,把王子显推出来,“这是你家的事,你不处理谁处理?” “还请表哥借我几个人,帮我处理他们。” “行。” 王子显命人把袁管事狠打六十大板,其他管事也没逃过去,也一并杖责,他们没挨这么多棍子,不过三十大板下去,没有休养一两个月,被是会留下后遗症,不过这些,不在王子显的考虑范围之内。 “到底是谁收买袁管事的?”王子显百思不得其解。 孙玄书虽晓得是魏尚书在背后授意的,但这话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不妥,所以,“我怎么知道,你是王家的公子,你去问袁管事啊!” “他挨打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我倒是想问他咧!”王子显这时觉得自己那时有些冲动了,没有先把话问清楚,就把人打到昏迷,这下可好,得等到人清醒了,才能追查这个问题了。 “其实不用等到他醒,问他家里人也行。”孙玄书提点他,王子显却有些迟疑,“能行?” “不试试怎知行不行?” 孙玄书叹气,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表弟呆头呆脑的。 袁管事的妻小都知道,是谁收买了他,被王子显一质问,就老实的招了。 王子显不解的去找孙玄书,孙玄书正与父亲派来的人说话,听到他来了,忙把人打发走,王子显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事上头,根本没发现孙玄书有何不对。 “魏尚书?你确定?”孙玄书得知他查出来了,暗松口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不过,表哥,魏尚书是你家曾姨娘的表兄,这事你知道吗?” “晓得。前些年他还不显,所以曾姨娘很老实,后来他的官越做越大,曾姨娘也开始张狂起来,我娘那段日子可不好过,后来还是我妹得了长公主祖母的青眼,才堪堪压制住她。” 王子显点点头,孙玄书对内宅事不甚了解,王子显庶务不通,对内宅妇人间的勾心斗角却很明白。 王家内宅光嫡庶之争就够呛了,每房内的正室与妾室的斗争,更是天天上演,王子显身在其中,还时不时被波及,因此,光孙玄书透露的这么一星半点,加上魏尚书收买袁管事,授意他挑事,就够他脑补出一大堆事儿来。 孙翠婵大概想不到,她和她姨娘一直引以为傲的大靠山魏尚书,竟然坑了她一把,她还没嫁进王家,就已让准夫婿对她有心机沉重的印象。 其实光之前投怀送抱一事,就已让王子显对她印象极差,试想想,一个洁身自好的姑娘,可会深更半夜到外男房里送汤汤水水?最后竟滚成一团? 若只是做妾,王子显大概会觉得孙翠婵这是懂情趣的表现,是做姨娘的好苗子,然而他的未婚妻跟他解除婚约了,家里有意让孙翠婵进门为正室,这就让王子显觉得不是滋味了。 孙翠婵在他心里,做小妾姨娘知情识趣,但做正妻?就算他是那个占便宜的男人,还是会忍不住想,会不会哪天,她会对别的男人像对他那样?光想,就让王子显觉得像吞了苍蝇般恶心。 现在又让他发现,人都还没进门呢!她的靠山就已经出手了,真是……当他王家是什么?又当他王子显是什么? 孙玄书在旁对王子显的情绪变化看得最清楚,暗松口气的同时,又为另一个庶妹孙翠芳及嫡妹孙翠绢的未来感到忧心。 与此同时,章老也在为宝贝徒弟的终身大事烦恼,蓝海亦然,孟达生自孟家闹那么一回后,就一直没有出现,只是一直听到江湖上的传言,正气山庄如今已经完全落入他的掌控之中,不再像从前那样,他虽贵为武林盟主,挂着正气山庄庄主的头衔,却无法完全把正气山庄握在手中,孟家那些长辈们瓜分了正气山庄的权力,令他这个庄主空有头衔,在庄里却是谁也指挥不动。 现在不一样了! 孟达生是族长也是家主,他做主分家,把他那些好吃懒做的兄弟们全都分出去,公中本应分给他们的财产,他也没扣苛他们,按亲疏远近按例分成,但是他们平常挥霍惯了,分家所得根本撑不了多久。 再有,他们以前最喜欢仗着孟达生是武林盟主,不止欺压良民,还欺到那些江湖侠士头上,有些人因为孟达生,忍了,但也有人没忍住,但逞一时之快的结果,就是被这些家伙回去告状后,孟家长辈们派正气山庄的武卫去把人修理一顿。 现在,孟达生把权力收回来,正气山庄的武卫们不再护着爷儿们。 能够马上接受身份转变的人少之又少,更多的,是无法接受他们已不再受正气山庄保护,孟达生不再为他们无知无畏收拾善后。 孟达生的七堂哥平常嚣张惯了,乍分家时,他还记得要收敛些,可日子一长,就忍不住了,在街市上与一江湖侠士发生冲突,其实不过就是他走的快些,撞了那人一下,如果他好好的开口赔个不是也就过了。 偏偏他一张口就是问候人家祖宗八代,那人大概也心情不怎好,遇上个人撞自己一下,本不在意就要走,谁知这人嘴臭呢!于是出手就往狠里打。 等把人揍得半死,才有热心民众告知,被他揍的那人,是武林盟主孟达生的兄弟,那侠士吓坏了,以为孟达生会找上门来,谁知根本就没来,他以为孟达生没接到消息,于是亲自上正气山庄去。 没想到虽没见到孟达生,但正气山庄的管事告诉他,那人早就被分出去了,不再是他们正气山庄的人了。 侠士这才松了口气,回头就把这消息卖给凤家庄。 蓝海知道这事后,实在不知该做何反应啊! 正文 第五百五十六章 脉相 章老直接就开炮了,“还想什么啊?你傻的啊?你闺女儿和孟盟主可有婚约?可交换信物了?可小定了?什么都没有,你还替他操什么心啊?真是!”章老没好气的训了蓝海一顿。 “我说你啊!你闺女儿就是被你这老子给坑了的,孟盟主既然早就对棠姐儿有意思,为何迟迟不请人上门提亲,光是跟前跟后的,有啥用?你也别跟我说,他家里那摊子烂事,都摆不平那些老家伙,没法子请人上门提亲,他光跟着你们父女,鞍前马后侍候着,是想怎样?霸着棠姐儿,不让别人向她提亲?” 顿了下,章老喝了口茶,继续开炮,“我说你啊!心太软,以为他这样就是好?要真有担当,就该早早去把家里那些人处置了,留着干么?是想着磨到你点头,答应把棠姐儿嫁他,成亲后让棠姐儿去替他处置那些老家伙?他也不想想,他没把家里处置好,他没办法越过那些老家伙,请人上门提亲,那他是打算,纳棠姐儿做妾不成?” 也许孟达生并无此意,但被章老这么一说,蓝海悚然一惊,他从未从这个角度去想事,现在被章老提点,他不禁深以为然。 如果他现在能耐收拾那些人,为何一早不收拾他们呢?拖拖拉拉的,害得他家棠儿平白受气,才发狠收拾人?哼哼,晚了! 蓝海父女完全不晓得,孟达生现在能这么硬气收拾家里那些人,其实多亏了他之前在蓝海父女面前刷存在感,令孟家那些人疏于防备,这才让他的人能好整以暇的收集那些人犯错的证据。 当然,要是按他以前的脾气,就算收集到这些证据,收拾起人来,八成也是软绵绵,兴许他真想着,等蓝棠进门后,让她发狠收拾他们顺便立威。 章老数落完蓝海之后,本想要对黎漱开炮的,不过被黎漱冷眼一瞪,他老人家立刻非常明白事理的闭上嘴。 黎漱冷哼,算你识相。 “王相今儿的信可来了?” “已经送来了。”章老呵笑,“孙家那小子实在贼溜,知道王家这事不好处理,又不能不处理,便推着王子显去出头,王相在信里拚命夸他。”在老子面前拚命夸他徒弟的前未婚夫,以为他会因此就后悔,然后打算回收这枚前徒弟夫婿?真是好傻好天真! 就算他处理这件事很果断明快,那又怎样?并不能掩盖他被女人勾走的速度有多快啊! 而且那小子完全不知自己哪里有错吧?要不怎么想着要跟章朵梨赔不是呢?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可见他之前所为,也不是出自真心。 大概就是底下人帮着买了,让他送未婚妻示好,嗯,兴许还是出自王相授意的,毕竟这门亲事,可是王相追着章老订下的。 章老捋着下颌的胡须,道,“儿孙都是债,以前我总羡慕王相好福气,儿孙满堂还个个出众,不过现在嘛!”嘿嘿,老子不再羡慕那老家伙了,他虽然无儿无女,但有一个出色的徒弟就够了,虽然徒弟的婚事让人有些头疼,不过,他就不信,这天下没有足以匹配她的男人。 “凤公子他们没接到消息吗?”回来两天了,还没见到凤公子,黎漱略感不悦。 “凤公子他们不在京里,凤庄主去了东齐,凤公子前段时间去了赵国,算算时日,应该快要回来了。”谨一才从刘二那里得了消息,忙对黎漱他们说。 “凤二公子呢?” “他,前些天染了风寒,连着几天没下床,知道咱们回来,凤家庄的数字公子本想请蓝先生过府,为凤二公子诊治,又怕蓝先生车马劳顿,还没歇息好,所以……” 黎漱这才面色稍缓。“知道了。” “我一会儿就过去看他,真是的,怎么会染了风寒?”蓝海气恼道。 这我哪知啊?谨一心中腹诽,面上却保持温和的笑容。 章老想了想,“蓝先生,我跟你同去。” “也好。”蓝海头也没回的应了声,脚步没停的要回屋整理药箱,走到门口顿了下,转头问黎漱,“你要去看他吗?” “当然。”黎漱点头,又交代谨一,去通知黎浅浅,之前不知道京城凤家庄仅凤二公子在,还染了风寒,现在知道了,自然要去探望。 于是乎,近午时,季瑶深上门来找黎浅浅时,便扑了个空,“他们不是才回京,怎么没在家好好歇息,上哪儿去了?” 没想到会扑空的季瑶深,口气不善的质问黎府管事。 “是临时接到通知,知道大教主的一位故友染病,病得有些沉重,所以才赶过去探望。”黎府总管绝口不提凤家庄,自然也没说同行的有位神医。 “既是大教主的故友,为何黎浅浅也得跟着去?”话才出口,季瑶深立刻发现周遭的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怎么?我说的不对?” “季小姐,我们不知平亲王府是如何,但,大教主是我们教主的师父,师父的故友病重,大教主要去探病,身为徒弟的教主侍奉大教主前往,有何不对吗?” 季瑶深抿着嘴恨声道,“你们大教主不能自己去?” “那是我们教主孝顺啊!”黎府总管笑吟吟道,“知道大教主听闻消息后,心神不属,所以特地陪同前往。” 季瑶深能说什么?只能气呼呼的追问,“他们何时回来?” “这可就难说了。”黎府总管笑容可掬,“这本就是临时通知的,出行的时候谁也没想太多,究竟如何,还得视情况而定。” 废话,说的都是废话!季瑶深听了气得半死,“你家教主不会是故意躲着我吧?” “教主为何要躲着季小姐?说起来,还是季小姐对不起我家教主呢!”说着便将季瑶深的丫鬟唆使,黎浅浅院中留守的丫鬟们监守自盗一事说了。 “不可能!”季瑶深这下不只是气,还恼,“我不可能做这种事。” “我家教主也说不可能,可是那些丫鬟们信誓旦旦,这是那些丫鬟的口供。”总管把那些丫鬟的口供递给季瑶深,她看了之后大怒,她还以为已经把自己身边的人完全掌控住了,没想到,竟然还是出现了漏网之鱼。 “你确定她们没有撒谎?” “季小姐,你觉得她们都已经被逮住了,还在这种事情上头撒谎,有何用处?” 一点用都没有。 也就是说她那几个丫鬟不可尽信。季瑶深感到深深的疲惫,似乎她努力再努力,最终还只是在原地踏步,她永远跨不出去。 记下口供里的丫鬟名字,季瑶深临走前,对总管道,“你告诉你家教主,此事我定会给她个交代。” 总管笑着应下,其实他并不觉得季瑶深能给他们教主什么交代,她身边的丫鬟都是平亲王妃给的,身契捏在平亲王妃手里,她能做什么? 只不过是空口说白话罢了! 黎浅浅他们去了凤家庄的原址,凤家庄的总管、护史公子及数字公子看到她来,都很开心,只是说到凤二公子的病,大家的脸色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黎浅浅看着心里说不出的诡异,他们的脸色不像在为他的病担忧,却也不像无事,可以看出他们为凤二公子烦恼,是什么呢? 章朵梨师徒也跟着来了,他们本是凤家庄的人,虽然常年待在北晋,但之前也曾在南楚的总舵待过,虽然总舵已搬迁,京城凤家庄里,还是有他们认识的人,当然,更多熟识的人已在之前那场意外中丧生。 京城凤家庄已从总舵降为分舵,自然是由分舵主来主事,京城这位分舵主便是从前总舵的总管,他领着黎浅浅他们去凤二公子的住处,凤家兄弟在京城分舵的住处其实没变,还是从前住的地方。 只是物是人非,再度走进凤家庄,黎浅浅忍不住想起凤老公子夫妇两。 蓝棠还没走进凤家庄,情绪就开始出现变化,章朵梨原本还想逗弄她,后来想到蓝棠以前就住在凤家庄,那场变故里,自己没了许多认识的人,想来蓝棠失去的,要比自己多更多,于是也就静下来。 等进了凤二公子的院子,几个人发现,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这是怎么了?” 章朵梨好不容易发现一个以前的旧识,忙上前去搭话,没多久就把情况弄清楚了。 “铁大小姐?”黎浅浅没想到她会跑到南楚来,更没想到,她竟会出现在凤家庄。 “是。她们说,铁大小姐似乎对二公子有意思,整天追着他跑,二公子无处可躲,就拉着庄主和公子当挡箭牌,不过,没几天东齐那边传消息过来,庄主就走了,隔没两天,公子也去了赵国。” 事实上,凤庄主的职责是坐镇凤家庄总舵,可是他偏不按前人的脚步来走,遇到事总是亲自出马,按他的话说,反正老庄主还在嘛!总得给他找点事做,所以他很理直气壮的四处跑。 而凤公子凤三呢?凤公子的职责本就是满天下跑,所以常年不回总舵,也是正常。 但,他们兄弟两竟然扔下凤二公子,前后脚跑了?这就有点不太对劲了。 章朵梨没有说什么,就见蓝海给凤二公子把完脉了,脸色沉沉,“你啊!不是告诉你要好生保养身子的吗?怎么就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连着几天晚上不睡觉?你上哪儿去了?吹夜风啊!你好大的胆子。” 凤二公子被训得头低低,一声不吭的,蓝棠看了觉得很不舍,正想开口说什么,就闻一阵香风掠过。 “你凶他干么啊?是我拉着他半夜不睡去赏月的,吹吹夜风又咋地,他以前又不是没吹过……” 铁大小姐?黎浅浅和蓝棠几人对望,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这一位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啊? “你谁啊?” “我,我,我!”铁大小姐难得的卡住了,俏脸通红的看着凤二公子,指望他出声为自己解围,凤二公子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回答蓝海的问题。 “她是北晋铁家庄的大小姐。”凤二公子以为自己这么一说,屋里的人应该就明白了,不过,大家本就知道铁大小姐的身份,毕竟铁老庄主曾在自己的寿宴上,当众宣布要把铁大小姐嫁给凤公子。 大伙儿不了解的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凤二公子的房里,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蓝海没好气的道,“他以前没受过重创,熬夜吹夜风自然是没问题。可他现在经受不起这些折腾,他得好好调养,方能像常人一般,你要是不理解,还是趁早离开,别来带累他。” 因为铁大小姐自陈凤二公子之前这些行为,是因她之故,所以蓝海看她很不顺眼,说没几句话就开口赶人。 凤二公子迟疑半晌,看来似乎是想替她说话,可是在铁大小姐期盼的眼神下,他终究还是选择不说话,让铁大小姐原本晶亮的眼睛黯淡下去。 黎浅浅就站在黎漱身后,黎漱端坐着喝茶,蓝海还在数落人,章老人老眼不老,清清楚楚看得分明,想了下凑到黎漱耳边,“那小子是怕自己会连累人?” 黎漱抬眼看凤二公子一眼,对章老道,“瞒不过您老的眼睛。” “那是。”章老得意万分,不过一会儿,就皱着眉头问黎漱,“他身子真的很糟?” “其实调养好一阵子了,说糟,那是与他自己颠峰之时相比,其实还是比不懂武的一般人要强,就是,不能练武了。” 对一个武人来说,再也不能练武,可能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尤其凤家兄弟自小习武,他几乎没过过一般人不用练武的日子,如今不是不必练武,而是不能练,这让他心态上很难去调适。 铁大小姐似乎不太了解整个情况,被蓝海骂,凤二公子又对她的求助视而不见,最后被气哭的她转身就跑,蓝海还没消气,对着凤二公子继续念叨,蓝棠都要看不下去了。 黎漱放下茶碗,对黎浅浅道,“去看看,顺便把事情跟她说清楚,凤庄主他们兄弟肯定什么都没跟她说清楚就跑了。” 凤二公子自己当然不会跟铁大小姐详说,所以铁大小姐知道的,可能只是全貌的十分之一,所以她才会觉得熬夜不睡,赏月吹夜风不算什么大事。 却不知,蓝海之前花了多少心思在凤二公子身上,方才把他调养到现在这样子,见人不知轻重如此待他,怎能不气不恼! 黎浅浅叹气,乖乖领命去找铁大小姐,老实说,她对铁大小姐也有些恼,你说你对凤二公子上心,既然如此,就该清楚他身体的状况,又怎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蓝海能从脉相上看出凤二公子的情况,可见之严重了。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七章 偏向 黎浅浅一出去,就看到铁大小姐站在院中的大树下,她走过去还没开口,就听铁大小姐道,“我知道他伤得很重,可我没想到那么严重。” “他们没告诉你。”黎浅浅肯定的道。 “嗯。”铁大小姐苦笑,“我看他活蹦乱跳的,以为他应该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没想到……” 黎浅浅笑了下,把当初的事说给她听,铁大小姐听完之后,有些茫然,“他不是在凤家庄里吗?怎么会?” “他被人掳走,救回来时,他整个人都跟从前不一样了,但他还是很坚强撑下来了,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健康,还差点失去凤三这个弟弟。” 铁大小姐愣了下,问,“凤三?他不是被凤公子夫人护得好好的?” “外头传的消息是被凤老庄主操控的,所以有很多事,并未外传,其实凤三当时虽被护着,但其实受创很重,尤其他是亲眼目睹父母就在他面前被……” 黎浅浅说不下去了,铁大小姐这时才恍惚明白过来,那场几乎让凤家庄覆灭的灾难,不止在凤家兄弟身体上留下痕迹,心里留下伤痕,也许要严重数倍。 她太自以为是了! 以为凤三看起来好好的,以为凤二看来很健康,就以为外头传言太言过其实,事实上外头所传的所谓真相,可能不到真实的真相的一半。 “为什么?”铁大小姐不解,黎浅浅笑着看她一眼,反问她,“我记得铁大小姐原订要嫁入鄂江王府的,却被铁二小姐半途截了去。” 铁大小姐铁青着脸,一双美丽的眼睛狠狠的瞪着黎浅浅,虽然她并不想嫁给那位八公子,可不代表她乐意听别人说起此事。 “铁大小姐尚且如此,更何况凤老庄主。”将心比心罢了! 铁大小姐彷佛被人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原本铁青的脸,剎时变得通红,原本张嘴就要反击,可又及时停下,只瞪着一双眼,看着黎浅浅。 黎浅浅对铁大小姐并不熟悉,虽然从她这一连串的行为看来,她应该是对凤二情有独钟,她祖父知不知道呢?如果知道,又为何在寿宴上,公开说要把孙女许给凤三?是故意为之?想要藉此激凤二有所表示? 刚刚在屋里,自铁大小姐出现,凤二的眼睛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可见他对她应该是有意思的吧? 要不然凤三和凤庄主为何要避开?是想让他们两有机会独处,培养感情? 黎浅浅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了! “蓝先生花了不少功夫,才把凤二调养成现在的样子,看到他不爱惜自己,难免要动怒,还望铁大小姐别记挂于心。” 黎浅浅说完,转身走人。 蓝棠看到她回来,不满的表示,“我真不相信,她对凤二是真心的。” 黎浅浅头痛的看向云珠,云珠对她苦笑,她家姑娘已经念叨好一会儿了,二公子瞪她,也没让她闭嘴。 “为什么这么想呢?” “因为她就不是真心的啊!”蓝棠不高兴的强调。 黎浅浅摸摸额头,黎漱他们已经不在,就剩她们两和凤二公子。 “我表舅和蓝先生他们呢?”黎浅浅直接丢问题出来。 蓝棠虽不悦,还是老实答道,“我爹去抓药了,大教主带章老他们休息了。”她很不高兴,因为她原本诉说的对象是章朵梨,可那没良心的,竟然跟着她师父跑了。 “来吧!我们让凤二好好休息,就别在这儿吵他了。”黎浅浅起身,蓝棠却一把拉住她。 “咱们好久没看到凤二了,好不容易回来,不陪陪他说不过去啊!”说白了,她就是要赖在这儿,要是铁大小姐又来,正好把她给怼回去。 可黎浅浅怎可能让她得逞,伸手点了她的穴,然后和凤二公子挥手道别,由云珠把蓝棠给扛走了。 凤二公子却在黎浅浅临出门时,开口拦了她。 “黎教主,可否暂留片刻,我有话想跟你说。” 黎浅浅点头,让春寿跟在云珠身后,免得待会蓝棠穴道解了,找云珠麻烦。 春江守在门口,和凤二公子的小厮们面面相觑,屋里就黎浅浅和凤二公子两人,春江很好奇,不知凤二公子要跟教主说什么,小厮们面对春江询问的眼神,无辜的回望,他们也不知自家公子要跟黎教主说什么,所以拜托,别盯着他们瞧了。 黎浅浅出来时,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春江看看她的脸色,有些好奇,不过主子不说,她也不好开口问。 她们一出来,就看到铁大小姐站在门口徘徊,看到她们主仆出来,有些羞赧的不知要迎上来,还是要转身走人。 黎浅浅可没那个兴致等她想明白,直接越过她走人。 铁大小姐在后头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开口留人,不过她的丫鬟显然没这个困扰,她们当中一个穿着最精致的那个丫鬟,张口就道,“黎教主,可否请您等一等。” “还有事?”黎浅浅半旋身问道。 那丫鬟见自家姑娘没制止她,忙上前对黎浅浅福了福,小声道,“黎教主,我们大小姐对凤二公子是真心的,您不能因为她之前的行事,就对她有所误解。” “你是……” “奴婢元儿,是我家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看穿着,她要是不说,黎浅浅还真看不出她只是个丫鬟,因为她穿的这一身,简直能跟铁大小姐媲美了。 黎浅浅转头看看自家丫鬟,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很亏待她们啊!看看人家的大丫鬟穿得是什么,她们穿得又是什么! 春江感觉到黎浅浅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转了转,她素来伶俐,见元儿的穿著打扮,几与铁大小姐没什么差别,心说,她家教主不会觉得自己亏待她们了吧? 黎浅浅蚁音入密问她,“看看人家大丫鬟穿的那一身,你会不会觉得我亏待你和春寿了?” “您想太多了!奴婢觉得,元儿姑娘之所以穿得那一身,兴许是为了让铁大小姐避祸呢!” 咦?这话怎么说?主仆两就这个问题展开讨论,自然就冷落元儿了,元儿也不恼,还在一个劲儿的为她家小姐说话。 铁大小姐身为铁家庄大庄主的嫡长女,身份贵重,要不然鄂江王子也不会为庶子求娶她了。 铁家庄在江湖上的地位不容小觑,南楚的贵人们平常想结交,却苦无门路,好不容易来了位未婚的大小姐,京里这些贵人们怎会不动心? 这也是为何高公子他们出京后,京里的这些贵公子们没有跟着动的原因了!黎浅浅虽是一教之主,但她父兄都是南楚皇帝跟前的重臣,瑞瑶教的总坛也在南楚,就算没有第一时间到她跟前露脸,以后也多的是机会结识她。 但铁家庄的大小姐可就不一样了! 谁知道这位大小姐何时会离开南楚?不趁机结识她,难道要等她离开了才来懊悔? 铁大小姐一来就待在凤家庄,甚少出门,这让这些贵公子们有些扼腕,早知道就和凤二公子那废人先打好交道,现在也就不会苦无门路去结识她了。 不过铁大小姐虽很少离开凤家庄,但隔个三五天,还是会出门逛街的,守在凤家庄门外的那些贵公子们无不伺机而动。 于是,她便需要一个挡箭牌,在跟随的人太多时,能有个引开他们注意的人。 反正南楚这些贵公子都没见过铁大小姐,所以元儿假冒她,总是能成功引开那些无聊的人。 铁家庄是江湖名门,铁大小姐要来南楚,铁大夫人便挑了武艺不错的丫鬟跟着来侍候,原本侍候她的那些丫鬟,则被留在铁家庄,为铁大小姐绣嫁衣,虽然婚事还没着落,但为免到时手忙脚乱,嫁衣、打赏要用的荷包等物,还是先做起来的好。 再者,女儿出远门,身边若都是才派来的丫鬟,就不怕她和丫鬟们合谋坑爹娘了。 不能怪铁大夫人如此戒备,要是她能做主,她绝对不会同意,女儿嫁到凤家庄去,凤公子太好看,而且听说,他父母过世前,就为他相中瑞瑶教的黎教主,虽还没订亲,但那可能是因为黎教主还没及笄的缘故。 而凤庄主,她见过几次,那不是个好拿捏的,而且他不是凤家血脉,只是老庄主的义子,谁晓得他何时会认祖归宗。 而凤二公子……原应是凤公子的他,因为一次意外,受了重创,外头传言纷云,但铁大夫人光看凤公子之位落到他亲弟弟身上,而他,则成了凤家庄里可有可无的存在,就可知他的身子骨有多差了。 否则凤老庄主怎会舍他而把公子之位传给凤三? 要不是他扛不住,身为亲伯父的凤老庄主怎会舍弃他? 由此可知,凤二公子的身体一定很差。 铁大夫人怎舍得女儿嫁给一个病秧子? 所以元儿她们被指来侍候铁永兰,同时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务必要暗中破坏大小姐与凤二公子,不让他们有发展下去的可能。 这也就是为何,铁大小姐明明已经住进凤家庄,却对不实的传言深信不疑,当然,除了元儿她们的功劳外,凤二公子不愿让意中人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练武,再也不会是她记忆里,那个武功高深无所不能的小哥哥。 黎浅浅觉得铁大小姐对凤二公子并不是真的上心,其实是冤枉她了,因为她没想到元儿她们会隐瞒自己。 铁大小姐回过神来,抬手阻止元儿继续说下去,黎浅浅朝她笑了下,“元儿姑娘真是铁大小姐的好丫鬟。” 铁大小姐只听到元儿最后说的那一丁点,并不确定她都说了什么,但听黎浅浅这么说,她也不好说什么,只顺着黎浅浅的话说,“是啊!她确实是个称职的好丫鬟。” 元儿被说的红了脸,略显羞怯的抿嘴笑了下,便退到铁大小姐身后。 其他几个丫鬟,有人似乎有些不平,有人则羡慕的看着元儿,她们都是才被指过来侍候铁大小姐的,可是元儿一过来,就被铁大小姐重用,这让她们不满又羡慕,其中一个叫纷儿的丫鬟尤为不满,论相貌,她自觉要比元儿长的好看,论武艺,她不比元儿差,论伶俐机灵,她觉得自己绝对比元儿强,可是大小姐眼里就只看到元儿,没看到她,也没看到其他人,让她觉得很不平。 黎浅浅扫她一眼,悄与春江道,“看到那个穿粉樱比甲的没有?” “看到了,您是想?” “让人去探探,看她一脸不安份的样子,要是闹出什么事情来就不好。” 纷儿确实长得不错,可惜,她的样貌偏艳丽,本来这不算太大的问题,偏偏她满心怨怼,就让她身上带着戾气。 凤三不在,凤二又病弱,要是这女的仗着铁大小姐的名头,想对凤二动什么歪脑筋,怕凤二会扛不住啊! 春江嘴角微抽,她家教主是不是忘记这是凤家庄,有分舵主、护史公子和数字公子在,要是还护不住凤二公子,让他被个丫鬟给设计了,那他们也就甭混了。 别说,黎浅浅还真的忘了这是凤二公子的地盘,只想到凤三不在,要是他哥被个丫鬟算计了,自己就在附近,却没能拦住,等他回来,她怎么跟他交代啊? 浑忘了凤公子出门,又没把他哥托给她。 事实证明,黎浅浅的直觉还是蛮灵的。 当晚,因为蓝海要给凤二公子调整用药,所以他要留宿凤家庄,蓝棠自然跟着她爹,黎漱师徒也就留下来,顺便和分舵主及护史公子及数字公子们商议事情,章老本就是凤家庄的人,知道他来,护史公子和数字公子们可开心了,不时有人围着他请教,逼得他老人家差点待不住,要回黎府去。 后来是黎府总管将今天收到的拜帖送过来,才让他老人家打定主意住下了,章朵梨原是要回去,她前一天开始研究一张藏宝图,她想回去继续钻研。 谁知章老拦下她,让总管回去派人把东西送过来。 章朵梨想问,可看到师父铁青着脸,她便摸摸鼻子缩回去了。 分舵主不敢慢怠黎浅浅,原想安排她一人住一座客院,不过黎浅浅直言,她们三人住一起就行,给分舵主省了不少事。 回头就跟副分舵主说,“还是人家黎教主好,那铁大小姐不过是铁家庄的大小姐,排场却大到吓人。” 一座客院不够她的人住,分舵主东挪西移的,空出了四座客院,才把铁大小姐带来的人安排好。 副分舵主笑,“铁大小姐远道而来,武艺又不高,铁庄主不放心,多派些人保护着也是应该的。” 分舵主冷哼,心里还是偏向黎浅浅。 正文 第五百五十八章 抖如筛糠 铁大小姐也许没那么挑剔,但向来是閰王好见,小鬼难缠。 元儿之前就已经挑剔过,客院给她们的被褥等物,觉得那些物什的颜色太过鲜亮,与铁大小姐的喜好不符。 针线房今天送来一批新物什,很不巧,颜色又同元儿之前嫌弃的一样,元儿见了自然是非常生气。 对着送物什来的针线房管事劈头就骂,管事唯唯,心里却在想,这元儿姑娘看着娇弱,脾气却不小。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只是,元儿姑娘,这批物什的颜色,是之前铁大小姐要求的,我们可不敢擅自做主。” 一开始她让人送过来的物什,颜色和绣样都是时下姑娘家最喜欢的,她哪知这位从北晋来的铁大小姐的喜好,和她们南楚的姑娘不同?针线房的工作量不轻,每天上门的客人多不胜数,有些会留宿,住个十天半个月的,有些当天就离开了,也有人住个两三日就走。 其实整个凤家庄里头,客院的丫鬟、仆妇们的工作量应该算最重的了,天天要换被褥、床帷、枕头套、椅套、迎枕套等等,有些客人对这些东西很讲究,所以他们会自备,不用他们备下的。 当然,也有像铁大小姐这样,用是用他们提供的,但挑剔的不行。 就是怕再惹恼铁大小姐,所以这次送东西来之前,她还特地拿了样布过来请示,确定可行她才送过来,谁知又被元儿姑娘打枪。 “是吗?”元儿闻言略吃惊,面上未显,“那你就跟我进去请示大小姐吧!”元儿说完话,径直率先走向屋里。 铁大小姐自己挑的颜色,自然不能说不好,元儿听了暗恼于心,针线房管事暗抹把汗,把送来的物什交给纷儿,就告退走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远道而来是客,客随主便,你却……”说不下去了,铁大小姐别过头,不理会元儿,元儿心里有气,面上不显还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求原谅。 纷儿不屑的撇下嘴角,指挥着其他几个丫鬟,把新送来的物什换上,等其他丫鬟把换下的物什抱出去洗,她打量着新送来的物什,这雪青色配奇石异兰蛮好看的啊! 内室炕上,铁大小姐端坐看书,元儿还在哀哀求情,纷儿听着暗嗤笑,该,叫你擅自作主,明明这雪青色蛮好看的啊!偏她元儿大小姐,拿着鸡毛当令箭,哼!明明大小姐并不讨厌这颜色嘛! 当铁大小姐主仆为屋里铺陈物什,心思各异时,针线房管事已经去向分舵主回报此事了。 分舵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打发她走了。 凤二公子听到铁大小姐四个字,不由好奇看分舵主,分舵主也不瞒他,把事情跟他说了,他听了失笑,“闹够了就趁早收手,别闹到无法收拾。” “这是自然。”分舵主笑,要是传出去,他们几个大男人,为难人家一个小姑娘,那可不只止名声不好吧! “二公子,铁老庄主当众宣布,要把铁大小姐许给三公子……” “没那回事,小奕根本就没搭理他。”凤二公子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分舵主却道,“这事咱们公子跟黎教主说过,黎教主知道怎么一回事。” 其实凤二公子觉得,黎浅浅压根不在乎这事,那是铁老庄主自己一厢情愿宣布的,他们家小三事前根本不知道,算是被人算计一把的,事实上,小三没找铁老庄主麻烦,让他感到很惊讶。 嗯,又或者说,他已经找那老头麻烦了,只是消息没传出来?凤二公子若有所思的盯着分舵主看,心里暗决定,回头就找数字公子要数据来看。 分舵主被盯得浑身发毛,“二公子?” “嘎?”凤二公子回过神,见分舵主一脸忐忑,安抚的拍拍他,“没事,没事。” 怎么会没事咧?“虽然咱们公子没认这门亲,但外头对此却有不少传言。”分舵主叹气,“也不知是故意给铁大小姐抬轿,还是,总而言之一句话,若任之不睬,难保传言不会越传越离谱,到时再来收拾,可就得费好一番心力了。” “何时开始的?” “确切的时间还不能确定,不过这几天,这则传言流传的速度,似乎变快了,而且内容也增多了。” 凤二公子沉吟半晌,问,“铁大小姐出门时,可曾遇到什么人吗?” 分舵主迟疑的看着凤二公子,“您是指?” “我想,京里那些贵公子们对她应该很感兴趣?”凤二公子若有所思,“有没有人特别积极追求她的?” “有,荣国公府的世孙算是追求最为卖力的一位,还有一位是韩国公。” 荣国公的世孙尤见麟,今年十九岁,是个很有本事的纨绔,原本和辅国公的女儿订亲了,但前年辅国公出面解除婚约,荣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为了他的婚事操碎了心。 本来是想要他去跟随高公子等人的脚步,去追求黎浅浅的,不过尤见麟以生意繁忙无暇出行拒绝了。 这回会对铁大小姐死命追求,大概是因为,铁大小姐就在京城,京城是他的地盘,想要追求铁大小姐,他助力多得是,尤其他祖母和母亲,怕他娶不到老婆,肯定是卯足全力襄助。 虽然铁大小姐是江湖人,但铁家庄势力不容小觑,铁二老爷是赵国武将,对逐渐走下坡的荣国公府来说,娶铁大小姐的好处,比坏处多。 京里已无人家,愿把闺女嫁给尤见麟这个纨绔,荣国公父子对他已不寄以厚望,要不是他优秀的三个哥哥早死,府里这辈男丁除他之外就没旁人了,世孙的位置轮不到他来坐。 而韩国公,今年二十九岁,前年甫丧妻,前韩国公夫人在世时未曾诞育一儿半女,所以韩国公想娶个身强体壮的,不想再娶南楚这些娇滴滴的贵女们为妻。 韩国公太夫人原是希望他娶黎浅浅,一个乡下出来的丫头片子,好拿捏嘛!可是儿子嫌人家年纪太小,想想也是,儿子都要而立之年,媳妇还没及笄,娶妻就是为了开枝散叶嘛!这么小,何时才能给她生孙子? 当得知铁大小姐来南楚,韩国公太夫人便相中这姑娘给儿子做媳妇。 这两家的女眷算盘打得霹啪响,却完全想过,人家铁家是否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也许这就是这些习惯高高在上的权贵人家,一惯的思考方式,从来就只考虑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然后别人都得顺着他们,任他们予取予求。 凤二公子冷笑,“这都什么人啊!”他大概可以了解,为何最近那则传言越传越盛了,看来是铁大小姐身边的人所为。 北晋与南楚中间还隔着赵国,铁大夫人不会乐见女儿嫁到南楚来,所以就把铁老庄主自做主张乱点鸳鸯的那事传出来,便是要让他们凤家庄在前,替他们铁家庄挡灾。 “喝药。”蓝海端着药,用脚一踢,将门踢开,分舵主略吃一惊,不过并没有太惊吓,他早听到蓝海的脚步声,会吃惊是因为蓝海竟然踢门。 凤家庄众人皆知,蓝海是个好好先生,万没想到他会有这么粗暴的行为。 凤二公子认命的接过药碗,先吹了吹,温度适口后,便一口饮尽。 蓝海满意的把碗接过来,扔给跟进来的药僮,然后抓过凤二公子的手来把脉,好一会儿,才露出笑容,“嗯,总算有些进步了。 接下来又是一顿念叨,分舵主见状赶紧找了由头溜之大吉,凤二公子苦笑看着他离开,再度乖乖的领受蓝海的训斥。 针线房管事回到针线房,看到刚整理出来的几套新物什,问,“这是要送去那儿的?” “给黎教主他们的,您看,成不?” 管事伸手翻看了一番,雪青、藏蓝、粉红、绯红、樱红,前二者应该是给黎漱和章老的,后三者,则是给黎浅浅、蓝棠和章朵梨。 “行,我送过去吧!” “您才刚回来。”捧着托盘的丫鬟有些失望,如果管事去送,她们就没机会巴结黎教主了。 “嗯,还是我走一趟!既然铁大小姐那边是我送的,总不好黎教主这里,单你们去。” 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她这管事,没把黎教主放在眼里呢! 铁大小姐大概成不了二公子夫人,但黎教主成为凤公子夫人的机会可说是越来越大。 虽说这事还没公开,但庄里几乎人人心知肚明。 黎经时从宫里出来,本想和宝贝女儿好好聚一聚,没想到竟得知,她去凤家庄了。 这……他家丫头都还没嫁哪!怎么就……不成,不成。 黎茗熙拉着他哥咬耳朵,“不会是因为外头传的那件事,凤二怕妹妹知道,所以故意把她拐过去,让她不晓得外头传的那些事?” “我想,凤二公子应该没那功夫想这事。”黎韶熙笑,“妹妹应该是陪表舅和蓝先生,过府探望二公子去了,您忘了,二公子染了风寒,病得有些沉重?” “知道,但是……” “蓝先生要是知道凤二公子的病因,肯定要大发雷霆,接着要留下来盯着他养病也是理所当然的。”黎韶熙不担心这个,而是,“这则传应是有人在推波助澜,想来应该是铁大小姐身边的人。” 黎茗熙闻言可好奇了,“大哥怎么知道?” “很简单,铁大小姐是为凤二公子而来,她势必不愿有人提起她祖父乱点鸳鸯谱,把她和凤三凑在一起,但铁大夫人未必乐见女儿嫁到南楚来,偏偏南楚有些权贵相中铁大小姐,想要娶她为妻,而在南楚,除了铁大小姐身边的人,谁会那么清楚知道这件事?” 就只有跟着铁大小姐来的人了,凤家庄的人当然也知道,不过他们都很清楚,他们凤公子想娶的是黎浅浅,而不是铁大小姐,所以他们就算知道此事,也不会故意散布此事,来给他们家公子添堵。 黎浅浅才下楼船时,就从刘二那里得知此事,原本她以为是那个纷儿传出去的,所以她让刘二派人去接触纷儿,没想到会是元儿。 后来一想,似乎也说得过去,因为元儿才是那个受重用的,她会让人传出这个消息,可见是铁大夫人授意的。 “教主?”刘二见黎浅浅迟迟没有反应,便唤她一声。 “元儿越过铁大小姐行事,铁大小姐知道吗?”黎浅浅好奇问道。 刘二便把之前针线房管事去送东西,被元儿姑娘打枪一事说给她听。 “看来,铁大小姐对她也不怎么样啊!” “那是自然,随铁大小姐南下的这些丫鬟和仆妇,都是临行前,铁大夫人才指过来的。” 黎浅浅道,“铁大小姐蛮可怜的,千里迢迢而来,身边没一个值得信任之人也就罢了,偏她们还扯她后腿。” 要是她早知道凤二公子的真实情况,想必不会拉着他故闹才是。 “铁大小姐就算之前不明白,现在也该清楚了,她们就是她娘派来盯着她的。”刘二道。 铁大夫人一直想要女儿能嫁进官家,或权贵之家,以为这样就能高人一等,却没想过,她家想高攀,对方也要看她家有何优势,值得让人家愿意娶个江湖出身的媳妇。 鄂江王子虽同意婚事,却是让庶子娶她,她娘和铁永梅母女两都被鄂江王子府的名头给眩花了眼,浑忘了,一旦鄂江王子过世,世子继位,身为庶子的韩羡华就会被分出去。 虽是宗室,但他原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分家后,能有什么做为?只能仰赖继承爵位的嫡长兄鼻息过日子,只怕比嫁给寻常商户人家还要难过吧! “不知道那个铁永梅母女,花了那么大的精神,才把婚事抢过去,事后若发现,这门亲事,完全不若她们想象的那样美好时,会怎么样?” 刘二原是不赞同的看黎浅浅一样,黎浅浅不以为意的挑眉质疑着,刘二最后还敌不过,想了想道,“怕是想把铁大夫人母女给杀了出气吧?” 黎浅浅直笑,却不知,他们猜想的事情已然发生了。 而稍晚,凤二公子院子也热闹得很,黎浅浅匆匆赶到时,就看到那个叫纷儿的丫鬟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外抖如筛糠。 正文 第五百五十九章 生疼 黎浅浅匆匆而至,但凤家庄的人皆不敢慢怠她,远远见她过来,就有人进去通知主子们,当黎浅浅越过纷儿时,屋里己有人迎出来。 纷儿伸手想拉黎浅浅,她知道这位黎教主很受凤家庄人看重,若她能为自己说句话,那么,也许,也许她的下场不会太惨…… 只是她没想到,看似娇小无害的黎浅浅脚程这么快,她才伸出手,黎浅浅已然越过自己,而且还顺脚踢断了她的手指? 那一瞬间,她只感觉到手指头处传来啪地一声,可当下她没有感觉到疼痛,直到紧跟在黎浅浅身后的春江,也给她的手指一脚,啪地一声,痛感传入脑中,锥心刺骨。 她想尖叫,可是跟在春江后头的蓝棠,顺势给了她一指,点了她的哑穴,纷儿整个人已蜷缩成一团,她只不过想要亲近二公子,只要二公子对自己倾心,那么她就能平步青云,再也不用当侍候人的丫鬟罢了! 为什么这些人对她要这么狠? 好痛,好痛啊! 凤公子灿笑如阳,迎上黎浅浅。 “什么时候回来的?”黎浅浅被他盯得忍不住红了脸,勉强问了一句,就别过头,不敢再跟他眼对眼。 凤公子眼里的星光敛了些,“才刚回来,过来看二哥,没想到就遇上那丫头作怪。”说到后头,他满眼厌恶的瞟了纷儿一眼,竟然敢对他哥下药,可恶! 蓝海已经把完脉,从内室出来,“幸好耀哥儿机灵,没把那碗汤喝下去。” 那丫头真是狠,竟然下了一大把春药在那碗鸡汤里,常人沾一口,都够受的,更何况凤二,他如今的身子可扛不住那么强烈的药性,要真让他喝下去,大罗天仙都没法救,那药,可是出自韦长玹之手。 没想到铁家庄的一个丫鬟,出手竟这么大方,蓝海记得这药一瓶千金,就算是散卖也绝对不便宜。 凤公子眨眨眼,把黎浅浅往旁边的暖阁引,把堂屋留给蓝海和黎漱他们。 “你二哥呢?”虽然从蓝海的话中可知,凤二公子应该没事。 “在内室,有大哥陪着。”凤公子让她坐,玄衣端来热茶和点心,以及一碗汤面。 “你还没吃饭?”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黎浅浅不悦的问。“赶快吃。” 凤公子笑了下,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灯光下美人如玉,帅哥吃面也很帅啊!黎浅浅一时间有些看傻了,这让凤公子很得意,嘴角一直翘得老高。 外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打破了魔咒,黎浅浅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有些羞恼的瞪了凤公子一眼,真是的,她竟然看着凤公子吃面看到发傻? 凤公子淡笑不语,姿态优雅的端碗喝汤,黎浅浅强迫自己别看他,而是专心关注外头的动静,那阵脚步声,自然是来自纷儿的主子,铁大小姐及其丫鬟们的。 元儿跟在铁大小姐身后,心里直骂娘,那个纷儿是有什么毛病啊?!竟然背主,背着主子给凤二公子下药!!!她怎么敢?怎么敢啊!!元儿整个人都要疯了,可是外表依然平静如昔。 铁大小姐万万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丫鬟会做出这么,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她羞得脸都能滴出血来了。 蓝海看到她来,怒火压不住,跳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铁大小姐长到这么大,从未被人骂过,根本扛不住蓝海这一通骂,又羞又恼的她,既痛恨纷儿的自作主张,更恼她竟然有这个胆子这么做。 跟着来的其他丫鬟们,心思各异,有的对纷儿感到厌恨,也有人佩服她,竟然敢对凤二公子下药?难道说,她觉得只要给凤二公子下了药,她就一定能顺利成为凤二公子的侍妾? 怎不想想,她是铁家庄的丫鬟,就算凤二公子真成了她的入幕之宾,那也不代表,凤二公子会向大小姐讨了她去,好吧!就算凤二公子跟大小姐讨要她,大小姐会给吗? 不管大小姐和凤二公子的婚事成否,纷儿都不可能成为凤二公子的人,大小姐容不得她,只怕纷儿的小命不保了吧? 到底是一起从北晋过来的,丫鬟们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可是也没有人张口为纷儿求情,毕竟是她自己作死,怪得了谁呢? 没看大小姐都替她受过,让蓝先生骂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在想什么?”放下面碗,拿帕子擦嘴,凤公子凑近黎浅浅身边问。 黎浅浅转眸瞟他一眼,“在想你二哥真是……”若他没有放行,纷儿能安然端着那碗加料鸡汤,从大厨房到他的院子?守院门的会轻易让她进门?满院子的侍卫、小厮、护史公子和数字公子们全都是摆设?让一个心怀不轨的丫鬟这么顺利闯到他面前? “这可和我没关系。”凤公子连忙撇清关系。 黎浅浅冷哼,“给铁大小姐一个当头棒喝也好,省得同样的事再度发生。” 凤公子点头,其实早在铁大小姐初到时,他就觉得她身边的丫鬟们都不是省心安份的。 原本看在铁老庄主的份上,他想提点她一下,不过,被元儿和纷儿包围着的铁大小姐,并不把他的好意放在心上,凤公子见她不领情,便也不再理会,倒是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幸好他二哥没事。 不过还是要铁家庄给个交代才行。 黎浅浅戳他的手背,“什么事?” “可想好,怎样向铁家庄讨个公道和交代了吗?” “这事,大哥说,要请大伯父出面,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黎浅浅点点头,“也对,这事你们都不好出面,有凤老庄主出面就好。” “怕到时候,还得你表舅和蓝先生帮忙。” “呵呵,你确定要请蓝先生帮忙?”她怕铁家庄会被蓝海给整死。 要知道凤家兄弟几个,都是蓝海看着长大的,在他心里,就跟亲儿子没两样,虽然平常看来,他似乎没太把他们兄弟放在心上,但他们三个一有事,蓝海就急得不行可看出,他们三兄弟在他心里的份量。 铁大小姐已经把他惹火了,现在再来个纷儿,嗯,黎浅浅觉得铁家庄这下要倒霉了。 “你这是祸水东引?”其实凤二公子的身体会骤然变差,他自己要负绝大部份的责任,凤庄主和凤公子两会在这个时候离开,除了有事要忙,更多的是不想看他糟蹋自己身体,凤家庄里上自分舵主下至小厮,都要负失职的责任,虽然是被凤二公子强迫的,但没保护好主子,就是错。 她说不准凤老庄主现在知不知情,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等他知道了,肯定是要发火的,凤公子两兄弟可是他亲兄弟留下的血脉,凤二公子如此不爱惜自己,凤老庄主知道后能不气?不恼?凤二公子身体不适,他不会对他发火,但凤公子和凤庄主两个可就逃不过责罚。 “我是啊!等大伯父知道后,肯定是要发火的,让他先冲铁家庄撒气,等气消得差不多了,我和大哥就安全啦!” “嗯哼,你确定?”黎浅浅问。 “当然啦!”凤公子很乐观,黎浅浅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摇头不再说话。 外头蓝海已经发完脾气,把铁大小姐赶出去时,还问,“外头那丫鬟的身契呢?” “在我屋里,您想做什么?”不会是想把纷儿留下,把她留下来给凤二公子作妾吧? 蓝海扬眉,“铁大小姐,我出一百两买下她,你可同意?” 同意吗?能不答应吗?不同意?凭什么?纷儿差点就害死凤二公子,人家要留她出气,她能不答应吗? 而且人家没白要她的丫鬟,还出了一百两,她不知纷儿当初的身价银多子,但可以确定的是,就算是纷儿这样身怀武艺的丫鬟,在人伢子手里,也卖不到一百两。 她转头吩咐元儿,“去把我床头的匣子拿来。” 元儿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功夫就回来,铁大小姐打开匣子取出纷儿的身契,蓝海检查无误,刘二接过身契的同时,递给元儿一张百两的银票,元儿回头看铁大小姐,见她点头才接过。 刘二把身契收好,然后就转身出去办事了,他离开时,顺手把纷儿拎起来,纷儿已经痛到昏过去,因此毫无反应的被拎了出去。 站在门边的几个丫鬟看到,都有些兔死狐悲,元儿从屋里看出去,虽对纷儿被拎走,再也没人敢跟她争大小姐跟前大丫鬟的位置,感到高兴,可是心底不知为何有些难过。 纷儿虽在铁大小姐跟前侍候没多久,但毕竟是相处一段日子的人,看她那狼狈的样子,铁大小姐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有被信任人背叛的痛,也有为纷儿将小命不保感到悲哀。 蓝海可没兴致,看铁大小姐一行人,在那里上演主仆情深和同僚情深,对谨一挥手,谨一便动了,他动作神迅,将铁大小姐连同其丫鬟们点了穴,凤家庄的护史公子及数字公子们一起行动,把铁大小姐等人请回她们住的客院。 凤庄主走出来时,铁大小姐等人已不见人影,“赶紧把信送去给义父。”他把信递给自己的小厮,小厮领命走人,“小奕呢?” “在暖阁里吃饭,你用过没?”蓝海问,凤庄主颌首,“我在里头和耀哥儿一起用过了。” 蓝海示意他坐到自己面前来,凤庄主嘴角微翘,“不必了吧?” “我现在发现,你们兄弟三个都不懂得爱惜自己,小三呢,有浅浅丫鬟盯着,所以我不必太担心他,你们两个当哥哥的,好歹得争气些,别在他这个小的面前丢脸嘛!” 凤庄主举双手投降,“我听话就是,您老就别再念叨了,您这一趟回来,可念叨不少回了吧?我听着,感觉您声音似乎哑了。” “是吗?”蓝海想想,似乎就是这样啊!当即不爽的瞪他一眼,“还不是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害的吗?手。” “是是是。”凤庄主伸出手让蓝海把脉,蓝海皱着的眉头大概可以夹死一只苍蝇,良久才道,“你是几天没睡了?” “也没几天,就是这几天赶路,赶得有些急,所以……” “嗯哼,不是只有几天吧?我看看,应该有一个多月都没睡好吧?” 凤庄主苦笑,“还是瞒不过您。” “哼,你二弟的情况,我一把就看出来了,更何况你啊!” “是。” 蓝海不高兴的瞪着他许久,才道,“行啦!回头给你开服药,你每天给我按三餐饭后服用,然后调整每天坐息时间,按时睡觉,按时用饭,老实点,听到没?” “听到了。”凤庄主老实应下。 蓝海满意了,才叫凤公子出来,凤公子和黎浅浅一起出来,蓝海看黎浅浅一眼,黎浅浅就走到黎漱身边去,蓝海这才伸手为凤公子把脉,凤公子的情况比两个哥哥要好很多,蓝海满意了。 不过还是给他开了服药,让他每天早饭后服用就好。 接下来,凤家三兄弟一起有难同当,一起喝药调养身体。 蓝棠知道后暗笑,“该。”不过笑归笑,她还是接下为他们熬药的差事,黎漱见没事了,就带着黎浅浅回去,蓝海父女和章老师徒都留在凤家庄。 黎浅浅一回来,季瑶深的拜帖就到了。 黎府总管将季瑶深临走前说的话告诉黎浅浅,黎浅浅颌首,“知道了,就看她怎么给我交代吧!” 凤老庄主接到义子送来的急信,气得直跳脚,铁家庄啊!好,真好!敢纵容丫鬟算计他侄子,当他们凤家庄没人了,是吧?哼哼,回头就给铁老庄主发了封,用词严厉的信。 铁老庄主这厢接到信,完全的一头雾水!他大孙女不是在北晋京城,在他二叔家里吗?什么时候跑到南楚去了? 在铁家庄的老庄主完全状况外。 “去查,赶紧去给我查清楚来,还有,立刻把庄主给我找回来。”铁老庄主大发雷霆,铁庄主得知后,连忙赶回来。 才进门,就被父亲迎面扔过来的信件砸个正着。 “爹,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自己看看,我问你,永兰人呢?” 铁庄主把那些信纸一张张收拢好,边整理边回道,“您也是知道的,永梅那丫头……”铁庄主连在父亲面前,都有些难以启齿,铁老庄主自然是知道铁永梅做了什么,对这个庶孙女,老爷子是失望透顶。 “大丫头她娘怕她在京里待着,会触景伤情,所以派人陪着她四处散心去了。” “散心,散到南楚凤家庄去了。真是出息了!连个丫鬟都管不住,竟然做出这种丢脸的事。”他指着铁庄主的信恨恨道。 铁庄主本来不以意,之后看到纷儿做了什么,再看到长女做了什么,他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生疼。 正文 第五百六十章 太妃口谕 季瑶深是独自来黎府的,黎浅浅不在时,她时不时上门来,所以她对黎府可以说很熟悉。 当她发现领路的丫鬟,领她去一门内的小花厅,而不是去黎浅浅的院子时,不由略惊讶的问那丫鬟,“怎么不是去浅浅的院子?” “教主的院子在整理,不方便待客。”领路的丫鬟扯了嘴角笑了笑。 季瑶深才不信,这般作为,不过是不愿让她进黎浅浅的院子罢了!想到自己的丫鬟做了什么,季瑶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安静跟在领路丫鬟身后。 可是她安静,不代表跟着她来的丫鬟就明白季瑶深现在的想法。 今天跟季瑶深来的四个丫鬟,三个样貌艳丽妩媚,她们亦步亦趋的紧跟在季瑶深身后,而那个清秀甜美的丫鬟,则是凑在季瑶深身边,不满的道,“姑娘,这黎浅浅也未免太托大了,没有在二门上恭候您的大驾倒也罢了,竟还叫个不上台面的丫鬟来迎接您。” 季瑶深面无表情的往前走,只在那丫鬟说完时,转眸瞟了她一眼,不过还是没说话,那丫鬟原以为自家小姐会同意自己的话,见她反应淡淡,就有些没底,不过想到王妃身边的嬷嬷对自己的许诺,丫鬟深吸口气,再度开口。 “姑娘,您可是亲王的女儿,她不过一介小小武将的女儿,她远行归来,您特意上门探望她,她竟然敢这样怠慢您,真是太过份了。” 这个叫楚意的丫鬟,一张口就是挑拨,不断抬高季瑶深的身份,贬低黎浅浅,想要借此,让季瑶深觉得黎浅浅没出来迎接她,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要是季瑶深不晓得,她的丫鬟以自己的名义,去教唆黎浅浅的丫鬟背主,也许她会被楚意的话挑起怒气,但现在……她知道身边的丫鬟都是嫡母的人,假借她的名义行事的,就是眼前的这个楚意,另外那三个,有容貌有身材,但论机灵,远远及不上楚意。 她身边的丫鬟换过几茬,楚意是唯一一个没被换掉的,季瑶深冷笑,这次会换上那三个容貌艳丽的,就是打算,在她成亲后,让成她们成为,她笼络丈夫心的通房丫鬟吧? 季瑶深看楚意一眼,没有说话,脸上表情也没变化,让楚意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晓得自己之前的作为,全被季瑶深看透了。 虽然季瑶深身边的丫鬟不是那么可靠,不过她也不是完全无人可用的,只是能用的人,她不是安排去照顾她弟,要不就让去侍候她姨娘了。 黎大老爷回去之后,还是给小蒋氏派了几个得用的下人来,蒋家也不甘示弱,除了给小蒋氏送人来,还给她在京郊置办了田庄。 不止小蒋氏有,季瑶深也有,小蒋氏身为平亲王的妾室,就算手里有产业,也不好自己亲自打理。 季瑶深拿到这些产业后,立刻就派人去衙门,改成自己的名字,黎大老爷得知后,还赞她想得周到,事实上也亏得她动作快,不然就被亲王妃截了去。 黎大老爷和蒋家派来的人,不是让她安排去顾店,就是去庄子上做事。 只是这些人,忠心是有,但真不是办事的料,所以她很少用他们,只有在迫不得已,又无人可用时,才会派上用场。 可只能用在府外,想查府里的事,他们就派不上用场了。 楚意挑唆两回,都没得到期待的反应,心里有些低落,不过还是越挫越勇,当她想再次开口时,已然到花厅了。 她不由暗恼于心,并打算伺机而动,却不知,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季瑶深款款而入,见在上首的黎浅浅纹风不动端坐着,虽不想受影响,心里却还是免不了有些波动,黎浅浅是真没把她这个亲王女放在眼里啊! “季小姐来了,请坐。”黎浅浅礼貌浅笑,季瑶深抿了下嘴,深吸口气,与黎浅浅见礼,然后落坐,从头到尾黎浅浅都不曾避让,季瑶深到底年轻,脸上还是露了痕迹。 黎浅浅嗤笑,那个叫楚意的丫鬟果然还是挑拨成功了,虽当下未让季瑶深有所回应,但到底还是在她心里留下痕迹,不过,那又怎样?就算季瑶深是亲王女又如何?老实说,她还真没把季瑶深放在眼里。 平亲王或许位高权重,或许在南楚有些份量,但季瑶深是女儿,又不是儿子,平亲王或许对这个女儿怀有歉意,但那能撑多久?季瑶深要是聪明,就该趁平亲王对她们母女的歉意未被消磨完之前,赶紧的,挑个好人家嫁了,远远的嫁了,这样也许还能保住她和她姨娘、她小弟的一条小命。 不过很可惜的是,从她得到的消息来看,季瑶深的心可不小,难怪平亲王妃要从她这里出手,只有让自己和季瑶深反目,季瑶深就再无得力的帮助,黎大老爷不过是平民,蒋家也是,就算手里有钱,可也没有钱到能无止尽的供应季瑶深,而且两家远在莲城和水澜城,远水救不了近水。 而自己却在京里,就算自己不在京城,她父兄也在,且季瑶深还拉拢长孙如兰,她爹就算再对长孙家有意见,也不会拒绝援助陷入困境的长孙如兰,不得不说季瑶深还算蛮聪明的,因为她把长孙如兰拉进平亲王府。 黎浅浅瞄了楚意一眼,见那丫鬟板起脸,就要开口斥责自己了,她放下手中茶盏,满眼期待的看着楚意。 楚意见她这般态度,张嘴就要斥责,可是眼一抬看到了黎浅浅满眼兴味的看着自己,似乎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而且她就等着自己出手,楚意惊觉有问题,及时住了嘴。 唉呀!被看穿了,真没意思。 黎浅浅嗤笑,托着腮一副索然无味的看着楚意。 季瑶深心里惊涛骇浪翻涌着,她确定是楚意仗着自己的名义行事,但黎浅浅这样作派,是什么意思?她知道?她怎么知道的?是了,她院子里那些丫鬟招了,她自然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那些丫鬟行事了! 想通这一点,季瑶深心里暗松口气。 她指着楚意,“她就是妹妹要的人,妹妹看要怎么处置她?” “她是姐姐的丫鬟,她是好是歹,自然是姐姐的事,妹妹怎好插手呢?只不过她教唆我那些丫鬟背主,实在不怎么厚道,还请姐姐日后多管教管教,免得再有人这么胆大妄为,越过主子行事,还拿着主子的名头招摇。” 楚意听黎浅浅这样说季瑶深,气得满脸通红,张嘴就想顶回去,季瑶深斜过去一眼,让她浑身一悚,黎浅浅还没说完咧。 顿了下,接着又道,“姐姐是平亲王的女儿,她一个丫鬟却敢越过你行事,啧啧啧!这谁教出来的丫鬟啊?我相信不是姐姐的错,那将她指给姐姐的人,实在是识人不明,姐姐也是好性,都这样了,还容她在身边侍候,要我啊!肯定是要请将她指派过来的那人替我做主,我是管教不了了,还是请她出面管教吧!” 黎浅浅歪着小脑袋,看着季瑶深问,“姐姐说,我说的可对?” 季瑶深直觉点了点头,双眼迸亮看着她,行啊!如此一来,不止是狠狠的打了嫡母的脸,她还只能咽下这口气。 楚意却是双腿一软,整个人瘫软在地,她没想到,没想到季瑶深带她来,是想将她交给黎浅浅去处理的,而黎浅浅更狠,如果季瑶深真照她的话去做,自己让平亲王妃失了脸面不说,这口恶气还只能生吞下去,回头平亲王妃肯定要把这口气出到自己身上!! 不,不行,她不能让姑娘把这事捅到王妃跟前去,否则自己,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不说,就连她的家人都要一并遭殃。 “姑娘,姑娘!”打定主意后,她立刻爬向季瑶深,一把抓住她的裙角,“姑娘,奴婢是冤枉的,那不是奴婢做的,是有人,有人假冒奴婢名义做的。” “哦,你说不是就不是哦?” “是,奴婢时刻在姑娘身边侍候着,几时有那闲空去挑唆那几个丫鬟背主?”眼下的楚意已无进门时的趾高气昂,有的只是慌乱无措。 黎浅浅点点头,“姐姐,咱们年纪小,对这种有异心的丫鬟,真是防不胜防,还是好生请教长辈,让她们做给咱们瞧,这样手把手教着,才能学得快,只要是为咱们着想的长辈,肯定不会吝惜传授给咱们她们的经验的。” 黎浅浅赌平亲王妃在府里的形象,肯定是为庶子女们着想的好嫡母,只要她想保持这个形象,那么就必得栽在这一招上。 季瑶深也看出来了,是啊!她年纪小嘛!正好需要长辈的教导,平亲王妃这会儿正在大宴宾客,还不晓得,黎浅浅给季瑶深出的这记损招。 季瑶深不笨,想到府里正在宴客,也不再多留,带着楚意等丫鬟回府,当着众女宾的面,向平亲王妃指控楚意的作为,并怯怯的请示嫡母,遇到这样的下人,要怎么处置? 平亲王妃自也不是省油的灯,当下便笑着回道,“我正担心你们姐妹心慈手软,这事正好让你们练练手。” “多谢母妃的好意,只是女儿年纪尚小,实在不知要怎么处理,还请母妃指教,相信几位姐姐们,也同女儿是一样的想法,母妃,姐姐们年纪不小了,七姐再过几个月就出阁,相信母妃舍不得她出阁,更舍不得七姐出阁后,被下人欺凌而不知如何保护自己吧?” 平亲王妃脸都黑了,这死丫头在暗指什么?不等她开口,季瑶深又道,“女儿当然不是说母妃挑的人有问题,只是人心难测,谁晓得准姐夫房里,有没有那样心大的丫鬟呢?” 对对对,这话说的屋里所有人频频点头,七小姐自然也是心有戚戚,毕竟再过不久,她就要出嫁,姑娘家在家是千般好,出嫁之后,上要敬公婆,下要照拂小叔小姑,还要侍候丈夫,而丈夫屋里却有时刻觊觎她相公的丫鬟们。 别说,她一想到此,就睡不着,偏偏她娘像看不见似的,她一开口问,她娘总是气怒斥道他敢!问题是,他要真敢,她娘能为她做主吗? 是不是还是要她自己处理? 现在有个好机会,能让她娘出手处置有异心的丫鬟,好让她们学习,为何她不应? 平亲王妃差点被亲女儿气得吐血! 就算要处置丫鬟,也不能当着这些宾客的面啊!谁知道这里有没有和她家不和的,知道这事后,会不会伺机拿这事来威胁她们? 季瑶深嘴角含笑,又添了把火,“母妃最是疼惜我们,相信父王知道后,肯定会大力赞赏母妃的一片慈母心的。 一旁的女宾们,有人已然看出这嫡母庶女之间的暗潮汹涌了,有人暗鄙夷,因为平亲王妃向来以宽慈仁厚的嫡母形象示人,在场的女宾,就有不少人,被婆母指着鼻子骂,说她们这嫡母做的不好,要她们向平亲王妃学,可是看看她家庶女怎么做的? 当着大家的面,请平亲王妃教她如何处置不忠的丫鬟?这表示什么?为什么这庶女不私下做呢?那定是因为只有公开请求,才能让平亲王妃拒绝不了她的请求。 在场的人,有大半是家里的当家主母,见此情况,大概都猜到了,季瑶深请平亲王妃处置的那个丫鬟,应该就是奉平亲王妃之命,做了什么事,被季瑶深逮个正着啦! 平亲王妃气个半死,瞪着季瑶深良久说不出话来,季瑶深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回望她,似在说,我诚心请示母妃教导,有何错?为何母妃要这样瞪我? 正当僵时不下时,外头丫鬟通传,宫里来了天使。 “怎么回事啊?”平亲王妃觉得自己逃过一劫,深吸口气便要领大家去前院领旨,却听传旨的宫女道,“平亲王妃不急,太妃娘娘口谕,不用到外头领旨。” 太妃传的是何口谕? 大家好奇得很,传口谕的宫女也不拖沓,直接了当的说了,内容无非就是要求平亲王妃,好好教导儿女,尤其是将出阁的七小姐,太妃最是疼爱她,听闻准孙婿屋里已有二女虎视眈眈,唯恐孙女出嫁后会吃亏,所以要求平亲王妃好生教导云云。 这口谕接了比不接还叫人难受啊! 她的女儿难道她不疼吗?还需要太妃特意来传这么一道旨意?真是气死人了!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一章 插手 宣太妃并不是平亲王的生母,但她和平太妃要好,且因她生育的一双儿女,未及长成就夭折,所以她把平亲王视若亲子。 她性情古怪,平亲王的儿女中,她只对季瑶深略好些,至于其他孩子,皆冷淡待之。 平亲王妃对此感到愤愤不平,曾私下对她娘和大嫂抱怨过,她娘觉得女儿太过大惊小怪,宣太妃又不是她正经婆婆,干么在意她对几个孩子的态度不佳?好生侍候好平太妃才是上策。 平亲王妃娘亲的看法虽是正理,但一点都没能安慰女儿,反倒是她大嫂,与她有共鸣,宣太妃虽不是她正经婆婆,可是远比正经婆婆更难侍候啊! 皇帝对她很是孝顺,有什么好的,都往她宫里送,听说她宫里御赐的宝贝,比皇后还多,就是太后也及不上。 太后虽是皇帝亲娘,但对这个小儿子向来不怎么待见,因为怀上他时,先帝有了新宠,等他生下来后,先帝也不怎么看重他,太后恼恨不已,再加上己有两个优秀的儿子,便没将小儿子放在心上。 宫里的奴才最是会逢高踩低,当今幼时没少被那些奴才轻贱,是宣太妃暗中帮了他,否则他也长不大,更别说后来当上皇帝了。 为此,皇帝对宣太妃要比对太后孝顺多了! 平亲王妃又不笨,她娘说的,她怎会不懂,但宣太妃实在是位难缠的老太婆,要是可以,她真想对她的口谕置之不理,可惜不成。 她不愿在众女宾面前处置犯错的丫鬟,却敌不过太妃这条口谕,最后只得硬头皮上了。 外头飘着毛毛细雨,屋里果香甜馥,黎浅浅和蓝棠正在吃从莲城送来的新鲜水果,这种果子和她认识的苹果很像,只是更大更甜,汁液和口感可跟西瓜媲美,可是它不叫苹果,而叫水苹,大概是因为它汁液多的关系。 “这是从西越移植过来的,听说刚开始时,都没人肯种,四长老没办法,最后只得自己带着人亲自动手,不过现在栽种的人已经不少。” 刘二还是习惯称呼张建业为四长老,现在瑞丰货栈有货栈总掌柜负责,四海商队也有总队长统筹,张建业这位总负责人就闲下来了,他难得的对种田起了兴致,因为之前带商队四处走,收集了不少种子,想着要把这些种子种出来,他便搬到莲城外的庄子,庄子上有种田的老手,正好和他合拍。 一伙人很有研究精神的慢慢实验,除了水苹,还有梨、西瓜和香瓜等水果,听说最近正在研究辣椒,这玩意儿,南楚本来就有,只是辣度不是很高。 黎浅浅边吃边点头,问道,“张夫人呢?” “四长老和她如今分隔两地而居。” 张夫人觉得丈夫付出甚多,所以货栈和商队就该由她的儿女们接手掌管,二长老和大长老不就都是这么做的吗?还有三长老她爹,当初死了之后,就由三长老继任其父之位。 有这三人的前例在,张夫人会如是想,倒也是人之常情,但四长老对妻子这种想法不敢苟同。 他不想临老,和大长老及二长老一样,大长老过世前,已非瑞瑶教的长老,他的儿孙们更不是瑞瑶教的人,自然不可能从瑞瑶教这里获得任何资助,一切全要靠他们自己打拚。 只是他们早就被大长老养废了。 大长老仗着身份,黎漱常年不在总坛,将瑞瑶教视为己物,纵容自家儿孙及姻亲们为所欲为,肆无忌惮的掏空瑞瑶教的资产。 最新的消息是,大长老的儿孙已经狼狈从京城回老家去了,他们一家老小挥霍惯了,大长老积攒多年的财产,才几年的时间就已经被他们挥霍一空,回到老家后,养尊处优惯了的他们,根本适应不了老家清贫的生活。 卖仆婢、田产换得的钱财,没几天就被花光,最后甚至卖儿女换钱。 如今已然妻离子散,等同家破人亡。 四长老怕儿女被妻子养废,所以不肯如妻子所愿,安排儿女进商队及货栈做事。 虽然早前曾经屈服过,后来他发现,自己让一步,妻子就得寸进尺前进好几步,最后逼得他不得不在挑好掌理的人选后,还完全撒手不管了。 当他一个人搬去莲城居住后,没多久,他迫于无奈,从妻命安排进商队和货栈的儿子和亲戚,就愤而离职。 妻子来信要求他立刻回去,为儿子和她侄子撑腰。 四长老没回去,而是请鸽卫查明真相,得知是儿子和妻子侄儿犯错在先,不服上司的惩处,才愤而离职的之后,他给妻子捎了封信,然后就撒手不管了。 “听说张夫人接到信之后,还蛮高兴的,因为之前四长老每次捎信回去,都厚厚一封,那回只薄薄一张,张夫人以为四长老是要跟她说,回去的时间是何时,没想到信上只写了四个字。” “什么什么,写了什么字啊?”蓝棠性急的催促着。 “好自为之。”刘二也不卖关子了,直言道。 黎浅浅忍俊不住,“张夫人岂不气疯了?” “张夫人以前很明理的,就是她娘家人在背后教唆,好好的一个人都被他们教坏了。”刘二不胜感慨,他与四长老交情不错,见他们夫妻父子闹成这样,心里说不清是何感受。 “人家四长老自己都想得很开,你替他伤感什么?”黎浅浅好奇的问。 刘二愣了下,反问,“您从那儿看出他想得开?” “哪!”黎浅浅指着桌上的水苹,“他把心思全放在这些水果上头了,能不想开?” 自古都希望子承父业,但瑞瑶教不是四长老的私产,又有大长老、二长老的教训在前,四长老和黎漱最亲近,怎么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 二长老一家如今过得还算不错,那是因为他最后悬崖勒马,把辛苦建立的商道全都贡献给四海商队,其孙现在自己领一商队,成绩很不错,现在二长老整天忙着含饴弄曾孙。 “不过要是张夫人母子遇着什么难事,四长老不会真的不管的。” 就怕张夫人逮到他的软肋,到时闹出什么事,那可就不好。“回头还是派人盯着些,别让他们生事。” 刘二知道轻重,当即点头应下。 “对了,那天季瑶深回去之后,可有处置那个楚意?” 刘二笑了,“处置了,当天平亲王妃命人杖责那丫头三十大板后,将人送去庄子上了。” “平亲王妃真的当着大家的面,处置那个丫鬟?”蓝棠问。 “是。不过平亲王妃到底不傻,她把问题扔给在场的女宾们,看各家对这般背主的丫鬟,都是怎么处置的,然后请大家提出意见,然后再由大家决议如何处置那丫鬟。”刘二想到这儿,不由佩服起平亲王妃,“本来她再三推拖,可是宫里宣太妃下了道口谕给她,让她好好利用机会,教导府中待嫁的闺女们,所以平亲王妃不想当众处置楚意都不行。” 黎浅浅听得愣神,蓝棠直接就哇了一声,道,“这平亲王妃还真贼,她要是自己做决断,处置得狠了,不成,处置得轻了也不行,她干脆把所有出席的夫人、太太们全拖下水,这招虽然不厚道,但对那些待字闺中的姑娘们来说,正好可以知道别人家是怎么处置如此背主丫鬟。” “原本季小姐是想把楚意做的事抖出来,不过被宣太妃身边的宫女给阻止了。”刘二不无遗憾的道。 提出请嫡母教导,如何处置背主丫鬟请求的季瑶深,其实名声损害极深,一个敢当众胁迫嫡母的庶女,谁家都不敢将她娶回去吧?就算嫡母不慈,但敢当众做出这种请求的庶女,也绝对不是好相与的。 平亲王妃身为嫡母,不愿受庶女胁迫,拒绝其所求,在场的当家主母们,谁都说不出指责的话,换做是她们,也是同平亲王妃一样的选择。 可是宣太妃下了口谕,就扭转了季瑶深作为给人的印象,大家会想,是不是平亲王妃做得实在太过,逼得季瑶深这个庶女无法,只能向宣太妃求援,至于她为何向太妃求助?瞧,她直接向嫡母请求了,可身为嫡母的平亲王妃不是想要拒绝她吗? 那表示什么? 表示平亲王妃平日里做得太过,什么都不教庶女,才逼得身为庶女的季瑶深不得不向宫里的太妃求援? “就算平亲王妃把这事处理得再好,她从前辛苦建立的形象也再难维持下去了。”刘二下评语道。 黎浅浅有些无语,不论古今,总是有人为了外在的形象而活,有人因此放不下身段,有人为此痛苦一辈子,还有人为了保持形象,最后痛苦轻生。 只能说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所追求的也因人而异,有人可以为了面子,豪掷千金只为维持自己的面子,也有人淡泊名利,也有人为名为利,不惜抛妻弃子,也有人为妻小,甘于平淡。 而平亲王妃身为一个亲王妃,温婉大度娴淑是她给自己设定的人设,就算私下做尽伤天害理的事,但明面上就是一直保持这副温婉形象,可以说为维持这个形象不遗余力,尤其是在女儿们的面前。 可自从季瑶深母女出现,就让她的这个形象频频遭逢危机,现在更因为季瑶深当众请求,而岌岌可危。 “那个叫楚意的丫鬟,被杖责完之后,现在呢?”黎浅浅若有所思的问。 刘二愣了下,似没想到她会问起那个丫鬟。“在庄子上,现在就剩口气而已,您是想……” “我没想救她,只是她罪不至死,她是奉命行事,不是她自己有此心思,论罪,她远不及我院子里那几个丫鬟来的大。” 楚意是奉命行事,她院子里的丫鬟监守自盗,虽是被楚意挑唆才起心动念的,但选择背主的是她们自己,而不是像楚意那样身不由己。 刘二点头,“回头我就让人去给她疗伤,不过,您觉得咱们去做好呢?还是交给季小姐去做……” “我们自己去做。”黎浅浅理直气壮的道,“如果她这些年有所进益,那不用人提醒,就该知道这是收买人心最好的良机,我们救治楚意,可不是想要收拢她,而是看在她对她的主子还算忠心的份上,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把平亲王妃给扔出来。” 在所有人看来,她是背叛了主子季瑶深,但事实上,她真正的主子是平亲王妃,她奉平亲王妃之命,破坏黎浅浅和季瑶深之间的关系,所以严格说起来,她并没有背主。 也没有为了减轻罪责,就把平亲王妃这个真正的幕后主使给扔出来,要黎浅浅说,这样的人算忠心耿耿了。 所以她不介意救她一命,但把这个恩让给季瑶深去做?那就不必了。说她记仇也好,说她小气也罢,要不是因为她们母女,她三哥不会被黎老夫人卖了,她四哥不会小小年纪就夭折,她娘更不会因此动了胎气,从此留下病根,看不到她爹和大哥二哥回来,就撒手人寰。 这一笔笔帐,她可还都记着呢!她扶持起季瑶深,让她在平亲王府里立足,不是为了让她们母女从此安享富贵荣华,只有季瑶深立起来,平亲王妃忌惮她,自会命平亲王那些女人们针对她们。 不用黎浅浅亲自动手,自有人会出手。 “她手里的人手够多了,不必再为她添砖加瓦了。”黎浅浅做了决定,刘二自是遵从。 稍晚,平亲王府在京郊的一处庄子上,一间低矮的屋子里,传来阵阵的恶臭,两个半大不小的丫头,奉庄头之命,来给屋里的人送吃的,闻到那股味道后,提着食盒的那丫头先就受不住了,提着食盒跌跌撞撞的往路边的老榕跑过去,不过她还没跑到,就已控制不住翻涌的胃,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另一人也好不到那里去,她手里没提东西,所以冲得比较远,她直接冲到老槐树下,扶着树干一手扠腰狂吐起来。 “娘啊!这味道真是够臭的了!” “可不是。”提着食盒的丫头,从食盒里取出一碗清淡如水的芹菜汤,喝了一口漱漱口吐掉,然后把碗给另外那个丫头,那个丫头跟她一样,用芹菜汤漱口后,那碗汤就没了。 “唉呀!我们把汤给用完了。”没提食盒的丫头故做姿态道。 “春花,我们把汤喝了,应该不会怎样吧?”提着食盒的丫头有些害怕,她的同伴是庄头的女儿,她娘则是庄子的厨娘,两个人家境还算过得去,所以看起来都有些圆润。 “你个没胆子的,反正我是不会再去了。”春花冷哼一声,拉着同伴离了老槐树,寻了棵冠似华盖的老榕,在它的树荫下找了根树根坐下,“来来来,反正她病成那样子了,整天闻着那味道,肯定也吃不下东西,不如我们把这些吃食分了吧!” “可是,这是府里的十二小姐交代,要给她吃的。”她娘是厨娘,府里的嬷嬷亲自来跟她娘说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听着,自是最清楚不过。 “你傻的啊?都说是府里的了,难不成她还能跑到庄子上来,查看我们有没有照她的吩咐去做?” 是这样吗? 不顾同伴的犹豫,春花已经打开食盒开吃,她的小同伴一闻到香味,当即把之前的犹豫丢到脑后去,她娘的手艺她最清楚,今儿准备的全是她的拿手好菜,不吃实在对不起自己啊! 站在小屋旁的两个鸽卫远远的看着,不禁暗摇头,“原来季小姐还不算笨,知道这是收买人心的机会,只是,这底下的人啥都不懂,险些办坏事。” “这些人见识不多,自然以为大鱼大肉最是大补,哪晓得里头那个,现在需以清淡为主。” 亏得那两个傻丫头把那些美食吃了,不然真让那个叫楚意的丫鬟吃了,怕撑不了几天就挂了。 过了一会儿,小屋里钻出来一名女子,看到他们,朝他们笑了下,“行啦!药帮她上好了,也给她服药了。” “她没问你是谁?” “问了啊!我说是奉教主之命,来给她疗伤的,她还一脸不信。”其实要换成是她,她也不信啊! “那你怎么说?” “老实说啦!说咱们教主觉得她算是个忠仆,虽然做的事不地道,但到底是奉命行事,见她被杖责了,又没人照料,觉得她可惜了,所以派我来给她疗伤。” “行啦!走吧!明天再过来。”带头的鸽卫听完她的回报,微颌首,率先走人,另外两人迅速跟上,不一会儿功夫,他们就消失在田野之中。 正文 第五百六十二章 恐惧 小屋里头的楚意,双手捧着个热软的菜包子,虽然满室的臭味让人作呕,但她已经习惯那个味道了,因为那味道是从她身上传出来的。 不过方才帮她疗伤的姑娘,将她身上的腐肉剔除,现在她身上的伤已经被细心的处理过了,只要按时换药,慢慢调养,她相信,自己总能恢复健康。 刚刚那姑娘说了,她不帮着把那腐肉处理掉,是怕被人发现,有人帮她处理伤口,毕竟她是被平亲王妃下令杖责后扔过来的,平亲王妃虽没说,但底下的人又不傻,个个眼利着呢!像她这样得罪主子,被打后扔过来的,怕是再无翻身的机会了,那还花那冤枉钱给她疗伤干么? 庄头太太来看过楚意,面上虽没说什么,但一出去就跟那个胖厨娘说,“哎哟!人都差不多了,还花那钱在她身上干么哟!还不如把那钱省下来,给我们春花和你家鱼柳添嫁妆,再有多的,就给两个小子加聘金,也能娶个好点的老婆回来。” 还是那个胖厨娘有良心,说府里十二姑娘吩咐了,要让她吃好的,让她好生养伤。 只不过自从她身上的伤开始发出臭味,叫春花的总是故意拉着厨娘女儿,把她的吃食给占了,亏得她早前有准备,悄悄把吃食攒了些下来,要不然,怕等不到那姑娘来给疗伤,她早就饿死了。 呆愣愣的看着手里的包子,楚意有些茫然。 打小她奶就告诉她,她们做下人的,就得听主子的吩咐做事,不得有二心,尽忠,主子自然会厚待她们。 她照做了,照亲王妃的吩咐行事,没想到最后会被人冠上背主的名头,杖责了一顿后,扔到庄子上来。 刚挨打那会儿,她还以为自己会被送回自小长大的那座庄子,万万没想到,会被送到一座她没听过的庄子上来,在这里没有人照顾她,没有人帮她疗伤,所以她一发现自己的处境后,就开始偷藏食物。 果然不出她所料,春花和鱼柳时常以她这里太臭为由,把她的吃食苛扣下来。 因为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时间太多,她不禁开始回想,自己到底是那里做错了,落得今日的下场?可是她反复思来想去,就是没发现自己有错,最后她大逆不道的想,她没错,错的人是平亲王妃,自己按她的吩咐做事,被人发现时,平亲王妃却没能保护自己。 十二小姐让人给她吃好的,只不过一句交代,底下的人还做得不地道,她知道十二小姐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做给她身边侍候的人瞧的,看,这丫头背主,可我这做主子的,还是厚待她,让人在她生命中最后的这段日子,给她吃好的,让她好好的走。 让她不明白的是,黎教主为何会派人来帮她疗伤?还细心的给她带来吃食,她是真的不懂。 隔天,当那姑娘再度出现时,她忍不住开口问,那姑娘有些愕然,笑着回答她,“我昨天回答过你了,你不记得了?” 有吗?楚意茫然的回望那姑娘,就见那姑娘圆圆的脸,露出像春阳般暖暖的笑容,把前一天跟她说的话,再跟她说一次,楚意这回听进去了,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那姑娘笑弯眼,“你且安心疗伤就是,别的事别多想。” “还请姑娘帮我向黎教主转达谢意,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她。” “好说。”那姑娘笑着帮她上完药,开门对外头喊了一声,不久就有人打水来,楚意也不知她们怎么弄的,打来的水竟然是热的,那姑娘帮她擦身,自受伤后,就一直没有洗漱过的楚意,总算一身清爽了。 自此后,那姑娘每天都来,楚意总算明白,她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外头还有她的同伴,若春花她们两,在她帮自己疗伤时跑来,就由他们把她们引走。 如此,到秋末时,楚意的情况大有好转,而平亲王府也传来对她的处置。 “若是死了,就扔出去喂狗,若是没死,就把人远远的发卖了。”奉平亲王妃之命来的嬷嬷捏着帕子挡着鼻子前,颇为嫌弃的说道。“我说高嫂子,当初送过来的时候,人就剩半条命了,现在都一个多月了,人怎么样了?” 嬷嬷问的时候,心里期待着庄头太太的答案是,人早就死了,如此,就是把人扔去喂狗,然后王妃赏的丧葬费就归自己所有了。 虽然才十两银子,不多,但这可是不劳而获啊! “也不知她怎么那么命大,竟然活下来了。”庄头太太高嫂子有些郁闷,她觉得自己有负王妃所托,羞得抬不起头来。 亲王妃的心腹嬷嬷觉得晦气,怎么会还没死呢?“那就卖了,把她远远的卖了,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又是府里小姐身边侍候的,卖到那种地方去,肯定能得不少银子。” 心腹嬷嬷脑子动得快,特意交代高嫂子一声,卖的时候可以利用是王府小姐身边的丫鬟名头,如此卖价可比一般丫鬟高上许多,“不过一定卖得远点,不然要是传出去,怕会影响府里小姐们的清誉。” 高嫂子点点头,虽然不太明白心腹嬷嬷所言,不过心腹嬷嬷许诺她,卖得越高,到时候她分到的就越多。 平亲王妃派心腹嬷嬷来庄子上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楚意耳中,给她疗伤的姑娘得知后,拍拍她的肩头并没有说什么。 不过回头就向上呈报此事,刘二很快就通知黎浅浅,“教主,您看?” “把她买下来,然后送去北晋吕大小姐那儿,让吕大小姐看看,她可堪用,若是可以,就交给吕大小姐。” “是。”刘二笑着点头应下。 最近京中很热闹,平亲王妃荣登话题人物第一名。 连静王世子两个妾室,在澄明楼大打出手,造成一人跌断腿,一人小产,都没能压过平亲王妃人设崩盘的八卦。 为平亲王妃说话的贵妇,其实不少,但她们一开口,围观群众就会忍不住想,似乎为平亲王妃出头的这些贵妇,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啊! 她们清一色是正室,有元配也有继妻,都是以温婉娴淑的形象示人,但是她们府上的庶子女,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就是不知礼的刁蛮女,不敬嫡母的事时有所闻。 可自平亲王妃待庶女不慈,逼得庶女只得向太妃求援一事曝光后,吃瓜群众们开始抽丝剥茧,把平亲王妃为首的贵妇团剥皮,然后大众震惊的发现,不管这些贵妇示人的形象是如何亲切可人,只要细看她们的庶子女,就知她们形象和实际作为大有出入。 若真是那么温婉娴淑大气端庄,怎会容不下出色的庶子女? 吃瓜群众有些消息灵通的,对这些贵妇们家里的事如数家珍,不灵通的,被他们一番科普后,也对这些贵妇们的情况有所了解了,若还不清楚也不怕,自然有热心群众为他们解惑。 于是乎这个秋天,京城陷入了揭贵夫人们披着的人皮热潮里。 平亲王妃首当其冲,不管她怎么跟女儿们解释,都不能说服她们,自己是无辜被陷害的,七小姐甚至还哭闹着,要她把她那温婉娴淑的娘亲还给她。 当宫外吵闹不休时,季瑶深被宣太妃召进宫去。 “你那位好嫡母,最近日子很不好过吧?” “是啊!”季瑶深笑吟吟的上前为宣太妃槌腿,“还要多谢太妃那天的相助。” “嗯,那不算什么。”宣太妃笑,“南边闹水患,皇上要派九皇子去治水,听说你那位好嫡母,这些天忙着把世子塞进治水的队伍里?” 季瑶深听了,心头一跳,嫡母这几天确实很忙,只是她并不晓得嫡母在忙什么,太妃住在宫里,消息却这么灵通,由此可见,太妃的能力不容小觑。 “她野心不小啊!可惜眼光不怎么好。”宣太妃状似遗憾感叹道。 季瑶深笑,“嫡母的眼光自然是及不上太妃的。” “小聪明。”宣太妃佯斥道,“你已经及笄了,她可曾带你露脸了?” 没有,就连她及笄了,也没给她办及笄的宴会,哪像她那好七姐,远在及笄前大半年,就开始准备了,等到及笄那天,出席的宾客冠盖云集,不止请来长公主担任主宾,还请来公主当赞者。 宣太妃冷笑,“所以啦!她自个儿做得这么明显,又怎能怪旁人揭了她的人皮面具呢?” 季瑶深觉得宣太妃似乎对平亲王妃特别厌恶,却不知其原由,她们两一个在宫中,一个在宫外,会有什么交集令宣太妃如此厌恶她?因为她爹平亲王?还是…… 回府后,她先去向亲王妃请安,只是才到门口,就被嬷嬷拦在外头。 “十二小姐有心了,自宫中回来应该累了,还特意过来跟亲王妃请安,真是孝顺。”嬷嬷拍捧了一番后,季瑶深也笑着跟她打哈哈,双方你来我往一番,季瑶深才离开。 嬷嬷在后面色不善的瞪着她良久,“嬷嬷。”嬷嬷身边侍候的小丫鬟轻声唤她。 “没事。”嬷嬷笑了下,转头去向平亲王妃回事去了。 季瑶深离开后,便转往她姨娘那里去,丫鬟早看到她回来,急急去通知小蒋氏了。 所以季瑶深过来时,她姨娘已站在门口候着。 “你可回来了。”小蒋氏没进过宫,但听人说,宫里是如何如何的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是覆灭之灾,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因她知道这些事情时,正怀着小儿子,听了这些事后,一度还因害怕恐惧而动了胎气,小儿子差点不保。 因此她对宫里那些嫔妃,有着极深的畏惧,在王府中,令她戒慎恐惧至深的是亲王妃,但宫中宣太妃一道口谕下来,亲王妃就得照办不得有误,所以女儿奉宣太妃之命进宫,她怎么不害怕呢? 季瑶深暗叹口气,她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娘就成了这副畏首畏尾的样子,记得小时候,她娘可是敢对黎浅浅她娘颐指气使的主儿,回到黎府之后,还跟二伯父,不对,二表舅厮混在一起。 还有待字闺中时,被她亲爹勾引珠胎暗结生下她,不是胆大的主儿,怎么敢做出这些事情来? 可是,从何时起,她竟然成了眼前这模样了? 季瑶深有些恨铁不成钢,但也知怪她无用,就算她强硬起来,又能如何?上头顶着有超品诰命的亲王妃,底下还有好几个有品级的侧妃、夫人在,她姨娘不过是没品级的夫人,想跟这些人争? 算了,她宁可她姨娘胆子小一点,遇事别出头,方能保全她。 长孙如兰抱着季瑶深的亲弟弟,她好生欣羡,小蒋氏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能生下儿子,反观自己,自进府到现在,虽然一直承宠,却一直没有好消息传出来。 “瑶深回来了,宫里好玩吗?太妃可好?”长孙如兰问了一堆问题,季瑶深耐心的回答她,等她心满意足离开时,季瑶深也累得够呛。 “快,给我倒水。” 丫鬟立刻倒杯茶给她,小蒋氏让奶娘把儿子抱下去。 “在宫里不敢吃喝太过,所以喉咙干得都要冒火了。”季瑶深抱怨着,一边接过茶碗,一口饮尽。 “欸欸,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莽撞呢?也不看看茶水烫不烫,就这么一口气喝干。”小蒋氏念叨着,季瑶深忽道,“黎浅浅回来了。” “啊?她,回来了?”对黎浅浅,小蒋氏有种莫名的恐惧感,她总觉得那个孩子,在自己带着女儿离开黎家小院时,就已经死掉了,可是,黎浅浅却活得好好的出现在她眼前,她知道说出去肯定不会有人信,但她觉得现在活着的黎浅浅,不是当初被她遗弃的那个小女孩。 要问她为何这么说,她也说不上来,本来这种感觉不会很强烈,直到去年,她做了一场恶梦后,才开始有这种感觉,听说她回南楚之后,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 季瑶深见姨娘浑身微微轻颤,心里觉得奇怪,却不好开口质问,只能旁敲侧击,可是小蒋氏嘴巴紧得很,完全不露口风,令季瑶深无处下手。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三章 秘密 身为一个母亲,尤其是像平亲王妃这样的母亲,平常总在女儿面前维持着良好形象的母亲,最害怕的,大概就是有人在她女儿面前,将她的真面目毫无遮掩的表露出来吧? 小蒋氏在女儿面前,其实已经很没形象了,例如她年轻时,因为行差踏错,未婚怀孕,生下她后又在父母和姑母的安排下,逼迫三表嫂退让成妾,让她进门为妻,在三表哥生死不明时,与二表哥有了孩子…… 最后与女儿生父重逢,进了亲王府作妾。 小蒋氏曾经一度不敢面对女儿,因为如此狼狈的她,实在端不起为人母的架子去教女。 她知道自己软弱,她曾经不断的说服自己,她只是个弱女子,能带着女儿安然从黎家小院回到南城黎府,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要是再多一个孩子,她们三人很可能就一起死在路上了。 但心底总是会冒出一道小女孩的声音,指控她自欺欺人,明明就不想带她走,就是看她不顺眼,怕她把她的秘密说出去,才想要害死她,干么这样骗人! 她总是无声的吶喊否认着,但心底深处,却清楚知晓,她就是!就是如小女孩指控一般,就是要她死,就是要害死她! 所以临走前,她给饿得无力反抗的黎浅浅灌了毒药,就算她没有被冻死,也会被毒死。 所以当她知道,黎浅浅没有死的时候,她整个人吓呆了!之后好长好长一段时间,回不过神来,等到她反应过来,想要做些什么事来补救时,黎浅浅已经被黎漱带走了,离她远远的,她再也碰触不到,连见面都难,就更别提想对她做些什么了! 她等啊等,等着黎浅浅跟黎漱告状,然后师徒两来讨要她的命,可是她一直没等到,难道是因为黎浅浅当时年纪太小,所以被救醒之后,就忘了被她硬灌下毒药的事? 可是她明明给她灌了毒药,为什么她还能活着?还是说,那瓶毒药压根就不是毒药,是那个走方郎中为骗她钱,把别的药当毒药卖给她?否则黎浅浅怎么可能还活得好好的? 还是说,她之所以能活下来,全是因为黎漱的关系?她知道黎漱是江湖人,那些江湖人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许是因为黎漱给她服了什么药,解了她的毒? 对了,她记得女儿说过,那个被称为神医的蓝海,就常年跟在黎漱师徒身边,也许黎浅浅之所以没死,全是因为有蓝海在身边照顾的缘故? 总而言之一句话,不管黎浅浅是为什么没有中毒身亡,她都不希望她跟女儿提及此事。 小蒋氏既不希望黎浅浅与女儿说起往事,可又怕自己贸然提出此事,会勾起黎浅浅早已遗忘的事情来。 季瑶深根本不知她姨娘在纠结什么,见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以为她在为之前楚意给她惹的事担忧,遂安抚她道,“姨娘放心,浅浅没把楚意做的那事记在女儿身上,她知道那是王妃命楚意做的。” 小蒋氏回过神听到这话,不由一惊,“她,她怎么会知道?” “王妃当自己是聪明人,把别人当傻子,只要细想想就知道,我们能在王府里立足,全是靠浅浅给我的援助,好好的,我让楚意去唆使她院里的丫鬟监守自盗做什么?斩断我与她之间的情谊?得罪我最有力的靠山?” “我女儿又不傻,才不会做这种蠢事!”小蒋氏没好气的道。 “是啊!我又不傻,所以楚意这么做,必不是我唆使的,她是我的丫鬟,不是奉我之命,她为何这么做?浅浅不在南楚,与她没有旧怨宿仇,楚意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小蒋氏这时经女儿提醒,也想明白了,“所以黎浅浅一早就知道,楚意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奉人之命,可那人不是你?” “对啊!王妃是嫡母,我身边的丫鬟都是她指派来的,她们的身契可都是握在王妃手里。” 换句话说,王妃才是楚意真正的主子,季瑶深根本算不上是她的主子,所以王妃说楚意背主,实在是令人寒心啊!楚意根本就不曾背主,事实上她把她主子指派给她的任务执行得再好不过了! 只是很可惜,她遇上了脑子清楚的对手,就算黎浅浅不在,黎府的内总管、外总管和大总管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小蒋氏听到这儿,心里暗暗发虚,没想到黎浅浅身边的人这么厉害! 她到底还记得多少小时候的事情呢?最重要的是,她记不记得,自己临走前,硬给她灌毒药的事呢? 这件事就这样压在小蒋氏的心里,随着女儿时不时跟她说起黎浅浅的事情,隐藏在她心里的这件事,就成了块不能碰的大石头,时不时的在心底翻滚着,搅起混浊不堪的泥水,搅得她神魂不属夜不安寝。 她不晓得真正的黎浅浅,被她硬灌下毒药后就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来自未来的莫清澄,至于为何真正的黎浅浅毒发身亡,后来的莫清澄却没事?就成了无解的谜。 在黎浅浅身上活过来的莫清澄压根本不知,原来小蒋氏临走前,曾经给黎浅浅灌了毒药,她只是从村里人口中得知,小蒋氏带着她女儿离开了,没有带她走,也没跟村里的人说一声,而是任她独自在小院里自生自灭。 所以现在黎浅浅也不晓得,其实长孙氏和原主都是死在小蒋氏的手里。 小蒋氏之所以会对黎浅浅下重手,就是因为,她怀疑黎浅浅看到她杀了长孙氏。 那时她偷听到村长太太跟长孙氏说,有人在打听她的事,村长太太问长孙氏是否尚有亲人在世,长孙氏良久才应是。 村长太太很兴奋,觉得如果长孙氏有娘家人在,那么就有人撑腰了,再也不用怕小蒋氏仗黎老夫人的势欺压她们母女了! 小蒋氏听了很怕,她好不容易有了楼身之所,如果长孙氏有娘家人,她这个根本没跟丈夫拜堂,硬挤进黎经时夫妻之间的第三者,到时候肯定会被赶出去,她和女儿不能回娘家,到时候她们母女要何去何从? 为了她和女儿,她不能让长孙氏的家人找到她,所以她便趁长孙氏病了,在她的药里下砒霜。 那是她离家时,她娘给她的,她娘跟她说,如果有人碍了你的事,不要心软,狠下心除了她,她谨记母亲的交代,将手里所有的全用在长孙氏身上,因为长孙氏本就重病,所以她的死,没人怀疑过。 只有黎浅浅,她和长孙氏相依为命,虽然长孙氏重病在床,但她寸步不离紧跟着她娘。 也许是做贼心虚,小蒋氏总觉得自己在药里动手脚时,被黎浅浅看到了,所以当长孙氏下葬后,小蒋氏就想着要离开黎家小院,怕黎浅浅在自己离开后,说出自己对长孙氏下手的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把黎浅浅除掉。 小蒋氏觉得自己是不得不为之,长孙氏的家人还没找上门来,长孙氏就死了,要是他们现在上门,要把黎浅浅带走,自己可拦得住?黎浅浅被带走后,要是把自己对长孙氏下手的事说出去,长孙氏的家人饶得了自己? 长孙氏是病死的,本来她就病得很重了,死亡只是迟早的事,黎浅浅早产自小就体弱多病,在她娘死后伤心欲绝食不下咽,最后冻死在家里,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她是被毒死的。 小蒋氏甚至都想好,长孙氏的家人若因此找上门时,只消推说自己当时要带她一起走的,是黎浅浅不肯,要待在那个家里不愿走,被冻死也是她自己选的,怪不得她。 小蒋氏看起来就是个温温柔柔相貌妍丽的美人儿,谁也想不到,她曾经不动声色的杀了两个人,甚至其中一个,当时不过才五岁的小女孩。 这些事,是小蒋氏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是她绝对不愿意被女儿知道的事。 因此,听人家说,平亲王妃被人剥去温婉娴淑的外皮后,府里那几位嫡出小姐因此崩溃,对着平亲王妃声泪俱下质问的时候,小蒋氏其实是很同情她的,因为她对平亲王妃的恐惧感同身受。 不过平亲王妃不会接受来自她的同情的,小蒋氏也没傻到跑去平亲王妃面前,跟她说我了解你的苦,她只是默默的听着这一切,然后越发的夜不成眠。 季瑶深因此还特地跑去找黎浅浅,想要请蓝海为她姨娘诊脉,看看她是怎么了。 不过黎浅浅很认真的看着她,问,“我是可以请蓝先生随你去王府,给你姨娘看病,但是,平亲王妃会答应吗?蓝先生不会被挡在门外吗?蓝先生对我而言,可是如同父亲一样的人,我可不会明知会受辱,还让他随你同去。” 所以,你能保证你家嫡母不会为难蓝先生吗? 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不可能。 于是季瑶深只得回去求她爹,很可惜的是,她爹新收了两个来自海外的美女,他带着两位美人儿去山上的温泉庄子耍玩去了。 季瑶深无许可施,只得回头去求嫡母,给她姨娘请大夫。 平亲王妃近来过得水深火热,对这个罪魁祸首,其实恨不得她去死,可是她不能真让季瑶深去死,不能在这个风尖浪口上,还有她姨娘,否则外头的人肯定又有话编派她了! 纵使再恨,她也只能按下火气,命人去给小蒋氏请大夫。 黎浅浅知道小蒋氏病了,命鸽卫留心,她正关注耿护法和黎爷等人的行动。 耿护法与黎爷撕破脸后,双方斗得很凶,在赵国原本支持黎爷的凌护法和沈护法不约而同选择壁上观,但在发现耿护法和黎爷的产业松动得很厉害时,双双投入捡便宜的行列中,从八月开始,两人就已经抢得不少黎爷在赵国的产业,九月上旬起,耿护法在东齐的产业,也陆续落入他们之手。 耿护法逼不得已,只得向同在东齐为官的另外三位护法求援,不过他们本就因,与他支持的人不同,而少有往来,没趁机落井下石已算好的了,还想他们伸出援手? 耿护法最后吐血身亡,耿护法一脉自此殒落,其剩余的家产由几个女婿瓜分。 黎爷虽小胜,却在得知自家在赵国的产业损失近半,一时气急昏了过去,黎爷的儿子们急疯了,老头现在不能死啊!家产大幅缩水,老头也没交代这家产要怎么分,怎能死呢? 还有他们大伙儿都生不出娃来,是不是想个办法,向东齐神医买药啊!不是说东齐神医手里有药具有奇效,能让不孕的人生孩子吗? 他们因久居山中,很少出远门,所以消息严重滞后,这回还是跟着人去东齐收拾耿护法一家,才晓得东齐神医手中有这么神奇的药,却不知这事后续的发展。 一个个十分扼腕,在东齐时手里头没那么多现银,不能把药买回来。 殊不知跟他们推销这药的人也很扼腕,因为他手里囤积了不少,可不等他转手卖出去,就曝出东齐神医病了的事,那时他还很得意,暗道自己运气好,因为东齐神医病了,短期内想要再炼制此药是不可能的了,那他手里这些药不就成了高价待沽了? 只消那么一哄抬,他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可惜没多久,就又有消息出来,说那药根本不灵,因为东齐神医那宝贝唯一的老来子,根本就不是他的种,是他那爱妾向别的男人借的种。 他手里的这些药算是砸了! 好不容易来了外地人,消息不灵通,正好可以让他捞一笔,多少回点本嘛!结果人家身上没那么多钱!好好的一笔生意就这么砸了! 他这厢扼腕不已,黎爷这几个儿子也懊恼得很,却不知他们无意间逃过一劫,韦长玹炼的药是很好,但现在卖药的方束青,可不在乎这些药吃下肚会不会死人,她只在乎这些药能带给她多少利润,至于卖出去的药,有没有对症,那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凤庄主和凤公子之前,就是去处理这事,方束青要怎么卖韦长玹炼制的药,他们不管,但他们不会坐视这女人害死他们凤家庄这么多人之后,还能安享富贵。 正文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下套 方束青压根就不晓得,自己被凤公子兄弟盯上,她这会儿正赚得满盆满钵,得意得很。 韦长玹之前的几个妾室,之前被她压制得喘不过气来,尤其她又有九皇子妃的弟弟撑腰,纵使几位姨娘们的家世略有起伏,但整体说起来,还是要比方束青这个从南楚来的官家女要强得多。 也许她们娘家如今的权势,因为老人的过世,家人丁忧或除孝、或病而有更迭,但怎么说,都要比方束青这个父亲早就亡故的官家女来的强,而且听说,她娘是被家里老太太拘死在祠堂里的,家里的叔伯也对她们姐弟不怎么亲近,要不然她们姐弟也不会流落到赵国,然后被韦长玹捡回来了。 只是她们没料想到的,是方束青的手腕好,一来就把九皇子妃的弟弟给勾搭上了。 想当初,她们也不是没想过,把程樵房给拉笼过来,可是年龄与身份摆在那儿,她们不可能自己出马,也不可能用娘家侄女或姐妹去勾搭他,因为说不准真勾搭回来,这好处归了谁。 派自己贴身的丫鬟们去,首先出身在那里,程樵房只会把她们当玩物,怎么可能甘愿为她们驱使,替她们的主子做事呢? 不得不说方束青真真是命好,遇上了天时地利人和,程樵房家里张罗着给他娶妻,他看尽各式各样的美女,却没一个入他的眼,偏偏在韦家的祠堂里,对被其他妾室欺凌,楚楚可怜的方束青动了心,肃穆沉重的祠堂里,弱不胜衣的娇弱女子,是那般的惹人怜爱。 至于乎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啊! 因为是在祠堂里勾搭上的,府里没人知道此事,要不是后来孟达生来了,揭破了韦长玹因犯了药王谷的禁忌,早早就被下了绝育的药,只怕他们的奸情还无人得知。 现在韦长玹中风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纵使许姨娘她们都晓得,方束青生的儿子是程樵房的种,却因人家背后有九皇子撑腰,而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再说,韦长玹自己作孽,才会导致他被下了绝育药,害得她们这辈子都别想有孩子了,因为韦长玹除了他自己,连个族人都没有,她们就算想从族人那里过继个孩子来养都不行。 要是早个几年,她们也能像方束青那样,找个有权有势的人借种,可是她们现在年纪都老大了,就算……只怕也生不出孩子来了。 “小姐,其实,您还年轻着呢!老爷如今不中用了,您就算想大归,府里的老太爷和老夫人怕是高兴都来不及。”韦府曾经的三大掌权姨娘之一,许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悠悠劝道。 另一个大丫鬟也道,“咱们姨娘保养的好,看起来就跟二十几岁的大姑娘没两样。” “可不就是吗?” “我也觉得小姐您大归算了,反正老爷让那位小夫人的人围围包围着,咱们硬要跟她争,怕是争不过。” “要我说啊!小姐就算要大归,也得把老爷欠咱们小姐的给还钱了才成。” “你说什么呢!净胡说。”四个大丫鬟吵成一团,最后是许姨娘身边一心腹嬷嬷出来制止,把她们喝斥出去后,她才对许姨娘道,“姨娘心里不甘愿,奴婢怎会不知道,老爷已经是不中用了,姨娘再在韦家耗下去,何时才是个头啊!再说人家那位可是有靠呢!您这儿……不如大归,现在老太爷和老夫人都还在,大老爷他们疼惜您,您若想从族里过继个孩子来养,定然会答应的。” 见许姨娘眉眼微动,心腹嬷嬷又道,“要是再等上几年,老太爷和老夫人仙去,大老爷他们再疼惜您,有大夫人她们在,可就未必能顺利过继孩子了!” 其实许姨娘是妾室,又不是正妻,说大归有点不太合宜,不过心腹嬷嬷知道,这样说许姨娘心里才舒服。 让她心里舒服了,才能听进她的话,心腹嬷嬷心里暗叹,天下父母心哪!府里老夫人知道姑爷被下了绝育药,直哭说小姐命苦,怪不得这么些年苦苦熬着就是怀不上孩子。 小姐年纪不小了,就算想再嫁,大概只能给人当续弦,给人当后娘倒也还好,就怕这年纪再娶的,儿女都不小了,小姐嫁进门,同继子女没有扶养的情份,怎能奢望他们日后会对小姐好,要是再嫁的夫婿还有长辈在,那日子绝对不好过。 还不如不再嫁人,再从族里过继个孩子,小姐手里有钱有子,又不用侍奉公婆,就算老太爷、老夫人仙逝,大夫人她们也不敢慢怠小姐母子,若没个好的,不能过继也不愁,日后慢慢寻摸着就好。 要是再在韦家耗下去,那个姓方的贱人有儿子,又有九皇子妃夫妻撑腰,姑爷已经不中用了,小姐没有一儿半女,怎么跟方贱人斗? 许姨娘被心腹嬷嬷这么劝了几回,已然动心,韦长玹是积攒了不少家产,她靠着管家之便,除了往娘家搬了不少,自个儿也累积了不少,就算大归回了娘家,手里有钱就有底气,不怕嫂子和弟媳们对她这大归的大姑子不敬。 与此同时,韩姨娘因为父母兄长皆已过世,如今家里是侄儿当家,对大归一事,就有些抵触,她和当家侄儿母子不合,若是大归,要在大嫂和侄儿手下讨生活,那还不如就待在韦家和方束青斗。 她身边的丫鬟和嬷嬷苦劝不了,便也收了心思,一心一意帮着她和方束青斗。 不过一个好汉三个帮,独韩姨娘一人留下来,独木难支,且她也需要有人帮着分散方束青的注意力,知道许姨娘有心大归后,她有些失望,不过回心一想,府里现在是姓方的贱人当家,她们对外头的消息不灵通,若有人在府外帮衬着呢? 而且,许姨娘大归后,不能只靠这些年积攒的财产过活,如果能和她里应外合,把韦家拿下,到时候,鱼帮水水帮鱼,自己再从娘家挑个有出息的孩子过继,不也和许姨娘没什么两样了? 韩姨娘便去和许姨娘说了自己的打算。 许姨娘听了眼睛一亮,她之所以听了劝想大归,是为日后着想,但就这样放过方束青?可不放过不行,一旦离了韦家,她还怎么和方束青斗?所以她很犹豫,韩姨娘的建议正中她的下怀。 两人议定之后,一起去找了贪财的王姨娘,她娘家显赫却有名无利,所以王姨娘自小就爱财,好不容易她大哥掌了实权,家境方有起色,谁知好景不常,她大哥意外身亡过世之后,她爹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本来还想找女婿韦长玹救治,谁知还没开口,韦长玹就出事了。 不管要不要大归,王姨娘现在只想赶在方束青把韦长玹炼的药卖光之前,把那些药先抢到手,好给她爹用,再就是把韦家的钱攒到手里。 所以不必许姨娘她们多说,她就已经点头答应了。 至于其他那些不曾掌过权的姨娘们,虽有投靠方束青的,但大部份都投向许姨娘她们这方,不为别的,光看许姨娘她们掌家时给她们的待遇,再傻的也晓得要往那边靠好。 方束青有子有男人依靠,老爷都被她握在手里头,但也因此,她不怕这些姨娘们给她找麻烦,她现在是没空搭理她们,否则有程樵房及其姐、姐夫撑腰,她要对付她们,那是一捏一个准。 许姨娘她们这方的密议,自有投靠方束青的姨娘偷偷告密,方束青嗤笑一番后,就下令把她们全都拘在自己院子里,美其名是让她们为老爷祈福,实则是不让她们再互通有无。 她万万没想到,此举反倒引来她的覆灭之灾。 因为众姨娘们都被拘起来了,方束青无后顾之忧后,就全心投入她的卖药换钱大业里去。 方束青很聪明,但她再聪明,也不可能样样都会,方夫人在世时,教过她盘账,她也一点就通,程樵房将大权全交在她手上,让她很满意。 但九皇子妃却大表不满,因为,如此一来,她们就拿不到韦家的财产。 连着数月没拿到原有的供奉,九皇子朝妻子大发雷霆,九皇子妃只得向弟弟开口。 程樵房是卫国公的嫡长孙,当年拜在韦长玹首徒门下习医,不想他那短命的师父早死,他却因此得师祖看重,将韦氏药铺交托在他手里,他也因此从中五鬼搬运,给姐姐、姐夫弄了不少钱财。 可是人总是有私心的。 以前他无妻子儿女,从韦家弄到的钱,全交到姐姐手里,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自从和方束青有了孩子之后,方束青有意无意在他耳边叨念着,对孩子未来的计划,有想法有计划就缺不了钱。 程樵房便觉得,自己为姐姐、姐夫辛苦了这么多年,如今他有了孩子,为自己的孩子打算,有何不对? 再加上他一直在方束青面前表示,姐姐、姐夫很疼他,若连点钱都要计较,那还能说疼他吗? 因此一开始方束青不想把钱交给他,让他交给九皇子妃时,他便对她拍胸脯保证,姐姐、姐夫不会因此对他们生气的。 没想到这才过多久,姐姐就来跟他要钱了?! 九皇子这头却是非拿到这笔钱不可,因为他名下的产业出事,急需这笔资金解危。 九皇子妃向弟弟讨要无果,只得向母亲求助,卫国公世子夫人本就不喜方束青勾搭儿子,再加上这事,对她印象更是差到极点,除了把儿子叫回来臭骂一顿,更把他拘起来,不许他出门,并且更加积极为儿子相看,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赶紧让他成亲。 卫国公世子夫人为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可是没人因此感激她。 因为程樵房第一桩婚事,就是她独断独行,硬是给他订下她手帕交的女儿,谁知那姑娘是个命薄的,不到及笄就夭折,第二任未婚妻倒是身强体壮,结果一场赛马意外,惨遭坠马被马踩踏而亡。 卫国公世子夫人连着为儿子挑的两门亲事,都是如此收场,一时间就有些心灰意懒。 第三任未婚妻是由卫国公夫人做的主,选的是她表妹家的孙女,同是公府孙辈,家世好,相貌也好,却因好打抱不平,在大街仗义勇为,救了个比女子还娇美的公子,两人当街搂搂抱抱的,让卫国公世子夫人不能忍受儿子娶这样的女子回家,越过为儿子订亲的婆母,径自解除婚约。 此举惹恼了卫国公夫人,扬言不再管孙子的婚事。 世子夫人乐得她不管,可是寻寻觅觅就是找不到合她心意的人选,不是姑娘合了她的心意,家世却差强人意,不然就是家世令她很满意,姑娘也合她心意,但人家看不上她儿子。 谁让程樵房两任未婚妻不是病死就是意外而亡,有人说程樵房是个命硬的,克妻!就有人指出他第三任未婚妻没死啊!随即就有人指出,那是人家命大福气足,才没被他克死,没看人家跟他解除婚约之后,竟然嫁给西越来的贵公子。 卫国公夫人为儿子相看了这么久都没结果,短时间怕是没办法如愿。 程樵房一时半刻都没法出来了。 没了程樵房,方束青一介女流,想要压住药铺那些掌柜们就不再是件容易的事。 此时许姨娘的娘家人上门来,要接他们家姑太太大归,方束青没有多想,就让许家人顺利把许姨娘接走了。 然后她就开始了水深火热的生活了! 凤公子缓缓展开才从东齐过来的信柬,一目十行看完后,才笑着把信柬递给凤二公子。 “该。”凤二公子笑得眉眼俱弯,自打铁大小姐被铁老庄主派人接走后,他已有一段日子不曾笑过了。“程樵房被他娘禁足,难道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摩挲着扶手上的花纹,凤二公子问。 凤庄主端着茶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怎么可能?九皇子的资金缺口可是正等着钱用,他早将韦家的财产视为己有,又怎容得小舅子把这笔钱挪用。” “就怕他不肯动啊!”凤二公子道,“九皇子那人可是很要面子的,要是让人知道他向小舅子的外室催讨要钱,岂不丢死人了!?" “不怕,让咱们的人好好的劝劝他,不怕他不动。”凤公子笑,“要知道东齐皇帝病得不轻,眼看着他多年所盼就要到手,他不会容忍有人挡在他面前,阻止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正文 第五百六十五章 开始 凤公子一语成谶,九皇子的手下开始针对韦氏药铺展开一连串的行动,大到暗夜纵火,小到药材保存不当发霉等等,诸如此类的事件层出不穷。 以方束青的能力来说,掌管内宅,她颇能混得风生水起,只要男人给她撑腰,她能弹压住意欲寻她麻烦的所有人,但这并不表示,她就有能力,处理药铺遇上的种种问题。 再说药铺一直都是由程樵房这位韦长玹首徒的徒弟在掌管,就算现在,方束青名义上是药铺的所有人了,药铺的掌柜、管事等还是只认程樵房一个人。 之前程樵房压阵,这些人是看他的面子,给她脸面,现在程樵房不声不响突然不见了,方束青想管事,这些人就不干了!虽没跟她扯破脸,但阳奉阴违,可把方束青气得够呛。 凤公子对九皇子的产业出手时,没忘拉瑞瑶教一把,黎漱翻看刘二送上来的,关于东齐的消息时,忍不住就抱怨了,“这出手也温和了点。” “凤公子说,到底不好有伤天和。”刘二也觉凤公子这作派温和的有点过,真不像是江湖人,可不好当着黎漱的面说。 黎漱想了下,道,“这小子,呵呵,高啊!” 咦?大教主这评价怎么突然转变了?这是发生什么事啦? 黎漱冷哼一声,道,“他这是怕浅浅知道了,对他有意见。” 呃?这和他们家教主有什么关系? 黎漱没好气瞄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继续翻看下去,还是谨一可怜他,过来跟他解释了一下。 “咱们教主到底是个姑娘家,虽说是江湖人,但行事手段向来温和,要不然要整方束青,只消告她卖的药医死人,到时候把棺材往药铺门口一丢,看她怎么收场?” 因为有凤公子的人插手,所以九皇子的人没祭出这招,否则早把方束青送进大牢里了。 黎漱气恼凤公子手段温和,九皇子也气,可是底下的管事却道,“殿下,皇上现在正病重,做的太过有伤天和。” 九皇子想想也是,现在他老子正病重,他们兄弟几个互相紧盯着对方,就盼有人一时大意,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忽觉背后一阵发冷,幸好,底下这些人脑子还算清楚。 要知道韦长玹号称神医,现在是重病在床,但谁都知道,他手里可是炼了不少好药,说不得有药能治好皇上的病呢?就算治不好,能让皇帝好些,让他们在皇帝面前刷点好感也行啊! 以前韦长玹是不偏不依的,大家都靠不上,后来狡诈的九皇子竟另辟蹊径,让他小舅子去拜韦长玹首徒为师,大家一看,得,竟让他得手了,正想着如法泡制,没想到那短命的家伙就这样挂了,害他们想巴结韦长玹的路就这样断了。 众皇子心里那个气啊! 韦家之前闹出的丑事,大伙儿看在眼里,都不禁要笑话九皇子,真是不要脸到家了,竟派小舅子使美男计,去勾引韦神医的小妾,生下孩子冒充韦家血脉,真是开了他们大伙的眼界啊!他们这些人要脸,做不出这种不要脸的事,难怪他们巴不上韦神医。 现在韦神医自个儿病得要死不活的,若他们能出手助他一把,帮他把韦家的捋顺理清,指不定他一高兴,指点他们一二,让他们拿他炼的药去讨好皇帝……指不定将来就是自己坐上龙椅。 因此诸皇子无不紧盯九皇子府和韦家,就盼着双方闹翻,好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诸皇子这么想,九皇子怎会不清楚兄弟们打的主意呢? 九皇子觉得手下人出手太轻,方束青却觉得自己被逼到绝境了,她数次派人去卫国公府找程樵房,可是都被卫国公府的下人挡在门外。 又听说卫国公夫人正忙着为儿子相看,心火就蹭蹭蹭的往上冒,正想自己亲自上门找人,就听到底下人来报,许姨娘来了。 “她来干什么?”不是都大归了吗?还回来? “奴婢不知,不过看她那个样子,似乎是来探望韩姨娘她们的。” 方束青一听不由厌恶的翻了个白眼,“她还真是念旧啊!既然如此,当初怎么不留下来,和她的好姐妹们一起同甘共苦,而是选择回娘家去呢?” 这话说的,叫她们这些下人怎么回答? 丫鬟们面面相觑,来回话的小丫鬟看主子不回答,不由急了,揣着怀里许姨娘身边的姐姐给的碎银子,道,“夫人,要让许姨娘进来吗?她们站在大门外,喳喳呼呼的,引了不少人观看呢!” 小丫鬟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这样似乎不太好。 方束青这才道,“去,让她进来,她既然想进来,就让她进来,难道我还怕她不成?” 门房得了消息,开门让许姨娘进门,许姨娘这才在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进门,韦家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看热闹,看许姨娘进去后,便有人指指点点的说起韦家的事情来。 “咦?那不是许姨娘吗?我记得以前,韦家是她和另外两个姨娘当家,怎么她从外头回来,竟然被人挡在门外?”一个老大爷疑惑的问。 “老大爷,您有段时间不在京里了吧?”旁边一个年轻人笑问。 老大爷笑着点头,“是啊,是啊,我老头早从海外回来,老头子走船几十年,每回都要带韦老爷子炼的药丸子保平安啊!哪知道这回竟然涨价啦!” 话题一说到药价涨了,四周附和的声音就多了,此起彼落的,老大爷和那年轻人互相交换了一眼,继续挑起话题。 从药价飞涨,到韦神医的病,再到韦家卖的药药效如何,门外热议着韦家的大小事,门里许姨娘已然进了韩姨娘的屋里,投靠韩姨娘这派的姨娘们,全都候在此地,至于那几个不合群的,则被韩姨娘命人打晕了,全锁在她们自己屋里不让进出。 方束青压根没想到韩姨娘等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弄鬼,她换了衣服就气冲冲的要出门,后来听管事说,大门外守着一群人,看那样子似是来意不善,方束青想到药铺出的事,深恐是那些人上门惹事,便命车夫往后门去。 后门外的夹道,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摆了不少摊子卖东西,有卖吃的,也有卖菜的,吆喝声此起彼落,跟车的护卫和婆子,就这样被买东西的人和小贩们挡住了,车夫似乎不知后头发生何事,因为就算他的驾车技术好,还是难敌这些逛街和做生意的人,因此他很小心驾车。 从后门出来,方束青怕引人注意,所以就算发现有什么不对,她也没敢声张。 因为车速缓慢,方束青和丫鬟在规律的左摇右晃下的慢慢沉入梦乡。 迷茫中,近在耳边的虫鸣袅叫声,唤醒了他们主仆两,方束青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随行丫鬟的脸,她怔怔的看着丫鬟,一时间似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要去卫国公府?”怎么会跑到山里来? 卫国公府就在京里,她虽没进去过,但曾经从外头经过,所以她知道,附近虽无市集,但也没有树林,所以怎么有虫鸣鸟叫声?随行的丫鬟醒来,惊觉不对,忙拉开窗帘,这一看她蒙了,怎么入目的尽皆是高耸入天的参天大树? 京城附近有这样的地方吗? 方束青眼角闪过一抹青,她推开丫鬟扒在车窗上往外瞧,到处都是大树,怎么会?她们不是在京里吗?什么时候跑到深山里来。 “车夫,问车夫!“ 丫鬟此时才反应过来,扑过去拉开车门,车夫安安静静的赶着车,似乎没把她们主仆放在眼里。 “你是谁的人?这里是那里?” 车夫回头看她们一眼,并没说话,只是安静的赶着车,从车窗往外看,似乎随行的丫鬟和婆子都不见人影,护卫也没看到,她们这是…… “喂,你把我们绑到这里来做什么?”丫鬟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车夫吁的一声,将车停下,“方姨娘,做人要谨守本份,今日这事算是给你的一个小小教训。我们殿下的脾气不好,要真把他气急了,可就不只是这样子了!”说完,车夫卸下车,骑上拉车的一匹马扬长而去。 方束青又急又气,丫鬟爬下车,四下查看,然后苦恼的回来道,“夫人,这里好像是深山野林,奴婢没看到路,不晓得能不能找到人家带我们下山。” 方束青指着仅剩的一匹马,“你会不会骑马?” 丫鬟看看马,又看看方束青,老实说,她还真会骑。“奴婢的爹是管车马房的,奴婢自小就会骑马,可是,不会载人。” 方束青咬咬牙,道,“不会载人也得会,不然咱们今晚怕就要露宿荒野。” 丫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将车卸下,跟车夫一样跨上马背,只是她控马技术不是很好,所以迟迟没办法把方束青拉上马,等到她好不容易把方束青拉上马,已是两刻钟后的事了。 也不知她们在车上睡了多久,竟然连马车出了京城都不晓得? 她们被丢包的地方确实没有路,她们一路往山下走,身上、脸上时不时被树枝划伤,等到她们一路跌跌撞撞到达山下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夫人,这会城门大概已经关了,咱们可能要在城外过夜了。”丫鬟怯怯的说道。 方束青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得点头答应,说时迟那时快,她只觉自己方才点头,然后就发现自己整个人往下滑,然后就听到丫鬟的尖叫声,她正想叫她安静点,她的背就砰地撞到地面,锥心刺骨的痛感迅速从背漫涎到全身,头也重重的撞到地面,耳边回荡着许多人的尖叫声。 方束青看着漆黑的天空,下一刻痛感褪去,她沉入了漆黑一片的黑甜乡里。 丫鬟扔下马跑回来,看到方束青像破布娃娃躺在地上,她抬手压住胸口,狂跳的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夫人,怎么会掉下马啊? 城门外的大道上,有不少赶不及进城的人们或坐或躺的窝在墙根下,看到方才那场意外,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大姑娘你是怎么骑马的啊?怎么让你家夫人坠马呢?”围观的人忍不住开口质问。 丫鬟吶吶,“我哪知啊!也许是我家夫人累着了吧!”她没敢说她们主仆被人丢包在山林,只说她们原在庄子上,突然接到消息,说是府里出事了,不巧车轴坏了,她们急着进城,只得骑马赶路。 丫鬟低声请大家帮帮忙,把她家夫人抬去找大夫。 城外也有小村镇、聚落,大夫也有,不过医术如何,大家都不知道,只得挑家最近的送过去。 方束青就这样被送到药铺去,丫鬟对热心人士频频道谢,夹杂在热心人士中的鸽卫们相视微笑。 “然后呢?”蓝棠听到这儿,忍不住催促问道。 “方束青那一摔伤了背,虽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但大夫说了,至少要好好躺在床上休养个大半年才成。” “那大夫没趁势跟她主仆推销韦氏药铺的药?” “当然有。”刘二笑,“那大夫可狠了,方束青卖一颗万复丸,要价百两金,那大夫狮子大开口,一颗就要她三万金。” 蓝棠听着不解问,“那万复丸是什么东西啊?竟然开价到三万金?” 有人真的会出三万金去买一颗成效不明的药丸吗? “万复丸标榜能治百伤,不管是什么样的伤,只需要服了万复丸,不必躺在床上疗养,很快就可以下床行走。” 这什么药丸啊?这是仙丹了吧?蓝棠惊叹的张大嘴,有些不敢置信。 “其实就是些伤药精炼而成,药效如何,目前没人晓得,韦长玹当年炼制出来后,就一直束之高阁,似乎是有所不足之处,方束青不懂,程樵房学艺不精,两个半桶子水凑在一块儿,就把这万复丸拿出来贩卖,方束青是随便开价,那个给她诊疗的大夫才是狮子大开口。” 那人大概想,就赚这么一回,然后就离开此地,拿着那三万两金,换成银子,够他们一家老小三辈子不愁吃穿了。 丫鬟听到大夫说那药是出自韦家药铺时,差点冲口而出,那是我们家老爷炼的药,她们家夫人根本不必买那药,谁知被方束青拦住了,因为没侍候好主子,害她受伤,丫鬟心里很自责,所以方束青说什么,她就老实照办。 方束青心说,也许老天爷是要叫她破财消灾呢?所以二话不说就付了,只是那颗药,她到底没勇气服下去。 “就这样放过她了?”蓝棠气呼呼的问。 “哪能啊!”刘二笑,“这才只是开始而已,您觉得九皇子会轻易放过她吗? 正文 第五百六十六章 非比寻常 方信怀得了消息赶回来,就看到他姐躺在床上,还一边中气不足的对着下人安排着事情。 心疼气恼之余,他将所有下人赶出去,然后坐到他姐床边的椅子上,问,“樵房哥呢?他就这样看人欺负你也不管?” “他被他娘关在家里出不来呢!”方束青冷笑,那个死老太婆瞧不上她,认为是她带坏了她儿子,勾得她儿子不肯成亲,天晓得她还不认得他时,他就已经拒绝了他娘给他相看的女子了,那老太婆管不动儿子,就把责任推到她身上来。 “大姐,你老实跟我说,你和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啊?不过就是走一步算一步呗!”她现在还是韦长玹的妾呢!在程樵房没有把她娶回去之前,她的这个身份不能有所变动。 方信怀迟疑半晌道,“可我看樵房哥他……”大概是争不过他娘的,毕竟那是他娘。 方束青心里也和弟弟一个想法,可是她不想说出来灭自家威风。“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出事,我能不来吗?”方信怀现在成熟不少,虽然对大姐和程樵房搞在一起不是很赞同,面上也没有显露出来。 他是读书人,怎么可能看得惯方束青背叛丈夫,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可他也知道,初入韦府,他大姐的处境有多艰难,应该疼惜她的男人偏偏说话不算话,程樵房能心疼他大姐,让她有个依靠,他实在说不出责备的话。 所以他和安云郡主成亲后,就一直住在郡主府里,很少回来。 接到他姐出事的消息,他立刻赶过来,没想到只看到他姐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顿时就来气了。 “他娘把他拘在府里了。”方束青懒懒的回道。 “你没派人送信给他?” “派了,都被拦在外头。”她没敢跟弟弟说,她那天本要去找程樵房的,没想到被掳去山里丢包。 “大姐你真确定是我岳父派人做的?”方信怀有些怀疑,在他眼中,九皇子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置于这样欺凌一个女人。 方束青恼了,“我亲耳听见车夫这么说的,难道还能有假?” 方信怀见把他姐气得狠了,怕她出意外,不敢说什么,只是在心里疑惑。 姐弟两说了好一会儿话,方束青问起弟媳的近况,方信怀笑了,“她怀孕了,还没满三个月,所以没对外声张,等满三个月再说。” “你岳母肯定很高兴。” “侧妃娘娘最近心气不顺。”其实他那位岳母自从北晋的真阳女帝登基后,就一直心情不是很好,连着数月,陪着妻子四处寻找讨她欢心的东西,他才意外从妻子口中得知,岳母为何心气不顺。 他自认不是好人,可他没想到,他那位总是高高在上端着架子的岳母,才真是心狠啊! 她不想嫁未婚夫,就勾引未婚夫的表兄九皇子,还和视未婚夫为眼中钉的准继婆婆及未婚夫两个同父异母弟弟连手,三人连袂要置未婚夫于死地,不止给他下药,让他失去记忆,还把他送进深山野林之中,想让他被野兽撕了。 想要置他于死,又不愿脏了自己的手,真是做了女表子,还想立贞节牌坊。亏得她还有脸,成天摆着冰清玉洁的臭架子睥睨旁人。 没想到她那未婚夫命这么大,福气这么大,不但没有死于非命,还被北晋公主相中下嫁给他,现在真阳公主已经成为北晋的女帝,而他那好岳母的未婚夫也摇身一变,成为高高在上的王夫。 真是…… 曾经被她弃之如敝屣的未婚夫,如今成了她得仰望的人,就算九皇子登基做了皇帝,身为侧妃的她,能晋为妃就不错了,皇后这个位置,一般都是登基为皇的正妃,就算皇帝登基时,没有正妃,也不会从侧妃庶妃里晋封为后,而是皇帝登基后另娶新后。 纵观东齐史上,只有武帝登基时正妃已故,侧妃和庶妃虽都满额,但武皇帝除追封已故正妃为后之外,并另娶当时的理国公之女为后。 所以他那位好岳母,今生想高过她那位好前未婚夫的地位,怕是不可能了,虽然北晋和东齐根本是不同的国家,人家根本不记得她是谁,但她老人家就是惦记上了。 哦,对,听郡主说,她娘对她那位前未婚夫不记得她是谁一事,也是很不高兴,不过令他失意的药,是她给人家灌下的,现在人家想不起她是谁,她也要生气?呵呵,他算是长见识了。 “我去见他,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方信怀顿了下,再又道,“总不能让他把你就这样吊着。” 方束青嘴角翕翕,将劝阻的话咽了下去。 程樵房没想到姐夫会因为没拿到韦家药铺的银子,而对方束青下手,气急败坏的跟守在院子外的下人吵起来。 这让方信怀看了实在很无语。 怪不得程樵房会被他娘压得死死的。跟下人吵能有什么用?上前三言两语打发走下人之后,他伸手勾住程樵房的脖子,给他支招。 他回去之后,守门的下人看大公子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动静,便也放心走开了。 殊不知此时的程樵房已经换了身衣服,跟在方信怀身边,去了外书房。 也不知他和卫国公说了什么,出来之后,卫国公亲自送他出府,卫国公世子夫人知道后气得半死,可人是她公爹送出门的,她能说什么?只能跑去找婆母卫国公夫人哭。 只是她才张口,还没嚎呢,就被婆婆瞪回去,“怎么?觉得受委屈了?哼!我的乖孙才受了天大的委屈呢!”跟着就数落起媳妇来,“都是你没用,眼神不好,连挑了两个短命的,配不上我的乖孙也就算了,还早早就死了,害我乖孙背上克妻的名声,他孝顺啊!虽然怕你又给他挑个短命的,又不好跟你直说,只得避着。” 卫国公夫人大概忍这媳妇很久了,好不容易开了闸,这数落就跟泻洪的洪水一般挡都挡不住。 另一边程樵房出府后,就直奔韦府。 有了程樵房坐镇,韦氏药铺总算有了主心骨,方束青也能安心休养了,但她的日子却不好过,因为韩姨娘她们可不会让她好过。 内宅之事,程樵房纵然想帮,没理由也没立场,只能让方束青自己去面对,方束青本以为能轻松应对,不想这回韩姨娘她们可没想让她轻松过关,小到厨房采买出状况,大到送礼的讲究。 如果从前方束青觉得自己还有点本事,能把内宅管好,现在才发现那全是托韩姨娘她们不跟她计较的福,现在人家一计较起来,她就惨了,诸事不顺尚不足以形容她的处境。 九皇子见小舅子出府了,便觉他的周转金有希望了,谁知这浑小子不止没奉上这期该给他的钱,还开口跟他姐讨要之前给的。 九皇子气得不行,连带着九皇子妃也没讨着好。 九皇子妃被厌弃,得利的就是几位侧妃和庶妃了,其中当以方信怀那位岳母为最。 她本就得宠,被九皇子引为红粉知己,九皇子知她近来心情不佳,出京散心时,就带着她一同去了,这等殊荣怎能不显摆一番呢!所以她就想带女儿一起去,不巧女儿才传出喜讯,又想到女婿可是方束青的弟弟,遂打消带女儿女婿同去的念头。 九皇子这个时候出京散心,让不少人悬着心,因为不知这位有何打算,大家只能等着看,另一方面,大家也在等着看,看韦家何时和九皇子撕破脸。 当然韦长玹是不可能做到这么高难度的任务,现在的他连点头摇头都成问题了,更别说其他了。 所以不管九皇子想让他把方束青手里的权利收回去,还是想让他把方束青赶出去,都做不到。 再说九皇子利用小舅子,掏光韦长玹家产的事,本就是背着韦长玹干的,现在要让韦长玹知道,怕是会把他活活气死吧! 九皇子暗恼在心,不免派人上药铺去找麻烦。 黎浅浅忍不住拉住凤公子问,“你们让九皇子和方束青斗,他们等级不在同一层,你们就不怕九皇子恼怒之下,把方束青捏死算了?” “他不敢,他那些好兄弟可是盯着他呢!他要敢做得太过,就等着他那些兄弟们群起围攻吧!” 谁让他得皇帝青眼,很可能成为下任皇帝呢!所以被大家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也是应该的。 “那些家伙又送帖子给你了?”凤公子口气不善的问。 黎浅浅笑,他口中的那些家伙,就是高公子那些人,他们以要答谢之前蹭船为由,分别给黎浅浅送了帖子,不是请她赏花,就是请她去赴什么寿宴、喜宴的。 其实以她的身份来说,这些帖子应该是给她爹,然后由将军府的管事帮着看,决定那些宴会可去,那些不去。 不过大概是送去将军府的帖子,都如石沉大海般毫无音讯,所以才会往她这里送。 如果是以高公子他们家的长辈们名义递帖子来,那去玩玩,开开眼界倒也还无妨,偏偏凤公子口中的这些家伙,全是以自己的名义送帖子来,这么一来,黎浅浅反倒都不好出席了,省得人家自以为是的自做多情起来。 “是又送来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去的。”上辈子她参加过太多所谓的宴会,真的是毫无新意,还无聊透顶,就只是看一堆女孩子在那里相互比拚,比家世、比相貌、比才华、比穿着、比……比来比去,没有半点营养,可人就爱攀比啊! 不过那时她是莫氏集团的小公主,只有人攀结她的份,没人敢到她面前来比来比去。 之前她年纪小,再加上黎经时他们根基不稳,家里又没女性长辈带领,怕她去赴宴会被人欺负,且不知要如何反击,索性不让她出席。 现在她就要及笄了,就算她将来会和凤公子成亲,不需在乎这些官眷们,但她哥总要娶媳妇嘛!说不得就需要她去宴会上帮忙相看。 “完全不去也不行。”凤公子道,“要不我们帮你挑几家可亲近的去?” “好吧!不过别让我去这几家。”她说的便是当初来蹭船的几位,“这几位自以为是得很,虽然没有明确的表露出来,不过私下里,话说的可难听了。” 什么他们虽是来蹭船的,可是不过是白搭一段路罢了,犯不着为了这么点小恩小惠,就牺牲他们的婚事,黎浅浅浑没把他们当回事,但随着回传的消息越多,就让她越觉得这些人很没品。 凤公子乐得她不接近这些人,挪了挪身子,往她靠近了些,问,“我听表舅说,你新创了一种轻功身法?” “嗯,还蛮好玩的。”两个人就黎浅浅新创的轻功身法聊了起来。 春江和春寿站在一旁面面相觑,这两位主儿,竟然聊起武功来了,等会儿是不是要互相切磋起来? 别说,还真让她们猜对了,黎浅浅知道凤公子的伯父和父亲,都说他是习武的好苗子,他们以前也常常互相切磋,不过那时他总有意无意让她,她习武的时间没他长,所以她不能很确定。 “你不能让我,不能我就看不出来,这套身法的缺点在那,要怎么修改。” 凤公子没想瞒她一辈,听她挑明了,遂笑着应下,两个人就在院子里过招。 没多久,就把黎漱他们都引过来了,凤庄主见猎心喜,也加进去和黎浅浅过招,不想他弟就这倒戈了,和黎浅浅连手向他进攻,凤公子用的是自己的轻功身法,与黎浅浅的身法竟出奇的相合,两人一进一退,一左一右相互搭得几近天衣无缝,令黎漱和凤庄主啧啧称奇。 凤庄主因此更加起劲,黎浅浅首次和凤公子搭配应敌,初始有些反应不及,后来渐入佳境,见凤庄主来劲,自也不甘示弱,凤公子见黎浅浅和大哥越打越起劲,不由也更加上心,三个人打得难解难分。 黎经时父子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黎经时有些傻眼,这是两个人围攻一个?见他们招招皆杀招,不禁为女儿担心,黎茗熙看得过瘾,眼都不带眨一眼的。 黎韶熙对自家妹妹的武功境界,又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据他所知,凤公子和凤庄主大概都是绝世高手之流,黎浅浅能与他们之一连手,对抗另一个,招式都能跟得上,表示他家妹妹的功力非比寻常啊!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七章 地图 “怎么有空过来?”黎漱口气不善的问黎经时。 黎经时对黎漱向来是好脾气的迁就,听他问,便笑着回道,“有空,就过来了,怎么,不欢迎啊?” “哼哼。”黎漱冷哼,没正面响应他。 黎韶熙则让人把带来的鹿肉、熊掌等野味拿上来。 “怎么有这些玩意儿?”黎漱满眼兴味的查看着,黎韶熙看他爹一眼,才回答道,“我爹带着我们打的。” 黎漱闻言抬头看他,似笑非笑的道,“皇帝竟然有心情去打猎?真是难得。” 皇帝前阵子病重,朝堂上人心思动,表面上看似乎很平静,但底下暗潮汹涌,皇帝病好没几天,就有心情去打猎了? 黎经时呵笑着道,“就是之前病了,吃什么都不香,所以姚淑妃便建议皇上出去散散,不过也亏得还没变天,我瞅着,再过不久,那些动物都要冬眠了,到时真想去散散,怕是打不到什么吃的了。” 黎漱点点头,问,“一切顺利吧?” “没事儿。”黎经时有些迷茫的反问,“会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黎漱对黎经时的迟顿感到无语,同时又对他的好运,感到不解和佩服。 他一直在看,这样的一个人,他那表姐当年怎么会点头同他一起日子的?别跟他说他表姐那时是个丫鬟,没的选择,要他说,她若不肯,多的是法子避开去。 别人他不知道,他表姐他还不晓得吗?看起来傻乎乎的,其实内里精着,当年要不是没防备她爹和她身边的丫鬟,想来也不会被下药卖了。 她身边那几个背主的丫鬟,已经全被他收拾了,长孙夫人因为女儿和外孙女在北晋出事,瞎闹了一通,现在被她的好丈夫及好儿子嫌弃,不许她出门,她只能老实在家里待着。 黎漱看黎韶熙一眼,他知道这小子看似无害,其实下手可狠了,长孙家这几年生意急剧下滑,眼看就要到山穷水尽的程度了,若说这小子没在里头动手脚,打死他都不会信。 可是他是怎么做的?黎漱还真没看出来,他只晓得,黎韶熙的人往西越走了一遭,也不见他们跟什么人接触,紧跟着长孙家的生意就开始出状况,难不成,这小子早在之前就已在西越安排人手了? 其实黎韶熙的人是分批走的,黎漱注意到的那一批,是最后一批,在他留意之前,早就有人陆续进入西越,他们化身为从赵国进去的商人,与长孙大爷谈生意,除此之外,另有人与长孙二爷、三爷等人接触,长孙大爷是长孙夫人的宝贝儿子,没有做生意的天份也就算了,偏偏还被长孙夫人娇宠长大的,以为自己很有本事,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他一直想要证明自己给所有人看,他是有才的。 至于长孙二爷和三爷,身为嫡次子和庶子,他们也想证明自己,黎韶熙很大方的给了他们兄弟三个,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机会送上门了,就看他们咬不咬饵了! 果不其然,他们三人都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自己,比兄弟们更出色,更有才华,更有才干! 长孙老爷虽在朝为官,可他那官位早年不过是靠着祖荫得来的,等长孙家的爵位没了,祖辈、父辈相继弃世,他虽靠着元配的嫁妆,在朝中混得不差,但到底与爵位尚存,祖辈、父辈仍在时相距甚远。 他不思自己做了些什么,只怨怪旁人不帮衬拉他一把。 长孙氏的母亲过世后,他便把早与他有首尾的长孙夫人娶进门,她的娘家不过是小门小户,对儿女的教导就只一条,向钱看。 有这样的主母,长孙府上下自然风气不正,只消花一点点钱,就能问到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 黎韶熙知道后,颇感无言,真有点怀疑,长孙府怎么还没倒?后来他也想明白了,不是长孙老爷运气好,而是当家人太过无能,没人当他是回事,所以就算能轻易得知长孙府中所有事情,也没人拿这些事来对付他,因为那太没成就感了,而且,长孙老爷在朝中无足轻重,干么花精神去对付一个无名小卒呢? 与长孙家祖上交好的西越严相爷,因此特别关注了下,发现长孙家的生意会出问题,全是因为长孙家三位爷儿们贪心所致,便将之抛诸脑后,不再理会。 黎韶熙的手下发现有人在暗查长孙家生意时,就暂收了手,转而向长孙府的少爷们出手。 这几位少爷比他们父亲、叔伯更容易上钩,他们血气方刚好胜又好战,稍一撩拨就激动不已,少年慕艾,想讨好心目中的女神,百宝尽出,手头钱不够花,就回家哄他们的娘亲、姨娘及祖母们掏钱。 长孙府里,除了长孙夫人外,还有不少女眷,这些女人一辈子都待在内宅之中,看到的就是那一亩三分地,利益就这么多,谁抢得多,别人得到的就少。 她们都以为长孙府富贵,都想为自己的儿女尽量多抢些,根本没想到,有朝一日长孙府会败落。 黎浅浅他们打完时,就闻到扑鼻的肉香,看她抽动小鼻子嗅着肉香,凤公子就笑了。“饿了?” “嗯。”这烤肉怎么这么香啊! “你要先回房去洗漱吗?” “要。”头一低就闻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味,黎浅浅皱了皱鼻子道。 春江本还慢慢走,不想走太快扰了主子和凤公子说话,可走再慢也已经快走到他们身边了,听到这一句,忙道,“如婢侍候教主回房。” “嗯。”黎浅浅点点头,然后指着春寿,“帮我看着点,别让我哥抢光了。” 春寿笑嘻嘻的应下,黎茗熙不悦的喂了一声,然后绽开笑容,“放心,一定给你留着,管够你吃的。” 黎浅浅这才笑着走开,凤庄主也拉着弟弟去更衣,边走还边和凤公子讨论适才那一招用的不好。 黎漱在后头看着,忍不住摇头,这两兄弟真是…… 蓝棠和闻香而来的章朵梨师徒两,开开心心的围在烤架旁等吃,谨一和刘二两合作,把烤好的鹿肉摆盘,又把煨好的叫化鸡拿出来,放到一旁敲开封着的泥块,一时间芳香四溢。 这一晚,黎府诸人吃得可香了,就连凤二公子也吃了两块烤肉,不过蓝海不让多吃,他就只能看着其他人大快朵颐。 隔天,章老酒醒后,扶着徒弟的手,来找黎漱。 “地图?” “是,之前就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不过直到昨儿下晌,才看出来,藏在那书封里的纸片,原来是张地图。” 不是本来就说那是地图了吗? 等到章老将之取出来,铺平在桌上后,黎漱才明白章老的意思,原本的地图并不完整,章老这段时间,从别的护法那里收来的书里,又找出好几张跟这张地图一样的纸片来。 这些纸分开来看,就是一张张的地图,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可后来章老想到,那四块玉合在一起的样子,便试着把那些纸片一张张迭在一起来看。 只是此时他才发现,这些纸片不能全都迭在一起来看,所以他不断的尝试将它们分组重迭,直到昨天下午,他才试出来,原来这些纸片是四张重迭为一组,共有四组,而且每一组的四张纸片,上下次序都有规矩,不能乱掉,否则那组就会看不清楚。 章老拿出来的,是他排列好之后,重新描绘的地图,黎漱将地图拿起来面对着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阳光照射在那纸地图上,忽地章老发现,地上清楚的映照出绘在纸上的地图。 “原件呢?” “在这。”章老赶忙拿出来,递给黎漱,黎漱将之对着阳光,地上映照出原件地图,原本因为纸片太小,而无法看清的细节,突然变得清晰可见,而且原本他们以为是乱画的线条,也突然变大了,那是文字,是注记。 黎漱飞快看了一遍,然后又默念了三遍,然后太阳偏斜,地上的地图倏地消失了,黎漱再对着阳光挪了挪位置,地上却没能再映照出地图来。 “看样子这地图,还得时辰对了,才映照得出来。”章老有些失落,同时也有些兴奋。 “你看出来那张地图,说的是那儿了吗?”章老问。 看出来了,黎漱撇下嘴角,“赵国皇宫的地宫吧!” “赵国皇宫里有地宫?”章老好奇了,他怎么没听过。 “赵国现在的皇宫,曾是天盛帝国的宫殿。”所以瑞瑶教的宝藏会在赵国皇宫底下的地宫,似乎很合理啊? 只是为何皇宫底下会有地宫? 章老想不明白,黎漱没有多想,只道,“不知有没有人知道,这地宫的入口何在?” 也是,就算有地宫的地图,可不知入口何在,进不去地宫,空有藏宝图也无用。 章老遂道,“我回去查查看,既然藏宝图都弄出来了,没道理找不到地宫的入口。” “有劳了。” “您也太客气了。” 章老说着就又埋首书堆之中,章朵梨也没幸免,被章老拎进书房里一起努力去了。 黎浅浅得知章老竟把藏宝图弄出来了,不由大表佩服,忙向黎漱追问细节,她倒是想问章老,但他老人家已埋进书堆去了,现在就算她站到他面前,只怕他也不会搭理她。 黎漱只听章老说了一遍,因此跟黎浅浅陈述时,就有些干巴巴的。 好在黎浅浅也不挑,等她搞明白这张地图那么难搞之后,就思想发散开来了,“您说,那个把宝藏放在地宫里的人,会是谁啊?会不会是咱们创教教主啊?” 黎漱不想理她,黎浅浅完全不在意,回过头拉着凤公子讨论,“我想了想,应该不是创教教主,应该是他爹,不对,是他祖父,嗯,应该是他才对,他是皇帝,命人把东西收藏在自家地盘,才不会惹人注意,要是创教教主他爹,他不过是个太子,后来还被废了,他要把东西藏到他爹皇宫底下的地宫去,他知道肯定要捶死他。” 凤公子倒是很有兴致陪她聊,“为什么不会是他们的祖上呢?要建地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势必要在皇宫未建成时,就一并兴建,否则若是在地下动土时,声响传到地面上来,岂不是会引发事端?” 例如撞鬼了,或有邪魅作祟等等事端。 他记得西越宫里,就出过那么一件乌龙事件。 查明白才晓得,是有宫妃想挖个坑好埋东西,没想到宫女被避着人行动的宫妃吓到了,消息传到与宫妃不合的贵妃耳里,贵妃大喜,以为逮到对方把柄,兴冲冲的撺掇着皇帝去逮人,本以为她埋的会是什么诅咒人的东西,谁知那宫妃自小穷惯了,手里有什么好东西就习惯挖个坑给埋在地底下,不想进宫后,旧习难改,竟引人误会她对贵妃和皇子施咒。 凤公子随口拈来就是这么一个八卦,让黎浅浅听了实在有点无语。 他们这厢过的悠哉,京里那些贵公子们却有些苦恼,因为当初被派去接近黎浅浅,回京时又是蹭人家的船回来的,所以他们的家长们都颇为喜悦,认为自家儿子如此优秀,想那黎浅浅不过一乡野出身的野丫头,肯定会对向她献殷勤的公子们动心的。 却不知他们根本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高公子他们也不好意思老实说,双方就维持着这么个美丽的误会。 直到他们送去黎府的请帖,同送去将军府的帖子一样石沉大海。 “你们说,这姓黎的死丫头是不是太会拿乔了?我们帖子送去那么多次了,她却一个回信都没有,真是气死人了!真以为咱们大郎非她不可吗?”生气抱怨的中年美妇是高公子的娘亲,这会儿因送去黎府的帖子再度没有回信而气恼不已。 “夫人息怒。”一屋子丫鬟、仆妇纷纷跪倒,高夫人冷哼,要不是公爹吩咐,她才不乐意儿子去接近个粗俗的乡下婆娘。 “娘在生什么气啊?”身着桃红比甲的大姑娘笑吟吟的进门来,高夫人看到女儿来了,敛了怒气,换上笑脸。“没什么,你不是和季姑娘她们上街去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还不是朱五和于二两个又找季瑶深麻烦,我们那边都惹不起,所以女儿和表姐就先回来了。” 高夫人闻言,不由轻叹,要是可以,她还真不想女儿去接近季瑶深,可谁让这个家的当家人发话了呢! 她是真不懂,公爹为何要让她的一双儿女去接近黎浅浅和季瑶深二人。 正文 第五百六十八章 绝世好药 黎漱看着那厚厚一摞帖子,心里说不出的烦闷,最后决定把徒弟揪过来,把烦闷转嫁。 不想凤公子正好也在,他便把两个小家伙一起叫到书房。 “你们可知承平帝的事?” 凤公子行,但黎浅浅对这位皇帝知道的实在不多,只知道他很看重她爹和哥哥们,在她看来,知道这些也就够了。 “你们可知,为什么别的国家是皇子们争储位,咱们南楚却是叔王当道?” 这个问题凤公子只有个不靠谱的猜测,黎浅浅则是完全的没概念。 黎漱喝了口茶,开始讲古。 南楚承平帝登基不到二十年,先帝昭隆帝在位三十二年,儿孙满堂,但是在皇室,儿孙满堂未必是件好事,尤其是这些皇子们个个头角峥嵘才华出众,他们把太子拉下马后,个个争着出头。 承平帝一直不被这些兄弟看在眼里,除了他没本事,人怯懦,最重要的是,他没子嗣,他亲娘全心都在他两个兄长身上,给他侄女挑伴读都比给他挑正妃上心。 他成亲后,正妃的头一胎就是因为婆母召她进宫,却把她忘了,让她在宫中挨饿受冻,体力不支跌倒后小产的。 后来庶长子出生时,他大侄儿的儿子都会跑了,昭隆帝对这个儿子也不上心,但当他病重时,却是这个儿子排除众议,支持当时的太医院院判开的药,把他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自此承平帝才正式进入昭隆帝的眼前,当他那些优秀的兄长们互相攻诘,打成一团时,承平帝一如既往,安安静静的在昭隆帝身边侍候,令被儿子们间的争斗闹得头痛不己的昭隆帝另眼相看。 同时承平帝的不争不抢,让他有了竞争帝位的资格,只是,昭隆帝没有告知承平帝。 承平帝一直没有嫡子,这让他觉得,自己没资格争帝位。 直到先帝过世前,明言传位于他,直到登基、出孝,他都还如坠五里云雾中,直到他亲娘,哭着求他把帝位让给他哥,他才如梦初醒。 凭什么要他让?可是面对亲娘的眼泪,所有的不满和话语堵在胸口,说不出也咽不下。 还是宣太妃出来,痛斥了太后一番,“先帝钦点,要传位给承平,凭什么要他让贤?他那两个哥哥要真是好的,为何先帝不传位给他们?” “先帝病胡涂了呗!” “我呸!先帝病胡涂?亏你敢说,我看是你脑子有病。别的不说,承平要真听你的,让位给他哥,他可是有两个亲哥啊,你要让那个儿子继位?还有啊,承平已经是皇帝了,退位让贤给他哥,他明明是小的,却要当太上皇,他两个哥能容他活下去?一年?两年?你为了他两个哥哥,打他小就一直亏待他,现在是怎样?看他好说话,孝顺,就想欺负老实人到底?” 宣太妃穿着一身玄黑深衣,气场暴棚,直接把太后压成了小白花。 “你别对着他哭,他孝顺扛不住你的眼泪,不过,你要逼他做个不孝子,我可饶不了你。” 穿着一身白衣的太后,看起来还真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我何时逼他当不孝子了?” “你逼他退位让贤,不遵先帝旨意,这还不是不孝?” 南楚是父系社会,父权至上,所以父母双亲,父高于母,先帝遗言传位承平帝,太后却逼承平帝退位,是不遵先帝旨意,当然是不孝。 太后被宣太后一挤兑,再无二话。 事实上,承平帝那两位亲哥,一个断了腿,一个缺了条胳臂,身有残疾本就不能当皇帝,太后是被他们两哭诉闹昏了头,才会贸然去要求承平帝,根本没想到这一节。 现在被宣太妃这么一挤兑,脑子自然就清醒了。 只是她和承平帝自此生了隔阂,太后后悔莫及,百般试图挽回母子情,都无果。 她找皇后帮着求情,皇后却记恨她害自己小产,让侧妃抢在自己前头生子,只面上虚应下,太后知道后,气得私下把皇后骂了一顿,明面上还得和皇后扮演关系亲密的婆媳两。 黎浅浅心说,这和叔王当道有什么关系?暗和凤公子交换了记眼神,凤公子无奈一笑,黎漱对两个小的之间的小动作视若无睹。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太后与承平帝之间的隔阂也不是单一事件引起的,而是日积月累逐渐加深的,太后心里怨怪宣太妃多事,插手管他们母子间的闲事,她却不知若非宣太妃出手,承平帝早就死于非命,当然,现在坐上龙位的不会是承平帝,而她,也不会是太后。 太后向来高高在上睥视旁人,为了修补和承平帝间的隔阂,屡次低声下气求和,却都被承平帝无视。 心高气傲的太后怎忍得下去,因为两个儿子已残,便转而扶持其他先帝的皇子,如平亲王与静王,平太妃还在世,怎容她拉拢自己的儿子,太后又不是没亲儿子,她小儿子还是皇帝呢!拉拢她儿子做啥? 想帮她儿子平亲王拉下她的亲儿子承平帝?谁信谁是傻子。 静王对此觉得很有趣,亲娘拉拢别人来对付自个儿的亲儿子?真是太好笑了!承平帝到底是对他亲娘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会让他老娘宁可帮着别人,也要把他拉下皇位? “这太后有病吧?”黎浅浅道。 “承平帝虽有子嗣,但元后无子。”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但大皇子是个痴儿,这些年又陆续折损了好几个已成亲的皇子。 平亲王和静王原都有支持的皇子,可惜,他们福薄,所以朝臣们现在都不看好皇子,因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夭折。 反倒是叔王们身强体健,且有才干,看起来投资叔王们,会比投资皇子们来得保险。 “皇子里头,就没有一个能继承帝位的?”黎浅浅忍不住问道,心里暗道,做皇帝混到像承平帝这样的,也实在是心酸啊! 黎漱摇头,“之前有好的,不过可惜,死了。皇帝震怒,派人彻查,可惜就是想不到是谁。” 凤公子欲言又止,黎漱朝他摇摇头,他只得把话咽回去,不想黎浅浅眼尖,看到他们之间的动作,不过没说什么。 黎漱把高家的帖子拿出来,“看样子高相近来境况不怎么好。” “怎么说?” “这是他家送来的第七张帖子了,之前都已经拒绝他六次了,可是他还是送来了。”如此锲而不舍的要交好黎浅浅,必定是有所图。 凤公子对高家的作为表示不悦,不过在对师徒面前,他不好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表示他的不满。 “高家除了让高大少爷接近你,还命他妹妹去和季瑶深亲近,高三小姐心高气傲,突然被她娘派去接近季瑶深,心里可是一肚子怨气无处撒,日后你若遇上她,可得小心应付。” 黎浅浅虽有些不以为然,不过还是老实应下。 凤公子后来索性让人将京中这些贵女、贵公子们的资料弄了一份,给黎浅浅送过来。 黎浅浅拿到资料,愣了好半晌,蓝棠和章朵梨两个见了直笑,“凤三什么东西不好送,怎么送你这个?”蓝棠笑话凤三不会讨好女孩子,不想下晌,凤庄主命人送了好几本医书来,让黎浅浅和章朵梨看了笑而不语。 蓝棠抱着医书,吶吶道,“这是大哥之前跟我说过的,我说可惜外头买不到,大哥就说他帮我找。” 黎浅浅笑弯了眼,“嗯,大哥跟你说的啊!”厚道的没挑明,凤庄主在跟蓝棠说起时,怕就已经准备好这几本书了吧? 章朵梨却想到了她那位前未婚夫,初时他也是送她不少东西,每一样她都视若珍宝,只是后来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送了她什么,那时她才晓得,原来那些东西都不是他去置办的,只是交代下人,看到有什么是姑娘家喜欢的东西,就给她送一份过来。 黎浅浅看她脸色不太对,忙扯她一把,“姐姐来帮我的忙,帮忙看这些数据吧?” “可以吗?”章朵梨怯怯的问。 “有什么不行的?” “这不是凤公子特地给你的东西……” 黎浅浅不解的挑眉问,“那跟给你看有何关系?你误会什么了吗?”黎浅浅笑呵呵。 章朵梨闻言瞪着她,“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当然要好好的看看了。” “来吧!”黎浅浅分了一摞给她,然后又分一摞给蓝棠。 蓝棠没想到自己也有份,顿时傻眼。 “这,我看这干么啊?” 黎浅浅抓着她瞪大眼道,“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南楚的贵女、贵公子的数据竟然这么多?”蓝棠摇头,满当当的摆满了三大箱笼。 “听说这些,全是那些高官显贵家的。”黎浅浅翻了手边那一本资料下,恰巧一翻就翻到记载季瑶深的数据。 她定睛看了下,随即笑了,“这写资料的好生风趣。”通篇以诙谐的笔法,把季瑶深的生平介绍了遍,小到她喜欢吃鸡肉不吃羊肉等吃食习惯,大到她是何时被平亲王认回府的,统统记得翔实。 “记得还真仔细,不过每一个人的资料都这么仔细,想要全部看完,没花上个十天半个月,是办不到的。”蓝棠翻了翻自己手上那本数据,发现上头记载的数据实在很仔细。 “这资料谁做的啊?真是仔细。”蓝棠下了评语,章朵梨翻到手边那本的首页,看到上头整理者为二十七公子。 “二十七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哦,这是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他们专司记录,二十七公子便是数字公子里行二十七。”蓝棠为章朵梨解惑。 黎浅浅叹气,让春江铺纸研墨,边看数据边做记录,打算自己做个关系表。 章朵梨看着便来了兴致,也让春江给她准备一份。 黎浅浅见状,索性做了个表格,好方便做记录。 托这些资料的福,十天后,她总算对南楚京里这些贵女和贵公子有点了解了。 “这几位皇子妃真是可惜了。”蓝棠看了皇子妃那张表格后,忍不住为那些皇子妃们叹息。 章朵梨还没看到那儿,不禁好奇问为何。 “哪!你看这几位,全是京里名动一时的才女!想来当初被指婚给皇子时,她们肯定很高兴,只是,这才得意没几天,丈夫就过世了,要是有幸生下一儿半女的,将来还有个倚靠,若没能育有儿女,那就只能守着,一辈子没盼头了。” 黎浅浅看她一眼,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蓝棠咧嘴笑了下,“我也就一说。” “你医书都看完了?”黎浅浅转移话题,蓝棠摇头,“大哥这回给我找的医书实在太艰深了,想看完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没拿给蓝先生看吗?”黎浅浅纳闷问道,蓝棠苦笑,“我爹正忙着呢!你还记得那个小宝宝吗?” “记得。”黎浅浅想了下,问,“是在研究给他们用的药?” “嗯,我爹说了,那三个孩子虽还算健康,但想平顺长大,还有得磨呢!怕他们夭折,所以忙着给他们熬补药,怕他们太小了,不能太补,就想着给他们用药浴,他又不想方子流出去,怕被人乱用,因此打算把药材熬成药丸,回头他们沐浴时,只要扔一颗药丸进去,就能把浴汤变成有药效浴汤。 嗯,蓝先生的药浴可不容小觑啊!想当年,她就是泡药浴长大的啊!看看她现在,头好壮壮啊! “那蓝先生现在是在忙炼药丸?” “是啊!”蓝棠小小的吁了口气,“要不是如此,我也没空看大哥给我的那几本医书。 小姐妹们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方束青和韦家的药丸。 韦家的药丸如今价格很乱,而且外头还有人,号称抢到了韦长玹特别炼制的绝世好药,打算要开场拍卖会,到时候价高者得。 “是什么样的绝世好药?” “谁晓得?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蓝棠对方束青没有好感,对她经手的东西自也看不上眼。 黎浅浅虽好奇,不过觉得事不关己,便没放在心上。 正文 第五百六十九章 布局 这次拍卖不是方束青主导,而是由方信怀和程樵房两个人弄出来的,为的,就是尽快弄到足够的银子,填补九皇子的资金缺口。 “世子这次要拍的,不是只有一颗,听说,是十多颗。”九皇子妃身边的宫女轻声说着好不容易打听来的消息。 没办法,因为资金缺口的问题,九皇子迟迟无法从方束青那里弄到钱,连带着就怨上了程樵房姐弟,九皇子妃已被丈夫冷待多日,外头什么消息都弄不到。 身在内宅,就怕的是就是消息不灵通,有的时候,这很可能会引发致命的危险,九皇子妃深知这点,所以当她等同被丈夫软禁在王府时,她便让底下人尽力去查探消息。 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是有点收获了。 “但愿世子这次的拍卖能顺利筹到钱。”大宫女双手合十虔心默祷着。 在她看来,只要九皇子到钱,资金没问题,出状况的产业问题解决了,九皇子自然不会再迁怒她家主子,主子日子好过,她们这些侍候的人才有好日子过啊! 九皇子妃赞同的点头,嘴上倒是没说什么。 争储是件烧钱的事,她一开始也没盼着丈夫去争,不过男人自己上进,想争,她这个贤妻自然是不能拦,还得配合着,只不过真正掺和进去后,发现竟然要花这么多钱,她就有些退缩了。 如果丈夫有才,手底下也有能人在,搂钱的事,不用她和她娘家人出力,那就好了!可惜,九皇子有心,但他手底下的能人有限,逼得她不得不把弟弟拉出来帮忙。 这一帮,就把他自己栽进美人计里了!九皇子妃想到那个方束青,就忍不住来气,她好好的一个弟弟,竟然对一个给人作妾的女人动心,还同她生了个儿子!这孩子要怎么算啊!该算是韦长玹的?还是他们程家的?要是被韦长玹发现了怎么办? 她没想到韦长玹发现后,竟然把自己气到中风,根本就来不及处置程樵房和方束青两人。 韦家因此完全由方束青和程樵房掌控中。 九皇子的胃口也因而越来越大,他已将韦长玹的财产视为囊中物,别人不能染指,想到弟弟因此被怪责,九皇子妃心里就颇不是滋味。 大宫女悄悄问:“娘娘,方信怀可是郑侧妃的女婿,您看,他……” “他是方束青的亲弟弟,两姐弟既然一起到东齐来,关系肯定很好,安云郡主虽是郑侧妃的女儿,但她已经出嫁,而且依你看,他们小两口,是谁比较看重谁啊?” 大宫女想了下道,“奴婢觉得,是安云郡主比较看重方郡马。” 从他们回府省亲就看得出来,是男强女弱,安云郡主在她面前,一改往日作风,从一个脾气火爆的贵女,摇身一变成了个温柔亲和新嫁娘。 九皇子妃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郑侧妃把女儿嫁给方信怀,怕是失策了,原以为能借女婿之力,把韦长玹拉到她那边去,不想,还是她弟程樵房给力,把方束青姐弟两拢络住。 她肯定不知,要是让方束青说,明明是她们姐弟两,把程樵房和安云郡主牢牢的掌握在手心里。 “夫人,您确定要把这些药都交给程世子去拍卖?”方束青的丫鬟捧着药匣,有些忧心的问。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这些药丸,奴婢听说,老爷炼好之后,特别命人收藏起来,说是没炼好,咱们若这样拍卖出去,万一,买的人吃出毛病来,可怎么办?” 方束青冷哼,“拍卖的时候,都明说了是治疗什么病的,有病的人才买,没病的人不会花这冤枉钱,又怎么会吃出毛病来。” 丫鬟有些情急,可又不知怎么说,方束青朝她笑了下,权充安抚之意,“放心好了,老爷炼的药向来都是好的,若真有人吃出毛病来,那肯定是买家没有对症下药的关系。” 好吧!夫人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她一个下人瞎操什么心呢? 韦府附近的一处宅子里,瑞瑶教的鸽卫和鹰卫正在做准备,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也磨刀霍霍,他们全在等着这场绝世好药的拍卖。 “教主来信了,让大伙儿小心些,可别被人逮着了。”鸽卫的头领提醒大家。 “放心吧!头儿。” “就是。” 鹰卫的头领却兜头泼了盆冷水,“方才在排练的时候,还有人完全没进入状况,还说放心咧!” 鹰卫们笑着应和,“就是,就是。” 数字公子们在旁看着直笑。 鸽卫的头领看了便道,“你们别以为你们就没事啊!要知道那个方束青跟你们可是有不共戴之仇啊!” 数字公子们默了下,笑着点头,“知道啊!你们放心,这回肯定要拿她回去祭拜庄里因她而死的兄弟们的。” “你们心里有数就行。”鹰卫头领正色道。 东齐神医的绝世好药要拍卖,自然在各国引起关注,不过西越人肯定是赶不及了,北晋因与东齐之间有近路,所以若有兴趣,紧赶一程,兴许赶得上,赵国、南楚对此有兴趣的人,那肯定是赶得及。 一时间,各国赶往东齐的人真不少。 南楚的贵公子们也倾巢而出,没办法,他们的长辈们都有年纪了,或多或少都有些慢性病,如武将勋贵,因打仗留下的内外伤,到老,身体就出状况了,而文官,常年疾笔振书,难免会有些旧疾。 此外饮食习惯不良,引起的肠胃疾病,则不分文武。 想想看,奋斗一辈子,好不容易出人头地了,却可能因病退下来,这叫努力一辈子的人,怎么受得了。 现在传出有绝世好药,能救他们于水火中,叫他们怎能不激动,他们身为官员,不能擅离岗位,便派出家中儿孙代劳。 因为如此,黎浅浅收到的帖子锐灭,让黎府的门房大松口气,要知道每天送帖子来的,可都是达官贵族府上得脸的管事,这些人可都不是好相与的啊! 每天来,软硬兼施的逼问他,府里主子到底有没有看他们送来的帖子,看完帖子后,可有说什么话,有没有答应要去赴宴云云。 若只需要应付一两个人倒也还好,偏偏一来就是十几个,而且这十几个管事嘴巴都利索得很,门房一开口,他们立刻群起围剿,把门房搞得头疼欲裂。 这下好了!这些人终于不上门了,门房高兴之余,也好奇他们为何突然不出现了。 黎浅浅和凤公子兄弟三个,则是一直紧盯拍卖会的进展,刘二和众鸽卫们全神贯注在此事上头。 这日刮起了寒风,风里像是带着冷刺一般,一个丫鬟缩着脖子从鸽笼里取出一只刚飞回来的鸽子,将它脚上的信筒取下,喂它吃了饲料,看着它喝了水,才把它放回笼里去。 “七儿,可有信来了?” “来了。”被唤七儿的丫鬟笑吟吟的朝来人招手,“刚到的信,还热呼着,五儿姐姐来的正好。” 五儿边走过来边朝冻着的双手呵气,“这天突然间就冷了,可得注意它们保暖。” “我知道,姐姐要把信给刘二爷送去吗?” “嗯,我先送信去了。”五儿从七儿手里接过信筒,然后转身走了。 待她走远了,旁边才走出一个较丰满的丫鬟,“瞧她得意的,七儿你怎么这傻啊!信是你取下来的,怎么不自己去送,偏让她去露脸?” “六儿姐姐。”七儿朝她一笑,然后检查起鸽笼的保暖问题,见没问题了,才拉着六儿的手,走向她们的屋子。“五儿姐姐身法灵活,她去送信可比我快多了,要我自己去,那可得花上小半个时辰呢!”再加上她不常给刘二送信,压根不知他现在会在何处,很可能绕完整座府邸,还找不着人,反倒误了时间。 相反的,五儿因时常给刘二送信,所以很清楚刘二的行踪,一送一个准,再说了,今儿天突然变冷,她可不想在外头耗太长的时间。 六儿听她这么说,似乎蛮有道理的,可是心里还是不怎么痛快。“我说你啊!别老是偷懒,窝在鸽笼前,也不知道往刘二爷面前露露脸,真是笨到家了。” “今儿天冷,五儿姐姐动作很快,肯定很快就送完信回来,要我,可没那么厉害,还是能者多劳吧!” 七儿却没说,六儿什么事都没做,既没喂鸽子们,也不靠近养着鸽子的鸽笼,更别说取信筒了,但就连最爱挑剔人的九儿也不敢说她。 “就知道七儿最乖了。”六儿笑嘻嘻的跟着进了七儿的房间。 她们几个专责养鸽子,所以住的房间就在鸽笼附近,待遇不能说不好,因为是一人一个房间,房间不大,但不用跟其他人共一个房间,已经算很好了。 七儿的房间很简单,几乎就是上头给什么她用什么,没有自己另外买的,像五儿的房间,就摆满了她掏钱买的零碎物,像桌上摆的白瓷梅花瓶,雨过天青茶具,窗帘是她自个儿买的花布做的。 但七儿的房间就干巴巴的,窗帘是住进来时就挂着的蓝底碎花布,桌上没有花瓶,自然也没插花,茶具就是府里配的粗陶茶具,床上被褥是青底碎花,没有绣花,当然如果想绣也是可以,就是自己绣。 六儿自己就绣了床粉底折枝樱花被褥,大伙儿还直夸她手巧。 “你的月钱都用到那儿去了?怎么屋子里全是上头发的东西啊?” 七儿笑着把炭炉拿出来,把炭点着了,双手放在炭炉上取暖,“我老子娘生的孩子多,每个月都等着我的月钱拿回去贴补呢!” “你啊!也不知道留点给自个儿用。” 六儿数落着,七儿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六儿一个人念叨没人回应也没趣,数落了几句就不再说了。 五儿很快就回来了,她敲敲门便直接推门进来。 六儿不高兴的瞪了她两眼,五儿根本不痛不痒,径自对七儿说,“还是你屋里暖和,晚上我和你挤一挤吧?” “行啊!” “我也来。”六儿不甘示弱,也要来凑趣,七儿自然是说好,五儿却不高兴的瞪六儿,“你怎么这么讨人厌啊!” 六儿才不理她,径自回房去抱被褥来,五儿自不甘示弱,也急急忙忙回房去拿被褥,七儿摸摸鼻子,等她们回来,便道,“我去拿晚饭,你们要在这儿等,还是一起去?” “还是我去吧!我脚程快,等你慢慢踱回来,饭菜都凉了。”五儿摇头,“还好我厚衣服还没脱。” “那就有劳五儿姐姐了。”七儿急忙跟她道谢,五儿这才满意的出门去。 六儿站在门边,看她走远了,才悄悄和七儿说,“你知道她这几天为什么这么勤快吗?” “不知道。”七儿摇头。 “嘿,告诉你,听说刘二爷又要挑人去侍候教主,所以她才这么勤快。”六儿说完伸手倒了杯茶来喝。 七儿似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才挑过人吗?” “不合用啊!教主说,不是她们不好,是没她的眼缘,我说,这些做主子的真会挑,什么叫没眼缘啊?”六儿一副不解的样子。 七儿则道,“听说教主身边那个杨柳就是因为勤快,所以才被挑上的。” “是吗?不过啊!我才不想去教主身边,待在咱们这儿,活计轻松,只要把事情做完了,就空闲啦!这种日子再快活不过了,我可不想去教主身边找罪受,你看教主一出城就是一两年的,春江姐姐她们出门一趟,瘦得那腮帮子都没肉了,可见有多劳累了!真可怜。” 七儿笑着瞄她道,“我们院里就数五儿姐姐最勤快了,想来肯定是她中选啦!” “那可不。”六儿笑着打量了屋里一圈,发现连个放零食的食盒都没有,不禁有些不喜,“你等着,我回房拿个食盒来给你,真是的,你房里竟然连零食都没有。”害她想嗑个瓜子儿,还得跑回房去拿。 “我说了,我的月钱……” “知道,知道,都送回家去了嘛!”六儿朝她摆摆手,开门走出去,外头的冷风呼啸的进了门,七儿打了个寒颤,一个箭步冲上去把门给关上,跟她之前慢吞吞的样子截然不同。 黎浅浅这里,刘二也正在跟她说这件事。 “要再调人过来?” “是,您看是调那边的人过来好?” “我哪知她们谁好,还是你们帮看着做决定吧?”黎浅浅试探的问道。 刘二摇摇头,“还是您来做决定吧!反正不合意,再换人就是?” “要一个个试多麻烦哪!”黎浅浅哀声抱怨,刘二却道,“您总得学着看人吧?” “有你们在,我学这干么呢?” “总有我们不在的时候啊!”刘二提醒她,“您老这样把事全丢给我们,回头小心大教主要发火。” 要大教主都祭出来了,能不听话吗?黎浅浅举双手投降,“行,那就先调鸽院的七儿,还有鹰院的青儿吧!” “就这两个?”刘二有些讶异,青儿素性如何他不知道,但七儿,那就是个小懒鬼,虽比那个啥事都不做的六儿强些,可毛病特多,怕冷又懒,能走一步她绝不走两步。 “就她们两啦!”黎浅浅给了刘二肯定的答复。 刘二只得交代人,让她们隔天就过来教主这儿侍候。 正文 第五百七十章 反悔 五儿万万想不到,自己这般勤快,最后竟是七儿被选去侍候教主,乍知消息时,她只觉耳朵里头轰轰作响,几乎听不见管事妈妈说什么了,她茫然的看着四下,看到了七儿的一脸呆滞,这懒丫头也没料到? 然后她看到了六儿涂了鲜红唇脂的嘴,正一开一合的说着什么,她在说什么? 六儿不像五儿企图心那么大,相反的,她只想窝在鸽院里头待在就好,但七儿被调走的话,她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她们这一组,五儿最勤快,她轻功好,最爱往外跑,七儿虽懒,但什么事分派给她,她就会老老实实的把事情完成,所以只要有她们两在,自己什么事都没干也没关系。 可是现在要把七儿调走,五儿没能如愿,肯定心有怨恨,做起事来肯定就没之前那么勤快了,那自己不就惨了? 所以她很难得的积极起来,“祝妈妈,您行行好,既然七儿能去,我也能吧?我并不比七儿差啊!”祝妈妈不理她要走,她偏扯着人袖子不放,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死赖着不放的态势。 管事妈妈祝妈妈气极反笑,一掌甩上六儿的脸,然后扳起六儿扯着她袖子的手指头,斥道,“不比七儿差?我呸!你当我们眼瞎呢!不晓得你平日连鸽笼都不进的吗?五儿看似勤快,总是爱往外头跑,全府都跑遍了,也都聊遍了吧?” 才缓过神就被祝妈妈点名的五儿,听祝妈妈把自己的皮给揭了,顿时脸上一红,臊的。 六儿的脸则是青的,她没想到平常几乎不进鸽院的祝妈妈,竟知道自己不进鸽笼。 “你们以为进了鸽院,就一辈子待在这儿了吗?”祝妈妈笑着摇摇头,“鸽卫身边都要养鸽子,不然怎么派出去当差?我问你们,当你们在外头当差,打听到消息了,赶着要送消息时,发现你养的鸽子受了伤,就快死了,你们要怎么办?就这样搁着,延误了事谁负责?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祝妈妈扫她们三个一眼,又道,“你们都知道,最近教主非常关切东齐神医拍卖会的事,若因你们不察,让鸽子出事,延误消息的传送,教主追究下来,你们可担当得起?” “身为鸽卫却不会养鸽子,甚至不愿接近鸽子,如何能称为鸽卫?” 六儿呶嗫道,“我只是个丫鬟,又不是鸽卫……” “原来姑娘是这么想的啊!”祝妈妈轻笑了下,“如果姑娘只是个丫鬟,那么你不愿亲近鸽子,也是情有可原,你既然不是鸽卫,那留你在鸽院里待着,着实不妥。” 六儿听她这么说,心里暗喜,以为祝妈妈会把她调到别的地方去当差,例如教主或棠姑娘那里。 祝妈妈是经老的,看她一眼就知她在想什么,当下什么都没说,只带着七儿走了,五儿以为自己虽没被选上,不过还是待在鸽院里当差,便也不以为意,谁知七儿随祝妈妈才走,鸽院的另一位管事妈妈唐妈妈就过来了。 “好了,你们把东西收拾收拾吧!” “唐妈妈我们收拾东西干么?” “你们在鸽院的差事结束了,明儿有新一拨鸽卫要过来接手,所以你们今儿就把东西收拾好吧!” 五儿傻了,“唐妈妈,这是不要我们了吗?” “不是。”唐妈妈笑得眉眼弯弯,“有新的鸽卫出笼了,刘二爷调她们过来学着怎么养鸽子,而你们在鸽院的差事结束了,要离开鸽院,你们的东西难道要还留在这儿?” 五儿被唐妈妈的笑容所惑,老实的回房去收拾东西,六儿却觉心惊胆颤,祝妈妈说她的那些话,还在她耳际回荡着。 “唐妈妈,我接下来要去那儿当差啊?” 唐妈妈看她一眼,心说这丫头,就是这一拨被刷下来的,她笑着对六儿道,“这我也不晓得,得看上头的人怎么安排。”见她还是不动,唐妈妈只得挑明了说,“姑娘还是赶紧回房收拾东西去吧!不然一会儿要走,你东西没收拾,可没人会等你。” “妈妈?”六儿愣怔了下,原本想拖一拖,等拖过今晚再做打算,谁知听唐妈妈的意思,竟是今晚就要送她们走? 如果还是在府里,肯定不会这么急,那么就是送出府了?想到此,六儿都快急哭了,不过唐妈妈没那功夫看她哭,见她不动,索性自己带她走。 六儿原想反抗来着,谁知看似和善无害的唐妈妈,竟是个武功高手,手指一掐就捏住了她的命门,逼得她只乖乖跟着走。 六儿和五儿两的屋子不像七儿的屋子,跟个雪洞似的,她们两个屋子都装饰得很用心,收拾起来一点也不轻松,五儿早就过来收拾了,但六儿她们过来时,她才收了小半箱,可屋里看来半点东西都没少,真是叫人欲哭无泪啊! 却说七儿这厢,跟着祝妈妈来到教主的院子,祝妈妈没带她去见黎浅浅,而是径直将她去二进院的西厢房。 七儿以前没来过,所以好奇的四处张望,祝妈妈扯了她一下,道,“这是你的房间,一会儿还有个从鹰院调过来的,她会和你同住。” 祝妈妈又跟她说了些规矩,叶妈妈领着从鹰院过来的青儿进屋来。 祝妈妈为她介绍了叶妈妈,叶妈妈又把青儿介绍给她,然后叶妈妈就和祝妈妈一起离开,留下她们两个。 叶妈妈带祝妈妈去见黎浅浅,黎浅浅问她七儿的情况后,看她走了,才对叶妈妈说,“希望这次进来的人能撑久一点。” “但愿如此。”叶妈妈轻叹。 刘二对五儿抱以厚望,希望她出府后,能成为一个得以独当一面的鸽卫,因为此人八卦功力不错,融入人群里的能力很强,别看她在府里四处乱逛,似乎没做什么,但她和谁都聊得起来,就是面对戒心重的人,也能轻易卸掉对方的防备。 所以刘二打算让她出去外头试试,至于六儿,这个把差事推给别人,自己在旁享乐的家伙,就让她去庄子上待一阵子,好打掉她的气焰,天晓得她那来的底气,敢这么嚣张。 与此同时,新出师的鸽卫们将进驻鸽卫,实地操作如何照顾鸽子们。 蓝棠等叶妈妈走了,才悄悄跟黎浅浅说,“我觉得刘二这招很阴损,什么都不跟他们说,任由他们胡天胡地的瞎搞,像那个六儿,真是被坑得好惨。” 什么都没跟她们讲,只是由着她们,结果五儿和七儿算是顺利过关,唯独六儿,被刷下去了还不自知。 “她自己偷懒,什么事都不做,净推给旁人去做,怪谁?”蓝棠对六儿的印象很差,说到她就气鼓鼓的。 让黎浅浅她们吃惊的是,刘二隔天就把六儿送到东齐去。 “怎么把她送去东齐啊?”蓝棠拉着云珠问。 云珠悄悄道,“听说六儿是从东齐带回来的,培训完了,自然要送回去。” “六儿是东齐人?” “嗯。”云珠点头,“听说是之前孟盟主从东齐带回来的。” 黎浅浅听着来了兴致,问,“孟盟主带回来的?”从云珠那儿得到肯定答复后,黎浅浅屈指敲桌,“有意思啊!她会是谁的人?” “韦家的?” “不知道,不过,她如果不重要的话,孟达生不会千里迢迢把她带回来,还把她塞进鸽卫里头,他原本是打算让她成为棋子的吧?” 听到孟达生这名字,蓝棠瞬间呼吸有些困难,不过黎浅浅适时的在她的背上轻拍了几下,才让她慢慢恢复正常。 离了黎府后,六儿不禁对自己的前途感到一片茫然,她不知自己前路何在,在鸽院那小小的院子里的生活,大概是她有生以来,感觉最平静的日子了! 这天早上,她一睁眼,就发现,她已从船上下来,她从床上坐起来,感到一阵恍惚,感觉自己还在船上摇摇晃晃的,鼻间传来熟悉的香味,那让她感觉,自己还在鸽院自己的房间里头。 她转头往床边的桌子望去,上头摆着一个小小的香炉,香炉里燃着梨花香,她进黎府之后,祝妈妈给她的第一块熏香就是梨花香,后来陆陆续续她又从祝妈妈手里得过各种熏香块,但她最喜欢的,还是第一块熏香的味道。 从那之后,她就一直用梨花香熏香。 她推被起身,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她打了个寒颤,伸手取来厚厚的小袄穿上。 她回来了?她竟然回来了?动作飞快的着装完毕,趿上鞋,跑到窗前爬上大炕往外看,对,这是她家,她打出生就一起住在这个小院里。 “姐,你醒没?”推门进来的,是她相依为命的弟弟。 “弟?你怎么在家?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学里吗?” “你睡傻啦?今儿休沐,我不在家,要在那里?”六儿的弟弟一副你怎么回事,干么大惊小怪的表情看着她。 六儿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啊!我昨天下学回来,进来帮你收拾房间,竟然就看到你躺在床上,可把我吓得够呛!”他姐之前说是接了个差事,这一去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叫他要好好照顾自己,要不是经常接到他姐捎来的家书,要不然他早就撑不住了。 他还以为他姐没个三五年回不来,没想到竟然才去没多久就回来了。 “姐,你这趟是回来就不走了,还是过段日子还得走?” “我也不知道。”六儿不懂,自己怎么会被送回东齐送回家来。难道,那位孟盟主反悔了? “你可看到是谁送我回来的?” 六儿她弟摇头,“没看到,我说了,打开房门就看到你躺在床上睡觉,谁都没看到。” 六儿满心疑惑,不过不知何时又会离开,所以她把握机会和弟弟相聚。 先是带着弟弟去采买,然后弄了顿美食把弟弟喂饱,当晚她就在桌上发现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几行字,是让她隔天去即将举行拍卖会的拍卖行找工作,六儿看着纸条觉得有些无言,收好纸条,她又去找她弟,她弟正在房里看书,看到他姐过来,少年连忙招呼他姐坐。 “表哥和姨母可有派人来找你?” “没有。”少年把头摇得像是在摇波浪鼓。 六儿忙伸手制止他,“表哥也没?” “没。姐,你不会还惦记着表哥吧?” “没有。”六儿连连摆手,心里却有些酸。 真是人走茶凉,虽是至亲,但祖父母走后,她就感觉姨母对她们姐弟态度有所改变,没想到自己离开,也没能让姨母对弟弟好一点,表哥也如此…… “姐,你不晓得,你不在这段时间,京里发生了好多事,尤其是表哥他……” “他怎样?” 六儿她弟迟疑了良久,才把最近发生的事跟他姐说了,六儿听完后,忽觉眼前一片漆黑。 “你是说,表哥和他师祖的妾室搞在一块儿,还生了儿子,他们两打算把孩子栽给韦神医?”她的声音有些飘忽,让她弟听了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是啊!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怎么会有事?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她很想跟她弟这么说,可是泪水一直抺不完。 六儿她弟叹口气,轻拍他姐的手背,“姐,别再想了,从姨母给表哥订亲开始,她就没将你们之间的婚约放在眼里了,再想,也只是无用之功,多想无益。” 怎么可能不想?从小祖父就告诉她,她将是程樵房的妻子,要谨言慎行,不能给程家抹黑,可谁知道,祖父母过世后,姨母就再也不提婚事。 “不是亲的,就不是亲的,她能对我们有几份真心?” 六儿的祖父曾救过卫国公世子夫人的父亲,世子夫人的父亲为答谢六儿的祖父,就让女儿认干亲,拜六儿祖父为义父,六儿的祖父曾为东齐高官,可惜六儿的父母早逝。 六儿的祖父当时唯恐自己过世后,孙子、孙女没人照拂,就有意把孙女嫁给干女儿的儿子程樵房。 不过到底年岁有差,所以到他过世前,都没把亲事定下。 没想到他过世后,干女儿就反悔了。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一章 拍卖会 当初孟达生会把六儿带走,也是巧合。 六儿姓齐,原名数梅,祖父齐鹏程在世时曾官拜六部尚书,曾任礼部、吏部及户部尚书,可惜的是他官运亨道,亲缘却不佳,唯一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因公殉职,儿媳妇接到噩耗动了胎气,因此早产,最后一尸两命,连同小孙子也跟着爹娘去了,尚幸还留下一儿一女承继香火。 齐鹏程的妻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没几年也跟着去了,留下齐鹏程祖孙三人相依为命,齐家本是大族,不过齐鹏程是庶出,幼时受嫡母百般刁难,好不容易出头了,嫡母及嫡兄弟却不放过他。 齐鹏程懒得跟他们斗,觉得那太浪费时间,在忙公务之余,将他们告上衙门,把他们那些年仗着他的势,在乡里间鱼肉百姓的事,全抖了出来,并向皇帝自请处分,皇帝嘉奖他大义灭亲的行为,所以他后来的官途才会如此平坦。 然而他的这个做为,到底得罪了齐氏一族。 临老,他也觉自己当初可以做得更圆滑些,只是迟了。 他把一双孙儿孙女托付给干女儿,却不知她是白眼狼,将义父托给她的财产全数昧下,把齐数梅姐弟扔在齐府自生自灭。 齐家姐弟原本手头上还有齐大奶奶的嫁妆,可惜遇上恶仆,见卫国公世子夫人对她们不闻不问,便大着胆子,将齐大奶奶的嫁妆席卷一空。 齐数梅为养活弟弟,只好上街当扒手,结果第一个受害者就是孟达生。 孟达生得知他们姐弟的际遇后,又是心软的善心大发,买下齐数梅,给了她一笔卖身费,请鸽卫们帮着照应,然后把齐数梅带走。 不过孟达生做善事,向来都是有个好头,却没能力收尾,因此这姑娘就被他扔给鸽卫去安置了。 她既被孟达生买下,就是丫鬟身份,被扔到鸽卫那儿,鸽卫的头领自然就把人放到鸽卫营里去训练,所以她才会在结训后,以六儿的身份进黎府的鸽院侍候那些鸽子。 只是把她送进府的鸽卫营主事,万万没想到这位姑娘压根没有身为鸽卫的自觉性。 刘二不知怎么处理她,只得去和黎浅浅商量,黎浅浅问明她的来历后,便让刘二把她送回来。 “那不是白白训练她了?”还白发给她几个月的例钱,刘二觉得这钱花的不值啊! “怎么会不值?你想想看,她是什么身份?”黎浅浅狡黠的朝他笑着眨眨眼,“程世子夫人得了齐家的恩惠,不思报恩还昧下其义父交托给她,要留给齐家姐弟的财产,要是把这事捅出去,九皇子妃可就丢脸了!九皇子也会受到牵连,而程樵房更是直接受到冲击,此时再将他与方束青的事情抖出去。” 刘二听到最后,直觉杀气迎面而来,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九皇子要争储位,名声很重要。 九皇子妃身为他的正妃,若是她的亲娘昧下救命恩人要留给后人的财产,试问她堂堂一个世子夫人贪这么多钱做什么?就算外头的人不猜,黎浅浅他们自有办法让大家质疑,最后丢出方束青和程樵房的丑事来。 九皇子还想当皇帝?呵呵,难了! 刘二想想之前的布局,再想到方才黎浅浅说的,不禁笑了。 “等事情传出去后,方束青为求自保,不再受九皇子掣肘,肯定会下死力踩死九皇子,九皇子谋筹了这么久,怎容受得了有人破坏他的计划。” 刘二点点头,不过因为齐数梅这事是突发状况,要怎么将之不着痕迹的融合进去,是需要花点功夫的,“我去找凤公子说一声。” “嗯,去吧!”黎浅浅摆摆手,等他走了,才转头问春江,七儿和青儿如何。 “七儿有些懒,不过大致上还算可以。”就是不会主动找事做,分派给她的事,倒是不推诿的完成了,和青儿相比,便成了有些懒。 青儿是个勤快的,她的轻功很好,比五儿还强,若遇到要她跑腿,她都能很快完成,然后回来窝着,嗯,大概可以用恋家来形容她。 听说她之前出去办事,回来就是窝在房里,不过来黎浅浅这里之后,她最喜欢窝着的地方,除了她房里,就是耳房了!尤其是叶妈妈炖着药膳的时候,如非必要她几乎不愿离开,像只懒猫似的,窝在小炭炉旁边呆望着。 春江曾为此不胜苦恼,因为叫不动啊! 黎浅浅却笑着安抚她,“这也没什么,既然知道她的性子,以后就知道怎么做了。”有什么事要人跑腿的,就派青儿去,她恋家,一出去就迫不及待要回来窝着,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办好,好争取办完事马上回家。 春江想了下也明白过来了,知人善用,其实就是顺毛摸,青儿恋家,常常叫不动人,没关系,办事办得好就奖励她,帮她把窝弄得更加舒适,不怕她不从。 至于七儿,既然分派给她的事,她都会老实做好,就把想要她做的事,正经的分派给她就是。 至于杨柳,这小丫头如今做事可不像初来时那般没自信了,若要春江挑,她宁可挑杨柳这样的,但七儿和青儿既已分派过来,那么让她们能发挥所长,成为得用之人,就是她的本事了。 看出主子对自己的栽培之意,春江自然是感激在心。 春寿对七儿和青儿两个能留下来,觉得十分不理解,不过这也没啥,反正她就是听春江的就是。 待了几天之后,七儿忍不住想春江打听五儿和六儿的去向,春江听她问起,不由暗松口气,七儿和五儿她们待在鸽院有段时间,突然被分开来,若七儿一直不闻不问,她反要担心七儿会不会太凉薄了些。 “五儿被调到府外当差去了,至于六儿,她回东齐去了,她本就是签的活契,时间到了,就放回去了。” 七儿知道两个小伙伴都好,又问起鸽院的鸽子们。 “你若有闲,可以回去看看,不过这次调进来的侍候鸽子的,全是男鸽卫,你若要去,记得找个伴。” 七儿一听愣了下,她没想到会调男鸽卫来接替她们。 当五儿努力适应环境,七儿放下心事专心当差时,六儿向弟弟问起她不在时,是谁在照应他。 齐数竹是个老实的,见姐姐问,便直言说了,六儿是在鸽卫营里受过训的,一听就知道,应该是鸽卫们帮她照应弟弟,心里感激,又有些懊悔,当初在黎府时自己似乎做得有些过了,白拿了月钱,却把事情都推给五儿和七儿两去做,亏得七儿是个实在人,不跟她计较,至于五儿,看做最多事的老实头七儿都没埋怨了,自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每次出去跑腿,可都是在借机偷懒呢! 现在想想,她似乎亏欠七儿蛮多的,还有黎教主,由着她偷懒没跟她计较,还派人照应她弟,想起来就觉得脸火辣辣的生疼。 “姐,你怎么了?可是王叔他们有何不妥?" “没,没事儿,就是想到两个朋友,想到之前朝夕相处,突然分开了,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说着便觉有些怅然。 年纪尚轻的齐数竹不懂姐姐的心事,只是茫然的拍着姐姐的背以示安慰。 隔天六儿送弟弟上学后,便顺着弟弟说的地址找过去,见到被称为王叔的鸽卫头领,便先行道谢。 王叔自然是将功劳全归给教主,“这是教主善心,知你们姐弟孤苦无依,你离开后,怕小公子一人被人欺负,所以才交代下来,命我们照应他一二。” “是,还请王叔向教主转达我的感谢之意。” “会的。”王叔并不多说,不过六儿受过鸽卫的训练,看院子里的鸽卫们一脸兴奋,却极力维持平静,便猜他们有差事要忙。 忽地鬼使神差的令她开了口,“不知王叔可有什么事能让我帮忙的?” 王叔打量她一番,然后才道,“您别说,还真有。” 说着便把他们正在忙的事跟她说了,听说是程樵房主导的拍卖会,六儿就来劲了,待得知王叔他们的意思后,更是积极参与,大有要一举掀翻程樵房的态势,让王叔不得不开口,“六儿,咱们悠着点啊!一口气掀翻他,不好,你们家这口气憋了这么久,得慢刀割肉方能泄恨啊!” 六儿原本尚快意恩仇,但听王叔这么一说,又觉他说的对,一口气收拾了程樵房,确实是很痛快,但他们给自家的是那么长时间的痛苦,凭什么轮到他们时,一下子就让他们解脱了?不成,还是得慢慢收拾才好。 “你那位义姑姑手里还收着你祖父,交托给她,让她转交给你们姐弟的财产,得想方子让她吐出来才成,太快收拾他们母子,没把你祖父留下的财产拿回来,岂不让你祖父在九泉之下愤恨难平。” 齐鹏程过世前,就跟孙女交代过这事,但他过世之后,程世子夫人翻脸不认人,六儿自然都很清楚,“我家的财产要拿回来,不过婚事就甭提了,要我嫁那种男人,我宁可不嫁。” 六儿对程樵房这位曾经的未婚夫很不屑,尤其对他和师祖的小妾搞在一起,生了儿子还企图混淆师祖家的血脉,感到鄙夷,这得多无耻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啊! 王叔暗点头,这个丫头还算明事理,反正他们本来就要扳倒程樵房和方束青,顺手帮小姑娘姐弟取回自家财产,不过小菜一碟。 刘二通知凤公子,关于六儿的事后,他便跑来找黎浅浅商量,“我是觉得六儿要向卫国公世子夫人讨回她祖父的财产,不需要对外公开,免得拿回财产后,她们姐弟反成了香饽饽。” 没有自保能力的齐家姐弟,就算讨回财产,也很可能落入有心人的手里,如此不就成了好心办坏事吗? 黎浅浅点头同意,随即去信东齐,王叔接到消息后,暗为黎浅浅等人考虑周到感到叹服,他家教主真是大好人啊! 与六儿说起时,他没忘把此事跟她说,让六儿听了直掉泪,因此下了决心,此事解决后,要跟着王叔他们好好当差。 不数日就是拍卖会,程樵房拍过许多次韦长玹炼制的药丸,不过之前经手的不过是些平常的药品,不像这次的药丸是属于绝世好药。 “这些药丸的药效,可都让拍卖行的药师们鉴定过了?” “都鉴定过了,您就放心吧!”程樵房的小厮拍着胸脯保证道。 可也不知怎么回事,程樵房就是觉得心口砰砰乱跳,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他举目四望,良久才发现没看到方信怀,“方郡马呢?” 小厮闻言踮起脚在屋里张望了一遍,没看到人,又看一遍,“还没看到方郡马,还是要小的出去问问?” “不必了,想来他大概又被他那位好妻子给绊住了。” 安云郡主的作派和她母妃一样,动不动装柔弱,装病,但凡方信怀有什么事要出去,她就病了,也就方信怀吃她那套,要换做是自己,他才不甩她,病就找大夫啊!硬把丈夫扣在身边做什么?他又不是大夫。 不出程樵房所料,方信怀确实又被妻子绊住了,不过这回她倒不是装病,她现在有更好的武器在,她怀孕了,有疑似动了胎气的情况,方信怀能不担心吗?她肚子里怀的可是他的孩子啊!他们方家要有后了,叫他怎能不小心不紧张? 好不容易候来大夫,等他把过脉,确定没事,方信怀才放下悬着的心,好生叮嘱妻子一番后,他方匆匆出门赶赴拍卖会。 拍卖会已经开始,因为标榜是韦神医精心炼制的奇药,韦神医如今中风偏瘫,怕是这辈子再无法炼制新药了,因此这批绝世好药就成了奇货可居。 自各地赶来的买家,拿着拍卖行发的药师鉴定书,仔细的研究着。 方信怀赶到时,已经成功拍卖出五颗药了,其中拍出目前最高价的药,是能治心疾的药丸。 听到那颗药丸竟拍出五万银,方信怀暗惊不已,他快步走向后台,找到程樵房,“没想到韦神医炼的药,竟然这么值钱。” 程樵房点头,他也没想到,原以为能拍到一万银就够高了! 方信怀忍不住道,“要是之前就知能拍得这么高价,就不把那些药便宜卖了。” 程樵房看他一眼,心说,又不是没跟你姐说过,可她就是讲不听,他也拿她没办法。 正文 第五百七十二章 忽明忽灭 方信怀怎会不知他姐的脾气,当下俊脸一红,有些赧然,程樵房也没揪着这事,只是吩咐底下的人续继。 那些被贱卖的药,大概都已经被人吃完了,还去计较干么?倒不如专心在手头上的事情上。 方信怀本来还想跟程樵房解释自己晚到的事,不过看他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在说话,声音都沙哑了,便交代人泡润喉滋养嗓子的保嗓茶来。 拍卖会上屡屡暴出惊呼声和喝采声,偶尔还有鼓掌声接连不断,方信怀招来工作人员询问,只见那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回方爷的说,前头拍卖的价格屡创新高,现在一颗药丸的价格,已经飙到千金了,是货真价实真金哪!” 千金?一千两黄金?怎么可能? 似是看出他不相信,拍卖行的工作人员郑重点头对他道,“方爷,是真的,别说,程世子安排的几个托儿,还真是了得,本来价格还不会颷得这么高,可被那几个人这么一哄抢,那些想抢购的人,深怕被人抢光,就拚命的加价,那价格就一路飞涨。” 这男子是在拍卖行工作好些年的了,以前不是没看过客人请托儿帮忙抬价的,本以为自己见多识广了,没想到这程世子请来的托儿,让他大开眼界,或吵或戏谑拌嘴、隔空交火斗得起劲,把场子炒得火热不说,也把价格炒上去了。 若不是他见过其中两个人,在酒楼里把酒言欢的样子,他也想不到他们会是托儿。 方信怀讪笑着没回他话,那人也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佩服之意,没别的意思,说完话就走了,眼下场子可热乎着,事情多着呢!他可没时间与人闲聊。 之所以会跟方信怀聊这么一下,也是为了日后铺路,他想挖这些人来拍卖行工作,有这些人做托,还怕往后拍卖时场子不火热吗? 程樵房忙得脚不沾地,喝了两壸润喉茶,总算稍稍纾解了不适。 拍卖会场上热闹非凡,那几个被工作人员定为是程世子请来的托儿,果真了得,在后面的压轴品上,下了大力气,竟然将压轴药品九转还魂丹一口气推到了五万两黄金的价格。 一时间,不止会场上众人咋舌,就是接到消息的九皇子夫妻也震惊不已。 “竟然拍到五万两黄金?”这是什么药啊?九皇子从身边的茶几取来药师鉴定药丸的鉴定书来看,待看清九转还魂丹所用的药材,他不禁瞠大了眼,五百年的人参菓、天山雪莲子、东海龙须、九湖天极水等一大堆极为罕见的珍贵药材。 身为皇子,九皇子看过的好东西可多着,像人参菓他是见过,但五百年年份的,别说见,就是听都没听过,天山雪莲子,他还吃过呢!可东海龙须,和九湖天极水,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听都没听过,也不知那些药师是怎么鉴定出来的。 “是,听说一推出来,就立刻有人疯抢,所以才会从一万两银子,一下子疯涨到五万两黄金这么高价。” 来送消息的小厮直咋舌,他一个月的月钱也才一两银子好吧!这五万两黄金,他三辈子都攒不到那么多钱啊! 九皇子接着往下看,待看到九转还魂丹的药效时,他都差点要疯了,这药效没有夸大其词吗?什么就算一息尚存,只消服下九转还魂丹就能起死回生?真的假的啊? 若真是如此,他是不是也该要弄一颗来防身? 九皇子妃看着眼都红了,她知道韦神医很厉害,可她没想到他这么厉害,竟然能炼出医书上已失传的九转还魂丹来,她弟长年在韦长玹身边,肯定早就知道韦长玹炼出这等绝世好药来,可他竟然什么都没告诉自己?这让九皇子妃禁不住要想,她这宝贝弟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她? 她根本不晓得,其实程樵房也一直被韦长玹蒙在鼓里,韦长玹虽炼出九转还魂丹,但他对此药的功效存疑,所以他不曾服用,也不敢让人服用,也不再炼制此药,因为实在太费药材,也很费功夫,要炼此药,一开炉就要一直守着,一守就是要个把月。 他年纪大了,没那个精神也是原因之一。 就是现在拍到五万两黄金的这一颗九转还魂丹,也不算是完成品,只能说是半成品罢了,效果到底如何,真没人能确定。 所以虽然把它摆在压轴,但真没敢开价太高,会疯涨到这么高的价格,全是那几个托儿的功劳啊! “我们过去看看吧!”九皇子起身对妻子道。 九皇子妃颌首,跟着起身,临出门前,九皇子问身边的小厮,“他们可准备好了?” “好了,您放心,绝对万无一失。”小厮只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九皇子微点头,率先走出去,九皇子妃皱着眉头,心说,要准备什么? 揣着疑惑上了马车,上车前,她不由多打量那马车一眼,自嫁给九皇子后,她还不曾搭过没有任何标志的马车,为何今日用的马车没有九皇子府的标志? “娘娘?”扶她上车的大宫女见她迟疑,不解的抬头看她。 “没事。”九皇子妃摇摇头,扶着大宫女的手上车。 大宫女盯着九皇子妃适才看了良久的车壁好一会儿,心说,娘娘到底在看什么呢? 马车缓缓驶离九皇子府,于此同时,拍卖行里情势丕变,适才的火热竞拍场面已不复存在,起而代之是尖叫哭喊哀嚎不断。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好汉,好汉,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这些,全都给你,求你饶我一命。”哀声求饶的锦衣男子将身边才拍得的药丸匣子递出去,持刀威胁他的黑衣男子一把抢过,翻开匣子嗅闻那药丸的药香,好一会儿后,似是确定那确是韦长玹炼制的药丸,翻手盖上匣子,手一翻长刀顺势朝锦衣男子的双手砍手。 锦衣男子当场血流如注,双掌喷了出去,血也喷得他前方的地面一片血红,旁边的人看着尖叫声不断。 相同的场景在拍卖行里同时上演,主持拍卖的主持人早就和助手们,躲到角落里缩成一团,这些不知打那冒出来的黑衣人,不止武艺高强还心狠手辣,不止要钱要那些高价拍卖品,更要人命。 眼下已有数名拍得药品的客人死于非命了,拍卖行的工作人员们极力想安抚人,可那些黑衣人似乎非常乐于制造惊恐,听到人们失控的尖叫声时,竟然不约而同的扯动嘴角露出笑意。 程樵房被他的护卫们护着退出拍卖行,他转头四望想要找方信怀。 他的小厮见状忙拉了拉他,示意他往右前方看,就见九皇子府的护卫把方信怀护着退出拍卖行。 “这是怎么回事啊?”方信怀也看到他了,忙指挥护卫们护他过来,一见到他,就忍不住开口问。 程樵房心说我哪知啊!“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有一群黑衣人冲进来抢东西,他们好像杀红了眼,见人就杀。”程樵房的小厮方才从缝隙往外看,看到了一丁点,不过不妨碍他向主子们回报。 护卫们自然看得比他清楚,但因他说的和他们看到的相差无几,便禀着少一事的心态,没拆那小厮的台。 “拍卖行不是聘有武功高强的护卫在,怎么还会让黑衣人得逞?”方信怀问。 九皇子府的护卫和卫国公府的护卫们面面相觑,拍卖行就算聘有武功高强的护卫,又有谁会想到,竟然有人会闯进正在举行拍卖的会场?那些护卫平常应该都是在库房附近,保护那些还没开拍的拍卖品。 “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啊?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大胆行凶?”方信怀捧着头不解问。 护卫们没人回答他,只程樵房答非所问,“阿怀你还没好吧?” “还好。”方信怀觉得头有点重,他之前虽跟着谢璎珞去了北晋,还大胆的掳走黎浅浅,可是到底不曾亲眼目睹这么凶残的场面。 程家的护卫头领问,“世子,咱们是不是先撤离得远些,免待在这儿,卑职怕会和退出来的黑衣人撞上。” 他们都看到那些黑衣人武功高强,且知他们的心狠手辣,老实说,他们没把握能在他们群起围攻时,能把这两位爷护得周全,方才他们能顺利退出来,是因那些黑衣人的目标不是他们,但要是再在这里待下去,挡到黑衣人离开的路,他们就没法保证能护着两位爷全身而退了。 程樵房点头顺着他们的意思,拉着方信怀,迅速跟着护卫们退走。 此时拍卖行里,黑衣人个个收获丰富,“刚刚他们拍卖行收进来的钱呢?”一个黑衣人一拍额头,开口问道。 “那几个是拍卖行的人,抓过来问问。”一身形瘦削的黑衣人指着角落里的主持人他们,主持人和助手们没想到躲在角落里了,还被拉出来,知他们的目的为何,不待他们开口问,就如倒豆子般说了。 “去两个人,去账房把里头的银票带回来。” “是。”立刻就有两个人站出来,领命而去,他们似是早就知道账房在哪,也没问人,也没叫人带路,便直奔账房。 账房里头的几个账房早知外头发生什么事,这会儿看到两个人如狼似虎的冲将进来,早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你们刚刚收回来的银票呢?”一个凶神恶煞的朝账房们吼道。 “赶紧把钱拿出来,大爷要是高兴,就饶你们不死。”另一个个头高壮的黑衣人嘴角微勾,看得账房们头皮发麻,感觉这人说的话不能信,可在眼前挥来挥去的弯刀,让他们不得不老实从命。 一个六旬的账房站起来,就见他浑身一直抖,“动作快点!” 老账房被吼得又是抖了下,“就,就,就来。就,来。”老账房都结巴了。 两个黑衣人看他白发苍苍,手脚直抖个不停,也怕把人吓过头,一会儿银票没拿到,反把人吓死了,回头他们头儿肯定会把气出在他们身上,便放缓了声调,“老人家,你动作快点,咱们就不杀你啊!” “是,是,是。”老账房点头,“多,多谢,多谢,两位,两位,壮,壮士。”说完便抖着脚往书案走,几个账房满眼期待的看着他,老账房走到书案前,弯下腰把脖子上的钥匙拉出来,然后往书案的抽屉旁的钥匙孔插进去。 他一转动钥匙,大家就听到咔答一声,这是锁打开了? 然后就见两个黑衣人争先恐后的把他推开,一把将抽屉拉开,就见里头厚厚一摞的银票,当下两人就笑开了。 先是一把将银票往怀里塞了几张,然后才是拿了个褡裢把所有的银票装进去。 “就只有这里有银票?还有的呢?” 老账房方才被用力推开,这时看他们把抽屉里的银票搜刮一空,不禁哀嚎出声。 “安静,闭嘴,别吵。” 老账房被吼得一噎,看着两个黑衣人,浑身又开始抖起来。 “还有没有银票啊?老实点啊!你们要是不老实交代,回头被我们搜刮出来,可别怪老子不给你们活路啊!” “有,有,有,两,两位壮,壮士,别,别急,我,我,我这,这就拿拿拿拿,拿给,拿给你……” “行了,你给我闭嘴,赶紧把银票拿出来,老子没那闲功夫听你在那儿叨叨。”其中一个黑衣人听老账房结巴个没完,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打断他,用力一扯老账房的手,叫他动作快,别再啰唆个没完。 听这老头说话,简直就是在考验他的耐心嘛! 老账房被这么一扯,动作似乎更加迟缓了,不过看在钥匙都在他手上之故,所以才没一刀了结他。 老账房又开了一个抽屉,里头的银票又被他们抢走了。 接着老账房陆续开了好几个抽屉,银票全数被黑衣人夺走,等他们全都搜刮完了,他们肩上的褡裢也快被塞爆了。 “走了。” “等等,他们怎么办?” “杀了呗!”此话一出,账房们抖得连牙齿都咔咔作响了。 黑衣人似乎很享受他们的恐惧,“呵呵,看在你们老实的份上,老子就饶了你们的小命。” “谢谢壮士,谢谢壮士。”众账房纷纷磕头道谢,就连老账房也不例外,跟着所有人磕头。 两个黑衣人大笑走上前,将手上弯刀反转,刀柄在他们头上一一挥下,很快所有账房都被敲晕了。 “九哥,干么不杀了他们?” “杀太多人了,不好。”那个壮汉道,顿了下又道,“你以为让他们活着,是好事?呵,他们东家损失了这么多钱,这些人守护不力,可得吃官司啦!” “是吗?” “九哥会骗你吗?” “那不就有好戏看了?” 九哥肯定的点点头,然后率先走出账房,账房屋里,桌上的那盏灯,被门外的风吹得忽明忽灭,似是在附合着九哥对账房们悲惨命运的预言。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三章 突变 “走了?”账房里幽幽的响起声音。 “嗯,走了。”回答的声音,似是方才那个老账房。 屋里头,几个刚刚被打晕在地的账房们,已经翻身坐起,只见他们揉着方才被打的地方,还边嘻笑打闹着。 “幸好头儿早交代了,让咱们在文士帽动了手脚,嘿嘿,要不然咱们的脑袋可就遭殃了。” “可不是。”其中一人摘下头上的文士帽,里头放了厚厚一迭布料,还用线牢牢缝了,免得被人发现打下去时的手感不对劲,幸好刚打人的黑衣人,不是用手而是用刀背打的,再加上他们满载而归,令他们警戒心下降,要不然还是可能被发现破绽。 “头儿,咱们要追上去吗?” “不用。”老账房撕去脸上伪装的胡子,露出一张光洁的年轻脸庞。“外头自有人去收尾,咱们先把那几个真账房搬回来。” 说着就有人应诺,走向里头的房间,房里是拍卖行的真账房们,他们一早就被点了昏穴待在这里,现在事情解决了,把他们搬出来让他们自然醒。 “对了,头儿,刚那黑衣人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听到了,咱们已经保住他们一条命了,你还想怎样?” 开口问话的小伙子挠挠头,“不是,我是想,这事也不是他们的错嘛!都是那些抢劫的黑衣人的错,要是他们东家因为他们没护住银票,要他们负责赔偿怎么办?” 带队的头儿朝他笑了下,“你觉得呢?难不成还要去把银票抢回来啊?整间拍卖行都被抢了,不止抢钱连东西都抢,然后就他们管的账房没被抢,官府怕是会把他们当成是黑衣人的同伙吧?” 别到时候因为他们这一时的妇人之仁,反害得他们沦落更悲惨的生活。 “小三子你就是想太多,心太软。”其他人纷纷笑他。 小三子挠着头嘟嚷着,“我就那么一说。” 头儿也不跟他多说,指挥着大家把那些真账房安置好就撤了。 而在账房里满载归的两人,志得意满的走回来和同伴会合。 看到他们带回满满的银票,领头那人终于露出笑意,“行了!别高兴得太早,等安全了再来庆祝不迟。” 说的也是。 看看今日的收获,领头的黑衣人满意的点点头,领着手下迅速撤退,离开时还顺手放了把火,站在拍卖行旁的小巷弄里,眼见火势逐渐变大,他们才从容的离开。 九皇子他们赶到时,拍卖行内外乱成一锅粥,因拍卖行起火,里头工作人员及客人们怆惶逃出,不少人因推挤受了伤。 五城兵马司和负责灭火的衙役忙乱不已,因为听说有人抢劫,好些人之前拍得的拍卖品被抢,连命都丢了。 京城府衙的衙役看着起火的拍卖行,脸色变幻不定,这场火八成是抢劫的人临走时放的,就是要毁尸灭迹,同时制造慌乱,怆惶逃离火场的人,在逃出时,可能就把那些抢劫犯留下的迹证破坏掉。 他们这辈子大概别想抓到这些人了!叫府衙的衙役怎能不气啊! 可是眼下火势未灭,他们也进不去,等火被灭了,那些人留下的痕迹,若没被逃离火场的人破坏,也会被灭火的大水冲刷得一点都不剩了。 大老远的就闻到一股味儿,九皇子妃正想叫人去看看,就听到车外有人议论,似乎是什么地方失火了。 “那里失火了?” “回娘娘的话,听说是拍卖行失火了。”随车侍候的太监在马车外回道。 “殿下呢?” 太监看了下,才回答,“殿下命人快马加鞭赶过去,娘娘,您看是要赶过去,还是掉头回府?” “殿下赶过去了?”九皇子妃有点不太敢相信。 太监回是,又问,“娘娘,拍卖行出事,必是一团忙乱,您贸然过去,怕有危险,为安全起见,还是回府的好。” 九皇子妃想想也是,便道,“那好,命车夫回府。” 太监心下一松,连忙命车夫掉头,护卫大半护着九皇子去拍卖行了,九皇子妃这里的护卫仅寥寥无几,太监深怕会出事,见她同意回府,自然是不敢耽搁。 可是有的时候就偏是怕什么来什么。 马车才掉头走没多远,就被人拦下来,护卫们紧张的围过来,黑衣人见状冷笑了下,“让车里的人下车,这辆车,我们要了。” “大胆!”护卫头儿大声怒斥,黑衣人们放声大笑,“这小子毛都没长齐咧!还敢说咱们大胆,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护卫头儿气得眼前一片血红,可到底理智尚存,没贸然冲上去。 黑衣人之一笑着走上前,“叫车里的人把身上的首饰金银留下,然后下车,把车让给我们,否则,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啊!” “你你你们敢!”护卫头儿气狠了,伸手就把腰间的剑抽出,然后挥出去,只见他剑尖微抖,方才那发话的黑衣人就被削去了脸上的蒙面巾,露出他那张平凡无奇的脸,那人恼了,手上大刀挥出,刀剑相击发出火花及刺耳的撞击声。 护卫头儿年纪虽轻,但算是剑术高手,黑衣人看来平凡,却也是用刀高手,两人错身之际,已然过招数回。 领头的黑衣人见状叹道,“哟!原来还是个剑术高手啊!我说车里的夫人,您要是再不下车,您这护卫怕是小命不保了啊!” 话声才落,就见被挑掉蒙面巾的黑衣人技高一筹,一刀砍下,卸下了那护卫头儿使剑的右手。 就听护卫头儿痛苦哀嚎一声,过招之际失了使剑的手,他想点穴止血都没办法,更别说护住自己了。 使刀的黑衣人卸下对方的手后,毫不留情的朝他周身要害砍去,不一会儿功夫,护卫头儿已然命丧刀下。 九皇子妃在宫女的协助下,卸下身上的首饰,怆惶不安的在宫女的扶持下车,看到前方护卫头儿惨死的样子,伸手掩面簌簌发抖,宫女也抖若筛糠,车夫跟在她们身后,退到一旁,剩下的护卫则围在九皇子妃身前,他们警戒的看着黑衣人们。 “啧啧,这位夫人要是早点下车,您这护卫也不用枉死了!” 九皇子妃已经够难过了,听到他们这么说,更是难过的直掉泪,她不敢哭出声,就怕惹毛了这些凶残的黑衣人。 黑衣人们似乎就是为了抢马车,那个领头的黑衣人跳上车,几个看来跟他较亲近的黑衣人也跟着上车,剩下的几个黑衣人,翻身上了护卫们的马,马的数量比黑衣人多,骑马的人把没人骑的马牵在手上一并带走。 看得那些护卫直跳脚,他们连匹马都没了,怎么回府?还是去跟九皇子会合? 眼睛掠过惨死的头儿尸体,众人心中一片悲凄,谁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然就天人永隔了! 护卫们有人和头儿是师兄弟,知他武艺高强,要不然他也不会成为他们这支小队的头儿,那黑衣人的功夫竟然比他还高,才一会儿功夫就把人给…… “头儿死的真冤……”一个和护卫头儿感情最好的护卫忍不住哀叹。 副队别过脸不愿再看,他们还有事要做呢!点了他们之中脚程最快的一个护卫,“你赶过去跟殿下说一声,请殿下派人车过来接娘娘。” 那人应了一声,就赶往拍卖行的方向去。 九皇子听说妻子遇袭,震怒之余不免要庆幸,幸亏自己早走一步,要不然自己也遇到袭击了。 “这里人多,想来黑衣人不会回头再来攻击,你带人过去护着娘娘过来。”九皇子想了下,对自己的护卫首领道。 首领却不同意,“殿下,卑职的职责是护着您的安危,我点两支小队过去护着娘娘过来吧?” 九皇子想了下,看看周遭乱糟糟的,也觉自己的人身安全很重要,便同意了护卫首领的建议,指派两支护卫小队过去,把首领和他的手下留下来。 那两支小队很快就把九皇子妃给接过来了,就见她脸色苍白鬓发微乱,头上、颈上耳上的首饰全不见了,九皇子长叹一声,将人搂到怀里安慰着。 得到消息赶过来的程樵房,看到这幕心下微安,九皇子内宠众多,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其中尤以方信怀的岳母郑侧妃为最。 他一直都为姐姐担心,深怕她会被郑侧妃所害,不过现在看来,九皇子对姐姐还是有夫妻之情的。 其实程樵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郑侧妃与九皇子及真阳女帝的王夫一起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原本她很有希望成为九皇子的正妃,但她的母亲和平城公的原配是很亲近的手帕交,又是亲戚,彼时平城公的原配病重,想为儿子多添一份助力,免得被丈夫的继妻所害。 只是她万万想象不到,她的儿子会是被她好姐妹的宝贝女儿害得差点小命都没了。 九皇子的母妃不喜郑侧妃,觉得她小小年纪就心机深重,所以为儿子聘了程莲房为妻,原本想郑侧妃都已经跟平城公世子订亲了,应该不会再来祸害自己儿子了,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与未婚夫的两个继弟合谋,把未婚夫害死,然后她好与九皇子双宿双飞。 要不是卫国公府护卫给力,九皇子妃自己也小心防备,说不定她早就死于郑侧妃之手。 “你来啦!”九皇子看到小舅子过来,态度有些冷淡,程樵房不以为意,点点头,“姐姐和姐夫怎么会过来?幸好来晚一步,否则就跟那些匪徒遇上了。” 九皇子阴阳怪气的道,“你姐姐还是遇上了,要不然也不会遭这番罪。” 听那口气似在怪责他,因他有了私心,不老实把钱献给他,还搞出这场拍卖会,才引来那些匪徒行凶,并因此惊吓到他姐。 九皇子妃不想丈夫怪责弟弟,只喃喃道,“这不是阿樵的错,是那些匪徒太可恶。” 九皇子脸色略和缓了些,但脸色还是很不好看,程樵房没功夫和他计较,拍卖出事,他的客人死了那么多,而且死的都是高价拍得药品的客人,想到后续的问题,他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对了,我听说你对这场拍卖会很上心!还特地花钱找了几个很高明的托儿来帮衬?”九皇子道。 不想程樵房却道,“那几个托儿不是我请来的,我也想知道是谁请来的。” 竟然把价格炒上了天,可是再一想,炒得再高也没用啊!因为听说拍卖行的账房被洗劫一空,别说从客人那里收过来的银票,还没交付给他,就是拍卖行之前收到的货款也都被抢走了。 拍卖行这回损失惨重,还被人放火,整修不知要花多少钱!还不知整修要花多长的时间,这段时间不能赚钱,还要花一大笔钱,被抢的银票有大半不属于拍卖行,程樵房不禁愁上心头,拍卖行不会找他要钱吧?毕竟那些匪徒是被他开的这场拍卖会吸引来的。 正在发愁呢,不想九皇子忽道,“这次拍卖会所得的银子,什么时候可以交给我?我那还等钱去付货款呢!” 程樵房愣了下,随即苦笑回道,“这次的拍卖怕是血本无归,还得支付拍卖行一大笔赔偿金。” “怎么会?不是说这次的拍卖会拍得了天价?怎会血本无归?还要倒赔钱给拍卖行?” 程樵房一一细数这笔帐给九皇子听,九皇子听得面上纠结得厉害,心却是要笑翻了。 “怎么会这样?”九皇子妃听弟弟细数账目,不禁大惊失色。 “那那颗九转还魂丹呢?”九皇子忙问。 程樵房苦笑,“所有拍得药品的客人都死于非命,姐夫觉得那颗药会落入谁的手?” “那你们这次不就什么都没赚到,还倒贴了那些药品?” “是啊!”程樵房脸上满满的苦涩,让九皇子妃看了好生心疼。 马车外头来了五城兵马司的五位指挥使,以及衙门的捕头,他们是来请九皇子夫妻回府的。 也不知这两位贵人,好好的干么跑这儿来凑热闹,还是听到路人们津津乐道的说起那场拍卖会时,才恍然大悟,这对贵人之所以这个时候来,怕是为了小舅子和女婿而来的吧? 正文 第五百七十四章 螳螂捕蝉 当然,九皇子妃是为亲弟弟来的,九皇子应是为女婿来的才是,毕竟这女婿娶的可是九皇子宠妃郑侧妃的宝贝女儿啊!围观群众自以为是的做出这样的解释。 却不知九皇子妃或许是为弟弟程樵房而来,但九皇子却是为这场拍卖所得而来。 且不说这边如何收拾局,那厢抢了九皇子妃马车的黑衣人,行到不远处,就把黑衣脱了,换上寻常人家护卫常穿的青衣劲装,车里领头的黑衣人也脱了黑衣,换上锦衣缎袍,戴上员外帽,打刚刚搜刮来的首饰,男人用的,大概就是腰间佩戴的各色佩件,挑了其中一枚圆形三羊开泰羊脂白玉佩戴上。 车里另外几人也纷纷更衣,有打扮成管事的,有扮小厮的,“来,你们挑几件,回去给家里人添添喜气。” 领头黑衣人,哦,现在不能叫他黑衣人了,得叫他领头员外了,就见他大方的打开那装首饰的褡裢,让他们任意挑选,大伙儿道谢后开始在褡裢里挑拣。 有人贪心,抢第一个上去,伸手就拿了四五件,领头员外见了也没说话,任由他们为之,其他人见状也有样学样,扮成管事的,最为谨慎,只跟领头员外一样,取了块成色不怎么好的玉佩了事。 领头员外就看那扮管事的,将拿的玉佩同自己一样,别在腰间,不禁满意的点头,扮管事的人一直在留心领头员外的反应,见状心里大定。 赶车的黑衣人自然也听到里头的动静,有些为自己感到委屈,每次都叫他赶车,好处都没他的份! 至于那些扮护卫的,他们是临时招来的,压根不知除了答应给他们的银钱外,还另有红利。 车夫和马车里的这些人,自然不会多此一举去告知他们。 所以他们护卫着马车往城外去,浑不知车里的人正在分红。 此时城门卫还不知九皇子妃的马车被劫的消息,所以让他们顺利逃脱出城。 一出城,他们便直奔官道旁的一座小镇,他们和人约好在此碰面。 进了小镇,一行人熟门熟路的往镇后的一处庄园去,庄园看门的门子见他们来,早往里通传。 一行人来到庄园门口,门子早把门打开,他们一路畅行无阻的长驱直入庄园中。 扮护卫的那些人,早在一进门就被拦住,一名管事模样的人出面招呼他们,将酬劳付给他们后,就打发他们走了。 至于马车,则一路直进庄园深处,直到一座小院前才停下,小院门口候着的竟是九皇子身边的心腹管事。 “高爷来了。” “殿下可在?” “殿下抽不开身,还在京里。”心腹管事对领头员外笑了下,领他们进小院,立刻就有人过来,将其他人领走,心腹管事带领头员外直入正房。 在堂屋中分主次坐下,“高爷辛苦了!” “托殿下的福,这次的差事很顺利。” “那就好。”心腹管事与领头员外客套几句后,不待心腹管事开口,领头员外便已把这次的收获上缴。 那些珍贵的药丸全收在木匣里,那些银票原本是杂乱不堪的塞在褡裢里,现在也已经被整理整整齐齐的,码在褡裢里头。 当然,去账房取银票的那两黑衣人顺手取走的那些,是不在这里头,领头员外自己都不晓得他们中饱私囊,心腹管事自是更不可能知道。 却说方才被人领走的那几人,他们好好梳洗一番后,就被领到饭厅旁的小厢房,饭厅大概是供庄园里的人吃饭的,所以是三间没隔断的厅堂,因不是用饭时间,所以饭厅里空荡荡的。 小厢房的门才开,就闻到香喷喷的烤肉香,众人闻到这味道,脸色微变,领他们过来的小厮很是机灵,看他们脸色不对,忙问,“几位爷可是对烤肉不喜?若不喜,小的这就去吩咐大厨子换菜来。” “好。” 小厮这么说,其实是客套话,没想到他们听他这么说,不但没有客气的回答不用,反正再简单不过的应声好,当场让小厮脸一沉,想到这些人是殿下特地请来的,他一个奴才哪敢跟他们翻脸,只得硬扯笑容,请他们进小厢房稍坐,自己找大厨子去。 不想这些人却不想进小厢房,“那里头全是烤肉味,我们就不进去了,还是在外头等着吧!” 小厮暗哼一声,心说随你们,便指了饭厅道,“那几位爷请在此稍坐,我去去就来。”说完不待他们有什么反应,就自顾自的走了。 没多久,就有人来把小厢房里的好菜端出来,边走还边冷嘲热讽的,“真是不知好歹啊!这烤肉可是我们大厨子的拿手绝活咧!” “要不是今儿刚巧有人去山上,打了些好货回来,怕是还没得吃呢!” “人家是道上数一数二的好汉,自然是吃遍山珍海味啦!咱们以为是上等佳肴的好菜,对人家来说,不过是些寻常菜色罢了!” 说得那几人脸色很不好看,其中那最贪财的,也最冲动,闻言就要冲上去开打,扮管事的那人到底沉稳些,见状忙拉住他,“忍忍,等头儿拿了钱,咱们就远走高飞了,何苦跟个没眼色没见识的死奴才计较。" 他没说的是,等钱拿到手,临走时,顺手杀他一两个奴才,也好杀杀那位皇亲贵冑的威风,别以为是皇族,就能对他们这些江湖人招之则来挥之即去! 因为他没把话说透,所以他那同伴感觉不解气,满脸气愤,而那几个来端菜的杂役完全不晓得,自己已被人盯上,小命就要不保了! 饭菜都端上来了,忙了一天,早就饥肠辘辘,因此不用人招呼,大家便一涌而上,因为刚刚把大厨子精心准备的烤肉给退了,这会儿再上的菜肴,自然就次了不止一等,大厨子虽是在庄园里供职,但有人胆敢瞧不上他的菜?他可是九皇子特地从京城富兴酒楼挖过来的。 要知道富兴酒楼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知名酒楼啊!他最拿手的就是烤羊肉,当初还在富兴酒楼里当差时,可是有不少达官贵人特地上酒楼来点他的菜,没想到他才离开酒楼几年,竟然就有人敢瞧不上他的菜了! 哼哼,既然他们不识货,那还给他们吃什么好的?给他们吃他学徒那不入流的菜肴就成了! 大厨子以为那些人会闹腾起来,不想他等了半天,都没动静,他只得派人去打探,没想到听到是,那些人已经把菜一扫而空,连盘子都舔得干干净净的?! 这怎么可能呢?于是他匆匆忙忙跑来一探究竟。 “姜大厨,怎么劳动您老来了?”饭厅里侍候的管事看到这位高傲无比的大厨,竟然纡尊降贵的跑来饭厅,不由额角冒汗。 “哦,我听说来了了不得的客人,把我今儿特地准备的烤羊肉给退回厨房,所以特地过来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客人。” 管事已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此事,深知大厨子脾性,因此就没拦他,只是提醒他,“里头那些人,可是殿下特地请来帮他办事的江湖人,本事大脾气大,姜大厨您可悠着点啊!”别得罪这些凶神恶煞,到时吃不了兜着走。 姜大厨这时听他说,那些人是江湖人,不由腿就有点软了,他之所以会答应九皇子的挖角,其实也是被逼的,因为当时的他心高气傲,所以得罪了几个江湖人,酒楼东家恼他得罪人,所以不愿护着他,这时九皇子的人来挖角,他正好顺势离开酒楼。 没想到他竟然又惹上江湖人了!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姜大厨,您要进去看看吗?” 大厨子只觉腿软得像煮熟的面条,软而无力,他已不想进去了,可惜他的徒弟和他没有心有灵犀,所以他大声的嚷道,“当然要进去,是吧,师父?” 说着便扶着姜大厨往前走,虽然觉得师父突然变重了,不过他没想太多,只笑着跟姜大厨自以为小声的道,“师父啊!您老手艺好,但也得悠着点!别吃得太多啊!这才多大会功夫,就变重了!” 一旁的管事、杂役和小厮,听姜大厨徒弟这么说,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姜大厨,待看到姜大厨那几乎软在地上的腿,便都心知肚明的笑了,独姜大厨的徒弟啥都不知道,只是用力一顶把姜大厨扶进饭厅。 饭厅里却很安静,事实上是安静的太过了。 饭厅管事跟着走进来,看到刚刚进来的那些人,竟然都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不禁有些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吃饱了就睡不成? 可他还没见过,有人吃饱就睡得这么安静的,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些人连打鼾声都不曾?这怎么可能? 于是他一个箭步冲上前,这一看,让他大惊失色,大大倒退了好几步,甚至前脚绊后脚跌坐在地。 “这是怎么了?”姜大厨看傻了,他徒弟更是瞪大了眼不解的看着那管事。 饭厅的杂役、小厮们跑上前,有人扶起管事,有人上前查看那些人,他们进来的动静不小,可是这些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不科学啊! “他们全都死了!”忽然一声惊呼,像是一颗石子儿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掀起了万丈波澜。 “死了?怎么可能?怎么死的?”姜大厨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幸好他们吃的菜不是自己烧的。 一个小厮指着姜大厨,“是姜大厨,肯定是他,一定是他害死的。” “对,他们不吃姜大厨精心准备的烤肉,所以姜大厨恼羞成怒,就在送过来的菜里下毒。” 指控声此起彼落,管事也满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姜大厨。 姜大厨吶吶的挥手,“不是我,不是我,我没那么干。”就算生气人家不赏脸,可他也没小气到因为人家把他煮的菜退回来,就要置人于死地。 “不是我,我,等等,你们怎么能确定他们是吃了这些菜死的?再说了,这些菜又不是我烧的,这些菜从烧好到盛盘,我连碰都没碰过,要怎么下毒?” 扶他进来的徒弟听师父这么说,第一时间附和道,“对,这些菜都是我大师兄烧的,我师父连碰都没碰咧!他怎么可能下毒?而且送菜来的,不是你们吗?你们才是最后碰那些菜的人,要说下毒,那也肯定是你们干的。” 饭厅里吵成一团,自然有人上报给九皇子的心腹管事,他便带着那位领头员外过来了。 领头员外高爷看到自己的亲信全都死了,心下大骇,指着心腹管事质问,“你们这是要杀人灭口?” “不是,不是,这是意外,意外啊!”心腹管事急忙摇头摆手否认道。 但高爷看到眼前这一幕,那会相信他的话,拔刀之际拂过自己收银票的胸口,确定银票都在后,便挥刀袭向心腹管事,心腹管事虽谙武,却远不是这江湖人的对手,见到刀来,忙侧身避过,可是仍被锐利的刀锋砍伤。 饭厅里其他人见此变故,纷纷转身逃窜,有躲饭桌下的,有转身想逃出去的,高爷却不恋战,砍伤心腹管事后,追着想逃出去的人而去,顺势离开饭厅,临走前不忘故计重施,在饭厅门口又放了把火。 饭厅里的人看了直骂娘,饭厅就这么一扇门,在门口放火,是要叫他们怎么逃啊! 心腹管事虽受了伤,但万幸伤势不重,见众人直会跳脚开骂,完全不知如何自救,不禁在心里骂声蠢货,然后勉力支撑着指挥众人想办法灭火。 等到火势扑灭,赶来救火的人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心腹管事边派人追杀那位高爷,边派人回京通知九皇子,等事情都分派完了,才派人请大夫来为自己疗伤。 “您这伤约莫十天不能碰水,而且这伤口不小,怕您晚上会发高烧,您得找人熬夜侍候,等烧退了,大概就没事了。” “好。”事关自己的小命,心腹管事很仔细的询问大夫,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大夫耐心很足,说的十分详细,心腹管事没有疏露之处了,才命小厮给大夫银钱送他出去。 将屋里诸人都打发走了,他才有心情去检查,适才高爷交给他的那些匣子和银票。 只是,等他打开之前收这些东西的柜子时,赫然发现里头竟然空无一物了!不只高爷点交给他的东西不见了,就连之前九皇子收在里头的金银珠宝也都不翼而飞! 这怎么可能?难道,是高爷临走前偷走的?可是他一个人,怎么搬得走这么多东西?满满一柜子啊! 可是不把责任推到高爷身上,就是自己得担起这个责任,开玩笑,他哪担得起啊! 对,就是高爷干的,是他黑吃黑,先叫他的人在饭厅里毒死他那些手下,然后趁他跟自己去饭厅时,偷偷进来这里,把柜子里的东西一扫而光,如此一来,高爷除了不必把这次的所得分给他那些部下,还能把毒死他们的责任推给九皇子。 心腹管事虽觉得好像有那里说不通,不过他失血过多,眼下也只想出这个说法来,没关系,等他的伤养好一些,总能把话圆好的。 正文 第五百七十五章 黄雀在后 拍卖行遇劫,办拍卖会的是九皇子的小舅子和女婿,京城府尹自然高度关注,刑部和大理寺都派人协同调查,只是查来查去,也只查到最近京城来了不少江湖人士,他们都是冲着拍卖会而来。 但他们是为参加拍卖,还是来抢劫? 这就不得而知了! 刑部还派出秘密武器,新任谢氏家主谢璎珞,此女年纪虽轻,但小小年纪成就非凡,曾经参与破解数起谜案,并都取得不错的成绩。 听闻她曾从东齐神医那儿,拿到不少奇药,听说之前北晋新任女帝的王夫,就曾被她拿来试药,因而昏迷许久,后来还是谢家主看在真阳女帝的面子上,大发慈悲给了解药,否则只怕那位来历不明的王夫早就死透了! “明明是咱们蓝先生救了韩王夫的,怎么他们东齐这里却说是谢璎珞那毒女人给的解药?”知晓内情的鸽卫听东齐百姓这么说,差点没气炸了,几乎想要跳出去跟对方理论了。 不过他身边的同伴一把攒住他,“你疯了啊?跟这些人吵,吵赢了有何好处?徒费精力罢了!”说着边用力拍那人的后脑勺一记。 “就是,专心点,把手头上的事办好才是要紧。” “知道。”被拍了一记的鸽卫不过十七、八岁,最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也难怪听到这与事实不符的传言,会义愤填膺想跳出去和人争论。 他们所在的客栈,位在官道旁,虽算不上是顶尖,但好歹干净,客栈大堂里坐满了用饭的人,住房的客人有不愿屋里满是食物的味道,便跑来大堂用饭,或是另行开包厢用饭。 那位高爷便是前者,他不想待在满是食物味道的房里睡觉,所以跑来大堂用饭,同时也在观察周遭的人,看看有无可疑之人。 如果九皇子那个心腹管事在此,大概也看不出那个人是高爷,因为高爷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落第秀才,穿着打扮甚为颓废,还浑身酒味,时不时还咳个两声,搞得没人愿跟他拼桌同食,跑堂和掌柜见状也满是嫌弃,不过上门是客,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妥善安排不愿跟他坐附近的客人,免得怨声载道。 虽已过用饭的高峰期,不过厨房出菜还是很快。 高爷才点菜没多久,跑堂就把菜端上来了。 跑堂对高爷点的菜有点疑惑,这客人不是病了吗?没看他时不时就咳得撕心裂肺的,怎么还点水煮鱼之类的菜啊?而且他不是只有一个人吗?点了满桌的菜,真吃得完? 因为好奇,所以跑堂忍不住多留心了下,等看到高爷当真把所有的菜肴全吃下肚,不禁满脸佩服,这人太厉害了啊!满满一桌的菜全吃光了,而且连水煮鱼都吃得干干净净,用饭前还时不时咳两声,间中还会咳得很激烈,可开吃后,直到吃完,都不再听到他咳半声。 跑堂看着咋舌不已,悄悄的和小伙伴们交换意见,有小伙伴火眼金睛,立马就看出高爷的伪装,“怕是在躲什么人吧?所以才诸般伪装,可咱们大厨的手艺,那是顶顶好的,他吃了之后就忍不住松懈啦!就忘了要装咳了吧!” “小张说的有理,喂,小王,那客人长什么样啊?不会是什么江洋大盗吧?” “江洋大盗避的是官差衙役,可我看那人并不怕他们啊!反倒是那些官差衙役避着他咧!”小王若有所思的道。 “那几位官差和衙役是怕他有病吧!怕他把病传染给他们,所以才避着他。”小张听他这么说,立刻接口。 似乎有点道理啊! 跑堂们在客栈里工作很久了,所以深知说人八卦时,要避着人,要悄声,别引人注意,所以他们这番讨论,倒没引人注意,除了等着高爷的鸽卫和鹰卫们。 “这几个跑堂有点意思啊!” “是啊!” “那位高爷八成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没想到反倒引人注意吧!” “这就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头儿,咱们真要护着他逃命?” “不护着他回去传话,怎么让子莫楼跟九皇子翻脸呢?” 子莫楼是二十多年前兴起的杀手组织,因为要价不低,所以名气不是很响,但对瑞瑶教和凤家庄来说,对方的底细早就被他们摸透了。 其实一开始谨一就曾建议过,与其自己费心思收拾那些护法,不如就交给子莫楼的杀手去做吧! 不过黎漱不肯,一来是怕会因此泄露自家秘密给外人知道,二来,自己出手才解气啊! 子莫楼其实就是谢家的产业,谢璎珞自当上家主后,同时也接下子莫楼楼主的位置,高爷就是她手底下的一员悍将,她早知韦长玹手里头有很多好东西,可是跟韦长玹买,那老家伙总是推三阻四的,就是不肯老老实实的卖给她。 亏得老家伙色欲熏心,栽在个从南楚来的一个平凡姑娘手里,头上绿云一片不说,还让她拿跟别的男人生的儿子来冒充自己的儿子,谢璎珞一点都不意外他会被气得中风,但她没想到,他竟会来不及收拾那对奸夫**就倒下了。 她那时正好不在东齐,要不然也不会让韦长玹那些好东西落入方束青的手里,还让她贱价卖掉,想到这些,她就觉心火直冒。 所以得知程樵房他们组织了个拍卖会,想要高价拍卖韦长玹这些年炼制的好东西后,她就想要来个一网打尽,正好九皇子找上门,她便顺水推舟打算来个黑吃黑。 如果一切顺利,确实能如她所愿。 只可惜,有人横插一杠,坏了她的打算,而她现在还不知晓。 “要不是这位谢家主算计在前,咱们根本甭想从那座庄园里将东西挪走。” “那几个人收拾干净了?” “自然。”刚被拍头的鸽卫拍着胸脯道,他们把那几人扔回那座庄园去,虽然损失了些银票和韦长玹炼的好东西,不过大部份都被他们截留了。 鸽卫头领看着他直笑,“你确定没问题?” “确定啊……”因被头领盯得头皮发麻,所以原本信心满满的鸽卫,说到后来就觉底气不足了。 “有信心是好事,不过太过自信就容易坏事。” “是。” 正说着,就见高爷从客栈大堂出来,他这会儿又想起来要咳嗽了,就见他一路咳咳咳,咳回房去了。 “要跟上去吗?” “不急。”头领拦住部下们,就见高爷似毫无戒心的往前走,就在他步出游廊的那一刻,说时迟那时快,从游廊外的树丛窜出两个人,他们一出手就是杀招,手中长剑直往高爷胸前的大穴而来。 鸽卫们离得远,所以没见高爷怎么大动,只见他左手背在身后,右手轻拂过那两人身前,就让那两人缴械。 鸽卫头领见状沉着脸提醒众人,“此人武功不浅,大伙儿小心些。” “您看是不是要给他下点药?” “能成自然是好,不过你觉得他会轻易让我们得手吗?” 武功好,又逢事,警戒自然不低,想要成功得手,怕不容易。 “我去和鹰卫统领商议下,反正此人不能让活下去,最好是让他逃回去,见着子莫楼的人后气绝。” 众鸽卫点头赞同,头领见状便交代他们盯好高爷,自己则找鹰卫头领商议去了。 九皇子得了心腹管事的通知,得知自己藏在庄园里的东西全都不翼而飞震怒不已,交代妻子怎么应付五城兵马司的人之后,就匆匆赶赴庄园。 谁知才到庄园,就见心腹管事一脸兴奋的迎上来。“殿下,殿下,偷东西的贼抓到了。” “抓到了?在那儿?还有,东西呢?”九皇子抓着心腹管事的手,丝毫没发现对方痛苦狰狞的脸色,只在问到东西时,声音不自觉的变小。 心腹管事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感,引九皇子往庄园正院走。“之前的小院太过偏僻,易遭人侵入而不自知,所以小的擅自作主,把殿下的东西都挪到正院里来。” 之前之所以把他那些东西收藏在那座小院,是怕被九皇子妃发现,但现在已确定九皇子不会让九皇子妃来此庄园,那就根本不必收在小院里,大可直接收在正院里头。 九皇子听心腹管事这么说,并无异议,当初会收在小院,除了怕被妻子发现外,也是因为那里地处偏远,一般人不会把贵重的东西收在那种地方,故不会引人注意,没想到还是遭窃。 “殿下,您,要有心理准备,他们已经被废了,而且在他们身上发现的银票和药品,与咱们丢失的东西,数量兜不起来,怕是把他们扔回来的人,黑吃黑了。” “什么?”九皇子惊呼,随即发现自己的情绪失控,忙控制情绪,深呼吸数回会后,才以极压抑的声音问,“找回来多少?” “您柜里收着的银票、珠宝等物,怕是都没了,发现的银票大概都是这次的收入所得,在他们身上发现的银票,都是小面额的。” 也就是说那些高额的银票全都不翼而飞了!“药匣呢?” “药匣的数量倒还好,只是里头全是拍卖会前头拍的那些,后头拍出高价的如九转还魂丹等药品,全都……” 九皇子抬手制止他往下说,他再说下去,自己大概就要气昏过去了。 “殿下?” “可问过他们,是被谁扔回来的?” 心腹管事苦笑,“他们的舌头被割了,怕是没法说话。” “那,识字吧?会写吗?” “他们的四肢不是被废就是被砍断,所以就算他们识字,只怕也写不出来。” 这要怎么追查失物的下落,还有这些人的来历?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关押那些人的小屋外头,心腹管事对九皇子道,“殿下,据小的猜测,这些人怕是那高爷的同伙,这些人先是在饭厅里对高爷的部下出手,然后趁小的接的通知,与高爷一同去查看时,偷偷潜入小院中,把东西偷走,高爷在饭厅中把一切推到我们身上,然后佯怒离去,离开之后与这些人会合。” “那这些人怎么会被扔回来?还有他们身上只有这些失物,其余的失物呢?哪去了?”九皇子觉得心腹管事的说词漏洞百出。 “可是您把贵重之物收在那小院里,除小的知道外,就只有高爷晓得了,如果不是他做内应,这些人如何把东西偷走?” 九皇子虽觉心腹管事不怎么牢靠,但他确实说到一个重点,除他自己,也就心腹管事,和那天帮心腹管事把东西搬进去小院的高爷知情了。 九皇子对心腹管事的忠心还是有点底的,那么就只有高爷一人有嫌疑了。“他这么做,图的是什么?” 心腹管事又不是高爷肚子里的蛔虫,哪晓得他心里怎么想的,因此便闭口不语。 九皇子知高爷是一切疑问的关键,便派出人马必要将高爷缉捕回来,这时有小厮来问午膳要摆哪儿? 九皇子道,“摆在正院吧!”再看了眼屋里被关押的那些人后,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和心腹管事走了。 待菜端上桌,心腹管事发现九皇子看着烤肉的样子,还真是苦大仇深啊!也不知殿下怎会和烤羊肉结仇的。 “把这道菜撤下去。” “是。”侍候的小厮忙不迭把烤羊肉端下去,心腹管事忍不住要问,“殿下,您以前不是很喜欢这道烤羊肉的吗?” 九皇子眉头深锁,“是这样没错,不过,你没听说吗?高爷他们抢完拍卖行,临走时在拍卖行放了把火,里头的人怆惶逃去,之前被杀死的人就在里头被大火给毁尸了。” 心腹管事这会儿才恍悟过来,原来高爷的那些手下为何要让人把烤羊肉给撤下,而且宁可到饭厅来吃饭,也不愿待在包厢里头了!原来是那个味道让他们不舒服了。 怪不得啊! 只是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桌上他们吃剩的饭菜都验过了,根本没毒啊!他们是怎么死的呢? 心腹管事没有答案,九皇子自然也没有,“高爷为何要杀他们?为什么?”没道理啊!就算要和他翻脸,那也不必拿自己人下手啊?九皇子想破脑袋就是想不通。 他根本没想到,会是第三方下的手,为的就是要让高爷和九皇子翻脸。 正文 第五百七十六章 追杀 刑部衙门里人来人往,突然有辆华贵至极的马车停在门口,大伙儿正觉奇怪,就见门卫急急忙忙迎上去,大伙儿好奇探头一看,发现护在马车旁边的侍卫,个个英伟壮硕,正在想这是那家的侍卫,以前没见过啊! 在衙门里当差,都要熟记京里这些达官贵人家中徽记,有时还要记住这些人家家里得用管事、总管的脸,甚至是这些贵人身边侍候的下人的样子也得记住。 免得那天因记不住这些人的脸,进而得罪他们身边的主子就糟了。 可是现在在门前的这些人,他们真没印象啊! 正纳闷是那个贵人来,就见挤在门边的一个衙役拍着额头道,“是谢家主,这些是谢家的侍卫。” 因为谢璎珞成了谢家家主,所以她身边的侍卫已不是以前跟在她旁边的那些人,而是以前谢家家主的侍卫,而她以前的侍卫,得用的就被她当成心腹,派去当主事,当她的耳目,帮她打理谢家的家业。 其中子莫楼现任楼主就是由她以前的侍卫统领,谢璎珞毕竟不能天天待在子莫楼里,但又不放心前任楼主,所以找了个由头把前任楼主给撤职,此举引得前任楼主的心腹及亲信极端不满,不过那位前任楼主也是个聪明,只说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既不是新家主的亲信,被撤职已是万幸,至少没要他一条命嘛! 就这样把人劝住了,不过他的人仍旧给谢璎珞找了不少麻烦,韦长玹出事时,她便是去处理这些人惹出来的麻烦。 也因为如此,她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婚事,专心在家族事务上,要知道想拉她下马的人可是多如牛毛啊! 两个大丫鬟跳下车,转身扶出车里的谢璎珞,众人就见一穿着紫貂斗篷的美人儿,精致小巧的脸蛋在紫貂毛帽兜的衬托下,更显光彩照人。 “原来是谢家主来了,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刑部郎中在部下的簇拥下迎上前来。 谢璎珞笑脸迎人,跟他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直接进入正题。 刑部郎中抓了些江湖人士进牢里,可以他们的手段,真的很难从他们口中套出什么来,因此把全副希望都贯注在谢璎珞身上。 就盼她能使展她那神奇的逼供技巧,让这些人老实交代,他们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了,真没啥耐心陪他们玩了。 谢璎珞自然晓得刑部郎中他们想要什么,不过她是不可能让牢里那些人招出什么来的。 刑部侍郎他们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们遍寻不着,抓不到的黑衣人,其实就是谢璎珞的部下,因此谢璎珞怎么可能会让那些被抓来的所谓江湖人,说出自己部下们的事情? 别以为这些被抓来的人,全都是货真价实的江湖人,其中有不少是与那些刑部衙役有私怨的平民百姓,被人挟怨借机抓进牢里来的,所以他们能供出什么消息? 他们要真能说出些什么有用的消息,那才有鬼了! 顶多是谢璎珞假借他们之口,编造出些假消息,让刑部衙役们去做白工罢了! 虽然谢璎珞审出来的消息并无多大用处,但胜在人家撬开那些人的嘴啊!那些人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净给些假消息哄他们,他们能因此怪罪将这些消息审问出来的谢璎珞吗?当然不行嘛! 最后,谢璎珞其实并无实质贡献,但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及京城府尹在终结审理的案卷上,都为谢璎珞请功。 东齐皇帝觉得她为朝廷、为百姓贡献良多,还封她为县主,之后还因她参与的案件越来越多,甚至晋封为郡主,直到她和子莫楼的关连曝光,众人方知,为何别人审不出来的人,到她手里,都会老实招供,原来根本不是那些犯人老实招了,而是她从中做假啊! 那是后话,现在,所有人可是都捧着她,因为只要她出马,就必定能有所突破,大伙儿能不捧着她吗? 刑部尚书拿了她问出来的消息,去和大理寺卿及府尹商量着派人循线追查,因是谢璎珞从犯人那里审出来的,大家自不会怀疑,只是循线查下去,却像撞进五里云雾中,他们要追的对象完全不见踪影。 这些办案高手们虽觉奇怪,但这消息是从犯人那里得来的,难道有假?不可能,那为什么他们循线追查,却什么都查不到?难不成是他们能力太差?难得的,这些向来自视甚高的办案高手们,生平头一遭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质疑。 不过这些不关谢璎珞的事,她只要这些人别追上高爷,让子莫楼的事泄露出来就好。 她没想到的是,九皇子那边,因为逮到了偷他东西的人,虽然这些人手脚俱废,不能说也不能写,但根据他那心腹管事的推测,让他有了追查的方向,那就是追着高爷走。 发生的这些事,全都跟高爷有关,只要抓到他,自然就有答案。 只是九皇子的人一路追查高爷,却发现这人运气好到爆棚!明明要盯着他住进客栈,想着只要把客栈包厢包围,就能顺利逮到人,可是,等他们围上去,才发现包厢里没人,他早就趁机跑掉了。 明明就没让他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为何还会被发现然后甩掉他们? 九皇子的人不知道,高爷出身杀手组织子莫楼,小心谨慎是他的天性,他并未发现有人跟踪他,他只是习惯成自然,进入包厢后,就想着从那屋里离开。 他打进入包厢,就和小二说,自己得罪了人,来人直盯着他不放,他不想给客栈惹麻烦,请小二帮他个忙,把他找套小二的衣服来,他愿付钱,小二就靠客人打赏维生,能有外快赚,自然无所不从,而且又没什么危险性,自是应了。 等小二再度进门时,除了端来茶水和点心,还带了套伙计的衣服,然后是换上小二衣服的高爷从包厢离开,过半晌,就是小二自己离开。 九皇子的人怕被高爷发现,所以全都远远的盯梢,没办法看清人的脸,那就只有盯着人衣服看。 高爷穿着伙计的衣服从包厢出来,并未引起九皇子的人注目,进而让他顺利离开,而九皇子的人还傻傻的盯着包厢不放咧! 其实高爷这厢也是苦不堪言,明明他都这么小心了,为什么九皇子的人还能追到自己?所以他时不时就祭出那招密室逃脱的大招,然而明明九皇子的人已被他摆脱掉了,可没过多久,他们就又追上来。 总是让他休息不到半日,就又要疲于奔命,老实说,身体再强壮也禁不起这样折腾,于是没几天他就病倒了。 高烧不退全身无力不说,还食欲不振,让高爷的境况更加雪上加霜,逃命途中本不便就医,但现在他也顾不得了,乔装打扮去找了家医馆,找坐堂大夫开了药,然后付了高价,只求住在医馆里头,方便养病。 医馆有钱赚自然不会拒绝他,他就这样待在医馆里,好生休养个够。 因是躲在医馆中,吃住都有人打理,他不需出房门,所以追查他的人一直没找到他,让他大松口气的同时,也反应过来,肯定是自己逃脱后,太过松懈才会被人发现行踪。 他却不知,他之所以能好吃好喝的在医馆里养病,全是因为鸽卫头领想借机给他下药之故,并且要打消他的疑虑,免得他怀疑除了九皇子的人外,还有人在跟踪他。 不得不说,鸽卫头领这招,确实让高爷不再多疑多思,而是安心养病起来。 等到他病好了,原本是想把医馆中,所有看过他真面目的人给杀了的,可不巧,镇上不知怎么回事,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患了风寒的病人,医馆里的人忙翻了,高爷见状,便趁医馆诸人忙乱之际偷偷走人。 离开医馆之后,高爷觉得自己走几步就要躲避九皇子的人,实在太浪费自己的时间,所以他干脆花大钱买了辆马车,请了两车夫,日夜兼程帮他赶车,而且有什么事,还能打发这两人去帮他处理。 这么一来,九皇子的人肯定就发现不了他。 不得不说他这想法是很好的,如果没有鸽卫们扯他后腿的话。 就在他们快到子莫楼总坛所在的钟午城时,九皇子的人又阴魂不散的出现了。 督地一声,一支箭矢躲中了马车后壁,车夫惊叫,“怎么回事?”他一紧张手就抖了下,拉车的马很敏感,似感觉到有危险逼近,长长的嘶鸣一声,然后撒腿狂奔,赶车的车夫不知所措,另一人想帮也不知从何帮起。 马车向前疾驰,忽然轮子轧到的石子儿,车厢一阵乱晃,赶车的车夫极力安抚着马儿,不过效果不彰,与此同时,那个不知怎么帮忙的车夫被摔下车辕去了,赶车的车夫惊呼一声,忙探头要关切那人的安危。 高爷在车里看到他襷动,顿时吓傻了,放声尖叫起来,因为迎面有辆马车朝他们直驰而来。 车夫转回头看到那辆马车瞠目结舌,好一会儿不知该怎么办,高爷只得用力拍他背后一记,堪堪把人唤醒,他忙拉着缰绳往旁边偏开,对方的车夫经验老道,早早就拉着自家马车往旁去。 惊险的擦身而过后,高爷几乎吓出一身冷汗,不过事情还没完。 能被九皇子派出来的人,自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就见他们再次扬起手,手中的弓直指马车而来,咻地一声,数箭齐发,紧接着又是督督督数声。 马车后壁又被射了好几箭,高爷直催车夫,“快,再快一点,快啊!别慢吞吞的,快快快,不要停,赶紧进城去,只要进了城就没事了。” 车夫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自然也是快马加鞭,丝毫不敢松懈。 九皇子的人见状,完全没有穷寇莫追的想法,反倒觉得赶上一赶,就能把高爷拿下,眼见大功在望,岂肯放过,督督督又是数箭齐发。 刚刚与高爷他们差点相撞的马车,运气真是不好,好不容易躲过撞车危机,没想到又遇上有人放冷箭。 简直了! 车夫虽然经验老道,但他不会武,就算看到长箭袭来,他也只知放手滚下车免得被箭射中。 他是躲开了,但车里的人压根不知危险逼近,就这么被流箭射中送了性命。 九皇子的人慓悍得很,完全没把这事放在眼里,他们只想把高爷抓回去,任何挡他们路的人,就是死路一条。 而在旁观看准备着要动手的鸽卫和鹰卫则是看傻了眼。 之前高爷逃没多久,就会被九皇子的人发现,那全是拜鸽卫们所赐,可这次,真不是鸽卫们引他们来的。 “怎么回事?”鹰卫头领准备要动手了,谁知九皇子的人竟然先采取行动了。 “不知道啊!”鸽卫头领很是郁闷,他们安排良久,还排演了好几遍,结果冒出个程咬金,让他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啊! 他们让高爷顺利逃到此地,是因为他们要动手脚了,若九皇子的人掺和进来,难保不会被双方发现有蹊跷,所以他们原是要把九皇子的人排除在外的。 没想到他们竟然自己找来了。 “现在怎么办?”鹰卫头领沉着脸问。 鸽卫头领看着九皇子的人在后对高爷紧追不舍。 “我们本意就是要让九皇子和子莫楼的人翻脸,现在,正好啊!” 鹰卫头领想想也是,他们不用出手,自然就不怕露馅,而九皇子的人出手狠毒,视人性命如草芥,若被御史知道,肯定要被弹劾。 到时候东齐皇帝过问此事,晓得九皇子的人为何对个江湖人下此狠手,嗯,肯定有好戏可看啊! “那咱们就干看着?” “你肯?”鸽卫头领反问,鹰卫头领呵笑,“那咱们要做什么?” 鸽卫头领伸手把凤家庄的数字公子招过来,“你看看,咱们可有插手的空间?” 数字公子看了眼前的局面,沉吟片刻,“派人去城主府报案呗!有人在官道上行凶杀人,官府怎能不管?而且被追杀的人,还是城中大户。” 数字公子消息灵通,高爷是子莫楼的杀手之一,但在钟午城中却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啊! 他在城外遇袭,城主不知倒也罢了,有人报案他却置之不理,岂不叫城中富户们心寒?因此他势必要领人出来搭救,只要城主府出动了官差,那么九皇子的人就休想将此事撇干净。 “行啊!我这就派人去。”鹰卫头领伸手招来人,打算让他去城主府报案。 “等等。”数字公子见那人领命要走,忙把人拦住,伸手打乱那人的头发,又扯乱他身上的衣服,含了口茶水喷湿那人的人,然后从地上捧起一坯土,命那人闭眼,然后朝他脸上吹了口气,让那些土沾到他脸上。 鸽卫头领看了咋舌,鹰卫头领不解的看鸽卫头领,鸽卫头领小声为他解释,“他是路过看到有人行凶的路人,要是他身上太过齐整,岂不是告诉人家,我有问题?” 原来如此啊! 被乱搞一通的鹰卫方明白过来,待数字公子朝他点头,他道声谢,转身要走。 “别用走的,骑马去,要不然怎么解释你跑得比杀人的,和被追杀的人快? 鹰卫脚一顿转向一旁的马儿,飞身上马随即疾驰而去,不多时就成了一个小点。 “还是数字公子想得周到。”鹰卫头领原以为数字公子没什么用处,没想到人家还是有点本事的。 “客气了!”数字公子客气拱手。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七章 灭了大半 钟午城城主高上景,年约六旬,高家四代同堂,眼看着第五代就快要出生,心里得意得很,只是几个儿子能力不怎样,所以他很想越过儿子们,直接把城主之位传给孙子。 但孙子里头,唯一能让他看上眼的,只有排行老五的二房庶子高见辛,这小子胆大心细,这些年跟着自己,学了不少本事,本来他是打算叫他去参加科举,不过二媳妇是个面甜心苦的,每次高见辛准备要去考试了,她就病倒了,而且病得还不轻。 她这一病,家里的孩子统统要侍疾,要不然万一她就这么去了,岂不是留下遗憾,尢其是高见辛这个庶子,竟在嫡母病重时,跑去参加科举,不管考出什么名次来,光一个不孝就够他喝一壸了! 高二老爷管不住老婆,好吧!他也从没管过,所以面对老父的震怒,他只能夹在中间和稀泥,一次两次下来,高城主连说都懒得说什么了! 他是公爹,真的不好说儿媳妇什么,偏偏老妻早逝,能名正言顺辖制高二太太的人也就高大太太这位长嫂了,可惜高大太太和高二老爷一样是个爱和稀泥的性子。 高城主索性把高见辛带在身边教养,因此身为庶子的高见辛就成了高家所有儿孙中,唯一一个被高城主手把手教养长大的。 最近高城主很积极的为这个孙子相看老婆,只是成效似乎都不怎样。 这让高城主很受挫。 今儿城里王首富家来了位京里来的贵客,听说这位贵客是为女儿寻婿来的,钟午城两面环山,一面临水,还有一面是丰饶的平原,此地不止有种类繁多的山产,还有水产,而粮食更是不用愁。 同时因为有码头,货运往来通达,是为东齐中部数一数二的富饶城市。 高爷在城中也算颇有名气的,所以城主府的人看到来报案的人那副狼狈样,又听对方说起的样貌,似乎就是城中富户高爷啊!一时间看门的门子就慌了神,天哪!都已经到城外了,还有人追杀他?这要真让人杀成了,他家城主岂不要吃瓜落? 毕竟钟午城是他的管辖地,在他管的城外,城里富户被强人所杀?!这怎么成!他们可都听说了,城主有意把位置传给见辛孙少爷,要是这事发生在见辛孙少爷接手之后,那还能推说,年轻人刚接手,诸事还没理顺,被人趁隙钻了空子,但要是发生在城主任内,别说把城主之位传给见辛孙少爷了,说不定城主这位置都保不住了! 朝廷都讲究一朝天子一朝臣,要是这钟午城真换了城主,他们这些在高城主任内做事的人,只怕会被新城主全踢了。 他们可不想丢了差事! 这短短时间里,门子就想了这么多,更别说城主府里的管事、主事和总管们了。 就连门子都不想城主出问题,他们自然更不想。 因此得了消息,已有城内负责维持治安的主事赶去召集人手,就等城主一声令下就能出动。 总管知道此事严重,急忙命人备马,他亲去通知去王家赴宴的城主。 高见辛是庶出,但架不住人家得长辈疼惜,带在身边亲自教养,那位京里来的贵人,此来就是为自家宠妾所出的女儿相看夫婿。 高城主直到见着这位贵人,方知王首富竟然结交上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与九皇子算是死对头,九皇子的母妃是宠妃,十三皇子的生母是死后,才由嫔升妃。 十三皇子的身世也算蛮离奇的,他的母妃齐嫔与九皇子的母妃容贵妃曾是很亲密的手帕交,但齐嫔的家世较好,所以当初选秀女入宫时,她甫进宫就受封为嫔。 而容贵妃一直到生下九皇子才被晋为嫔,姐妹两原本在宫中守望相助,一个入宫即得宠,却迟迟未有生育,一个直到生下儿子才晋封,这个中滋味,大概就只有当事人方能体会。 等齐嫔生下儿子,皇帝就打算晋她的位份,可是好景不常,一次秋猎,竟把十三皇子给丢了。 皇帝震怒,天子一怒伏尸千里,齐嫔因未能照看好儿子,被皇帝厌弃,而容贵妃却因照顾天子有功,而渐渐得宠,最后一路升到贵妃。 前几年,东齐与海外通商,获利颇丰,东齐皇帝就想从海商中,挑一个成皇商,专司供海货给皇室,当时就有名海商从一众海商中脱颖而出,他不止为人海派豪爽,出手大方,且样貌与皇帝很神似。 这话一传出来,立刻引来缠绵病榻多年的皇帝关注,破格召见尚是白身的十三皇子。 这一见面,皇帝立刻从十三皇子的眉眼五官认出来,这就是他走失多年的儿子啊! 再一细问,方知他义父是行走各地的游方郎中,一日路过山林时,意外发现被两只老虎护着的他,两只老虎颇有灵性,若非它们护着他,年仅四五岁的幼童,如何能在山林间存活下来。 追问其义父发现他的地方,赫然与当年秋猎的皇家围场相距不远。 皇帝要认儿子,自然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当下派出铁骑追查,结果让皇帝龙心大悦,十三皇子从此回归,彼时其母齐嫔,早已伤心过度而亡,皇帝为让十三皇子的身份提升,便将齐嫔晋位齐妃。 皇帝派出追查的铁骑,意外查出,当年十三皇子会走失,竟是与齐嫔一直姐妹相称的容贵妃所为。 虽然容贵妃和齐妃都已过世,但容贵妃的一双儿女还活得好好的,而且她的宝贝儿子,九皇子如今声望如日中天,虽东齐皇帝未立他为太子,但他隐隐有太子之威。 朝堂内外支持追随他的人不少。 不过皇帝到底还没有正式册封他为太子,九皇子却已隐隐以太子自居。 高城主却不看好九皇子,但是他也不想和十三皇子成为儿女亲家,皇帝也许对十三皇子有愧疚之心,但这种心思能维持多久?还有,九皇子好歹是自小受皇室教育长大,十三皇子长于民间,天知道这些年他都学些什么? 他虽不看好九皇子,但皇帝的儿子里头,似乎也就这么一个能看的,十三皇子嘛!也许会有人说,他为给宠妾所出的女儿相看女婿,如此不辞辛劳,似乎有些宠妾灭妻了啊! 十三皇子是个精明的商人,怎会看不出高城主心中所想,可是他对这门亲事很是看好,尤其在得知,高城主有意将城主之位传给高见辛这个庶孙后,如果高见辛成为自己的女婿,又接下城主之位,那么钟午城就尽入他手,此处有隐蔽的山林,有丰饶的平原,还有座码头,想要在此建立基地,真是再方便不过。 高见辛不过是个庶子,还是个爹娘都不疼的庶子,若不是高城主看重,怕是一点出息都没有的家伙,这样的人,把庶女许给他,已算是天恩浩荡了!日后待他登基,那小子可就是驸马啊! 所以他对这门亲事很有信心。 高城主现在不松口,没关系,等他看到好处,自然就会点头。他,不急。 高城主却有些苦恼,因为不知如何婉拒十三皇子抛出的橄榄枝。 不想正打着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只是这个枕头似乎不太好睡啊! 听匆忙来报的总管说完话,高城主的脑袋有点当机,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 “城主,事不宜迟,卑职路上再跟您详说吧?”总管抹着额上的油汗,他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城主这么问,他怕再说一次会耽误事情,要是因此让高爷被人杀了,到时候城主肯定要把责任往外推,而他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所以他便想着先把人拉走,路上再说吧!见高城主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总管心里不免有些悲凉,城主,老了啊! 这事要搁在城主年轻的时候,此刻怕是已经赶出城去了。 在旁侍候的高见辛年纪轻见识不多,但从总管的言行已观察出,此事的严重性,当下不管祖父反应过来没,便先行代祖父向王首富及十三皇子道别,然后扶着老人家往外走。 祖父反应慢,没关系,他反应快,再者看总管的表情,便知自己做对了。一出王家就看到城主府的侍卫们骑在马上,还有城中的衙役全都整齐罗列在后。 “报案人可说是那座城门外?” “说了,是北门。”总管边说,边侍候城主上马,高城主还有些茫然,总管把缰绳塞到他手里,他才慢慢反应过来。 “你再说一遍,咋回事?” 总管直到翻身上马,众人策马前行,才跟在城主身边再把事情说一遍。 “那个报案人呢?”高见辛也随侍在祖父身边,听总管说完话,他们也已经接近北门了。 总管这时才想起来,似乎好像大概忘了交代人,把报案人留住啊! “快派人回城主府说一声。”高见辛暗骂一声胡涂,要是那报案人是糊弄他们的呢?不过,就是报案人是谎报,他们还是得走这一遭,万一是真的呢?却因他们没当回事,没出城去一探究竟,进而导致那位高爷死亡,祖父大概会被百姓唾骂。 到时祖父名声尽毁,只怕城主之位也保不住啊! 想到这儿,高见辛便悄声对高城主说了事态的严重性,高城主只是顺风顺水这么多年,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公然在官道上追杀良民,这时已经反应过来,听孙子这么说,心里大快外,还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喜悦。 总管见高见辛看得明白,心下大安,原本以为城主大人对一个庶孙这么看重,似乎有些不妥,毕竟家里又不是没有嫡出的儿孙,但现在见他明白事理,忍不住拿他和府里的几位嫡出孙少爷相比。 这人啊!不比不知道,一比啊!吓一跳,这要是府里那几位嫡出的孙少爷知道这事,怕是拔腿就窝回家里躲着了,那敢像见辛孙少爷这样,陪着城主出城一探究竟。 要知道,这刀剑无眼,谁知道这出城一遭,那追杀人的强人会不会不怕官兵,反过来对城主他们行凶呢? 想到这儿,总管忽地反应过来,暗暗提醒自个儿,一会出了城,自己可得闪得远些,那些侍卫会保护城主和孙少爷,可不会保护他啊!他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想就这样白白送命。 却说高爷这头,此时他已弃马车,改骑上拉车的马逃命了。 至于给他拉车的车夫哪去了?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了!眼下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重点。 九皇子的人越追火气越大,忍不住在追击的途中破口大骂,高爷心说,老子还没跟你们这些混蛋计较,你们倒好,竟怪起我,不老实乖乖待着让你们杀?有没有天理啊! 高爷憋着气,策马狂奔,城门就在不远处了!只要越过眼前这片杂树林,就能抵达城门了! 九皇子的人哪能让他如愿,箭矢再度追击,这回,直接命中狂奔的马儿,马匹痛苦嘶鸣一声,声未落马身已颓然倒地,高爷足尖一踩,借力腾飞而起,整个人疾射向树林而去。 九皇子的人见状不禁扼腕,这人怎么这么能逃!真是气死人了! “头儿,这片树林很茂密,只怕不好找人。” 废话,难道他不晓得吗?可是现在能怎么办?人都已经逃进树林去了,说些马后炮的话,有个屁用? 啐了一口,领队只得朝部下们打个手势,示意他们分成数小队进入树林。 远远缀着的鸽卫们忍不住为这些人的命运叹息。 高爷是杀手组织出来的,他,不怕杀人! 只怕这些人都要成为他手底下的亡魂了! “我们只派人去通知城主,子莫楼的人不用通知?” “你以为他们用得着我们去通知?”数字公子扬眉问发问那人,那人讪讪的笑了下,心说,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子莫楼的人。 子莫楼的人确实不用人通知,因为早在高爷进入钟午城的势力范围时,就已用暗号通知子莫楼的人来接应。 只是他不晓得为什么,迟迟不见接应的人出现。 这当然是因为,前任楼主的人故意为之,谁让高爷这位子莫楼的老人,在谢璎珞接手后,二话不说就转而投效谢璎珞呢?这让与他共事多年的前任楼主备感心寒。 这些人想为前任楼主出口气外,也想给跟高爷一样的那些人一个教训,于是高爷就等不到接应的人出现。 不过没关系,高爷的武力值很高,不怕九皇子的人,所以树林就成了修罗场。 九皇子的人虽有优势的武器在手,但现在分散开来,单兵的作战能力实在太渣,完全招架不住高爷这样的高手。 等那领队发现不对,紧急召集人员时,才发现,他们的人已经少了一大半。 正文 第五百七十八章 截然不同的化功散 领队看着眼前所剩无几的部下,头皮一阵阵发麻,刚刚他已经看到数个惨死的部下被抬回来。 想到出门时,这些人个个意气风发的模样,现在却成了一具具冰冷残破的尸体。 “头儿?咱们现在要怎么办?”一个小队长挠着脑袋苦恼的问。 领队叹气。“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既然分散开来,会被杀死,那么就一起行动吧! 剩下的人重新整合,然后又有人问了,“头儿咱们这么多人,在林子里兜转不开啊!” “也是。”领队想了下便带着剩下的人,往钟午城的方向去。 隐在暗处的鹰卫头领和数字公子看了,相视一笑。 “看来他们还是有点脑子的。” 不然没有他们通知,这些人怎么会直奔钟午城来。 看来他们也知道,高爷的底细,不过也是,这次抢劫拍卖会,是九皇子让人干的,他又怎会不知高爷的来历。 不过,“不能让他们有交谈的机会,否则可能会暴露出他们来。” “放心,你觉得那位高爷会相信他们说的话?”数字公子反问。 想到高爷的多疑和小心,鹰卫头领摇头,要真让他们有机会说上话,只怕高爷根本就不会相信九皇子的人说的话。 想想也是,任谁被一路追杀,然后,在自己占上风的时候,对方会说什么话求保命呢?肯定是对自己有利的。 “不过他现在在那儿?”鹰卫头领有些头疼的打量四下。 数字公子淡淡一笑,那位高爷会在那?肯定是在等着机会离开林子,并且躲回子莫楼去啊!还能在哪里。 这厢高城主他们领着人,浩浩荡荡出城来,出了城总管便在旁领路,只是他们走了一大段路,不管被追杀的,还是追杀人的,都没瞧见。 难道他们来迟一步? 忽地听到哀鸣声,那痛苦至极的声音,似乎是从灵魂发出来的,饶是高城主见多识广也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连他都被吓到了,就别说其他人了。 “不是我啊!不是我! “饶了我吧!大爷,大爷求求你,放过我吧?”求饶声此起彼落,高城主他们看了颇为吃惊,这是怎么了? 高城主带人往声音传来处去,就见北门外不远处的树林间,隐约可见有人在厮杀,虽不知谁占上风,但可以从风中传来的哀嚎求饶声,看出情况似乎是一面倒。 “城主,前方情况不明,您和少城主且在此处等候,容卑职先带人过去查看,确定没有危险,再请您过去。” 侍卫头儿恭谨的对高城主说道,边还悄悄对高见辛使眼色。 高见辛虽也想前去查看,可是祖父的安危重要,他不能让祖父老人家去涉险。 高城主遇事从不退缩,又怎么可能在这事上头听两个小辈的,老人家难得固执的坚持要一同前往。 高见辛苦劝不果,最后只得祭出最后一招,“要不然,祖父,您在这儿等着,让孙儿和侍卫们过去查看?” “这怎么行?”高城主板起脸,这个孙子可是承载着他所有的希望,所以他怎么可能答应让他去冒险。 “祖父,孙儿已经不小了,您尚不放心让孙儿去涉险,孙儿又怎放心您去冒险?” 得,这话一说,高城主只得同意在此等候,同时要求孙子在旁陪同。 侍卫头儿见状对高见辛的态度更加恭敬了,要知道他们这位城主向来讲究说一不二,可是现在,却对高见辛让步了。 “你们快去吧!”高见辛提醒他们要小心。 侍卫头儿领着侍卫,跟在钟午城驻军们的身后,小心的往树林去。 树林里突然朝他们射出数箭,走在最头的兵卒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却只看到茂密的树林随风摇曳,哀嚎声求饶声已经消失,只剩下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领军的校尉小心的派人往前试探,果然,小兵们进前一步,林中人就射箭阻止他们前进。 试探几次后,都是如此,校尉可以确定,林中人是不愿他们接近。 射箭阻止他们前进的,是追杀人的那方,是被追杀的人?应该不是被追杀的人,因为高爷只有一个人,怕是没办法同时射箭来警告她们。 是谁呢? 正当校尉不知怎么办时,就见另一队人马接近中。 这谁啊?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竟然还跑来凑热闹! 等到人接近了,他才发现,这批人穿的竟是皇子府卫队的服饰,校尉眯了眼,看着那领头的人,此人他认识,方才在王府,他才和对方一起喝了不少酒。 “童大哥?” “欸。”被唤童大哥的十三皇子府侍卫统领朝他笑了下,“贤弟怎么会在这儿?” “我们来执行公务。”别装傻了!他们出来时,对方明明就听得清清楚楚,知道他们过来干么的。 “公务啊?”童统领笑着点点头,“我们也是来执行公务的,听说城里的居民无故遭人追杀,所以特来助贤弟你们一臂之力。” 校尉心说,不用你们帮忙好吧!我们自己能行的。 只是对方是皇子的侍卫队,他不过是城驻军的校尉,实在开不了口,他只得把满腹郁气吞进肚子里去。 童统领不以为意,问他想怎么进去,校尉听了心里直冷笑,这不问废话吗?他们的人一往前,林中人就射箭阻止前进,他们怎么进去啊? 但不进去,又要怎么查看林中情况,真是进退两难啊! “别慌别慌,这就让你看看我们的本事。” 说着,童统领手一挥,立刻就有人跟驻军的小兵一样往前进,果不其然林中人又射箭阻止,这次不用童统领有所表示,立刻就有人举起右手,朝林中放弩,立刻就听到林中传来箭矢射中人体的闷响,及被箭射中的人痛苦哀嚎声。 “走吧!”童统领笑嘻嘻的带着校尉往前走,校尉被拉着走,当走到地上一排箭矢之处,他只觉头皮发麻,心里一阵哀嚎,他不想成为箭猪啊! 可是这一次,林中没有再射箭出来阻止他们前进。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校尉想到刚刚的事,脸色有点发青。 “放心,放心,没事了,刚刚放冷箭的人,统统都得了教训啦!他们既然爱放冷箭嘛!我们就教他们一个乖,让他们也尝尝被人放冷箭是啥滋味,不过,我那些手下似乎做的有些过了。” 本来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的,不过现在,他们得了这个教训,就没以后了。 童统领笑嘻嘻,校尉瞠目结舌的看着他,皇子府的卫队竟然这么厉害? 校尉心说,如果让他们用弩反击,怕只能乱射一通啊!根本没办法像对方这样,直接把林中射箭的人干掉。 见校尉又惊又惧的表情,童统领很是满意,对,他要的,就是这么一个效果。 林中隐密处的鹰卫统领和数字公子两人,看到后来的这队人马,竟然有袖弩,脸色都有点不太好。 为什么说是袖弩而非袖箭?因为弩的射程和威力都比箭要强上一倍以上,刚刚那几人身上并未背着弩弓,只是抬起手,指向林中,弩箭就直接射出,然后就将林中这些射箭人的小命收割了。 鹰卫统领自问,他们的人可办得到,答案是否定的。 若让这位十三皇子顺利除掉九皇子,登基为帝,天知道他会怎么训练他军队,有这么一支神兵在,持有人不可能没有野心,那么倘若十三皇子登基为帝,他势必要扩张东齐领地,那么与东齐相邻的南楚必将首当其冲。 为什么是南楚?因为赵国有数字出名的大将镇守,南楚呢?虽也培养出大将,但领兵之人青黄不接,这是南楚的隐患。 东齐以往没有神兵利器,就一直野心勃勃的想向南楚进攻,现在有这支神兵在,只怕南楚是抵挡不住凶悍的东齐的。 这种隐患一定要掐灭在摇篮里,不能任之自由发展下去。 “回头赶紧捎信回去通知教主他们。” “庄主和公子都来过东齐,就是孟盟主也来过,你说,他们发现了吗?”数字公子有些不知所措。 鹰卫统领见一直稳如泰山的数字公子,竟然不知所措?!心里大感震惊,同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对方是人!是人啊! 不是冰山,不是神人,诸事皆知,哈哈哈。 东齐十三皇子还不知道,因为一时显摆,让人惦记上他手上这支精兵了。 这会儿,他正在高城主祖孙面前,积极的刷存在感,让高城主祖孙对他的表现感到很无言。 童统领他们的优势武器,很快就把林中那些人制服了,而高爷,早就不见踪影了。 方才林中那些人射箭制止林外人接近,就是怕他们一接近林子,高爷就有机会混在那些人里头逃脱出去,他们待在树上的人,因为有弓箭防身,比在地面上的人占优势外,且高爷大概也嫌上树去一个个收拾太麻烦,所以除掉他们在地面上的人之后,他就闪身隐入林中不见了。 因为几个领头的人都已经被高爷杀了,所以他们只能消极的阻止人接近,以防高爷混入其中,却没想到高爷根本不用混入人群里,他直接走了。 这些仅剩的弓箭手,大概没想到,会有人身上有袖弩,且一射一个准,九皇子派出来的人,到目前为止,已然全军覆没。 童统领自己带着校尉入林,他的亲信早已窜入林中搜索,很快他们就从那些死人身上搜出了九皇子府府卫身份铁牌。 这铁牌代表他们的身份和职位,童统领的亲信搜寻完毕,才远远的对童统领打手势,表示他们搜完了。 见亲信以手势向他表示,这些人全是来自九皇子府时,他不禁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置信啊!这么个大功劳就这样砸在他们身上了。 另一边,高爷一路狂奔,因为所有人都盯着林子入口处,所以他从林子东面的小路出来时,基本是没有被人发现的。 当然,除了鸽卫们。 他们早在发现这座林子时,就已经散开来,百步一岗的盯着从林子出来的人,这座林子很大,城里有不少人觉得,这座林子对钟午城的安全影响颇大,因为若有人想攻城,躲在林中等夜晚来临再行动,他们根本无从得知,只能束手就擒。 也有人觉得,不过是座平凡无奇的林子,有什么好防备的,如果真有人想攻城,从江上过来,岂不是更快更便捷,为什么要从林子过来? 不过今日之后,只怕这座林子是会保不住了。 鸽卫们看着高爷脚步踉跄的出了林子,不禁心想,这人是杀人杀到累了?要不怎么走路不太稳啊? 紧接着就看他一个趔趄扑倒在地,鸽卫们在心里嘀咕着,这人不会累了吧?“要去查看吗?”一名鸽卫悄悄打着手势。 头儿回道,“不用,别再动了。” 鸽卫们素来听话,尤其大家都知道这位高爷的杀伤力有多强,所以头儿一下令,所有人都不动了。 天色渐渐暗了,趴在地上的高爷仍旧没有动静,鸽卫们虽然心痒难耐,不过还是老实的待着不敢动。 良久,才听趴在地上的高爷幽幽一叹。“我还以为有人跟着我,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说完他慢慢的爬坐起来,头慢慢的转动打量着四下,“你们真不出来?可别等我走了,你们把事情搞砸了,才在背后偷偷骂我啊?!” 四下仍旧寂静无声,高爷冷哼一声,“你们真不出来?”一阵寒风吹过,高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原是坐在车里的,所以除了那一身锦袍,并无可御寒的衣物,因此寒风一吹,他扛不住打寒颤很正常。 不对,他有内力的,正常的情况下,像刚刚那样程度的寒风,根本就不会让他感到寒冷。 高爷立刻盘腿坐起,并检视自己体内的内力,赫然发现,自己的丹田竟然没有一丝内力存在,这怎么可能? 他不相信的又再检查一遍,没有,再检查一遍,仍旧没有,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他在医馆养病时,误服了什么解除内力的药物?可是他从未听过,有什么药物可以将人体内的内力全数消除的。 这不是暂时封住他的内力,这种药物他不止听过,还不止一次用在被追杀的点子身上,但他现在的情况,显然和他所知道的那种化功散截然不同。 正文 第五百七十九章 为什么要告诉你 高爷惊恐发现自己的内力半丝不存,身边却还有数人环伺,心中惊涛骇浪起伏不定,忽地想起他带在身上的那些好药,正想伸手去掏,随即又停下,暗处有人潜藏着,任他怎么说都不吭声,也不出现,是敌是友?他无法判断。 因此他实在不好把怀里的药拿出来用。 可是他现在没有内力,天色又暗下来了,身上的衣服怕在这寒夜里撑不了多久,虽然已经回到钟午城,但子莫楼的人迟迟没有出现,让高爷心里多了几份防备,他可不想最后死在自家门前。 思来想去没有什么好法子,只得赌一把了。 再拖下去,怕自己就又要得风寒了,于是高爷咬着牙强撑着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钟午城的城墙。 虽然从这里走过去,离城门还有点距离,而且也不知城门卫会不会放他进去,但离城墙近些,好歹能挡些风。 想的是很好,但他在树林中剿灭来追杀他的那些人费了不少力气,一开始有内力支撑着倒还好,可后来内力流失,他浑然不觉是靠着一股气强撑着。 但当他停下来休息,发现自己的内力不知何时消失不见,那股强撑着他的气就消散了,现在他只觉双腿像上绑上铅块一块沉重,举步维艰啊! 后头的鸽卫们看着,忽然感到一阵悲凉。 鸽卫统领似察觉他们情绪不对,可现在又不能有所动作,免得引起高爷的注意,一时心里急得半死,却无计可施,正左右为难时,就看到一队人马缓缓接近高爷,其中被骑在雄伟骏马上的侍卫包围保护的华丽马车,上头的标记是……东齐十三皇子? 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他接近高爷是…… 离他最近的鸽卫听马蹄声和马车车轮声声响蛮大的,便伺机翻身滚过来,“头儿?怎么办?” “静观其变。”不然他们还能上去拦阻东齐皇子接近高爷吗? “那咱们要不要混进十三皇子的车队里?” “不用了。”鸽卫统领的直觉告诉他,十三皇子很危险,眼下情况不明,他们最好别随意出手。 这时的他还不晓得,鹰卫统领和数字公子因见了十三皇子手下那些人的袖弩,已经起意要对十三皇子出手了。 此时马车里的十三皇子放手窗帘,回身坐正,侍候的太监很是不解,这位主子是怎么了?先是回城途中,突然要求转道,来到这儿之后,又叫他们找一个行路人,然后就是掀起马车窗帘往外瞧,外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这位主子在看什么? 十三皇子对太监的疑惑视而不见,对他来说,重要的,是能顺利拉下他那位好皇兄,夺得九皇子觊觎的大位,让他看得到,却再无力去争去斗。 对付仇人,有的人崇向快意恩仇,他承认那很痛快,但让仇人痛快解脱,不够,他喜欢钝刀割肉,慢慢的,一点一滴的,让仇人深刻感受到自己的所做所为,是如何回报到他们的身上的。 唯一可惜的是,九皇子那位贵妃母妃已死,不过没关系,她的一双儿女都会得到报应的。 高爷被抬上马车时,已经呈半昏迷状态,被带回王首富家后,十三皇子命随行的御医为他诊治。 “如何?” “殿下,此人全无内力,只是手上有老茧,据老夫判断,是个武术高手,且是刀、剑皆能使的高手。” 十三皇子听到御医说高爷内力全无,略感震惊,因为九皇子派出来的人可都死在他手里了,要知道九皇子这回可是气狠了,派出来追杀高爷的人全都是手底下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 可是这些人竟然全军覆没,死无全尸者众。 十三皇子对高爷的身份了如指掌,因为他早就派人潜入九皇子身边,也收买了九皇子身边侍候的人,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十三皇子很清楚,高爷在子莫楼里的阶级可不低,如果光靠剑招和刀法,是无法位居高位的,他的内力势必不浅,可为什么现在却会没有半点内力? 是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内力全无?“可是用力过猛脱力所致?” “这,老夫不清楚,可是他体内并无残留什么药力,应该不是什么药物所致。”言外之意就是,很可能如十三皇子所说,是用力过猛脱力所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只要好生调养,应该不日就能恢复内力。 御医虽听说过,韦长玹曾炼制出一种药物,可以暂时封住内力,但韦长玹炼的药不便宜,这种药不能摆在药铺里贩卖,所以没有门路,不相熟的人,药铺的掌柜们不会卖。 以他御医的身份,他想要,自然会有人双手奉上。 不过他没事去研究这药要干么?所以他不太确定那种药有那些成分,因此他跟十三皇子说,高爷体内并无残留药力,其实是不想在十三皇子面前没脸。 十三皇子不在意御医心里想些什么,他只在乎高爷这个安好,能完整说出九皇子的罪行就好,其他的,都不是他在意的事。 而鸽卫们在十三皇子的车队离开后,也分头进城去了。 他们与鹰卫统领会合后,说起各自的经历,鹰卫统领听到高爷竟然被十三皇子接走了,大为震惊,“怎么回事?你怎么没……,不,你们没露面是对的。” 没有露面,十三皇子的人就查不到他们是谁,大概会误以为他们是子莫楼的人,这次子莫楼换楼主一事,引发楼里内讧,可是在江湖上引起不小的震动,因为子莫楼前楼主在江湖上,可是极负好评。 相反的接任的新楼主,大概是没什么经验,所以一接手就连连出错。 如果是寻常人出错,也许没什么关系,但子莫楼新楼主出差错,付出代价的,是子莫楼的名声,和负责该任务的执行人的性命。 因此,新旧楼主话题在东齐江湖上是很热门的,几乎是有江湖人的地方,就有人讨论这件事。 有人说新楼主急着建功,所以不顾楼里执行任务人的性命,也有人说,新楼主根本搞不清楚,楼里诸人的本事,所以派了不适任的人去执行任务,等于就是派人去自杀。 数字公子道,“鹰卫统领的想法很好,我们扫尾时,就把这锅甩给子莫楼的人去背吧!” 高爷等着盼着子莫楼的人来接应他,结果救他的人,竟是和他们子莫楼毫无关系的十三皇子。 要是他知道,当他落难,等着人来相救时,子莫楼的人却待在一旁冷眼旁观,他会作何感想? “十三皇子要是知道此事,他肯定很乐意告诉高爷的。” 几人合计一番,将消息送回南楚,便各自回房休息。 而远在南楚的黎浅浅他们接到消息时,不禁有些傻眼,这都是什么事啊! 不过,东齐皇子有袖弩的事情,还是跟父亲和大哥他们说一声,由他们上报给皇帝,南楚皇帝不胡涂,肯定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还有,所有人都知道东齐皇帝身体不好,眼下还没立太子,但九皇子的呼声最高,支持他的人也最多。 这位十三皇子突然冒出来之后,名望迅速往上窜,对九皇子已然构成威胁,以九皇子的性格来看,只怕是容不下这位十三皇子。 “对了,不是说九皇子之所以紧盯韦氏药铺的获利,就是因为他的生意出状况了,急需一笔资金来填补缺口?”黎浅浅问。 “一开始是我们搞出来的,那时九皇子只要,把府里的用度,和几个儿女嫁娶的聘金和压箱银先拿来用,绝对可以轻松过关的。”不过九皇子小气,好面子,不容许自己挪用儿女婚嫁要用的金钱,便死盯着韦氏药铺的获利,他认为那就是他的钱,既然有这笔收益,为何还要他委屈儿女? 至于这笔钱,是属于韦长玹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在意的事,反正韦长玹都要挂了,那么这笔钱自己拿来用,有何不对? 凤公子他们没想到九皇子这么不要脸,本想会功亏一篑,没想到竟然有人接着他们的计划算计九皇子,把他的资金缺口撕了一大条口子,这才逼得他找上子莫楼,要他们去抢劫拍卖会,然后再跟程樵房讨要韦氏药铺的获利。 至于程樵房拿不拿出这笔获利,那不在他考虑的范围里。 当然,拍卖会拍卖的药物被炒作到天价,对九皇子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所以他让高爷把拍出去的药品,统统抢回来。 既然那些人愿意花那么多钱竞拍这些药,肯定也会愿意,再出一样的金额购买这些药品。 只是九皇子没料到的是,高爷他们抢药的手段如此凶残。 “这个九皇子实在很自私。”蓝棠摇头下评语。 黎浅浅看凤公子兄弟一眼,道,“他们兄妹一样自私。” 所以对凤公子他们来说,九皇子不能成为东齐皇帝,否则嫁来南楚的长平公主,也就是瑞郡王妃肯定会很张狂。 “瑞郡王妃最近过得如何?” “他们夫妻两个不是很合拍,瑞郡王有前王妃生的世子在,这些年侧妃、庶妃又陆续添丁,瑞郡王妃对自己只有个病弱的女儿很心急,可是瑞郡王根本不愿见她,所以她也无计可施。”凤二公子动作优雅的沏茶,一沏好茶,黎漱就迫不及待伸手取来一杯。 凤公子紧跟着取走两杯,一杯给黎浅浅,一杯给自己,而凤庄主原是没有任何动作,直到蓝棠伸手去拿,他才动作飞快的将最后一杯拿走,“你这几天胃不怎么好,还是别喝茶了。” 咦咦咦?棠姐姐什么时候胃不好了?怎么她不知道的事,凤庄主却晓得?黎浅浅扬眉看向蓝棠,亮晶晶的大眼睛满是好奇。 蓝棠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转头对凤庄主说,“我说过了,我不是胃不好。” “你那天喝了茶就反胃,你说你胃不舒服。”凤庄主举出实证。 蓝棠看着他良久,最后决定不跟他吵。“我没茶可喝,有没白开喝啊?”她直接问凤二公子。 凤二公子俊眸微扬,滑过大哥和蓝棠身上,然后笑逐颜开的道,“当然有。”伸手给她斟了杯白开。 黎浅浅见状,悄悄的把凤公子拉到旁边去,“我们到那边去喝茶。” “回来,好好坐着喝茶,乱跑什么?”黎漱冷冷的看着黎浅浅拉着凤公子的手,黎浅浅俏皮的朝凤公子皱鼻一笑,凤公子失笑,带着她坐回原位。 众人就东齐十三皇子的袖弩一事讨论了半晌,上报南楚朝廷的事,自有黎经时父子去操心,但十三皇子的兵工厂在哪?这可不好查。 “跟着钱走,看他的金钱流向,总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黎浅浅建议道。 黎漱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十三皇子很早之前是海商,然后是皇商,最后摇身一变成为东齐遗失在外的皇子,如此离奇的身世,大概会是很多文人墨客创作的好题材。 “这两人坐上东齐皇帝宝座,对我们南楚来说,都不会是件好事。” 九皇子唯利是图,不把人命当回事,十三皇子是商人出身,不曾受过正统的储君教育,当然也没学过帝王心术,此人还有些天真,经商是有一套,能拥有袖弩这种威力强大的武器,大概是得力于财力雄厚之助,同时行走各地行商,故能发现可做出拥有强大威力武器的能工巧匠,也不是难事。 因为天盛帝国灭亡之后,中州大陆进入了黑暗期,那个时期整个大陆一片混乱,人民拥兵自重,同时因为帝国灭亡,原本为国效力的能工巧匠不得不自谋出路。 为要出头,势必要研发出比别人强的武器、兵器,但当群雄割据,各国兴起,这些人或因天灾、或因人祸慢慢凋零,但他们留下的设计图,就成了各国争抢的珍品。 不过,没有足够的财力,就算有设计图,也无力打造,而光看图,一次就想打造出,与设计图相符无误的兵器,那是不可能的,肯定是需要时间和金钱,慢慢去试,慢慢修正。 十三皇子手上这队侍卫,个个都有威力强大的袖弩,由此可见他的财力之雄厚了,而且这批人,不用瞄准,一击就取人性命,可见他们平常不乏训练,要不然怎能一出手就取人小命? “对了,高爷的内力是怎么消失的?” “那是蓝先生的药好。”凤庄主笑着夸赞,“不过蓝先生说这样极珍贵,他好不容易才炼了那么一炉,可不许我们糟蹋他的好东西。” 黎浅浅转头看蓝棠,蓝棠笑着摊开两手,“我问过我爹,他都炼了些什么药,怎么这么稀奇古怪的。” “他跟你说了?” “没有,他说,为什么要告诉你。”蓝棠说着,脸上还带着薄怒,没想到她爹竟然会对她保密。 正文 第五百八十章 恶趣味 黎浅浅拍拍蓝棠的肩,“姐姐想多了,蓝先生就你一个女儿,不疼你疼谁啊?”见蓝棠情绪稍缓,才又道,“蓝先生不把药方给你,怕是有他的顾虑在,你是习医的人,应当知道这些药非凡品。” 顿了下才又道,“你看看方束青和程樵房,还有那位九皇子,难道看不出来,怀璧其罪吗?” 九皇子觊觎韦长玹炼成的药,以及韦氏药铺带来的利润,让王妃贵为国公府世子的弟弟,委身去做韦家药铺的大总管。 蓝棠良久才道,“我没那么笨,才不会跟韦长玹一样。” “我们棠姐姐当然不笨,但是你心地善良,要是有人利用这一点,从你嘴里套话或把你绑了去,以此来要挟蓝先生呢?” “都说了我又不笨。”蓝棠其实知道,黎浅浅说的确实很可能发生,她武功不好,要是有人知道了那些药品是出自她爹之手,说不定真有人会绑架她,借此要挟她爹交出方子也说不定。 只是到底还是有些心气不平。 凤公子连忙转移话题,问黎漱那袖弩的事要怎么处理。 “我们可以查,帮忙毁了袖弩的设计图,毁了兵工厂,但不能出头。”黎漱不想瑞瑶教和凤家庄太出风头。 黎浅浅想到之前有不少南楚的贵公子们,赶去东齐参加拍卖会,便问,“那些人呢?是回来了?还是……”当日就被黑衣人杀了? “说起来,真不知该说他们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说到这个事情,刘二就忍不住想笑。 各地赶赴东齐参加拍卖会的人太多了,所以有人就耍了贱招,各国派来的贵公子自小就是家中得宠的,从来不知低调是何意。 在大家都争着要竞拍那些稀有药品的时候,摆出财大气粗的款,可不就成了众矢之的。 有些贵公子因家教严格,知出门在外忌高调,因此逃过一劫。 南楚过去的几位贵公子,运气没那么好,这一路上又是拉肚子,又是马车坏了,还有马儿吃了不好的饲料而腿软无没行走。 他们又是怜香惜玉的性子,在路上遇到卖身葬父的大姑娘,好心救助却遭算计,有人因此银票被偷,更有人被告到官府,因为他们援助的大姑娘,是人家家里的逃妾,嫌弃原本的主家不够富贵,又凑巧遇上这一群富贵公子哥,人年轻钱多又傻,不哄骗他们哄骗谁呢? 贵公子们不知道,但刘二他们却一清二楚,那什么逃妾想摆脱旧主,在大街上搞那么一出卖身葬父的戏码,其实都是假的,大姑娘是戏园子里的名角,被人特地请来上演这么一出好戏,为的就是拖住几位贵公子的行程。 等他们摆平这些事,赶抵东齐京城时,拍卖会早就落幕。 当然,他们也因此逃过一劫,保住了小命。 不得不说,祸福相依啊! 若不是这一路上屡屡受挫,延误了行程,他们早就顺利参加了拍卖会,拍到药品,然后就惨死在黑衣人的手里了! “他们都没事?”黎浅浅惊讶的问。 刘二想了下道,“也不能说都没事,川东城首富孟家,您可还记得?” 黎浅浅想了下点点头,虽然印象不是很深刻,但他们家的孟小五娘可是顺利成为静王世子的房里人。“他家怎样?” “他们家财力雄厚,但家中子弟没人为官,本来有朱家这个姻亲,可是上回在有间客栈,两家有撕破脸之嫌,虽有孟小五娘攀上高枝,可是孟家唯恐她在王府不好过,所以知道有此拍卖会后,就派出大房的孙子去参加拍卖会,想要拍得绝世药品,好让孟小五娘借此固宠。” “孟家的孙少爷……” “他拍得了药品,虽不知他拍得的是什么药,不过那都没有用了,因为他被黑衣人杀了,所拍得的药也被抢走了。” 黎浅浅沉吟片刻问道,“那些药,我们的人没拿?” “没有。那种东西太稀有,不好出手,所以我们拿走的是银票。” 银票上头没有任何注记,相形之下,要比拿走药品要好脱手。 “那那些药呢?” “我让他们带回来让蓝先生研究了,不过高爷交出来的药品数量,和拍卖会上拍卖的数量并不相符,所以他们应该都有私藏了一些吧!” 黎漱问,“那颗什么九转还魂丹?” “那颗啊!似乎在混乱中遗失了,就不知是不是高爷还是他的手下拿走了。” 那颗药拍得了天价,黎漱会好奇它的下落不足为奇。 “就不知韦长玹有没有把他这些年,炼药的经过纪录下来?要是有就好了。”蓝棠微叹息道。 黎浅浅看她一眼,顺手从桌上的茶壸倒了杯白开给她,“就算有,肯定也被他藏得紧密,要不然方束青虽不会炼药,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大可请十个、百个药师,照着韦长玹的记录来炼药。”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程樵房也没这么做,这表示他们手里没有韦长玹的记录,或根本不知道他有做这个记录。 “我觉得他们很可能不知道他有做记录。”黎浅浅这是直接认定,韦长玹有做记录,因为她看蓝海炼药过,每一次开炉炼药都详细记录着,这次炼的是什么药,用的什么药材,份量几何,他都仔细记载,他说只有这样,下次才有所依据,不再失败。 所以她相信,韦长玹肯定也有作记录。 “要不,我们派人去问韦长玹?”黎漱道。 “直接问他?他会说?”大家诧异的看着黎漱,韦长玹那样的一个人,会老实说? “叫人跟他说,是孟达生派去的,他毕竟亏欠了孟氏,如果派去的人跟他说,想为孟氏过继个孩子,如此他也就有了子嗣,他活到年纪这么大,却没有自己血脉骨肉,来延续他的传承,但孟氏是他的元配,他没有其他的亲人,孟氏若有子嗣,他也就有了后人。” 能将他的所学传承下去。 韦长玹如今中风在床,为什么不跟方束青交底,除了深恨她给他戴绿帽,也不想便宜了她吧? 那么他们提供他一个报复方束青的机会,以他现在的情况,他会不紧紧抓住这机会吗? 答案再清楚不过了。 黎经时得知东齐突然冒出来的皇子,手里竟然有袖弩,不由大感吃惊,黎韶熙兄弟也觉头疼不已,弩箭的杀伤力已经很可观,但因为体积和重量,远非轻巧的弓可比拟,但一张强弓,臂力不足的人是用不了的,但弩不然,它的设计可使一个普通的士兵轻松上手,当然准度就有待商确。 可是袖弩,这表示什么?东齐人已有技术,能把弩做到如此小巧,收起来时,藏在袖子里,根本看不见啊!还有准度,照鹰卫统领他们传回来的情况来分析,根本不需怎么瞄准就能射中目标。 他们不知东齐人是怎么做到的,但光听就觉这种逆天的武器还是趁早把它扼杀掉为妙。 如果黎经时父子有此感觉,那么南楚皇帝的感受就更加强烈了,他听黎经时说起时,只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立刻召见首辅和众丞相,然后命黎经时向他们报告此事。 首辅一听愣了半晌,然后请皇帝召见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及在京的武将和曾领兵任武官的勋贵,一起来参与讨论。 因为袖弩这玩意儿,他们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且他们是文官,也不知这东西的杀伤力能有多强,这不是他们的专业,所以找专业人士来参与讨论才是。 如此若要做决策时,他们也不用扛这个责任。 皇帝召见首辅等人的消息一出,立刻就引起朝中众人的关注,同时也有消息传出,皇帝召见首辅他们之前,黎经时父子面色沉重的进宫求见,就有传言说,黎经时父子可能发现了什么,而且这个发现事关重大,要不然皇上也不会立刻召见首辅等人。 只是,他们父子是发现了什么? 一时间京里流言不绝,而暗中伺机而动的那些人,听闻消息后,惊恐害怕等反应不一,不过个个都派人紧盯宫里,唯恐一时不察就会引来自家的覆灭之祸。 没等他们喘过气,皇帝又召人进宫陛见了,这次的人数众多,还有不少勋贵,然后户部、兵部及工部三部的高官也都被召进宫,这下子外头观望的人看傻了,完全不知道皇帝在闹怎样? 这些人一进宫,就是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天明,才踩着虚浮的脚步缓缓出宫。 只是没被皇帝召见的官员们,却都没能从这些人口中探得消息。 所有人都被下令封口,谁把消息流出去,就别怪皇帝心狠手辣。 黎家父子出宫后,并没回将军府,而是去黎府,跟在他们身后的探子看了都傻了。 “黎将军父子是自恃圣眷浓重,所以出宫后没回家,却跑到黎府来?” 要知道其他的官员出宫后,都回家休息了,就是首辅也不例外啊!黎经时父子凭什么不回家,跑到黎府来? “拜托,你脑子是怎么长的啊?黎将军的宝贝女儿住在黎府啊!他们父子进宫就是三天没出来,人家女儿会担心啊!他们出宫就先来见黎教主,让她安心,有什么不对啊?”这个探子一听就知是挺黎经时的。 前一个则有些幸灾乐祸,大概是黎经时对头派来的。 他们之所以跟着黎经时父子,就是想从他们父子的交谈里,看能否窥知一二,谁成想这父子三个,竟然一出宫就上了马车呼呼大睡,他们跟一路,就一路听他们鼾声不断,真是,听了害他们也好想睡觉啊! 别以为当探子轻松,要是主子是个宽厚的,派人轮班盯梢,让他们有休息的时间也就罢了,可惜大部份当主子的人都是小气鬼,花最少的钱,想要底下人做最多的事,要是能不花一文钱,就有人能任劳任怨的老实干活就更好了。 探子们通常接了差事,就是要全神贯注在任务上,直到任务结束,这种盯梢的差事,往往就是一个人做到底。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啦!被派来盯梢的各家探子们,都会在允许的范围内守望相助,反正不要捅出去给主家们知道就好。 所以这些探子们的主子或许立场不同,但他们这些探子的交情都还算不错。 来到黎府外头,各自上了各自的藏身之处,忽然就发现,竟然来了几个陌生面孔,他们身形精壮武艺高强,看他们自信满满的飞身进入黎府,结果下一秒就看到他们被人扔出来,而且负责扔人的人,武功比这些人还要高上许多。 因为这些人除了被扔成一团,而且脸上还被揍得很惨,以鼻青脸肿来形容都觉得轻了,应该说,被揍得他们老娘都认不出他们是谁了。 一个探子很不厚道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笑声是有感染力的,立刻黎府外笑声此起彼落,大家都很乐见,有人步上他们的后尘。 想当初,他们刚接下负责盯黎家父子的差事时,也没把这小小黎府当回事,他们就跟眼前这些被扔在一堆的人一样,也是自以为武功高强,浑没把这黎府当回事,咻地就飞进府,然后就跟这些人的下场一样。 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在黎府外,都有各自的藏身之处了? 呵呵,还不就是因为黎府进不去吗? 这小小的黎府可是卧虎藏龙啊!要知道,那次把他们扔出来的那人,不过是黎府里负责扫地的杂役啊! 就不知今儿这些人,是被谁扔出来的? 应该不是他们的大总管,听说黎府大总管有种恶趣味,抓到擅闯入府的人,不止揍一顿,还会用一种很特别的染料在人脸上作画。 要是画得好看也就算了啊!偏偏,他老人家画功不佳,却偏爱给人画上各种可爱的动物,只是溺水的鸭子?摔下树的老鹰?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重点是,上述这些动物都不是他们看出来的,因为他们根本看不懂,那画的是什么,他们会知道,是黎府下人问大总管,大总管自己说的。 而且他还恶人先告状,怨人家脸长的不好,害得他画得不顺利,毁了他的杰作。 他们还记得,那些人好像是京中的贵公子,也不知他们夜闯黎府是要做什么?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一章 该出手就出手 黎府里头,大总管冷哼一声,“长得那么丑,还想叫我出手?门都没有。” 黎府下人们个个掩面不敢言,心里却在说,‘大总管就算这是老实话,可您老就这样老实说出来,可以吗?’ 还有人暗自替刚刚那些被狂揍的家伙庆幸,还好没让他们听到大总管这话,要不然肯定哭死。 黎府外头,各府派来的探子全都蜷在自己的藏身之处,对方才被扔出来的那堆人,完全没兴趣去查看他们的伤势及身份。 黎经时父子对府外这些动静完全不知,熟门熟路的去了黎漱的院子,女儿毕竟要及笄了,就算是亲父女,也不好往她的住处去。 叶妈妈得了通知,知道黎经时父子来了,先去通知黎浅浅,然后就钻进小厨房,检查了之前熬煮的人参鸡汤,这一锅已经是第三锅了,要是黎将军他们再不出来,这一锅又要便宜府里的下人了。 这是黎浅浅在送黎经时父子进宫后,吩咐叶妈妈熬的,但不知皇帝会留人多久,所以只能天天换新的鸡和药材来熬。 黎浅浅听到父亲他们出宫,连忙赶往黎漱的院子,蓝棠和章朵梨见了忍不住在后头发笑,“可真难得看她这么紧张。” “可不是。” 黎浅浅已经飞身进入黎漱的院子,看到父兄三人,她连忙上前见礼,“父亲和哥哥们都没事吧?” “没事。”黎经时伸手拍拍闺女儿的头,黎茗熙笑嘻嘻的叫她看,自己有没有瘦,还边抱怨御膳不好吃。 黎韶熙瞪他一眼,“小心祸从口出。” “大哥你太紧张了。” “小心使得万年船。”黎韶熙表情严肃的训斥弟弟,黎茗熙见大哥板起脸,立刻就老实了,不过还是不忘朝妹妹扮了个鬼脸。 黎浅浅看着就笑了。 凤公子三兄弟也过来了,跟黎经时父子见礼后,分主次坐下,黎经时这才对他们说,“皇上想请几位帮忙,毁掉袖弩的设计图,及十三皇子的兵工厂。” “皇帝确定,十三皇子还没把这玩意儿献上去?要知道,他若把这东西献上去,东齐储君之位肯定非他莫属。”黎漱语带嘲讽的说。 凤庄主摇头,“其他几位皇子不会同意的。” “他们同不同意重要吗?”黎漱哼笑。 章老则道,“如果把这事捅到其他几位皇子那里?” “东齐如今没有半个皇子能和九皇子相提并论,就算把这事捅给他们知道,也只是……”蓝海赶过来时,就听到凤二公子这话。 他与众人见礼,落坐后方才道,“我看过东齐皇室的脉案,我发现那位六皇子似乎有些蹊跷。” “他?他不是残废吗?双腿成残无法行走。”刘二还记得这位皇子,听说他自幼就非常聪颖,坚毅且厚道,本是东齐皇帝颇为器重的儿子,可惜在他十五岁那年因一次坠马意外,双腿因而成残。 蓝海能看到东齐皇室的脉案,自然是鸽卫们的杰作,所以刘二知道东齐六皇子的情况。 “如果能找到当时在场的人,也许可以查清楚,不过事隔多年,想来……” “你的意思是,如果六皇子不是残废,他会是东齐下任国君的最佳人选?”黎经时问。 蓝海点点头,“他会是个好皇帝。” “对东齐人来说是好,但对我们来说,可就未必了。”黎经时是站在南楚军人的立场说话。 章老想了想道,“如果他的伤势有假,那么他沉潜这么多年,肯定是有所图谋的。” “我觉得袖弩的事,咱们直接出手就是,别想捅到别的皇子那里去的好,免得他们得知有此逆天武器,而起什么别样心思,到时候咱们可就偷鸡不着蚀把米了。”黎浅浅劝道,“不过呢!出手毁了之后,把这事推给那些皇子们去背锅就是。”说着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如果能让他们所有的皇子能掺和到里头去最好。” 东齐越乱,对南楚来说越好,因为这么一来,他们就没空来侵袭南楚。 至于那位瑞郡王妃,黎浅浅想,一旦九皇子登基无望,这位就没人能给她撑腰了,嗯,瑞郡王内宅大概太平静了,所以这位大娘才有功夫在那里上窜下跳的。找谁给瑞郡王订几个人美家世好的侧妃和庶妃进门去呢?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就听到谨一在说,选秀的事。 “选秀?” “是。”谨一恭声回道,“中州大陆上的国家,每三年举办选秀,凡年满十三至十六的女子都要参加选秀,拔擢貌美品性佳的女子进宫,或被皇帝纳入后宫,或被指给宗室为妻,或被指给皇子作侧妃或庶妃。” 不是吧? “不过若已经订亲就不必参与选秀,不过不少人家都希望女儿能参加,因为谁也不说准,自家女儿不会被皇上看中进而纳入后宫,也许这天大的好运就落到自己女儿头上呢?” “而且若能进到最后一轮才被刷下来,虽未被纳入宫中,成为皇帝的嫔妃,但还是有可能成为皇子们的侧妃、或庶妃的,就看她们的家世如何。” 谨一和刘二接力为黎浅浅科普。 “哦,那皇子们的正妃呢?也是从选秀中挑出来的?” “不是,目前已出宫建衙的皇子都已成亲,而尚未出宫的皇子,年龄都还很小。” 事实上南楚的皇子们年纪都偏小,不过他们的父皇年纪和赵国、东齐及西越的皇帝相比起来,也比较年轻,因此东齐九皇子的孙子都好几个了,南楚的皇子却都才开府建衙没多久。 他们的皇子妃都还是新鲜出炉的,所以这次选秀出来的佼佼者,若进皇子府,大概不是侧妃就是庶妃的份。 黎浅浅偏着头想了好半晌,“我不用参加选秀吧?” 黎经时听女儿这一问,愣了下,别说,这位还真一点概念都没有,不是他对这些事不懂,而是他一直觉得女儿还小,婚事不急嘛!所以压根就忘了还有选秀这码子坑人的事。 “大哥?” “父亲是正一品领侍卫内大臣,妹妹应该不用参加选秀。”这是因为,皇子妃是从三品以上官员的女儿中挑选,既然有入选正妃的资格,自然就不用参加选秀,去竞争侧妃或庶妃的资格。 当然,如果人家愿意,也不会有人拦着就是。 要不然这些官员要怎么送女巴结皇上呢?是吧! “不过更万全的方法就是,在选秀名单公布之前,给教主订亲。” 凤公子闻言眼睛亮得晃眼,让凤庄主和凤二公子两看得好想一巴拍掉弟弟的傻样。 黎漱对黎经时道,“我觉得还是赶紧给他们订亲的好,免得皇帝为了要拿捏你,硬把浅浅的名字放进名单里,另外,你,还有他们兄弟两,也得赶紧订亲。” “这是为何?” “你们就不怕,皇帝从秀女之中给你们挑媳妇啊?要是和心意的,倒也还罢了,要是指给你们的,是其貎不扬品性不佳,小气刻薄爱计较,成天把家里搅得乌烟瘴气的那种女人怎么办?还有,就算人选得不错,可她背后的势力与你们父子不和的……”剩下的话不用说出口,才更有杀伤力。 果然被黎漱这么一提醒,黎经时整个人都蒙了,就是向来堪称家中顶梁柱的黎韶熙都呆了,就更别说素来大剌剌没啥心眼的黎茗熙了。 黎浅浅看他们三人一眼,心说,父亲和二哥也就算了,难道大哥也从来没有设想过会遇到这种事不成? 别说,黎韶熙还真没想过自己的婚事,因为前世的他,直到死亡来临都没结过婚,那时他都三十出头了,所以现在的他,不过才二十出头,又怎会想到自己终身大事呢? 如果他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那他爹和二弟又怎么可能想到这事。 再说他们自回京后,可就一直忙得很,皇帝好像奴隶头子一样,不把他们身上所有的价值全柞取出来不罢休似的! 所以这些年,他们父子忙得跟陀螺般转不停,不过因为黎浅浅跟着黎漱出南楚了,为了别老是挂记这个女儿和妹妹,他们也乐得忙不停。 现在猛然被提醒,皇帝很可能会想更好的拿捏他们,而给他们指下他们不喜的女人为妻,父子三人全都感觉不好了。 可是能怎么办?这些年他们虽在京中,但压根没想过婚事,现在临时要他们挑个人订亲,老实说,实在感觉比登天还难啊! “也不知这京里,有谁家的闺女跟我们合适的!” “就算外头名声传得再响,都有可能是假的,为的就是想要有个合意的婚事。”黎韶熙叹气,真是失策啊!他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就算他对婚姻没有憧憬,但身为家中长子,他有孕育子孙为家族延续血脉的责任。 只是他总觉得这事离自己还很遥远,没想到今天被这么一提醒,才赫然发现此事离自己这么近,近到自己再不赶紧处理,很可能会给自家带来灾祸和麻烦。 “想要知道京中这些贵女们的品性和脾气,有何难?”凤庄主笑得眉弯眼弯,非常高兴能有机会,帮弟弟在未来岳父和舅兄们面前刷好感。 对,他们怎么都忘了,凤家庄在京中多年,对南楚的这些贵女们肯定有所了解,尤其以前凤老庄主夫人和凤老公子夫人都曾为儿女婚事伤神过,肯定命人去调查过这些贵女和贵公子们。 贵公子的资料就不用说了,派不上用场,但贵女们的资料,可不就能用上了吗?倒是黎经时的婚事便成问题了。 因为那些贵女年纪不到二十,他都大叔一枚了,真要他娶个不足二十,跟儿媳妇和女儿年龄相差无几的女子为妻?他不尴尬,他的孩子们尴尬啊! 那么在这么多的时间内,他们要怎么给他找到一个,他合意也愿意娶的女人?年纪还不会令黎浅浅他们兄妹感觉尴尬的对象咧? 哦,不说不想不觉得头痛,现在一提起,大家一起抱着脑袋喊疼啊! 而且,对黎浅浅来说,她不想再来一个母亲,她有点怕了!前后二世,她的妈咪她的娘都早死,万一再来一个,也很快就死了呢? 黎茗熙也不愿父亲再娶,对他来说,他的母亲只有一个,他不想看到别的女人取代她的地位。 所以他对那位小蒋氏,其实是有着极深的恨意,还有季瑶深,以及他们名义上的祖母黎老夫人,若不是因为她们三个人,他的母亲不会那么早死,四弟不会夭折,三弟不会被卖,小妹不会是早产儿。 想到现在还下落不明的三弟,黎茗熙就觉心疼,那股想拽过黎老夫人质问她,为什么能狠下心,把孙子卖掉?就算是庶子的儿子,还是得叫她一声祖母不是吗? 既然都把他们家分出去了,为什么手还那么长的管到他爹娘的头上来?降妻为妾,真是天大的笑话!也就黎老太婆那个老妖婆干得出来。 她侄女不要脸,跟人私通生了女儿,为保住她们母女,却叫他们家为那不知羞的女人付出沉痛的代价?! 合理吗?一点都不合理!要不是他那位好伯父,当初没听他老娘的话,把他娘从族谱上除名,并将小蒋氏母女记入他们这一房,做元配和嫡女,否则他肯定会很乐意让那一家子,知道手伸太长,会被斩断的。 不过,还是得让他们付点利息,否则他们还以为,做了亏心事是不必付任何代价的。 黎茗熙想了想,决定回头跟大哥说一声好了,他大哥手里有人手,不用亲赴莲城也能收拾老妖婆。 黎韶熙朝妹妹招手,兄妹两走到角落,低声讨论父亲要续弦的事。 “依皇帝重用父亲的程度来看,他不会乐见父亲尚主,但郡主们可就不一定了。”黎韶熙为妹妹介绍京中贵女中的众郡主们。 当然他说的这四五位郡主,年纪都不小了,其中四人是守寡,两人没有儿女,不是没有怀过,而是因意外小产,另一位则是和离,她生女儿时伤了身子,夫家觉得她无用,且丈夫是个没出息的,还好色贪财又刻薄。 原本她还为女儿还忍着,不过后来前夫看出女儿是她的软肋,以此为要挟,向她索要金钱倒也还罢了,最后竟还要求她回娘家去,要她的父母帮忙他升官。 他不满足自己只是从八品的小官,想要一举跃上三、四品的大官。 “最后她成功和离了?” “她母亲是和乐长公主,你说呢?”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她那没出息的前夫讨要的这么理直气壮,他觉得岳家为了让女儿和外孙女在他家过得好,就应该任他予取予求才是。” 黎韶熙笑,“和乐长公主或许挑女婿时眼光不好,不过却是真心心疼女儿的。” 天晓得这个年代里,有多少女人遇到类似的事情,家里的人却只会要求她忍气吞声的。 有和乐长公主如此的母亲,也算是这位郡主的福气吧! 正文 第五百八十二章 飞来横祸 好好的,大哥为何会说起这位郡主?黎浅浅疑惑的望着大哥。 黎韶熙见状笑了,“没事,只是这里头,就这位郡主的遭遇比较可怜, “可怜吗?她已经算好命了!至少还有个疼爱她的亲娘,帮她从这桩不幸的婚姻里逃脱,这个世界上,跟她相同遭遇的女人多的是,可是她们没有一个如和乐长公主这样有权势的亲娘,只能被婆家狠心对待,最后没有个好下场的多得是。” 黎韶熙笑着拍拍妹妹的头,“怎么这么愤愤不平啊?” “只是那位郡主相较起,跟她相同遭遇的女人,算命好了!而且,还能想着再嫁。这天下和她一样遭遇的女人,最后的结局不是死,就是被婆家送走,有多少人的娘家,能像和乐长公主这样强硬,支持女儿和离的。”黎浅浅冷哼一声。 对那位引起哥哥同情的郡主,她兴不起半点同情。“哥哥真没想着让爹娶她?” 就算本来有此想法,现在也打消原意了。 因为黎浅浅的话,让他不禁多想一些,有和乐长公主这样的母亲,这位郡主若要是个软弱的,说不定和乐长公主会把手伸到他们家里来,郡主没有生养时,还好,等她生养了,情况就不同了。 为母则强,郡主要是有了自己的亲骨肉,还是强悍不起来,她那位长公主母亲肯定会更加放不下女儿,同时放不下的还有外孙和外孙女,那么他们这些前妻所出的儿女,可就成了碍眼的存在啦! 嗯,说不定这位长公主会做出什么事情,好来保障她女儿和外孙们的权益呢! 黎浅浅不知道自己的这点想法,竟让大哥想到那么长远去了。 “之前那个庆安长公主呢?”黎浅浅记得她对父亲有些意思,还想着把女儿嫁给她大哥咧! “她啊!幸好当初没嫁进门。”黎韶熙顿了下,却没往下说,而是生硬的转了话题。“你觉得父亲续娶个什么样的女人为妻好?” “不知道,大哥,你要不要问问咱爹啊?”黎浅浅笑眯眯的建议道,“说到底还是大哥二哥和爹亲嘛!” “你说什么呢!要不是咱们那位好祖母干的好事,我们也不会跟家里失了连系。”想到这里,他也和黎茗熙一样,对黎老夫人、小蒋氏、季瑶深等人兴起了重重的怨念。 除此之外,还有他们那位好大伯母,她是当家主母,不是她纵惯那些下人,他们不会连亲娘怀了妹妹都不知,也不会不知道三弟被卖,四弟……他深吸口气,揉了揉妹妹的头顶,直接把黎浅浅的头发给揉乱了,也成功把妹妹给惹毛后,才朗笑离开。 大哥怪怪的啊!真是,到底是那里不对劲啊?她把刘二找过来,问起那位庆安长公主的事情。 刘二自然是晓得这事的,只是这位长公主干的事,不好和教主说啊! “说吧!有什么不好说的?人家都敢做了,咱们这些外人又有什么不好说的?” 好吧!刘二清清喉咙,跟黎浅浅老实交代了。 原来庆安长公主在丧夫前,就一直养有面首,守夫孝期间虽未与面首同房,但出孝后,就天天招面首侍寝。 就算她相中黎经时,想要嫁给他,晚上也没独守空闺过。 黎经时拒绝后,她便有些破罐子破摔,不再服避子汤,结果就是珠胎暗结啦! 她自己不觉得这有什么,但几个面首却都争相想成为孩子的爹,想要娶长公主为妻。 庆安长公主养的这些面首,并非是寒门贫家子,而是长相俊美的世家子,他们或是庶出,或是家中不受重视的嫡子,他们觉得自己怀才不遇,若给他们机会,他们肯定能一飞冲天遇雨成龙的。 之所以会跟庆安长公主勾搭在一块儿,也是为了庆安长公主的权势,好歹她也是承平帝的小妹啊! 只是长公主召他们侍寝的隔天,都会服用避子汤,让他们想凭子为贵都不成。 现在好啦!长公主有喜了,她守寡这么些年,没有丈夫却传出蓝田有玉,要是传出去妥妥的就是桩丑闻啊!但要是在消息传出前就订亲再嫁,那么就能将这桩丑闻化为喜事一桩。 众面首们都想成为庆安长公主的丈夫,他们能被庆安长公主看上,身上都有些才华,有人才高八斗,可惜家中嫡兄不成才,嫡母便打压不许庶子出头,把她亲儿子比下去,所以就算才华出众,也不被允许去参加科举。 有人武艺出众,可家中看重的是大哥,就算大哥体弱多病,家里还是不许他去军中建功,宁愿困死他,也不许他出头,给他大哥难看。 如果成为驸马,他们就不用再怕家里压制他们出头。 芳菲郡主已经出阁,得知母亲跟自己一样怀了孩子,她不是高兴自己又要有兄弟,而是害怕婆家知道这事后,妯娌们会酸言酸语,丈夫会被同僚嘲笑,婆婆……她不敢想象婆婆的反应。 而庆安长公主的儿子,长安侯则是觉得丢死人了! 父亲过世前,母亲就在长公主府里养面首了,得知母亲有意再嫁,且有意在再嫁后,要遣散所有面首,他心里就颇不是滋味,他娘到底是把他爹搁在那儿? 但黎经时拒绝娶他娘,他又觉得黎经时不识抬举,害他娘再嫁不成不说,还闹出寡妇有喜,这要传出去,叫他的脸要往那儿搁? “这事已经传出去了?”黎浅浅一听就黑了脸,养面首?她印象里头的庆安长公主是个明丽的女子,说起话来很有现代女强人的派头,可是在她爹和她们面前,却摆出一副弱女子需要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样子。 她爹对这样的女人,还真是没兴趣,或许是自小在黎府见识过太多这样的女子了! “没有。”刘二沉吟半晌,道,“不过,长安侯的情况有些奇怪。” “哦?怎么奇怪法?” 刘二摇摇头,“说不上来,感觉他好像憋着坏,可是,他又什么都没做。”所以真要他说长安侯想干么,他还真说不上来。 其实对庆安长公主一家,因为黎经时已经拒绝婚事,两家人就是不相干的人,按理说,刘二他们不会去关注这家子,之所以会注意,全是因为长安侯。 刘二想了想,才对黎浅浅道,“前不久,长安侯和友人去咱们的酒楼吃饭。” 席间小二进去送菜,听到了长安侯和他那几个朋友的对话,虽只只字词组,却也让小二起了疑心,因为长安侯的几个人,嘻皮笑脸的恭贺他,就要成为皇帝面前红人的继子了! 小二听了觉得奇怪,出去后就找掌柜说了这事,如果是完全不相干的人,说这话不会引人注意,但因为之前曾传出长安侯的母亲有意再嫁,对象就是黎经时,在黎经时拒绝后,庆安长公主没有相关的消息传出,所以掌柜虽觉小二可能有点大惊小怪了,可还是老实的往上呈报此事。 刘二原本不当回事的,可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正好那时黎韶熙来找他,他便把这事跟他说,黎韶熙毕竟一直待在京中,对庆安长公主的情况,要比刘二清楚。 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派人留心长安侯府和庆安长公主府,果然就让他发现了,庆安长公主怀孕的事。 长安侯大概想都想不到,自己不过和友人在酒席间那么一说,竟然让人盯上自己,从而破坏掉他的计划吧? “先去查清楚,庆安长公主的肚子多大了,然后反推回去,看她受孕的那段时间我爹的行踪,对了,我爹拒绝婚事后,就没见过她了吧?” “好像有。”刘二有些为难的回道,“这个可能要问大少将军才清楚了。” “知道了,我去问大哥。你先去把事情查清楚吧!” 黎浅浅见黎漱他们还在说话,便把黎韶熙拉出屋去,凤公子看他们兄妹神秘兮兮的,有些好奇,可又碍于没有立场去问,所以有些蔫。 凤二公子推推他,“去看看。” “他们兄妹似有什么事要说。” “去问啊!要真不能跟你说,他们就不会说,万一要能跟你说呢?说不定你还能派上用场呢?” 是吗? 凤公子迟疑的起身跟出去,黎浅浅才跟黎韶熙开了头,就听到凤公子过来的脚步声。 “阿奕。” “聊什么呢?” “在说我爹的事。” “咦?”凤公子愣住了,随即想到黎家父子的婚事,“是在想黎将军续弦的对象吗?” 黎韶熙摇摇头,同时询问的看向妹妹。 黎浅浅没有问答他,而是回答了凤公子的问题。“是在说庆安长公主的事。” “哦,她啊!”凤公子嘴角轻撇,似对庆安长公主的印象不是很好。“她怀孕了,孩子是云平侯府那位文采斐然的庶子的。” 耶?黎浅浅兄妹两同时傻眼了,他怎么知道的? “庆安长公主习惯每十天换一个面首,而且她身边的女官会做记录,所以谁是孩子的父亲,她和她身边的女官再清楚不过。” 凤公子顿了下又道,“不过她似乎想把这孩子生下来。” 如果不想要,早早服了打胎药就能解决,只是,不止她想生下来,就是向来和她关系不怎么融洽的独子也这么想。 “他们肯定有什么打算。”黎韶熙道。 有打算是肯定的,但是什么呢? 正当黎经时父子积极准备率兵潜入东齐时,京城突然出现一则流言,流言指称黎经时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与庆安长公主两情相悦,却在得知长公主怀孕后,与她分手并不再见她。 可怜的长公主为渣男所骗,却勇敢的表示,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并好好养大他,栽培他成为不输黎韶熙兄弟的武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黎将军府里,听到消息的黎经时生气的直跳脚,这个长公主是有病吗?自己跟她根本没有往来,怎么会突然成了她肚子里孩子的爹啊? “爹啊!我没想到您,您竟然,背着我娘跟人要好上了!”黎茗熙觉得受到伤害了! 黎经时气恼的瞪着次子,“我没有。”这个傻儿子能不能用大脑想过,再来跟他说话啊!这种没经大脑的话,亏他也说得出口? “爹,您自打拒绝长公主的亲事后,就没跟她见过面了吧?”黎韶熙问。 闻言,黎经时有些别扭,“见,见过一回。” “一回,就一回?那次您是单独跟她见面的?为什么去见她啊?”黎韶熙淡然的问道,看起来很平静,不带任何情绪的。 黎经时挠着头,有些不太好意思道,“就是看她说得可怜,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就让我想到你娘。” 得,原来是这样啊!黎茗熙虽没那么生气了,可是想到他爹竟然去见庆安长公主,就又觉得不痛快。“您不都拒绝婚事了,还单独去见她干么?” “谁说我单独去见她的?”黎经时恼了。 “没有单独去见她?”黎韶熙愣了下问道。“不会是带着你的亲卫们去的吧?” 黎经时摇头,“我没单独去见她,我是带着亲卫。”话声才落,见黎韶熙要开口,他赶在儿子开口前道,“除此之外,还带了好几个同僚。其中还有和我不怎么对付的几个。” 不是吧?黎韶熙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他爹,就见黎经时笑呵呵的道,“我一说庆安长公主请我去,问他们要不要跟去,他们就很兴奋的抢着同去。” “长公主不知道他们跟着去了?” “我跟他们说,怕长公主见怪,所以让他们先在外头候着,然后我先进去问一声,若长公主同意见他们,再让他们进去。不过我进去之后,并没见到长公主,只看到她的女官,那女人拉着我不放,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我故意摆脱不了她,让她扯我的袖子追出来,让所有人都看到她,也听到她说的话。” 呵呵,他还记得那位女官,原本一脸娇羞的样子,却在看到外头竟有这么多人盯着她瞧时,瞬间变脸啊!那脸变得之快,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所以长公主原是要算计您,所以让那名女官来见您。”黎韶熙大概知道长公主打得是什么主意了。 她已珠胎暗结,所以约父亲见面,让那名女官代她跟父亲成就好事,父亲是个正直的,要是他知道自己毁了那女官的清白,肯定会想负责任,到时候长公主假意把女官许给父亲,然后李代桃僵,等到进了洞房,看到新娘子是长公主时,父亲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女官没能得手,反还让人看了去,不过那名女官回去后,肯定不敢对长公主坦白的。 那又怎么会传出这则流言的?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三章 摘开来 得知这流言气得跳脚的,不止黎经时一个人,还有庆安长公主母女,以及宫中的皇帝。 承平帝对姐妹们不错,但对守寡的妹妹养面首一事,他甚为不悦,驸马是她自己挑的,结果成亲没几年,她就等同半公开的养起面首来,驸马会早逝,他觉得跟妹妹养面首一事很有关系,不过,兄妹就算再亲,还是有些事是不能说开的,更何况他们兄妹并不如外界说的那么亲近。 当庆安说她看上黎经时,想要再嫁,想要他赐婚,他不看好这门亲事,黎经时是他要重用的人,难得他们父子跟京里这些势力没有牵扯,就算他家女儿是什么教主,可那不过还是个孩子,而且她师父还在呢! 怎么可能真把教中的重要事务交给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子来承担?不过是个障眼法吧?毕竟之前收徒一事闹得太大了! 皇帝从后来发生的事来推断,之所以把教主之位传给黎经时的女儿,除了她是个女孩子,还因为她太小了,传位给她,势必会引起几位长老的不满,果不其然,收徒没多久,大长老就被收拾了,后来教主之位换人,二长老、三长老也陆续被收拾。 至于那位四长老,本就和黎大教主交好,想来早知道黎漱想干么了! 虽然黎经时那个女儿是教主,可是有她师父在,她做什么事,都还要请示她师父吧?或者教中诸事,根本就轮不到她做决定。 黎经时父子回京之后,黎浅浅是跟着她师父住的,这表示黎经时他们和黎浅浅并不亲,不过说来也是,任谁还没出生,就遭受不公平的待遇,早产呱呱落地后,跟亲娘相依为命,却不过短短几年,亲娘就撒手人寰,留下她被人欺凌,差点就一命归阴。 被救后,肯定是把救她的人当成最亲的人看,而在她生命中长期缺席的父兄,自然就比不得她师父重要了。 承平帝原本还担心黎经时父子与江湖人走得太近,不过后来看他们父女的关系并不算太亲近,便放下心来。 他好不容易找到,黎经时父子这样的人材,自然不希望有人跟他们太亲近,庆安也许只是公主,但谁能肯定,他那几个好兄弟没有私下和她接触?台面上看不出来,不代表她就是个老实的。 当然,她要真老实,也就不会养面首了! 那个流言,一看内容,就知道这是在抹黑黎经时,这死丫头难道不知道,这样逼婚的作法,是伤敌一千,损己八百的行为吗? 而且这样做,黎经时那头倔驴会因此低头吗? 对,根据那些暗卫回报的消息,黎经时自拒绝婚事后,好像就没跟她见过面,也不对,好像她曾传信约他见面,可是后来出现的,是她身边的一个女官,他记得…… “朕记得,庆安后来约黎经时见面,结果她没去,去的是她的女官?” “是,那回黎将军还带了同僚们同去,听说,那女官可丢脸丢大发了!”承平帝的心腹太监恭身回道。 承平帝冷哼一声,“既然丢了脸,回去肯定没敢老实说?” “是。” “你说这个流言会是庆安自己弄的吗?” 心腹太监想了好半晌才小声回道,“奴才听说长公主知道外头传的流言,气得不行,好像,好像还动了胎气。” 承平帝哈的一声,似嘲讽似鄙夷,“她还真装上瘾了?那孩子跟黎卿半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掉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庆安假装动了胎气,以为黎卿听说了,就会赶着去探望吗?” 心腹太监面上带笑,心里却为庆安长公主哀叹,她是真的动了胎气,可到了皇帝这里,就是假装的。 不过也难怪皇上要这么想,毕竟在皇帝心里,这则流言就是庆安长公主自己弄出来的,那么因此动了胎气,不是假装的,还能是怎样? 而芳菲郡主听闻消息,当晚就动了胎气,可她还不管不顾的要回娘家,因此和婆家闹得很不愉快。 好不容易等御医说可以出门了,她便迫不及待的回去见庆安长公主。 庆安长公主府正院,长公主的寝室里,芳菲郡主捧着肚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质问她娘,“您,您怎么可以,您您您守寡呢!怀孩子已经很荒唐了,还,还还把这事捅出去,您这是要叫我和哥哥怎么见人啊!” 芳菲郡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说的坑坑巴巴,庆安长公主没好气的瞪着女儿好半晌,才道,“你这是在跟我说话?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娘?” “记得。”芳菲郡主抽抽噎噎的,“您知道不知道,我婆家的那些人因为这事,不止没给我好脸色看,还,还一直笑话我,说,您,说您……”许是对方说的话太过难听,芳菲郡主脸色变得很难看,却半句都说不出口。 “行了!” “娘,要不,您干脆把孩子打掉吧?” “打掉?”庆安长公主不敢置信的瞪着女儿,似乎不相信让她打胎的建议是出自她的口。 芳菲郡主鼓起勇气,道,“您看,您之前说,可以用这黄樱那事,逼黎经时娶你,若真能成,您确定他会愿意您生下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孩子?将来跟他的孩子分家产?”任谁都不愿意的吧? 别说男人了,就是女人,谁会愿意把嫁妆分给庶子女们呢? 更何况黎经时之前就已经拒绝娶她娘了,长公主这样明晃晃的,要把别的男人的种栽在他头上,他怎么能忍? “他要是爱我,就会待他如亲子,视如己出。”庆安长公主抚着小腹,一脸慈爱的道。 问题就在他根本不爱你,好吗?芳菲郡主觉得无言以对。眼看说不下去了,她索性起身直奔侯府找她哥去。 长安侯正在查这则流言是谁放出去的,几个管事跪了一地,全都黯然摇头回他还没查出来。 “你们这些废物啊!”说着抬脚往管事们身上招呼,长安侯祖上是武将出身,不过那不代表他就是个武学奇才,他那大概只能算是花拳绣腿,就见他毫无章法的乱踢一通,管事们被他踢得七晕八素。 就算是花拳绣腿,还是有些杀伤力的。 管事们哀嚎不已,他们真是倒霉啊!怎么就跟了这么一个主子呢?嫌他们办事不力?那也得看看,他让他们办得是啥事啊?自个儿守寡的亲娘未婚有孕,谁家不藏着捂着的,他家主子倒好,竟想把这事捅出去。 内容虽和外头传的不太一样,但那也是丑闻一桩好吧! 只是他们真想不到,竟然有人抢在他们前头乱说一通,不止坏了他们家长公主的名声,还毁了黎将军的名声,这么一传,那个黎将军会娶他们家长公主才有鬼了! 长安侯踢人踢得自己喘吁吁,扶着腰直喘气,他的两个心腹小厮连忙上前扶他就坐,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拍背舒缓不适的,嘴里还不断安抚劝慰着,看得跪在地上的管事们目瞪口呆,原来在主子跟前侍候,要像这样子啊!怪不得他们不得用,原来是他们不会拍须溜马啊! 不过若能得主子看重,他们也能努力学习的。 芳菲郡主进来时,就看她哥在两个半大不小的小厮侍候下,总算有点笑意了。见她进来,便把管事打发走。 “坐,不说你动了胎气吗?怎么还跑回来?要是出个差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我告诉你。” 芳菲郡主无视她哥的长篇大论,直接开口问,“哥,我问你,京里那则流言……”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还没查出来,是何人的手笔。” “你就是叫刚刚滚出去那群人查的?”芳菲郡主指着门口,一脸鄙夷的问。 长安侯对自己的人被妹妹鄙视很是不喜,直觉袒护道,“怎么,他们有什么不对吗?” “哥,你好歹也派些靠谱的人去办正事,那几个吃喝嫖赌行,办正事,不行。”那几个管事从前就只会带她哥去斗鸡赌狗,要不是她娘管得严,那些家伙大概早早就带她哥去玩女人了! 可是好像也没什么差别,因为她哥才满十三岁,她娘就按宫里的规矩,给他两个教人事的宫女,之后她哥的女人就像野草增长一样快速蔓延,要不是要成亲了,被她娘强行全部送走,她那好大嫂进门那会儿,可就有好戏看了。 长安侯被妹妹毫不给脸的挑破,脸上有些挂不住,厉声问道,“你回来就是来管我的事的?” “我可没那闲心。”芳菲郡主掏出手绢按了按眼睛,“哥你老实跟我说,外头传的那些,不是你搞出来的吧?” 长安侯僵着脸硬撑着不肯看她,芳菲郡主见状只得放柔了声音,“哥,咱们两兄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长安侯被妹妹这么柔声劝了好半天,才僵着脸皮,把自己原本的打算说给她听,“我的人都还没动啊!外头就已经先传出这话了!真是气死我了!” 要是他晓得,那些领了差的管事们,以为这事可以慢慢来,不用急,所以有人沉迷在赌坊中,有人流连在新出炉的清倌儿身边,有人沉醉在新上市的酒品里,肯定会暴跳如雷。 不过管事们知道自己犯了事,所以说好了不把他们误了差事的事说出去,因此长安侯根本无从得知。 原本按他的安排,早早把流言放出去,肯定能成功的,至少舆论会偏向他所想要的方向。 可惜,因为被黎浅浅他们盯上了,所以他这些管事们,便因各种原因而误了事。 至于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呢? 自然是庆安长公主肚子里孩子的亲爹,云平侯府那位庶子高云鹏干的了! 黎浅浅原是要让刘二他们把庆安长公主和高云鹏的事捅出去的,至少得把她爹摘出来嘛! 可后来又想,她爹的对象实在太难找了,要是让高云鹏版本的流言传出去,庆安长公主肯定是没办法把孩子硬栽给她爹,皇帝要重用她爹,肯定不乐见他和长公主成亲,这从她爹拒绝婚事后,皇帝还赏了她爹一大堆东西,就可以知道,他对这门亲事并不乐见其成。 流言把她爹说成是渣男,皇帝应该就不会把秀女指给他了,因为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啦! 虽然有点对不起她爹,不过从长远来看,这点损失还是在可承受范围内啦!再说了,若真有人不信流言,而对她爹真心相对,那才是她爹的良配啦! 不过长安侯和芳菲郡主兄妹,并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芳菲郡主现在只想赶紧抓到这则流言的幕后黑手,她哥那些管事办事不牢,还是得找她娘长公主府的人来办才行。 长安侯被妹妹这么一说,也只有乖乖认了,只是,“娘会答应,让你使唤长公主府的人?” 他们兄妹虽是长公主的儿女,但她娘对长公主府的掌控权却丝毫不曾放松。 “你有多久没去看母亲了?”芳菲郡主想到临走前,母亲那副魔怔的样子,便问她哥。 “有,一个多月了吧?”自打知道他娘怀孕了,他就不想见到她,事实上他很讨厌去长公主府,因为他娘那些面首们,比他这个当儿子的人还像主人,明明他是侯爷,是他娘的儿子,可是当那些人在他娘跟前讨好巴结时,他就被他娘无视了! 这让他感到极度不舒服。 “我觉得娘她疯了!”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长安侯没想到会听到妹妹这么说亲娘,厉声斥道。 “我不是胡说,她,她……”芳菲郡主把自己在长公主府看到的那一幕,说给她哥听,“黎将军根本就……可她却说,要是他爱她,就会对她腹中的孩子视如己出,哥你说,这种话像是脑子清楚的人说的话吗?” 长安侯已经傻了! 他没想到,他娘竟然……“娘身边侍候的那些人,都是怎么侍候的?”怎么会放任他娘到这种地步,竟然都没人跟他们兄妹说一声? “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咱们最好进宫跟皇上说一声的好。”至少要把散布流言诬蔑了黎经时一事,从他们兄妹身上摘开来。 正文 第五百八十四章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也不知长安侯兄妹同皇帝说了什么,总之隔天,宫中传旨到庆安长公主府,随旨意来的几位嬷嬷迅速接管长公主府。 庆安长公主原还想闹腾,不过被几位嬷嬷柔声劝住了。“长公主若顾惜腹中的孩子,还是安心养胎吧!外头的事,咱们不听也罢,陛下会为长公主做主的。” “是吗?皇兄肯为我做主?”庆安长公主神色有些茫然,似乎不太相信嬷嬷说的话。 “是,您是陛下的妹妹,跟皇上最亲近不过,您受了委屈,皇上心疼不已。待查明一切后,自是要为您做主的。” “那就好。”庆安长公主在嬷嬷的安抚下,乖顺的服了药,未几便沉沉睡去。 几个嬷嬷将公主府整顿了一番,长公主那些面首们全都被请了出去,他们想要找长公主说情,不过却被嬷嬷们身后的御林军给瞪回去。 他们之中虽有人武艺不错,可到底和御林军无法相比。 很快,这些长公主府中的伪男主人们就被请出去了,此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进长公主府?嗯,这是个好问题。 他们依仗长公主的势多年,如今乍然被逐出门,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有些人因早与家里人撕破脸,所以离了长公主府,他们也不想回家看家人的脸色,便只得徘徊在长公主府外。 另一些人则心有成算,所以就算住在长公主府中多年,吃穿不愁,却还是早早置下一番产业,防的就是有这么一天。 只不过他们虽有成算,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早,这么的突然。 然而也因早有准备,因此就算不想回家,也有落脚的地方。 如云平侯府的高云鹏便是如此。 他没想到,外头流言传得那么难听了,皇帝竟然只派几个嬷嬷过来,把长公主看起来,将他们逐出长公主府,能顶什么用? 就算长公主肚子里的孩子真是黎经时的,经此一闹,他绝不可能娶她了,更何况那孩子不是他的。 因为他的刻意拖延,长公主肚里的孩子已经超过四个月了,皇帝若想除掉胎儿,势必会危及长公主的性命,如此一来,打掉孩子已不可能了,为了将丑事掩盖过去,皇帝肯定要为长公主找个丈夫,有谁会比孩子的亲生父亲更适合呢? 他命小厮去租辆车来,站在长公主府外头,仰望着长公主府宏伟的建筑,他心道,总有一天,他会再回来的,当他回来的时候,就不再是云平侯府的庶出少爷,而会是庆安长公主的驸马。 高云鹏信心满满的登上小厮租来的马车,往他购置的产业去。 “皇上想怎么做?” “不知道,不过芳菲郡主跟皇帝说,她娘魔怔了,她很怕她娘疯起来,不止会伤到自己,也会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刘二悄声回报。 外头寒风呼啸而过,黎经时他们随时准备要出发,就等皇帝一声令下。 不过要怎么离开京城?之前皇帝还有些为难,现在嘛!正好可以利用京中这则流言。 当天下晌,皇帝便下令申斥黎经时,不该玩弄长公主的感情,命他交出手中的兵权,令他老实待在家中反省,同时也把黎韶熙兄弟的兵权收回,命他们同其父待在家中反省,哪儿都别去。 黎经时父子的亲卫和心腹,已经准备好,要跟着黎经时父子出京去东齐,黎漱和蓝海、章老陪同前往,不过他们不跟黎经时父子一起行动,黎漱太引人注目了。 在韦长玹炼的药拍出高价的此刻,蓝海这位北晋女帝认定的神医,对同行炼的药产生兴趣,所以前往东齐,打算和韦长玹进行交流,也是说得过去的。 蓝海医术虽精,但武功只能算说得过去,所以黎漱不放心他,跟着一起行动,也不足为奇。 至于黎浅浅,这回就被留在南楚了,毕竟她之前跟着黎漱他们出京,一去多年,这回她爹和哥哥都被皇帝申斥,要老实在家反省,也就不会有客上门,她正好跟父兄好好相处。 事实上呢,她留在京城,正好可以帮忙掩护黎经时父子。 凤庄主坐镇南楚京中,凤公子则随黎漱和蓝海前往东齐,有不少江湖人士看到,凤公子在黎漱面前侍奉的样子,都在猜测,凤公子之前拒绝铁老庄主乱点鸳鸯谱,是不是早就看上黎漱的宝贝徒弟了? 不过凤公子年少俊美,黎漱成熟俊逸,蓝海温文儒雅,一行人一路行来就是众所注目的焦点,不少青春娇美的侠女暗暗跟随,也有世家千金巧遇,悄悄派人去打探消息。 总之他们一行人,引了不少跟随,与之前带着黎浅浅出行时截然不同。 黎浅浅跟着时,因她小又是女孩子,黎漱觉得要低调,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又觉女孩子娇贵,不忍她受风吹日晒,所以走到那儿,都是马车随行。 但这次出门的全是男人,都是糙汉子,坐什么马车啊?好吧!还是有备着,不过只是备而不用,要是半路遇到下雨或下雪,就有地方可歇息。 黎漱没徒之前,根本不在乎淋雨还是没地方歇脚,他只在乎吃的。 收徒之后,才在蓝海的念叨,及谨一的建议下逐渐改变。 这回难得不用带着小丫头,可以轻松出行,让他觉得无事一身轻,再加上有凤家庄安排行程,这趟出门真是再轻松不过。 只除了如影随形的那些人,要是那些人不再明里暗里跟着就更好了。 因黎漱他们出门后,黎府就只黎浅浅她们三个半大不小的姑娘家在家,在外人眼中,黎经时父子都在京城,但实际上他们父子都不在,所以黎经时和黎漱商量后,便同凤庄主兄弟商量,请凤二公子暂到黎府小住,虽然他身体不是很好,但好歹他年纪比黎浅浅他们大,若遇到什么事,可以帮拿主意,不必老派人去凤家庄京城分舵找凤庄主。 凤庄主虽很乐意她们遇事找他拿主意,可是为了不让黎经时他们不在家的事曝光,只得同意让凤二公子过去住。 黎经时原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没想到会因为庆安长公主而中箭落马,不少人幸灾乐祸,之前百般攀不上黎经时的人,也落井下石,之前门庭若市的将军府,如今门可罗雀,而那些自黎经时展露头角,就被自家主子派来跟踪的暗卫们,下晌皇帝对黎经时父子的申斥一下,就有人立刻被主子调走了,不过还是有人的主子没动静。 这天,黎经时父子进黎府后,由刘二帮着易容后,便由鸽卫们带出府,同时由鹰卫们被易容乔装成他们父子,用过晚膳后才搭乘黎府的马车被送回家。 有机灵的暗卫感到奇怪,因为黎经时父子来黎府看黎浅浅时,很少会乘车的,一般都是骑马。 就有人悄悄去打听,回来后,跟小伙伴们道,“听说黎将军因为被皇帝申斥了,心里难受,所以喝得烂醉,黎教主担心黎将军醉成那样不好骑马,所以特地派车送他们回府。” “黎教主还真是个贴心女儿啊!” “可不是吗?” “听说黎教主长得很漂亮,就不知跟咱们京城第一美人相比,究竟是谁比较美啊?” 这个话题一抛出来,立刻引起热烈讨论。 只是他们关注的焦点不是黎浅浅,而是京里这些贵女们,到底谁才算是京城第一美人? 暗卫们也是人,也爱八卦,一时就忘了己身何在,忍不住音量就略大了些,底下将军府的下人听见了,个个颇感无语。 将军府大总管正好过来巡视,主子们出远门办差事去了,整座府邸就全由大总管一个人扛着,虽说自家小姐也在京中,但她很少回将军府来,将军和少将军们更是常住在营里,所以将军他们出门,他也都习惯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来管。 因此巡视全府,就成了他每天例行公事,暗卫们天天盯着,当然也知道他的行程,天天雷打不动的,就算刮风下雨也没变过。 就因为如此,所以他们也没把大总管过来巡视当回事。 大总管却觉得需要警惕谨慎些。 “他们在吵什么?” “在吵京里那位贵女才是京城第一美人。” 以前庆安长公主曾经被评为京城第一美人过,不过她嫁人后,第一美人就换人当了。 想到这位曾经的第一美人,大总管和将军府的下人们都很是愤怒,明明他们家将军已经拒绝婚事,没想到事隔那么久,她竟然还能把别人的种,栽到他们将军头上来,还在外头乱传话,看把他们洁身自好的将军说成是渣男,害他们将军失了圣眷,就算是假的,也不行啊!万一这名声洗刷不掉咋办? 大总管可是盼着将军府能够人丁兴盛,可直到现在,别说将军了,就是少将军们的婚事也都没下落啊! 府里没个正经的女主人就是不行啊! 大总管哀叹时,黎经时他们已经在京城附近的一处庄园,跟早就安排在此等候的亲卫和心腹们会合。 黎经时把临行前,女儿给他们的药发下去,这些药品质实在很精纯,瓶塞一打开立时就传出一股让人脑袋为之一振的清新香味儿。 “将军,这药是谁炼的啊?可厉害了!” “是啊!要是能把人挖过来当咱们的军医就好了!” 黎经时只回他们呵呵二字。 开什么玩笑,这些药都还是他闺女儿弄给他的,可以想见肯定是黎漱没答应给,所以他闺女儿应该是从蓝棠那儿弄来的,就不知这些药是蓝棠自个儿炼的,还是她爹炼的。 要是蓝姑娘炼的,她炼得再好,也不可能来给他们当军医,若是蓝海炼的,那真只能呵呵,人家可是号称神医!又在瑞瑶教供职,能到他们军营来当军医吗?再说了,蓝海是江湖人,他们对皇权什么的,压根没看在眼里,就算拿权势压人,他就能弃了南楚移到别处去住。 自天盛帝国灭亡之后,有很多固有的习俗都被打破了,什么故土难离,落叶归根的,要是在各国兴起前,也许还可行,但各国建朝后,就把百姓划分了,有南楚人、西越人,东齐、赵国及北晋,各国人虽时有往来,但要讲落叶归根? 谁能确切知道自己的祖宗是打那处来的? 就是现存在各国的这世家大族里,有多少人能肯定回答,他就是嫡支嫡血?又有多少人是之后认的亲? 所以皇权,只在这些当官的人和想当官的人眼中,才是最重的,于黎民百姓来说?能给他们安定生活,能给他们长治久安的住所,没有天灾肆虐也没有人祸为患,让他们平静自在的养家活口,生养儿女,那就是给他们再多的钱财,他们也不会愿意擅离。 而江湖人嘛!虽然各国朝廷都想要节制这些人,但他们会武,就算派官兵去围剿,没有正当理由,就是官逼民反,明明白白的逼他们造反,只会给地方上带来不安和恐慌,是任何一个当权的皇帝不乐见的。 所以承平帝得知东齐十三皇子拥兵自重一事,他是请黎经时代为出面,与黎漱他们相商,是否能请他们协助,毕竟他们的总坛和总舵都在南楚嘛!要是东齐兴兵来犯,对他们瑞瑶教及凤家庄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黎漱也是因为如此才会答应走这一趟,而凤家庄嘛!他们是贩卖消息的,如果战乱不断,他们的消息网络很可能会受此影响,而导致消息传送不易,如此一来他们还怎么赚钱? 对黎经时来说,能及早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不使其坐大,是件再好不过的事,老实说,他比较喜欢当个农夫、做个工匠,或经商,不管做什么,都比当军人打仗好。 他是半路出家的军人,被硬逼着领兵出战,想要活下去就要拚命,当小兵时,除了保住自己的命,还有两个儿子的小命,后来功劳越来越大,手底下跟着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为了要把这些人平安带回来,天天绞尽脑汁。 如果只需要和敌人斗智斗勇也还罢了,偏偏更多时间要耗在,看他们不顺眼的同僚及长官身上。 回京得皇上重用,其实有个好处,就是他不用再花时间去和同僚、长官们打交道,只要把皇上侍奉好,就行了。 平心而论,承平帝还算是个不错的皇帝。 然而要黎经时说,他觉得伴君如伴虎,京城很危险,他们这些乡下人还是早早离开回乡去的好。 所以他打算等把这件事处理好,就顺势跟皇上辞官。 他还不晓得,因为此行建功巨伟,他将被承平帝封侯!就算他辞官,也还是个侯爵啦! 京城里,自庆安长公主被宫里的嬷嬷看管起来后,就逐渐清醒过来。 这日,嬷嬷们听了太医院正的话之后,个个不禁为之一悚。 “院正您的意思是,之前有人给长公主下药?” “是。”太医院正长叹一声,要不是几位嬷嬷们仔细,怕长公主再这么被药物影响下去,等孩子出生了,她也完全疯了。“ 嬷嬷们大骇,这什么药啊!?竟然这么厉害,能把一个好好的人变成疯子? “这药这么厉害,那长公主肚子里的孩子?” 太医院正苦笑,“那孩子啊!在胎里就长期受此药物所影响,嬷嬷您几位想想吧!长公主都会疯了,那孩子能得着好?恐怕活着落地都会成问题。” “这药那么歹毒,到底是何人炼的,这炼药人的心思可真是歹毒啊!”嬷嬷们纷纷痛骂那炼药人。“这么黑心肠的人,就该断子绝孙才是。” 还别说,那位炼药人如今还真是应了嬷嬷们的咒骂,没有子嗣血脉,更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正文 第五百八十五章 尘埃落定 庆安长公主府,毕竟是皇帝的妹妹,她有孕在身,虽未婚成孕,但皇帝都没说什么了,其他人也不好指责她,再说了,静王、平亲王这些兄弟们,谁不是妻妾成群,又怎么好说她什么? 顶多就是在知道,她被人在饮食中下了药,让妻子叨念她几句,他们是兄长,不好自己出面,都是派妻子前往公主府探视。 事实上,这件事也很让大家无语,长公主府是她的地盘,竟然还能让人钻了空子,这简直令人不能相信,如果她是个不管事的,出这么大的篓子,至少还能找人负责人,可她压根就不曾将长公主府的权力下放,她把一切都抓在手里,却还是让人钻了空,给她下了毒。 说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却发生了。 平亲王妃和静王妃等人都觉得这事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可也让她们打心底瞧不上庆安长公主。 要知道长公主府里侍候的下人,全都她自己挑的,连自己挑上来的人都管不住,这管家的能力也未免太差了! 走在庆安长公主府中,一路行来倒还井井有条,平亲王妃低声和自己的心腹大宫女道,“乍看之下,好像也没太差吗?” “娘娘,这一切可是皇上派来公主府的嬷嬷们努力后的成果!奴婢可听说了,几位嬷嬷初进府时,要不是有皇上派来的御林军跟着,长公主府里的下人可没那么老实。” “是吗?”扶着大宫女的手,平亲王妃缓缓走着,“对了,庆安肚子里的孩子……” “奴婢让人去问过了,似乎是月份太大了,要是强行打胎,怕不止大人受苦,还可能一尸两命,皇上便道,让那孩子待着吧!等呱呱坠地后再视情况而定。” 对平亲王妃来说,庆安长公主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保得住,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庆安长公主未婚生子好了,也跟平亲王府的名声无碍,毕竟庆安长公主早就嫁人了嘛! “真是作孽啊!”平亲王妃叹了一声,问,“可知谁是……” “听说是云平侯府那位高才子。”大宫女低声回答。 平亲王妃愣了下,随即才露出嘲讽的笑容来,“真是,原来是他啊!不是听说他家里打算给他娶妻了吗?” “云平侯是有这打算,不过侯夫人则不想替他费心思。” “就不知,陛下会不会给他们赐婚。” 大宫女听了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问,“娘娘,皇上为什么会……”她懂了,庆安长公主都已经怀高云鹏的骨肉了,不嫁他嫁谁?皇上可不傻,真要把怀了高家孩子的妹妹,硬塞给黎经时,那是结仇啊! “云平侯会同意这门亲事吗?” 庆安长公主和高才子年纪相差可大了,若是双方都不当回事,在一起乐呵几年,过些年一拍两散,云平侯这做父亲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要他儿子把庆安长公主娶回家? 媳妇才进门,就已经有年纪和继父年纪不相上下的儿女,大宫女光想就觉得全身鸡皮疙瘩直冒。 “嫂嫂来得可真早。”静王妃笑吟吟的从后头追上来。 “哪儿话,我们府跟长公主离得近,来得自然早。”不过就算来得早,庆安长公主还在拥被高卧,她们这些做嫂嫂的也不好打扰孕妇,只能在外头闲逛。 静王妃皮笑肉不笑的朝平亲王妃扯了下嘴角,跟长公主住得近了不起啊!哼!住得这么近,也没发现庆安那死丫头珠胎暗结啊!搞到现在,都几个月了,想打胎都没法打,她跟人家说定了儿女亲事,就因为这个没脸没臊的死丫头,害对方打了退堂鼓,让她好不容易说定的事告吹了。 想起来就气啊! 不过她今天会晚到,是因为宫里刚传出来的新消息。 “嫂嫂可听说了?” “听说什么?”平亲王妃疑惑的问,宫里能传出什么消息,让静王妃跑到她面前来得瑟? “听说皇上下旨赐婚了。” “赐婚?”谁和谁?念头甫闪过,平亲王就反应过来了,“是给庆安的?” 静王妃笑着直点头,“就是啊!只不过这男方是谁,还不晓得。” 平亲王沉吟道,“你既得了消息才过来的,怕传旨的天使就要到了,有咱们两个做嫂的在,可不能让庆安那丫头失礼。”这死丫头还在睡呢! “怎么,她还没起?”静王妃愕然,然后兴起一阵艳羡,谁嫁了人做人媳妇,能像庆安长公主这般,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敢管,丈夫还在时,就敢公然在长公主府养小白脸。 “还没呢!”说着就命人领她们去见长公主,“赶紧的,赐婚的旨意就要到了,长公主却还在睡,赶紧把人请起来,可别让传旨的天使久等。” 长公主身边侍候的大宫女、女官和太监们迟疑片刻后,虽是动起来了,但动作迟缓得叫人想哭,他们心说,传旨的天使都还没影儿呢!要是冒冒失失把长公主吵起来,回头长公主怪罪下来,挨罚的可是他们。 平亲王妃看了怒极反笑,有这样分不出轻重的下人,可见长公主平常是怎么管下人的。 静王妃自进长公主内室后,就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捧着一杯茶慢慢的喝着,看平亲王妃被气得说不出话,心里暗笑,该,叫你装好人。 等传旨的太监来了,庆安那死丫头却不见踪影,陛下肯定要怪罪,她可不想被皇上和庆安迁怒。 平亲王妃看静王妃坐在一旁当看戏,心里气不不打一处来,只是实在不好说什么,见使唤不动人,索性破罐子破摔,她也不管了! 不多时,负责传旨的太监到了,众人一听,哟?还真来了传旨的天使啦?就不知是下什么旨意了? 庆安长公主身边侍候的人,这才紧张起来,慌慌张张的硬是把庆安长公主请下床。 庆安长公主起床气很大,手一挥,离她最近的女官,白玉无暇的脸庞立刻出现红红的五爪印记。 看得平亲王妃和静王妃脸都僵了,两人不由暗自庆幸,自己方才不曾托大的上去喊人起床。 好不容易洗漱好,按品大妆穿戴好,已经时近正午。 等庆安长公主接了旨起身,都过午时了。 她对皇帝的赐婚,显得一片茫然,接旨后回到内室,这才像刚看到平亲王妃等人。 “嫂嫂们什么时候来的?”大概是被之前那不明药物所影响,庆安长公主时常一副不知身在何处的样子。 “我们来的时候,你还在睡。” “是吗?”说着又打了呵欠,几乎坐不住的往下滑,平亲王妃看着皱了眉头,让人扶她到床上躺下,“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孩子闹腾,晚上睡不好?要不然都睡到这个点才起,却还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长公主身边的女官忙道,“是因为那不知名药物所影响的,也不知是那个黑心肝的,竟然给长公主下药。” “你们也是的,长公主是个心宽的,你们这些侍候的,就要多加小心才是!怎么会让人钻了空子?” 长公主的女官和大宫女等人皆低声认错,心里却道,她们平日当差最是小心谨慎,可谁会料到,长公主养的面首们会对长公主下药呢? 没错,她们手边有做记录,那个面首是那几天侍寝的,所以问过太医院正,得知长公主大概是何时被人下药的,就能推算出是谁下的手。 所以她们已然知道是高云鹏动的手脚,对这位号称才高八斗的高才子的人品,很是鄙夷。 只是…… “嫂嫂,我刚刚有没有听错?皇兄真为我赐婚了?” “是啊!”平亲王妃笑吟吟的道,“陛下最疼长公主了,知道你有喜,自然是要为你做主的。” 庆安长公主听了先是灿然一笑,那笑容一出,让平亲王妃及静王妃看得目眩,好半晌才别过头去,心里难免赞叹,真不愧曾是京城第一美人啊! 不过还没等她们完全反应过来,就听庆安长公主疑惑的问,“可是皇兄怎么会把我许给一个姓高的?他明明姓黎啊!” 不是吧?这位主还在妄想着要嫁黎经时?皇帝都已经为她申斥了黎经时,连他两个儿子都没幸免,统统被皇帝责罚,闭门反省了。 而这位主还在……等等,庆安长公主不会是因为被药物所影响,脑子不清不楚,才会一直念叨着黎经时吧?若真是如此,那还真不能怪责于她。 平亲王妃和静王妃两个,也和侍候长公主的人一样,不止咒骂那缺德带冒烟的炼药人,还不忘咒骂一下那个给长公主下药的家伙。 长公主府这厢似乎没把赐婚对象放在心上,但在云平侯府,可就不能当做不知情了! 只是云平侯夫人完全想不到,皇上怎么会给庶子高云鹏赐婚,把庆安长公主下嫁给他,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想到这些年,因为这个庶子而背负的罪名,云平侯夫人觉得自己很冤,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庶子四处宣扬,说她这嫡母待庶子如何不善,差点没把她鼻气歪了。 明明是他自己不争气,虽考上秀才,却怎么都考不上进士,说来也是她傻,当初被庶子一跪一哭的就心软了,允许他回老家去参加考试。 原以为回老家去,竞争的人没那么多,也许就考上了,谁知这家伙一回老家,被老家那些人一拍捧,根本就没时间温书,考不上也是应当的,更何况他本来资质也没多好。 可没想到,高云鹏没考上进士,竟把责任推到她身上,说是因为嫡母打压,所以才会考不上,云平侯听闻后,还跟她闹了一场,要不是跟着高云鹏回老家的管事说了实话,只怕云平侯夫人在云平侯那里,就当真成了苛待庶子的嫡母了! 只是云平侯相信也没用啊!这世上就是有不少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同窗对高云鹏的说词深信不疑,认定他回老家考试,之所以有这么多人找上门来,全是因为云平侯夫人授意管事做的。 这些人为高云鹏的遭遇愤愤不平,在外头常常说起高云鹏被嫡母欺负的事,就连高云鹏成了庆安长公主的面首,也被说是嫡母故意设计庶子的,为的就是要坏了庶子的名声,好让他娶不到老实。 这个说法压根就经不起推敲,因为就算是庶子,成为长公主养的面首,对云平侯府来说,也是丑闻一件,可是会影响高家儿女们的婚事的,云平侯夫人的脑子得有多不清楚,才会去设计庶子和长公主成一对? 若说想要儿子尚主,她又不是没有嫡子,明媒正娶不好吗?再说庆安长公主的年纪可不小了,都一枝花的年龄了,又有儿有女的,她得多想不开,才会想让家里娶一尊菩萨回来供着? 嫡子都不想他尚主了,更何况庶子? 这些年,高云鹏又不是正经驸马,不过就是个面首,还敢回府来跟她耀武扬威,哼哼,她若要整他,绝对能整得他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而且还能让庆安长公主看不出蹊跷来。 之所以不去弄他,无非是现在懒得出手罢了! 她可以等,等到庆安长公主厌弃他的那一天,再出手就好。 只是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皇帝竟然给他们两赐婚了?这是在闹怎样?还有,外头不是说庆安长公主肚子里的种,是黎经时的吗?皇帝还因此怒斥了黎经时,收回他手里的兵权,命他父子三人老实待在家闭关反省,等等,皇帝不把庆安长公主嫁给黎经时,反把她赐给一个秀才面首…… 该不会庆安长公主肚里的种,其实是高云鹏的吧? 那皇帝收回黎家父子的兵权,不会是做戏的? 云平侯夫人虽不知皇帝到底想干么,但从皇上赐婚高云鹏和庆安长公主,看出事有蹊跷,眼睛倒也是蛮利的。 云平侯反倒没妻子想得这么多,他为庶子高兴不已,高云鹏的姨娘是他的宠妾,儿子有出息,她在府里的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侍候云平侯时,自要比平常更加用心,把云平侯乐得找不着北了。 因为高云鹏不住在家里,虽然早从他安插在长公主府的眼线那里,得知皇帝赐婚的消息,但按说他应该不晓得,所以他便耐心的在他置的小宅里等消息,云平侯夫妻都不知他在外置了产业,因此就算想派人通知他,也不知从何通知起。 云平侯便叫妻子先行打理起来,公主下降,比普通婚嫁要繁琐得多,高云鹏的姨娘见事已尘埃落定,方才派人去小院通知儿子回家来。 正文 第五百八十六章 八卦啊八卦 云平侯府内外正喜气洋洋筹办婚礼,云平侯夫人就算再怎么不喜,也得端出笑容来,要不然就是对这门亲事不喜,高家怎能不喜呢?这可是皇上赐婚啊!所以云平侯夫人心里再不痛快,也得端着,只是这花费…… “去请侯爷过来一趟。”云平侯夫人坐在花厅里算着帐,这帐怎么看都不对,零零碎碎加总起来,竟然要花上五万两?他们云平侯府每年结余不过就万两出头,不过一个庶子娶妻罢了!竟然要这么多钱?当家里有金山银矿,用之不尽? 云平侯正在书房里,和新收的丫鬟红袖添香,奉命来请他的管事媳妇站在书房外,一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把耳朵给捂起来,好将那淫声艳语隔绝在外。 小厮们也没想到侯爷今儿精神这么好,对夫人派来的管事媳妇苦笑了下,“柳嫂子,真是对不住啊!这会儿,我们真不敢进去打扰,你看要不要晚点再来?” 柳嫂子羞恼的点点头,转身踉跄而去,小厮们在后头看着直摇头,“你们说,柳嫂子回去不会跟侯夫人告状吧?” “告什么状啊?咱们又没做错事,不过夫人派人来请侯爷干么?”一个样貌伶俐的小厮呿了一声道。 “谁知道?她们这些管事媳妇可都不好惹,尤其是夫人跟前的。”说话的小厮大概是吃过管事媳妇的亏,说话时还余悸犹存。 “肯定是因为五公子要成亲的事,真是想不到啊!竟然能让皇帝赐婚耶!”接着说着的小厮相形之下就稳重许多。 他一开口,众小厮纷纷表示佩服,要知道皇帝难得给人赐婚,他们家五公子真是好命啊!尚公主!就算公主、皇子成亲,也只是礼部派人去颁旨,皇帝可不曾指婚。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当事人之一是皇上的小妹庆安长公主吧?只是…… “不是说长公主怀的是黎将军的孩子吗?皇上怎么会把怀了人家孩子的长公主,指给咱们五公子啊?就算五公子原就与长公主是一对儿……”皇帝这事干的,实在是…… “也许,也许,长公主怀的,就是咱们五公子的孩子呢?”说话的小厮年纪最小个头也小,所以说话时有些畏怯。 不得不说,他这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大家一时都静下来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就表示外头的流言全是假的,可是把长公主的名声毁了,这…… “会不会是因为,只有把长公主的名声毁了,皇上才会同意把长公主许给五公子。”五公子毕竟是庶出嘛! 其实本朝公主下降,也不是没有配给庶子的,只是长公主的身份毕竟不同,除了是长公主,她还是侯夫人,而且之前想嫁的对象,可是手握大权的大将军,他们家五公子怎么比得过人家啊! 有黎经时这珠玉在前,高云鹏纵使是侯府公子,可到底不是官身,还是庶出。 是啦!是啦!黎经时也是人家的庶子,可是人家自己争气有出息啊!他有今天的一切,都是人家自己拚搏出来的,而他们家五公子呢? 啧!科举无望就攀上女人的裙带,妄想要一飞冲天,结果,当了人家的姘头好几年,别说名份了,就是人,五公子都还要跟好几个男人抢。 小厮们虽是下人,但对以色侍人的五公子颇为不屑,只是面对着主子们时,不敢显露出来罢了! 叫他们奴颜屈膝,讨好巴结主子,那是为了生活没办法,可是他们家五公子跟他们不同,他可是堂堂侯府公子,就算庶出,那也是高高在上的主子爷啊!有必要跟人争着侍奉长公主吗? 小厮们不懂,高云鹏也没指望这些蠢笨如猪的下人懂,反正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皇帝赐婚了,他就要成为长公主的驸马了!他终于成为那座公主府名正言顺的男主人了!往后,长公主再也不能往里头塞面首了! 有他一个男人,就够了! 所以听到那些下人在背后议论他,他也没冲进去找他们麻烦,只是静静的转身,看得侯府大总管颇为讶异,这度量实是旁人无法能及啊!也难怪他能得皇帝青眼,给他和长公主赐婚了。 “五公子,您不去见侯爷?” “不了,父亲应当在忙,我先去拜见母亲,回头再来向父亲请安就是。” 大总管暗暗点头,他身上还有差事,所以没再陪同高云鹏去见云平侯夫人,而是向高云鹏告退,高云鹏仰起下巴微微颌首示意,大总管便转身离去。 高云鹏问了嫡母所在,便去见嫡母了。 云平侯夫人听完管事媳妇回报,得知丈夫又收用了丫鬟,心里虽有气,也拿丈夫没奈何。“晚一点,我派黄嬷嬷和高嬷嬷去一趟,你就别去了。” “是。”管事媳妇松了口气。 云平侯夫人暗摇头,丈夫这贪花好色的性子,大概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当云平侯夫人终于等到丈夫露面时,都已经是隔天中午的事了,原本一口气堵得让她难过得半死,可拖到现在,她已经懒得生气了。 “夫人找我有何事?”云平侯面色青白眼下暗黑一片,脚步虚浮,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死样子,云平侯夫人在心里腹诽,怎么都这死样子了,还不肯去死? “夫人?”云平侯被妻子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连忙喊她一声。 云平侯夫人回过神,硬扯出一抹笑容,“听闻侯爷又收用了书房侍候的丫鬟啊?那两个丫鬟都是水灵灵惹人疼的好模样,侯爷可别把人欺负了,就忘了她们姐妹。” 云平侯见妻子没拿这事,冲自己发火,暗松了口气,笑嘻嘻的问,“夫人找为夫过来,就是为了她们两?” “算是吧!”云平侯夫人拿出账本来给他看,并且为他一一点明,根本不用花到这么多钱,就能买到更好的东西。 云平侯之所以会掏这么多钱,给庶子办婚礼,最主要是被高云鹏的姨娘影响的。李姨娘说了,儿子可是由皇上赐婚,尚的是长公主啊!所以怎能办得太简朴?那岂不是打皇帝的脸吗? 然而云平侯夫人没有说,不能花这么多钱在这件事上,虽然她就是这么意思,但她话说的很有技巧。 但凡人都有私心,云平侯虽疼庶子,可他更看重自己,云平侯夫人很坦白的跟他把事实摆出来,不给他虚幻的美景,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皇上看重咱们家,咱们不能辜负皇上的心意,但是,明明可以花比较少的钱,得到更好的效果,咱们干么花那个钱做冤大头?” “什么意思?” 云平侯夫人直接把商家的报价给他看,既没指明底下管事忽悠了他,但比直接点名出来,杀伤力更大,因为所有负责的管事统统被拖下水。 而最重要的是,“您昨日收了书房那对姐妹,既是新承宠,总要给人提上来做通房吧?按惯例,丫鬟提上来做通房,是要宴请她们的小姐妹的,可她们初来乍到,手头上能有多少钱?说不得很由侯爷帮她们出钱做面子。” “嗯嗯。”说的有理啊!云平侯频频点头。 “不过侯爷,咱们府里的银钱怕是要到明年底才有余裕了。” 等等,明年?“怎么会?” “因为您把家里能用的银子全拨去办云鹏的婚事了。”换句话说,如果云平侯执意要打肿脸充胖子,那么,直到明年底的收益收上来之前,府里的银钱是非常吃紧的,他若想给新收的通房做脸,只怕是拨不出钱来。 云平侯一听傻住了,怎么会,“咱们府里每年不都有数万的收益吗?怎么会银钱吃紧?” 云平侯夫人自然不会告诉他,她每个月都要从公中拨些钱进私库,还要存一些银钱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例如像现在这种时候,老实说,她一点都不想管高云鹏的婚礼,可谁让她两个嫡媳不是正好有孕,就是才生了孩子在坐月子呢? 虽有庶子媳妇在,但她哪放心把这事交出去,要是惹皇上不喜,影响到两个儿子可就不妙。 不过这婚事要办,方法多的很,按照她的话去做,就能办得表面风光,内里也让人挑不出刺来。 若按李姨娘说的去办,哼哼,想趁机大捞一笔,还想假公济私收买那些管事们,当她这个主母是死人吗? 以前他当世子时,是他亲娘老侯夫人管家时,家里时不时会青黄不接,直到他娘过世,由他妻子接手当家,云平侯这富贵闲人才开始名符其实,妻子精明,家里从没缺过钱,怎么会想给儿子大办婚礼,就银钱不够了呢? 想着就板起了脸,觉得是不是妻子存了私心,不想给庶子体面?他素来藏不住话,心里这么想就直接问出口了。 “侯爷这话真是剜人的心啊!云鹏这亲事是皇上所赐,要是办得不好不够体面,这可不止是云鹏一个人丢脸,而是咱们侯府没脸啊!我再无知也不会做这样损己不利人的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云平侯自然无话可说,而且看妻子摆出来的数据,他虽不管庶务,但还是看得懂两份账面相差多少,两万多两银子啊!要是不花这些钱,可不就都省下来了吗?自己也不用勒紧腰带委屈他那两个娇滴滴水灵灵的新欢了? 侯夫人说了很久,但侯爷做决定很快。 听丈夫同意自己的规划,侯夫人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收回肚子里了。 侯夫人这里大获全胜,李姨娘那厢就气疯了! 她能生下庶子,还能平安健康长大,更栽培他成才,她容易吗?从他十岁起,她就开始派人在外头打听,看谁家的闺女儿好,配得上她的宝贝儿子,可是儿子却跟她说,他不急着成亲,她那时也颇为赞同,因为她打听到的对象,全都不够好,配不上她儿子。 只是没想到儿子竟然跑去当长公主的面首,李姨娘一时茫然了,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她不知何时才能等到儿子娶妻生子。 看看府里其他几位公子,都娶妻生子,而她儿子呢?说多了都是泪啊! 本以为外头传出那样的流言,儿子总该清醒了,没想到儿子会被赶出长公主府,她又喜又忧,喜的是儿子总算离开长公主了,忧的是,儿子的前途茫茫,没了长公主的庇护,重回侯府只怕会被府里那些小人嘲笑。 想不到会峰回路转,皇上竟然给他和长公主赐婚,李姨娘这下可得意了,赐婚可不常见啊!偏偏她儿子就有这福气。 好不容易等到儿子要成亲了,能有名正言顺从中捞一笔,李姨娘还在盘算着,这次能捞多少钱,结果就被现实打了个大巴掌。 其实李姨娘太过高估自己,也低估了云平侯夫人,想她一个只能待在内宅的姨娘,又没有私产,更不曾管过家管过账,所以她全是依靠兄嫂给她的一个管事媳妇。 看来是兄嫂好心,给她个得用的帮手,却不知这人明着是帮着她,私下却是帮着前主子挖李姨娘的家底。 李姨娘不过是个姨娘,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说,她总是侯爷的宠妾,手里头的好东西可多着,只消她手指缝露一丁点出来,就够李家吃用大半年,可是李姨娘有儿子在,她手里的钱财还要留给儿子,自不可能对娘家有求必应,李家兄嫂才会花大钱,买下这个姓许的管事媳妇,送给李姨娘,为的就是要她偷李姨娘的东西给他们。 许氏不过是个妾室身边侍候的,没人注意到她,所以就连云平侯夫人也不晓得,李姨娘近来很不安份,全是拜此人所赐。 “云平侯夫人说服侯爷按她说的去做,那李姨娘岂不气死了?”留守的黎浅浅等人觉得很无聊,所以对市井流言产生了高度的热情,刘二坐镇京城,打探消息本就是他的事,对教主的要求自是有求必应。 黎浅浅她们对高云鹏此人好奇,他便派人把此人的事情查个底朝天。 不过查到的这些,还真让他开了眼界啊! 谁会想到,不过是小小妾室,手里又没多少资产,竟也能让她娘家兄嫂费尽心思想要挖她的钱? “这有什么奇怪的?”黎浅浅笑他少见多怪。“在她兄嫂眼里,能给侯爷做妾,那是祖上积德的事啊!每天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把侯爷侍候好,就可以天天吃香喝辣,时不时侯爷还会打赏,每个月还有月钱可领,根本不用花钱,手上留那么多钱做什么?还不如拿出来贴补家里,等娘家人有出息了,她在侯府也能挺直腰杆做人了。” 刘二和蓝棠他们都听傻了。 不想黎浅浅还没说完,“他们却忘了,侯府内宅的日子可不好过,李姨娘手里的银钱,除了要打点下人,还有儿子要用呢!再说了,她一个姨娘,就算娘家人再怎么出息,侯府也不会拿他们当正经亲戚走动。” “说的也是啊!”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七章 是真是假 蓝棠听着听着微变了脸色,黎浅浅和她们又说了一会儿,便起身要去花厅理事,蓝棠忙跟上去。 “老实招来,你几时学了那么多事?”蓝棠挽住黎浅浅的手,笑眯眯的问。 “嘎?”黎浅浅愣了下,蓝棠见她没听懂,忙提醒她,“就那内宅姨娘的家人,不被当正经亲戚看。” 黎浅浅哦了一声,回道,“这哪需要学啊?当初季瑶深不是初进平亲王府,老想拉着我去给她撑腰?她身边的嬷嬷就说,姨娘的娘家人不是平亲王府的正经亲戚,你不晓得,那嬷嬷说这话时那个眼睛啊!啧啧啧!活像是我要跟着季瑶深去了王府,就是居心叵测之徒,想要借平亲王府的势拉抬咱们家的地位似的。” 老实说那嬷嬷的眼神,至今仍让黎浅浅记忆深刻,因为她两辈子都没见识过像那嬷嬷这样的人物。 平亲王妃大概想不到,当她的丈夫想要拉拢黎浅浅,好借由她去接触黎经时时,黎浅浅早就被她派在季瑶深身边的下人给惹恼了,所以不管她再怎么示好,都不可能得到黎浅浅的响应。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人办事不力,狠狠的教训了那些人一番,却不知那个始作俑者压根不敢跟她明说,只在心里暗暗祈求,老天保佑可千万别被平亲王妃发现,自己曾做过什么。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黎浅浅根本不入平亲王的眼,因为黎经时才被承平帝申斥,父子三人都交出兵权,闭门谢客反省中,所以就算知道黎浅浅是黎家人,又是瑞瑶教的教主,但一个未及笄的小丫头,一个摆在台面上吸引众人目光的傀儡教主,不值得他关注。 等到黎经时父子在东齐建功,他才发现女儿的这位表妹似乎有点意思,想要妻子去拉拢时,早已来不及了。 蓝棠听黎浅浅云淡风轻般的说着,被人轻鄙的陈年旧事,心疼的伸手搂住她的肩。 “没想到平亲王府的嬷嬷,竟然这样欺负小孩子。” 可不就是欺负小孩子?那时侯黎浅浅才多大啊? 其实在这个时代,孩子都很早熟,怪不得那个嬷嬷会对黎浅浅和季瑶深那么说。 要知道当时季瑶深虽初入亲王府,但仗着平亲王对她愧疚,在府里可说是一时风头无两,跟着季瑶深来黎府见黎浅浅的嬷嬷,是平亲王妃的人,自然要未雨绸缪,将季瑶深的外援给斩断。 不过那嬷嬷没想到是,黎浅浅根本不用进亲王府,照样能帮季瑶深,干么要明着进亲王府,把仇恨招到自己身上,替季瑶深担仇恨值咧?根本不用自己亲自露脸,就能把季瑶深捧起来。 结果就是她一去北晋两年多,季瑶深不止在平亲王府立起来了,还护着她姨娘生了儿子,更将黎浅浅的小姨给弄进亲王府,给她老子做妾。 当然,她做这些事,要是没鸽卫们暗中支援,平亲王派人护着,凭她一人是弄不起来的,不过平亲王是她爹,女儿给亲爹弄来个美妾,这事说出去可不好听,所以平亲王也没让女儿知道,自己派人暗中护着她。 至于鸽卫们,黎浅浅临走前,曾知会过她,不过鸽卫们为善不为人知,就算在她跟前露了脸,也没有表露过身份,而因为平亲王的人也不曾露面,所以季瑶深将不少平亲王的人做的事,归功给瑞瑶教。 不过,虽把功劳记在瑞瑶教头上,季瑶深却跟平亲王夫妻犯了同样的错误,她错估了黎浅浅。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算是和黎浅浅一起长大的,觉得她没什么厉害之处,之所以能帮忙自己,也不过是托她师父的福,要不然她小小年纪,怎坐得稳教主之位。 刘二每每看到这些消息时,都颇为黎浅浅感到不平,明明他们教里这些赚钱的生意,都是由黎浅浅一手创立起来的,可是外头的人却都认为,那是黎漱之功。 要是个心思细密的,怕是早就愁坏了,可他们家教主偏是个心大的,压根不把这事放在眼里。 蓝棠知道跟在季深身边的嬷嬷对黎浅浅不敬,看黎浅浅浑不当回事,便趁黎浅浅忙着时,跑去找刘二商议,想要修理那个嬷嬷了。 却不想,等她开口一说,刘二却笑眯眯的回她,“那嬷嬷啊!早就收拾了,大教主出手的,那老婆子已经不像当年那么得用啦!季小姐抓到她手脚不干挣,把她逐出院子去,她是平亲王妃的人,被小主子逮到错处,这么一撵,平亲王妃脸上挂不住,又怎还会重用她?” 所以不用他们出手了。 “这也未免太便宜她了!”蓝棠觉得没有出到气,胸口还闷闷的。 刘二原还不觉得,现在听她说,也觉得有些气闷,“不然,咱们再派人去收拾她一堆?” “不用了啦!特地劳师动众的收拾个下人,万一引人注意,反倒不好。” “您说的是。”刘二面上应了,心里却道,不过收拾个下人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那婆子手脚不干净得很,之前日子好过,手脚就已经不干不净,现在日子不好过,怕是会变本加厉。 那婆子满头辫子不难抓,等她再犯事被逮,趁机收拾一番就是。 却说黎漱他们这一边,因黎经时他们是身负任务来的,所以并未和黎漱他们同行,不过进入东齐后,还是悄悄的会合了。 蓝海素来是个低调的,虽有北晋女帝称他为神医,但他从不像韦长玹那样,拿着神医名头四处招摇,不过拜孟家之前那一闹,让世人都注意到了,有位姓蓝的神医。 问他有多厉害?把北晋真阳女帝王夫给治好了,算不算厉害?要知道在蓝神医之前,彼时还是公主的真阳女帝,可是给丈夫请了不少名医,可是别说治好了,就是连他是得了什么病都看不出来。 后来才有人发现,蓝神医在南楚早就赫赫有名,只是他的名气不像东齐神医那么响亮,因为他没开药铺,而且行踪不定。 南楚京中的武将对他可不陌生,只是后来他带着女儿离开京城不知去向,凤家庄总舵也迁离京城,想要知道蓝海的行踪,就难了。 凤家庄这专卖消息的地方,竟对蓝海的消息是一问三不知,就算出高价也不卖,可把几个急脾气的武将气坏了,不过他们还不敢在凤家庄造次。 直到最近,才听说原来蓝海的亡妻是凤老庄主的表妹,而蓝海除是药王谷的人,还是瑞瑶教药堂堂主。 之所以知道这事,还是黎漱故意放出去的,省得有人像孟达生那些族人一样没长眼睛,觉得蓝棠好欺负。 江湖上的人早知道这些,孟家那些人也不是不晓得,只不过没把消息中的人和蓝棠想在一起。 会被孟达生修理也是活该。 孟达生整顿族人后,原本想来见蓝棠的,但被蓝海拒绝了。 之前肯让孟达生接近女儿,是觉得孟达生算是个有能力的人,应当可以护女儿周全,没想到孟达生让他失望了。 光是他的心软,分不出亲疏,只看到外头落难的姑娘需要帮忙,伸出援手的同时,没有考虑自身能力外,还拖累身边人,就已经让蓝海为之诟病,不想他从东齐回来后,总算有所改进,却还是让他的女儿被他的家人所伤。 既然他做不好,就别怪他这当爹心疼自家女儿,连见,都不让他见了。 当机会来临时,不好好把握住,伤了人的心,才能悔恨懊恼惭悔,有什么用? “要见他吗?”黎漱得了谨一的通知,道孟达生就在客栈外,想要见蓝海,便问道。 蓝海想了下摇头,“见我干么?”真要有心,有那个非他女儿不娶的决心,就该早早去见他闺女了。 黎漱冷笑,“你心里其实是恨其不争吧?既然有心,干么不直接跟他说?” 蓝海长叹一声,“我怕他脑子还是不清楚啊!”真要清楚,就不会从南楚跟了他们一路,而是该趁他们离开南楚之际,赶紧去见他家丫头,去……算了,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凤公子端着茶,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也不说,不过眼睛倒是晶亮着,等到黎漱和蓝海两闹完,连袂出去见孟达生了,他才把谨一招过来,“蓝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之前他是力挺孟达生娶蓝棠的,不过他家老大现在开窍了,再加上孟家人做得太过,竟然欺负蓝棠,真是可恶至极,所以悄悄的改了立场,不再支持孟达生娶蓝棠了,反倒看好他家老大娶蓝棠了,只是,他家老大似乎不太会哄女孩子,好吧!他们家三兄弟都不会。 亏得浅浅不计较,不过他不知道蓝棠会不会计较,如果孟达生不死心,他可是亲眼看着蓝棠,对孟达生从陌生到熟稔,再到有点动情,要不然她那时也不会答应去孟家了。 要是孟达生又再度展开追求,他家老大处境堪虑啊! 谨一安抚的对凤公子道,“您不用担心,棠小姐原就对凤庄主有情,若她知道,凤庄主对她也有情,之前是因为家仇不能响应她,肯定不会再理会旁人,而只会对凤庄主一人专情了。” 谨一是过来人,所以看得清楚。 凤公子虽聪明可到底年轻,连对自己的感情都有些蒙懂,又怎么看得清别人的感情?所以只能听谨一的。 “可我还是不放心。” 谨一笑了下,提醒他,“您还是担心下自己吧!” “担心自己?”这是为何? 谨一伸手指指左右两侧,又往前和右前方各指了下,“那几位姑娘可都堪称是国色天香,看她们那个样子,大概是不会被轻易击退的。” 凤公子俊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我跟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小的知道,相信大教主也知道,可是我们教主远在南楚,没有亲眼所见,这边的事要是传回去,怕教主再懂事明理,也难免要大动肝火。” 凤公子冷哼一声,起身时两手一击扶手,一阵风过,已不见凤公子身影,谨一低头,凤公子刚才坐的那把椅子,两边的扶手已经消失不见,就连木屑也不见踪影,想来是那阵风给吹走了。 真是,还以为凤公子样样都好,没想到竟是个脾气大的。 当天晚上,谨一指过方向的四座客院,不约而同出了事,不是屋里遭贼了,就是进了虫蛇等爬虫,客栈掌柜和伙计一晚上疲于奔命,好不容易收拾好,天都亮了,偏偏这些所谓的大家小姐,世家千金,竟然还跟他们客栈要求赔偿。 因为她们狮子大开口,要求高额的赔偿金,让客栈掌柜扛不住,只得往上禀报。 客栈的东家接到消息,忙来客栈里查看究竟,等他查明事情真相时,差点没一掌拍死掌柜,和那几个伙计。 “我请你们来客栈当差,是要侍候好客人,不是让你们来贩卖客人的消息,给其他人图利的。”最重要的是,他还没分到一杯羹,哼,有钱赚没分他,还拖累了他们客栈的名声,真是太过份了。 “东家,我们也不想的,可是那几位都是大家小姐,家里有人在朝为官,她们吩咐了,小的们那敢不从啊!”掌柜说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那叫一个涕泪纵横,哭得可伤心了。 东家看着有些难过,毕竟是相处多年的人了,伙计们看东家有些动容,当下大伙儿都有样学样,把自己将客人的事外泄的责任,全都推给了那几家小姐。 随凤公子出行的数字公子得了消息,便来回报凤公子,凤公子正被孟达生拉住在诉苦。 虽然很不耐烦,可为了往日情谊,和他家老大的幸福,适当的牺牲还是应该的。 只要那几位小姐别再跟过来就好。 他真的快要受不了这些女人的自以为是了,他不是客气,而是真不想和她们说话好吗? 他和孟达生在包厢里说话,那几位小姐就跟了过来,有直接说了,也要包厢,但厢房在他这间的旁边,左右两侧的包厢很快就被人占了,说迟的,有面皮薄的,就要求坐在可以看到包厢门口的桌次,面皮厚的,甚至要直接闯进来,被人拦在外头,竟不顾身份的大呼小叫起来。 饶是孟达生见多识广,也被吓得不轻。 “别理她们。”凤公子见孟达生被那张扬大吼大叫的姑娘吓得不轻,忙推了他一下。 “哦。”孟达生回过神来,朝凤公子尴尬的笑了下。 “我问你,之前传出说你已经订亲了,是真的还是假的?” 正文 第五百八十八章 发现了什么 孟达生脸都吓白了,“拜托,别再提这事了,人家何姑娘早就出阁了。” “真的?” “真的,再真不过了!”孟达生被他这一问给吓傻了,完全忘了凤家庄是做什么的了! 神剑山庄少庄主和凤公子也是好友,他家妹子订亲、出阁、产子,凤家兄弟不可能不知道消息,这会儿故意质问他,也是在吓他。 凤公子不晓得的是,孟达生虽已收拾了家里的那些老人们,老人们或许年纪老大,被收拾一番后就不想再蹦跶了,但架不住他们底下的小辈们起心思,老实一阵子之后,就又开始作怪了。 他们自小就是被娇惯的,花钱总来不手软,被拘了那么一段时间,积压的怒气和不平早就要爆发了,只不过没有钱,没人支持,他们也闹腾不起来,掀不起大浪。 若说小辈们不平,孟达生的同辈们,心里也是愤愤不服,只是他们一来打不过孟达生,二来手里真没多的银钱,就算不服又能怎样? 手里没钱,没关系,他们终于发现了条发财的好门路。 孟达生未娶,有钱有权,年纪又轻,孟家打算给他娶妻的消息一出去,多的是人想攀附上来,孟达生的这些兄嫂们从中引介认识孟家这些族老们,就能从中得笔介绍费。 小辈们脑筋动得更快,他们收的好处,可不是那百儿千两的,要的是生财之道,如果给他们一间生财的铺子,他们就帮忙从中撮合,就算不能成正妻,做妾也行啊! 原本孟达生不算是个好女婿人选,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个烂好人,疼女儿的人家,谁会想把女儿嫁这么一个烂好人?为了他的善心泛滥连身边的人都无差别被拖累。 若是朋友,顶多就是日后不再与他一起出行就是,可要是成了夫妻,那就性质就不同了。 反正种种算计都有,把孟达生整得是连晚上睡觉都不得安宁。 除了小辈和同辈们算计,而被他们挑唆得动了心的两位伯娘,及一位婶娘,甚至背着他,拿了他的庚帖和人订下亲事。 当这三家的管事纷纷上门,要来找他商议下订事宜时,孟达生才晓得这些长辈们又开始脑抽了。 狠狠的收拾了对方一番后,正好接到蓝海他们的消息,他便赶忙追过来了。 黎漱眼毒,早看明白,就算直接点他,孟达生也不敢行动,蓝海为此对他更觉失望。 孟达生不是听不懂黎漱的意思,但上回他请蓝海父女回家,却让蓝棠受了委屈,因此就算明白黎漱就是叫他直接行动,他还是想取得蓝海的首肯再行动。 凤公子听他在那里翻来覆去,似要说服他,其实应该是要说服他自己的种种说词,如此忧柔寡断的,实在不是良配啊! 正想开口打断他时,忽听外头一女子扬声叫嚷着,要凤公子出去见她。 “这都什么人啊?”孟达生皱起眉头,对外头叫嚷的女子很是不喜,他憋了好几个月的委屈,总算有人能听他倾诉了,却被这女人打断,他能不气吗? 凤公子笑着望向玄衣,玄衣遂低声向他回禀,这在外大声叫嚷女子的身份。 “原来还是赵国礼部尚书的外孙女杨姑娘啊!那应该是很知礼才是啊?怎么会做出这种在公众场合,大声喧哗的事情来?” 凤公子内力不错,所以他说的这话,不只包厢里的人听得清楚,就是包厢外头,甚至其他包厢里头,也都听得很清楚。 那位小姐被点破来历,煞时涨红了小脸,她之所以敢这样不拘礼节的叫嚷,要凤公子出去见她,就是仗着这里是东齐,应该无人知晓她的来历,所以才敢这么任性为之。 这时被人一点破来历,她立刻感到一阵恐慌,害怕自己做下的这些事,传回家里长辈们耳中。 她的外祖是赵国礼部尚书,但她的亲祖父职位也不低,是兵部侍郎杨创,凤公子却只说她外祖父,除了因他是礼部尚书之外,也因杨姑娘在外很少提及外祖的事,被凤公子这么一提,杨姑娘可吓坏了,自家祖父虽严,但跟外祖父相比,那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且她在杨府里并不得宠,虽是嫡出,但上有出色的长姐,下有讨喜嘴甜的幼妹,夹在中间的她,向来都是被人忽略的那一个,她的奶娘总安慰她,长姐和幼妹小小年纪就出尽风头,得人偏宠,那是她们会投胎,这咱们比不来。 让她听了很不服气,都是同爹娘生的,她们会投胎?那她呢?她呢? 不过后头奶娘的话,稍稍安抚了她。 奶娘说,女人哪!嫁人之后才能看出谁是真命好。本来她不信,尤其是看到上门求娶长姐的人,个个都是青年才俊,甚至还有皇子、皇孙。 祖父作主,把长姐嫁给安平侯府的高世子,高世子年少俊伟,虽是勋贵出身,难得是文武全才,在皇城五军都督府当差,是领有实权的英才。 长姐的婚事底定,不知有多少人艳羡嫉妒,她也是其中之一。 只是很快,就传来高世子救了落水的安乐伯的孙女,长姐开始以泪洗面,没多久就高家就来解除婚约了,说是已经毁了安乐伯孙女的名声,不好弃她于不顾,只得忍痛和自家解除婚约。 长姐为此差点自缢,后来过了一年,才跟现在的姐夫订下亲事,只是小两口得并不和乐,姐夫认为长姐忘不掉高世子,毕竟他家不过是寻常官家,他也不过是个翰林编修,相貌也不如高世子俊美,家中父母也常为长姐的事争吵,就是向来讨喜的妹妹也没落着好。 她开始相信奶娘的话,成亲是女人二次投胎。 可是她都已经及笄,家里却无人为她相看对象,反倒是明年才及笄的幼妹,婚事已经开始在张罗了。 所以得知姑祖母六十大寿将至,她便向祖父请缨,代表家里来东齐贺姑祖母大寿。 按说她一个婚事未定,尚未出阁的姑娘家要出远门,家里必要派男性亲属相陪才是,但之所以会同意她来东齐,代表家里给老姑太太贺寿,就是因为家里其他人抽不开身,要不然大可派个男丁前来就好。 也就因为如此,杨姑娘方在家里的管事陪同下启程。 陪同的管事夫妻也对这位二小姐备感头疼,在府中是个再温顺谦和不过的姑娘,初离府那会儿,也还是个老实的没有任何声音,全凭他们夫妻做主,谁知一出赵国,她就开始变样了,等到进入东齐,见到那位凤公子,二小姐就整个变了样! 要不是一路行来,他们夫妻都紧紧跟随,完全不可能被人调包,否则他们真要怀疑二小姐被人调包了。 凤公子小露一手震慑了一群人,那杨姑娘不懂武功,可听身边的人议论纷纷,让她对凤公子更加倾慕了。 她在心里大喊着,“对,这才是我要嫁的人,我就想要嫁这样的男人。” 跟她有同样想法的姑娘真不少,除了包厢里的那两位,还有外头的几位姑娘。 虽然凤公子不是官身,但人家武艺高强,人又生得俊美,最重要的是,上无公婆!进了门就是当家主母啊!纵使是江湖人,也没关系啊!她们之中有人家里从商,有人如杨姑娘一样是官家出身,还有人是勋贵千金,但对嫁江湖人倒都没啥太大的抵触,要真是抵触,也不会知道他的身份还追着人跑。 那几个自恃身份金贵的,早在得知凤公子身份后,就黯然离开了。 还有几个年岁较长的,是冲着黎漱来的,当然也有大姑娘,不过在看到凤公子后,就开始在两人之间游移不定。 不过黎漱财大气粗,派了人租了好几间客栈,这些姑娘们抢破了头住进去后,却苦苦等不到黎漱等人出现,之后才晓得,人家是租了好几间客栈的客房,但都只付了订金,根本就没住进去。 其实那些客房,全是为黎经时他们租的,不过用的全是黎漱的名头,那些花了大钱抢客房,却失望落空的姑娘们气坏了,可客栈的东家们却乐坏了,心说这样的客人,要是多来几个就好了。 黎漱点过孟达生之后,见他去找凤公子诉苦,心里就有点不高兴了,和谨一道,“凤三不会因为同情他,而坏了我的事吧?” 谨一忍笑回道,“凤公子就算同情他,也不会拿自己的婚事开玩笑。” “嗯,怕就怕他一时脑袋不清醒,被人扮猪吃老虎给哄了去。”顿了下,道,“你去提醒他一声。” “是。”谨一忍笑告退,鹰卫统领正好来回事,与他擦身而过时,看他笑得那样,不禁有些侧目。 “你回来了。”正在疑惑谨一怎么回事时,忽听到大教主的声音,他浑身一抖,连忙转身快步来到黎漱面前。 “属下回来了。” “可查到了?”黎漱看他一眼,问道。 “还没有。”鹰卫统领有些闷,他们的人一直盯着十三皇子府,可就是没什么线索能让他们继续追查下去。 黎漱沉吟片刻,“空等是没有用的,不如,去撩拨一下九皇子吧!” “九皇子?”鹰卫统领不解,不是说先不把这事捅给其他皇子知道吗? 黎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他,“除了袖弩这事,难道十三皇子和九皇子之间,就没有其他事了?” “子莫楼的高爷?” “九皇子派去追杀高爷的人,被高爷和十三皇子给全灭了,这段日子,他可又派人去查了?” 这答案当然是肯定的,钟午城已经被九皇子的人翻了个底朝天,可是九皇子的人什么都没查到。 “那子莫楼呢?谢缨珞可和九皇子撕破脸了?” 鹰卫统领摇头,“这倒是没有。”不过谢缨珞的心腹,新任的子莫楼楼主近来的日子可不好过,尤其是在高爷被人救走之后…… “高爷在逃亡时,曾送信回子莫楼总舵,但钟午城外,他一直没等到子莫楼来的救兵。 鹰卫统领拍了下额头,惊呼,“对了,卑职差点忘了说,钟午城城主的孙子,和十三皇子的闺女儿订亲了。” 黎漱点头,这事肯定会成的,十三皇子都亲自来一趟了,又在钟午城城主祖孙面前露了一手,怎可能让他们脱身。 心底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只是这念头消失得太快,如雷光迅影一般,根本来不及捕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于此同时,在南楚的黎浅浅也从刘二口中得知这件事,“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那里怪怪的?”蓝棠好奇的问。 “说不上来。”黎浅浅歪着头想了半晌,就是想不起来,“算了,不想了,不想了。” 章朵梨这时抱着一卷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走进来,听她嚷着不想了不想了,好奇的问了一声。 听说是钟午城城主的孙子和东齐十三皇子的闺女儿订亲,便啧了一声,“人家订亲的大喜事,能有什么奇怪的事?来来来,来瞧瞧我新做的好东西。” “这什么啊?”蓝棠知道章朵梨捣鼓这玩意儿有好些天了,听说把大总管和各管事们折腾得够呛,因为她要的东西多又杂,大总管看了她要采买的单子后,听说两眼昏昏,差点没一头从楼梯上栽下去。 因为他在看单子的时候,正巧在下楼梯,可没把他身边的人吓死了,幸好大总管武功不错,他身边跟着的管事们身手也很利落,这才没让他出事。 不过之后大家要看章朵梨开的采买单子,都会很小心的坐稳了才开始看。 章朵梨对大家对她开的清单,如此戒慎恐惧,觉得有点小受伤,可知道差点害大总管摔倒,又很内疚,听说还送了不少东西去给大总管赔罪。 这些事黎浅浅也有耳闻,见章朵梨之前忙活的东西好了,便很感兴趣的上前观看。 等章朵梨将手中那卷东西在地上摊开来,黎浅浅居高临下看了清楚,原来是立体地图!怪不得她要的东西多又杂。 这是,不是南楚的地图,而是,而是……“这是东齐?”黎浅浅对东齐地形不是很了解,看了老半天,才看明白来。 “是。”章朵梨明丽一笑,嘴角梨涡浅浅,“我本来想先做南楚地图的,但后来想到我师父他们现在在东齐忙着,就先做东齐的了。” “梨姐姐你好厉害啊!”黎浅浅站在地上看,觉得还有些不清楚,没能纵观全图,称赞一声后,索性踢了鞋子,站到椅子上往下看。 蓝棠等人也有样学样的站到椅子上,只是看了老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倒是黎浅浅看了很久,才问,“钟午城在哪?” 章朵梨没想到她一开口就问这个,微愣了下,才上前指给她看。 黎浅浅又看了半晌,指着钟午城周边的山、河问了遍,然后才让春江磨墨。 “你看出什么了?” “只是觉得钟午城这地方,确实是块宝地。”黎浅浅的眼睛微闪,章朵梨见状知她发现了什么,不过她不说,自己也就不去问了,反而问起其他人,这张立体地图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正文 第五百八十九章 等消息 黎浅浅回头就找了刘二来,仔细的问了钟午城的地理环境,在知道有山有水还有平原,心里就有数了。 “这位十三皇子是突然冒头的,在成为海商为人所知之前,都是在哪活动的?”这是挖东齐这位十三皇子的老底? 刘二他们早就在挖他的老底,只不过成效不彰,十三皇子之前不过是个商人,行迹遍布整个中州大陆,如果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他的产业在登记时,很可能就不会用自己的名字,刘二他们想查就没那么容易了。 再说了,十三皇子的行踪既然遍布中州大陆各个国家,每个国家都得派人查访,那得花多少人力物力啊!最重要的是,他们没那么多时间。 “十三皇子的妻子是何方人士,妻妾有多少人?儿子中嫡出的有几个,庶出的又有几个,几个嫡女,几个庶女,庶子女都是何人所出,她们的来历为何?这些可都查过?” 黎浅浅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刘二一时听得有点蒙,“教主,您……” “十三皇子的妻子可是元配?” 刘二想了下点头称是,“那派人先查清楚她的家世背景,是何方人士,家里还有些什么人,然后是第一个生下庶子的妾室来历,余者累推。” “这有何说法?”刘二应诺,却忍不住追问。 “十三皇子妃既是元配,那么很可能成亲时,她家已知十三皇子的身份了。”说不定十三皇子能冒头,风光重回皇室,也有她和她娘家一份功劳在,有些男人利用女人,利用岳家的权势和财力,飞黄腾达后就卸磨杀驴,可不在少数。 “若能知道她是何方人士,也许就能从中查出十三皇子的兵工厂建在何处。” 刘二点头,“要建兵工厂,要人才和人手,要有铁矿,要隐密,但也不能完全与世隔绝……” 他想到了南楚汝阳长公主的封地,平亲王之所以和她合作,除了平川侯是个杰出的武将,可以为他训练精兵,她的封地附近还有铁矿,以及金、银二矿。 钟午城周遭有山林,就不知其中有无产铁? 要不然他还真想不出来,不过一个庶女的婚事,就算再得宠,有必要他堂堂一个皇子亲自前来吗?除非,钟午城有什么他想要的,例如在隐密的山林里,兴建一座兵工厂。 不过既然他的人手上都有袖弩,那表示旧的兵工厂,生产的手法娴淑,有必要再兴建一座新的吗? 黎浅浅笑了下回道,“你以为一座兵工厂,就足以应付他的需求了?如果他不止想登上皇位,更想用攻下南楚或赵国的城池来建功,增加自己成为下任皇帝的砝码呢?" 那么一座兵工厂显然是不足的。“可知十三皇子手下有多少兵?” 刘二摇头苦笑,“这真的不好查。” 因为东齐临海,十三皇子又是海商起家,这表示他有海船,东齐外海有多少岛屿,时人并不知晓,只知海对边还有别的国家,有海船的国家不少。 东齐有不少海商并不在境内建基地,而是在外海的岛屿上建造码头,他们将海船停泊在自家码头上,与外国商船往来。 所以东齐的海商们不止有钱,还个个拥岛自重,在他们的地盘上,他们就是王,就是皇帝。 “要是十三皇子的兵工厂建在海外的岛屿上头,那咱们想找,还真是……” “是有这个可能,不过得先看看他海外的岛有多大,可产铁矿,有没有茂密的森林,可供给他燃料。” 有铁无柴,就得从别的地方运过来,有柴无铁,也一样得运送,只是,她不觉得十三皇子的兵工厂会建在外海的岛屿上,因为危险指数太高,若是被外国人发现,进而进行抢夺,运送回本土时,遇到风浪打翻船只,导致船只翻覆,所有的武器全都落入海中,岂不是心血全都白费了? 不过要是十三皇子的岛离本土近,为了避人耳目,说不定真会建在岛上呢! 刘二明白了,要做这些事,没有当地的地头蛇帮忙,是瞒不了人的,随便一个人说溜了嘴传了出去,那就是灭顶之灾啊! 十三皇子一开始不过是个行商的义子,若他不知自己身份,娶的妻子可能就不会考虑太多,也许是他起家之地,小乡绅的女儿就能帮他应付商场上对手或客人的女眷。 但他要一早就知自己身份,在娶妻时,就可能会考虑到后续的事,小乡绅家的女儿肯定无法担负起一个皇子妃的担子,而且他初期他也需要岳家的奥援,不论是金钱上的还是人脉上的。 “总之先查清楚十三皇子妃的身份再说。” “那其他宠妃呢?” “也查,再看看当中谁最爱和十三皇子妃作对,又有谁和十三皇子妃走的近。” 刘二点点头,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大教主他们催得急,可他们却毫无所获,真真是急死人了,现在有了调查的方向,大教主再问起时,他们总不会再交白卷了。 另一方面,凤公子这头,也从孟达生口中得知,这位十三皇子本事可大着,早在以海商出名前,就已是一大商号的东家,只不过他很少露面,出面谈生意的,都是他的几位副手,不过孟达生说,他觉得那几位副手当中,应该有十三皇子的儿子。 因为气度就是和另外几位副手不相同,而且底下的人对他们的态度,也很更加恭敬。 “这家商号叫什么?”黎漱听他说完便问。 “旭东商号。”凤公子道,话声才落,黎漱、蓝海和谨一全都怔了下。 凤公子见状不由大疑,“怎么了吗?” “旭东商号啊!十三皇子原本姓名是吕旭昌,然后他开了家旭东商号,嗯,要说他根本不知自己的身世,那这旭东商号的名儿,还真是太凑巧了。” 凤公子摸着下巴,“早前曾听人说,旭东商号的老东家年岁已高,打算把家业传给儿子们,不过几个儿子争得凶,最后逼得老东家只得把家业拆成几份,分给儿子们,只望平息他们的纷争。” “不会是在十三皇子回皇室之后吧?” “差不多是那时候,因为有流落在外的皇子被认回来的消息,所以旭东商号的事情,并不引人关注,会留心的,大概也就只有和这家商号有关系的人吧。” 凤公子说完,谨一立刻点头应和。 “那眼下旭东商号呢?没了?” “这,还要再派人去查才晓得。” 谨一他们手头上没有旭东商号的数据,所以只能现查,不过凤家庄的记事楼里,可能有记载,但这还得派人去翻阅,也不是立时就能晓得的。 在等人去查消息的同时,黎漱他们也没啥事做,就又和章老钻研起章老之前发现的那些线索。 “大教主,您看要不要顺道收拾东齐剩下的那几个护法?” “那个黎爷他们闹完了?” 谨一摇头,“黎爷他们早就打道回府了,这回对峙大伤元气之外,他们的金库也损失良多。” 人一出来就要花钱,黎爷恨死了耿护法,弄死他那么多儿子,就算儿子再多,但损失一个是一个啊!更别说其中还有一个,是他极为宠爱的,就这么死于非命,叫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能不恨吗? 所以誓要将耿家给全灭了。 耿护法完全搞不明白,这老头是在发什么疯?不再支持他起义,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决定,可这老头像是疯了一样,就死咬着他不放,真当他是吃素的? 想到自己无端被人绑去赵国,耿护法一想起这天大的羞辱,就更不能放过黎爷了。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黎爷是有心算无心,在耿护法还在赵国受苦受难时,就已经对耿家下手,耿护法本人还因迷药伤身,亏了根本,所以勉力回到东齐,跟黎爷对峙时,就渐渐趋于下风,没多久就吐血身亡。 他一死,耿家其他人哪还扛得住,不多时就被黎爷的人收拾干净。 “耿护法家的那些藏书?” “黎爷嫌那些东西累赘,虽然黎慎强力主张要留下耿家的那些珍藏,不过他那些叔伯们都不愿花功夫,把那些东西带回去,而且请人去估算过了,那些东西要是卖了,至少值十万两银子,但要拉回家去,大概要花个一两万雇船雇车运送,还要雇人随行保护。” “这价钱估得也太低了吧?”黎漱挑眉问。 凤公子笑了笑,“这价做得正好啊!怎么会太低?”去估价买下来的,正是凤家庄的人,凤家庄在东齐有分舵,其中一项营生,就是拍卖行,所以才能一口气拍下耿家的所有财产。 “那些藏书呢?” “回头我让人先整理出来。”凤公子答应他。 黎漱笑弯了眼,“我该给你多少钱?” “这不好说,不过您放心,我们凤家庄做生意最是公道,不会乱开价的。” “嗯哼。” 章老知道已经拿到耿家的藏书,高兴得睡不着,“不知道他那些书里,有没有能解开谜底的线索?” 这还没看到书,谁也无法肯定。 孟达生在跟凤公子诉苦完之后,就被武林友人找去帮忙了。 他走了,黎漱才问凤公子,“他怎么会知道旭东商号的?” “好像是他娘留下的铺子管事说的。” 以前孟达生不管事,他们遇到难题没人帮忙,现在孟达生虽然也不怎么管事,但好歹把财产收回来了,不会再任由孟家那些人对他娘的陪嫁指手划脚的了。 旭东商号曾是他们合作的商号之一,只是随着他们老东家病重,旭东商号分家了,就渐渐没落了。 老管事跟孟达生说这件事,是希望他不要步上旭东商号老东家的路子,把他娘的嫁妆铺子给扔着不管。 他们谁也没想到,旭东商号根本没什么老东家,就只有一个东家吕旭昌,今时的十三皇子,至于旭东商号为何疑似没落了,还得等消息。 旭东商号的事还没查出来,耿家藏书先送过来了,才埋首书堆没两天,黎浅浅让人送的消息到了。 黎漱他们看完之后,就让人给黎经时送过去。 黎韶熙兄弟很快就过来了,兄弟两稍事易容后,扮成了落第秀才,谨一接到消息出去相迎,黎茗熙穿上文士服充当秀才,还挺有模有样的,谁说读书人就不能身材壮硕呢? 黎韶熙就很像模象样了,他身材颀长玉树临风,笑起来斯文儒雅,与黎漱、凤公子相比一点也不逊色。 看得守在黎漱他们客院外的那些姑娘们眼睛都直了,黎茗熙看那么多女人围在外头,心情很不好的瞪了她们一眼,他可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这一瞪凌厉的让那些女人们心惊胆颤,纷纷派人打探此人是谁,怎么看起来这么可怕啊? 于是花痴一般的眼神,就都落在了斯文儒雅的黎韶熙身上。 黎韶熙看起来就可亲许多了! 不过他和黎茗熙长得很像,那些姑娘们便忍不住胡猜起来。 因黎漱、凤公子都是江湖人,所以她们都往江湖人士去猜,没人想到他们兄弟,会是南楚的武将。 “奇怪,怎么最近几天,都没看到凤公子出来?” “对啊!那位黎大教主也好些天不见人影呢!” “你们说,今天来的这两兄弟,是何方神圣啊?” “这我们那知道,哦?我们是官家千金,对这些江湖人物,哪有你们几位商户千金了解。” “得了,还官家千金呢!我呸!不过就是捐得官,还真当自个儿是官家千金啦!你们家捐官的钱,还不是做生意来的?这脚上的泥还没干呢!就急着瞧不起人了?”说话的小姐是勋贵千金,自认要比她们双方身份要高。 至于之前在酒楼包厢外,高声嚷着要见凤公子的杨二小姐,则缩在角落里头,她的丫鬟很是畏怯的端着托盘过来。 “小姐,您好歹喝一点吧?” “滚。” “小姐,奴婢真不是故意忘了的。” “哼!”杨二小姐不搭理她,委屈的泪不断落下。 丫鬟没办法,只得把凉掉的黑糖姜母茶端下去。 才出来就遇上杨家的管事媳妇,“怎么回事?二小姐没用?” “没,压根就不理我,你说,这事儿能怪我吗?明明是她自己贪凉,吃了寒凉的饮品,小日子来了腹痛难耐,难道是我的错?” 管事媳妇心说,你一个丫鬟侍候不好小姐,挨骂了还敢问我?真是!“先拿下去,再重煮一碗吧!我去劝劝。” “没用的,小姐一心就扑在那位凤公子身上,想要她老实听话,大概就只有找那位凤公子来劝了。”丫鬟没好气的道。 管事媳妇苦笑,非亲非故的,真要为这事找凤公子来劝小姐,那才是丢死人呢! 她们家小姐眼光是好,可惜没有自知之明,就算凤公子对她有意,家里的老大人也不会同意把她嫁给一个江湖人的,更何况人家连她是谁都不晓得! 正文 第五百九十章 求救 杨家的下人忧心忡忡,这位主子没有自知之明,她们是下人劝不动,但也不能看她往死路上撞。 “咱们来东齐是给姑老太太贺寿,眼看这正日子就要到了,二小姐还不肯动弹,这可怎么办啊?”管事媳妇急得在房里直打转。 不肯走也就算了,还死死的想纠缠个外男,这算什么?她自己的名声不要了?要是在他们的照看下,让二小姐的名声有所损伤,府里老太爷、大老爷还有尚书府的老尚书…… 不成,不能让二小姐再继续胡闹下去,要不然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管事心一横猛地起身就往外走。 “当家的?”管事媳妇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看他往外走,忙伸手拉住他,“你这是要干么?” “反正都要得罪人,与其坐困愁城,不如搏一搏。”管事板着脸冷声道。 “搏一搏?你的意思是?” “大老爷派我们陪二小姐来东齐,二小姐要是出什么事,咱们肯定要被责罚的,要拦住二小姐别犯浑,那就只能得罪二小姐,不拦她,就会得罪大老爷、老太爷,反正都要得罪人,得罪老的,还是得罪小的,保住二小姐的名声,你说,选那个?” 管事媳妇想了下,“自然是后者。”得罪二小姐,但保住她的名声,回去就算大夫人和二小姐要治他们一个犯上之过,老太爷他们肯定要护住他们的,否则岂不叫府里下人们看了心寒? “那可得先想好怎么做,不然回头二小姐要是反咬我们一口,说咱们无故犯上,咱们就算满身是嘴也说不清。”管事想了下,对妻子说。 “好。”管事媳妇拉丈夫坐下,“不过急事缓办,咱们得稳住才行。” “眼看着姑老太太的寿辰就要到了,咱们也不能耽搁太久。” “那位凤公子不是当众挑明二小姐身份了吗?咱们就以此为由,打昏二小姐赶路吧?只要不误了姑老太太的寿辰,没误了正事,相信老太爷他们会信咱们的。” 管事与妻子商量了大半个时辰,最后一人出门去买迷药,他们总不能一直打昏二小姐,他们没有习武,拿不准力道,要是反伤了二小姐可就不妙。 管事很快就把迷药买回来了,拜拍卖会之赐,现在韦氏药铺的商品,销售价格一直在往上飊,管事把药包交给妻子,“小心用,这药可老贵了。” “知道。” 管事媳妇接了药,便往杨二小姐房里去,不多时,就传来丫鬟们一声惊呼。 但很快就没有任何声响了,隔了好半晌,就听管事媳妇强自镇定的对屋内的丫鬟们道,“既是二小姐吩咐,咱们自然得听命行事,可不能误了老姑太太的寿辰。”说到最后已然语带威胁了。 丫鬟们怯怯的齐声应诺,把门打开送管事媳妇出去。 等她走远了,她们才把门关上,齐齐凑到杨二小姐身边,试图想要唤醒她,但想也知道,出自韦氏药铺的迷药,岂是她们这样叫唤就叫得醒的。 “怎么办?叫不醒。” “她们怎么敢,怎么敢对二小姐下药啊!”几个丫鬟惊慌失措议论纷纷。 “行啦!当着人家的面,一个屁都不敢,人家走了,在这儿放马后炮有个屁用啊?哼!再说,他们说的也没错,咱们千里迢迢到东齐来,为的是什么,是给姑老太太贺寿来的,二小姐却打死不肯走,要是误了正事,回头老太爷怪罪下来,是谁来担责啊?”大丫鬟甲嗤笑道。 自然是管事夫妻啦!这么简单的事还用得着问? “可是他们就不怕得罪二小姐?” “老太爷和二小姐相比,是谁大啊?” 这还用得着说吗?“那咱们就帮着管事夫妇,二小姐要是醒来,岂不要怪罪我们?” “反正又不是我们做的,怕什么!”大丫鬟甲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其他丫鬟却觉得她说的有理。 “那咱们现在做什么?”大家齐声问大丫鬟甲。 “收拾行李啊!”笨蛋。大丫鬟甲在心里骂道,面上却是笑脸迎人,“赶紧收拾,等他们来通知就要上路了。” 听大丫鬟甲这么说,众丫鬟不敢磨蹭,动作麻利的收拾行李,很快就收拾完了,大丫鬟甲便带着人检查一遍,她们二小姐还是云英未嫁之身,可不能落了东西在外头,否则落入有心人手里,她们二小姐一辈子都毁了,她们这些侍候的更落不着好。 管事媳妇来通知她们准备上路时,已临近午时,不过管事没打算多拖一天,更没打算留在客栈里用午膳,叫了人把箱笼抬上马车后,犯难了,二小姐昏着,怎么弄上车?丫鬟们扛不动,管事媳妇一个人扛不了,他和车夫倒是有力气,可男女有别啊! “怎么办?” “不能扛着出去,省得启人疑窦,我去找掌柜的说说看,让我们把马车赶进来。” “能行吗?” “应该吧!”这门坎又不是不能拆,自然是能行的,只是要花钱罢了。 塞足了银子,掌柜自然大开方便之门,马车进了客院,管事媳妇一人扛不了,但几个丫鬟帮着又推又扶的,总算是把人弄上车了。 对外称是他家小姐突患急症,他们要送去就医,便匆匆的离了客栈。 杨姑娘一行人的动静,自然是没瞒过黎漱他们,得知杨家下人的作为后,黎漱意味深长的看了凤公子一眼。 凤公子朝他微笑,“你倒是好算计。” “小侄不过派人提醒他们,杨侍郎年纪虽大,但到底是杨家的掌权者,得罪他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杨二小姐虽也是主子,可是年纪轻又无权,得罪她总比得罪杨侍郎好,再说,是她这做主子的自己犯浑,若不阻止她,她除了会毁掉自己名声,同时也坏了杨家名声。” 黎漱笑,“你该不会早就知道这杨老姑太太是谁了吧?” “是谁?”凤公子两手一摊道。 “真不知道?”黎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真不知道啊!”凤公子还是笑。 黎漱看着他好半晌,真有些闹不清,他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杨姑娘的姑祖母是东齐卫国公府国公夫人,也就是程樵房的祖母,同时也是九皇子妃的亲祖母。”黎漱把事情挑明了,凤公子也只挑了眉没说话。 黎漱不再说这事,因为蓝海揪着他,想要去韦氏药铺买迷药回来研究。 “让谨一派人去买就是,你就别去了,老实待在客栈里吧!” 因是住在客栈,没有炼丹房,所以蓝海就算手痒也不能炼药,让他空有一堆想法,却没办法立刻上手炼药,让他坐立难安。 “要不要我买座宅子,让你待在里头炼药?” “不用了。”蓝海摆摆手拒绝了,“别费事了,我还是去翻翻那些藏书吧!” 见他找到事做,黎漱便不管他了,交代谨一让人盯着杨姑娘一行,回头又和章老埋首书堆中。 凤公子嘴角直抽,转身忙去了。 黎经时那里得了女儿的消息,便找人去准备女儿信上写的村料,准备自己来弄个三d立体地图出来。 黎韶熙乍见这玩意儿时,有点吓一跳,他没想到在这个时代,有人能弄出这样的地图来,他还以为在军中看到的立体舆图已经很超时代了,没想到民间还有人更厉害,不止自己能做,还能隔着千里,教人做出立体舆图的。 而且这做法简单,却比军中目前所用要精准。 黎浅浅写的作法虽仔细,但若没有黎韶熙这个现代灵魂在,看过现代的立体地图,怕做出来的舆图只会四不像。 黎经时他们都是看过军中舆图的人,看到黎浅浅信中所言,其实并不怎么看好,可等黎韶熙捣鼓出来了,他们才看傻了眼。 “这可比咱们现在用的要精准许多。” 黎韶熙心说,那是当然的,这是用现代做模型的方式做的,只是有很多现代材料做不出来,不然还要更仔细。 “你妹妹不是说,这钟午城和南楚那位长公主的封地很像?” 那儿像了?跟着黎经时来的几位亲卫头领,左瞧右看愣是看不出相似处。 黎韶熙也不卖关子,直接把两地相似的地方列出来给他们看。 “要照大少将军这么说的话,这世上多的是和汝阳长公主封地相似的地方。” “这是当然,不过,十三皇子并未去其他条件相符的地方为女招婿。” “结儿女亲家,是再常见不过的拉拢手段,而且把女儿嫁到钟午城来,她必要带陪房同来,这些人都可能是十三皇子安插过来的钉子。” “这招厉害啊!” 看似结两姓之好,但实际上却顺理成章的安插人手进钟午城,来再多人都不会引人怀疑,因为十三皇子本就疼爱这个庶女,给她大笔陪嫁根本不足为奇。 就在黎韶熙终于捣鼓出立体地图时,黎漱他们也终于等到旭东商号的消息,除此之外,还附带了十三皇子妻妾的家世背景资料。 黎漱看到这些女人的资料时,还有些生气,“好好的查这些女人干么?鸽卫们是闲着没事干么?” “这些资料,是教主特地交代他们去查的。”谨一看他要把鸽卫们辛辛苦苦查出来的资料砸出去,连忙说明道。 黎漱听了才收回手,不过还是很不高兴,“有那闲功夫还不如赶紧去查,那座兵工厂在那?” “教主说,兵工厂的位置很可能就在这些数据里头。” “哦?” 凤公子听谨一这么说,便抽走了黎漱手里的那些资料翻阅起来,黎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见他毫无反应,又回头瞪谨一,谨一两手一摊的苦笑,“这您不能怪小的,这主意全是教主的意思。” “哼,先饶了你,回头要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过黎漱的威胁落空了,因为凤公子发现,不止十三皇子妃娘家所在的石头城,十三皇子两位最宠爱的侧妃娘家所在的云月城和万古城,地理条件都和钟午城雷同。 “十三皇子妃的父亲是石头城城主,十三皇子两位侧妃的娘家父兄,也分别是云月城副城主和城主。 “十三皇子虽在这三地没有产业,但他的儿女在这三地,都有产业,且规模都不小。” “看来,兵工厂很可能就在其中一地。” “我觉得若只在一处,当以石头城为先,不过,很可能三地都有。” 凤公子此言一出,屋里所有人都怔住了。若只一处便只在石头城,因为十三皇子妃父亲是石头城城主,她所出的子女是嫡出。 “为何说可能三地都有?” “咱们现在已经查到,十三皇子手上有多少兵,你们觉得光一座兵工厂支应得了所需?” 就是不足,才会想在钟午城再兴建一座? “把黎将军请过来商议。” 同一时间,黎浅浅这里也得到了消息,不过她还没空去查看,因为季瑶深上门来了。 “都跟她说您没空见她了,可她就是不肯走。” 明知道黎将军父子被皇帝勒令闭门反省,她还硬要凑上来?是打着雪中送炭的主意,好让教主感念她的情? 可惜黎浅浅只想扁她,不知道她每天很忙吗?将军府现在在唱空城计,明的上门少之又少,全都改成来暗的,将军府的大总管天天被那些偷偷潜入的探子搞得直上火,还不时上她这儿来求教,黎浅浅被搞得一个头比两个大,最后只得把人送去向凤二公子请教,这才总算解脱了。 没想到季瑶深又赶着来凑热闹,实在是烦死人了。 “让她进来吧!”总不能一直避着不见人。 季瑶深一来,很客气的跟她寒喧几句,并不时朝左右使了眼色,黎浅浅瞧跟在她身边的人,不由暗叹,平亲王妃又换人跟着她了啊! “请两位嬷嬷和几位姑娘下去喝茶,我有话要跟季姑娘私下谈。” 两位板着脸的嬷嬷原想反对,可被黎浅浅森冷的眼神盯着,便不由自主的抖了下,只得勉强答应了。 等她们走了,季瑶深才道,“求求你,救救我外祖母和你祖母她们吧!”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一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虽然分了家,不过还是姓黎,一个祖宗,要不然黎浅浅也不会让总舵的人照应黎大老爷他们。 可是季瑶深要她救黎老太太和她外祖母,这是出了什么事?为何瑞瑶教总舵的人没有通知她? 让季瑶深从头说来的同时,朝春江示意了下,春江会意的快步走出去,季瑶深根本没注意到春江,她正低着头拭泪。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说清楚,光叫我救人,我怎么救?” 季瑶深从知道外祖母和黎老太太出事起,就不知要找谁求助,她不能跟姨娘说,当然也不能跟长孙姨娘讲,父亲就更不用说了,也不知他最近在忙什么,已经有近一个月没回府了。 好不容易才想到可以找黎浅浅,没想到她竟闭门不见客,真是急死人了,现在总算有人可以分担心里的重担了,所以她再也忍不住的泪崩。 黎浅浅看她似乎一时半会儿不会停,索性端茶慢慢喝起来,春寿站在她身边,不时对季瑶深投以鄙视的眼光,真是受不了啊!教主叫她把事情说清楚,可这位季姑娘却只会哭,哭哭哭,哭个没完没了都!这些娇娇女遇到事情就只会哭,真是烦死人! “再去给她续杯茶。”黎浅浅推推春寿。 “还给她喝茶?”春寿小声惊呼,“她都哭快半个时辰了!”要哭不会回家去哭喔!在人家家里哭,多耽误事啊!当她家教主闲闲没事做吗?真是。 “就是哭那么久了,怕她回去嗓子哑了启人疑窦。”黎浅浅催促着,春寿这才不情不愿的上前给季瑶深倒茶。 季瑶深伸手接过来,很快就喝光了,黎浅浅又示意春寿继续,春寿只得再给她倒茶,一连倒了三杯,季瑶深都一口饮尽,直到最后一杯,她只抿了一口,就停下了。 不过就在春寿以为她要开口陈述时,就见季瑶深不好意思的要求去更衣。 黎浅浅笑着点头,让春寿带她去,她们离开后没多久,春江就回来了,没看到季瑶深,她不觉疑惑的看着黎浅浅。 “喝多了茶,去更衣了,怎么样?刘二那里可有消息?” 春江连忙上前,“刘二那里才接到消息,不是咱们的人不上报,而是这事情发展得有点快,所以他们索性等事情发展告一个段落再通知我们。” 黎浅浅颌首,“那……” “是这样子的。” 原来小蒋氏的大哥有个很得宠的小女儿,因是继室所出,她和她双胞胎兄长和其他兄姐年龄相差甚大,就跟当年的小蒋氏几乎一样,只除了小蒋氏不是继室所出,而是她娘老蚌生珠。 总之季瑶深这位表姐只比季瑶深大几个月,可是这位姑娘和她小姑母当年有得一比。 蒋茗婷生得花容月貌,又因是龙凤双生,在水澜城中小有知名度,是不少少年郎追逐讨好的娇花。 她越受欢迎,就越有人看她不顺眼,不过因为她那位双生兄长之故,讨好巴结她的人也不少。 蒋茗婷和小蒋氏最大的不同点,大概就是,小蒋氏年少时是真的年少无知,而蒋茗婷可不一样,她有心计有智谋,那些想算计她的小姑娘,往往会被她整回去而不自知。 她和小蒋氏还有一点不同,小蒋氏不曾故意撩拨男人,蒋茗婷则不然,因有双生兄长帮衬,她与兄长的好友同窗们也有往来,少年十五二十时,最是多情冲动的时候,心仪的姑娘略撩拨,他们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冲动异常。 因此时不时会有少年郎,为了争夺蒋茗婷的注意而大打出手。 若只是一两次,倒也就罢了! 次数一多,自然就引人注意了。 其中自然就有倾慕打架少年的少女们,得知自己倾心的少年,为了蒋茗婷而与人大打出手,少女们无不着恼的,怨少年们眼里只有蒋茗婷那个做作的女人,完全没注意到自己。 当然也有少年们的姐妹们,为了自家兄弟太过冲动,让父母伤心生气的,也有人恼怒蒋茗婷将自家兄弟玩弄于股掌间。 于是就有人想在宴席上给蒋茗婷难看,她们大费周章算计她,最后却是她们之中的一个同伴中了暗算,和她们想要推给蒋茗婷的纨绔子弟,衣衫不整的被人发现。 本来的合作小伙伴就此分裂,双方的支持者互相攻诘对方,反倒让蒋茗婷置身事外。 “听起来不过是小姑娘间的争斗,怎么最后会把黎老太太和蒋老太太都扯下去?” 春江苦笑,“虽然蒋茗婷没中了人家的暗算,但她早就跟举宴那家的儿子搅和在一起,还珠胎暗结。” 不是吧?“曝光了?” “那时候没有,只是她一直不断作呕,她娘发现了,她原本不说,不过她身边的丫鬟们扛不住,一五一十的招了,不过那位少爷身份不低,是位郡王世子。” 郡王世子?在水澜城?“那位郡王?” “老水澜郡王,是当今的堂叔祖,不过那位老水澜郡王一生未娶,现在这位郡王是从宗室里过继来的,虽然身份高贵,但一点实权都没有,老水澜郡王在时是有封地的,不过他过世后,封地就被收回了。” 所以水澜郡王的妻妾皆出自商家,在真正的权贵眼中,水澜郡王不过是不入流的宗室,空有爵位却无权无利,但在一般人眼中,水澜郡王可是高高在上的皇亲。 蒋茗婷能攀附上世子,蒋老太太和蒋大太太都很高兴,要知道世子妃自进门到现在,三年了,肚子一点消息都没有,要是蒋茗婷能一举得男,那她可就是水澜郡王府的贵人了! 蒋家的男人们却不看好,要知道世子妃之所以能雀屏中选,就是她家有钱啊!除了十里红妆的嫁妆,还借给水澜郡王一大笔资金,并与水澜郡王府一起做生意。 蒋家再有钱,也不可能为了挤下世子妃,而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不过,他们家付不出那么多钱,也没办法提携水澜郡王府一起做生意,但他们有一项世子妃娘家所没有的优势,那就是他们家的姑老太太是瑞瑶教教主的嫡祖母。 蒋家的男人们找上水澜郡王父子谈判,与此同时,蒋老太太婆媳带着蒋茗婷去莲城找黎老太太,要借人家的势,自然要亲去拜下码头嘛! 这一去,蒋茗婷就和黎二老爷看对了眼,两人滚在了一起,被二房的姨娘们发现,黎二老爷为保蒋茗婷的名声,一发狠竟然把那两个姨娘给害了,还把事情推到了二太太头上,推说是她好妒,见不得他宠那两个姨娘。 这种鬼话骗骗外人倒也罢了,拿来哄他娘? 黎二太太自然喊冤,哭闹不止,二房的女儿们回家齐声为母亲、嫡母抱不平。 二老爷的风流韵事多矣,当年不就还有小蒋氏那一桩吗?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和蒋茗婷搞在一起。 蒋老太太和黎老太太差点没被这事吓昏过去,蒋大太太倒是昏了,她没想到女儿竟然会揣着世子的孩子,和黎二老爷搅和在一块。 “这也太……”黎浅浅直接被吓得说不上话来。 “蒋老太太怕夜长梦多,索性就跟黎老太太一合计,借咱们的势,赶紧把蒋茗婷的事定下来。” 黎浅浅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为何总坛的人一开始时没送消息来了。 “原来他们还在里头掺了一手?” “这就不知道了。”春江苦笑,接着说下去。“因为有总坛的人去帮忙撑腰,水澜郡王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不过到底有个先来后到,只答应她以平妻身份进门。” 反正水澜郡王世子又不用参加科举,娶平妻、贵妻的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蒋茗婷随蒋老太太回了水澜城,不久就出阁,正当大家以为没事了,这位小姐又惹事了。 “她进门没多久,世子妃也传出喜讯,不只她,世子后院里还有三名侍妾传出有喜。” 消息一传出来,蒋茗婷肚子里的娃就不再那么受到重视了。 要知道,世子的女人们个个家里都是不缺钱的,蒋茗婷年纪最小又是后来者,但她好运又好命,除了最早怀上孩子,还有瑞瑶教的人给撑腰,所以还没进门就已是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年轻气盛,自觉貌美无双在家又得宠,所以甫进门就张狂得让人恨不得叫她狠狠的摔一跤。 都是商家出身的,砸钱不手软,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别人砸钱,她也砸,所以想害她的那个姨娘,反而摔掉了孩子,因她出事时,只有她身边侍候的人在,她想甩锅给蒋茗婷也甩不成。” 郡王府里的女人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她是害人反害己,郡王妃当家,本不管儿子房里事,全交给儿媳世子妃去管,但因世子妃好容易才传出喜讯,怕累着也气着她,所以这回就由郡王妃出面。 事情查明,是那姨娘咎由自取,郡王妃不管她尚在坐小月,就做主把人挪去庄子上。 “蒋茗婷肯定得意极了。” “可不是。”春江道,“就是因为如此,她在郡王府中越来越张狂,甚至没把世子妃放在眼里。没几天就敢跟世子妃拍桌叫板了。” 黎浅浅听到季瑶深她们回来的脚步声,催她说快一点。 “世子妃打进门起,就不曾受过这样的气,所以当晚动了胎气小产了,后来请了大夫来,大夫说世子妃的胎很稳,不应该因为动了胎气就小产,怀疑是有其他东西影响所致,郡王妃做主清查,结果这一查就不得了,世子妃房里,黎老太太和蒋老太太当初送来贺她有喜的摆件里头,竟然放了红花、麝香等会影响胎儿的药材。” 黎浅浅暗道,这两位老太太还真是作死啊!没事在送人的摆件里放那种东西干么? 季瑶深进来后,说的和春江所言大同小异,只除了,“老太太她们不可能在那些摆件里头动手脚,那些摆件都是管事去挑的,挑好就送去郡王府了,她们连看都没看到过,又怎么可能在里头动手脚?再说,真要动手脚,这也未免太过明显了吧?” 黎老太太和蒋老太太不是没经过宅斗,真要谋害人不会做事这么粗糙,摆件里放让人一眼就看出是什么东西的药材?她们大可使人将这些药材研磨成香料,或制成香饼。 直接放药材? 当人是傻子? “就算我信你也没用!要郡王府的人相信才成。” “可是……” “世子妃小产,郡王妃要找个顶罪的人,两位老太太正好撞到枪口上,这事老实说,很难洗清她们的嫌疑的。就算能撇清,郡王府没了嫡孙,这本就很难交代的过去。” “可,黎老太太是你嫡祖母。” “我知道啊!所以她要借瑞瑶教的势去压人,我没说什么不是?” 季瑶深从听来平静的声音里,感受到黎浅浅的怒气。“你在生气?气他们仗你的势?” “当然,仗势欺人可不是好事,更何况她们要做这事之前,可没跟我打声招呼,这算什么,要仗我的势去欺负人,却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季瑶深无语,这个时候了,为了这点小事生气计较? 似是看出季瑶深的不以为然,黎浅浅笑,“你也许不以为意,但我跟她们的关系可不像你那么亲近,这么说吧!别说蒋老太太了,就说我那位好祖母吧,我可没见到过她几回,我印象里头,她对我们一家子,可是恨之欲死呢!可是要借我的势去欺压别人时,她又做得很顺手。” 黎浅浅的话一出,季瑶深真不知怎么回应,黎老太太不只对黎浅浅不好,她是对三房一家都不好,自己儿子惹出事来,就推黎经时父子出去顶祸,她娘出事,就逼三表舅母让出正妻位置。 她还不知道,她娘害死了黎浅浅亲娘,恶意遗弃黎浅浅欲置她于死地咧! “总之呢,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我不能答应你去救人,只能应承你,如果她们是被被冤枉的,我会让人帮她们一把,多的,你就别想了!。” 正文 第五百九十二章 救不了作死的 坐上亲王妃特意给她安排的马车,季瑶深抬手揉着额角,虽然黎浅浅的答复不是让她很满意,不过正如她所说,黎老太太可是一直恨不能捏死三房的人,可惜的是,她越想捏死他们,人家就越是强大。 纵使遭皇帝厌弃,被勒令交出兵权闭门反省,但从她要来黎府,嫡母并未拒绝来看,黎经时父子翻身的可能性极高,只不过何时才会翻身,这就很难说了。 也许很快,也许拖上个几个月,拖到皇帝都忘了他们父子,然后……不行,皇帝不能忘了他们,他们不能完全失势,不然自己也会受到影响。 “十二小姐,您该不会是忘了亲王妃的交代吧?亲王妃可是说了,不许老奴离开您身边的,可是您……”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季瑶深抬手制止了,“两位嬷嬷,你们既是亲王妃派来侍候我的,在外人面前能不能给我,给亲王府留点颜面?当着外人的面下我这做主子的脸面,你们说,要是亲王妃知道了,是怪你们啊?还是怪你们?” “您这话可就说岔了!怎么会怪我们呢?我们可是奉……” “对,我知道,奉亲王妃之命来监视我的嘛!亲王妃要是知道,你们二位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她为母不慈,庶女出门做客,竟然派嬷嬷监视着,你们说,她是高兴呢?还是高兴呢?” 两位嬷嬷一噎,瞪着季瑶深半晌说不出话来。 季瑶深冷笑,“两位嬷嬷要是管住自己的舌头,那么就皆大欢喜,否则,我想亲王妃不会乐见两位嬷嬷在外头败坏她老人家的名声的。”她看着两位嬷嬷的脖子,又道,“我相信嬷嬷们不会乐见,亲王妃的名声有瑕吧?” 两嬷嬷一个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另一个则冷哼一声,“十二小姐真是好大的威风。” “哪及得上两位嬷嬷呢?在外做客,当着主人的面,直接就给主人脸子瞧。”季瑶深毫不客气。 最后终于达成协议,回亲王府后,绝口不提她们两被遣开,没有全程盯着季瑶深和黎浅浅的对话,而季瑶深则会约束下人,令她们不许乱说。 “那黎……”十二小姐身边的丫鬟仆妇,大多是亲王妃指派过来的,都是她们两个管着的,不怕她们跑去向亲王妃告状,但黎教主那边的人…… “我手可没那么长,管得到人家黎府去。”季瑶深意有所指的嗤笑着,“不过黎教主的人嘴都很严,我相信两位嬷嬷应该深有感悟才是。” 两位嬷嬷冷冷的回视季瑶深,她们当然知道,长眼睛就没见过那么讨人厌的,她们不过就是想打听点消息,结果那几个不识抬举的,收了钱话也说了一大串,可惜一点用处都没有,白瞎了她们的功夫和银钱。 季瑶深不再和她们多言,回到亲王府,先去见了亲王妃,陪她演了出母女情深的戏码,然后才回房去。 亲王妃冷冷的看着手里的青花缠枝莲茶盏,“去把桂嬷嬷她们叫过来。” 大丫鬟很快就把陪同季瑶深出门的两位嬷嬷带过来,亲王妃板着脸让大丫鬟问她们两话,得知季瑶深邀黎浅浅去菊花宴,不过被婉拒了,接着两人就聊起衣服首饰,京中最近流行什么样的款式。 大丫鬟问到这儿,已不知还能问什么,便转头请示亲王妃,亲王妃朝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便上前沉声问,“十二小姐没有和黎教主谈起黎将军父子的事吗?” 两位嬷嬷沉思了下,然后由左侧的那嬷嬷回道,“是有提及,十二小姐还说想去探望黎将父子,不过都被黎教主拒绝了。” “哦?黎教主拒绝的时候,脸色如何?”亲王妃问得很仔细,两位嬷嬷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的回答,同时又不禁暗自庆幸,下车前就已先和十二小姐商讨过,要怎么回答。 平亲王妃问完话之后,脸黑如锅底,这两个老货说起谎来,一点破绽都没有,可没有一句实话,平亲王妃气恼不已,却也拿她们两没辙。 只得摆摆手打发她们走,等她们走了,大丫鬟和心腹嬷嬷对视一眼,问,“娘娘,明知她们两没一句真话,为何还放她们走?” “不放她们走,还能怎样?”平亲王妃嗤笑,“看不出来,十二那丫头倒长进了啊!” 心腹嬷嬷和大丫鬟其实都觉得,自家主子纯粹是自找麻烦,十二小姐不过才及笄的,能有什么作为?主子也未免太过小心戒慎了。 “小心使得万年船。”平亲王妃道。那死丫头能在后院里,护住她姨娘,她弟弟,还又拉了个女人进门来充当挡箭牌,偏那傻女人还以为季瑶深是为她好,啧,真是个傻的。 “可查出那天她庄子上的人来,跟她说了什么?” “她跟那仆妇说话时,侍候的人离得远,什么都没听见。”心腹嬷嬷颇觉无力,她跟在平亲王妃身边,就没见到那个人像这位这么难搞的。 和人说事,不待在屋里,而是跑到园子里去,本以为园子里曲径、山石、树丛等可躲人的地方多得很,想要偷听她们说什么,不过是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 谁会想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她们就站在山坡草皮上说话,四周完全没有可藏人的地方,连侍候的人想偷听,都因离得远,什么都听不见。 “那仆妇定跟她说了些什么,从那天之后,她就急着要见黎浅浅。” 可是到底有什么事,让她这么着急要见黎浅浅? 她不相信,那丫头耗了这么多天想要见黎浅浅,最后见到人了,却只跟她聊什么衣服首饰的。 可是那两个老货没一句真话,“把那丫头身边侍候的都带过来,你们给我一个一个仔细的问。” 心腹嬷嬷无奈应诺,要她说,管十二小姐找黎浅浅要干么,反正她不敢对亲王府不利,毕竟她是平亲王的女儿,平亲王府落不着好,难道她能置身事外不成?而且府里还有她姨娘和她弟弟呢! 黎浅浅这厢,送走季瑶深后,忍不住伸伸懒腰,伸展下筋骨,“嗐,我记得她以前没那么压抑。” 春江几个笑了起来,“季姑娘如今在平亲王府里住着,自然是要入境随俗的。”在王府内院住着,能不小心谨慎?连话都得在肚子里惦量再三,才能说出口,莫怪她们家教主受不了季瑶深如今的样子。 “教主,老太太和蒋老太太的事,您看……” “我又不是官差,咋管?” “那您跟季小姐说……”春江话声方落,随即反应过来,黎浅浅没答应季瑶深去救人,而是不让人把不是她们犯的事推到她们头上,但她们要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别怪她撒手不管。 可是蒋家好容易攀结上了水灁郡王世子,怎么可能没有动手脚,只不过她们做的不像被揭发的那样粗糙罢了。一旦开始追查,手脚不干不净的,统统逃不掉,黎浅浅不相信蒋老太太是清白的,至于黎老太太,那就不好说了。 她可没忘了,她那位便宜祖母可是中风了,就算治好了,有那个心力去搅和,但是,她有必要跟蒋家去搅和吗?就算蒋茗婷生了儿子,在水澜郡王府立稳脚跟,那与黎府又有何干?黎老太太从中能获什么利? 还是说,蒋茗婷肚子里的娃,从头到尾都跟水澜郡王世子没有关系……黎浅浅深吸口气,觉得自己脑洞开得太大了,不能因为蒋茗婷怀着孩子,和黎二老爷在一起被人逮个正着,就怀疑她肚里的孩子是黎二老爷的。 或者,蒋茗婷拿着这个做幌子,引诱黎老太太为她所用?黎老太太人在病中,跟她要人来使唤,蒋茗婷能放心用吗?黎老太太还有什么让人觊觎的?金援?黎老太太手里还握有多少黎家的财产? 如果蒋茗婷祖孙拿蒋茗婷肚子里的孩子来做文章,黎老太太说不定就这么被说服了也不一定,毕竟大房现在除了有长孙、曾孙,还有个出生没几年的小孙子,而二房,一个都没有啊! 黎老太太若为保二房的子嗣,说不定脑袋昏昏,蒋家祖孙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了! 不晓得黎大老爷知道了,会怎么做啊? 此时的莲城瑞瑶教总坛里,黎大老爷缠着负责黎家事务的言管事不放。 “大老爷,您老行行好,饶了小的吧?”言管事朝黎大老爷拱手为礼求饶。 “我才要求你们呢!你们之前到底是怎么,怎么……怎么会把我娘给弄进牢里去了?”黎大老爷话有些说不出口,他表兄的女儿搞出和她姑姑当年一样的事情来,蒋家人又把这事推到他们黎家来,叫他们管,以前没有瑞瑶教的人撑腰,所以他娘便把人塞到三弟房里去,现在有人撑腰了,他们就把人强塞进男方家里去了。 这样还不够,竟在送人家正妻的摆件里动手脚,真是,叫他真不知怎么说她们好了。 言管事见他开不了口,便笑着提醒,“黎大老爷,官府办案,咱们真不敢伸手管,您还是回府让人多备些银子,去牢里好生打点打点,别让老太太受罪了。” 黎大老爷涨红了脸,不知怎么往下说,言管事不再和他多说,有这功夫来跟他耗,还不如回家跟家里人商量,看看是不是派谁出来顶锅,不过这话他不能说,省得日后就成他的罪过了。 黎大老爷被言管事给请出总坛,一路晃晃悠悠的,直到回到家下车,还没完全醒过神来,黎二老爷倒是候在门上,看到他回来,急急忙忙迎上来。 “大哥?” 黎大老爷闻声看他一眼,不过没搭理他,提脚就往前走,二老爷见他不理会自己,也顾不得生气,急忙伸手拉他,“大哥,怎样,娘几时能回来?” “你还想着娘回来?当初做事情的时候,为什么就不多动动脑子好好地想一想,等到出事了,竟然叫你年迈重病的老母亲去替你顶罪。”黎大老爷气愤难平,指着弟弟的脑门用力戳。 “哥啊!大哥啊!您别,别……”黎二老爷不敢躲,只得老实被大哥修理,边还开口求饶着。 兄弟两一前一后往内门方向走,往来忙碌的下人看到他们走过来急忙走避,黎大老爷气极了,看弟弟这反应,他心里忽然掠过个不太可能的念头,只是这个想法实在太匪夷所思,再说,水澜郡王世子也不是傻的,难道会不清楚吗? 要不是他想的那样,那他娘又为何掺和进去? 想到这儿,他惊疑的死盯着黎二老爷看,似要从他那张成熟英俊的脸上看出端倪来,只是他没能看出什么来。 黎二老爷被大哥盯得浑身不对劲,他就像被猫盯上的死老鼠一样,感觉自己不管往那个方向都逃不过猫的爪子。 “大哥,你这样子看着我,是想干么啊?”黎大老爷越想越不对,最后拽着弟弟去自己的书房,他的书房虽美其名是书房,可里头其实一本书都没有,屋里的博古架上,摆放的全是价值不菲的古玩和摆设。 “你给我老实说,姓蒋的那死丫头,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进到屋里,黎大老爷用力一掼把弟弟摔在临窗的罗汉椅上头,他力道不小,黎二老爷没有防备,被他哥那么一摔,脸直接撞上罗汉椅的扶手,当下鼻子就肿了,脸颊也红了,眼睛更是乌青一块。 “大哥!” “你说啊!” “大哥,你叫我说什么啊?”黎二老爷眼睛闪烁不定,左右闪避着就是不敢直视黎大老爷。 见状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你,你真和那丫头……” “这可不是我计划的,全是她算计的。”黎二老爷两手挡在胸前,就怕他哥揍他。 “那孩子呢?”黎大老爷厉声问,但他理智尚存,知道要噤声。 “大哥,你也知道的,咱们吃那么久的药了,可也就大嫂顺利产下一子,我那屋里,愣是没人传出喜讯,你说,她肚里的孩子,会是我的吗?” 黎大老爷被弟弟这一顶,也产生怀疑了,是啊!他们兄弟服了这么久的药,调养身子,可是他屋里也就妻子老蚌生珠又生一子,但二弟房里,这么多女人都没有半个传出喜讯的。 却只蒋茗婷一个有喜?还是说,她那孩子不是他们黎家的,而是季家的,如果是这样,那娘她…… “你没有和舅母哄骗娘,说蒋家那丫头肚子里的娃是你的?” “呵呵呵,哥,你就别往我伤口洒盐了吧?”黎二老爷满面萧瑟,让黎大老爷心生歉疚,忙开口跟弟弟道歉,却不知黎二老爷状似难过的低着头,嘴角却翘得老高。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三章 自以为聪明 黎二老爷出了书房,嘴角高高翘起,想到身在水澜郡王府里的蒋茗婷,还有她肚子里的娃,满腹的喜悦就像升腾的气泡,波波波的直往上窜,让他再也掩不住笑意,大声的朗笑出声,不过随即反应过来,伸手掩口装作咳嗽来掩饰方才的笑声。 不过到底掩不住,忍不住又咳了好几声来做掩饰。 往来的下人好奇的朝他看了好几眼,不过都没上前来向他请安,而是加快脚步匆匆离开。 以前还有些长得漂亮的丫鬟会往前凑,想着要是能被二老爷看上收房,日后生个一儿半女的,不止自己下半辈子不用愁,就连家里人也跟着水涨船高,可是人大太太都老蚌生珠,有了小儿子,二房的妻妾仍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有心思的那些人便陆续熄了心思,二老爷妻妾满屋,她们就算凑上去被收房,可怀不了孩子,别说照应家里人了,就是她们自己的前途都堪忧,女人多是非就多,二房妻妾又只生女儿,连个带把的都没有,整天斗得乌鸡眼似的,要是能有个孩子依靠也就算了,偏偏可能一辈子没孩子,那还把自己陷在里头干么? 所以从前往二老爷跟前凑的人不少,但现在别说往前凑了,躲都来不及。 黎二老爷没去注意那些下人的反应,他正急着要叫人去连络蒋茗婷。 水澜郡王府正院,三进的正堂里,郡王妃身边的嬷嬷正冷言冷语的训斥着蒋茗婷,因蒋茗婷怀着身孕,所以郡王妃没让她跪,而是坐在椅子里领训。 蒋茗婷状似温驯的低着头老实领训,其实袖子里的手绞在一起,手背已经露出青筋,自她祖母和姑祖母被人发现,在送给世子妃的贺礼中动手脚后,她在郡王府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不过她不怕,因为她早就知道,世子妃肚子里根本就没货,传出有喜的姨娘里,也只有对她出手的那个才真的怀了孩子,所以才想除掉她,等她把孩子好好生下来,再来跟她们好好的斗。 世子妃端坐在郡王妃下首,冷眼看着蒋茗婷挨训,看她那幅老实样,心里虽感解气,但仍有怨气无处纾解,原本她是打算留子去母,假做怀孕让小妾们去斗,看谁斗胜了,谁的孩子生下来,就抱过来充作自己生的,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竟然有人揭发了世子妃房里摆件里的猫腻,逼得世子妃不得不顺势小产。 这么一来,她就不能把妾室生的孩子,抱过来充做自己亲生的,只能抱养记名嫡出,两者的差别可谓天差地别,而且要是抱养了个白眼狼,那所有的付出可能就尽付东水。 世子妃心里恨极,可她真不知到底是谁是幕后黑手,只能把气出在黎老太太她们身上,认为若不是她们想害人,做法却太过粗糙,也不会这么轻易被人揭穿。 水澜郡王妃坐在上首,看着世子妃死盯着蒋茗婷,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心里颇感不悦,她对这个儿媳妇本就不喜,出身商户也就算了,入门后一直生不出孩子来,还一直拘着世子,不许他雨露均沾,她自己怀不上孩子也不许别人生。 逼得儿子往外发展,幸好是跟个未出阁的姑娘搞出人命来,要是跟花楼里的名妓,或是什么风流小寡妇搅和在一起,那名声可就臭到底了,幸好不是,不过纵使如此,郡王妃对蒋茗婷还是不喜,对世子妃这儿媳,她更生不出好感。 前者虽怀了她儿子的种,但还没进门就闹得鸡飞狗跳,谁会喜欢一个搅家精?再说了,一个大姑娘未婚有孕,这人品堪虑啊!郡王妃已经决定,不管蒋茗婷生下来的是男是女,她都不会让她自己养孩子,孩子一落地,就让人抱到她身边来养,免得被蒋茗婷给带坏了。 而世子妃?郡王妃连说都懒得说她了。 “好了,既然蒋姨娘知道错了,那么明日就早些过来,别再让辛嬷嬷等你了。”郡王妃总算善心大发,开口让蒋茗婷退下了。 蒋茗婷扶着丫鬟的手起身,暗松口气的同时,悄悄的看向世子妃,就见方才一直死死盯着她瞧的世子妃,已经不看向她,而是转过头,面向郡王妃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蒋茗婷在心里啐了一声,跟郡王妃婆媳两告退后便退下。 郡王妃等她走出去,才对儿媳道,“好歹她怀着孩子,看在孩子将来要叫你一声母亲的份上,就别再跟她计较了。” 当她稀罕啊!要是她自己能生,何需在乎那贱人肚里的孩子。 “让人去衙门撤告吧!”郡王妃淡淡的吩咐道,世子妃猛然抬头似不敢相信郡王妃的话。 “撤告?她们可是要谋害世子的子嗣啊!” 说的好像她自己没做过相同的事似的。郡王妃冷冷的扫她一眼,世子妃立刻浑身一颤,嘴角微翕。 “是吗?”郡王妃冷哼,“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你肚子里有没有过孩子,你我都清楚得很,不拆穿你,不是给你面子,而是给我儿留颜面。” 否则正妻假做有孕的事,要是传扬出去,人家会怎么说世子? 世子妃的脸倏地惨白,她没想到婆婆会知道,她惊惶的抬眼看郡王妃,郡王妃嘴角冷凝,“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呵呵。”说完不再搭理她,直接摆手让人将世子妃赶出去。 “娘娘您别跟世子妃计较,她还小呢!” “小什么?哼!原以为商户人家出来的,没那些书香人家的姑娘心思重,也没勋贵人家的小姐手段多,没想到她才是心狠的。小小年纪就敢对人下重手。” 郡王妃说的,是世子妃甫进门后,得知世子的一个通房怀了孩子,便在对方上门请安时,赐了杯红花茶给她,通房当天就小产血崩而亡。 郡王妃身边的嬷嬷自然知道这事,那个通房生得水灵,自小就在世子身边侍候,是个性情温存有礼的,传出喜讯时,郡王妃还特意给了赏,对她肚子里的孩子颇为期待,毕竟是世子第一个孩子,谁知,嗐,想起来,嬷嬷就为那个通房觉得可惜。 请来的大夫验过那个茶杯,说里头除了红花,还有其他活血化淤的药物,量实在太多了,那通房还被逼得整杯喝完,怪不得小产后血崩不止。 才进门就搞出人命来,叫郡王妃这个做婆婆的怎么喜欢她? 而世子妃这厢,出了正院回到住处后,就暴怒的将屋里的东西乱砸一通,侍候的丫鬟和仆妇见惯了,也不去拦,反正劝也不没用,还可能被迁怒被砸伤,还不如让世子妃好好的发泄,之后再去收拾善后就好。 到底是深闺里长大的千金小姐,乱砸没多久就力竭,世子妃软软的倒在临窗的美人榻上,丫鬟们这才上前侍候,奉茶的奉茶,捏手捶腿的则将世子妃团团围住,边捏手捶腿边柔声劝慰着。 “郡王妃都发话了,娘娘真不好违逆她老人家的意思。” “柳儿姐姐说的是,娘娘,郡王妃到底是您的婆婆,她这么交代了,您不照办岂不是逆了婆婆心意。”往大里说,可是不孝啊! 她们家小姐好不容易成为世子妃,日后就是郡王妃,家里因此受益不少,要是惹郡王妃不悦,要世子休弃她们家小姐,那她们这些侍候的肯定落不着好。 想到此,丫鬟们个个卯足了劲劝说。 世子妃本就气恼,被她们一劝,反倒激起逆反心思,“明明都逮到她们意图谋害我的孩子了,凭什么要我去撤诉?” “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怀孕。”世子冷声大步走进来,世子妃一惊,猛地坐起呆呆的看着丈夫走过来,世子挥手叫屋里侍候的人退下,丫鬟们看看世子妃,最后不敢违逆世子的意,鱼贯退出把内室留给世子夫妻两。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让你知道,你的心思我全都明白,就别在我面前装了,母妃既然叫你去撤诉,你最好赶紧照办。” 世子妃气恨的把手边的迎枕朝丈夫砸过去,世子头微偏就避过去了。“我告诉你,别以为仗着你家那几个钱,就能在郡王府里耀武扬威,只要老子一句话,你家那点产业立刻就会化为乌有。” 本来还想给她留颜面,不过既然她不要脸,就别怪他了。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你家攀附巴结我,把你嫁过来,不就是为了找个靠山吗?既然要靠着我,你又怎敢不好生巴结讨好我?反倒处处跟我犟着来?” 要借郡王府的势赚钱,却还对他这位娇女婿张牙舞爪,当他是好相与的? “你!” “再说了,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那两个老太婆搞的,你让人把她们告进衙门,损的不止是你的脸面,丢的是我们郡王府的脸。” 最重要的是,世子妃那么一告,等于变相指责郡王妃当家不力,才会纵容儿子妾室的娘家人对世子妃下手毒害。 “我,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讨个公道罢了!”如果世子没有挑明,她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不管你想到没,总之赶紧去撤告就是。” 世子妃这才慌慌张张的派人去衙门撤告,她这边一撤告,黎老太太和蒋老太太立刻就被放出来了。 黎大老爷因派了人守在衙门附近,时刻照应老娘,所以第一时间接到消息,就把黎老太太和蒋老太太接走。 黎家的管事没有把蒋老太太接去他们住的客栈,而是把人送回蒋府,蒋家人看到老太太回来,自是欢喜异常,可老太太一辈子没受过这种苦,一出来抖着嘴唇,一问三不知。 待要找送她回来的人时,才发现人早不知去向,后来问蒋老太太,得知黎老太太也出来了,蒋大老爷急忙派人去客栈找人。 黎老太太已经梳洗过,服过药已经睡下,蒋大老爷只得找黎家管事问话。 黎家管事简单告知,是因世子妃撤告,两位老人家才被放出来。 “世子妃怎么会突然撤告?”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蒋小姐就在郡王府里,不如大舅老爷派人去问问?”黎家管事建议道。 蒋大老爷却有些抹不开脸,好好的女儿未婚有孕不说,还跟姑母家的表弟搅和在一块,这是……蒋大老爷说不出口,就算女儿已经出阁入郡王府为妾,他还是觉得脸皮子热辣辣的生疼。 黎家管事没功夫跟他闲扯,简单说几句话,就借口有事要办就走了,黎老太太睡着,蒋大老爷不好去打扰,只得留下个下人,交代他黎老太太醒了,就立刻回府说一声。 交代完毕蒋大老爷就打道回府了。 黎家现在在莲城落户,黎老太太是硬被请到水澜城来应讯的,因谋害宗室子嗣罪责不小,水澜城当地的知府不敢怠慢,就算知道黎老太太有个皇帝跟前红人的庶子,且她老太太还有病在身,也不敢对她太过优待,而同蒋老太太一起下狱。 现在世子妃撤告,知府下衙后就找到客栈来,跟黎家管事说好话,黎家管事是黎大老爷的心腹,跟在在外行走多年,自是知道这位知府想些什么,与其虚应一番后,就让人收拾行李,等黎老太太情况好些就回莲城去。 瑞瑶教总坛这边的鸽卫统领,看情况底定,才又再发信去京城。 黎浅浅接到消息时,黎老太太已经从水澜城回到莲城。 “让人通知季瑶深一声。” “是。”春江顿了下,又问,“这里头的事要跟她说吗?” “不必了,只要告诉她结果就好。”黎浅浅想了下交代道。 季瑶深这里得到消息,暗松口气之后,才去跟小蒋氏说,小蒋氏这会才晓得,侄女竟然胆子这么大,竟然勾搭水澜郡王的世子,有孕进门后,竟然还牵连母亲和姑母。 “你外祖母和姑祖母不会害人的。她们是被冤枉的。”小蒋氏斩钉截铁的道。 季瑶深暗叹一声,没有跟她娘争辩,只点点头。 “我说的是真的,这事没完。” “当然没完。”季瑶深叹气,“表姐肚子里的孩子还在,想来那暗地里谋害人的那人是不会死心的。” 就不知那人是究竟是什么人? 正文 第五百九十四章 早去早回 真正在世子妃房里摆件动手脚的人,到底是谁?不止季瑶深要问,就是黎浅浅她们也好奇不已。 “这个人能进到世子妃的内室,在摆件里头动手脚,而不会惹人注意,这就表示这个人动那些摆件是很平常的事,所以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那么是丫鬟喽?还是负责擦桌椅摆件的丫鬟?”蓝棠听黎浅浅这么说,立刻脱口而出。 “应该是。”黎浅浅托着腮又道,“派人查一查,世子妃屋里侍候的都是些什么人,有没有人和世子妃有怨有仇,或者,家里曾有侍候世子的人。”因为是朝子嗣动手,所以黎浅浅直觉认为幕后人应是与世子妃有仇,而且是有关子嗣方面的仇怨,可会是何人? 刘二坐镇南楚京城,忙得脚不沾地,东齐那厢时时有消息传回来,而莲城那边因太晚送黎老太太的消息被斥,如今改变作法,隔一天就送最新消息来,也许是害怕再犯错,也或许是害怕其他事曝光。 不管他们本意为何,他们现在隔天就送消息过来的作法,却增加了刘二等人的工作量,看得七儿拍着胸口直道幸好她已离开鸽院了。 刘二让总坛的鸽卫去查水澜郡王世子妃,总坛很快就送消息过来了。 “世子妃魏氏进门隔天,得知世子的一个通房有孕在身,便对她下了重手,借此杀鸡儆猴,只是手太重,那通房当日就小产血崩而亡。”刘二心情有些沉重,魏氏出嫁时不过十五岁,这么一个半大的姑娘家,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这未必是魏氏自己的主意,别忘了她可是带着不少陪房和丫鬟出嫁,其实严格说起来,这事能怪她吗?才嫁人到了一个新环境里,大概都还没看完自己即将生活数十年的地方,突然就有人告诉她,她丈夫的通房丫鬟怀孕了。” 黎浅浅意味深长的看屋里众人一眼,“想想看,她一个初出阁的姑娘家,遇到这样的事,肯定是六神无主慌了手脚,这时候她身边的陪房便帮着出主意,要狠狠的处置那通房,好震慑婆家的这些下人,这些下人肯定都等着要看她笑话呢!” 魏氏若是个好胜的,气性大的,陪房们一提议,她会不同意?可惜她和的陪房只想着要立威,忘了自己的身份。 通房怀了孩子,若郡王妃不知所以没事先叫她避开,那也就算了,要是郡王妃早知此事,而故意没让通房避让,那就是做婆婆的在给新进门的媳妇下马威,魏氏竟然就这样把通房的胎给打掉了,连带着通房的小命也给断送了。 这叫什么事啊?莫怪郡王妃看这媳妇不顺眼了。 她们婆媳两过招,赔上性命的是通房母子的命,那个通房或许不无辜,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总是被无辜牵连的。 只是要报仇,找准仇家去报啊!牵扯进黎老太太她们,算什么?“蒋老太太还好吧?” “她还好,不过黎老太太就不然了。”黎老太太原就中风,小心调养数年才有如今的成果,结果水澜城知府为讨好水澜郡王一家,不顾她年老体衰又病弱,执意将她从莲城拖到水澜城,大冷的天,好好的人在牢房里都不好过,更何况养尊处优的两位老太太,蒋老太太相较于黎老太太是还好,但回家后也是大病一场。 黎老太太除了重伤风外,还又再度中风,这回大夫严重警告了,要是再不好生保重着,就不用再请他来了,直接给老太太置板得了。 黎大老爷小心的赔不是,总算是把大夫给劝回来,给老太太开了方子,让好生照料着。 黎大老爷为让老娘安生养病,还不惜花费重金,在水澜城置办产业,黎二老爷闻讯便立刻来找黎大老爷,想要把房子记在自己名下。 “这用的是公中的钱,宅子记在你的名下似有所不妥。”黎大老爷没有明白拒绝,不过这样的话,要是个明白人当了解大老爷是何意了。 黎二老爷听了气恼得黑了脸,想要再争取,黎大老爷已板起脸道,“母亲此番因何遭罪,你应再清楚不过,你不好好反省己过,还想借此争产?” “大哥,你这话说的未免太过了。” “是吗?那里太过?要不是念在你我兄弟情份,光凭你做下的那些事,把你逐出家门除族都是该的。” 听到大哥竟然曾想把他逐出家门除族,黎二老爷大骇,如果大哥真要这么做,他可一点胜算都没有。 逐出家门除族,可和分家不一样,被驱逐出家门的人,是不给任何家产的,他这辈子吃喝玩乐享福惯了,名下的财产却不多,若被逐出家门,那点财产支撑不了几年就没了。 更别说除族了! 尤其他都这个岁数了,真要被除族,就算离开南楚去别的国家,遇到事情,就算当地有族人在,都不会有人伸出援手,他心里很清楚,他那些所谓的好友都是些酒肉朋友,一旦他的财务陷入困境,这些人怕是要比初春的冬雪消融的还要快。 所以他要是被逐出家门被除族,等着他的,就是毁灭性的灾难,黎二老爷大概穷其一生,都不曾想过,向来纵容自己的大哥,会有发狠的一日。 “小蒋氏当初还顶着三弟未亡人的身份,你就能跟她勾搭在一块儿,蒋茗婷是表哥的女儿,是我们的表侄女,可你……”黎大老爷觉得老脸烧得厉害,“你再怎么放浪形骇,那是你的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娘拖下水,她老人家都多大年纪了?中风后,我和你大嫂小心侍候着,好不容易把人养好了,结果呢?娘那么一把年纪,还是个病人,就因为你,因为蒋茗婷,被衙差从莲城拖到水澜城来入监,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做的这些事,是人干的?” 为了给老娘一个舒适的环境养病,他才不得不在水澜城置产,二弟竟还想争这宅子的所有权? 黎二老爷被说得涨红了脸,最后讪讪离去。 大太太在内室看他走出院子了,看二太太一眼后才走出来,“老爷别跟他计较,二老爷自小就被母亲娇宠着,做事不周全也是有的。” “他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做事不周全,就是浅浅那孩子,还不满十岁呢!做事都比他考虑周详。” 说到三弟家这个侄女,大老爷至今还有些怕怕的,“你不知道,二弟他被蒋家那小妖精玩弄于股掌间,帮着她找言管事,请他帮忙出面,让水澜郡王点头让那丫头进门。” “郡王府不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才让她进门的?” “当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但是她毕竟是在外头有的孩子,谁能保证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世子的?”皇家重血脉,但养在外头的外室有了身孕,想要进门?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孩子生下来后滴血验亲是跑不掉的,就算确定是血亲了,孩子进门,孩子的亲娘却未必能进门。 虽然皇家是最不把规矩看在眼里,也最爱破坏规矩的,但他们不遵守,不代表别人也可以不遵守,他们甚至还会严格要求别人遵守,以彰显他们的特权身份与众不同。 所以养外室这种事,宗室们没少干,把外室生的孩子领回家去养,有,但就如前面说的要滴血验亲,不过把外室带回家?目前大概就平亲王干过这事,不过人家外室生的女儿已经很大了,而且不用滴血验亲,一看就知道平亲王的种,那小模样太像了。 就是平亲王妃所出的嫡子女,都没那外室生的女儿长得和平亲王相像,所以平亲王当时就认下了,外室进门后,还给平亲王又添了个小儿子,这对已多年不曾再添丁的平亲王府来说,可是件大喜事,这表示平亲王还很年轻,还能令女子受孕。 而蒋茗婷她肚里的娃还没落地呢!就算想滴血验亲也没法验,且最重要的是,世子的妻妾中,只有她怀了孩子,她进门后,就传出世子妃有喜,并两个姨娘有喜,这算是她带来的福气啊!若是运作得宜,那就是福星啊! “就是因为如此,二弟才会想要出手帮忙吧?我想,蒋家那丫头肯定没少跟他说这些事情,二弟他,这些年……他想做点让大家对他刮目相看的事情,也是无可厚非的。” 大老爷是族长也是家主,又有黎浅浅派人护航,生意不敢说一帆风顺,但到底比从前在南城时,发展得要好很多。 二老爷自小就是个享乐的命,黎经时被黎老太爷带在身边教导时,二老爷连描红都懒,父亲过世,诸事有大哥顶着,出了事,有三弟父子去顶祸。 看似很美好的生活,但二老爷到底是男人,总是禁不住人拿他和大哥、三弟来做比较,所以当年他会和小蒋氏勾搭成奸,不乏是因小蒋氏顶着黎经时正室的名头之故。 他觉得和小蒋氏在一起,等于是给黎经时难堪。 黎经时越受皇帝重用,黎二老爷就越发觉,若有机会,自己肯定能做得比黎经时还好,蒋茗婷就恰好提供了他一个大好的机会。 年轻的小姑娘满心满眼的崇拜,赞美的话像不要钱似的拚命往他身上倒,就是再端正的人也很容易晕船把持不住,更何况黎二老爷一点也不端正。 黎大老爷夫妻在外间说话,黎二太太在内室里恨得不行,手里的帕子都被她撕扯得不成样了。 她转眸看床榻上的黎老太太,满腔无处发泄的怒气几乎快要将她淹没,黎老太太身边侍候的丫鬟和仆妇见了无不心惊胆颤,这位二太太看起来实在好吓人啊!回头还是跟大太太说一声,让她派人留心注意些得好。 一个仆妇眼尖,看到老太太微微颤抖的眼皮,忙朝外头喊一声,“老太太快要醒了。” 立时大老爷夫妻冲了进来,他们接到消息从莲城急忙赶过来,可到了水澜城就只看到昏睡中的老太太,大夫说,只要醒过来就好,可是他们等了又等,都快失去耐心了,好不容易等到老太太醒了,怎么可能不激动。 “赶紧派人去通知二老爷。”大老爷知道,母亲最是疼二弟,醒来后若能看到二弟,心情肯定大好,说不定病情会好转。 早有机灵的人去通知二老爷了,不过大老爷话声方落,立刻就有人大声应道转身出去,这会儿人挤人,全都挤在屋里,就算做的再好,主子们也看不见,还是别在里头凑热闹了。 有此想法的不止一人,于是内室略空了些,大老爷这才看到二太太的身影。 “二弟媳也在?” “是。”二太太漫应一声,看着老太太眼皮子急剧颤动,心里却在想,这老不死的怎么还不去死啊! 不过老天爷大概没听到她的愿望,因为老太太没死,她又醒过来了。 去请二老爷的人也陪他回来了,二老爷因之前被大哥直言,要是再不收敛些,就要把他逐出家门甚至要除族,心里恐慌不已,要是老娘不在了,大哥真要收拾他,可就真没人挡得住了。 听到老娘醒了,欣喜若狂啊!急急忙忙跑回来,谁知来到床边,老娘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子是动得厉害,可是没睁开来啊? “不是说娘醒了吗?” “哪那么快,大夫呢?大夫到了没有?” “就快到了,大老爷放心,刚刚已派人出去请了。” 水澜城到底不是莲城,他们在此没有熟悉的大夫,只能把一开始给老太太看诊的大夫请来,其实若不是路途遥远,他还真想把莲城那位老大夫请来,只可惜老大夫一开始接手时就说了,他年纪大了,只接家附近的病人看诊,远途的就另请高明吧! “不是说,浅浅丫头身边那个姓蓝的大夫是神医吗?怎么不把他请来给娘看诊?” “前些日子听说东齐那边办了个绝世好药的拍卖会,蓝神医知道后,就赶着去找东齐神医请教去了。”黎大老爷心说,不让蓝神医给老娘看诊,是为老娘好,你就别添乱了。 “大哥,娘到底是老三的嫡母,是那丫头的嫡祖母,既然她身边有神医在,就该让三房的人尽一份孝心才是啊!大哥你要不好开口,我亲自跑一趟,把人请回来就是。” 黎二老爷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黎大老爷却再明白不过,他不过是怕自己会真的把他逐出家门,所以想法子要保住老娘的命,以确保自己要逐他出去时,有人会护着他。 “行,你若想去,就去吧!不过记得,早去早回,娘的身子可熬不住。” 正文 第五百九十五章 移孝作忠 黎二老爷得了大哥首肯,跟清醒的老娘不舍告别,然后整装往京城出发。 很难得的,他这次出行只带了管事小厮及护卫,丫鬟、仆妇都没带,就连侍妾也没带,让早已准备着要训话的黎大老爷有些惊讶,不过也没说什么,只交代护卫们路上小心,管事和小厮小心侍候,就放他们出门了。 黎二太太留在水澜城,和大太太一起侍候病中的婆婆,侍候的丫鬟、仆妇多着,根本用不着她们动手,大太太除了侍候婆婆之外,还要处理家务,这宅子是新买的,他们从莲城带来的人根本不够用,所以又找了人牙子来,有黎老太太的娘家在,找靠谱的人牙子买人不是难事。 蒋家也急欲想修复蒋茗婷带累黎老太太一事,因此大太太买下人的钱就由蒋家出了。 除此之外,蒋家还派人送来不少药材,黎大太太找人验过品质后,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蒋家人看了暗松口气,这是不追究责任了? 黎二老爷离开水澜城前,还不忘派人去郡王府通知蒋茗婷一声。 侍候蒋茗婷的大丫鬟接了消息,小心的将之放在自己的荷包里,想了想,又把荷包从腰带取下,放到怀里。 左右瞧瞧后,从另一个荷包掏了颗金豆子给送消息给她的仆妇,“这是赏你,下次有机会再麻烦你了。” “欸,欸,谢谢姑娘,谢谢姑娘。”郡王府有油水的地方不多,她们看门的能来钱的,也就府里这些姨娘们了,她们初入府,常需要和家里人连系,世子身边的几个姨娘里头,就数这新来的姨娘出手最大方。 不过也难怪啦!人家肚子里可揣着世子的娃呢!而且听说她家姑祖母是皇帝跟前红人黎将军的嫡母咧!要不然犯了谋害宗室子嗣这种大罪,谁不是在牢里吃足苦头,哪像这位黎老太太,听说没待几天,就被放出来了。 而且听说那个瑞瑶教的教主还是蒋姨娘的表妹呢!而且听说她还有个姑姑在京里平亲王府做妾,这就让仆妇不明白了,既有黎教主这样的靠山,怎么就只是让郡王答应她进门做妾?嫁别个宗室做正室都行了,干么要来他们水澜郡王府这么穷酸的地方做妾呢? 总不会是因为他们家世子长得帅吧? 这天底下生得俊美的男人多着呢!而且有出息的也多得很,干么要巴着他家已有正妻的世子不放呢? 仆妇不懂,不过这不妨碍她帮忙送消息赚钱。 捏着那颗金豆子,仆妇笑得眉眼弯弯,和大丫鬟作别。 大丫鬟目送她离开,然后才施施然转回去,等她走得不见人影了,世子妃心腹丫鬟才从一棵榕树后头转出来。 郡王府的门禁并不森严,府里的姨娘要和娘家人连络,就是郡王妃都不会说什么,所以就算逮到看门的仆妇给蒋茗婷送信,也不能拿这事来做文章,毕竟世子妃撤诉,那两位老太太出来后就双双病倒,那位黎老太太听说还又中风了。 世子妃的心腹丫鬟想这里,忍不住冷哼一声,没那个命偏要折腾,活该她们去牢里受罪,心腹丫鬟只叹当初怎没让人趁那两老太婆在牢里,把她们折磨死。 要是那时,小姐狠下心,把那两老太婆收拾了,坐实了她们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还用得着怕拿捏不住人吗? 可惜,她家小姐肚里没孩子的事,已经被世子知道了,想用同一罪名控告那两老太婆,怕是不行了,而且还不知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这人不揪出来,别说小姐无法安心,就是她们这些侍候的人也都提心吊胆。 万一小姐这会传出喜讯,那人动手了,小姐要有个好歹,她们这些侍候的统统落不着好。 可是那人究竟是谁? 可以肯定的是,不会是蒋姨娘或她身边的人,因为有了之前的事,郡王妃索性让她好生待着养胎,不必到世子妃面前来侍候。 如此一来,蒋姨娘和她的人是没法子向世子妃下手了,但世子妃也对付不了她了。 想到蒋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心腹丫鬟就颇心疼自家小姐,都是心里娇养的小姐,怎么人家就那么好运,自家小姐成亲这么些年就是怀不上? 心腹丫鬟想到这儿,气恼的跺了跺脚,转回去复命。 黎浅浅这厢很快就得到黎二老爷要上京的消息。 “他来干么?”黎浅浅皱着眉头道。 刘二也皱着眉头,“大概是来请蓝先生的吧?再有就是来请黎将军他们去水澜城走一趟,去给黎老太太侍疾之外,就是给蒋茗婷撑腰了。” “他想得美!”黎浅浅怒了。 蓝棠却提醒她,“黎将军他们现在被皇上申斥,关在府中反省,如果黎二老爷真来京城,肯定要进府探望的,就算他们无上命不得出京,却不能拒绝二老爷要求他们去水澜城给老太太侍疾。” 否则一个不孝的罪名压下来,谁扛得住啊!?就是皇帝也不能要求臣子公然不孝。 “那怎么办?"黎浅浅气闷问道。 “咱们去请教凤二公子吧?” 黎浅浅看向蓝棠,蓝棠朝她点头,“好吧!就去麻烦凤二公子。”自凤二公子住进来,黎浅浅除第一天去看过他,之后就真没去打扰他,只交代叶妈妈好生招呼。 叶妈妈拿出她煲汤熬药膳的本事,把人照顾得很好,听凤二公子整个人都圆了一圈,可把上门来探望的凤庄主吓了好大一跳,隔天就送了一大堆谢礼来。 黎浅浅与蓝棠及刘二过来时,凤庄主正好也在,看到他们来,便笑了。 “黎教主可真是稀客啊!” “凤庄主也在。”黎浅浅朝他笑了下,随即客套的问候凤二公子,双方你来我往一番后,凤庄主才又开口。 “黎教主是为黎二老爷来京城的事烦忧?” “正是,我和棠姐姐两个快愁死了,不能让我二伯父发现我爹他们压根不在府里,可又不能惹恼了他,要不然他要是一气之下,跑去衙门告我爹一个不孝就不妙了。” 一旦留下不孝的名声,不管是真是假,都会对黎经时父子留下不好的影响。 “既如此,就先让人传出黎经时因忧心母亲身体而病倒的消息,再趁机把蒋家女做的事大肆宣传一下。”凤二公子很快就做出建议,凤庄主在旁补充,看得出来,这对兄弟很有默契,想来没少做这样的事。 “除了我们凤家庄的人,你们家的鸽卫也得动起来。” “嗯,这是自然。”黎浅浅点头,刘二得了她授意,也参与意见,很快就拟定好计划,刘二和凤庄主就一起先行离开了,凤二公子则对黎浅浅道,“黎教主可否离京?” “我?我替我爹去水澜城侍疾?” “对,就算要黎将军他们赶回来,怕是不可能的,但既然二老爷都亲自进京来请黎将军回去侍疾了,你们家没人走一趟说不过去。这个时间要拿捏得宜,不能太早,也不能太迟。” 太早,黎二老爷就会知道,他们一直被黎浅浅派人盯着,太迟,黎二老爷不知会说出什么话来。 “既然要找人回去侍疾,那当然不能漏掉季瑶深。”毕竟这事是她告诉自己的。 “她啊!”凤二公子想了下道,“你要有心理准备,如果平亲王妃真允她去,你就得带着她同行。”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不过凤二公子基本可以看出来,黎浅浅是个不喜欢被束缚的,她能和蓝棠处的好,跟蓝棠自己很能自己打发时间有关系,而那个季瑶深,据他所知,是个顶会缠人的主儿。 “我知道。”黎浅浅没打算和凤二公子讨论季瑶深,话题一转,便转到蓝棠身上去。“蓝先生去了东齐,我二伯既是来请神医的,那我们就得带个大夫同行,可是我不怎么放心京里。”她转头略带歉意的看蓝棠道,“所以我想拿我爹的名帖去太医院请个御医同行,棠姐姐就留在京里。” 凤二公子看蓝棠一脸气急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你放心,京里有我们兄弟在,不会有事的,棠丫头就和你同去吧!你们姐妹两遇到事情,也好有个商量的人。” 黎浅浅迟疑的看着凤二公子,“这样没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还有那个章姑娘,你们也把她带着去吧!不过要小心护着她,她那张脸……”太引人注目了,他看黎浅浅那张小脸好一会儿,好吧!这小家伙长开了,也不諻多让,不过到底还小,不像章朵梨已经完全长开了。 凤二公子想了想,最后决定派总舵的几个数字公子都跟着黎浅浅,“若遇到什么事,让他们去解决就是,你们保护好自己就好。” 黎浅浅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不过她没跟凤二公子争,人家毕竟是好意嘛!再说刘二,他还要负责东齐的信息,也不能跟着走,所以黎浅浅让刘易跟着走。 刘二只得把刘易叫过来,好生叮嘱了一番,刘易一一应下。 当日下晌,京城就传出水澜郡王世子,与平亲王妾室蒋姨娘侄女的喜事,与此同时,蒋老太太和黎老太太被人陷害,指控她们意图谋害宗室血脉,水澜城知府为讨好郡王,不顾黎老太太年事已高且中风在床,硬把人从莲城拖到水澜城受刑的事情。 水澜郡王虽是郡王,但落魄的皇孙,就是落架凤凰,所以这则消息传开后,就有人说水澜郡王世子是为攀附平亲王,所以才会设计蒋茗婷未婚怀孕一事,因为黎二老爷还没到京城,他派出来造势的人也还没到,因此京里的传言就全由凤家庄和鸽卫们掌控着。 人们很容易先入为主,有这则流言打底,之后黎二老爷的人想再传什么,就不是那么容易为人接受。 平亲王府自然也得了消息,平亲王妃听完心腹回报后,忽地福至心灵的明白过来,季瑶深去找黎浅浅,怕就是为了这事吧! 想想也是,外嫁女就算闺中时,与兄弟感情再好,出阁后再深厚的感情就算鱼雁往返频繁,都会逐渐变淡,各自成家后,各人优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儿女,自己的小家。 但有父母在,至少不会一下子就弃女儿不顾,父母要是都不在了,但兄弟们可能会考虑太多,而对姐妹弃之不顾,所以季瑶深担心她外祖母,再正常不过。 当晚平亲王到王妃这里用饭,就听妻子说起此事,“倒是看不出来,那丫头还挺有孝心啊!”说着还不忘给季瑶深上眼药。“只是那孩子心思重,这事她不跟咱们说,却跑去找黎浅浅讲这事。” “她是个好孩子。”想到当年小小年纪的季瑶深,护着她姨娘来到自己的面前,平亲王就不由心头一软。“她去找黎浅浅说这事,也不为过,毕竟黎老太太也被牵扯进去了。” 平亲王妃气结。 本是要让平亲王觉得季瑶深不信任他们,进而对季瑶深生疑,没想到平亲王竟然是这么解读的,真是气死人了。 再转天,黎将军府的大总管匆匆拿着将军名帖去太医院请御医,不到一刻就有消息指出,黎将军得知嫡母被娘家侄孙女连累,被抓去坐牢,急得一宿没睡,天亮就病倒了,两个少将军在侧侍疾。 近午时,宫里的皇帝也被惊动了,把去将军府看诊的御医叫进宫里,亲自过问黎经时的病情。 得知黎经时情况不怎么乐观,皇帝还下旨,命太医院全力救治。 当黎二老爷一行人悠哉的晃悠进京时,黎经时已昏迷三天了,御医还没把人救回来,听说天天被皇帝叫去责骂。 黎二老爷坐在马车里,听到外头的人议论纷纷,都听傻了,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黎经时会突然病重到昏倒? 他忙派人去打听,才晓得京里早就有黎老太太被侄孙女连累的消息,黎经时一急就病倒了! 这怎么可能?黎经时耶!他恨他老娘,恨不得她去死一死,怎么可能会因她病倒而急病了! “二老爷,咱们现在要去将军府,还是去黎府?” “先,先去……将军府,不,不对,先去黎府,对,咱们先去找我那好侄女去。” 然后就听到外头人在说,黎将军真是至孝之人,不过听说皇帝让御医跟他说,叫他要移孝作忠。 这是什么意思啊?不管了,等找到他那好侄女,再叫她说给自己听好了。 正文 第五百九十六章 故人重逢 黎二老爷等人便急忙赶往黎府,也幸好他们没去将军府,因为皇帝传出来要黎经时移孝作忠,原本以为黎家父子失宠了的那些人,又开始往将军府来,不过一天的时间,将军府又从门可罗雀跃升为门庭若市,所以通往将军府的道路,且因往来的人车太多,而变得拥挤不堪。 刘二为此还特地前往将军府坐镇,就怕将军府的大总管忙坏了,毕竟黎经时父子都不在,要是大总管露怯被人看穿,那可就不妙。 大总管见他来,心底大安,应付那些川流不息的官员及各府管事时,总算有了底气。 而黎二老爷他们抵逹黎府时,天色已晚,黎浅浅没见他,让人侍候他们去客房休息。 黎二老爷大怒,“我是她二伯,远道而来,她身为小辈,难道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 黎府大总管笑,“‘黎’二老爷言重了,您远道而来想是累坏了吧?黎将军病重,不止两位少将军在侧侍疾,我们教主也是寸步不离贴身侍候着,这会儿人还在将军府里侍疾呢!” 言外之意就是,您这位二伯父,虽也是长辈,但同亲爹相比,可差得远了吧?总不至于要排在亲爹之前孝敬他吧?人家亲爹病重昏迷中,人还没醒咧!不来见他也是说得过去的吧? 黎二老爷一噎,他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也没料到黎浅浅会在将军府中侍疾。 不过跟在他身边的管事倒是早就想到了,事实上一进京,听到蒋茗婷和世子的事已被传开,他就猜到此行不会太容易,等得知黎经时因担心嫡母而病倒,他就晓得,黎经时父子不会跟他们去水澜城了。 就算二老爷祭出孝道,也没办法逼黎经时父子跟他们走了,尤其在听到皇帝叫人传话给黎经时要他移孝作忠,管事便清楚认知到,皇帝不希望黎经时同黎老太太他们走得太近。 想到这里,他忙拉住想暴喝的二老爷,“二老爷,您千里奔波也累了,不如今晚就好好休息下,让大伙儿好好修整,可别耽误了回去的行程。”管事边说边朝黎二老爷眨眼睛。 黎二老爷本气恼不已,一直想挣脱管事紧抓不放的手,可听了管事的劝后,再看他直朝自己使眼色,便强忍了下来。 “行,我忍。”黎二老爷冷哼一声,对大总管道,“你你你去告诉那丫头,我就在黎府等着她。” “是,您放心,小的这就派人将军府跟教主说,哦,对了,是不是还要请两位少将军也一起过来?”大总管恭敬有礼的问,同时悄悄的施了些威压。 黎二老爷原本想点头,可后来想到那兄弟两的眼睛,忽地浑身一颤,直觉地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似的。 “那个,那个他们两还要侍疾,就不用找他们来了。”黎二老爷边说边摆手强调。 大总管满意的颌首,把刚刚施放的威压收了回来。“那好,小的这就派人去将军府知教主一声。” “等等,那个,也不用急着喊她回来了,让她等她爹醒了,再回来就好。” “二老爷真是体贴人,知道我们教主事父至孝,没等到他清醒过来,肯定不肯离开。二老爷对此应该最有体会才是。”说着貌似赞佩的打迭了一大串溢美之词,全在称赞二老爷事母至孝,他们教主还要多多跟二老爷学习云云。 跟随二老爷来的管事和小厮就这样看着,二老爷被黎府的大总管、管事们拍捧得忘乎所以,而他们连句话都插不上。 “这些人也未免太厉害了!”二老爷的心腹小厮看得直摇头,他们家二老爷就是耳根子软。 “看好二老爷,别叫他们哄着二老爷应承事儿。” “知道了。”小厮们低声应诺,只是眉头都皱得紧紧的,因为不知若真发生管事说的事,他们怎么拦得住? 幸好黎府大总管他们没哄二老爷应承什么事,只是把他拍捧得眉开眼笑后,就让他们进客房安置了。 黎浅浅听黎府大总管回报后,暗松口气,“亏得你们想得周全,不然我爹昏迷不醒,我却在家待着,岂不引人怀疑?” 传出黎经时因母病倒时,大总管便建议她暂住到将军府去,幸好当天就住过来了,否则这会儿还真没办法自圆其说。 “御医那儿没问题吧?”黎浅浅问将军府的大总管。 将军府的大总管点头咧嘴笑道,“有皇上的旨意在,小的想,他不敢往外说的。” “跟家里人说也不行。”黎浅浅提醒他,将军府大总管见她这般郑重其事,忙应承下来,转头就把负责给黎经时看诊的御医找来,特别交代了一句,见他脸色不太好,不由疑道,“你该不会已经跟家里人说了吧?” “没有,没有。”年约四十许的御医脸色略青,早上出门时,妻子问他,黎经时是否还没醒,当时他原冲口要说人又不在,他哪知醒没醒,可话到嘴边时,他猛地警醒,把差点冲口而出的话吞了回去,还差点咬到舌头,不过还好他没说漏嘴。 “你可得记着,这事是皇上交代的,要是出了差池,怕皇上都饶不了你。”将军府大总管道。 御医浑身直发抖把头点得像快要掉了似的,大总管看得有点毛,不过这事很重要,不能有半点疏失,要是坏了皇帝的事,他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回过头就对黎浅浅道,“那个御医医术是不差,不过他怕是压不住黎二老爷的。”可别一照面说没两句,就被黎二老爷身边的人给看穿了。 “没事儿,刘二你找个能镇住黎二老爷的人来扮御医。” “是。”刘二干脆应下,刘易跟在黎浅浅身边,闻言有些惊讶,原来跟在教主身边连这样的事都得处理。 黎浅浅隔天只短暂的回府一趟,让黎二老爷看到人,然后不等他说什么,人就又走了。 黎二老爷被黎浅浅的排场给震住了,除了丫鬟随侍,还有凤二公子派给她的数字公子们,不过她没对黎二老爷介绍他们,所以黎二老爷把他们当成是她的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 黎浅浅跟他简单打了招呼,问了黎老太太的情况就离开了。 其实真要说,她知道的绝对要比黎二老爷晓得的多,总坛鸽卫们隔一天就送新的消息过来,黎二老爷知道的却是他离开时的情况。 不过不问不行,要不然黎二老爷会起疑,他自己想不到,但跟他来的那几人似乎都还蛮精明的。 黎浅浅离开后,黎二老爷才想起来,刚刚过来前,心腹管事曾提醒他,要他跟黎浅浅说,他想去探望黎经时。 “我忘记说了。”回到客房见到管事,黎二老爷颓丧的道。 “没关系,等黎教主再过来时,您再跟她说就好。”管事安抚他。 黎浅浅回将军府后,下晌就传来黎经时清醒的消息,黎二老爷让人把黎府大总管请来,“我三弟醒了?你安排一下,我过去探望下。” “这得请示御医,我们不得擅自做主。” “我是他二哥,去探望他有什么不对?还请示个外人干么?” “御医奉皇命给黎将军治病,若是没治好,他小命就不保。”大总管懒得跟他多说,丢下这么一句话掉头就走,把黎二老爷气得半死。 不过隔天一早,他便派人侍候黎二老爷去将军府。 将军府气势非凡,远非黎府能相比,黎二老爷之前离京前,曾在将军府小住过,可那时黎经时父子才刚住进来,花草树木都新植的,不像现在已有几份气势。 走在其中,黎二老爷忍不住怀想,这要是自己的府邸该有多好? 如果是他的府邸,这边的房舍要换什么样的屋瓦,改刷什么颜色的漆,又他家里那些妾室,要让她们住在那里,又想着他那些妾室都有年纪了,该换些新人了。 “黎二老爷?”将军府的大总管把人领到正院门前,看他仍在走神,忍不住喴他一声。 “啊?”黎二老爷生气的转头,差点就要骂一句,叫他黎将军,什么二老爷,幸而就要冲口而出时,被心腹管事狠心捏了一把,才把他欲喊出口的话吞回去。 二老爷的小厮和侍从相对无言,黎二老爷反应过来,忙端起脸一副正经的样子,“我三弟在哪?” “就在里头了,您这几位从人还是在这里的倒座稍候吧!”大总管说着朝一旁立着的小厮们招手,让他们领二老爷的人去歇息。 他自己则领着黎二老爷往里走,边还低声对黎二老爷说着黎经时的病况。 才踏进三进院,一股浓重刺鼻的药味迎面而来,让黎二老爷难过的直打喷嚏,将军府大总管忙跟他赔不是,才走进院子,就看到一个穿着官服头发花白的老头子皱着鼻子瞇着眼朝他们走来。 “这谁?” “黄御医,这位是我们将军的二哥,知道将军病了特来探望的。” “探什么,探什么?这是不信老子的医术吗?” “黄御医,黎二老爷特地从水澜城过来的,原是要请我们将军去给嫡母侍疾……” 黄御医没好气的瞪将军府大总管,“怎么?嫌你们家将军死得不够快啊?不知道你们家将军,就是因为嫡母无辜被牵连入狱,才急得病倒的吗?皇上那里可急着要叫黎将军回去侍候呢!再要生什么波折,老子的小命都要不保了,你还敢把搞出事来的人领过来?” 黄御医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的,但黎二老爷却清楚听清了,人家对自己的不满。 他讪讪的咧嘴笑了下,“这我们也不是故意惹母亲生气的,实在是她娘家的侄女儿她……”黎二老爷就要把事情始末跟御医讲清楚,不过黄御医没他那么闲,听他说了头两句,就挥手打断他,“你不是要看黎将军?还不赶紧去?” 黎二老爷的话才开头,还没尽兴呢,就被黄御医打断,一肚子气差点憋不住,亏得大总管见机把他拉走,不然黄御医肯定要给他好看,刚刚那位黄御医的右手已经捏了颗药丸子,正准备往黎二老爷嘴里丢。 黎二老爷浑不知自己逃过一劫,边走边抱怨着。 进到内室,暖融的气息迎面而来,随之来的就是酸苦辣的药味儿,刚刚在外头只是呛得直咳,现在的这股味儿让他不止咳,流泪还睁不开眼。 好不容易扶着大总管的手来到内室,他泪眼模糊只看到黎浅浅的身边站在两名男子,应该就是他的侄儿了!他不禁又羡又妒的瞪着他们两看,可惜眼睛难受得睁不开,只隐约见了他们两的轮廓,根本没闲心研究他们两生得如何。 与他们简单见礼后,他便上前想要看黎经时,不过眼睛还是泪流不止,只隐约见到黎经时躺在床上。 “二哥,母亲如何了?”这声音怎么回事啊?跟他记忆中的三弟一点都不像。 “母亲很好,就是挂心你们一家。”话里话外还是想要黎经时一家去水澜城走一遭,黎浅浅站在旁边,目光沉沉的看着黎二老爷,这家伙只想着要他们去给蒋茗婷撑腰,完全不顾他们能否无视皇命出京。 床上的‘黎经时’和黎浅浅互换一眼后,便剧烈的咳起来,外头黄御医闻声冲了进来,他对着黎二老爷高声怒骂着,把黎二老爷骂得头抬不起头来。 也许是黄御医骂人功力太过深厚,也可能是屋内的药味让黎二老爷扛不住,最后他待不到一刻钟就逃狈离开。 “看来要大小姐走一趟了。”将军府大总管长叹一声道。 “应该的,父亲和哥哥们在忙正事,这点家事就由我来处理吧!”黎浅浅笑眯眯的拍拍大总管,“我不在京里的时候,就有劳大总管了,等父亲回来,我定会要他好好的奖赏你一番。” “那就多谢大小姐了。” 黎二老爷狼狈回到黎府后,足足在客房里躲了三天,才让红肿的眼睛消下去,“看样子他们父子是没办法跟我们回去了,你们看,怎么办?” “那就只有从黎教主那边下功夫了!”就不知那位黎教主好不好哄! 没想到他们还没商量出什么办法来,黎浅浅便来了,“父亲说,他和哥哥们不好擅自出京,祖母又病重,他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就由我亲自走一趟,还有就是蓝先生目前去东齐探访东齐神医去了,因此就由蓝先生的女儿随我走一趟,二伯父放心,棠姐姐师从其父,医术很好的,想来祖母的病应难不倒她。” 是吗? 黎二老爷正想开口说什么,不想,黎浅浅又说了,“哦,对了,平亲王得知蒋老太太也受累,所以特别恩准十二小姐随我一起去水澜城探望她外祖母。” 十二小姐?谁啊?黎二老爷想不起这人是谁,连黎浅浅说完话离开了也不知道,他身边侍候的人也不知这人是谁。 直到要出发时,看到站在黎浅浅身边的那名和小蒋氏有八分像的姑娘时,他才想起来,十二小姐,原来就是曾经的黎深深?!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七章 不喜 季瑶深,曾经的黎深深,看到黎二老爷时,整张俏脸立时变得跟锅底一样黑,不,比锅底还要黑,她愤然转向黎浅浅,指着黎二老爷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黎浅浅一脸无辜的回望她,“他来探望我爹,顺便接我爹和哥哥们去水澜城,探望我祖母的啊!” 皇帝都要黎经时移孝作忠了,他们父子自然不能违逆,黎二老爷此行目的只达成一半,自然心情不好,季瑶深对他更是反感。 季瑶深的手指依然指向黎二老爷,“我不跟他一起走。”她可没忘记,这个男人是如何拐骗了她单纯到令人发指的娘亲的,要不是她当机立断,把她娘带走,她娘和她就得在黎家后宅待着了。 如果她娘当初没有和黎二老爷在一起,还是黎经时的妻子,她虽非黎经时的血脉,但好歹是嫡出,可要比当二房的庶女强多了! 她以为是因为她娘被黎二老爷勾引,被人发现了,怕不好对黎经时交代,才会将她们母女逐出三房。她不晓得,黎大老爷兄弟一开始就耍了花招,压根就没把小蒋氏母女记到祖谱。 而一样是作妾,平亲王府内宅的待遇,可比二房内宅待遇强太多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是平亲王的女儿,不是黎家的血脉,平亲王妃就看她再不爽,等她及笄后,为她议亲时,也得尽心尽力,否则她贤惠的名声可是会大打折扣。 二老爷不过是个白身,二太太又是个软弱无能的,会对她的亲事多上心?相比之下,选择平亲王府栖身,是她最好的选择。 然而要是当初,她娘没被二老爷勾引,她现在可就是黎经时的嫡女,虽没看出来黎经时父子有多疼黎浅浅,但嫡女和庶女的差别,大概没人比季瑶深感受最深刻了! 跟着小蒋氏去了黎府,便是三房嫡女身份跟着黎老太太婆媳出席各种场合,也跟着黎家大房、二房的嫡女们,结交了不少朋友,但清一色都是嫡女,后来小蒋氏和黎二老爷的事曝光了,别说那些朋友了,就是黎家大房、二房的那些姐妹们都对她退避三舍。 进了平亲王府后,嫡庶之间的待遇更加让她感受深刻。 嫡出七小姐光身边侍候的人就足是她的三倍,每个月新裁制的衣裳和首饰不只比她们庶女多好几件,品质也远比她们的好上数倍。 她娘说那些多出来的,是亲王妃私房出的,她们庶出的只有公中的份,所以质量和数量差别挺大的,原本她还觉得有些愤恨不平,不过后来结交了几个朋友后,她才发现,她其实该庆幸,平亲王妃很在意她贤惠的名声,因为她不曾苛扣庶子女们的用度。 但顶着一个庶出的名头,在外头与人往来时,那些眼高于顶的嫡女可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虽然她不觉嫡庶有什么差别,她不一样都是她吗?有什么不同?又没多个嘴巴少个眼睛,可是在那些人眼中,庶女就是低人一等。以前她小,只想着护着她娘在平亲王府能立稳脚跟。 当她越来越大,接触的人看到的事越来越多,她就越来越无法平静淡然看待嫡庶差别,尤其关系到自身的利益时,她就越来越痛恨起黎二老爷,在她看来,她原本的生活都是被黎二老爷一手给毁了的。 本以为和他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竟然又遇上了,而且还要跟他一起去水澜城!? 难得的,季瑶深任性的不想与他同行,只是,黎浅浅没打算纵着她,她季瑶深是她黎浅浅的谁?再说她可比季瑶深小,不管从黎家或蒋家来看,季瑶深才该是那个照顾她的人,毕竟季瑶深可比她大。 所以面对季瑶深的任性,黎浅浅很光棍的两手一摊,“可他是长辈啊!我大哥说,我们要敬重长辈。” 总之不管季瑶深怎么闹,黎浅浅脸上挂着笑,随便她闹,说穿了,是季瑶深来蹭她们的车队,平亲王妃再怎么大度,也没大度到为庶女安排车队护卫,护送她去探望生病的小妾母亲。 妾室的娘家人可不是平亲王府的正经亲戚,让季瑶深带着身边侍候的丫鬟仆妇同行,已是平亲王妃的极限,要不是平亲王交代,要让季瑶深借机和黎浅浅好好相处,平亲王妃怕是只会让季瑶深带个丫鬟出门吧? 章朵梨和蓝棠看季瑶深闹腾,颇感无语。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啥身份啊?”蓝棠坐在车上,手肘支在窗上往外瞧,章朵梨坐在她身边,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往外头看。 “谁知道?”章朵梨摇摇头,对春寿道,“提醒你们教主一声,再不走就要错过宿头了。” 春寿颌首,下车去,走到黎浅浅身边,轻声提醒着,章朵梨却是一愣,“我还以为她会在车上用喊的?”没想到春寿突然转性子,变秀气了! 蓝棠转头笑着用手戳她额头一记,“你没看季小姐身边那几位,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咱们教主瞧吗?她们正打算要挑咱们教主毛病呢!春寿又不傻,怎会给她们机会,给咱们教主添堵?” 章朵梨笑着点头,看向黎二老爷,这位二老爷正气得胡子直跳咧! 季瑶深不想和黎二老爷同行,人家黎二老爷也不想和她一道走。 黎二老爷原本没想太多,但看到黎深深时,他忍不住想起小蒋氏来,当年他们正打得火热,就是这死丫头从中阻拦,生生拆散了他们两个。 平常没想起来没事,现在一经回忆起来,黎二老爷脸色就变了!他涨红了脸指着黎深深张大了嘴要骂,可又不知要骂什么。 “二伯父,这位是平亲王府的十二小姐,是皇亲宗室,可不是你家的下人,任你随便张口就能骂的人。”黎浅浅看黎二老爷想骂人,连忙提醒。 季瑶深身边的人闻言,立时把盯着黎浅浅的视线转向黎二老爷。 黎二老爷平常是很享受被众女盯着瞧的待遇的,可是不代表他能接受被平亲王府的下人们死盯着看,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她们眼中的恶意。 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放弃,他愤愤的登车,把平亲王府那些下人的眼光全都关在车门外。 黎浅浅见他上车了,便对季瑶深道,“十二小姐上车吗?我们要出发了,再不走要是误了宿头,今晚就要露宿荒野了!我们江湖人皮厚肉糙的不打紧,可十二小姐身娇肉贵的只怕会扛不过去,现在的天候可冷了!” 季瑶深想了想最后生气的一跺脚,在丫鬟、仆妇的簇拥下上车。 经过黎浅浅的马车时,她难掩心中的妒意,问,“不知可否和浅浅同车而行?” “我的车已经坐满人了,怕是挤不进去了。”黎浅浅歉然道,然后在季瑶深主仆怨恨的眼神中上车。 春寿侍候黎浅浅上车时,只觉浑身不舒服,“教主,她们看人的眼神真讨人厌。” “嗯,我知道。”黎浅浅有些无奈,她上车后,春寿也跟着上车,她这辆车是凤公子命人改造过的,车中坐了四个人还挺宽敞的,老实说,就是再挤一个人进来,也不嫌挤。 不过为何要让季瑶深跟她们同车呢?平亲王妃又不是没给她安排马车,侍候季瑶深的仆妇和丫鬟也有马车,只是不如季瑶深的马车舒服。 车队缓缓启动,负责车队安全的护卫队长,是将军府的,他抬头看看天空,微叹气,“我去跟教主说一声,出城后怕是要赶上一赶,才不会误了宿头。”底下的护卫点头心里都有数。 他们将军和两位少将军可是很疼大小姐的,要是他们没把人照看好,回头将军要计较起来,他们都讨不着好。 可是女孩子都娇弱得很,要是因为要赶路把人累着了,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要不干脆明儿一早再出发吧!”护卫甲小声的建议道。 “你想可能吗?”看看刚刚那剑拔弩张的场面,怕这一路都不会太平静了。护卫乙叹气,这都什么事啊?那个平亲王府的小姐闹什么闹啊?不乐意和二老爷同行,不会自个儿上路? 看来这一趟最难侍候的,不是他们将军府大小姐,而是那位平亲王府的小姐。 不过他猜错了,这一路最难搞的,不是季瑶深,而是侍候她的那些下人们。 护卫队长跟黎浅浅说需要赶路,免得得要露宿荒野,黎浅浅便允了,车队出了城便加快速度前行。 黎浅浅和蓝棠、章朵梨都有赶路的经验,而且黎浅浅的马车是车队中最好的,就算速度加快还是很舒适。 黎二老爷是男人,也有在外赶路的经验,所以也不觉有何不适。 但季瑶深等人,平常在京里,进出虽都搭马车,但短途和长途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且因她的车还算好,一加速起来,首先扛不住的,是侍候她的丫鬟及仆妇们。 她们虽是下人,但平常在亲王府里,粗活有粗使婆子和丫鬟会做,所以她们怕是比寻常人家的小姐养得还娇。 她们乘的车只比黎二老爷带来的运送行李的马车略好一些,所以没多久,她们就个个头晕眼花腿脚发软。 她们无力侍候人,首先被冲击到的就是季瑶深了。 好不容易赶到宿头,季瑶深扶着贴身大丫鬟的手下车,却迟迟不见其他侍候的人,“怎么回事?” 大丫鬟转头想使唤人去看看,可周遭的人各忙各的,压根没人搭理她,直把她气得直跳脚。 她们的人呢? 黎浅浅一下车就进房去了,春江她们个个井井有条,指挥着人把黎浅浅她们的行李搬进客房去,季瑶深的大丫鬟看得眼都绿了。 “十二小姐您这儿稍坐,我去瞧瞧。” 因有人前行一步安排好所有的事,所以黎浅浅她们的马车是直接进到客院里头,大丫鬟扶着她走到廊下,这间客栈的客院院子有游廊,游廊上有美人靠,可让人稍坐歇息。 季瑶深因一路急赶感到头昏眼花,在美人靠坐下后,靠着廊柱,睁眼打量着客院,就看到黎浅浅等人笑嘻嘻的进入客房,仆妇搬着箱笼进屋,一转头就见黎二老爷的人也扛着箱笼进屋,黎二老爷身边的小厮不知在跟他说什么,把人逗得放声大笑。 所有人都笑吟吟,只有她,被侍候的人遗弃在这里,只有她整个虚软不已,只有她……忽然一阵鼻酸,泪就不受控制的掉下来。她觉得百般委屈,身边却没人来哄她娇宠她。 大丫鬟匆匆赶过来,看到自家小姐在哭,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刚刚她才去看过自己的那些伙伴,个个狼狈的躺在车中哀嚎着,那场面让大丫鬟感觉很无语,她们是来侍候人的,可才出京呢!她们就摔得鼻青脸肿,这还怎么侍候人啊? 想到亲王爷的交代,以及亲王妃的嘱咐,大丫鬟就觉肩上好沉重,她不过一个才十七岁的大丫鬟,她能做什么啊? 不过再头疼,还是得把眼前这一局应付过去。 “十二小姐您怎么了?” “其他人呢?” “他们,他们受伤了,都在车里头等奴婢去请大夫来。” 季瑶深闻言愣了下,“受伤了?不是都坐在车里吗?怎么还会受伤?” 这她哪会知道啊?可是她不能这么回话,只得扯出笑容,“奴婢先侍候您回房吧?有什么事容后再说?” 不这么做难道要一坐在这里发呆吗?季瑶深只得由大丫鬟扶着进房去,大丫鬟把她扶进房,然后就去找人帮忙请大夫。 站在门口想了下,随即找上春江帮这个忙,春江点头,伸手招来个小丫鬟交代她几句后,小丫鬟转身跑了,春江对大丫鬟道,“你且去忙吧!一会儿大夫来了,就让小丫鬟领过去。” “谢谢姐姐。”大丫鬟满是感激的道谢,春江回以一笑,看她走远了,才回去向黎浅浅复命。 黎浅浅正和章朵梨在下棋,蓝棠则是在翻她放医书的箱笼,听说季瑶深的下人们受伤了,便回头问,“要我去给她们疗伤吗?” “不必。”黎浅浅口气有点冷,蓝棠有些反应不过来,以为是自己开罪她了,黎浅浅冷哼一声,“那些人不过是嫌坐的马车不好,想要给我们个下马威,你要去给她们疗伤,怕是会被她们缠上,还是别管了。” “给我们下马威?你是说,她们根本没受伤?”蓝棠诧异的问。 “驾车的是平亲王府的人,你说他们会故意让她们受伤吗?再说方才这一路上虽然赶得急,可路却是很平坦的,她们坐在马车里头,是要怎么摔到受伤?” 再说车队后可是有护卫在,要是马车因为赶得太急,导致车里人受伤,护卫们早就通报上来了,怎么会到现在毫无动静?由此可见,什么摔到受伤全是作假的。 正文 第五百九十八章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把跟在她们马车旁的护卫带过来。”黎浅浅头也没抬的交代道。 “要带他们过来问话?”蓝棠问。 “嗯,对了,带他们过来时,记得要让平亲王府那些人看到。”黎浅浅又道,春江会意点头自去,春寿和云珠从箱笼里拿出东西规整,听到这里,忍不住交换了个眼神。 看来平亲王府那些下人要倒霉了。 “她们干么搞这么多事?何苦来哉。”这些人是不是搞错重点了,她们跟来是为了侍候季瑶深的,季瑶深是来蹭车队的,她们教主出行不是为了季瑶深,所以把她们教主惹毛了,甩开季瑶深她们也不是不成。 所以她们搞这事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季瑶深出头?还是为了她们自己?要是为她们自己,那就更令蓝棠她们想不明白了,她们不过是下人,难道跟在季瑶深身边,就自以为高人一等,她们教主就得客客气气的对待她们不成? 不懂。 黎浅浅看章朵梨停手,有些不解,待听了她的疑惑后,才笑了下,“不是有句话说,宰相府的门房堪比七品官吗?她们是平亲王妃身边出来的,大概自以为高人一等,咱们这些江湖人就该捧着她们,好求她们在平亲王妃面前,帮忙说句好话。” “她们是下人,就算是平亲王府的下人,跟外头卖身为奴的下人有何不同?”蓝棠问。 春寿立刻答道,“有,有不同,看人的时候下巴抬得特别高,看人的时候,眼睛是这个样子的。”说着还模仿了一下,“春江说这叫狗眼看人低。” 黎浅浅她们都笑了起来,云珠拍拍春寿的头,“你学得可真像,不会也这样看过人吧?” “咦?你怎么知道?”春寿骇然,她之前学这样子回敬了平亲王府的下人一次,被春江逮着,还被训了一顿。 云珠没回她,只朝她意味深长的笑了下,眼睛还有意无意的朝黎浅浅她们扫了一眼。 春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件蠢事。 亏她还为了让春江别说出去,答应了一堆条件。 黎浅浅抬眼看春寿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反而是端着托盘进来的叶妈妈听到了,放下托盘后就拧着春寿的耳朵,把人揪出去训话了。 “她老是学不乖。”章朵梨看着觉得好笑,从她跟在黎浅浅她们身边,就一直看春寿犯傻。 “她啊!总是少根筋,也是春江和叶妈妈总惯着她。”骂是骂,但都没对她太严厉,要不然一次教训就够了,保证不再犯。 蓝棠闻言却是一脸讶异的看着黎浅浅,“最惯着她,不是你自己吗?” 黎浅浅闻言又回她一笑,什么也没说。 春江让人把护卫们带过来,黎浅浅一一问过话后,就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他们那队的护卫小队长和队长得知消息后,便一起过来见黎浅浅。 他们是怕那几个家伙不经意时开罪了黎浅浅,所以赶着过来探问。 刘易本不想让他们打扰黎浅浅,不过黎浅浅却示意让他们进来。 她是在堂屋见他们的,所以平亲王府的人也知道消息了,悄悄的来打探情况。 黎浅浅和他们客套几句,就请他们坐下,他们是将军府的护卫,不是她的部下,其实要不是怕被人查觉有异,她还真不想带他们出来,可是身为黎经时的宝贝女儿,她要去水澜城代父尽孝,黎经时若不派人跟着去,未免说不过去,将军府大总管便是以这个理由说服黎浅浅的,所以这次出行,明面上的护卫全是将军府的人。 鹰卫和鸽卫则都隐在暗处保护,至于鹤卫们,人数太少急待新血加入,这回他们没跟来,而且全力投入栽培新人的行列里。 护卫队长没跟黎浅浅迂回来去,而是单刀直入的直接开口。“不知人二队的队员们可是做了什么事,让大小姐不喜了?” “没有,请他们过来,只是想问他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一路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不寻常的地方?”队长和小队长相互对望,“那他们可发现了?” “嗯,他们都发现了,而且说得很详细,可帮了我们大忙。” 闻言队长和小队长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不是惹事就好。 “他们的观察力和听力都非常好。”黎浅浅夸赞着,“只不过他们大概很少外出,都在训练吧?所以虽然听到了,也观察到不妥之处,可是因为不是那是不对的,所以他们就没有上报。” 小队长听了还没什么,倒是队长听明白了,护卫是要保护主子们的安全的,可是人二队的队员们发现了不妥之处,却因见识不广,而不知那是不妥的,所以没上报,这就不对了。 当即正色对黎浅浅施礼,黎浅浅没有避让的受了他的礼,队长道,“多谢大小姐指点,卑职回去后,定会好好的训练他们。” “不用太苛,他们不懂不是他们的错,也不是你的错,身为护卫,武技要不断提升,这是正确的,不过你们要保护的人并没有与世隔绝,所以适时的让他们接触外界的生活,也是很重要的。” “是。”队长想了想,然后试探的对黎浅浅开口问,“不知,可否让我们跟您的护卫们请教?” 黎浅浅顺着他手的方向看去,看到的是刘易那张没有表情的脸,遂点点头,“当然,你们变强了,受益的可是我和我爹他们。”黎浅浅应下,刘易的脸却微微变黑,春江抿着嘴偷笑。 刘易身为鸽卫,易容变装打探消息都很拿手,但护卫教主?他还担心自己做不好,没想到教主竟还答应让人来请教他?悄悄翻眼望天,让他去死了吧! 春江悄声安抚,“正好嘛!你担心自己做不好,和他们交流一下,正好可以相互补足自己不足之处啊!” 是这样子吗? 这时,小队长反应过来了,正想张嘴说什么,却被队长伸手拉住不让他说。 黎浅浅瞄了他一眼,交代刘易,“去问问这附近有没有人伢子,把人伢子过来时,顺便让他们带人过来,既然平亲王府的下人不堪负荷旅途的折磨,那还是给季小姐换些好使唤的人来用吧?” 刘易大声应是,转身就出去了。 堂屋外头偷听的人影浑身一颤,心道这可不得了,转身便要回去通知大家,谁知小腿肚一疼,人就软了下去,不过她不死心,仍旧拚命要前爬。 “行啦!装个样子就好了。”就听一女子清冷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她骇然回身,有些不敢置信的瞪着春江。 春江冷哼,身子微弯右手伸向前就把不断想往前爬的婆子拎了起来,这人和之前那个跟季瑶深来府中,却对黎浅浅不敬的嬷嬷长得很像,不过不是同一人,春江很快就想起来这人是谁了,她是那个嬷嬷的妹子。 见她是跟来,而她那姐姐却不见人影,春江不用多想就问,“你姐姐被平亲王妃处置了?” 婆子骇然,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春江,春江嗤笑一声,“怎么?就许你家主子对我家教主探查底细?”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家亲王妃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婆子仍旧是那张不敢置信的脸,她跟在亲王妃身边大半辈子了,平亲王是宗室,所以有那些手段,她是再清楚不过,可她没想到,这些江湖人竟然也有这等手段?嘴里喃道,“这怎么可能?你们不过是江湖人!” 春江心说,这井底蛙还真是坐井观天夜郎自大啊!以为天下间就她家主子最了不得?平亲王妃一个内宅妇人想查人底细,除了借用丈夫的人手,就是花钱买消息,这婆子以为她家主子是上哪儿买消息? 啧!连她家主子消息来源都搞不清,难怪会被派来侍候季瑶深。 春江把人提到黎浅浅跟前,手一松婆子就砰然落地,扬起一片灰尘,春寿不悦的叫了声。“你干么啊!灰都扬起来了。” “抱歉。”春江没啥诚意的说。 “派人去通知季小姐了吗?” “她就来。” 话声才落,门外的丫鬟已道,“季小姐好。” 黎浅浅便让人请她进来,季瑶深像阵风似的刮了进来,看到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婆子,她略顿了顿脚,不过随即就往黎浅浅面前去。 “找我来有事?” “嗯。”黎浅浅请她坐,指着地上的婆子道,“我听说季小姐身边的下人受伤了,听说还蛮严重的,便请人来查问,不想却发现此人在外偷听。” 打探消息偷听是招数之一,但不能被发现,不然就只能任人宰割。 “她?”季瑶深闻言并不打算替那婆子求情,只道,“在那逮到的?” “就在外头。”黎浅浅没有说明,继续把情况跟她说明,“我们不知她们那车里发生什么事,可是自出城道路都很平坦,加上车夫是你府上的人,能被平亲王妃派来侍候,定都是好的。” “那是。”季瑶深有些言不由衷。 黎浅浅便把护卫们听到,车里的丫鬟、仆妇们商量,要怎么假装受了伤,为不耽误行程,就只能向黎浅浅求援,黎浅浅碍于颜面必不好拒绝,到时她们就把事情全推给黎浅浅借给季瑶深的人去做,她们这一路就可轻轻松松,啥事都不用做,还能使唤黎浅浅借给季瑶深的丫鬟帮她们做事。 季瑶深没想到,这些人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婆子听黎浅浅把她们的打算明白掀了出来,压根不敢抬头看季瑶深。 季瑶深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些人别说帮她的忙了,别扯她后腿,她就阿弥陀佛了!真是把她的脸都丢尽了! 要是让黎二老爷知道,她连自己身边的丫鬟仆妇都管不住,肯定要笑话她吧? “我看她们伤得似乎都不轻,所以就擅自做主,让人去找人伢子来。”黎浅浅话音方落,季瑶深和那婆子双双抬头直视她,婆子满眼不敢置信,季瑶深则急急道,“她们的身契不在我手上,不能卖。” 听到这话,婆子明显放松下来,再抬头看向黎浅浅时,眼里满是挑衅。 黎浅浅不以为意的扫了婆子一眼,笑眯眯的对季瑶深道,“她们是平亲王妃的人,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做平亲王妃的主儿,不过呢!买几个合心意的人送给你使唤的钱还是有的。” 这是说,黎教主宁可花钱买人送十二小姐使唤,也不肯借人给她?婆子依然不敢置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花钱当冤大头啊? 季瑶深却想到了,自己初入亲王府时,黎浅浅也是这样不吝惜金钱的帮忙她。 “那她们呢?”如果有机会将这些忠于亲王妃的下人弄走,她自然是再乐意不过了!但买了新的丫鬟和仆妇,这些人又占了在她院里侍候的名头,到时候这月钱怎么算?新买的人月钱打那儿来?她的月钱可付不起,而且她也不能让黎浅浅帮忙付,否则这些人该算自己的人还是黎浅浅的人? 黎浅浅笑,“你身边既有合心称手的人使唤,自然就用不上平亲王妃指给你的人啦!”所以就是从哪来的,回哪儿去,这还用得着问吗?“等人伢子来,你挑好人,去衙门办好手续,咱们就继续行程。” “那她们呢?” “她们?她们不是都受伤了吗?就让她们在此好好养伤啊!等养好伤就自行回亲王府去,嗯,你们可以吧?不会趁机偷跑吧?要是偷跑了,那可就是逃奴喔!而且你们的家人都在平亲王府吧!” 黎浅浅说完,很满意的的看到婆子的脸由青转白,嗯,白得不能再白了,连嘴唇都变白了,很好。 黎浅浅朝春江招手,让她把婆子扔回去。 春江一把将她拎起来,她似乎才反应过来一般,冲着季瑶深大声哭求着,不过季瑶深听而未闻,起身向黎浅浅道谢。 “谢什么,小事一桩罢了!” “这可是大恩一件,她们平常可没少仗着是平亲王妃的势,欺负我和我姨娘,还有你姨母。”说到长孙如兰时,季瑶深小心的打量着黎浅浅的脸色,似要看出什么来。 黎浅浅面不改色,让季瑶深有些失望。 “她们是平亲王妃的人,自是要奉平亲王妃之命做事。”欺负你一个庶女和小妾们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黎浅浅不以为意,季瑶深却长叹一声,“她们这次可算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回去怕是落不着好。” “既然敢做就要敢当。”黎浅浅说完便不再与她多说,云珠来报人伢子来了,黎浅浅便让季瑶深自去挑人,季瑶深一出堂屋,就看到大丫鬟守在阶梯下,眼睛却担心的望向平亲王府那些下人乘的车。 大家都安置好了,但她的那些同伴闹腾着,说受了伤,若下了车,车里的箱笼就没人看守云云,其实就是想要别人帮她们把车里箱笼搬进房去安置。 因为如此,所以她们连人带箱笼都还在车里没动。 “我们走吧!”季瑶深自也知道此事,看那辆车一眼,对大丫鬟道。 “去哪?” “去挑人。”季瑶深叹气,“她们既然都受了伤,黎教主怕她们没法子侍候我,所以叫人伢子带人来,让我挑几个人侍候。” 大丫鬟闻言整个人都傻了! 正文 第五百九十九章 上眼药 打发走了季瑶深,蓝棠凑到黎浅浅身边,“真要花钱买人侍候她?” “到底是亲威一场嘛!”黎浅浅笑,“再说,也好让我那位好二伯看得眼红啊!”黎二老爷自小富贵,但本质上却是一个酷爱贪小便宜的人,也没什么道德底线,不然他也不会和小蒋氏及蒋茗婷厮混了。 要是他晓得,黎浅浅花钱买下人侍候季瑶深,肯定会气愤不平,为什么只送她,不送给他。 可是就算他再眼红,也只能生生忍受着,毕竟他是长辈,总不能开口要小辈孝敬自己吧?如果面对的是相熟的,或是男子,他也许开得了口,可面前黎浅浅,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对上她时总觉得气虚没底气。 “二老爷?他带着下人出去了。”春江看刘易一眼,刘易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不晓得怎么开口,要是不小心触及教主的忌讳,可就得罪人了。 春江可没他的顾忌,张口就道,“二老爷带人出去,说是要去此地的青楼见识见识。” 黎浅浅面不改色的道,“哦,我还以为二伯父见多识广,早就都见识过了呢?” 刘易原本对黎浅浅听闻青楼二字面不改色好奇不已,再听她后头这话,随即反应过来,原来教主早知黎二老爷的性子,所以才对他去青楼一事反应不大。 春江却笑着摇头,“听说前些天二老爷经过这儿时,此地第一大青楼当日被人包场,所以二老爷他们只去了第二大的那家红袖招,原本二老爷闹着不走,想隔天去过第一大的青楼之后才走,可是那包场的人竟一连包了十天,随行的管事们怕误了事,便哄着二老爷,等回程的时候再来。” 所以才会一住进来,行李都没归置就跑了。 黎浅浅摇头,春江又道,“这次二老爷没带丫鬟和妾室随行,路上都是小厮侍候,所以他一说要去青楼松松筋骨,管事们都不好拦他。” 要春江说,黎二老爷这回也是蛮拚的,就不知他怎么会这么拚。 殊不知,向来无忧无愁的黎二老爷,是被他大哥吓住了,再加上他老娘确实老了,他很怕黎老太太撒手人寰,到时,他大哥真要收拾他,可就再也没人能拦住他了。 当然这些事情,黎二老爷是不可能对黎浅浅他们讲,他还想在黎浅浅跟前,维持下长辈的派头,却不知,黎浅浅他们早就知道这些事情。 “教主,要不要派人去请二老爷回来?” “请他回来干么?他现在玩兴正高,坏了他乐子的人,可是会被他记恨在心喔!”黎浅浅提醒。 刘易哪会在乎黎二老爷记恨他,他只求此行一切顺利,黎二老爷去青楼的行为,在他心中显然成为破坏他达成任务的因素了。 要任务完满达成,就是要扫除一切会破坏任务的因素。 “教主?”见黎浅浅没点头,刘易又问。 “不用急,反正新买的下人还要去衙门上册,等事情处理好,他要还待在青楼,就直接把人请上路就好,省得硬把人请回来,偏又心气不顺处处挑眼得强。”黎浅浅是真心这么想。 季瑶深看黎二老爷不顺眼,两个人碰到一起肯定没好事,既然黎二老爷自己避出去了,那又何苦硬要把人拽回来呢?至于黎二老爷在外头的行为,会不会引发什么事情,那就不关她的事了!黎二老爷是长辈,又是个五十出头的大老爷儿们,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碰,相信就算他脑子胡涂不清楚,他身边的人肯定比他清醒。 既然能把人顺利从水澜城带到京城,相信他们也有能力,把人平安带回去,黎二老爷那人是很爱找事,但他不傻,不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刘易听黎浅浅这么说,总算明白过来了,想到季瑶深之前看到黎二老爷的反应,低头想了想,不禁觉得教主的做法是对的。 他们两人既不合,强迫他们待在一个屋檐下,要是发生冲突的话,他们家教主是出面调停呢?还是袖手旁观?若是前者,他家教主才多大的一个人,对上两个年纪都比她大的长辈和表姐,要挺谁?若选择袖手旁观的话,回头黎老太太和蒋老太太这两个护短的,会不会怪她没把双方拉开让他们闹起来。 但若像现在这样,黎二老爷和季瑶深根本碰不上,就不会起冲突,大家相安无事。 黎浅浅看刘易的脸色,知道他想通了,便朝春江使了个眼色,春江会意,领刘易出去。 蓝棠这才靠过来,“不用管你二伯父吗?” “管他干么?他都多大的人了!只要人盯着他,不让他犯傻就行。”所谓的犯傻,就是别傻呼呼的一掷千金只为美人一笑,或是脑袋昏昏美人一哄,就花大钱把人赎下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要是他犯傻要花大钱,也得保证他别把她拖下水。 蓝棠看黎浅浅一副我的要求就这么小的表情直想笑,“你那二伯父年纪也不小了,看他长得人模人样的,做起事来怎么那么不靠谱啊?” 还真别说,黎家的基因是真的好,黎二老爷虽不着调,但一站出去人模人样的,很有成功人士的范儿,很有欺骗性,要不然,也不会把蒋茗婷哄上手了。 虽然黎浅浅对此存疑,她不能确定,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是蒋茗婷算计黎二老爷,还是黎二老爷算计她。 不过越跟黎二老爷接触,就越发觉得,这事应该是蒋茗婷算计了黎二老爷,因为若非如此,黎老太太不会帮蒋茗婷的忙,就算她是她大哥的孙女,黎老太太也不会出手。 因蒋茗婷与黎二老爷扯到一块儿,为了保护黎二老爷的名声,所以黎老太太出手帮忙,让蒋茗婷顺利进入郡王府。 那么蒋茗婷怀的孩子应该是世子的没错,只是为何他能让蒋茗婷受孕,府里的妻妾却……不对,还有个妾是真的有喜的,不过现在都只剩下蒋茗婷肚子里那个了。 如果水澜郡王世子儿女众多,蒋茗婷肚子里的那个就无足轻重,既不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也不会被殷切期待,因为就那么一个,就成了众所注目的焦点。 日后就算世子妃生下嫡子,也不会同这孩子一样,为所有人期待了。 未几,春江过来道,季瑶深已挑好丫鬟和仆妇,想带她们过来,向黎浅浅道谢。 “让她不用客气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的教教那些人规矩,我记得她身边还有一个亲王妃给的大丫鬟?” “是,那个大丫鬟倒是尽心尽力,就不知季小姐回头是留着她,还是把她和那些不着调的人一起退回去。” 黎浅浅想了下道,“她要是聪明,就会留下大丫鬟。”章朵梨不解,蓝棠倒是明白了。 黎浅浅就让蓝棠解释给章朵梨听,“留下那个大丫鬟,表示她不是故意要给嫡母没脸,是那些人做的不好,她不得已才把那些人退回去,而且是浅浅看不过去买了下人送她使唤的,不是她主动要买的,平亲王妃只能把人收回去,还要善待浅浅送的那些人。” 章朵梨没在内宅待过,所以对这些弯弯绕绕完全没概念,听蓝棠这么说,虽还有些不太懂,但好歹了解些了,不禁苦着脸抱怨,“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啊!” 蓝棠笑着伸手戳她的额头,“幸好你解除婚约了,否则以你这个性子,怕是才进门没多久,就被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章朵梨想想也满面庆幸,看得黎浅浅好生无语,云珠和春寿两暗暗窃笑,她们都不是大宅门里出来的,对这种内宅里的勾心斗角,只有敬而远之的感觉。 而季瑶深这厢,虽勉强挑了三个丫鬟,四个仆妇,可对她们的素质低下颇感无奈,可这里又不是京城,不过是京城附近的一个小城,人伢子的素质摆在那里,他们手里的人能有识字的就算不错了,其他根本不能讲究。 她心里不是没有抱怨,可她已不是初到京城时,那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了,知道黎浅浅没有义务花钱买人送她使唤,所以她没昏头开口抱怨。 可侍候她的大丫鬟哪看不出她的不满?大丫鬟难掩与同伴分离的难过,面上却要扯出笑容,她一边要为同伴们的未来担心,一边更为自己的前途忧愁,而且新买来的丫鬟、仆妇和她不同,她们的身契都在季瑶深手里,自己的身契却在平亲王妃手里。 可以想见日后她在十二小姐身边的份量会越来越轻,而那些新买来的人份量会越来越重。 大丫鬟想到自己可预见的未来后,不由对那些自做主张的同伴们心生怨恨,要是她们老老实实的不作怪,那位黎教主也不会看不过去花钱给十二小姐买下人,她便能好好的当差,平亲王妃跟她说过,十二小姐出阁时,她便以陪嫁大丫鬟的身份跟过去。 然后就看她的手腕了,看是成为十二姑爷的通房,还是成管事媳妇,都随她的意愿,只要她好好的待在十二小姐身边,把十二小姐一举一动回报给平亲王妃就好。 说到这,她还得感谢之前跟十二小姐去黎府的那位嬷嬷,要不是她阳奉阴违,让平亲王妃无法把十二小姐掌控拿捏住,自己还讨不着这好处。 就因为那嬷嬷,平亲王妃才会对她开出这样的条件,只为在十二小姐身边安插人,可现在…… 季瑶深并不知大丫鬟的心事,买好下人后,想到要把那些人退回去,要是嫡母因此对她有什么不满,不,她肯定会对自己不满的,可是现在自己要去水澜城,还不知何时能回京,要是在她不在京城这段时间里,嫡母以此跟父亲上眼药,她就只有挨打的份儿。 思来想去,季瑶深越想越心慌,最后索性把那些人扔给大丫鬟,“她们就交给你了,她们初来乍到不懂咱们亲王府的规矩,就麻烦你好好教导。” 好生打迭了一番大帽子给大丫鬟,季瑶深便去找黎浅浅。 这会华灯初上,黎浅浅她们刚洗漱好,正在用晚膳,得知她来,蓝棠和章朵梨都有点傻眼,这位怎么赶着人吃饭时间来啊? 黎浅浅让春江领她进来,季瑶深头也没抬的冲进来后才发现,她们正在用饭,立时就有些尴尬的红了脸,黎浅浅面不改色的吩咐春江另备副碗筷来。 “季小姐快坐,叶妈妈今儿试了新的方子做的新药膳,快帮着试吃看看,看好不好吃。” 季瑶深听她这话,方才松了口气,春江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端了盛了药膳的碗过来,迎面而来的香味,让人心头一暖,季瑶深直到吃完饭,才发现自己自早饭后就一直没进食,直到现在。 “这味儿真香。”说着便问这药膳的功效来。 黎浅浅笑道,“我哪知这些啊!都是棠姐姐和叶妈妈在管,我只负责吃。” 季瑶深不以为意,看着丫鬟们把桌上用过的杯盘收下去,上了新沏的茶,抿了一口后才说起自己的忧虑。 黎浅浅看她一眼问,“亲王妃派她们侍候你,侍候不好,是你的错吗?” “不是,可是把她们送回去,她难免要问,可我要去水澜城,这段时间要是她拿这事到我父亲那里说些对我不利的话……” 黎浅浅点头,“你可以派人送封信回去,跟你父亲先说明情况,记得,不是告状,而是说明原委,表明你是怕那些下人回去,话说得不清不楚的,引你嫡母对你生了误会,才想请你父亲从旁代你解释一番。” 季瑶深听黎浅浅说完,眼睛为之一亮,“这么一来,就不怕我那好嫡母到父亲说我的不是了!” “是啊!可是你要记得,你嫡母是你的长辈,她做的事都是为你好,你要感谢她,并且要大力在你父亲面前说她的好。” “这是为什么?”季瑶深不明白。 “你在你父亲面前说她的好话,表示你是知道她对你的好,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如此一来,她要想在你爹面前,说你不懂事不明理,你说你爹会相信谁?” 原来如此啊! 正文 第六百章 露宿荒野 天色苍茫,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远处的田地里,有农人在已经收成的田里忙碌着,不知他们在做什么,黎浅浅轻叹口气的放下窗帘。 “天快黑了吧?” “嗯。山那边的天空好黑,看样子应该正在下雨吧!”话声才落,护卫队长就过来请示,“教主,待会可能会下雨,您看,我们是不是找地方休息了?” “好。”黎浅浅同意后,护卫队长便下令车队加速前进。 陡地加快速度,让马车里的人都顿了下,黎浅浅她们还好,季瑶深和黎二老爷就有点不太美妙了! 为了不让他们两人起冲突,所以这些天入住客栈后,黎二老爷的管事和小厮就会怂恿他去外头玩,有时是去青楼,有时是去戏园子或酒楼,去青楼就会在那里过夜,去戏园子听完戏,晚上会回客栈睡觉,不过通常都蛮晚的,要是去酒楼,那通常是邀约了黎二老爷的友人去吃饭。 席间会请歌妓来唱曲狎玩,晚了就会在酒楼的包厢里过夜,不过通常是玩通宵,黎浅浅也不知他们到底玩些什么,只晓得若是去酒楼赴宴,隔天黎二老爷上车就会一直睡,睡到傍晚住进另一间客栈,然后被抬进客房继续睡。 看起来似乎去酒楼赴宴,要比去青楼或戏园子更累。 刘易他们似乎知道黎二老爷他们在酒楼做什么,不过看他们的脸色,似对黎二老爷的行为极为鄙夷,所以黎浅浅忍不住想歪,只是她不敢去证实就是。 想到一会儿会下雨,住进客栈之后,那两个人可能碰到一块儿,然后起冲突,黎浅浅就觉得头疼不已。 蓝棠把手里的手炉递给黎浅浅,“一会儿会下雨?” “看样子应该没错。” “我爹他们好些天没消息过来了。”蓝棠伸手拉拉盖在膝上的被褥。 其实不是他们没传消息回来,而是因为她们现在离开京城,消息送到刘二手中之后,得由他筛选过再让人把消息送过来,所以他会积攒一段时间,再让人送过来给她。 毕竟她在旅程中,要是因此送漏了就不好。 蓝棠也晓得,只是和之前每隔三天就收到父亲消息相比起来,现在相隔的时间实在有点太长了。 “之前不是说蓝先生已经住进韦府了?想来这些天,他都在和韦神医交流医药知识吧?” 如果他没把韦长玹气死的话。黎浅浅心说。 蓝棠想到他爹和韦长玹碰到一块儿,那场面大概只会比黎二老爷与季瑶深碰到面还惨烈吧?因为韦长玹现在中风只能躺在床上,不知道他能不能说话,中风的病人因为症状不一,一样是只能躺在床上,但有的人能如常说话,有的人却连话都说不清楚。 之前听说韦长玹的病情很严重,是连话都说不清的那一种,所以才会被方束青拿捏得死死的。 不知道父亲他们去了韦家之后,情况是否有变化?也不晓得,父亲有没有为韦长玹治病。 “现在想这些干么?还是先帮我想想,一会儿入住客栈之后,要怎么隔开那两位吧?” 虽有派人先行安排一切,但遇上下雨,变量增加了,且因速度加快了,就不知当他们抵达时,先行去安排客栈的管事订好客栈了没? 就在黎浅浅胡思乱想时,外头的风声变大了,马车厢也因风变强而发出声响,这是在北晋的冬天也不曾遇到的情况。 这阵风实在太强了!春江悄悄掀开车帘往外瞧,就看到护卫们在狂风肆虐下,只能艰难的俯下身贴着马背,马儿已经停下,可在狂风中,它们细长有劲的长腿也有些撑不住的跪下来,拉车的马儿更是惊慌的嘶鸣。 护卫队长忙着指挥大家,赶紧躲进附近不远的矮树林。 护卫们下马牵着它们引领它们前进,车夫们小心翼翼的驾着车,狂风已经平息,就如来时那么突然,消失也快得让人瞠目。 矮树林里树很茂密,所以当树林外雨滴开始砸下来了,林子里的护卫们都没察觉到,直到守在林子边上的护卫惊呼下大雨了,他们才反应过来。 护卫们穿着的披风就有油衣的功能,可以防水,但雨若下得太大,那也是扛不住的,因不知这场雨会下多久,所以小队长们请示队长,是否要就地取材搭简易棚子避雨时,队长眯了眼想了下。 “我去请示大小姐。” 小队长们这才反应过来,此行,他们队长上头还有位大小姐在呢! “听说大小姐之前常常跟她师父出行,不知道他们半路要遇上下雨,都是怎么做的?”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手段,和他们军人不同,所以大家都很好奇。 队长来请示,黎浅浅便让他全权处理自己看着办,队长略反应不过来,毕竟是军人出身,什么事都是上级做好决定,他们照着办,队长不是不会拿主意,只是没料到黎浅浅会交给他全权处理。 官家小姐们不是都很爱自己拿主意吗?就算不懂,也要装懂的瞎指挥?怎么他们家大小姐和别的官家小姐不太一样? 春江似是看出他的困惑,笑着跟他说,“我们教主可和你知道的那些官家千金不同,她让你全权处理,就是相信以你的本事,会衡量所有的事情,做到最好,所以交给你看着办。” 是这样子吗?队长摸着头回去交代大家砍树,护卫们都是有经验的,很快就把树枝砍好,去掉细枝,用还算柔软的树枝将粗树枝扎好,搭好了可以遮雨的棚子,有了棚子也就能升火煮热食了。 因为雨才开始下,虽然林子外雨势不小,但林子里,因枝叶茂密,雨水一时半会还没淋下来,所以地上还有不少枯树枝,护卫和小厮们一起行动,很快就捡拾了不少树枝。 搭建好的棚子有好多座,所有的护卫、小厮和管事都能在棚子下避雨,至于季瑶深那几个新买的下人,因什么都不懂,所以不敢乱动,没人叫就都躲在马车里头。 平亲王妃派来侍候季瑶深的那些丫鬟和仆妇,就只剩下她身边的大丫鬟和驾车的车夫两个,其他的都被留在京城外的那座小城,马车被季瑶深新买的下人用了,所以她们要回京城,就只能靠自己的双腿走回去,要不然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至于住处,黎浅浅很大方的帮她们付了三天的住宿费和伙食费,要是她们要再住下去,就得自己掏钱了。 黎浅浅觉得自己很大方了,不过似乎还是被那些人怨恨上了,觉得她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不把亲王府的马车留给她们用,自己再另买一辆马车,给季瑶深那些新下人搭乘。 而且还跟客栈掌柜说,钱她已经付了,若她们不住,也不能退钱给她们。 害不想掏钱雇车的她们,若不想走回去,就只能自掏腰包雇车回京。 对此,黎浅浅只表示,随她们高兴,爱咋咋地。 蓝棠则有些担心,她们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章朵梨倒是安慰她,“她们的伤全是假的,那什么淤青是用植物的汁液抹上去的,靠近点就能闻到那种植物汁液的味道。”至于是什么植物,章朵梨也不知道名称,她是因为听她师父说起,那种植物曾被研成汁液,用在造假的书画上头,只是因为味道太过浓烈,所以被弃用。 但涂在皮肤上,看起来就像是撞伤的淤青。 春江、春寿她们看搭好了棚子,就问黎浅浅要不要下车,黎浅浅点点头,穿戴好斗篷就下车去了最近的棚子。 棚子搭得很好,虽只有上方和后方有遮挡,但因高度还蛮高的,成年的男子站在里头也不嫌闷,只要不再像刚刚那样刮狂风,并不会有风灌进来。 棚子中间烧着篝火,护卫们就近埋锅造饭,季瑶深扶着大丫鬟的手过来时,闻到食物的香气,还有些诧异。 “你的人呢?”蓝棠看她身边只有大丫鬟一个,不禁要问。 大丫鬟脸色略难堪,“她们大概还在车上,我去叫她们。” 马车离棚子很近,大丫鬟让季瑶深走到黎浅浅身边,然后就不管不顾自行去叫人了。 黎浅浅冷眼旁观,觉得那个大丫鬟似乎有些拿大,不过看季瑶深的神色,似很习以为常,便没理会这事,与春江说起话来。 因为棚子的地上铺了油布,不少人就直接坐在油布上,可是春江她们不让黎浅浅席地而坐,所以就从马车里取出交椅来。 交椅因坐位的地方是用羊皮制的,收纳时很方便,因此黎浅浅的车里备了好几把,反正平时收在车底的箱子里,也不碍事。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季瑶深初坐下去时,还有些怕会不稳,可是真正坐定后,发现还蛮稳的,便露出笑容来。 大丫鬟很快就把人叫过来了,那些人听她分派工作后,就开始做事,黎浅浅冷眼看着,见那几人动作还算利索,就是做完吩咐的事之后,若大丫鬟没再开口,她们就只会站在原地发呆,她转头看季瑶深,见她正捧着茶慢慢的喝着,似乎事不关己。 黎浅浅和蓝棠对视一笑,人是买给季瑶深了,可她若甩手不管,全交给大丫鬟去发落,到时那些人被大丫鬟拉拢过去,成为平亲王妃的人,那也是季瑶深的选择。 “你说要不要提醒她一下?”蓝棠凑在黎浅浅耳边问。 “你去?”黎浅浅扬眉看她。 蓝棠立刻摇头,“我才不去。” 黎浅浅笑嗔她一眼,“那你还问?” “只是舍不得你的钱白花了。” 要不然她和季瑶深又不熟,管她日后会不会吃亏! “春江晚点跟她说一声吧!人是她要用的,不能全丢给她那个丫鬟去管。” 春江点点头,那头黎二老爷身边的管事过来了,“浅浅小姐,真是不好意思,那个听说您身边有神医的女儿在,不知可否问一下,您这儿有没有解酒的药?” “解酒的药?” “是,我们老爷昨晚上喝多了,现在还醉着呢!”管事苦笑,要是好好的一切顺当,他们也不用来问有没有解酒的药,可这会儿先是刮狂风,接着又下大雨,偏偏又还没到地头,这,要是有个不妥,二老爷人还醉着,他们怕出意外啊! 蓝棠不等黎浅浅开口,就已从腰带上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小药瓶,“给。” “这里头是解酒的药丸子,只剩两颗,一次服半颗就够了,别给他用多,不然下回就是一次用两颗也解不了酒了。” “嘎?这是为何?”管事不解的问。 蓝棠两手一摊很光棍的道,“这我哪知啊!这我爹炼的药,我只知药效,不知怎么炼,也不知为何这样,所以你别问我,只要记好,别弄错就是。” 管事忙点头道谢,攒着药瓶离去。 “二表舅又喝醉了?”季瑶深不屑的问道。 黎浅浅笑着点头,“二伯父应酬多呗!” “哼,他除了会喝酒,似乎也没别的本事了!” 好像是呢!黎浅浅不跟她抬扛,只笑了笑,起身往叶妈妈身边去,叶妈妈坐在小交椅上守着篝火边的小红泥炭炉,上头搁着一个小沙锅,里头只有小米和鸡肉,金黄的鸡汤正散发着浓香。 “快好了,教主先坐着等一会儿吧?” “嗯。”黎浅浅深吸口气,“好香啊!” “那是,这锅鸡汤熬得可久了。”叶妈妈笑眯眯的道,她乘的马车中设有放置小红泥炭炉的位置,这汤可熬了一路了。 “叶妈妈说,出门在外没给您好好的补一补,看来都瘦了,才特地熬了鸡汤给您喝,本想到了地头,火候也足了,没想到遇上下大两。”春寿在一旁边吸着鸡汤香气,边说道。 “嗯,辛苦叶妈妈了。” 天有不测风云就是这样啦!原以为可以顺利入住客栈的,没想到却遇到下大雨,只能在野外避雨,看来今晚大概是要夜宿荒野。 “不过也还好,下雨的时候,旁边有矮树林可以避雨,算不错了。” 这话也是,听了黎浅浅的话,护卫们都露出笑容,他们就怕这位大小姐对此会有怨言,现在听她这么说,想来回头不会跟将军抱怨,他们没把人侍候好了吧? 正文 第六百零一章 这运气啊! 出门在外赶不到宿头在外露宿,出外人心里都有底,黎二老爷从水澜城去京城时,因为管事们怕他耽误事,所以都拦着他,不让他去青楼、戏园子游玩,严格管控行程,这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把人带到京城。 当然,天公作美,也是原因之一。 所以黎二老爷对露宿荒野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昏沉沉的他忽地感到一股寒意,冻得他睁开眼睛,这一看可把他吓了好大一跳,因为不远处竟是一片雨幕,他不是好好睡在房里吗?怎么会跑到屋子外头来了?还下雨了? 这是怎么回事? 张嘴正要说什么,旁边小厮就靠过来侍候了,小厮们很机灵,没让黎二老爷发火,只是他看到不远处的棚子里的季瑶深,就见她端着茶朝他挑衅的扬起下巴,火气就忍不住的往上窜,裹着毯子就要冲过去,不过被小厮们拉住了。 “二老爷,二老爷,下着雨哪!您这会儿要冲进雨里,回头这一身湿了可不知几时才弄得干。” “是啊!是啊!” “你们别拦我,松手,老子要好好教训那个死丫头。” 什么死丫头啊!二老爷还当季小姐是当年三房的嫡女?还是跟着她娘,待在二房内宅的小庶女?啧,人家现在可是皇室宗亲哪!人家亲爹是皇上的亲弟弟,叫皇帝叔叔的平亲王府的小姐。 虽一样是庶出,可是这平亲王府的庶女,和二房的庶女可是大不相同。 二老爷要是打了人,回头人家跟她亲爹告状,呵呵,就算三老爷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又怎样?人家亲爹可是皇帝的亲弟弟,更何况,三老爷父子可是被皇帝勒令交出兵权,在家好好反省呢! 这亲疏远近不言自明,难道皇帝会为一个已经厌弃的臣子的兄长,而去为难自家兄弟?再说,三老爷和二老爷的感情可不怎么好,他会为二老爷出这个头吗?别傻了啊! 要是二老爷真惹恼了季小姐,平亲王要收拾二老爷,那他们这些近身侍候二老爷的人,肯定落不着好。 小厮们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愈发卖力劝阻黎二老爷找季瑶深的麻烦。 黎浅浅她们几人耳尖,把黎二老爷这厢的情况听得清清楚楚,偏头看向季瑶深,见她还在对黎二老爷似有若无的挑衅着,黎浅浅就清咳了一声。 “怎么了?”季瑶深一惊,回头问道。 “他到底是我伯父,也是你的表舅,你要是做得太过,可别怪我出手。”黎浅浅轻描淡写的道。 季瑶深讪笑了下,“我也没做什么啊!” “你心里有数就好,不用费心跟我说什么。”黎浅浅说完便不再搭理她。 季瑶深羞恼不已,可又不敢把气出到黎浅浅身上,只得全记到黎二老爷头上去,一双赤红的眼直瞪向黎二老爷。 黎浅浅对季瑶深和黎二老爷一见面就斗已经是习惯了,蓝棠她们想说什么,可看看季瑶深那个样,便又吞了回去。 因为有棚子遮掩,且之前大家捡了不少柴火,所以篝火点一整晚也不愁没柴火,护卫们分队守夜,随行的小厮、管事早就沉沉入睡,至于黎浅浅她们则是回到马车里头。 上半夜的雨势还很强劲,不过因为之前护卫队长让大家在棚子后方和两侧挖了沟漕,所以雨水顺着沟漕流走了,棚子里头因此还是很干爽的,但下半夜,雨势陡地又变强,沟漕都有些扛不住了,让不少雨水渗到了棚子里头来。 让上半夜守夜的人因此没得休息,一晚上都在避雨水,而下半夜守夜的人,因已休息够了,精神很好的和雨水玩,看得没得休息的人火气直冒。 就在这时,忽地传来杂乱的马蹄声。 众护卫立刻警戒起来,冒着大雨散开去。 护卫队长走向马车,坐在车辕上的车夫阻止他敲门,护卫队长不耐的扬眉,正要张嘴训斥他,此时事态紧急一定得要吵醒大小姐,不然要是出事,他们可是扛不住。 不待他开口,车夫道,“教主她们已经起了。” 已经起了?他怎么知道? 然后就听到黎浅浅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呃,这似乎有点不太好吧?不过车夫已经打开车门让他进去。 他进去后才发现,车里的人似乎都没睡,因为她们衣装整齐看着他。 “大小姐。”队长上前一礼。 “有人来了?” “是。听声音来人似乎不少。” 黎浅浅颌首。“大概跟我们一样,走到半路遇到大雨了。” 护卫队长点头,“应该是,就不知这场雨何时会停。” “不管它停不停,反正天亮我们就往前赶吧!不然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做什么都不方便。” 护卫队长同意,“卑职这就让他们收拾东西,等天一亮就走。”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做什么才方便呢! 策马狂奔的一行人心里不断骂娘,他们比黎浅浅她们幸运的是,他们发现天气有变时,正好发现一座庙,这座庙已有数百年历史,初建时,不过是小小一间屋子,后来曾兴盛过,所以有人把这座庙改建,可以从庙宇的建筑痕迹看出来,这座庙并不是一下子就有现在这等规模的。 只是随着时光迁移,附近的住户渐渐离开,这座庙也就没人供奉,便渐渐破败了。 他们找到破庙时,都松了口气,因为看起来这场雨怕是不小。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入夜后雨势渐渐变强,他们赶了一天的路,都累坏了,外头虽然下着大雨,但屋里升着火堆取暖,用过饭后就陆续睡着了。 谁知到下半夜时,忽然传来惊恐尖叫声,大伙儿惊醒,才发现竟然有人摸进来了。 也不知守夜的人为何没示警,他们与来人交手后,发现对方武艺高强,于是便簇拥着他们家少爷狼狈出逃。 夜色中大雨倾盆,他们有些慌不择路,否则他们也不会一头撞进黎浅浅她们避雨的矮树林中。 “来者何人?止步,再不停下,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地字护卫队小队长出声喝止。 这时来人与他们还有一大段距离,策马狂奔的几人忽听到声音都有些蒙,不约而同的慢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在最前方的人才看到雨夜中的矮树林,立刻紧急勒住马,马儿吃痛原地转了几圈,才停下来。紧跟在他身后后的人立时扯了马缰向右,另一人向左,往前冲了几步才勒住马。 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因隔着往左右两边闪的两人,没看到前方的矮树林,当然也没看到最前方那人紧急勒住马,只是听到马匹吃痛的嘶鸣声,虽不知发生什么事,还是顺着直觉勒住马,同时还发出一声警告。 不过他们的动作还是慢了点,差一点点就撞上最前头那人的马,跟在他们身后的人,托了那声警告之福,纷纷勒马偏向两侧而去,所以没和前头的人撞上。 这惊险的一幕,都让黎浅浅的护卫们看在眼中,对这些人控马的技术颇感佩服,不过他们在雨夜中这般慌不择路的纵马狂奔,是为那般? 小队长看向远方,雨声里传来隐隐杂乱的马蹄声,这是?他当机立断转头吩咐下去,护卫们立时行动起来。 黎浅浅接到通知,让人把刘易找来,“你去瞧瞧,记得小心点,别让人发现。” 鸽卫的身手比不上鹰卫,不过论打探,鹰卫可就及不上鸽卫了。 刘易点头转身离去。 蓝棠抱着手炉,“不知被追的和追人的都是些什么人?” 黎浅浅没回答她,护卫队长得了消息后,就出去忙了,大小姐在这儿,他不管那些人是什么人,反正不准许他们冲撞进来扰了大小姐。 护卫小队长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命人把差点撞上矮树林这拨人领走,虽然下着雨,又是夜里,但扫尾的工作仍然不可马虎。 护卫队长领着另一支小队过来帮忙扫尾,两小队护卫平日训练有素,做起事麻利得很,三两下就弄好了。 一声短促的鸟鸣声响起,这是刘易发出的警告声,告诉他们有人接近了。 护卫队长眼睛微闪,扬手让众人就近找地方隐蔽起来。 护卫小队中有人嘀咕着,“哪有人啊?”正想和同伴交换意见时,被同伴用力一扯,教他闭上嘴。 抱怨那人正想开口,就听马蹄声迅速接近,不多时就看到一队杀气腾腾的马队冲矮树来而来。 “奇怪?明明看他们往这边来的,怎么没看到人?”说话的那人话才说完,就被旁边的人一巴掌拍在后脑上。 “天还没亮,你看得见人往这里来?啧!” 他们是追着前头的马匹动静而来,要不然下这么大的雨,又是大晚上,谁看得见啊! 不过奇了!那么一群人,动静肯定不小,怎么会突然没了声响。 看着眼前这座黑黝黝的树林子,领头的那名中年人冷哼了一声,“他们该不会是躲进树林子里去了吧?” 他身边一名披着青色斗篷的男子咳了两声后,才道,“我想他们也许没有进林子。” “此话怎讲?” “云天堡的少堡主性子最是张扬,他的人走到那里都是最吸引人注意的,您老觉得他要真进了这林子,会这么安静没有声响?” 领头的中年人若有所思的点头同意,不过他另一侧的俊美男子嗤声道,“大哥,军师这话虽是没错,但眼下他们是在逃命,闹出点动静来,就会引来杀身之祸,您觉得他们敢发出一点声音来吗?” 这话也有道理,不对,“他们怎么知道,咱们是来追杀他们的?” 军师和俊美男子各自翻了个大白眼,他们这位头儿什么都好,就是脑子有点不够使。 他们翻进那座庙之后,可是杀了他们不少人,不是要杀他们,谁会冒雨大晚上不睡觉,追在他们后头跑啊? 再怎么笨,怎么无知,都晓得他们是要取人性命了吧? “大哥,我猜他们会不会绕过这座树林了?不然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觉得他们是进林子后,躲起来了,所以我们才会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领头旳中年人被他们你来我往的言词搅得心烦意乱,最后下令他们不许再说话,将人马分成两部份,一部分交由军师带着,就守在矮树林外,等着天亮再说。 另一部份,则由俊美男子带领,绕过树林去追踪。 至于领头的中年人,他原是想待在军师这里的,不过想到留下来,可能会被军师念叨,因此他便改变主意,跟着俊美男子走了。 而那位他们口中的少堡主,此时正被领到黎浅浅面前,看到人家齐整的棚子,棚子里还有篝火,少堡主一行人感觉自己弱爆了。 “这些人不知是什么身份啊!竟然会砍树搭棚子,瞧那棚子搭得真好啊!都没漏水呢!”少堡主身边一名心腹悄声对他咬耳朵。“小的听说,有这等能力的,似乎都是军中出来的。” “难道他们军人?”另一名心腹道。 “别瞎猜了。” 少堡主商程涛瞪了他们一眼,抬眼看向前头领路那人,因有棚子里的篝火,所以他能看清那人的脸,面无表情啊!看距离不像听不清阿间他们说话,那就是故意装着没听到。 很快小队长就领他们到一座棚子里,“诸位请在此稍候。”把人交给在棚子里的管事招呼,他就先行离开了。 圆脸中年管事笑呵呵的招呼他们坐,让人送上热饭食,还很热情的与他们交谈。 等他们用过饭,圆脸管事便道要去跟主人说一声,起身走了,商程涛才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身边的两名心腹,这两个呆货,被人套话了都不知道,真是呆。 其他人则掩嘴偷笑,他们是看着追着他们而来的那些人分批行动,才由小队长领过来的,知危险暂时解除,便就放下心来。 圆脸管事则去了马车处,向黎浅浅禀报这些人的来历。 章朵梨听到是云天堡的少堡主一行人,立刻就拉着黎浅浅咬耳朵,“云天堡是南楚白道的一个门派,堡主商河是个豪爽大气之人,他妹妹商明月是东齐高家庄庄主夫人。” “听说五年前高家庄遭不明人士上门挑衅,庄主夫人临危不乱,将一双儿女托给她的陪房,让他们护着两位小主子投奔商堡主。这些年商堡主一直在追查当年灭他妹子一家的罪魁祸首是何人。” 蓝棠惊呼,“该不会这少堡主被人追杀,也跟这事有关?”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高庄主夫妇惨死后,高家庄就由高庄主的弟弟接掌,他接任庄主之后,就一直派人去云天堡想接回侄子和侄女,但都被商堡主拒绝了。”章朵梨顿了下又道,“因为这样,所以不少人认为,前任庄主夫妻的死,和现任高庄主脱不了关系。毕竟现在的庄主是老庄主夫人与前任丈夫所生,她是在前任丈夫死后,才带着三个孩子嫁给老高庄主的。” “没想到在林子里避雨,还能遇上这些人,这运气实在是……”太好?还是太差? 正文 第六百零二章 鸠占鹊巢 黎浅浅一点也不想被牵扯进这样的事情里头,朝春江使了个眼色,春江会意,对圆脸管事道,“大小姐这趟是回去尽孝的,这种事就别说了,反正跟咱们不相干。” 管事想了下也明白了,他们出门在外,遇到了能帮一把也帮了,多的,就真不是他们能插手的,明白过来后,便不再多说,回去招呼商程涛一行人去了。 虽然不是很明显,不过商程涛还是感觉出来了,圆脸管事去跟他家主子回过话之后,对他们的态度微有转变。 就不知他家主子跟他说了什么啊? 思忖间,天色渐亮,雨也渐歇,叶妈妈端了熬得软烂的鸡丝粥过来,“教主赶紧用饭吧!” “好。”鸡丝粥熬得软烂,金黄的鸡汤雪白的米花,上头洒了葱花,闻起来可香了。 这香味不止让黎浅浅食指大动,也让商程涛等人垂涎三尺,不过商程涛不好意思开口问,倒是他身边的侍从心疼自家少堡主,所以大着胆子开口问了声,圆脸管事笑眯眯的回他,“那是我们大小姐身边的妈妈的拿手绝活儿,心疼我们大小姐连日赶路辛苦,所以特意熬给她吃的。” 大小姐?原来这些人的主子是个女的?不知这位大小姐是那家的千金,出门这么大的排场!还有军人出身的护卫随行。 侍从回去立刻就跟商程涛禀报了,商程涛也有同样的疑问。 这时,守在矮树林的领头中年人和军师,骑在马上四下巡视。 “没有发现可疑踪迹。”四散出去巡视的人纷纷回报,中年人咬着牙摇头,“难道真被他们逃了?” “逃就逃了。”军师淋了一夜的雨,咳得愈发严重了。“咱们给高庄主母子做了多少事了,可他们给钱了吗?”要军师说,这样的生意早就不该再接了,可他只是军师,是个出主意的,拿主意的人不是他。 中年人苦笑,他当然知道高庄主这桩生意压根是赔钱的买卖,可他有何办法?他们子莫楼现在换了东家,把楼主也给换了,楼主心有不甘,底下人便鼓动着,要楼主干脆自己出来做,如果是这样的话,人脉可就非常重要。 就算高庄主母子只使唤他们做事不给钱,可想到他们背后的人脉,他就绝对不敢得罪他们母子。 军师也知道这个情况,只是忍不住要一吐为快。 “说起来,高老庄主夫人实在太贪了,高庄主根本就不是高老庄主的孩子,他不过是老庄主夫人带过来的拖油瓶,凭什么继承高家庄,再说,前庄主还有儿女在呢!这不是鸠占鹊巢嘛!” “不就因为前任高庄主尚有儿女在世,所以才叫咱们去灭了的吗?”军师还在讲,中年人听了直叹气,都说娶妻娶贤,可娶到像高老庄主夫人这样的妻,真是引狼入室啊! 听说这高老庄主年轻时,可是个颇精明的人,怎么会娶个像高老庄主夫人这样的女人做继室? “这不是咱们该管的事。”他开口制止军师继续往下说,要是可以,他真不想惹上云天堡,可谁叫云天堡堡主要护着高家那两孩子呢! “那你说,今儿这事,怎么做?” 中年人沉吟良久,才道,“走吧!咱们去找许昕吧!看他有没有追上人,如果没有,那就表示老天爷不赞成咱们做这桩生意。” “回去怎么交代?”军师扬眉问完又是一阵狂咳,中年人看得直皱眉头。 “我看你这病不能再拖了。” “我的病事小,你打算怎么跟楼主交代?”虽然已有新楼主,但他们是旧楼主带出来的人,只认他一人,至于新楼主?谁爱搭理谁去,他们这些人不奉陪。 中年人眉头深锁,“还怎么交代?咱们可都冒雨追过来了,谁叫他们运气好,趁着下雨逃得无影无踪。能怪咱们吗?” 说着便把人招回来,往矮树林看了一眼,便策马绕过矮树林,军师此时伸手拉住了他,嘴角翕翕似要说什么,不过到底什么都没说,中年人疑惑的看着他,军师苦笑摇摇头。 中年人便带头走了,军师却在临走前回望矮树林,他觉得这座林子怪怪的,总感觉得这林子里,似乎有好些人盯着自己看。 摇摇头把这念头摇掉,然后策马追上中年人。 林子里的护卫小队长看着他们远走,确定他们走远了,才让人去向黎浅浅禀报。 黎浅浅接了消息,便问,“刘易还没回来?” “还没呢!”正说着,就有人看到刘易回来,忙喊他快过来。 刘易是看着中年人和军师走了,才悄悄溜回来的,听见黎浅浅找他连忙过来了。 商程涛他们在棚子里,看到刘易的身影一掠而过,都有些吃惊,他们都是会武的人,当然看得出刘易的身手不凡,只是护卫已是军人出身的了,身边的侍从竟然还有武林中人,而且身手不下于他们少堡主,这位大小姐到底是何人啊? 商程涛他们对大小姐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刘易趁着夜色,潜藏在中年人他们身边,把中年人他们的对话都听了清,还把他们带的那些人的抱怨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得知追杀商程涛他们的人,竟是子莫楼的杀手,黎浅浅只略感讶异,蓝棠她们则有点呆住,子莫楼不是在东齐吗?他们的人怎么会跑到南楚来杀人啊?然后这么巧的,被他们遇上了。 “我听说子莫楼换楼主了,这些人的主子是新楼主还是旧楼主?” “旧楼主,而且听他们的意思,这笔生意没收钱,而且好像已经连续做过好几笔生意,都没收钱。” 黎浅浅听了皱起眉头,“那他们离开,是不做云天堡这笔生意了?” “听起来是这个意思,那领头的中年人身边的有个军师,似乎本来身体就不好,淋了一夜雨,情况似乎更加严重了,小的觉得那个领头的看重那人的身体。” 反正是不赚钱的生意,人跑了就跑了,还是先看顾好身边的人的身体要紧,而且生病的还是他的军师,想来得仰赖那人帮出主意,若这人没了,那领头的人可就麻烦了。 “虽是如此,还是小心点,免得他们没找着正主,便寻到咱们头上来。” 刘易应诺,“行啦!你忙了一晚上,也累了,去换身衣服,叶妈妈那儿的鸡丝粥还有吗?有就给刘易一碗,大概剩得不多,只够你暖暖肚子,暖了肚子再去换衣服,再去吃早饭,然后你就歇着吧!反正一会儿就是赶路,你在车里好好睡。” “是。”刘易笑眯眯的应下,早知教主和大教主性情不同,不过有这样的主子,感觉很不错啊! 春寿带他去找叶妈妈,叶妈妈坐在马车里,看到他们过来,得知来意,便笑道,“就剩一小碗了,正好够你暖暖肚子。” “教主也这么说。”刘易笑着接过碗,果然只有一小碗了。 “这是教主之前交代留给你的,说你出去办事,回来肯定饿了。”叶妈妈知道他出去办事肯定淋了雨,所以这碗鸡丝粥里又加了姜汤进去,虽然只有一小碗,可甫一入口就尝到了姜汤的辣。 刘易抬手抹了抹额头,都热出汗来了,把喝完的粥碗还给叶妈妈,叶妈妈让春寿给他块厚毛毯,“包着,连头也一块遮着,免得一下车吹了风反倒着凉就不好。” 刘易为叶妈妈的细心体贴红了眼眶,他自小就没娘,这就是有娘关心的感觉吗? 春寿把他送下车,回头跟叶妈妈说,“您把人弄哭了啦!” “胡说,那是被雨淋的,跟我没关系。”叶妈妈抬手戳春寿额角一记,招呼其他人收拾东西,一会儿要赶路了。 商程涛他们却不和他们一起走,怕给他们惹祸,圆脸管事当然不会跟他们说,子莫楼那些人已经走掉了,见他们识趣,便请示了黎浅浅,将棚子里的东西留下一些给他们。 反正等到了地头,有的是地方可以采买新的。 黎二老爷因晚上下车时着了凉,服了丸药后,就睡着了,车里有熏笼,所以暖和得很,小厮们看他睡得熟,也就没吵他,让他睡。 至于季瑶深,因为来了小日子,腰酸背疼小腹痛,就差没痛到打滚了,请蓝棠看过之后,开了丸药给她,用过药后也睡着了。 因此商程涛他们从头到尾,都不晓得有他们的存在,当然,在将军府的护卫们眼中,他们的主子就只有大小姐一个,这两位,虽一位是将军的二哥,不过已经分家了,再说将军和他关系也不怎么好,他们只自然不会视他为主子。 至于季瑶深,这位可是宗室千金,他们将军哪敢跟她走太近,他们当然不会拿她当主子看。 只是看到那明显华丽许多的马车时,商程涛看了半晌,问心腹道,“刚刚他们大小姐不是这辆马车吧?” “不是,他们大小姐的车是那辆。”心腹指向走在前的马车,车队中,主子身份所乘的车很明显有三辆,一辆看起来曾经很华丽,不过有些年头了,保养得还算不错,出入的都是小厮之流,看来里头的主子应是男子。 而他们在说的这辆车,上下的都是丫鬟、仆妇,里头应该是个女子,就不知和这大小姐是什么关系? 而圆脸管事去的那辆马车,外表朴实无华,算是三辆马车中外观最不起眼,但是商程涛等人眼力不差,一眼就看出来,这辆马车外观没有什么纹饰,可车厢用料却是三辆马车中最好的,保养得最好,光看那轮子就晓得,照顾它的人非常用心,绝非另两辆马车可堪比拟。 “你们说这位大小姐,到底是什么人?” 心腹们摇头,他们怎么会知道。 商程涛却在想,如果能和这位大小姐攀上关系,兴许对他们云天堡会有不少帮助。 黎浅浅没想到,商程涛等人从车队的马车能看出些东西来,她们才离开矮树林不远,护卫队长就发现子莫楼那行人停在前方不远处。 “他们在那里做什么?”黎浅浅问。 “不知道,要派斥候吗?” “不用。”黎浅浅想了下,交代他,“吩咐下去,就当不知道他们身份。” 护卫队长应诺,转身离去。 不多时车队经过领头中年人他们,护卫和侍从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发现有个肢体不全躺在地上的人,都吓了一跳。 护卫队长想了下,便策马上前询问,“几位老兄好,敢问这是怎么了?” 领头的中年人抬头看他一眼,苦笑着摇头,“我们也不知道,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我们走散的同伴,可他们都……” 护卫队长眼睛微眯,这些人是死于狼爪之下,看伤痕还很新鲜,应是才死没久,此地与矮树林相距不远,虽说下着大雨,但若有狼嚎,他们不应听不见,而且看这些人的表情,是惊讶没有惊恐,受到攻击时,只感到惊讶,并未感到害怕。 难道伤他们的,不是狼?那么会是什么?是人?还是跟他们亲近的人?当死亡来临时,他们并未感到恐慌,是因为他们不相信,对方会杀了他们? 护卫队长虽看出端倪,但没打算说,他相信那领头的中年人看得出来。 领头的中年人当然是看出来了,军师更是看得明白,惨死的这些人中,没有昨夜领人追击商少保主的那俊美男子,难道是他?死的这些人不止没有他,也没有他那些心腹。 只是为什么挑在这个时候?还是……有别的人跟上来?在下大雨的夜里?在他们出任务的时候?怎么想都不太可能,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就是他们自己人动的手。 护卫队长看他们脸色不太对,也不多说,只问,“兄弟,需要我们帮忙报官吗?” 这是一般过路人看到会有的反应,军师打量了护卫队长许久,又看他身后的车队,看得出来是出远门,就不知他们是打那儿来的? “不必了,看他们的伤,应该是被野狼攻击的。” “那也得报官啊!让官府派人来剿灭那群狼,不然要是它们再野性大发攻击过路人,那可就不好。” 说的是,但他们已经认定这些人是被自己人所杀,若是报官,让仵作看出什么来,可就不妙了! 领头的中年人打起精神,和护卫队长道,“还是不劳驾大兄弟了,回头我们,我们带着他们去报官就是。” 护卫队长想了下才面带同情的同意了,到底他们是苦主嘛!苦主都说了要自己去报官,他们出门在外,能少件事自然是好的。 正文 第六百零三章 暗争 近午时分,黎浅浅她们的车队终于抵达原订前一天要过夜的小城,这座小城叫岳羡城,与曾经的三长老颜秀德所在的梅州兴昌县颂城隔着河遥遥相望。 车队还没到小城的城门,被提前派出来打点一切的管事,坐在城门旁的小摊子,不安的挪动着身子。 “可看到大小姐他们?”回来报讯的小厮摇头,管事失望的叹气,说好昨儿就进城的,怎么会到现在还不见人? 正想说什么,就看到另一个小厮从城门处跑过来。“罗管事,罗管事,大小姐他们到了,就在城外头。“ 管事连忙起身带人出城相迎,把人领进城,便去了之前订下的客栈,护卫队长则带着人去衙门报案,兴昌县县衙在岳羡城一河之遥的颂城,他们动作很快,策马过河报了案,回来时天还亮堂着。 报完案,黎浅浅他们就把这事抛诸脑后,而云天堡少堡主一行人,赶在关城门前,进到岳羡城。 他们离开矮树林之后,又绕回前一天避雨的庙宇,庙里的一切就如他们离开时一样,被子莫楼杀手杀死的同伴,依然躺在原地,他们就近挖了坑把人埋了,拿走逃离时,落下的行李后,就放火烧了那座庙。 他们没有马没有车,只靠双腿行走,幸而他们都修习过轻功,身法虽不如刘易那样好,但还能应付,也才能赶在关城门前,进入岳羡城。 进城后,他们找了家酒楼住下,商程涛还派出心腹去打听黎浅浅一行人的行踪。 黎浅浅她们对这些都不知情,她现在正被黎二老爷和季瑶深拉着评理。 老实说,这两人斗得你死我活最好,只要别来烦她,不过看样子他们都想把自己拉到他们那一边去,想想也是,于黎二老爷来说,自己代表三房,又是瑞瑶教的教主,若是挺他,就算黎老太太死了,黎大老爷也不好对他怎样。 于季瑶深来讲,她有钱,可以支助她,她是黎经时的女儿,与季瑶深交好,平亲王可经由她拉拢黎经时,有此作用在,平亲王妃若想刁难她这庶女,平亲王必会护着她。 所以季瑶深和黎二老爷就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积极的争取她的注意力,力图将她拉到自己的阵营去。 自进了岳羡城的客栈后,一开始季瑶深虽因来了小日子,有些蔫蔫的,不过她机灵的找上叶妈妈,请她帮自己调养身体,叶妈妈心软,见她难受,便好心的为她调理身体。 黎二老爷宿醉醒来,难得的脑子清醒了一回,听了管事和小厮们的劝,也不往青楼戏园等地去了,老实的待在客栈里头,可他一老实了,就难免和季瑶深撞到一块儿。 双方一斗起来,简直是天地无光,黎浅浅受不了他们的时候,就会吩咐春江把他们拦在外头不许进。 这时候就充份的体现了,季瑶深身为女子的好处了。 有叶妈妈在,她就算被拦在外,也有管道可以送信给黎浅浅,黎二老爷就没那么好运了。 因为之前留了不少东西给商程涛他们,天候渐寒,有不少东西缺货中,得等货送到,所以她们只所以他们不得不在岳羡城待久一点,好把物资补齐。 就算要赶路,也得把东西备齐,免得半路上要用却没得用。 因在岳羡城待的时间长了,黎二老爷和季瑶深起冲突的次数剧增,黎浅浅不想搭理他们,便把视线转移到城里近来的八卦上。 其中以野狼杀人一案最引人注目。 “咱们这附近那有狼啊?真不知这些野狼打那儿来的?” “几十年前,遭灾那会儿,确实是有野狼到处窜,可是被什么将军领兵给杀光了。”因为实在是太久远的事情了,说话的老人已记不清,当时是何人去剿灭那些野狼的。 只依稀记得好像是军人,领头的官阶还不小,那会儿他还小呢! “杀了多少人啊?” “十来个吧?还是几十个?”说话的男子挠着脑袋,也搞不清究竟有多少人被野狼所杀。 “陈县令可要派人来?” “谁晓得,这些当官的就没一个好人,我表舅那叔叔就是在衙门附近当差,听他说啊!那天那些苦主带着亲人的尸首去报官,还被衙门的人赶出来呢!说什么报假案,可怜哟!都带着亲人的尸身去了,还被说是报假案。”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那些官啊!可真没一个好东西!” 刘易抬手掏了掏耳朵,心说,这些人真是胡说八道,明明陈县令就已经把案子接下了,那些人带着同伴的尸首去报官,又怎会被赶出来?还被说是报假案,根本就是胡扯。 悄悄的离开市集,刘易和鸽卫们会合,交换了消息后,又各自散开。 刘易回到客栈,去向黎浅浅回报,等他说完,黎浅浅才道,“既然官差已经接手,这事咱们就不管了。”反正子莫楼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与其让官府的人去插手,不如让他们内部自行解决掉最好。 至于云天堡…… “商少堡主的人还守在客栈外头。” 黎浅浅若有所思的笑了下,“不用理他,子莫楼的人闹内讧,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去找商家的麻烦,把这消息透露给他们,然后看他们怎么做。” 刘易应诺,转身欲走,迟疑了下又转回来。“教主,二爷传消息说,大教主那边遇到难题了。” “喔?是找不到地方?还是?” “地方是找到了,可是,没找到地头,章老说那位十三皇子似乎把兵工厂设在地底下了。” 地底下? “是,而要通往地底的入口,被设了机关,黎将军让人去璇玑阁请人去破机关。”璇玑阁门人专门钻研机关术,请他们设机关的价格不便宜,破机关的费用更堪称天价。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璇玑阁阁主是个极其难缠的家伙,听说要请他们设机关除价格不菲之外,还要回答他三道问题,他满意了,才会点头同意,至于破解机关,那要回答的问题可就上升到五题。 价钱往往是最容易摆平的,难就难在他问的问题上头。 “他都问些什么?” “不一定,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什么都问,听说有回的问题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那早起的虫儿会怎样?” 这问题怎有点像脑筋急转弯?“那有人答对吗?” “这就不得而知了。”刘易苦笑。 “我爹请到人了吗?” “没有。现在还在找璇玑阁在哪儿。”刘易有点不好意思。 璇玑阁的位置一直是个谜,有人说在东齐,也有人说在西越,更有人说是在海外,说法不一,所以要找到璇玑阁门人来破机关,还有得磨。 “章老不是对这方面也有研究?” “这……小的真不知道。”如果章老专精于此,黎将军还派人找璇玑阁的人干么? 黎浅浅也没为难他,“凤家庄的人也不晓得?” “凤家庄知道的,是璇玑阁十几年前的旧址。”刘易忍不住说八卦。“璇玑阁主二十多年前成亲后,一直被其岳家人骚扰,所以打算搬家。” “搬家?为了不被岳家骚扰而搬家?”感觉不太对啊?“璇玑阁以制造机关和破解机关而闻名,不想被岳家骚扰,他大可启动机关,不让他岳家上门啊!” 刘易苦笑,“易家也是同道中人,璇玑阁旳机关,他们可以轻易破解。” “璇玑阁和易家不知是那里犯冲,那些年两家人是走到那儿斗到儿,惹得一堆人跟在他们后头看热闹。 “这两家有仇?” “原本交情不错,可自从两家结亲后不久,就生了嫌隙,但谁也不知两家因何起争执,只知璇玑阁阁主走到那儿,易家的几位爷儿们就跟到那儿。” “难道都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黎浅浅倒了杯茶给刘易。 刘易笑着接过,抿了口茶之后,感觉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一路暖到了心底。“真没人知道,只晓得璇玑阁阁主夫人怀孕时,被她的兄长们惊扰而早产,璇玑阁阁主大怒,把易家人赶出去。”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易家人再也不曾见过自家妹子,也不晓得他们妹子生的是男是女。” 黎浅浅托着腮好奇不已,“不晓得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和璇玑阁阁主闹翻的。” 刘易苦笑,“想来也就只有那几件事了,一为财,二为情,三为权,还有什么?” “应该没了,权嘛,璇玑阁在当时,确实有些权,为了兴建王朝的宫殿,各国对璇玑阁门人皆甚为礼遇。” 王朝的宫殿!初建时,就请机关师来帮忙建造机关,建造完之后呢?对这些有功之人杀而诛之?还是以大笔金钱把他们供着?各国采取的方式不同,就不知璇玑阁当初遇上的是什么样的情况。 “那原来的璇玑阁旧址呢?就被废弃了?”黎浅浅问,“易家人把璇玑阁阁主惹毛了,被赶出去后,就不曾见过他们妹子了,是因为璇玑阁阁主启动机关,让易家人进不去了?还是搬走了?就算要搬,他老婆刚生孩子,还是早产,孩子肯定很虚,能搬到那儿去?肯定走不远的。” “这还得派人去查。”刘易道,“不过等孩子大一点,肯定就搬走了吧?” “大概,这很难讲。我们又不是那位阁主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黎浅浅道。 就不知她爹知不知道,璇玑阁旧址在哪儿? “对了,子莫楼那行人也住在这座客栈。” 黎浅浅苦着脸点头,她比刘易早知这消息,因为他们住进来时,黎浅浅和蓝棠正从外头回来。 大概是去颂城报案,在那里待了几天,所以才会这时拖到现在,方到岳羡城投宿。 护卫队长只看到领头的中年人和军师,此外只知他们还有一些同伴,是和被狼群杀害的那些人一起离开的。 结果那些人不见了,剩下的人死得凄惨,所以领头中年人和军师怀疑,是那个带那一半人离开的俊美男子及其亲信所为。 刘易那被派去探听消息,对子莫楼这队人马三个带头的人,都有一面之缘,所以黎浅浅在想,是不是让他把那个俊美男子画下来?让大家防着点。 谁知道选在出任务时,曝光自己身份的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要不然怎么会挑这种时候曝光自己? 此时,颂城的一处民宅里,被黎浅浅认为是脑子有问题的俊美男子,早已不复之前的俊美,脸上是横七竖八的数道伤痕,将他那张俊美的脸切割成支离破碎的存在。 他的身上、四肢全是伤,紧闭双眼的他呼吸急促,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男子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立刻警觉的睁开双眼,警戒的绷紧了神经,握着短刀的手指紧了又放,双眼直盯着门口。 门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他和闭目养神的男子,同为俊美男子的心腹,他们身上其实也都有着轻重不一的伤势,只不过都没俊美男子那么重。 见是年轻人,男子就放松了,看他把托盘放到桌上,托盘上三碗黑呼呼的药汁,远远的闻到味道就让人浑身不自在。 男子走过去,端起一碗一口气喝尽,年轻人则是拿着碗,有些犹豫不决,“快喝了,别耽误给爷喂药。” 年轻人被这么一催促,只得闭起眼睛,一口气喝完,喝完了放下碗,赶紧倒茶来喝,冲掉那股子药味后,就皱着眉头生气的骂道,“那个杀千刀的,要是让我逮到他,肯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得了,有那功夫,还是赶紧给爷喂药吧!”男子瞪年轻人一眼道。 “灿哥,你说爷几时才会醒啊?” “不知道。”男子叹气,他虽通医术,但到底不是太精,他们这次中了新楼主的暗算,说来也是太过托大了。 爷明明察觉新楼主在他们这一队人里,安插了钉子,却没有和领头的中年人及军师说,原以为对方不会在出任务的时候出手,因为在这种时候出手,很难预估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 没想到对方竟挑在这时候出手。 “他们哪弄来的狼群?” “天晓得。”想到那些没有逃出来的同伴,全都命丧狼群之手,男子不由黯然,他们身上的伤,都是在试图从狼爪下保住大家时,被那个混蛋偷袭所造成的。 “新家主和东齐神医交情很好,听说那老家伙特意为她炼了不少丹药。” “那又怎样?那老家伙偏瘫了,现在连话都不能说,还能给她撑腰?” “也不知楼主心里在想什么?”是想踹了新家主和新楼主他们自立门户?那不止要有人脉,还要有钱,很多很多的钱,可自新楼主上任后,楼主就叫他们做了很多不收钱的差事,若说是扩展人脉不得已而为之倒也罢了,发这些差事的东家,本就和楼主交好,楼主赶在这个时候分派这些任务给他们,还分文不收。 还是说他打算自主门户之后,再来找这些客人收钱? 正文 第六百零四章 明斗 当黎经时他们急着找璇玑阁破解机关时,十三皇子和九皇子之间的争斗也被搬上了台面,东齐皇帝大概是被两个儿子气得不轻,所以又卧病在床。 十三皇子得知,得北晋女帝亲口封的神医来了东齐,便急着想拉拢他,只是派出去的打探神医行踪的人,都没能带回来好消息。 后来还是他的一个幕僚外出和友人相聚时,意外听到神医此来,是为和韦神医交流炼丹术,既然如此,就是守着韦府就是。 等人进了韦府之后,再想办法和对方搭上话就是。 十三皇子想拉拢蓝海到自己这一方,九皇子自然也想把蓝海拉过来,他虽有韦神医,但是韦长玹已经算是个废人了,连自己被人下了绝育药都不自知,能有多厉害?九皇子觉得韦长玹的名声,全是他父皇和京里那些朝官勋贵们炒作出来的。 因为如此,他对拉拢蓝海一事,就不如十三皇子那么积极,不过有个精通医术的人站在自己这边,总好过出了事,再去找人帮强。 不过因为蓝海他们进京后,就住在韦府,所以韦府的人一致认为,九皇子之所以送礼示好于蓝海,为的是韦长玹,韦长玹是九皇子的人,他现在病了,没办法给自己治病,若蓝海能出手救治,那么九皇子手里就不止有韦长玹一个神医,还有个蓝海。 韦家的几位姨娘们,自然是希望韦长玹好起来,但韦长玹病情若是好转,对方束青他们来讲,可就不是件好事了。 蓝海看了韦长玹的情况,其实有些手痒,他见过好些个偏瘫的病人,像韦长玹这样,病了一年以上的,情况都没韦长玹那么好,虽然侍候的人因方束青之故,没有那么尽职,不过他毕竟是神医,平时极注重保养底子好,才没被那些人给折腾死。 再加上方束青受伤后,掌家的大权不得不交出大半来,这也让几位姨娘们逮到机会,她们也许对韦长玹有恨有怨,但到底有着多年的情份在,再说,韦长玹活着,她们就还有主心骨在,要是他死了,没有儿女的她们,就像是无根的浮萍,任人欺凌了。 “没想到小小的一座韦府,就有这么多事情。”黎漱听凤公子说了这几天韦府外头发生的事,忍不住摇头叹息。 正在给韦长玹施针的蓝海头也没抬的说,“谁让韦先生和东齐皇室交情好呢!” 被针扎满头的韦长玹艰难的开口道,“不,不。”说完这两个发音不怎么标准的字后,韦长玹累得满头大汗。 蓝海伸手拍拍他,“别着急。” “呜。”韦长玹发出没有意义的单字,蓝海看他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干脆点了他的昏穴让他睡觉。 凤公子坐在黎漱身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转头去看孟达生,孟达生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姑祖父。 要是可以,他是绝对不想让蓝海去给韦长玹治病,不过想到他姑祖母没有儿女,死后孤零零的没人祭拜,族里的意思是让姑祖母大归,把姑祖母的嫁妆纳入族产。 这要是在他们没找他麻烦之前,他是不会去管,不过现在嘛! 既然蓝海都来了,为什么不让他一试?还是凤三说的对,他也许不在乎韦长玹占了他姑祖母的嫁妆,也不在乎这笔财产最后的归处,但为什么要便宜了方束青他们?为什么要便宜族里那些人? 族里孤苦无依的孩子不少,随便挑个十个八个,入继韦家,看那个有出息,就扶持那个当韦家家主,其他几个就负责辅助家主,若生歪心思,不还有他在吗?此外,有韦家的药铺在,也不怕这些孩子长大没有事做。 最重要的是,他这样等于在东齐建了条线,若是孟家那些人把他惹毛了,就别怪他离开重起炉灶。 这也算是为自己留条退路。 黎漱想到又比他多,除了孟达生能得好处外,有子入继,那几位姨娘也算有了依靠,对她们的娘家人来说,这盘棋又活过来了,只怕会动些歪脑筋。 对他们来说,既然可以从嫡妻娘家过继孩子到韦家,那么妾室是不是也可以呢?好歹血缘上跟姨娘们比较亲嘛! 所以这件事要做,就得快,不能再让孟达生像之前一样慢条斯理的。 反正他闲着也闲着,便派人给几位姨娘的娘家添堵,另外催着孟达生派人回赵国孟氏老宅挑孩子,同时还盯着蓝海,让他动作别太快,让韦长玹缓慢好转就行。 凤公子不表意见,不过还是派了数字公子前去帮忙,有他们在,孟氏族里那些人要想再做怪,还得要掂量下,别被逮到捅给孟达生知晓。 这些事都还好办,就是璇玑阁的事难办。 因为就连凤家庄这消息贩子,都没能查到璇玑阁,搬迁之后的新址。 有人说璇玑阁阁主夫人,早就难产过世,璇玑阁阁主难敌丧子丧妻之恸,也早早离世,所以这世上,已无璇玑阁。 可是黎经时不死心,他相信章老不会骗他才是。 章老其实也很心虚,他说他见过璇玑阁阁主并不是假的,但是,那时他不过刚满二十,那时他师父就说,璇玑阁阁主怕是活不久了,过了这么多年,人,怕是已经不在了。 章老有些遗憾,当初怎么就没想到,问一下师父,璇玑阁搬到那里去了。 不过这也不怪他,因为那时他根本不知道璇玑阁搬迁了。 黎韶熙接到妹妹透过鸽卫送来的消息,想了下把信烧了后,才举步走出房间。 此地是东齐京都数一数二的客栈,这家客栈位在东城,占地辽阔,想来背后的东家不是普通人。 此时已经天黑,黎韶熙身边的亲卫见他出来,忙提了灯笼过来。 “章老呢?” “章老先生在房里。”亲卫回答,另一名亲卫则机灵的先去通知章老。 黎韶熙走路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到章老住处前,章老早候在门口。 “大少将军。” “章老。”两人拱手为礼,章先生请他入内,两人客套一番后,便先后进了屋中,屋里点了炭盆,暖和的气息让黎韶熙暗暗深吸口气,虽不如现代的暖气,好歹聊胜于无嘛! 不过章老到底是从北晋过来的,屋里炭盆的炭,要比其他人屋里少上许多,火力没那么强,跟在黎韶熙身后进来的亲卫,就觉得有点冷。 黎韶熙没跟他绕圈子,直接把黎浅浅的猜测跟章老提了。 章老想了半晌,这才抚掌大笑,“原来如此,黎教主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这璇玑阁阁主并没有搬离原址太远,说不定还在桃花城里,他在桃花城里居住多年,与城主交情颇深,如果请对方帮忙,把黄册上的姓名改了,他再将宅子转手,一家人搬去新家居住,易家人想找,也只会往桃花城外去找,根本想不到,他们一家子还在城里。” “敢问章老,这桃花城在何处?” “就在兴昌县以北的兴贵县。” 兴昌县,这个县又在哪里啊喂?章老抚额,“是我的疏忽,兴贵县在南楚中南部一带。” 兴昌县兴贵县……等等,小妹要去水澜城,好像会经过兴昌县? “确定在兴贵县?” “是,兴贵县有座长青山,桃花城就在长青山山脚下,不过,事隔多年,他们还会住在原地没搬走吗?” “那去看过才晓得。”黎韶熙道。 与章老聊了几句,他便起身告辞,章老知他赶着要请人去桃花城查看,也不留他,只请他在信上,帮他问一下他那徒儿的近况便是。 黎韶熙应下,起身告辞。 回到住处,立刻修书请鸽卫们送往南楚。 刘二这头接到消息还愣怔了下,这次回信怎么来的这么快?待看到内容,不禁好奇这大少将军,从何知道璇玑阁旧址所在的? 亏他之前还跑去请教凤二公子,凤二公子派人回凤家庄京城分舵去查,结果只查到位在桃花城,可是据他们所知,这中州大陆上,名叫桃花城的城池不少十座,都因盛产桃花而出名。 难道要每座桃花城都走一趟不成? 就算有足够的人力,时间也不充裕啊! 没想到他们要找的桃花城就在南楚,而且就在教主目前所在位置附近,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二爷,您不赶着给教主送信去吗?” “嗯,我在考虑,是不是也给颂城分舵送消息去,教主她们现在应该已经离开岳羡城了,现在送消息给她,不知她收不收得到。”他起身走到墙边,墙上挂着大大的地图,他看着地图上兴昌县和兴贵县的距离,“如果教主她们要去找璇玑阁的人,大概会耽误去水澜城的行程。” 几个鸽卫面面相觑,然后劝道,“还是赶紧把消息送出去吧!要是教主她们不方便过去,再让分舵主派人走一趟便是。” 刘二想了想点头同意了,不过最后,他还是在送信给黎浅浅的时候,让人给颂城汾舵主和颜秀德分别送封信过去。 颜秀德却不在颂城,她偕同新婚夫婿去见公婆了。 终于把缺的物什补齐了,黎二老爷迫不及待要走,季瑶深却跟他唱反调,偏说她们不知道今天要离开,所以没整理行李。 重鼓不用响槌,大家都知道她什么意思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季瑶深虽只一个人来,贴身的大丫鬟也只剩一个,身边侍候的,全是黎浅浅新买给她的,但是,她的行李可占了一整马车。 若要等她大小姐的行李收拾好,大概得等到下晌才出发了。 所以黎浅浅不跟她噜唆,直撞点名那个大丫鬟,“我明天一大早要出发,如果你家小姐的行李收拾不及,那就只能抱歉了。” 这是什么意思?大丫鬟不敢问季瑶深,只能跑去问春江她们,春寿直接给她一个痛快。 “是你家小姐硬跟着我们出门的吧?可不是我们请你家小姐同行的,如果你们故意拖慢行程,可不能怪我们扔下你们不顾啦!” 原来黎教主是这个意思?如果她们明天一早收拾不好,就别怪被人扔下不管了。 大丫鬟当即一悚,急忙应下,心里则在想,一会儿回去,可得好好劝劝小姐,别再跟黎二老爷斗气了,黎二老爷好歹是黎教主的伯父,自家小姐跟她关系再怎么好,怎么可能好得过亲人呢? 打发走大丫鬟后,刘易上前问道,“教主,咱们要去颂城分舵看看吗?” “不必了。”真想去,这几天等补齐东西时就去了,怎会等到现在,要离开了才去。 刘易点点头,正转身要走,黎浅浅又问起颜秀德,刘易忙把颜秀德的事跟她说了。 “她还好吧?” “还蛮好的,听说她夫婿对她很好,公婆对她也很好。” “那就好。” 黎浅浅对她能走出对黎漱的单恋很是欣慰。 执念,到最后往往已不是当初执着的那个念想了。 黎浅浅不能说,颜秀德对黎漱没有好感,没有感情,但他们两毕竟不曾真正的相处过,表舅对她没有男女之情,甚至连一起长大的情谊都不曾有,所以黎浅浅觉得,颜秀德对黎漱的感情,更多的是来她自己的怀想,而非真实相处的情感,想象,有的时候会美化人的记忆,不能说是虚假,但时间和想象往往会将原有的记忆美化。 在黎浅浅来看,颜秀德之所以放不下黎漱,是因为她放不下暗恋黎漱时,父母都健在,为她操心的日子,那时的她,只是个为暗恋对象的一举一动而伤怀的小女儿,父母为她烦忧为她心疼,她却毫不珍惜。 直到父母都走了,剩下她孑然一身,她想要重回那段时光,可惜时不我予,所以她不能放手,不能对黎漱放手,否则她就再也回不到那段被父母疼惜的日子里。 不过她能放下,着实不简单啊! 这世上有多少人沉溺于回忆里无法自拔,而忽略了当下,就在身边的亲人、家人,等到失去这些一直陪伴着自己的人们,又再来后悔懊恼,同时再次忽略还在身边,陪伴自己的人。 叹口气,让刘易去忙,黎浅浅坐在屋里,看着屋里忙着收拾行李的春江她们。 “教主,三……颜小姐出嫁后,过得还好吗?” “应该还好吧!”黎浅浅笑,不过她不太想和她见面,怕让她想起黎漱,扰了她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 正文 第六百零五章 璇玑阁 大丫鬟回去劝了季瑶深,总算是把她劝住了,不过大丫鬟也累惨了,连着说了太多话,又花精神想辙劝季瑶深,好不容易劝住季瑶深!从她那里讨得了准话,不会再和黎二老爷针锋相对,她也累哑了。 蓝棠很好心的给她开了方子,让她好生调养,这年头忠心的丫鬟不好找,蓝棠不是她主子,只能这样给她支助。 大丫鬟很感激,不过她没敢明白表露出来。 季瑶深既答应了,就不会再去找黎二老爷麻烦,接下来的路程,应该能比较平顺了吧? “就在兴贵县?”黎浅浅诧异的问刘易。 刘易点头,他也有些难以置信,“是,大少将军是从章老那儿问来的,璇玑阁旧址就在兴贵县桃花城里,只不知他们现在还在不在桃花城。” “先去看看再说。”黎浅浅若有所思,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黎老太太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吗?” “早就稳定了,就是吵着要见二老爷。”刘易摇头。 黎二老爷的外表很有欺骗性,看起来很温文儒雅,很有学问的样子,真面目呢?哼哼,和季瑶深闹得欢实,根本不像是已经当祖父的人,而像是个孩子。 黎二老爷之所以年纪一把,还像个孩子,都是被黎老太太惯出来的。不止黎二老爷赖着老娘,黎老太太也依赖着次子。 两个人互相从对方身上,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黎老太太很疼小儿子,觉得要是没有自己,小儿子肯定什么事做不好,她得看着小儿子才行,瞧,当年就是她一时疏忽,才会让他和小蒋氏勾搭到一块儿。 在黎老太太心里,侄女儿虽亲,但亲不过亲儿子,尤其还是她的宝贝小儿子。 黎老太太醒来之后,从二太太那里得知,长子曾威胁小儿子,若是再搞事,就把他逐出家门,让他自立门户。 别人也许会很乐意自立门户,因为那样就不用事事被人压着管,但黎老太太却知道,小儿子外表再怎么好看,内里却是个不中用的,离了自己,离了他大哥,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老太太吵着要见二老爷,其实就是在提醒长子,她还在呢!不许他欺负他二弟。 黎大老爷对此倒是习惯了,从小母亲就偏疼幼子,弟弟什么事都不会,还不都是母亲给惯的,会对什么都不会的小儿子不放心,希望长子多看顾着点,也是人之常情,只是黎大老爷难免心生不平。 刘易对黎大老爷有些同情,因为不管他怎么做,老太太总是对他颇有微词。 “稳定了就好。”那就不必赶着去水澜城了,璇玑阁这事事关重大,不能拖。“明日一起出发,然后就分头行事。” 刘易见黎浅浅决定了,忙开口问道,“要跟黎二老爷他们说一声吗?” “不必,就说我们是奉命行事,想来他们也不好追问。”刘易听了才点头应诺。 隔日一早,黎浅浅一行人启程离开,暗地里盯梢的人,立刻就向商少堡主回报此事。 商程涛忙叫人跟着启程。 只是他们的动作到底慢了一步,当他们追到城门时,黎浅浅他们已经离城远去,商程涛不死心,命人追上去,不想这一追就是两天才追上。 也是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车队只剩季瑶深和黎二老爷两位主子,黎浅浅早就不知何时不见了。 季瑶深他们打晓得黎浅浅不见了,就闹开了,不过,有将军府的护卫在,他们可不听季瑶深和黎二老爷的指挥。 之前不作为,任由他们闹腾,那是因为有黎浅浅在,他们听大小姐的,现在大小姐不在,交由他们全权负责,所以就是由护卫队长来负责,他的责任就是安全将这两人送到水澜城,至于他们两想什么?那关他什么事? 季瑶深想拿平亲王来压他,黎二老爷拿自己是黎经时二哥身份来压他,他索性连见都不见他们,还让把他们拘在自己的马车里,若是投宿,便直接包下两间客院,让车夫把车驶进客院后,才让他们两下车。 便是因为他采取的隔离措施,商程涛才没发现,黎浅浅他们早就不在车队里了。 “少堡主,查到了,黎教主他们早在离开岳羡城没多远就离开了。黎二老爷他们都没发现,直到到了晚间,要投宿了,才发现少了人。” “黎教主的马车不见了,他们都没发现?” 来回话的侍从苦笑,“真没发现,还是黎二老爷住进客院之后,又想出去被拦下,才晓得黎教主她们早就离开了。” 黎浅浅此行轻装便行,黎浅浅只带了春江一个丫鬟,蓝棠和章朵梨都没带丫鬟,明面上的鸽卫就只刘易一人,加上车夫,正好坐一辆马车。 叶妈妈和春寿、云珠等人都被留下。 隐在暗处的鹰卫和鸽卫们则分成两半,一半的人跟着黎浅浅走,另一半则护着车队。 “知道他们上哪儿去了?” “这,一时半会儿是查不到了。”侍从苦笑,黎教主他们既然连自己人都瞒,又怎会轻易让他们查到去向。 只是,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隐藏行踪,该不会是…… “黎将军早就被黎老太太分出去了,他是庶子,对嫡母感情本就不深,黎老太太趁庶子不在,欺负庶媳,还逼着庶媳给她侄女儿让位,这老虔婆病了,黎将军肯定是不乐意去侍疾的。” “而且还有皇命在,皇上不是说了,要黎将军移孝作忠,黎将军这才派女儿代替自己走这一趟的?” 商少堡主的几个侍从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黎经军和黎老太太之间的恩怨情仇。“这要是我啊!没要那老太婆偿命就很不错了,还去给她侍疾咧!”一个侍从啊呸一声道。 个头最胖的那个侍从看看主子,才小心道,“少堡主,小的是在想,会不会是皇帝给黎教主什么指示,让她去办事?” “你这么想,是因为她半道离开,还瞒着同行人的缘故。” “是。”侍从点点头,“只是小的实在想不出来,皇上有什么差事,要交给黎教主去办?” 说的也是。 黎浅浅才多大,又是个江湖人,还是个女孩子,皇帝手底下人这么多,难道非要用个女孩去替他办事不成? 那么,她离开,去办的是她自己的事?是瑞瑶教的事情?如果是,他们还真不好追查下去了。 “少堡主,要继续查吗?” “不必了。”商程涛摇头,掀起车帘看向黎二老爷他们投宿的客栈。“去订房吧!咱们今晚就住这了。” 侍从们先是面面相觑,然后才开口确认,“住这儿?少堡主,咱们不用怕被他们发现了?” 商程涛苦笑,“你觉得他们没发现我们紧跟在后吗?” 呵呵,怎么可能。侍从们讪笑。 黎教主的那些护卫,个个精得跟鬼似的,怎么可能没发现他们跟在后头。 商程涛他们的一举一动,确实没瞒过护卫队长他们。 “队长,您看?” “看什么?脚长在人身上,咱们能拦住人家,不让人住进来?啧!” 是这样吗?可是这个少堡主跟在他们后头干么?追杀他们的人不是都闹内讧,不追着他们跑了吗?既然没人追杀他们了,自然就是该干么就干么去了,还跟着他们做什么?总不会看上他们家教主吧? 不对啊!他们又没看过自家教主,怎么会因看上他们家教主,而追着他们跑呢? 护卫队长瞪刚刚说话的小队长一眼,“管他们呢!咱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把黎二老爷和季小姐,安全送抵水澜城就是。其他的,不用咱们管。” “队长,您说,他们会不会是看上季小姐?”好歹那位季小姐也是平亲王的女儿嘛!宗室女耶! “我说你啊!脑袋瓜子都想些什么?季小姐这一路都待在马车里头,那个少堡主又没见过她,也不知咱们车队里有这号人物,他是要怎么看上她?” 啊?说的也是啊!侍从挠着脑袋对着队长傻笑。 他们没把商少堡主当回事,不想,季瑶深主仆却发现了这位相貌出众英姿挺拔的少堡主。 不过碍于身份,主仆两虽注意到他了,却只能远远看着。 “那位公子长得可真俊呢!”大丫鬟轻叹,她自小在平亲王府长大,看过的俊男没有百来个,也有几十。 但像眼前这位公子这般,俊秀挺拔英气十足,还真是少见。 京里那些武官穿起戎装,应该英伟帅气,可是在季瑶深的眼里,总感觉有些不称头,可是眼前那位被称为少堡主的男子,穿的不是戎装,但给人的感觉就是英气十足。 大丫鬟的话,季瑶深深表赞同。不过到底是上过闺学的,知道这样看人不妥,虽舍不得挪眼,可还是硬逼着自己拉着大丫鬟走人。 “小姐?”小姐不是和自己一样看得很高兴吗?为什么硬拉走自己啊? “别看了。”季瑶深叹气,她的婚姻肯定是由嫡母做主,她会给自己找个什么样的人家?肯定是能为平亲王夫妻带来好处的人家,所以她得管好自己的心,千万不能轻易交付出去。 像她娘那样,想到她娘,季瑶深就又忍不住想叹气了。 她年少时,轻易交付芳心给她爹,还能说少不经事被她爹的花言巧语给哄了,但后来呢?黎二老爷那老废物能跟她说什么花言巧语?什么都没有,也就赞了她几句,就昏头昏脑的栽下去,要不是有她在,她娘怕是早就被二房那些姨娘们给生吞活剥了。 有她娘这个前车之鉴在,季瑶深觉得自己不该也不能,对男人轻易交付真心,只是计划总是赶不上改变,信誓旦旦绝对不会像她娘那样,遇上男人拍哄就一头栽了进去的她,不久之后会比她娘年少时更加冲动。 黎二老爷闹腾着要出去玩儿。 他这人就像个孩子似的,你越不让他做的事,他越要做,就是要跟人唱反调。 护卫队长可不是他娘,也不是他哥,会宠着让着他,闹到他跟前来,他二话不说直接点穴,黎二老爷就发现,自己不止不能动,也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吓得不轻。 侍候的人也吓呆了,他们没想到,这位护卫队长竟然这么做,他不跟二老爷争辩,直接就让他说不出话来。 “这……”管事们为难的看着黎二老爷,又看看护队长,“大人,这我们二老爷没没恶意,他,他这个是,怎么了?” “点穴,一个时辰后自动解穴。”护卫队长冷冷的扔下一句,转身走人。 黎二老爷的下人们看着僵直不动的二老爷发愁,这是在院子里啊!要一站就一个时辰不动弹,会冻死人的。 “去,把二老爷的斗篷拿来,还有手炉,还有熏笼、炭盆统统拿来。”既然二老爷不能动,他们只能把取暖的东西统统拿过来,帮二老爷取暖! 护卫队长听到鸽卫的通知时,一个趔趄差点没跌个狗啃泥。“他们有病啊!不会把人搬进屋里去吗?” “呵呵,他们哪懂这个啊!”来通知他的鸽卫笑呵呵,“那位二老爷看着健壮,底子却不怎样,得小心侍候,就算看他不顺眼想他去死一死,也等他回到水澜城之后再说。”否则这半道上因被恶整病倒了,到时那老妖婆怪到他们教主头上咋办? 护卫队长听他说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点头道,“我这就去处理。” 说着就没了人影,鸽卫看着兀自晃动的青色铺绵门帘,挠挠头道,“这动作还算快,应该不会冻病吧?” 幸好护卫队长动作快,他赶到时,看到满院子的炭盆和熏笼,眼角微微抽动,他飞扑过去,把黎二老爷扛起,然后就往屋里走,侍候的下人全看傻了,这,这一位又在闹怎样啊? 等搞清楚怎么回事,一群人赶忙把熏笼、炭盆挪回屋里去,可不能让二老爷病倒,要不然回去后,他们肯定都没好日子过。 对黎二老爷他们这厢的事,黎浅浅时时和鸽卫们通消息,知道二老爷把护卫队长惹毛,然后被点穴一事,她只笑道做的好,刘易听她这么说,才放心替护卫队长悬着的心。 “你以为我会责怪他啊?”黎浅浅看到刘易的表情,似笑非笑的问道。 “二老爷毕竟是教主的伯父。” 黎浅浅却笑道,“他自己为老不尊,老要故意找事,怨不得人要修理他,他都那么大岁数了,还看不清自己的处境,活该被修理。” 他们赶了几天路,终于进入兴贵县,找人一打听,才晓得这桃花城的位置还真是有些坑爹。 虽属于兴贵县,可是从兴贵县这头要去桃花城,竟然要越过两座山,若是从兴昌县去,则不用费这么大的力气,只要顺着官道走就可抵达。 “教主,您看……” “那就从兴昌县过去吧!也怪我,没想到先派你们去问一下。” 这种事谁能预料得到啊!蓝棠安慰黎浅浅一番后,才让她稍稍释怀。 因为如此,又花了两天的时间,才抵达桃花城,要是他们硬要从兴贵县境内过去,怕这会儿还困在山里不得动弹吧? 桃花城当年取名时,是因桃花成林,将整座城包围其中,每当桃花盛开时,桃花城总会吸引无数游人,然而时过境迁,曾经茂密的桃花林,仅余稀疏几株了。 让黎浅浅她们有些失望,刘易看她们失落的样子,便道,“我们总坛里就有座桃花林,若教主和棠小姐想看,何需舍近求远。” 说的也是,刘易说的桃花林,就在总坛,想看,去总坛看就是。 当他们进入桃花城时,前行的鸽卫欢喜来报,他们找到璇玑阁旧址了。 正文 第六百零六章 那可不一定 先行的鴿衛已經訂好客棧,領著黎淺淺她們往客棧去,桃花城和岳羨城大小不相上下,不過岳羨城裏很多新式建築,桃花城相比之下就顯得老舊許多,這大概和它們的地理位置有關。 岳羨城是個交通樞紐,河陸貨運很發達,因為交通便利,所以掙錢比交通不便之地要快許多,有了錢翻新舊屋就成了全民運動,再加上岳羨城裏經商的人家多,走南闖北眼界自然比別地方的人開闊,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高上許多。 因此岳羨城中的建築也就比其他地方更加新穎,也添加了不少新的設計。 但桃花城座落在山腳下,交通不如岳羨城便利,對新事物的接受度自然沒那麼好,賺錢的路子沒岳羨城那麼多,交通不便經商的人相對減少。 如果賺的錢尚不足以維持溫飽,誰會把錢花在改建還能居住的房子上頭? 不過,若因此就小看桃花城的消費實力,那就大錯特錯了。 雖然做生意的人不像岳羨城那麼多,但做小生意的人家卻不少,也許賺得不像岳羨城那些商人那麼多,但細水長流嘛! 而且桃花城城裏有座月老廟,也不知是那任廟祝,精明的以桃花符、斬桃花、月老桃花線等物,成功的吸引了想有美好婚姻的男男女女,斬桃花就比較另類了。 不過老實說,來桃花城月老廟上香的善男信女,有不少是沖著這來的。 因為如此,所以位於城西的月老廟周遭的客棧、酒樓特別多。 小二笑嘻嘻的為他們介紹,他們桃花城的知名景點時,不免就要提到這個地方。 “斬桃花?這是要斬斷人家的姻緣嗎?”心儀的人婚配對象不是自己,所以想斬斷對方和婚配對象的桃花?這樣做,是不是有點不道德啊?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小二連忙解釋,“有些人已經訂親了,或成親了,可是還是會有人不死心的纏上來,所以就需要幫忙斬斷這些不是正姻緣的爛桃花。”小二偷抹一下額上的冷干。 這些小姑娘怎麼會想到那方向去啊?小二雖好奇,卻不好問,只忙著解釋,“我們的月老廟是維護正姻緣、正桃花的,這斬桃花每個月只幫人做法三次,而且想請大師作法的,得拿出憑證,證明他們要作法的對象得是他們丈夫或妻子。不是什麼阿貓阿狗來,都可以請動大師的。” 小二很激動的維護月老廟,說到最後都有些語無倫次。 黎淺淺看劉易一眼,劉易暗歎口氣,上前安撫小二,年約十七的小二這才冷靜下來,有些羞赧的看向黎淺淺她們,不好意思的道,“客倌見諒,小的太激動了,實在是最近有不少不肖之徒,借斬桃花名義,行破壞人姻緣的事。” 小二頓了下又道,“已經有不少人家受害,被斬斷姻緣的姑娘,有不少是才訂親,原以為訂了門好親,就等著吉日成親,沒想到無緣無故被退婚,有兩位性情剛烈的,就走了絕路,幸好被救回來。” 黎淺淺看向劉易,劉易對她點頭,開口補充說道,“被退親姑娘的家人,就想盡快為她們重覓婚事,只是不知為何一直都很不順,後來有人找到桃花城的月老廟,想請大師幫忙看看怎麼回事。” “結果呢?” “我們大師看了之後才知道,那姑娘的姻緣線竟讓人斬斷了,沒有正姻緣,若真要嫁人,怕只有給人作妾一途。” 辛辛苦苦把女兒拉拔大,為她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好不容易找到個方方面面都滿意的女婿,訂了親就等著吉日一到拜堂完婚。誰知突然一個晴天霹靂,被男方退親了。 現在才告訴他們,女兒的正姻緣沒了,若要嫁人,只有給人作妾的命。 不管是誰都承受不住吧? 黎淺淺雖覺這事有點匪夷所思,不過她沒有開口質疑,只是聽著小二和劉易兩人說這事。 倒是藍棠和章朵梨她們反應較大,也許是都經歷了些不愉快的事,所以她們兩對小二口中說的這些受害姑娘,頗有感同身受。 春江她們對受害姑娘的遭遇很同情,但卻不像藍棠她們兩感觸那麼深。 黎淺淺則是對受害姑娘們被人斬斷正姻緣,就只能給人做妾一說存疑,不會是有人看上那姑娘,故意破壞她家為她訂親,就為了要納她為妾? 不過看小二對月老廟那麼推崇,她有什麼想法都不好說,再說她們到桃花城來,最主要的目的不是月老廟。 等打發走了小二,劉易才歉然對黎淺淺道,“教主,是我考慮不周。” “沒事,聽些閒事也算打發時間。剛剛進城時,不是說找到璇璣閣舊址了?” “是,就在桃花城的西南方。”劉易頓了下,抬頭看黎淺淺一眼問,“您打算何時過去?” 黎淺淺想了下道,“明天吧!今天大家都好好歇息,養精蓄銳,明天才有精神。” 劉易頜首,就先退下了。 一夜無話。 隔天一早用過早飯,黎淺淺她們就乘車去疑似璇璣閣舊址的地方一探究竟了。 途中經過月老廟,這一瞧才曉得,黎淺淺才發現自己小瞧了這個時代,人們對信仰的熱忱。 一大清早月老廟前已是人頭鑽動往來人潮洶湧,此廟該算是道教的吧?所以間中穿梭的工作人員,穿著的是道袍,為什麼說他們是工作人員呢?因為他們所經之地,總會看到人們虔誠施禮,工作人員們回禮。 大概是因為有他們在人群中穿梭,人群都很自覺的維持秩序。 來到疑似璇璣閣舊址,劉易讓馬車停在一座茶坊門口,侍候黎淺淺她們上了二樓雅座,跟茶博士點了茶,才對黎淺淺她們介紹起眼前的宅子。 “璇璣閣閣主應該是姓張,當年娶易氏那位閣主名叫順興,他父親在他十一歲時過世,他十八歲那年迎娶易氏,易氏是他母親娘家侄女。” 只是大易氏和小易氏婆媳相處得雖好,可是小易氏的繼母卻野心勃勃,她不止想除去小易氏的兄長,讓自己的兒子取而代之,成為易家下任家主。 除此之外,她還想除掉小易氏,讓自己的女兒嫁到張家,不過因為小易氏長兄精明,沒讓她得逞。 小易氏進門後,婆婆夫婿都疼寵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進門後遲遲沒有好消息。 這又讓易夫人逮到了機會,不是送藥材,就是給女婿送女人,這藥材裏頭,能做手腳的地方不少,像在煉製藥材時,在溫補調養女子的藥材上,添加一些促進血液循環,收縮子宮的藥汁,除非是深知煉藥過程的人,否則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 至於送女人,就是在表示,我們家女兒遲遲未能給夫家開枝散葉,我們做為娘家人深感歉意,她這話一說,就連小易氏的兄長們都不好說什麼,張家就張順興一個兒子,他這一輩,就他這麼一個寶貝疙瘩,而且他是大易氏生的。 也就說是,較真的講,他們易氏女真的虧欠張家良多啊! 瞧,前任閣主只娶大易氏一妻,沒有妾,只有兩個通房,通房也無所出,就大易氏生了一個兒子,而小易氏進門,別說兒子了,連女兒都沒有,看看張順興他爹,再看看他,小易氏的兄長們不約而同興起一個念頭,萬一,萬一張順興在小易氏還沒生下子嗣前,就一命嗚乎了,那他們易家可就真是罪人了。 因為如此,他們才會明知會給小易氏添堵,卻仍然沒有阻止易夫人這麼做。 張順興卻不領情,統統拒絕了事。 可到最後小易氏自己都扛不住了,做主收下繼母送來的女人,其中還包括了她的繼妹。 然而女人多,不代表受孕的機率會變高,因為,張順興連碰都沒碰過她們,小易氏那個繼妹還跑回娘家跟她娘哭訴,只是她能用長輩的身份去壓迫繼女收下她送去的女人們,卻不能逼迫女婿收用這些人,就算是她親生的女兒也亦然。 所以就尷尬了。 她女兒本就不是人家要娶的,更不是人家要納的,是她這個做娘的硬送進門的,可是張順興要真不碰她,難道要她在張家守活寡一輩子不成? 易夫人本來的打算是,小易氏生不出來,正好,她女兒進門只要生下兒子,她就能逼小易氏讓賢,把正室的位置讓出來給她女兒,誰讓她生不出來呢?可是她沒想到張順興是這麼一塊硬骨頭。 說不碰就不碰,寧可讓那十幾個千嬌百媚的大姑娘守活寡。她送的其他女人守活寡,她才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她女兒,難道要把女兒從張家接出來?可是接出來之後呢?她已經在張家為妾過,再嫁,能嫁什麼樣的人家?還是要拚一把? 人不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嗎?既然名份上都已經是他的人了,就不存在勾引一說,當然也就不必顧忌名聲了。 姨娘侍候老爺,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勾起老爺的性致,也是姨娘份內之事嘛!易夫人如此這般去說服女兒。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嘛! 可惜她們娘兩兒忘了件很重要的事,璇璣閣並不是一般的人家,張順興要是不想見她們,啟動機關,易夫人的女兒就別想見到他,尤有甚者,就是死在機關裏,易夫人都說不出抗議的話。 誰讓她一個姨娘到處亂跑?還是仗著是小易氏的繼妹為所欲為? 張順興是很想對她痛下殺手,奈何妻子心善又是個軟心腸的,硬是在他面前求情,讓他饒了她。 沒成想這一時的心軟,差點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那這舊址,還屬於張家嗎?” “是。屬於張氏家族,張閣主將這舊址捐給了張氏家族公中。” “那易家呢?” 劉二走到窗邊,抬手一指,“那裏就是易家舊址,不過易家已經家道中落,他們家族原就對機關術不是很精通,全是靠張家帶領的。” 可以說易家是依附張家起家的,因此對張家子嗣不豐感到非歉疚。 在小易氏傳出喜訊前,易夫人並不死心,她時不時把女兒接回府,美其名是讓她散心,其實在為她製造在府外接近張順興的機會。 他總不可能,在自己所到之處都設下機關吧? 只是效果不彰,還讓外人看了笑話,讓易夫人氣得吐血。 小易氏成親五年之後,方才傳出喜訊,只是她的孕期並不平靜,繼妹和繼母送進門的女人們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見不到張順興,勾引不到男人,就對著小易氏火力全開。 大易氏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波及死於非命,小易氏受到驚嚇而早產,聽說是幾乎一屍兩命的程度。 張閣主被徹底激怒後,直接往他家扔了三顆霹靂彈,將他家記載機關術的書苑炸毀。 這可把易家人惹火了。 書苑是易家傳承所在,卻被人毀了,他們上門找張順興理論,沒想到看到滿府白幡飄揚,一問之下方知,易夫人的女兒唆使她娘送進府的女子,去找小易氏的麻煩,大易氏護媳心切,推搡間被推去撞牆,力道之大直接讓她斷了脖子。 那些女人也沒放過小易氏,根本不在意她是孕婦,或者說,她們就是故意要讓她一屍兩命,如此一來就再也沒人擋在她們和張閣主之間了。 傷痕累累的小易氏看到婆婆慘死,驚嚇之餘動了胎氣。 張順興似早知易家人會上門,他讓人把易夫人的女兒及她送來的女人們,以布條綁起來,讓她們跪在靈堂,向被她們害死的人懺悔。 易夫人氣沖沖上門,沒想到看到的是這樣的景象,嚇得兩腿發軟,本來還想鬧騰的,可是大易氏死了,小易氏和她肚裏的孩子生死未卜,侍候的丫鬟和僕婦個個傷痕累累。 易夫人女兒的丫鬟們雖也滿身是傷,可和小易氏的人比起來,實在差很多。 “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問你們的好繼母啊!”張順興冷笑,“以為我張家是你易家的附庸?可以任你易家為所欲為?既然和你易家牽絆最深的兩個人都死了,我張家和你易家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劉易說到這兒停下喝了口茶,又道,“小易氏的兄長們問明白後,自知理虧,就離開了,張閣主讓易夫人把她女兒和她送的那些女人帶走,小易氏的兄長們見到繼母若無其事狀,把女兒帶回來,立時氣不打一處來,鬧著要把易夫人母女趕出門。” “易老爺沒答應?” “沒有,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後來小易氏的兄長再去張府,就發現白幡全撤掉了,可他們姑母過世還不到七天,再說小易氏究竟是生是死,也不曉得,只是張順興啟動機關,他們進不去。” 等到張府的機關撤了,他們能進去時,才發現張府已人去樓空。“ “那現在的張府,還是從前的璇璣閣嗎?” “應該不是,張閣主把宅子捐給族裏之後,就沒人懂得保養維護那些機關,就算有也已經被這些年,對此地感到好奇的人給弄壞了吧?” 黎淺淺看著張府的大門,若有所思的笑了下,“那可不一定。” 正文 第六百零七章 找到正主 刘易不解的看着黎浅浅,“教主为何这么说?” “你看看那张府。”虽是张氏族产,但此宅外头挂着的门匾依然是张府,而且门匾被擦得晶亮,可见这宅子的下人该是如何尽心。 得黎浅浅指点,刘易细看张府四周,终于发现了,这宅子四周收拾得很干净,就是门上的铰炼也是锃亮得很。 连想到他刚刚说,张阁主开了机关不令易家人入内,可是他们在门外,却能看到府内白幡被撤,说明机关是在门上,那么门上铰炼被保养得那么好,是否代表着,这宅子里或附近,住有懂机关的人? 爱书的人会把书视若珍宝,爱画的人也会把画保养得很好,那么擅机关术的人呢?必不乐见机关锈蚀。 刘易将自己的猜测对黎浅浅说,黎浅浅点点头,“只是不晓得,这保养张府机关的人,是璇玑阁的什么人了。” 黎浅浅若有所思的走回座,“我在想,小易氏最后应该是平安生下孩子了,只是受到的打击太大,张阁主为了保护妻小,不再受易家人干扰,所以才会做出搬迁的假象。” “假象?” “去查查易家人如今何在?” 刘易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黎浅浅一行上了马车,在张府外头慢慢的绕了一圈,然后就回客栈去了。 用过午饭,去衙门查看黄册的鸽卫回来了,刘易带他过来向黎浅浅回话。 那鸽卫见到黎浅浅很是兴奋,从怀中掏出从衙门查抄回来的数据递给刘易,刘易将之呈给黎浅浅。 “可还顺利?” “顺利。”鸽卫笑着点头,“小的从大易氏查起,很快就查到大易氏过世的日子,不过前后两个月,都没有小易氏过世的记录。” 也就是说,小易氏并未过世,她顺利生下孩子了?或着说,她那个时候没死?“那大易氏过世的前后,可有张府搬迁的记录。” “有,大易氏过世后隔天,张府就搬离桃花城,不过没有记载要搬去何处。” “这个没记载也是正常的,然后呢?那之后有没有人家从外地搬进桃花城?” 鸽卫摇头,“这倒没有。”黎浅浅颌首,刘易则问,“那几日都没有从外地迁入的人家吗?” “没有。”鸽卫还是摇头,“小的一路查到半年后,怪的是,那半年都没有人家迁入。” 其实这并不奇怪,因为之前战乱频频,等到战乱平息,百姓们好不容易有了安定的栖身之处,往往就不会轻易挪动,半年没有人家迁入,并不奇怪。 黎浅浅曲指在桌上轻敲,好半晌才道,“你明儿再去查一遍,这次,往前查。” “往前?”刘易和鸽卫同时诧异问。 “对,张阁主在桃花城是知名人士,想来桃花城的父母官与他交情应当不错,再说不过是帮着在黄册上略动手脚,并不碍着人的利益,当时的父母官必然乐于相助。” 更别说,张阁主可能会因此,回报对方一笔为数不小的金额。 张易两家的纷争,明眼人一看就知是易夫人的错,为了她自己的私心,插手管到继女婿的房里事去,任何一个略有血性的男人,都不会乐见易夫人得逞。 既然要动手脚,把日期挪前又何不可? “是了!我怎么没想到?” 黎浅浅看那鸽卫一眼,安抚道,“没想到也是正常的,易家人也没想到啊!”要不然知道小易氏没死,可能还平安生下子嗣,岂不又巴上去? 转天下晌,鸽卫又回来了,这次他总算查到一家,这家子是一家三口,也姓张,不过妻子姓容,孩子甫出生三天,落户的地址…… “月老庙?” “对,就是月老庙。”鸽卫摇摇头,他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置信。 蓝棠一听可乐了,“那张阁主不会不玩机关了,改信天师了吧?”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鸽卫把自己抄的数据拿出来,刘易也有些蒙,接过数据快速看完,才递给黎浅浅。 “还真是……”这新迁入桃花城的一家子,虽是住在月老庙旧址,但似乎和月老庙并没有实质的关系,或者该说,像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 似乎是张家人从城外迁入桃花城时,在路上救了位道士,张老爷买下宅子后,就过着寅吃卯粮的日子,日子很是困苦,倒是道士因为有些算命的手段,生活越来越寛裕,最后就租下张宅作为月老庙的前身。 后来随着月老庙名气越来越响,也无人去注意这张家人,之后月老庙成为桃花城的名胜后,由当时的父母官及城里的富商、权贵集资改建,张家人把地卖给月老庙,就近买了宅子搬进去住。 不过彼时,所有人都关注着月老庙的发展,对原地主一家,根本不在意。 “这张阁主一家,不会是月老庙的幕后老板吧?”章朵梨忽地道。 “你怎么这么说?” “哪!你们看嘛!这月老庙里的签筒,还有求婚符的手法,不觉得全是设计极为精妙的机关吗?” 黎浅浅笑了,“还是章姐姐眼利,竟然一眼就看穿了。” 章朵梨冷哼,“少来了,你早就猜到了吧?” “我只是觉得这月老庙出现得有些特别,似乎是故意吸引众人目光,意在掩藏他们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像是魔术师的手法,右手以华丽的手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左手却在这时动了手脚。 “走吧!去看看。” 看看?看谁?蓝棠正想问,忽地就明白过来,笑着上前两步,挽住黎浅浅的手,“你说他们要真是,能帮得上忙吗?” “不知道。”虽然有可能不是,可是有一半的机会是,黎浅浅暗叹口气,虽然看张府的情况来判断,现在的璇玑阁应该有传承的后人在,只是不知,这位传人的能力好不好,好不好说话,能不能答应她,去东齐走这么一趟。 另外,也不知她哥那边情况如何,要是有逮到人开启机关就最好了。 因为她真不确定,璇玑阁这边靠不靠谱啊! 当马车停在月老庙旁的张宅前,刘易还没下车去递帖子,就有小厮快步跑过来,“请问可是黎教主?” “我是。”黎浅浅很快就把讶异掩下,掀帘应声道。 “黎教主,我家老爷请您一聚。” 耶?蓝棠等人难掩讶然的对望一眼,黎浅浅则对刘易点头,刘易便请小厮带路,小厮笑嘻嘻的上车坐到车辕上。 “黎教主还请见谅,我家老爷不在这里,请让我带路,引黎教主过去。” “你家老爷不会在张府吧?” “嘿嘿!正是。” 小厮笑着点头,刘易听他们这么说,便自行赶车去了张府。 “我们老爷觉得那边的宅子太吵,住得气闷,所以早早就搬到张府那边住了。” 原来如此,看来是他们那天去探张府时,引起张老爷注意了。 “你家老爷怎么知道我是谁?” “自然知道啊!我家老爷和黎大教主可是故交好友。” 耶?有没有搞错?蓝棠和章朵梨他们全都叫出声来,小厮听到声响乐不可支,“不过我家老爷没跟他说自己是璇玑阁的阁主。”小厮笑道。 想来也是,如果现任的张阁主从不曾对外表明身份,黎漱又怎么会知道他是璇玑阁的阁主。 “我家老爷知道您来了,很高兴,可那天看您在府外绕了一圈,却没上门来,就觉得很奇怪,后来听衙门的人说,您派人去查看黄册,才晓得不是黎大教主派您走这一趟的,便猜您此行另有目的。” “嗯。”黎浅浅若有所思的搓着下颌,“你和你们家老爷关系很好?” “是很好,小的一直在老爷身边侍候着。”这关系自然是好了!要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连她表舅和张阁主是故交好友都晓得。 蓝棠也听出不对了,看着黎浅浅张嘴想问,可想到车辕上坐着张阁主的小厮,便又把问题咽了回去。 黎浅浅不用她问,也知她想问什么,不过她也不知道答案,所以还是别问的好。 张府很快就到了。 小厮没下车,只在车辕上拿出一个方形的物什,对着张府的角门一下,角门就开了,刘易看着都傻住了,还是那小厮把缰绳接过去,把车赶进门,然后也没看到人,门就自动关上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就是机关啊!”小厮笑嘻嘻的回答刘易的问题,刘易听了他的回答半晌没回过神。 黎浅浅面上不显,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没看错吧?那小厮刚刚拿的那玩意儿,是摇控器?这门竟然能摇控开关?这也太神奇了。 章朵梨这时才幽幽道,“怪不得他家门上的铰炼要特别照顾了,这没天天保养着,没办法开门吧?” 蓝棠这时也才反应过来,“好像是这样呢!” 进门后不久,小厮就把车停下,二门前站着一名年约四十的男子,他看着黎浅浅朗笑道,“可把你给盼来了。” “世伯好。”黎浅浅拿不准要怎么称呼他,想到他和黎漱交好,便以世伯相称。 “嗳。你师父竟然肯放你一个人出门,真是难得了。” “师父和我爹他们去了东齐。” “这事我晓得,之前在东齐的朋友捎了信给我,骂我说你师父去东齐,我竟然没知会他们一声。”张阁主领着黎浅浅他们往二门边上的花厅走。 进了花厅,分主次坐定后,立刻有丫鬟上茶。 “你师父脾气大,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自个儿不说的事,谁敢往外说出去。”张阁主这话似乎在抱怨,可看他表情又似乎只是在说笑。 “师父他们是有事去东齐的。”黎浅浅想了下,索性就敞开了说,直接把他们去东齐的目的说给张阁主听。 张阁主听说,东齐十三皇子手里竟有杀伤力极强,又小巧好收藏的手弩时,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黎浅浅看着他,良久没说话,直到张阁主气极张嘴骂了句脏话,然后是霹雳啪啦一连串数落,她细听了下,才听出端倪。 “那手弩的设计图,是您给他的?”话一出口,黎浅浅随即联想到,他们想找人去破解的机关,该不会也是出自眼前这人之手? “是。”张阁主点头,然后说起自己和十三皇子之间的关系。 十三皇子之前以行商之名游走各地,会认识张阁主不奇怪,甚至可以说,他就是冲着璇玑阁来的。 也就是说,璇玑阁的秘密早就不是秘密了,只是知道秘密的人,不会将自己辛苦所得向外公开,又或者说,是应张阁主要求,不对外公开他们的行踪。 不过有心人,总是能找到他们的存在。 那么易家人,小易氏的兄长们后来有没有找到她们? “那个混账真是……当初给他手弩的设计图,我曾再三声明,不许他将之制成武器。”张阁主怒气冲冲,直言当初十三皇子曾给他的许诺。“你师父他们去东齐,就是为了这玩意儿去的?” “是啊!”黎浅浅两手一摊,“十三皇子对东齐皇帝之位应该兴趣浓厚,而且他手中,似乎有不少好东西。”兵工厂可不止一处而已啊! 张阁主冷哼一声,“你此来,不会是为了找我去破解机关的吧?” “正是。”黎浅浅笑道,“我哥他们发现十三皇子的兵工厂外有机关,据我们的人说,那机关不好解,若没有懂行的人,擅自强行破解,会引起爆炸。” 便是因为如此,黎韶熙他们才不敢贸然行事。 “我知道了。”张阁主郑重点头,“我这就让人准备,立即启程。” 真的?这就解决了?不是还要考问什么的?黎浅浅虽感惊讶,不过不用考问实在太好了,她才没傻到去提醒张阁主。 张阁主很热情的带她去见夫人,张夫人是个个头娇小笑起来很甜的女子,她育有一子一女,黎浅浅她们在她身边,看到了领他们过来的那名小厮。 “原来你是张阁主的千金?”蓝棠指着她诧异的道。 ‘小厮’张小姐笑嘻嘻的道,“还请姐姐见谅。” 张夫人笑嗔着戳她额角一记,“这猴儿最是调皮,都多大年纪了,还总是这么不着调。” 张小姐嘟起小嘴拉着张夫人撒娇,章朵梨、蓝棠等人都是打小没娘的,从没跟娘这么撒娇过,一时竟看傻了眼,就是黎浅浅也有些吃惊,因为她这时才看出来,张小姐扮成小厮之所以没被人识破,便是因为她肖母,个头娇小玲珑,但是细看她的脸,已经长开了,应该不是刚及笄的小姑娘。 “你啊!还跟娘这么胡闹,仔细你几个妹妹笑话你。” “呵呵。”张小姐只笑不语。倒是张夫人对女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你啊!别老是这么不当回事,要不是云林体谅,否则像你这样子,谁家敢娶回去当主母啊!” 张小姐看似不以为意,不过黎浅浅却看到她眸里一闪而逝的不以为然。 张阁主忙着去东齐的事,张夫人热情的请黎浅浅她们住下,“有咱们在,哪能让你们几个孩子住在客栈里?回头要让你师父知道了,肯定要数落你们世伯招呼不周啦!”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黎浅浅她们自然从命,而且她还有些事,要同张阁主细谈。 正文 第六百零八章 利用 黎浅浅她们就在张府住下,现任璇玑阁阁主张朝生一边准备工具,一边忙着和黎浅浅沟通。 蓝棠和章朵梨则被张夫人高氏带着,和高小姐高建乐及其长嫂高建喜的妻子黄氏,一起参加桃花城各式宴会。 高建乐已经订亲,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拖到她现在已经二十三岁了,还没出嫁,黎浅浅她们对这种种原因好奇不已,不过到底初识,实在不好去打探人家隐私。 不过从第一天见面时,张夫人的话语里头,大概可以一窥究竟,且不说张建乐是因何不愿嫁,男方能这么大方的任她延宕婚期,倒也是难能一见,亦或是有什么猫腻? 否则张建乐为何不肯嫁?张家也纵着她不嫁? 嗯,这里头肯定有故事。 因为破解兵工厂的事不容刻缓,张阁主把事情交代完之后,就匆匆带着人出发去东齐了。 黎浅浅也命刘易传信给刘二,让他帮着安排张阁主一行的食宿等杂事,务求让他们心无旁骛,尽快赶抵东齐。 又命刘二传信东齐,分别给黎漱和黎经时,给黎漱的,自然是通知他,他有个老友去东齐了,这位老友就是他们之前找破头的璇玑阁阁主,给黎经时的,便是通知他,找到破解机关的人了,请他们准备好破解机关之后的所有事宜。 张阁主见状,颇有些感慨,看黎漱收那么一个小孩子为徒,还是个女孩子,让身为老友的他,不免有些为他担心,日后可能担负起瑞瑶教的重担?虽然黎漱早早就把教主之位传给她,可到底他还是隐在幕后指导着一切。 要是那天黎漱真撒手不管了,黎浅浅可扛得住? 万一扛不住,那么大的基业岂不就便宜了那些有心人? 可这会看黎浅浅处理事情井井有条,甚至比他儿子还沉稳,让他除了为老友高兴之外,还有些为自家儿子担心,人家一个小女孩就能做得比他好,他都已经成家为人父了,做事还有些毛毛燥燥的,叫他这当爹的,怎么不担心呢? 黎浅浅不知他心里所想,只是一如往常的把事情吩咐下去。 刘易倒是察觉到了张阁主的异状,不过他跟张阁主不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只瞟了他一眼,就领命办事去了,因为刘二不在,他又不像刘二那样老成,所以很多事都需要和黎浅浅磨合,不免就感到有些挫折,不过幸好黎浅浅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派春江去,给了他许多帮助。 这一路走来,到现在,总算是看到成果了。 现在黎浅浅只要吩咐下来,他不用多问就能把事情做到好。 与张阁主这边的事说完了,黎浅浅便告辞离开,回到张夫人安排给她们住的客房,就只看到春寿一人在屋里忙着,却不见蓝棠等人。 “棠姐姐她们呢?” 听到黎浅浅的声音,忙着烫衣服的春寿愣了下,收起熨斗,才转过头来。“教主您回来了?” “嗯。棠姐姐她们不在?”昨儿没听她们说今儿要出去啊? 黎浅浅坐下接过春江倒的茶,抿了一口看着春寿,等她回答。 “是张小姐婆家来人了。”春寿撇下嘴有些不快,春江皱着眉头瞪她一眼,她才收起不快的神色。 “怎么回事?” “张小姐婆家派了个管事婆子和媒婆来,说是议婚期,可是那个态度实在是……”春寿忍不住要吐槽,看得出来,她为何会被留下来了。 黎浅浅看她一眼,忽地开口问,“你不会是跟着去看过了,被赶回来的吧?” “不是啦!我原就留下来烫衣服的,后来听杨柳回来说程家来人怪怪的,我就跟着她去看,看了之后……我实在受不了,就先回来了。”要不然才这几件衣服,她早就烫好了。 春江抚额,她觉得春寿没把话说清楚,肯定有问题,黎浅浅却问,“所以你是自己回来的?” “是啊!再看下去,我准会被活活气死。”张小姐是程家大少爷的未婚妻,可是来谈婚期的婆子,对张小姐的态度却是盛气凌人,明明是个下人,却敢这样待未来的当家主母,怎么说都不对劲! 偏偏张夫人母女对那婆子却很是恭敬,这让跟在黎浅浅身边,从未受过气的春寿看了快吐血,几欲想跳出去修理那婆子,亏得杨柳拚死命拦住她,还跟她说,要真看不下去,还是别看下去的好,让她回来做事,有什么后续发展,等她们回来说给她听就是。 黎浅浅点点头,春寿近来总算有点进步了,知道自己看不下去,没有死撑着不肯走,而是听劝的走人,杨柳深知春寿的脾气,能在她暴发之前拦住她,实在是很厉害,要知道杨柳可比春寿资浅,年纪又小,却能和叶妈妈及春江那样劝住春寿,着实不易。 “七儿呢?” “她去打探消息去了。”春寿边收拾东西边回答,“云珠说,程家那婆子的态度虽怪,但张夫人母女的态度更奇怪,她就让七儿去程家下人那边探底。” 黎浅浅点点头,对云珠分派工作并无意见,春寿看她面色如常,才暗松口气,因为春江常常跟着黎浅浅出去,她们遇到事情的时候,就会向云珠寻求意见,毕竟云珠和春江两个性子都比她们其他人沉稳,春江是最沉稳的,云珠次之,所以春江不在,她们才会找云珠。 可是那不代表,做为主子的黎浅浅乐见,身为蓝棠丫鬟的云珠越界,管到她的丫鬟身上来。 春寿忘了,严格说起来,云珠还是黎浅浅的人,因为她也是鸽卫出身的,只是被分派去侍候蓝棠而已。 且因黎浅浅和蓝棠姐妹情深,所以黎浅浅对云珠的作为并没什么意见。 不过尺寸还是得拿捏好就是,黎浅浅看春江一眼,春江随即会意点头,这事要处理也不是黎浅浅自己出面,只消春江和云珠说一声便是。 “那青儿呢?”春江问,“云珠说张家这边也得查一下,就叫青儿去了。” 青儿这几天和张家的丫鬟婆子处得不错,安排她去打探,云珠也算安排得宜,由此可见云珠不是只会和蓝棠说八卦而已,她的观察力还是有的。 春江问春寿程家人几时到的,待得知时间后,她皱着眉头对黎浅浅道,“她们挑这时间到,是打算在张府用饭?”不然怎么会临近午时才到? “看看情况再说。”黎浅浅拍拍春江的手背,然后就听到蓝棠她们回来的动静。 “怎么回来了?” 都要用饭了,张夫人今日竟没有留她们用饭?黎浅浅大奇。 “别说了,张夫人大概是看出来,我们还快被程家那婆子气饱了,所以大发慈悲放我们一马。”蓝棠叹口气边说,边一头扎进黎浅浅身边的罗汉椅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黎浅浅看她一脸颓废的样子忙问道。 章朵梨和蓝棠挤在一张罗汉椅里,靠在椅背上,叹气道,“那婆子话里话外都在挤兑我和棠姐儿,一来就问我们多大了,可有婚配了,知道我们年纪又没婚配之后,就开始酸言酸语的,让我们尽早回家去,别带坏了他家准大少奶奶。” “又说,他家大少爷虽然条件好,可是他是不会看上我们的。”蓝棠连着深吸好几口气,才缓过来,“我原本没听懂她什么意思,然后看张夫人母女脸色不太好看,才明白过来,那婆子以为,我们两是张夫人为张小姐找的陪嫁媵妾。” 呃,这个……黎浅浅看看章朵梨的脸,再看看蓝棠,她能理解程家那婆子为何会这么想了,嗯哼,章朵梨的相貌实在是,太美艳了!这个形容应该没错吧?而蓝棠,她本就生得好,而且她也长开了,虽及不上章朵梨那么妖孽的级别,但也是大美人一枚。 年纪不小,没有婚配,恰在这个时候来到张府,莫怪程家婆子想太多。 张夫人对程家这婆子胡乱猜测很生气,蓝棠和章朵梨都是跟在黎浅浅身边的友人,看她们亲密的样子,就可以知道,黎浅浅是很看重她们的,而程家婆子竟把她们当作是她家大少爷的妾室人选? 实在太侮辱人了! 程家派来的这个婆子,是程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算是蛮得用的。 女儿的这门亲事,是程家老太爷和张家老太爷订下的,现在两个老头儿都已经死了,留下的这门亲事,真是让人为难。 程云林已经二十有五,他大张建乐三岁,当年程老太爷过世,他年方十五,程家就有意热孝内成亲,不过张老太爷不愿意,他宝贝孙女儿的终身大事,怎么可以这么随意? 张家不愿热孝期成亲,程家就不高兴了,好不容易等到程家出孝,张老太爷过世,半年后,张老太太跟着老伴一起去了,等到张家出孝时,通知程家要议婚期,程家就一副可有可无的姿态。 张建乐是个硬气的,而且她也知道,程云林早就有了倾心的对象,可是因为这门亲事是两位当家人还在时订的,程家不好提出解除婚约,而且程家人也不想放弃张家这门亲,毕竟张家那么有钱。 对此,程老夫人和程夫人都对张家隐瞒自家身价颇有微词,要不是程云林眼力好,看出张老爷书房里的摆件价值不菲,怕会被张家人蒙在鼓里。 程云林对外的表现,似是对未婚妻的大度宽容,万般包容她的任性,同时又让人在外散布张建乐张狂任性刁蛮的谣言。 通常这种谣言,最后知情的,大概都是当事人或当事人的家人,因为和当事人关系好的人,不忍将这些谣言传到她们面前,与她们关系不好的人,则等着事态严重时当面来嘲弄她们,所以也不会早早告之。 因此张夫人对女儿在外的名声,遭人抵毁是浑然不知,张阁主父子也不知情,张大嫂的娘家人虽知此情,但顾及她正身怀六甲,怕她知道后,会因此动了胎气,毕竟她们姑嫂两感情很要好。 而张建乐,大概是张家唯一在谣言一传开时,就知道内情的人了。 外人不知晓,但张建乐其实是帮着掌理月老庙信息部份的负责人,要不然月老庙的大师们怎么可能算无遗策?自然是有一批帮手,帮忙打听着消息。 这批帮手平常不只查探信众的消息,也接外快,程云林想散布不实谣言中伤张建乐,找上的就是墙根下的乞丐头儿,没人知道,这乞丐头儿其实是张建乐的手下。 所以张建乐打一开始就对这门亲事很抵触,因为她深知程云林那斯文温文的面目下,是怎样的一张龌龊的脸。 程云林戏演得很好,以致于程家老夫人和程夫人都对张建乐很不满,认定是她故意拖延婚期,不肯老实嫁进门。 对程家来说,从一开始的为反对而反对,到看在张家有钱的份上,勉强为之,再到张家这只金鸡母不肯老实嫁进门,好让她们可以控制她的嫁妆,这种种转折都是因为有利可图,一旦张家不愿老实被掌控,程家这两代当家主母不免就把怒气往张建乐的身上撒。 程老夫人身边这位嬷嬷,便是奉命来给张建乐下脸子的。 为什么挑在这个时候来呢?自然是因为,张夫人母女这些天,带着蓝棠和章朵梨频频在社交圈亮相之故了。 张夫人带着女儿,和两个年轻貌美的大姑娘,成天在这些社交场合和人往来,不由让程家紧张起来,程老夫人认为张夫人这是假借把蓝棠和章朵梨引荐到众夫人之间,实则是在为女儿相看下家。 有此先入为主的想法,也就难怪,程老夫人派来的婆子会想歪了。 张夫人是好意,在黎浅浅和张阁主忙正事的时候,负责招待蓝棠她们,谁会晓得程家人知道后会想歪呢? 正说话时,七儿和杨柳她们也回来了,跟着她们进来的是张建乐。 一进门就满脸歉意的拉着蓝棠和章朵梨的手直道歉。 蓝棠和章朵梨连连摆手,直道不是她的错,黎浅浅坐在一旁,冷声道,“张姐姐先别急着道歉,还是先说说你有什么打算吧?” 张建乐苦笑的转头看她,“我就想肯定瞒不过你。” “张姐姐自幼就在桃花城里长大的,对程家肯定很了解。” “是。”张建乐苦笑了下,道,“对程家人来说,我这个人得不得丈夫欢心,一点都不重要,反正进门后,程云林对我不满意,他还能纳喜欢的女人为妾,甚至更狠一点,娶平妻贵妾都不是问题。而且他程家还是守信的君子呢!名声好得很。” 张建乐不在乎名声,她只在意这门亲事黄了。 但因为是她祖父做的主,父母肯定不乐见退亲。 只是她明知程云林是如斯小人,还要委屈自己嫁给他?她实在做不到啊! 黎浅浅她们的到来,正好让苦思解除婚约不得法的她,看到了一线曙光,她让人把她和母亲,带着蓝棠和章朵梨两出入社交圈的消息散布出去,果不其然程家人就急了。 她是在为自己的婚事谋出路,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对黎浅浅来说,她是绝不允许人这样利用蓝棠她们。 “我知道你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你不应该利用她们。” “是,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把她们拖下水。”张建乐红了眼眶向黎浅浅道歉。 黎浅浅板着小脸,“你道歉的对象不该是我,而是她们两。” 蓝棠和章朵梨皆愣了下,看着张建乐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程家那婆子会想歪,是有张建乐的手笔在其中。 虽然很同情她,也觉得不必太在意,毕竟她们两只是桃花城的过客,过几天就要走人了,受到的伤害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下人几句酸言冷语,但看黎浅浅一本正经的在为她们出气,她们相视一笑,不在这时候给黎浅浅扯后腿,就让她好好的发顿脾气吧! 免得张家人以为,她们请张阁主去破解机关,张家人就能随意利用她们两。 正文 第六百零九章 准备 张建乐郑重的向蓝棠与章朵梨道了歉,蓝棠和章朵梨原就没想计较,不过是为了让护着她们的黎浅浅出口气罢了,见她诚心道歉,一致看向黎浅浅,见她颌首,便也受了。 道完歉之后,双方没有再说什么,张建乐便告辞离去。 蓝棠看她离去的背影有些落寞,不免就有些心软,还是章朵梨扯了她一下,提醒她,“你别太妇人之仁了,今儿要不是有浅浅点破她,焉知她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张建乐不是坏人,也不是存心坏她们两名声,但她的作为确实恶心人。 张夫人带她们出门赴宴,虽说是好意,陪她们打发枯等黎浅浅的时光,可也不能说,她没有别的打算。 她也许不知道女儿故意把她们赴宴的消息送到程家去,但桃花城就这么大,这事能瞒程家多久?程家对外放话是张建乐迟迟不肯点头下嫁,与此同时,又传出张家母女带着一对貌美的大姑娘,频频出席各式宴会,叫外人怎么想? 不想歪才怪! 张夫人想女儿尽快成亲,又不想纡尊降贵叫程家来谈婚期,于是用这般迂回的手段提醒对方,她本意是好,招待贵客的同时,还顺势敲打了亲家一番。 却不知她女儿打的主意,是彻底搅黄这门亲。 因为她并无意让蓝棠二人,作女儿的媵妾一起嫁去程家,所以她只觉程家婆子脑子有病,满嘴喷粪,浑不知程家人是真这么想的。 所以她让蓝棠她们回来用饭,自己招待程家婆子,不想用到一半,心腹丫鬟忽然来到,悄悄跟她咬耳朵,把张建乐去见黎浅浅她们时发生的事,跟张夫人说了。 张夫人脸色丕变,向程家婆子告恼,拉着心腹丫鬟快步走到厅外,“你是说?” “这事会传开,全是小姐动的手脚。”心腹丫鬟叹气,把黎浅浅很生气,小姐老实赔了不是的事也都说了。 “胡涂啊!这孩子!”张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我就说,程家这婆子怎么胆子这么大净说浑话,原来是因为……”气恼的跺了跺脚,她忙往黎浅浅这儿来。 黎浅浅早等着她来,听丫鬟来报,只平静的让蓝棠她们先回房去,自己一人迎了出去。 张夫人看到那张绝俗的小脸,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对一切都不以为意,心里直打鼓,因为不清楚黎浅浅心中所想。 “听闻有贵客上门,夫人怎么有空往我这儿来?” “黎教主见谅。”张夫人陪笑,上前牵起黎浅浅的手,见她没有拒绝,顿时松了口气。“都是我那胡涂的孽障,要是得罪了黎教主,还请黎教主看在她年……”后头的‘幼无知’卡住了,因为眼前的女孩可比自己的女儿小太多了,在她面前,说比她大许多的张建乐年幼无知,感觉好像在打自己的脸。 “张夫人客气了,张小姐精明能干,实非我等能相比的。” 张夫人呵笑一声,只觉自己的脸被抽得好疼,她女儿是精明是能干,却是算计到自家客人头上,这等精明能干,不要也罢! 待进了堂屋,分主次坐下后,张夫人又诚心道歉,黎浅浅笑着摇头,“夫人太客气了,您好意帮我招呼两位姐姐,不嫌弃她们粗笨,愿意带她们赴宴增长见闻,是为我解忧,我还没好好跟夫人道谢呢!”黎浅浅顿了下,“若有人因此想歪了,那也是那些人想太多,与你我何干?夫人尽可不必放在心上。” 张夫人听她这么说,不禁苦笑摇头,“这事说来还是我欠考虑了。” “夫人不必放在心上。”黎浅浅又重申一次,“不过张小姐的作法,我不甚赞同,这种损己伤敌的作法,实在是不可取。”张建乐若要摆脱这门亲事,多的是方法,真的不必用这样的法子,而且还拖累了蓝棠她们两。 张夫人苦笑,“这孩子……” “夫人还是跟令嫒好好谈谈,我想张老阁主若还在,肯定也会把孙女的终身幸福放在第一位。” 张夫人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笑着点头应下。 黎浅浅没跟她多说,张夫人就告辞离去。 张夫人离了黎浅浅这儿,就直接找女儿去了,完全把程家婆子晾在花厅旁的饭厅里。 不知她们母女说了什么,只知道母女两在屋里说没多久,就传出哭声。 程家婆子对自己被扔在饭厅一事,非常不满,婆子跟在程老夫人身边日久,对张家,有种莫名的优越感,也不知是谁给她的优越感,总之,她不满,就要叫嚷出来,让所有人知道,张家没有捧着她供着她,就是对程老夫人不敬。 可是就算她吵嚷半天,也不见张夫人出面,只打发了个丫鬟来应付她,把婆子气得直跳脚,扬言回去要跟程老夫人告状,让程老夫人来收拾张家人。 张夫人听了冷然一笑,拍着女儿的手背,“放心,既然你不愿嫁,你爹和我自然不会勉强你嫁。” “可是,这桩婚约是祖父订下的,要是擅自解除,岂非不孝?” “放心,你祖父是个明理之人,他会跟程老太爷订下这门亲事,是看在程老太爷和程云林人品好的份上,如果程云林的人品不佳,你祖父怎会为你订下婚约?” 换言之,就算是看在程老太爷的上订下婚约,如若程云林的人品不佳,这门亲事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咦?是这样吗?” “当然。”张夫人不解的看着女儿,“你不会以为你祖父那么好哄吧?” 严格说起来,程老太爷才是那个被哄骗的人,他被儿子夫妻与孙子连手哄骗,他是真以为孙子程云林是个优秀的,没想到到死都没能发现孙子的真面目。 不过这也很正常,老人家都希望儿孙们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谁会想到儿孙会哄骗自己,再说,程云林也确实是很优秀,只是他在很多方面,都习于作假,像他明明很厌恶张建乐,却表现出对张建乐情深包容大度的模样。 他其实很不喜欢陪在祖父身边,偏表现出懂事乖巧巴结讨好程老太爷。 张建乐若非偶然见到了他的真面目,只怕也会被他骗得死死的。 程家婆子回去之后,果然在程老夫人面前,大肆诋毁张家人,尤其是张建乐,被她说得极为不堪,让程老夫人婆媳两深觉,若不尽快把这媳妇娶进门,好好的管教,怕日后她们娘儿两是压制不住她的。 害怕夜长梦多的程家婆媳,决定赶紧把婚期订下,等日子一到,立刻把人抬进门。 张阁主虽然很忙,但得了妻子通知,他实在深感愧疚,急急忙忙来见黎浅浅,黎浅浅只笑着对他说,“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开了也就没事了,张阁主真不必太过在意。另外,让张小姐耿耿于怀的这门亲事,不知张阁主可曾慎重考虑过……” 张阁主笑着点头,“当初父亲立婚书时,就曾明言,是看在程云林的人品好,才答应这门亲事的。” 啊!黎浅浅笑了,懂了。 “那真是太好了!”想来张老阁主也是老于世故的人,怎么可能糊里胡涂的给自家晚辈订门无法解除的婚约。要知道人心善变,订婚约时,可能对方不错,但随着时光流转,张老阁主都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变,又怎能保证准孙女婿肯定不会有问题? 黎浅浅便笑着朝张阁主拱手,“那晚辈就祝世伯早日为爱女,寻到合意的女婿。” “多谢黎教主。”张阁主道谢的同时,也在想,不知什么样的人家,才有幸把黎漱这聪明的徒弟娶回去。 隔天一早张阁主就出门去了,程家派人送帖子过来,说是要来和张夫人讨论婚期。 不过张夫人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于此同时,黎浅浅她们也准备整装出发,她可是为了给黎老太太侍疾,才出的门,若是在此耽拦太久,回头黎二老爷胡乱找人告状,可就不妙。 张夫人原想,让女儿跟着黎浅浅她们出门游历一番,等她回来,这门婚约应该也黄了,可是女儿不懂事,得罪了黎浅浅,想来对方是不会带女儿一起走了。 张建乐这时也明白,自己当初的做法太过鲁莽。 只是现在反应过来,已然迟了。 黎浅浅她们动作快速,没等张夫人母女反应过来,另寻它法前,就已经离开桃花城了。 虽然离开了,不过黎浅浅还是留了几个鸽卫和鹰卫在此,桃花城风景秀丽,又有璇玑阁在此,要是能交好,自然是最好,所以她留下人,一来准备在此设个点,二来让他们关注下张程两家的后续发展,张阁主到底是为她爹和哥哥办事,替他留意下家里,免得他有后顾之忧,反正这点事,她又不是做不到,总之,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八卦热血魂发作了。 青儿和七儿那天分别打听的结果,让蓝棠她们对程云林这人印象坏透了,对程家两位当家主母更是鄙夷不已。 离开桃花城之后,因为要赶路,她们几乎就以车为家了,在车上闲着无聊,自然就把这件事拎出来讨论。 “程云林简直就是个渣。”蓝棠边嗑瓜子儿,边数落着,“明明就有婚约在身,偏还在外头哄骗不懂事的小姑娘。” 蓝棠说的是程云林养在城外庄子上的外室,小姑娘来桃花城觅亲,却不巧没找到人,正不知所措时,陪她来的老妈子病死了,她想安葬老妈子,却苦于阮囊羞涩,客栈的小二便从中牵线,让程云林帮了她忙,然后就尽在不言中了。 “那小姑娘涉世未深,身边又没有可靠的人帮衬提醒,受骗上当不为过,可程云林那个姨表妹呢?” “那个女人啊!明知程云林有婚约在身,偏要委身于他,这可不能说人家哄骗她了,明明可以嫁给人做正室的,却要听信程云林的花言巧语,这是她自己爱慕虚荣,可怨不得别人。”章朵梨公允的道。 云珠为她们两各倒了杯茶,“她是嫁人做正室,可她一没家世,二没嫁妆,就算靠着程家,又能嫁到什么样的好人家去?还不能给程云林作妾,好歹婆婆是嫡亲的姨母。” “别忘了,这个姨母还很讨厌还没进门的儿媳妇。”黎浅浅埋首书堆中,头也没抬的道。 “你又整天看书了,你到底在看什么啊?”蓝棠靠过去,把她在看的书抽走,翻到书封,看到书名,她嘴角微抽。 “你看这个干么啊?”蓝棠把书还给黎浅浅,不解的问。 “多看一点总是好的,免得要用的时候没人可问,只能被人压着打。”黎浅浅再度翻手上的书,章朵梨没看到书名,靠到蓝棠身边问,“是什么书?” “南楚律法。” 章朵梨想了下,倒是明白了,看这书无非就是怕遇到跟律法有关的问题,她们没人懂,难道要束手就擒? “有季瑶深在,难道还有不长眼的会找麻烦?”蓝棠不解。 “季瑶深虽出自平亲王府,但她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儿,还是后来被认回去的,水澜郡王若对她的身份提出质疑,平亲王府也无法阻止他。” 如此一来,季瑶深的身份就无法让人信服,同时,她是女儿,不是儿子,更非正室所出,论尊贵,怕还没蒋茗婷肚子里那个尊贵咧!因为那可能是水澜郡王世子唯一的儿子。 就算是庶出,也比季瑶深这半路归家的外室女儿要尊贵,毕竟人家是在郡王府里出生的,血统上要比季瑶深更为可信。 “我们又没打算替蒋家出头。” “我们是没这个打算,可水澜郡王怎么知道,我们不会为他家出头呢?毕竟,我爹是黎府的三老爷。”黎老太太再怎么说,都是她爹的嫡母,就算已经分家了,那又怎样,嫡母被欺负了,有权势的庶子帮出头,完全说得过去啊! 而且还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嫡母和嫡兄长们念自己一个好,何乐不为呢?至少在外人看来,黎经时派女儿前来,未必没有替嫡母出口气的意思,黎浅浅是江湖中人,就算她做得略过份了,黎经时大可推说,女儿年幼无知不知轻重,只知为祖母出气,就忘了分寸云云。 若她是水澜郡王,肯定要把所有不安定的因素全都揪出来,其中就包括把黎浅浅压制下去,对一个书读得不多,不通礼仪规矩,自小由江湖人师父带大的黎浅浅,纵使贵为一教之主,只肖用她的弱点来攻击她,还怕不手到擒来吗? 黎漱刻意对外塑造她这么一个形象,为的不就是怕她遇上这样的情况吗? 只是,呵呵,蓝棠和章朵梨相视一笑,水澜郡王若不出手便罢,要是出手,只怕会被黎浅浅踩得很惨吧? 正文 第六百一十章 活该 因为赶路,黎浅浅她们这一路几乎是没怎么休息,不过幸好他们很快就找到璇玑阁,所以没耽搁太久,算算路程,他们也许能刚好与黎二老爷他们一起抵达水澜城。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几天后就在半道上遇到黎二老爷他们了。 黎浅浅她们才在客栈里安置好后,护卫队长就带着几个小队长过来了。 “说吧!怎么回事?”黎浅浅没跟他们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护卫队长苦笑,“是卑职的错,还请大小姐责罚。” 黎浅浅听他说完经过之后,颇感无语,没想到黎二老爷看来仪表堂堂,一副身强体健的样子,内里却早已掏空了。 那天被点穴后,在院子里枯站了好半晌,虽然侍候的人很机灵的,早早就帮他做了御寒措施,但他还是华丽丽的病倒了。 其实真不怪护卫队长会误判,因为他印象中,他们家将军身体可是啵儿棒,所以看他二哥也是一副壮硕的模样,就以为他也是习武之人,哪晓得黎二老爷是外强中干咧! 护卫队长不止是被黎二老爷身材所骗,他也误以为,黎家男子自小习武,毕竟他家将军和两位少将军都武艺非凡,就是他家大小姐的武功也是不容小觑,虽然他也没看过大小姐练武或与人对招。 不过,他就是有这种谜之自信。 其实不说他,就是跟着他进来的小队长们,也都是这样的想法,黎浅浅要是晓得,肯定会是个大冏脸,也不知他们是打哪来的这种自信。 反正黎二老爷就是病了,护卫队长自责之余,便是忙着请大夫给他看病。 殊不知,黎二老爷虽然外强中干,但这次因为侍候的人防护得宜,他是真没病倒,而是装病,目的就是为了之后好以此拿捏黎浅浅。 因为护卫队长自觉那天行事太过莽撞,因此在得知黎二老爷病倒,并无多疑,也没想太多,底下的小队长们也自责当日没劝住队长,因为主事者个个这么想,所以也就对黎二老爷的人不加设防。 所以他们不知道,黎二老爷明面上装病,躺在床上静养,其实呢?他早就金蚕脱壳溜出去玩乐了。 待在房里的当替身的,不过是他身边一个小厮,反正他在病中,声音不像平常的他也不会有人起疑,只要他时不时的在屋里骂骂人,砸砸东西,外头的人根本就不会怀疑,屋里的人不是黎二老爷。 而护卫队长他们虽每天早中晚都前去请安,可是黎二老爷因厌恶他们,不许他们进房,只许他们在廊下请安,他们见不到本人,光听声音,似有些疑问,但因人在病中,声音有变当属自然,也就不以为意。 至于留下来的鸽卫和鹰卫们,因要做的事实在不少,也就因此疏忽了。 直到黎浅浅她们到来。 她们才一住进客栈,黎二老爷那边立刻就有异动,刘易得知后便派人跟上去,没想到那个小厮竟一头钻进小镇中最大的妓院里。 黎二老爷在病中,在客栈养病,为何黎浅浅一到客栈,他就派人去妓院?除非他根本不在客栈里头,侍候他的人怕露出破绽,自然是赶紧通知他,让他回来,否则别说以此拿捏黎浅浅了,说不定会反过来变成是黎浅浅拿捏他的把柄。 要是他们没有这么急吼吼的偷溜出去,兴许刘易他们还不会发现,偏偏留在客栈里头的,没有管事,全都是少不经事的小厮,看到黎浅浅回来,自然就慌了手脚,要知道黎二老爷客房里可是一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要是黎浅浅过来,要跟二老爷请安,怎么办呢? 他们做不了主,当然就去找能做主的回来做主了。 且不提黎浅浅这边,发现黎二老爷根本不在客栈一事,待要如何处理,且说二老爷那小厮急匆匆跑到妓院,迎客的龟公笑嘻嘻的迎上去,小厮厌烦的闪过他,熟门熟路的径自往黎二老爷留宿的院子去,龟公在他身后不屑的呸了一声。 “什么玩意儿!” “李大是怎么了?”龟公闻声急忙转过身来,见是这几日出手极大方的客人,忙挤出笑容迎了上去。 小厮此时已见到黎二老爷身边最得用的管事,他急忙跟他说黎浅浅已住进客栈。 二老爷病中,她必要过去探望,她是二老爷的侄女儿,可和那护卫队长不同,想用对付护卫队长的法子对付她,肯定是不成的。 管事也急了,气急跺脚质问小厮,“留你们在客栈,就是让你们有什么事就赶紧来通知二老爷,你们都是死的啊!怎么会等到那位大小姐已经住进客栈了,才来通知?” 小厮很委屈,明明自己已经是一知道消息,就立刻溜出来通知了,却还要被骂是死的。 “巩管事这真不怪我们,谁晓得那位大小姐会突然回来,就是将军府那些护卫们也是直到她住进客栈,才知道她回来。” 巩管事冷哼一声,扔下他径自掉头去见黎二老爷,就见他往屋里走,小厮悄悄跟上,巩管事伸手推开屋里的一道门,拉门上画的是美女抱着琵琶半遮脸,身上罗衫半褪小露香肩,看得小厮直了眼。 巩管事推开门,屋里的嬉笑声传了出来,小厮微偏头,看到内室中,黎二老爷席地而坐,他怀里抱着个只着薄纱的美人儿,艳红的肚兜下高耸的山峦,小厮只觉鼻间一股热流涌现。 巩管事啪地一声关上拉门,小厮被隔绝在外头,屋里黎二老爷满脸不悦,待听完巩管事的话,脸上不悦已经不见踪影,反倒有些苍白。 “她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小的也不知道,不过听元子说,连那些护卫也不晓得,还是直到她们进了客栈才晓得。” 黎二老爷猛地起身,怀里那位大美人儿反应不及,被掀翻跌落在地毯上,屋里弹奏曲子的花娘们个个掩面窃笑,大美人儿怒瞪那些女人一眼,然后娇嗲的喊着黎老爷。 不过黎二老爷没空搭理她。“赶紧的,咱们回。” “是。”巩管事应道,上前一步从屏风上取下黎二老爷扔在上头的外袍,侍候他穿上,然后在跪在地上侍候他穿鞋。 大美人看黎二老爷不理睬自己,又见巩管事侍候他穿衣穿鞋,完全无视自己,爬起来后朝巩管事踢了过去,不想巩管事正好起身,她的脚只踢到他的小腿,巩管事一声痛呼,整个人往前栽倒,正好扑倒坐在他面前的黎二老爷,大美人本要踢他肚子,没想到踢到的是男人坚实的小腿,巩管事吃痛,她也没讨着好,一个踉跄就往前倒。 她忙伸手想稳住自己,却徒劳无功的像只失去平衡的母鸡,惊慌的往前冲了两步,急乱中脚尖踢中了黎二老爷的小腿。 刚刚踢到的是巩管事的小腿肚,现在踢到的是黎二老爷小腿前方,尖锐的刺痛从脚尖传来,大美人痛到整张脸扭曲不复美貌不说,还因往前扑倒时,伸手想抓东西稳住自己,尖尖的指尖狠狠的戳向了黎二老爷的眼,黎二老爷眼见闪避不及,只得抬手来挡。 虽然手上的袖子挡住了大美人大部份的攻势,不过还是很可惜的让他的脸挂彩了。 长长的一道抓痕鲜血淋漓,一时间屋里所有人都傻住了。 然后一个弹琵琶的花娘最先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抱着琵琶率先冲出去,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争先恐后的拚命往外冲。 外间来通知的小厮,拿了棉絮塞了鼻子,不让鼻血外流,他盯着拉门上的抱琵琶的美女测试还会不会流,然后就听到内间突然一声尖叫,把他吓了一跳,然后他就看到一个与拉门上美女相仿的美人儿,抱着琵琶从屋里冲出来,他觉得奇怪,正要上前询问,那女子像阵风似的从他身边掠过。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屋里陆续冲出拿着各式乐器的女子,他张了张嘴,不等他开口,那些女人就越过他跑走了,边跑还边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看着早已没人的门口良久,屋里巩管事大声喊道,“元子还不快进来帮忙。” 所以巩管事没事?等等,巩管事没事,叫他进去帮忙,如果是二老爷被人杀了,巩管事不会喊他进去帮忙,而是会叫他去报官,现在,巩管事喊他进去,那就是说,杀人的是,他家的二老爷? 这个念头让小厮吓得不敢动弹,心说,该不会被杀的,就是他方才看到被二老爷抱在怀里的那个大美人吧? 一时间,遗憾和怜惜从心底涌现,小厮有些迈不开脚,害怕一进去,会看到香消玉殒的大美人可怜恐怖的惨状。 他迟疑的慢慢挪脚,巩管事在屋里等得很不耐烦,“快一点,老爷脸上在流血。” 巩管事很无奈,黎二老爷现在是被吓傻了,所以双眼圆瞪呆呆的看着前方,而大美人也被吓呆了,她没想到自己的指甲竟然如此锋利,锋利到能削人脸皮子。 巩管事身为现场唯一清醒的人,实在有些无奈,好不容易把大美人推到一边坐下,掏出身上的荷包,出门在外总是带着一些药以防万一,只不过他侍候黎二老爷多年,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派上用场。 从中找出伤药,往黎二老爷脸上撒去,这伤药是好药,血是立刻就止了,但是…… 黎二老爷只觉脸如刀割啊!伤口传来的刺痛感,让他忍受不了的放声大叫,巩管事等人的耳朵差点就不保。 小厮听到二老爷的声音,反应过来二老爷没死,应该也没杀人吧?他跌跌撞撞的冲向内室,一眼就看到坐在二老爷脚边呆愣愣伸手摀耳朵的大美人,看她毫发未伤,便松了口气。 再看二老爷,什么啊!就那么一点伤,也能叫成这样?啧啧,真是一点也不像是个男人啊! 黎二老爷不知,小厮心里觉得他不像男人,他伸手捂脸,霍然起身,抬脚就往大美人踢下去,“小贱皮子,竟敢伤了老子,去,把她给我赎回去,老爷我要好好的教教她怎么侍候人。” 此时,跟着黎二老爷来妓院的其他管事和小厮都过来了,听到黎二老爷这叫嚣着,不禁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巩管事硬着头皮提醒他。 “二老爷,咱们带的钱不够了!” 事实上,他们这次在妓院里的所有花费,都是云天堡少堡主支付的。他们可不认为这位少堡主,会花大钱将大美人赎身并转送给他们家二老爷。 如果对方这么做,那肯定所求不小,他们二老爷哪有这等身价啊! 黎二老爷不过嘴炮一下,压根没想太多。 倒是大美人听了这话,先是一喜,然后就缩了,她把贵客伤了,要真跟贵客走,肯定落不着好啊! 再说,眼前这老东西,哪及得上那位年轻俊秀的少堡主,更何况这老东西这些天在楼里的所有花费,可都是那位少堡主出的,相比之下,当然是跟着那位少堡主比较好。 不等她想太多,就见又一小厮面色苍白的冲进来,“二老爷,二老爷您咋还在这儿啊?大小姐,大小姐听说您病了,说要给您请安,小的们怕是拦不了多久了。” 话声方落,屋里的人已经走光光了。 只留下大美人一个,呆呆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室内。 黎浅浅这里知道黎二老爷根本不在客栈,也不点破,先行洗漱更衣,然后就领着人浩浩荡荡的来给二老爷请安并赔罪。 小厮们一个个被吓得语无伦次,同手同脚的样子,把黎浅浅等人逗笑了,黎浅浅慢条斯理的让人去请给二老爷看病的大夫来,黎二老爷他们急匆匆赶回来了,只是不能循正常管道回房,不能从正门进来,那就只能翻窗了。 黎二老爷脚才被踢,脸上的伤只堪堪止血,想要爬窗,就不免有些笨手笨脚的。 黎浅浅等人耳力都很好,清楚听到内室的一举一动,不免要忍笑。 黎二老爷和侍候的人根本不知自己的所有举动,不止被人看在眼里,还听在耳力,黎二老爷只一个劲儿的咒骂着,侍候的人则低声劝着。 好不容易等屋里人一切就绪,黎浅浅才又开口,要给黎二老爷请安。 这时黎二老爷已经脱了衣服,躺到床上的被窝里了,可是因为小厮们都在外间,所以无人帮忙暖被窝,所以这会儿,他是躺到冰凉的被子里头,只把他冻得直发抖。 黎浅浅进来,看到他冷得直抖,一张脸白得很,心里暗笑,直道活该!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一章 好大的脸 午后天色忽地阴沉了下来,出门在外总是多有不便,叶妈妈和春江领着人把熏笼点起来,叶妈妈怕烟火味不好闻,还从箱笼里翻出熏炉,才把百合香点上,外头就开始下起雪。 “下雪了。”春寿跑到窗前往外看,黎浅浅听见抬头看了一眼,就又继续看书,蓝棠托着腮,和章朵梨坐在窗前的熏床上,这张熏床是客栈掌柜特地让人搬过来的,和罗汉椅有点像,不过没有围栏,座位底下,比罗汉椅多了一层隔板,可以在隔板上放上特制的熏炉。 “这客栈送来的炭,都是三等的柴炭。”春寿小声抱怨。 “不用担心,刘易已经让人去买银霜炭了,不过这镇有点小,怕是有钱也没地方买。”黎浅浅心不在焉的回道。 “咱们是怕教主委屈了。” “出门在外本就诸般不便。”黎浅浅放下手里的书,看向院门附近的游廊,游廊下季瑶深身边那个大丫鬟,正拉着一个丫鬟说话,被拉住的丫鬟便是青儿,被大丫鬟缠住的她,实在很无奈啊! “大丫姐姐,这事你跟我说没有用啊!我们家大小姐用的也是客栈送来的炭,你家小姐想要用银霜炭,怕是得自己花钱叫人出去买。” 可她家小姐阮囊羞涩啊!她哪来的钱去外头买那么好的上等炭。 大丫鬟暗叹气,她家小姐还没认祖归宗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她不知道,但在她看来,应该也跟王府庶出小姐们的待遇相差不远,平亲王妃为了自己贤惠的名声,所以在很多方面都刻意抬高庶子女们的待遇。 冬天给他们用银霜炭,所费不多,又能得个好名声,何乐不为? 所以她家小姐大概没用过柴炭,刚刚炭盆一点起来,她就在哪儿直嚷着受不了了。 就像是在故意找事似的。 青儿正愁不知要怎么脱身,忽然看到正房那厚厚的青底毡毯门帘掀开来,春江走了出来。 “大丫来了,怎么和青儿站在这儿吹风呢?青儿你风寒才好,别在风口站太久。”春江朝青儿温言软语提醒着。 青儿当然没有得风寒,不过春江这么一说,她立刻就咳了两声,“多谢姐姐提醒,我这就回房去。” “别忘了冲丸药来喝,屋里有没有热水?一会儿我让杨柳给你送过去。” “多谢姐姐。”说着,她就朝大丫鬟笑了下,转身回房去了。 春江挽住大丫鬟的手,轻声道,“怎么下雪天不在屋里待着,跑到我们这儿来聊嗑?” 大丫鬟苦笑,要是可以谁不想在屋里取暖,可主子交代她办事,她不能不从啊! “瞧你,小脸冻得都白了,啧啧,你出来的时候,还没下雪吗?不然怎么没多加件衣服?” 大丫鬟还是苦笑,她能说什么?“刚刚出来的急,一时没注意到。” 都是侍候人的丫鬟,谁不知道个中苦楚,差别只在,侍候的主子是不是体谅人的。 春江出来时,除了原本就穿着的绣花小袄,还加了件黎浅浅刚给的雪青绣万字不断头暗纹斗篷,还有蓝棠给的手炉,所以春江挽住大丫鬟的手之后,就把手炉放到她手里,让她取暖。 “我们棠小姐在手炉里,添了些药材,捧着它取暖的同时,还能闻到些药香。”春江不懂药性,蓝棠便只告诉她,那些药材点燃后的香味,对身体有益。 “你们小姐和棠小姐对你们可真好。”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大丫鬟艳羡的道。 “你家小姐待你也不差啊!”春江领着她进了她和春寿、云珠合住的耳房。耳房被成两半,前头放了小红泥炭炉,充当小厨房烧水沏茶,后半就是她们三人睡觉的床。 让大丫鬟在前半房间中的六足圆桌前坐下,春江边从小红泥炭炉上取下烧水的茶壸,帮大丫鬟沏了杯热茶,“说吧!这大雪天的,还叫你出来,你家小姐要你来做什么?” “还能是什么啊!不就是想请你家小姐弄些银霜炭来取暖呗!”大丫鬟大概没发现,她的口气有些怨,春江暗摇头,“我们小姐早就让人去置办了,只是你也知道,这个镇不大,有没有人卖还是个问题咧!所以啊!大概弄来的时候,咱们也要离开了。” 他们可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而是来探亲的,就不知黎老太太和蒋老太太现下如何了? 想到那个之前还装病的老家伙,春江的嘴角不屑往下撇,接着又想到那老家伙真的病倒了,嘴角又忍不住往上翘。 该! 黎二老爷那天受到惊吓还受了皮肉伤,本就神魂不属,从妓院匆匆忙忙赶回来,一惊一乍的,回到客栈后,又脱了穿的暖呼呼的衣服,躲到冰凉的被窝里,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和黎浅浅应对。 当晚就发起高烧来,蓝棠给他诊过脉,说受了惊吓,皮肉伤虽救治得宜,但到底底子虚,又受了寒,病势来势汹汹,现在都还没清醒呢! 大丫鬟说了半天,都没得到春江的响应,不悦的转头看她,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幸而理智尚存,还记得这是谁的地盘,自己来的目的为何。 春江看她一眼,见她有气又要强忍着,不由暗摇头,都已经跟她说的那么清楚,还在这儿跟自己磨嘴皮子做啥?难道不该赶紧回去复命吗? 大丫鬟也知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难不成还能强逼人家立刻把银霜炭弄来吗?可是想到要回去复命,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不好跟你家小姐交代?”春江又倒了杯热茶给她。 大丫鬟的笑苦涩不已。 春江笑了笑,起身走到墙边的高柜前,打开高柜取出里头一支红木食盒,把食盒放到桌上,她打开食盒上方的盖子,第二层食盒共分成五小格,她一一将之往外旋开,露出最下方的食盒,每一格里都放了飘着香味的点心,每一格的点心都不一样,有做成圆形、正形、菱形的,还有做成花形的。 大丫鬟看得眼花撩乱,她虽出身平亲王府,却也没看过做成这般多样的点心。 “这些是我们从桃花城的月老庙带回来的。” “月老庙?” “嗯。”春江便与她说起桃花城月老庙的特别之处,大丫鬟听的津津有味,暂将烦恼抛到脑后。 好不容易把她送走,春江便去向黎浅浅复命。 “也难为她们主仆了。”黎浅浅淡笑后便不再放在心上。 春寿嘴角翕翕,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叶妈妈赞许的看她一眼,然后道,“季小姐到底是宗室女,让她用柴炭取暖,确实委屈她了。” 对,她是宗室女,所以用柴炭取暖,是委屈她,可她家教主可也从没受这样的委屈啊!季瑶深就能派丫鬟来讨要,明明季瑶深才是那个年长的,应该是她照顾她们教主的嘛!每次都要她们教主照顾她。哼!哼! 黎浅浅看春寿一眼,笑问,“别恼了,跟她生这种闲气,不值得。”反正不过是不相干的人,有那功夫生气,还不如省下这功夫,做重要的事情去。 才把季瑶深的大丫鬟送走,这边黎二老爷身边的巩管事就来了。 目的和大丫鬟一样,都是要她弄银厢炭来给他们用。 黎浅浅没那功夫见他,让叶妈妈去应付。 没多久,叶妈妈打发他走之后,回来向黎浅浅回报,得知他的来意和季瑶深的丫鬟一样后,她不由笑出声来,“他倒是个忠心的。”黎二老爷还没完全退烧,自然也就还没清醒,来向她讨要银霜炭,是为了让病中的黎二老爷能好受些。 就凭这点,便足以让黎浅浅对他另眼相看。 “二伯父的情况如何?”她问蓝棠。 蓝棠嗤笑一声,“你放心好了,你要让他醒,他立刻就能醒。” “嗯,那就等我们歇够了,再让他清醒吧!”黎浅浅顿了下交代道,“不过烧就赶紧让他退下来吧!免得烧太久,把人烧成傻子。” 蓝棠笑着应下,径自去配药。 章朵梨等她离开,就凑到黎浅浅身边来,“刘二可送消息来了?” “还没呢!”她看章朵梨又道,“没那么快,要是又遇上下雪,怕也要和我们一样,在路上耽拦了。” “我就怕我师父等不及,自己亲自去涉险。”想到师父的脾气,章朵梨就忍不住要叹气。 黎浅浅看她情绪不高,便把才从刘易那儿得来,记载了张家最新消息的信柬贡献出来。 章朵梨高兴的一把抱住她,“知我者浅浅也。”章朵梨呵笑着打开信柬。 信柬看似一封无聊的问候信,不过等她拿出手边一本册子,一一比对后,就解出真正的意思。 这还是章朵梨献的方法。 没想到头一回应用,就是用在这件事情上头,她边比对边在桌上的纸上写下她解出的意思。 “程家想趁家里邀宴的时候,把程云林和张建乐凑在一块儿,不过张建乐侥幸逃过一劫,中招的反是程云林和他那位姨表妹。” 这两人本来就已经私相授收搅和在一起了,只不过自以为瞒着家里的长辈罢了!程夫人原是想,等张建乐进门后,再把外甥女作为平妻抬进门。 张阁主出门前曾送信去给程老爷,言明这门亲事作废,信中明白指出,程云林的品性低劣,不是他女儿的良配。 程老爷早盼着张建乐进门后,把她的嫁妆贡献出来,供程家人日常花销,没想到晴天霹雳,张家竟然要悔婚?而且还把责任推给他优秀的宝贝儿子? 孰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程家两位主母打定主意要设计张建乐,要让她尽快入门时,他不仅没有劝戒她们,反而助纣为虐。 张家人不知这一切,不过张建喜到底是张阁主手把手带大的,从听闻程家要邀宴起,就派人紧盯程家人不放。 功夫不负苦心人,总算让他的人发现猫腻,却不知这些发现,全是鸽卫们的功劳。 鸽卫们在暗中协助张建喜兄妹,得知程家人的打算后,便反过来阴了他们一把。 程夫人兴冲冲领着桃花城中那些贵夫人们前去捉奸,没想到被逮到的女子竟是自家外甥女,更令人难堪的是,她那位好外甥女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干呕昏倒,然后也不知是谁的手脚那么快,竟然把大夫请来了,大夫一诊脉,还能瞒住谁! 都已珠胎暗结快四个月了!程夫人的脸被打肿了,程老夫人当场气昏过去。 等她醒来,解除婚约已成无法改变的事实了! 张建喜对外放话,当初祖父是相中程云林的好人品,而不是看重程家门第,现在竟然闹出这种丑事来,可见其人品低下,既已不符祖父的期望,他也只能忍痛为妹解除婚约。 这话一出,解除婚约一事,无人把矛头指向张家,而纷纷指责程家,既已和张家女订亲,怎么还沾惹其他女子?程家自不是白白挨打,只是张家是有心算无心,怎么可能容他们反应过来反击自家呢?紧接着就把程云林拐骗,来桃花城投亲不遇的小姑娘成为他的外室。 程云林不断喊冤,还到张府外头下跪求未婚妻原谅他,他心里只她一人云云,张建喜怎容得下,程云林如此作为,直接就把那外室小姑娘已大腹便便,不久就要临盆一事宣扬出来。 程老爷深知儿子品性,他就跟自己风流成性,可是知道归知道,却不容外人把儿子的隐私宣扬出来,可是要反击,却苦于没有猛料可爆啊! 正当他头痛之时,程老太太身边那个婆子,想到了蓝棠她们两,便赶紧献策,说张家早知程云林品性一事,要不然怎会早早就寻了两名绝色女子,张夫人之前还带着她们两出席桃花城里不少宴会。 张建喜兄妹怒极,可一时间,真不知要怎么回击。 还是鸽卫们反应快,立刻就将黎浅浅奉师命,前来拜访师父的旧友,也就是张阁主,蓝棠她们两,一个是神医之女,另一个的师父,则是凤家庄极为倚重的老人家,张夫人带她们出席宴会,不过是略尽地主之谊。 再说看看人家的身份,有可能委身去给人做媵妾吗? 程家的脸,再次被打肿! 程云林的条件如何?在桃花城中,他也许算是个好夫婿人选,可放到京城呢?以那两位的身份,有必要弃京城里的俊杰不嫁,正室元配不做,跑来当程云林妻子的媵妾吗? 张家也没那么大的脸面啊!更何况程家! 正文 第六百一十二章 闹剧落幕 程家犹不死心,苦思反击的方法,但把张夫人意欲将最近带在身边的两名女子,给女儿做媵妾的事爆出来,已是他们目前想到最猛的料了。 结果现在外头都说,程家自视太高,连京城的贵公子们都不放在眼里,以为自己才高八斗,神医的女儿都只能给他作媵妾,他何德何能啊?真是不要脸! 黎浅浅奉师命,前来桃花城拜访张老爷一事,反倒被淡化了。 不过倒不是桃花城的人没注意到这件事,而是被一些人合力压制下来。 张老爷在桃花城里,人缘不是顶好,但也不太差,在桃花城这些权贵富豪眼中,张老爷就是个平凡无奇的一个人,张家就开了两家铺子,一家杂货铺,专卖南北杂货,但常常缺货,生意惨淡,另一家是旧书铺子,这家就更惨了,常常连门都开,也不知这掌柜的做成这样,张老爷怎么还用着他。 说起他时,大家都记得他,可要他们说张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能说出他的特色来,因为张老爷给人的印象就是个普通人,再寻常不过了。 只是他家祖上慧眼识英雄,把房子租给月老庙,之后又从中赚了一笔,至于张老爷一家,怎没住在搬离月老庙后买下的宅子里,反住到张府一事,没人说得清。 因为璇玑阁一事已是陈年旧事,城里人只知这座宅子,似乎是属于张氏家族的,不过此宅做为张氏族产,却常常无人居住,该不会是张氏家族的人,因为此宅常年无人居住,所以干脆把宅子卖了换钱? 张府占地辽阔,不少人相中此地,只是张氏族人一直拿当年将宅子赠给族里时,曾言不能随便转手,还订了一堆规矩,有心人士在了解那些破规矩后,就一个个熄了心思。 没想到张老爷会捷足先登,也不知他是怎么应付那些破规矩的。 不管他们对张老爷的看法为何,现在知道他和黎漱关系好,没看黎漱都派唯一的徒弟前来拜访吗?要知道黎浅浅离京,是要替父兄去给嫡祖母侍疾的,在这样紧的时间里,还要绕到桃花城来探望张老爷,可见关系之密切了。 如果他们能和张老爷交好,说不定能借此,攀上黎浅浅,进而与瑞瑶教建立良好的关系,自家便能从中得利。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所以他们不约而同的淡化了,黎浅浅来,是为师拜访旧友的,反正八卦新闻比较引人注目嘛! 所以程家就惨了,原本不会闹得那么大,但因为这些人要转移百姓的注意力,因此不遗余力的把程云林与姨表妹的丑事大是宣扬。 之后鸽卫们放出程云林养外室一事,也是得他们之助,才能散布得这么快,不得不说,程家的败落是集许多人之力。 程老太爷还在时,这些人当中,有人是为女儿或孙女相中程云林,觉得此子是个可造之才,人又长得称头,看起来很有前途啊!但都被程老太爷所婉拒,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偏偏程老夫人和程夫人自得于程云林的出色,对那些被程老太爷拒绝的人家,明里暗里的嘲讽,本来相看就是件合着来,不合则散的事,没有人会拿这事说什么,可是程家这两位主母就做了。 所以现在当初被她们嘲讽的人家,打落水狗时毫不手软。 张、程两家解除婚约之后,程老夫人便很积极的催促儿子和儿媳妇,尽快为孙子再觅一门好亲事,听了她开出的条件后,别说程老爷夫妻头大,就是老夫人身边侍候的人也觉头疼。 程云林的名声都臭了,老太太竟然还要求,给他找一个家世要比张家强,相貌要比张建乐好,家境要比张家更富裕的,嫁妆要比张建乐多的云云。 这样的人选要上那儿找啊? 就算有,程云林都已被解除婚约一次了,说解除婚约是好听的,说穿了就是被退亲,就算他是男子,这名声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消散,在这样的情况下,要给他订亲?还要比张家好,比张建乐漂亮,嫁妆要比她多,这,办得到吗? 除此之外,别忘了,养在庄子上的外室就快生了,养在府里的表妹珠胎暗结快满四足月,谁家明知可能一进门,就要面对两个庶子的情况,还愿意把女儿嫁进来? 还要求人家嫁妆要比张建乐多! 如果程云林是高官显爵,那么兴许会有富商,不顾惜女儿终身幸福,也要巴结上来,可惜程云林不是高官,也不是显贵,他不过是一个身无官职的年轻小伙子。 然而面对婆婆的要求,程夫人也只能硬着头皮,跟被重金请来的媒婆说出条件。 被高额礼金哄来的媒婆,原本在喝茶,听完程夫人开出的条件,才入口的茶全喷了出来。 “程夫人,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没事跟你开玩笑干么?”以为老娘钱多,闲着没事花大钱请你来喝茶啊? 媒婆得了程夫人肯定的答复后,立刻把手里的茶碗放下起身,“程夫人请是对不起,令公子的婚事,我怕是无能为力。” “你,你都还没试呢!就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这个,程夫人,不是我说话难听,而是令公子才闹了那么一场,这,还是缓缓再说吧!”边说边摇头,这个挑战实在太大了,她老人家应付不来啊! “事成之后,我们的谢媒金有五十两。” 五十两?媒婆眼睛微亮,不过很快就熄灭了,程夫人见状急忙把谢媒礼抬高,只是抬高到五百两,媒婆还是没能点头,还急急告辞离去,程夫人看媒婆像一阵风似的跑了,气得在背后直跺脚。 接下来程家请遍了桃花城里所有的媒婆,可惜,就算程夫人开的谢媒礼很高,还是没半个媒婆点头。 于此同时,程家的生意开始出问题,除有掌柜监守自盗,还有被小偷光顾的,接踵而至的打击,让程老爷承受不住病倒了。 程老夫人就这么个宝贝儿子,知道他病了,而且情况不是很好,她也跟着昏倒,程夫人和程云林母子只得扛起重担。 只是一个是没什么见识的内宅妇人,一个是只是谈情说爱卖弄酸文的才子,哪晓得生意要怎么做?更别说要力挽狂澜,扛起生意了。 于是等到程老爷清醒过来,程家的铺子已经不得不关门大吉了。 被程云林养在庄子上的外室生了,她拚死拚活生下了一个比虚弱小猫好不到那儿去的儿子,算是程云林的庶长子。 来报喜讯的庄头婆子,看程家一副愁云惨雾的样子,深恐他们会把外室母子甩给他们来照顾,忙道,“禀夫人,小夫人生产前,有个赤脚大仙正好路过,他说小夫人肚里的孩子,因为富贵太重,我们那小地方怕是承受不住他的贵气,怕是会难产。果然他才走没多久,小夫人就生了。” “真是如此?” “是啊!”庄头婆子掩嘴轻笑,“孙少爷生得好,这眉眼啊!就跟您一样似的,都是富贵人儿,就是真被赤脚大仙说中了,孙少爷一落地,身子就不怎么好,怕真是我们那地贱,受不住孙少爷的贵气,可怜孙少爷小小年纪,才出娘胎就受这个大的罪。” “是吗?”程夫人听她说的可怜,不禁动了去看孙子的念头。 不过庄头婆子哪敢让她去,要是真让她去了,万一,她看了那对母子之后,就打定主意甩给他们照顾可怎么办? “夫人,这几天老下雪呢!您可是贵人,这样奔波要是受了寒可怎么办?府里老夫人和老爷都已经病倒了,您可万万不能再有事啊!再说,那赤脚大仙说,孙少爷可是个有福的,不如您派人跟我回去,把孙少爷和小夫人接回来,兴许孙少爷的福气一冲,老夫人和老爷的病就好了呢?” 是这样吗?独自硬扛了好些天的程夫人,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她只盼着丈夫能赶紧醒过来,婆婆也能安然无恙,于是也没跟儿子商量,就派人跟着庄头婆子去庄子,把才生产完的外室和孙子接回来。 程夫人那个外甥女得知此事,气得差点动了胎气,还是身边丫鬟及时劝住,要知道,外室已有儿子了,现在还母凭子贵被接回来,她肚里这个娃要是保不住,她要怎么跟她们母子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这时的她,还不知道程家大厦将倾。 程夫人看外甥女得知此事后,竟然懂事的帮她安置外室母子,不禁欣慰不已,心下暗暗决定,虽然不能给外甥女正妻的名份,但贵妾、平妻肯定是成的。 程云林连着数日,昏天暗地的试图挽救自家生意,却是徒劳无功,他根本不懂庶务,也不屑去懂,管事们跟他说要怎么挽救,他就毫无主见的由着他们牵着鼻子走,众人看平常高高在上,一派贵公子作派的少爷,竟然这么好摆弄,当下极有默契的联合起来,把程家狠坑了一把。 这些人的作为,是压垮程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把程云林灌醉后,便叫小厮送他回府好好休息,等到程云林醒来,那些人早拿了从程云林手里哄骗来的卖身契及银票走得无影无踪。 就连送他回来的小厮,也消失不见了。 他家少爷傻,他可不笨,看那些人眉来眼去的,他早就机灵的提高警觉,那些伙计要灌他酒,他只沾了唇就装醉,后来他们把他摇醒,叫他拿程云林的手信,回程家取他们的卖身契时,他便长了个心眼,把自己的卖身契也加上去。 等他们叫他送程云林回府,他便老实的把人送回房,然后就拿着程云林的手信,去了大书房,凭手信取信大书房的小厮,进去后一阵翻箱倒柜,将银票取走,就大摇大摆的出府了。 程家人还不知,家里的银票已被偷走。 程夫人接回孙子后,隔天丈夫就醒了,程夫人自此深信长孙有福。 夫妻两还不知儿子那头发生何事,直到债主上门,他们才惊觉事情不妙。 “这程家人就没半个亲朋好友,及时通知他们一声吗?”章朵梨看完程家这些事后,不禁要问。 “谁知道,也许有人知会他们,但你觉得他们会相信这些人的话?” 谁都不乐见来报坏消息的人,黎浅浅虽没见过程家人,不过光从这些侧面了解,也能猜到,这家人是不会相信别人好意的知会。 他们只会认定那些人不怀好意,并无限放大他们的恶意。 “那位表小姐会和程云林搅和在一起,就是因为程家比她家有钱吧?要是她晓得程家就要败落了,还会巴着程云林不放吗?” “不知道,也许她会留下来,和程家同甘共苦,也或许她会当机立断,把孩子流了,然后抽身离去。” 谁知道那位表小姐心里做何想? 章朵梨又问,“那张小姐呢?” “她?她会过得很好的。”黎浅浅笑着安抚她,张建乐聪明果断,也许把蓝棠她们拖下水很不厚道,但不得不说,她为解开自身困境,不惜一切也要脱困的作为,很令人佩服。 要是软弱一点的,或怕蓝棠她们日后怪罪她,怕是有心也不敢把蓝棠她们拖下水。 她娘虽有私心,但到底还算是个明白事理的。 而且她还有个护短的哥哥,张建喜也不一开始识人不明,但当他知道程家的打算后,他立刻采取了反击,嗯,说不定程家的生意会出问题,就是他在背后动的手脚。 哦,还有那些曾被程家得罪过的人家。 程家的人缘实在不太好啊!章朵梨刚刚问,难道没人去通知或警告他们一声?她是假设有人知情,然后去警告他们,可黎浅浅觉得,就算有人想去警告他们,也因城中有权有势的人一致要决意,要灭了他们,而不敢去警告程家吧? 黎浅浅她们还不晓得,此时桃花城中,程家因债主上门,而被迫将宅子卖了抵债,可是宅子虽值钱,对程家如今背负的庞大债务来说,却是杯水车薪。 于是程老夫人和程夫人的嫁妆,都被迫拿出来还债。 宅子卖了,程家人只得搬离,这会儿程家上下所剩的奴仆已然不多,他们搬着程家所剩无几的财物上马车,程夫人抱着长孙阿福,心里直念叨,要不是有他们家阿福在,程家此劫肯定更糟。 阿福的亲娘王姨娘还在坐月子中,在丫鬟的扶持下,白着张脸上了马车,至于怀胎四个月的表妹,捧着肚子在丫鬟的搀扶下,满脸不敢置信的上车,只见她频频回头张望,心里不断吶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程家,不是桃花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吗?怎么会一夜之间倾覆? 程家那大宅就这样转手他人,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原有一大四小,现在只剩下两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其他生得貌美的,连同府里那些下人一起发卖,好筹钱还债。 车队慢慢离开已不属于程家的宅子,表妹掀开车帘望外瞧,就见那红墙绿瓦的大宅院迅速退离她的视线,就像程家曾经的富贵,如冬雪在春阳下迅速消融一样,无影无踪。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三章 买炭 意图败坏她们名声的程家败落了,章朵梨自是额手称庆,虽还不知道程家连宅子都卖了,但光是信上这些消息就够她乐呵的了,等蓝棠回来,她便拉着蓝棠,把这些事跟她一一细说。 蓝棠听了也笑,“该。” 云珠几个的反应就没她那么平淡,直接笑开了,“我看啊!那程少爷大概是娶不着老婆了,家道中落不说,自己又是个没本事的,家里有庶长子,说不定那个表妹姨娘肚子里怀的也是儿子,谁家会把女儿嫁给他?一进门就有两个庶子叫自己娘。” 其实若程云林有本事,就算有庶子又怎样?多的是人家乐意把女儿嫁他,可惜,他也就只会装模作样做些酸诗,皮相好看而已。 以前程云林出门有小厮跟前跟后侍候着,现在那小厮卷钱跑了,以程家现在的财力,也负担不起专养个小厮侍候他,所以如今的他,不止没人时时拍捧他,身边杂事也无人帮忙料理,事事都要自己来。 “说起来,我倒是蛮佩服张小姐的。”章朵梨满眼钦佩的道。 “对,张家和程家是世交,可是她竟然没被程云林的皮相所骗,面对程家的逼婚,竟然还能冷静的苦思脱身之道。”蓝棠思及此,不禁要反思自己,当日在孟家时,面对孟家人的无礼以待,未免也太过软弱了。 若是张建乐遇上那样的情况,会如何处理呢? 蓝棠忍不住说出来,章朵梨听了,点头反思自己,“要是当日换成她是我,肯定是自己出面,而不需劳动师父他老人家了。” 对自己那桩婚约,章朵梨没有怨怪章老他老人家,给她订了那么个不靠谱的未婚夫,反倒觉得自己不好,没能把事情处理,还要劳驾老人家出面处理。 “这也没什么,你们一个和蓝先生,一个和章老相依为命,要是他们知道你们被欺负了,偏不告诉他们,硬要自己去处理,我怕他们两才要哭呢!” 不懂。蓝棠和章朵梨同时看向黎浅浅,不解的凝望着她。 “你们就放心吧!你们被欺负了,他们对欺负你们的人肯定很气,让他们去处理,正好让他们出气啊!不然你叫他们硬憋着,反会让他们憋出病来的,那不是更不好?” “是这样吗?”蓝棠若有所思。 “不然呢?” 章朵梨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倒把屋里人吓了一跳,看大家被自己吓着了,她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没事,没事。” 大家看她不想说,便也不追问,转而说起旁的事情来。 才聊开没一会儿,刘易就过来了。“教主,真是抱歉,这地方实在太小,调不到银霜炭。”他已经尽力了,可就是调不到货,他也没辙。 “不打紧。有炭能取暖就好。”黎浅浅不在意的摆摆手,心里却忍不住想,要是刘二在这儿,大概不用调货,出门时就带着了。 刘易也想到了,不禁要叹自己经验不足,让教主委屈了。 觉得委屈的,还有季瑶深,可是人家话说得很明白了,想用好炭,没问题,自己掏钱去买来用! 又不是因我耽搁行程的,要是没停在这镇上那么久,这会儿应该都已经到水澜城了。”季瑶深气得跳脚,大丫鬟只能安抚着。 她对蒋家印象不是很深刻,在南城那几年,都是蒋老太太带着媳妇儿,过来探望女儿和外孙女,她娘从没带她回娘家过。 当年不懂,现在大概知道她娘为何什么没带她去水澜城了,嫁的不好是其一,再就是黎经时多年音讯全无,她娘那时,和寡妇没什么两样,她不想带着女儿回去,看人脸色,待在黎家有黎老太太庇护,她尚能自欺欺人,自己过得还不错,一旦回到水澜城,所有她不想面对的,不想看到的,统统会一口气涌到她面前来。 因为如此,所以季瑶深对蒋家人认识不多,只对蒋老太太和蒋大太太有印象,至于那和黎二老爷闹出绯色风波的蒋茗婷,她则是连见都没见过。 想到因为这位表姐闹了那么一场风波,把黎老太太和蒋老太太都牵扯进去,害得自己大冷天的,得在风雪中这样受罪,气就不打一处来。 大丫鬟见她嘴不停的开骂,心中无奈至极,可也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小姐,方才黎教主那边,有人送柴来了。”一个小丫鬟冻得小脸通红,急匆匆跑进来禀告。 “真的?可看清送什么样的炭?”季瑶深目光如炬盯得小丫鬟背后发凉。 小丫鬟呆呆的回望季瑶深,似乎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我是问你,送来的炭,是柴炭,还是上等的银霜炭?” “奴婢,奴婢不知道。”小丫鬟老实回答。 季瑶深伸手一甩就赏了小丫鬟一巴掌,小丫鬟被打蒙了,她不懂自己为什么挨打,可这些天以来,得到的教训多了,不用人教也知道,这个时候要是哭了,或是落泪了,等着她的,只会是更多的责罚。 所以小脸被打疼了,也不敢伸手去摸,眼泪也不敢让它掉下来。 大丫鬟开口劝道,“小姐,她一个小丫鬟没什么见识,哪知道什么银霜炭啊!”这些新进的丫鬟仆妇都是没什么见识的,什么都要人教,虽是累了些,但如此一来也保证,她们背后没有别的主子。 季瑶深冷笑,“她没见识,你有见识?那你告诉我,那天黎浅浅跟你那么说,你怎么就没好好的反驳她一下呢?端出你平亲王府大丫鬟的气度来啊!” 大丫鬟叹气,心说,小姐大概是这几天关在屋里足不出户,关出毛病来,说起话直挑刺不说,还专爱说些怪里怪气的话。 “我让你去问黎浅浅,她就这么回你的?”刚刚骂蒋茗婷一家子,骂得她口干舌燥,停下来喝茶润喉后,她又绕回来,似乎对大丫鬟的说词不是很相信。 大丫鬟只得再度重申一回,这已经是她这两天第五十几次回复季瑶深了。 “走,我们找黎浅浅讨银霜炭去。”私底下,季瑶深对黎浅浅总是全名称呼,也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习惯。 “小姐,外头下着雪呢!” “怎么,下雪就不能出门了?”季瑶深冷冷的看着大丫鬟,大丫鬟被看得头皮发麻。 连忙上前侍候她穿上斗篷,另有丫鬟侍候她穿上高筒雪靴,这些新买旳丫鬟,大概没看过这东西,个个很是新奇的盯着瞧。 季瑶深被她们艳羡的目光抚平了适才不悦的情绪,大丫鬟暗松口气的同时,把添好炭火的手炉递给她。 “走吧!” 天空正飘着细雪,大丫鬟暗叹,小丫头根本不知道送来的是什么炭,小姐就这样大剌剌的跑去讨要银霜炭,要是没有呢?难道要跟黎教主撕破脸? 如此一来,平亲王妃大概会很高兴,可是自家小姐的处境,怕会大不如前吧? 季瑶深不知大丫鬟心中所想,她捧着手炉,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出了院门,就是夹道,才下台阶,就看到右方来了一行人,当主子的坐在轿子上头,抬轿的下人健步如飞,经过季瑶深面前时,还因为行走太快,而带起一阵风雪,袭向站在一旁的季瑶深。 这一行人共有六抬轿子,但因站在台阶下,季瑶深等人并不知共有几抬轿子,否则她就不会站在台阶下等他们走完了。 打头前的轿子坐的是位老太太,老太太穿着大红猩猩毡斗篷,帽兜外沿还圈了一圈雪白无杂色的狐狸毛,红白相映很是醒目,虽看不到老太太身上的穿戴,但看轿旁随侍的丫鬟、仆妇穿戴都不俗,想来老太太的穿戴肯定要更加不凡才是。 季瑶深如今的眼光,可和彼时大不同,在京城贵女圈熏陶出来的眼光可是毒得很,她发现跟在轿旁的一个丫鬟,头上发钗上的珍珠竟是南珠,不由大为惊讶,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没想到走回院里去。 第二抬轿子是位中年妇人,还是个绝色,看到对方的容貌,季瑶深微有震撼,这女人生得真是漂亮,尤其那娇弱的气质,让人见之生怜,第三抬轿子也是位中年妇人,看年纪,大概比第二抬的妇人略小些,但应该不会小太多,此人面目也是绝美,可气质与第二抬的妇人就截然不同,她眉宇间满是尖酸之气。 第四抬、第五抬、第六抬是几位及笄的姑娘,只是第四抬和第五抬轿子里的姑娘,一看就不像是前两位妇人所出,相貌虽美但略带畏缩,第六抬轿子里的姑娘,倒是与第二抬轿的妇人极为神似。 不过就是差在姑娘年纪小,脸上也没有娇弱惹人怜的表情。 而且,她看到站在一旁的季瑶深主仆几个,被雪水喷溅的狼狈样,丝毫没有歉疚之意,还大声的嘲笑起来。 “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啊?怎么就站在那里,被雪水弄得一身湿啊?”娇笑声似银铃般悦耳,红唇里吐出来的话语,却是那么伤人心。 大丫鬟心说这是那家的千金,怎么开口就没好话? 季瑶深气不打一处来,可她不笨,知道人家长辈在前头呢!所以她没开口说话,只是以鄙夷的眼神看了那姑娘良久。 第六抬轿子的下人们,大概深知自家小姐脾性,当下加快脚步,不敢再做停留,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偏偏她家小姐无事尚起三尺浪,这些年算是运气好,不曾遇上什么硬茬子,要不然,就算老爷再怎么得水澜城郡王看重,也扛不住啊! 原来这家子,是水澜郡王身边一员大将的家眷,为首的老太太是这名吴参将的母亲,第二抬的妇人,是吴参将的妻子,第三抬的妇人则是吴参将弟弟的妻子,至于后三抬的姑娘,全是吴参将的女儿,只是三个女儿当中,只有最后一抬的姑娘是嫡出,另两个是庶出。 吴老太太是带着两个媳妇和三个孙女,到青阳山山脚下的普济大佛寺上香。 吴老太太出身青阳县,自小就是随家里长辈到普济大佛寺上香,最近看儿子的上官水澜郡王家道似乎不怎么顺,连带着影响到儿子的前程,便想来给儿子祈福。 谁晓得才上完香,打算启程回府,没想到就遇上一场大雪,她们只得在吴家老宅待着,等雪一停立刻上路,只是不料这才走到半道上,就遇着第二场大雪,两个媳妇担心婆婆的身子骨,扛不住这寒冷的冬雪,就近找了客栈投宿。 季瑶深看着她们走远,方才低头嫌恶的看着自己身上,被雪水沾湿的痕迹。气冲冲的转身回屋换衣服,边不悦的问,“她们怎么有轿子可乘,我却只能自己走?” 大丫鬟哪晓得啊!只得硬着头皮道,“奴婢这就让人去查。” “嗯。”听到大丫鬟的回话,季瑶深满意的颌首,大丫鬟只得快步离开去打听消息了。 季瑶深则是回房更衣去,等到大丫鬟回来,她已经换了件绯色半新不旧的绣花小袄,袖口还用数条红橘镶边做装饰,看来焕然一新,这是新进丫鬟们的作品,让季瑶深很满意。 “如何?” “那几顶轿子是她们带来的,听说吴老太太腿脚不是很好,吴参将怕老太太爬山辛苦,就让人把轿子也带上了。” “这吴参将是什么人?” 大丫鬟忙把刚刚打探到的消息说给她听,季瑶深听完之后,嘴角微扭,一个参将的女儿,竟然敢这样待她? 她虽是庶出,但好歹是平亲王的女儿啊! 大丫鬟看她脸色开始变化,不禁暗暗叫苦,要知道,人家吴小姐有参将爹亲疼,有正妻娘亲宠,还有个祖母怜惜,她纵使是平亲王的女儿,可她娘是外室转姨娘,此地又离京城那么远,小姐自己都还得靠黎教主的人护着呢!可千万别自以为的要和吴小姐正面杠上啊! 不过大丫鬟可能要失望了,有些人,硬要惹上门来,那真是挡也挡不住的。 隔日总算雪停风歇,昨日要去找黎浅浅要银霜炭的事,被人耽误了,就气不打一处来。 匆匆填饱肚子,就命大丫鬟侍候她出门。 来到黎浅浅这里,她暗暗打量了一番,没看到昨天送来的炭收在哪里,心里有些不高兴。 黎浅浅暗抚额,她万万没想到,季瑶深的心思这么好猜。 有没有搞错啊?昨天送来的炭自然都收起来了,不然要放在院子,任风吹雪埋吗? “姐姐来了,屋里坐吧?” “不坐了,不是说你让人订的炭送来了,东西呢?” “收在那屋里呢!姐姐急着要用?” “是啊!”季瑶深也不跟她客气,黎浅浅点头,亲自领她过去,春江把门打开,里头摆了一篓篓的炭,都是柴炭。 “怎么会?怎么没有银霜炭?” 黎浅浅看她失望不已的模样,厚道的没有笑出声来,只挂着浅笑反问她,“谁告诉姐姐有银霜炭的?” “没有吗?” “这个镇太小,没有银霜炭很正常啊!”又没人买,店家还进高价的银霜炭回来,是想当压箱宝?有钱自然是进有人买的柴炭啊! 季瑶深失望极了,正想说什么时,忽然云珠快步走来,“教主,外头有一管家,说是听客栈伙计说,我们昨日刚进了一批炭,所以想跟我们周转一下。” 周转一下?“他们想跟我们买炭?” “话说的是很客气啦!不过态度很强硬,大有不卖就要强抢的架势。”云珠似被气着了,脸上怒气清晰可见。 正文 第六百一十四章 挑拨是非 黎浅浅她们过来时,那名趾高气昂的管事正扬着下巴,睥睨刘易的道,“识相的,就赶紧把银霜炭让出来,否则就别怪老子收拾你们。” 刘易苦笑,“这位爷,我们昨日确实是进了炭,但是没有银霜炭,这位爷要我无中生有,很抱歉,我不是神仙,真不会这招。” 声落,院里响起稀稀落落的窃笑声。 原本趾高气昂的管事已在此耗费多时,心里本就气急,深怕自己办不好事情,回头会被老太太责罚,现在听他这么说,顿时脑子一热,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就往刘易脸上招呼来。 刘易见对方身手似乎不错,原是要闪躲,可忽地灵光一闪,遂不闪不躲的迎上前去,啪地一声响亮的巴掌声,让院里诸人怔愣了下,跟着管事来的下人,见管事硬气,脸上都带了笑。 黎浅浅眸光微闪,朝刘易微笑颌首,蓝棠她们则怔愣了下,觉得这一幕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刘易的武功虽及不上黎浅浅,但绝对不低,怎么会轻易被个来路不明的管事打脸? “这是怎么回事?”黎浅浅扬声走了过来。 她声音清亮又刻意把声音张扬出去,附近几座客院都惊动了,有人好奇张望,甚至还有人飞上屋顶观看。 黎浅浅示意春江她们上前查看刘易的情况,管事打人之后,一时间有些惊慌,不过想到自家老爷的身份,又立刻镇定下来,此处虽离水澜城还有段距离,可是临近这一带,却是他家大少爷的地盘。 老太太要来普济大佛寺上香,家里不放心,大少爷特地带了五百名亲兵,亲自护送,只是送到这小镇时,卫所突然派人把他请回去,五百名亲兵只得跟他回去,不过他还是留下十名亲兵权充护卫,遇着事时,也好有人通知自己。 想到那几个亲兵,管事便定下心来,张嘴就把颠倒黑白,推说是刘易不识抬举,他不过是奉命来跟他们调些银霜炭用,这不识抬举的家伙故意推拖不说,还语带嘲讽,带着下人嘲笑他。 面对这样明目张胆的推卸责任,众人也是醉了。 这管事是没长眼睛吗?不晓得他们早早就过来了,将他们之间的冲突看得清清楚楚吗?还是说,这人眼高于顶,所以没把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放在眼中,所以根本没看到? 黎浅浅转过头,眼眶红了,晶莹的泪水蓄积在眼中,却倔强的不肯落下,“你,你是谁啊?我家管事都说了,没有银霜炭,你是听不懂人话?竟然还动手打人,真是欺人太甚。” 她本就生得绝美,受了委屈却倔强的不肯落泪的小模样,可让那几个潜在屋顶上观望的男子望之生怜,披着大红鹤氅的俊美男子眸光微闪,“去,着人去查查,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屋顶上,着雪青斗篷的冷面男子看了半晌后,道,“去查查那小姑娘是谁家的,怎么放个孩子出门被人欺负,却没大人护着。” 在冷面男子右侧的屋顶,穿着玄青披风的男子低头对身侧的美艳女子道,“行了,有他们两个在,那小姑娘不会白白吃亏了。” 美艳女子闻言没好气的白了男子一眼,“我这是怕她吃亏吗?啧,他们两个都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知道什么啊!” 美艳女子一袭正红深衣,外罩雪白狐皮披风,衬得她雪肤红唇更加吸引人,比外貌更吸引人的是她举手投足间万种风情。 “你说,凤三那小家伙怎么认识这小丫头的?” “听他大哥说,是青梅竹马。”玄青披风男子伸手把女子护在身前,听到那两人命人去查究竟,便不再关注黎浅浅这边,而是把注意力放在怀中女子身上。 “原来如此啊!”女子轻叹一声,“没想到是跟咱们一样,真好。” 好什么?男子一点都不想跟凤三那家伙相提并论,“走吧?你才怀上孩子,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女子嘴角微勾,右手拉着男子的手,抚着平坦的小腹,“来来来,跟你儿子打个招呼。” “孩子还小呢!没的老吵他,小心他歇得不好,生下来后记仇天天折腾你。” “啧,我儿子最乖了,才不会欺负他娘咧!” 这厢夫妻两个欢喜斗嘴,而黎浅浅那厢胡搅蛮缠一番后,那管事直被气的头晕眼花。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不买他吴家的帐。 管事气冲冲的带人走了,黎浅浅才看刘易,“你啊!真是傻,刚刚他要打你,你既想阴他一把,也不能白白让他打啊!顺势作要跪下去的样子避开他不就得了。” “教主?”刘易愣了下后道,“教主是要卑职跪他?”他刘易虽不是什么人物,但叫他跪一个装腔作势的下人,实在叫他心气不顺!碍于跟他说这话的是黎浅浅,所以就算不悦,面上还是没有表露出来。 黎浅浅前世看多了莫家那些爱做作的家人们,又怎看不出刘易心里所想,她正色道,“我是要你作势跪下,不是真的叫你跪,再说刚刚他要打你,如果你作势要跪身子一低,他就失了目标,你觉得以他刚刚那个架势要是突然没了目标,会怎么样呢?” 会失去重心,然后一个踉跄自乱阵脚。 刘易若有所思的点头,懂了。 顺势示弱避其锋芒,总之自己不吃亏就是。 黎浅浅看他眼睛一亮,明白过来了,总算放下心来,刚刚那管事手上可是没轻没重的,瞧,才多久,刘易脸上的手印已经红肿了。 “不过既然挨打了,也不能白白挨打。”黎浅浅若有所思的看着刘易的伤,转头对蓝棠道,“棠姐姐那里可有上好的伤药?” “有啊!”蓝棠边走过来,边从腰间的荷包里掏药瓶出来。“唉呀!都红肿了。”说着边打开药瓶,倒了些青绿色的药汁在手上,然后就往刘易的伤处抹。 立时一股清凉感随着药香漫延开来,刘易只觉脸上的热痛感消减了不少。 “这药是好用,但却有个不太好的地方。”蓝棠不好意思的向刘易赔不是,“就是伤势虽是减轻了,但看起来却更加可怖,因为药效把那些淤血化开往外推散,不过你放心,虽然看起来变严重了,可你的伤其实很快就会好。” 因为淤血都推散消肿了,可也因淤血往表面来,所以看起来才会很严重。 刘易笑着道了谢,“一会儿卑职就出去外头晃晃。” “这倒不急。”黎浅浅心说,要真让他顶着这样一张脸,在外头忙碌,怕人家不只要说那来找事的管事跋扈,也要说她这做主家的不厚道,底下人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不让人好生休息,尽叫人在外奔波。 她让春江找两个小厮来,“你们扶着小刘管事回房,嗯,看到小刘管事被人打成这样,心里害怕不?”因为刘易和刘二都姓刘,为作区别,便将刘二唤作刘管事,刘易则称小刘管事。 两个才八、九岁的小厮眨着大眼睛点点头,“所以呢?” “想哭?”其中一个较机灵的小厮抬头问道。 “嗯,很好。”说着便伸手摸小厮的小脑袋,小厮笑了,另一个小厮则有些羡慕的看着小同伴。“还有吗?” 看两个小厮一头雾水的摇摇头,黎浅浅又问,“小刘管事待你们好不好?” “好。”小家伙们异口同声道。 “那看他被打,心疼不?难过不?对那动手打他的人生气不?” 两个小厮是她问一句就点下头,眼泪都要跟着掉下来了,待问到最后一句时,两人同声吼道,“气。” 很好,黎浅浅满意的看着他们两,“就是这样,来,扶小刘管事回房去吧!”接着又让春江教他们把人送回房后,要做些什么事。 两个小家伙脸上挂着泪,气势却很足,得了春江授意后,便把刘易扶走了。 过没多久,昨天购入不少柴炭的那位管事,被另一家管事打脸的事,就在客栈里传开了。 打人的管事要人让银霜炭给他们的事,也传开了。 “银霜炭?咱们姑里镇有人卖这玩意儿?”客栈大堂里,来躲雪的镇民,边喝着热茶边疑惑的问同伴。 “咱们姑里镇哪买得起那玩意儿啊!” “我怎么不知道,咱们镇上有人卖银霜炭?” “没有。老池压根就没进这东西。”有认识镇上柴炭铺老板的,忙跳出来帮忙澄清。 “老池那铺子就这么大一点,能进多少货?啧,要真进了那玩意儿,他那库房准爆了。” 这镇上就这些人,谁不知道谁,老池家铺子多大,库房多大,大家都看在眼里,他要进这稀罕玩意儿,那库房还放的下其他的柴炭吗? “对了,那打人的管事是谁家的下人啊?这脾气爆得,啧啧啧,大伙儿都小心些,要是遇上了就机灵点,可别跟那倒霉的小刘管事一样挨打。” 强逼人卖,然后还不打算付钱,啧,这都什么人啊! 他们都是做小生意的,深知小本经营的苦,若是有人跟他们拿货,却不打算付钱,叫人怎忍?多来几个这样的客人,他们的生意肯定做不下去。 “你们说,那个小刘管事是不是替老池挡灾啊?” “我说,那打人的管事,肯定先去找老池了,老池不想白白送他,便推说所有的存货都让小刘管事买走了。” 镇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竟将真相猜得七七八八。 吴管事确实是在一进镇时,就奉命前去柴炭铺买银霜炭,可老池那里根本没有,再加上吴管事言词间露出要老池孝敬的意思,老池不乐意,但要是明白拒绝,肯定是落不着好,所以他便推说铺里没货了,因为前一天有个客人买走了。 他话说的语焉不详,吴管事听了以为老池说铺了没货,是卖完了,而不是他没卖银霜炭。 所以他一来,就要刘易出让银霜炭给他,要知道这银霜炭和柴炭之间的差价,可是足有二十倍呢!要是能白拿,这笔钱不就稳稳的落入他的荷包里了吗? 只是他没有想到,老池骗他不说,刘易也不像他所想的那般好拿捏。 回去之后,吴管事自然是要好好的跟吴老太太好好的告上一状,吴老太太原本是不怎么在意的,可是吴管事却拣了她的软肋戳。“老太太啊!咱们可是代表了老爷,那些人下咱的脸,就是不给老爷面子!咱们老爷那么一位英雄,怎能被这些无知贱民瞧轻?” “是是,你说的是。”老太太被他说的气急,脑子便浑沌了,怎么吴管事一个下人被下脸子,就成了她儿子没面子了? 吴大太太在旁边,听这吴管事挑拨是非,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再见婆婆浑浑噩噩的由着个下人摆布,脸色就更加难看了,这老太婆宁可听个下人摆弄她,也不肯听自己的,亲疏不分莫过如此。 不过进门后这些年来得的教训,让她再也不会傻呼呼的上前跟婆婆分说,倒是吴二太太在一旁很是热心的掺和着,就见吴管事和吴二太太两个人合作无间,把吴老太太哄得气冲斗牛,誓言要给那些瞧轻她儿子的家伙一个教训。 吴大太太在旁暗翻白眼,天地良心喔!到底是谁小瞧谁,谁瞧轻谁啊!还要给人家一个教训?她明明听丫鬟们说,那买炭的管事因为不肯白把炭让给吴管事,而被吴管事狠狠打了一巴掌。 这两天那挨了打的管事都在房里休息,听说他家东家是个极宽厚的,知道他受了委屈,就让他在房里好好休养,不止请了大夫来给他疗伤,还买了不少疗伤药材给他。 外头的人都说,打人的管事实在嚣张,也不知是那家的下人,这么跋扈!吴大太太命人去打听,都没听人说起,打人的管事是谁家的下人,由此可见,那被打的管事办事能力很好,明知自己受了委屈,却知自家民斗不过官,虽是把事情传扬出去,却只字不提打人管事是谁家下人。 所以外头虽然传得沸沸扬扬的,她们这儿却很平静,就是因为这样,光看这点,吴大夫人就觉得对方很精明,把事情捅得人尽皆知,人人心知肚明是他们吴家的下人嚣张,可人家没指名道姓,他们能说对方胡说造谣?显然是不行。 她却不晓得,传言中没有提到吴家,一来是刘易不让人说,二来是因为吴管事压根就没说自己身份,所以黎浅浅他们明知他是吴家的管事,却不许人提。 正文 第六百一十五章 上门找碴的? 在屋里休息的刘易,半点不曾闲着,除了要安排人手散布对己方有利的传言,还要应付客栈中不断上门示好的各路人马,镇上富户一家不落的全都送拜帖来,另还有九湖山庄少庄主及亚源山庄庄主,派人送拜帖来。 除此之外,还有霸刀山庄的管事送来庄主拜帖,及凤公子的信柬。 “小刘管事,这些都要送去给教主吗?”奉黎浅浅之命,送刘易回房的小厮之一捧着一大摞的拜帖,有些难受的别过脸问。 “嗯,这张拜帖还夹了凤公子的信,要先呈给教主,你是怎么了?”刘易看小厮一张小脸憋得都发红了,忍不住发问。 小厮强忍着鼻子的不适,摇头回答,“没事,就是鼻子有点发痒。” 另一个小厮蹦蹦跳跳的跑进来,看到同伴脸都红了,急忙上前把他手里的拜帖抢过来,“阿邦你鼻子又不舒服了?” 叫阿邦的小厮难受的点点头,不过手里的拜帖被取走后,那令他不适的感觉就消失了。 “这味道真是难闻得紧。”把拜帖接过去的小厮,把手上的拜帖凑到鼻端先嗅了下,忍不住打了个老大的喷嚏,他自己吓了一大跳不说,就是刘易和阿邦也都吓着了。 “这味道真不好闻?”刘易疑惑问道,他没有靠上去闻,而是坐在原位,用力嗅了下,似乎是真不好闻。 “真的不好闻。您看,这张拜帖洒的是百合香,这张洒的是芙蓉香,这一张洒的木合香和茉莉香。”阿邦一一细数,刘易这一听傻眼了,感情这一摞拜帖每一张上头洒的香味都不一样? 是说,这阿邦的鼻子也太灵敏了吧?这么多张拜帖混杂在一起,他还能明白分辨出那张拜帖洒的是什么香?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阿邦,难道是因为如此,他方才才会那么难受? 刘易直接开口问阿邦,阿邦想了想,点头回道,“应该就是这样吧!”太多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就不香反臭了,而且因为某些香味太过浓烈,统统混杂在一起后,闻起来不止不香,还让他头痛欲裂。 刘易点点头,让阿邦回房去休息,“你这鼻头红成这样,应该很不舒服吧!回去好好歇息吧!等好了再过来。” 阿邦原想争取一下,别赶他回去休息的,可听到刘易说好了再回来,便稍稍放下心,和小伙伴打了声招呼,便径自回去了,去送拜帖的差事,便交给了阿邦的小伙伴阿由。 阿由个头比阿邦小一点,看起来机灵,性子也较阿邦活泼,接下差事后,挠着头问,“小刘管事,一会儿我送完拜帖,可不可以回房去看阿邦?” “行啊!啊,要是你见到棠小姐,跟她说一声,请她给阿邦瞧瞧。” 阿由闻言笑开颜,用力点头后捧着一大摞拜帖走了。 季瑶深过来时,黎浅浅正在翻看那些帖子,凤公子那封信,被她早早抽走收在怀中,蓝棠几个边翻拜帖边瞧着她偷笑。 “你们在看什么?” “拜帖。”黎浅浅笑着让人递了几张过去,至于九湖山庄、亚源山庄及霸刀山庄的拜帖,她另外摆在手边的小几上。 季瑶深随手翻了下,见是镇上的富户送来的,就提不起兴趣了,反倒对黎浅浅搁在手边的那几张颇感兴趣。 黎浅浅见了,却没有如她所愿,把手边的帖子给她,季瑶深见状略感不悦,却不好说什么,只是看着黎浅浅直笑。 倒是蓝棠和章朵梨见状不悦的冷哼了一声,季瑶深转头看她们两,沉着脸问,“两位姐姐可是有什么事?” “没!” “岂敢。”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话后,就低下头去翻看手里的帖子。 “这都是什么人啊!”小镇上的富户罢了!也敢往她们这儿送?季瑶深嗤之以鼻。 黎浅浅不以为意,把拜帖都看过之后,让人把阿由叫进来,“你把这些送回去给小刘管事,跟他说,咱们有事在身,不克赴约深感抱歉。” 阿由点点头,等黎浅浅说完事情之后,才开口向黎浅浅请求,“教主,阿邦他病了,能不能请棠小姐给他看诊?” “当然可以啊!你怎么不早说?” “小的怕耽误了事。”阿由呵呵憨笑,黎浅浅伸手拍拍他的头。 “你和阿邦两个都是好孩子。” 阿由笑嘻嘻的点点头,云珠先行回去帮蓝棠取药箱,春寿则帮蓝棠穿上新做好的粉红织锦鹤氅,领子处还镶了纯白的狐毛,看起来暖和又漂亮,季瑶深一时看住了,心里不禁又羡又妒。 平亲王妃对庶女只是面子情,公中有的东西不会苛扣她们,但想要多,那是不可能,像蓝棠鹤氅上那样纯白无一丝杂毛的狐毛,就只有嫡女才有,庶女们就算有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用。 在亲王府待得越久,就越体会出嫡庶的不同待遇,她便越发愤愤不平,对黎二老爷和她娘的怒气,也就日渐增加。 再看到黎浅浅身为将军府大小姐的待遇,竟然连她身边的蓝棠也受益匪浅,季瑶深就愈发不平。 如果当初黎二老爷不要去勾引她娘,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府大小姐,所有黎浅浅有的,她也都有,就算不是黎经时亲生的女儿又怎样?好歹是继女啊!她已经将她们母女根本就没进黎家祖谱的事情,选择性的遗忘了,只记得对自己有利的事。 当日子不顺遂时,就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催眠着自己。 黎浅浅看蓝棠她们走远了,季瑶深还一副失神的样子,呆望着院子,不禁有些无语。 “季姐姐?”等她回过神,黎浅浅才又问,“季姐姐此来有事?” “是。”季瑶深又说起银霜炭的事,黎浅浅看了大丫鬟一眼,见对方低下头不敢与自己对视,才回眸对季瑶深道,“不是我不给,而是我们也买不到。” “真的?”怎么可能买不到?就算在镇上买不到,难道不能去别处买吗? 似是看出季瑶深的不解,黎浅浅直言不讳,“不瞒姐姐,姑里镇太小,镇上卖柴炭的铺子没进银霜炭,所以我的人就去了附近的城镇寻找,可惜不凑巧,因为今年的雪下个没完,他们的存货都被人搜刮一空,虽然叫人赶着订货,但要等天候变好,对方才可能出货,不然就算我们出再多钱,他们手上没货也没辄。” 有钱都没得买,不是人家不愿卖,实在是手里没东西,怎么卖? 季瑶深压根没想过,竟然会有这种事,听完后怔愣了半天反应不过来。 大丫鬟自小在平亲王府长大,也不知有这种事,实在是,平亲王到底是宗室,他家想买什么,想要巴结他的人,自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弄,他家只要说想要什么,然后就等着人送上门,有些甚至是白白送上来,连半文钱都不用花。 当然,平亲王府还是付了钱的,只是这笔钱最后落入谁的口袋,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倒是没想到,竟然还有想卖却没货的情况。 “所以,别再来跟我闹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这人说一不二,而且最讨厌有人质疑我的话,所以,日后有得罪之处,还请姐姐原谅则个。” 黎浅浅说着便起身,对季瑶深福了一福。 季瑶深还没反应过来,生生受了她的全礼,大丫鬟看着不对,伸手想拉她,却被黎浅浅冷眼一瞪给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送季瑶深主仆出去时,黎浅浅带着她们主仆两,去放柴炭的地方走了一遭,看着她们主仆的背影,春江低声问黎浅浅,“教主,您对季小姐也太客气了。” 黎浅浅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很客气吗?” “嗯。”对季瑶深未免太好了些,像她那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教主对她客气。 黎浅浅笑着摇摇头,“按说,她跟我算是一起长大的,交情应该要更亲密些才是。” 黎老太太想来会很想看到她们两如亲姐妹般亲密,不过,她们两个注定不可能成为密友,看到她,黎浅浅就会想到自己那短命的四哥,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三哥,还有她的娘亲,都是拜她和她双亲,以及蒋家人、黎老太太所赐,这些人到现在还活着,已经快到她忍耐的临界点了。 黎浅浅深吸口气,将胃部灼热的感觉压下去。 “我去练功,没事别让人来打扰我。”说完她转身就走。 “是。”春江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快步追上黎浅浅,看黎浅浅脸色似不太好,她不敢多言,侍候她换上劲装,跟着她走到东厢。 因不想露天练功引人注意,所以她们特地将东厢闲置好用来练功。这家客栈的规模着实不小,大概来投宿的,多是商队之类的住客,他们除了人多,货物也不少,其中或有贵重的货物离不得人,因此客栈的东家在建造客栈时,对各客院的设计都极为用心,商队的人也许对住屋摆设的要求不高,但对货物存放的地方肯定讲究。 所以客院东、西两厢可以当住屋,也可当摆放货物的仓库。 黎浅浅她们把买来的柴炭放在东厢北屋,堂屋和南屋就被拿来当练功房用。 关上房门后,春江守在门口,就听到里头破空声不断,只得暗暗叹气,她们虽也跟着练武,还得大教主点拨,但想跟教主过招?只有被压着打的份,那不叫过招叫挨打,所以黎浅浅也不折腾她们。 春江心说,以前教主小,她们还能跟她过招,现在大概也就凤公子他们几位能跟教主练手了。 不过……她侧耳倾听了下,感觉教主今儿个的火气,似乎有点大啊! 季瑶深这厢被教育了一番后,也不敢再闹着要银霜炭了,人家没有,她就是吵翻天,还是没有,而且还会坏了情份,季瑶深想一想,决定还是收敛点的好,再说,黎浅浅一直以来都帮着她,不管是出钱还是出力,要是把那丫头得罪狠了,日后她不再帮衬自己,那可怎么办? 大丫鬟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想着,怪不得那个黎大教主要把黎教主带出去四处游走,光看人家那见识,就连自己这自小在亲王府长大的,或小姐这般在闺学上过学的都及不上。 想到这儿,她不禁有些疑惑的看向季瑶深,她家小姐不是还去上过闺学,学里的先生教过她们如何持家、掌中馈,怎么小姐连这些事都不懂?明知这镇小,应该没有卖什么银霜炭,为什么偏吵着要? 是故意作态?还是为了跟黎二老爷相争? 她不知道的是,闺学里授业的先生们,并不是人人都有实务经验的,有不少先生没嫁过人,她们没有亲身体验过婆媳争锋,自然也不是人人都有经营铺子的经验,教学生们持家掌中馈,其实教的是御下之道,而不是人情世故。 才转上她们住的客院阶梯,就看到那天看到的轿子之一,从远处走来。 “是那天的轿子吗?”季瑶深从心底涌起股深深的厌恶,她现在看到轿子,就想到自己那天被抬轿婆子们弄脏的衣鞋。 大丫鬟看了眼点点头,“是那最后一抬。” 季瑶深冷哼一声,昂首率先走进院门,“赶紧把门关上,省得晦气冲进来。” 看门的婆子笑着点了点头,上前殷勤的招呼她们主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将院门关上。 婆子关门的动静不小,不止把季瑶深主仆吓了一跳,也把经过的抬轿婆子们吓了一大跳,差点把肩上扛的轿子扔出去。 “那个杀千刀的,怎么关门的,真是吓死人了!”随侍在轿子旁的嬷嬷大声叫骂着,不过夹道里静悄悄的,听了她们叫骂声,不止没人搭理,也没人回话。 跟着轿子旁的丫鬟黑着脸斥道,“嬷嬷,在小姐面前,你浑说些什么啊?”嬷嬷被骂的脸色讪讪,不等她开口辩驳,丫鬟又开口了,“吴管事说那家人住那个院子?”面露不悦的问。 “就在前头,就在前头。”嬷嬷陪笑为轿里的小姐指路,边催促着抬轿婆子加快速度。 不一会儿就来到目的地了。 守在门上的几个人见状都兴奋了,唉哟!可终于等到了,听说这吴参将家的小女儿,是个再刁蛮任性的主了,之前看那吴管事被打发回去,他们就等着要看这姑娘找上门来,没想到人家倒是长进了,有耐心了,这不,足足过了三天才上门来,嗯,跟她之前的纪录相比起来,真是进步了。 “她这是上门来找碴的?” “要不然呢?你以为这吴宝珠是个好相与的?”虽然隔得远,但不妨碍这些人以密音传讯的方法聊八卦。 “咦?霸刀家的咧?怎么没看到人啊?”忽然有人发现,好像少了人。 “喔,他们好像跟着他们家庄主夫妇,去黎教主那里了。” “什么?为什么黎教主会先请他们去?”有人不解的大声问道。 “好像因为他们跟凤家庄比较熟吧?” 听说凤家庄和瑞瑶教关系匪浅啊!蓝神医的老婆,是现任凤庄主的表姨,凤公子又和霸刀山庄庄主相熟,人家是关系户,自然要比他们吃香嘛!看了下天空,感觉好像又快要下雪了,唉!也不知他们家主子要叫他们在门上守多久啊? 正文 第六百一十六章 厉害的是你爹不是你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竟敢对我不敬?”吴宝珠右手食指直指黎浅浅,看到对方比自己还要美丽精致的五官,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自小就因貌美而被众人疼爱拍捧的她,不是没见过长得比自己好看的女孩子,那些女孩有比自己身份低的,也有比自己身份高,身份低的会抬命巴结她,任她欺负不敢还手。 至于比她身份高的,目前为止,她也就只见过水澜郡王府的姑娘们了,她们的身份是宗室,虽没有封诰,但不是郡王的女儿,就是孙女,孙女们还小,女儿们嘛!有几个正值适婚年纪,她家几个哥哥都还没娶妻呢! 出身郡王府身份尊贵又如何,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女孩子长大了,都要嫁人的,而她家的哥哥们可是个个出众英伟,不说水澜城,就是这附近的州府,也无人及得上。 她们若想嫁入她家,对她这未来小姑子,可就得百般巴结。 换言之,就是比她身份高长得好看的女孩,也得为日后能嫁得如意郎君,而对她巴结讨好。 顺风顺水一辈子的吴宝珠,万万没想到会在今天踢到铁板。 黎浅浅颇无奈的看着眼前的美貌少女,长眼睛没见过这么冒失的人。 刚刚得婆子通知,道是有人上门拜访,婆子话都还没说完呢!这姑娘就已经领着人冲进来了,一张口便问她买的银霜炭放在那儿?她好让人去搬,接着就骂她们不识抬举,她家管事来说过了,聪明的就该早早把东西双手奉上了,竟然还劳驾她,亲自带人来取! 然后就是指着她鼻子骂,末了就是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竟敢对我不敬! 真是天地良心哟!从她进门,她们一句话都来不及说,怎么对她不敬?还是说,她们反应不够快,没来及跟她卑躬屈膝奉承,就是不敬? “敢问这位小姐,您是哪家的小姐?”叶妈妈得了黎浅浅示意,上前福了一福,柔声问道。 “什么?”吴宝珠没料到对方是这个反应,以前她只消这么一闹,对方不是全体下跪求饶,就是频频赔不是,务求请她息怒,怎么会是这样?问她是谁家小姐? 她疑惑的看向方才去敲开门的嬷嬷,那嬷嬷讪讪的涨红了脸,挤到她身边,悄声道,“奴奴婢,奴婢没来得及说。”她都还没报家门,那看门的婆子就跑了,紧接着自家小姐就迫不及待进门了,她压根就没机会回报。 “掌嘴。”吴宝珠不屑的瞪她一眼,丢下这两字,那嬷嬷便黑着脸退到一旁去掌嘴去了,同时还不忘狠狠的瞪了守门的婆子一眼,可把守门的婆子吓坏了,浑身一抖,缩到角落去。 叶妈妈似没看到眼前这一幕,又问了吴宝珠身边,看来是掌事的丫鬟,“姑娘,敢问贵家小姐是哪位啊?” “我们姑娘是水澜郡王府吴参将家的嫡小姐。”丫鬟脆声回答,同时鄙夷的看叶妈妈一眼。 也不知道她是在鄙夷什么?是觉得叶妈妈穿的衣服,比她这参将家丫鬟简朴?还是……反正黎浅浅看不懂,郡王府的参将是个什么职位啊?为什么他家的丫鬟、姑娘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睥睨众生的模样? 春江想了下,小声的回答她,“参将是正三品的武将,一般任地方上卫所的指挥使,不过这吴参将既是在郡王府里领差,应该就没有兼任卫所指挥使,这参将之衔八成是水澜郡王自己封的。” 换言之就是没有上报朝廷,自己任命的,虽名为参将,却不是正三品的武将?春江点点头,又道,“不过只要不出水澜郡王的势力范围,他这参将还是有人买账的。” 原来如此。 不过吴参将家的人,难道不知道,他这参将之衔出了水澜郡王的势力范围就无用武之地? 春江听了直笑,“这不还没出水澜郡王的势力范围吗?” 也是。 “教主,您这是传音入密?” “耶?”黎浅浅被她一问,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自己一直用这方式在跟她问话,怪不得春江会知道她想问什么,哈哈。 主仆两个相视一笑,对面的吴宝珠看了直想撕碎她们两的脸,尤其是那个坐在上首的死丫头,竟然敢大剌剌的坐在那,动也不动! “笑什么笑,我问你们哪!你们两笑什么?” “真是奇怪了!这位姑娘,我们好好的在自己的地方说笑,难道碍着你了吗?你一个大姑娘家,擅自闯进来不说,见着人张嘴就骂,真是……”叶妈妈摇头叹息,“真是世风日下啊!” 虽然没有明说,但人家的话里、动作里都在在表现出,对吴宝珠没教养的叹息。 “我们刚刚不就说了,我家小姐是吴参将家的……”话还没说完,就让叶妈妈打断。 就见叶妈妈不敢置信的指着丫鬟大声道,“你这丫鬟真是张嘴就胡说八道,我们可是听说了,吴参将家教甚严,不可能教出这般不知礼的姑娘的。” 先给你戴个知礼的大帽子,如果眼前这些人回去告状,那就得先认了吴参将家家教不严,教出来的女儿不知礼数任性妄为。 “你们不是从外地来的?怎么知道吴参将家家教甚严?”丫鬟忽地有些后悔了,小姐闹着要来找碴,自己就没拦住她呢?这事回头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别说自己了,就是小姐自己都落不着好。 老爷虽和老太太、太太一样疼宠小姐,可是一旦犯了老爷的忌讳,那就是老太太也劝不住老爷的。 “咦?难道不是吗?我们可是都听说了,吴参将是水澜郡王跟前最得脸的,很受郡王重用,就是因为吴参将知礼谨行,难道不是这样?”春江面露疑惑的问叶妈妈。 叶妈妈心里直笑,面上神色却极郑重,“就是如此,外头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吴宝珠咬着下唇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她是带人来搬银霜炭的,这几天用柴炭,祖母身子弱受不了,都已经病倒了,要是再弄不到银霜炭回去,要是祖母出了什么差池,父亲问罪下来,她娘肯定受不住的。 “你,你管我是谁家的,反正你们买的银霜炭放在那儿,赶紧给我拿出来,否则我就让人收拾你们。”不能再把她爹搬出来压人了,否则要是让她爹知道,肯定要责罚她一顿的。 吴宝珠虽被祖母和亲娘宠得有点无法无天,可对严厉的父亲还是很惧怕的,因为身为武将的父亲身材壮硕声若洪钟,总是一脸严肃叫人望之生畏,家里的孩子不止她,就连她几个哥哥,对父亲也是又敬又怕。 “我们买的只有柴炭,没有银霜炭,如果你们家周转不过来,我们可以挪一些给你们。”黎浅浅刻意软了声,她个头小,声音一放软,就显得人更小了。 吴宝珠被她的声音惑了心神,一时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可是跟着来的嬷嬷却第一时间就听懂了。 这死丫头说的是什么话啊!周转不过来,那一些给你们?这是干么?施舍?可看自家小姐一眼,见她似乎没反应过来,她便低下头不言语了,开玩笑,对方讲这种话,小姐都没听懂,她一个下人却听懂了,是变相告诉小姐,自己比小姐还聪明?这会儿事,回头等小姐反应过来,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所以她还是明哲保身,别多事别多嘴,回去后,要是太太因此怪罪下来,她自认无能蠢笨就是,所以没听懂人家意有所指的话,害小姐丢脸,难道太太和老太太能因为她笨、无能责罚她吗? 吴宝珠身边的丫鬟刚刚出了一次头,却让人用话压住了,现在就算听懂,也不敢再出头。 吴宝珠不笨,她听懂了,但听到对方说没有银霜炭,她就傻住了,没有?如果她这里没有,那她吵翻天也要不到啊! 她倒是没怀疑黎浅浅骗她,因为之前就听她娘和丫鬟们说,这个镇小,怕是没有银霜炭可买。 本来出门时有备着银霜炭的,只是没想到雪下得太大,天又冷,几位主子全都要用,本想着就要回去了,用完就用完了,路上再找地方买就是,谁晓得路上会因大雪延误行程。 但就这样回去?未免丢脸,所以吴宝珠朝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开口服软接下来。 丫鬟苦笑只得开口谢过,黎浅浅便命春江领她们去搬柴炭。 暂当库房放柴炭的是东厢的北屋,春江开了门,领她们进去,几个粗使婆子看到东厢被拿来当练功房的东厢堂屋和南屋,个个不由张大嘴,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连张桌椅都没有?还有个奇形怪状的木头桩子。 咦?“你们看那桩子,跟咱们家老爷和少爷们练功的木桩怎么一样啊?” “是啊!”婆子们交头接耳议论著,一个婆子大着胆子,指着那木桩问春江,“姑娘,姑娘,请问一下,您这屋里摆的这是啥?” “那是我们练功用的木桩,婆婆们家的老爷不是武将吗?家里也有这东西?” “有,有,有。”婆子们异口同声回道,开口问的婆子又道,“姑娘说,这是你们练功用的木桩?难道你们都会武功?” “是啊!”春江笑嘻嘻的点头,指着那木桩道,“我们家老爷也是武将,我家小姐自小就练武。” 我们家老爷也是武将?!这话像是一道闷雷,打在了婆子头上,客栈掌柜不是说她们是商户人家? 怎么会是武将的家眷? 婆子们浑浑噩噩的把装柴炭的箩筐搬走了,吴宝珠也在丫鬟的扶持下走了,黎浅浅打发走她们,就回房洗漱去了。 吴家住的客院里,老太太身边的嬷嬷板着张脸,很是不悦的指着一众丫鬟们们开骂,老太太身子娇贵,用了几天柴炭,实在是受不住病倒了,她们侍候的人为此可是吃足了苦头。 明知银霜炭的量不多,大太太和二太太却故意闹着要用,三位小姐也跟着闹腾,短短几天就把一大箩筐银霜炭用完了,看得嬷嬷心疼得要死,就怕没得用,老太太要受罪,果然,就受累了吧? “吴嬷嬷,吴嬷嬷,宝珠小姐回来了。” “回来了?可带了银霜炭回来?”吴嬷嬷很兴奋的奔上前,发现婆子们提的箩筐里装的就跟他们这两天买的柴炭没两样嘛! “这是怎么回事?” 婆子们如同找到了渲泻的管道,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适才在黎浅浅客院里的遭遇。 吴嬷嬷听完之后,惊疑不定,“那丫鬟说她家老爷也是武将?” “是。” “那可问了是那一位武将?” “这,咱们没来得及问。”不止没想到同时也是忙着搬东西回来之故。 “赶紧去问问。” 可别遇上什么京里出来的贵人才好。 吴嬷嬷跟在老太太身边,见多识广,自家老爷这参将之衔,有什么玄机,她大概是老太太之外最清楚的了。 当年水澜郡王因与自家老爷交好,一继承爵位后,就想拉小伙伴一把,可是那会儿朝廷虽正乱着,可皇帝也没因此点头,让郡王有自行任命官员的权利,因此老爷这参将衔,没有朝廷认可,只能算是郡王私人任命,没有什么实权不说,老太太她们也无诰命,就更别说品级了。 不过这些年,老爷谨言慎行,老太太等家眷等闲不出远门,倒也没什么事,没想到,竟然在这么一个小地方,遇上货真价实的武将家眷。 让吴嬷嬷伤脑筋的是,她们之前误认人家不过是商户人家,吴管事还跑事挑衅人家,还有宝珠小姐…… 这位主子最是刁蛮任性,要是把人惹恼了,一状告到老爷那里去,可要怎么收场啊? “你们这些柴炭是打那儿来的?” 婆子们忙把事情说仔细,吴嬷嬷想了下,觉得对方应该是没生气吧?可要没生气,说的话又怎么这般过份? 她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得悄悄去找大太太,大太太得知女儿竟然跑去找之前买炭的人家麻烦,正不知该拿女儿如何是好,就听丫鬟来报,说是婆婆身边的吴嬷嬷来了,她忙让人进来,听嬷嬷那么一说,再看向女儿时,忍不住气道。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你以为城里那些姑娘让着你,是因为你厉害才让着你吗?错了!她们让着你,是因为你爹不是因为你,你……”大太太气急败坏,看女儿一副不服的样子,气恼的甩了她一巴掌,“厉害的是你爹,不是你!”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七章 打击 吴宝珠从小到大,祖母疼宠,父母几曾这样指着她骂过,没想到,生平头一遭,被娘指着骂,还当着下人的面,当下又羞又恼的,一跺脚转身跑了。 吴大太太看小女儿跑掉了,气得脸都红了。“你看看,你看看,连说都不能说,真是,都已经是个大姑娘,脾气这么大,眼看着亲事就要定下了,她还这个性子。” “大太太放心,宝珠小姐这不还小吗?”吴嬷嬷忙劝道。 “小?还小?都已经十六了,还小?”吴大太太真是恨铁不成钢啊!这个女儿打一出生就是粉雕玉琢,见人就笑的漂亮娃娃,不止家里人看了欢喜,就是外人瞧了也喜欢,尤其是郡王妃,更是时常问起,众人见郡王妃喜欢,对吴宝珠也格外看重。 吴大太太有些后悔,她早看出不妥,却总想着女儿还小,等她大了,慢慢教就是,可这趟出来,她赫然惊觉,女儿不小了,都已经是及笄一年的大姑娘了。 以前当她小,相看婆家的事可以慢慢来,及笄后,她还是这么想,自家女儿处处要强,总得给她挑个才貌出色,家世不凡的女婿,不然哪配得上她的宝贝小女儿。 本来在她心里,郡王世子该是最好的人选了,可是世子和宝珠年纪相差太大,而且他已经成亲,她可舍不得女儿去给人当继室,或小妾,所以她只得忍痛剔除这个人选。 只是这么一来,配得上宝珠的人就少之又少了。 她这厢对女婿人选伤透脑筋的时候,没想到女儿竟然做出这般没脑子的事情来。 莫说对方是武将家眷,就是一般商户人家,她一个大姑娘这样去刁难人家,要是传了出去,她名声还要不要? 真是胡涂啊!“跟着小姐出去的人呢?统统给我抓过来,我好好一个姑娘让她们侍候成这样,一个个撺掇着姑娘去胡为,胆子肥了啊?” 她不是不知道,这些侍候姑娘的下人们心里所想,主子在外出风头,她们也跟着得脸,宝珠在婆婆那儿得宠,她们这些丫鬟,走到那儿也都跟着水涨船高,处处得人拍捧,这一个个都被人拍捧得失分寸了。 吴嬷嬷心说,宝珠小姐是被人宠坏了,可宠坏她的,是吴老太太和大太太这些当主子的,她们这些下人不过是跟风,谁是他们主子心尖上的,他们就对谁好。 老太太只会娇惯孩子,没看家里二老爷吗?就是被老太太娇惯大的,都已经当祖父的人了,见着老太太还跟个孩子似的耍赖,啥正事都不会,吃喝玩乐倒是样样精通。 亏得大老爷是老太爷手把手教出来的,只可惜老太爷去得早,不然,二老爷也不会长于妇人之手。 吴宝珠气冲冲的出了门,一时之间也不知要去哪儿,茫然的站在游廊上发呆,外头开始下起雪,跟着她的丫鬟、仆妇个个冻得脸发青,吴宝珠倒是不觉得冷,她身上穿得厚实,又罩着暖和的斗篷,手里还有手炉取暖。 实在冻得不行了,丫鬟只得开口提醒她,“小姐,您想什么呢?” 想什么?什么都没想。 她没想什么,可是丫鬟和仆妇们想得可多了,她们跟着吴宝珠,见她素来是家里得宠的,老太太老爷疼宠,就是太太也当她是心头肉,那见过像今天这样待她。 在吴宝珠面前,是不能说太太的不是,不然就挑拨人家母女感情了,但不妨碍她们帮着找人出气啊! “都是那个死丫头害的。” “对对,就是她。都是她害的,您说,他们家要早说他们没买银霜炭不就好了吗?咱们也不会以为他们家有,巴巴的上门去找他们要。”说到这里,吴宝珠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丫鬟和仆妇们互换了眼神,加重力道狠戳这点。 “对,他们家既然没买银霜炭,为什么不早说。” 吴宝珠一个闺阁女子,哪晓得这些事,还不是因为吴管事在黎浅浅她们那里受了气,叫妻子去撺掇吴宝珠身边的嬷嬷去找黎浅浅她们麻烦,好为自己出口气,谁知这嬷嬷也不是个傻的,自己不过是小姐身边的一个管事,去找外人麻烦,要是传到太太耳里,自己肯定落不着好。 再说了,一看就是吴管事受了气,想为自己出口恶气,才想让人去找那家子麻烦的,既然如此,他自己为何不亲自出面?而要绕了弯,叫自己替他出头?他是她谁啊? 可是得罪他两口子,自家男人和儿子都在他和他儿子手底下做事,要是因此自家男人父子两被他刁难怎么办? 所以这嬷嬷便自以为聪明的,挑唆吴宝珠去找黎浅浅他们麻烦。 原以为是万无一失,没想到会踢到铁板。 见丫鬟把吴宝珠的怒气挑起来,便也跟着添油加醋。 吴大太太的丫鬟奉命要把吴宝珠身边侍候的人全抓过去时,吴宝珠已在众人簇拥下去吴老太太那里了。 吴嬷嬷这时还在大太太那里,因此在吴宝珠等人刻意隐瞒下,老太太根本不知黎浅浅是武将家眷,还以为她是商户人家的姑娘。 听吴宝珠来告状,当即气得不行,她一直养尊处优,儿子出息,水澜城的太太夫人们,对她可是艳羡得很,老太太最疼的就是吴宝珠,这孙女长得跟她年轻时一样,明眸皓齿笑颜灿灿。 老人家是恨不能把所有的美好都给她,得知她受了委屈,还被她娘指着鼻子骂,当下气不从一处来,一边怒气冲冲的派人去把大太太找来,一边还派人去黎浅浅那里,把黎浅浅抓来。 黎浅浅和蓝棠她们在看信,鸽卫传回来的信上说,张阁主已经赶到东齐,只是还没到东齐京城,东齐之前连下了近十天的暴雪,大雪成灾,不止无数民宅被大雪压垮,当地父母官顶着风雪天天在外巡视指挥救灾,不过因有不少道路被大雪掩埋,所以只能靠双腿行走十分不便。 张阁主便想帮忙用木板做了能在雪地上滑行的车子,有了这工具帮忙,除了他们行走方便,运送货物也轻松许多,就是从掩埋的废墟里救人出来,也能用这车把人送去就医,唯一不太好的,是这车不挡风雪,下雪刮风时坐在车上这脸冻得慌。 黎浅浅看了直笑,张阁主这是做出雪橇来了?只是信上没说,他做的这雪橇怎么用? 蓝棠若有所思的问,“张阁主这雪车不知怎么跑的,不会是用人来拉吧?” “不晓得。”黎浅浅摇头回答。 章朵梨笑道,“应该是用狗拉车吧?只不知东齐有没有北晋专用来拉车的狗。” “应该有吧!”黎浅浅道,“东齐和北晋之间有相通的道路。”她若有所思的看着信纸,伸手在桌上轻敲了敲。 “章姐姐,你来,咱们来研究研究这雪橇,你看过北晋的雪橇吧?” “嗯,师父还带我搭过,很舒适,雪下得厚实,就算路上原本不平,也让雪给掩埋了,所以雪橇滑过去的时候,很平稳舒服。” 黎浅浅点点头,现在的道路不平整的居多,就算修过压实了,但日子一长再加上风吹日晒雨淋,很快就又会出现炕洞不平。 所以冬日雪地厚实,用雪橇行走确实比坐马车舒服也更快速。 她和章朵梨正要进屋去,看门的婆子就来报,道是吴参将家的下人来找黎浅浅。 黎浅浅有事要忙,哪有空去陪吴老太太她们玩,便让护卫队长出面,看他要怎么处理都行,然后就拉着章朵梨忙去了。 东齐权贵应该知道雪橇这玩意儿,不过看到大雪成灾,也没想起这玩意儿,直到看到不少人用雪橇代步,他们才想起来,不过路上这些百姓用的雪橇只重实用,因此这些人就想到做雪橇生意,不想他们才打算筹备时,就看到瑞瑶教在东齐京城新开的铺子开卖了,做的就是装饰华美的各种雪橇。 而且也不知人家脑袋是怎么想的,竟然还有像马车一样的雪橇,有做实的,也有做成活动的,做实的雪橇,车厢拆不下来,不过窗板可拆,所以就算在雪橇里,也能轻松看到左右及后方。 至于做成活动的,遇到下雪或风大的时候,才把雪橇板下的隔板取出,嵌入雪橇的凹槽卡住,就成了遮风挡雪的车厢。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豪华型,和马车差不多,不过车底下不是车轮,而是像雪橇一样,这种大概就得用马来拉了。 瑞瑶教不止在东齐推出雪橇,赵国、南楚及北晋在不久之后,也跟着开卖。 中州大陆如今冬日气候严寒,北晋早就有雪橇这玩意儿,不过一般都是北地才有人用,一般人用的少,知道的人也少,可现在大家都知道这玩意儿,原来还能做得这么华丽。 而豪华型雪橇更是让各国上层人士大为欢欣,因为这款雪橇就跟平常的马车没什么两样,差别就在车底下的轮子和木刀,有座椅坐起来比普通的雪橇舒服,比乘马车平稳。 其实平价型或豪华型的雪橇,原本就都有,只是有想法的没钱,没钱的人家做出来的讲究实用性,而有钱的人家就算有想法,也没想到要去做,直到瑞瑶教的雪橇店开张,把他们的想法落实了,他们只要花钱就可以买到。 与瑞瑶教合作雪橇生意的张阁主,因此大赚一笔,张建乐帮着她爹做生意,跑遍整个中州大陆,眼界开拓不少,最重要的是,还在北晋觅得了如意郎君。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黎浅浅正请章朵梨画北晋的雪橇给她看,蓝棠也跟过来参与讨论,春江见她们说得兴起,便在一旁侍候茶水。 黎二老爷因为病得久了,整个人有些萎靡不振,听着管事禀报外头的事,说到吴宝珠来闹腾,他嗤笑一声。 “吴宝珠?吴大木那个憨货的女儿?哈!”为了蒋茗婷的事,他没少派人打听水澜郡王府的事,对吴大木这位参将的事,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但吴大木之所以会得水澜郡王看重,就是因为他曾救了他的命。 三十多年前,水澜郡王才刚订亲,未婚妻是京里卫国公的嫡女,水澜郡王底下的人就怂恿他去庙里上香,说是多谢菩萨保佑,才能让水澜郡王如愿,得此一门贵妻,他那继母就再不敢对他下手了。 只是没想到,他继母没死心,派人在他上香途中暗杀他,只要把他杀了,世子之位就是她儿子的,而他的未婚妻便成了她儿子的未婚妻,反正跟她订亲的,是水澜郡王府世子嘛! 老郡王妃家里是有名的皇商,家里有钱,还结交不少京中权贵,老郡王丧偶后,也是看上她这点,才会娶她为妻。 只是没想到,人家心大得着,前老郡王妃留下了儿女,她就把人家女儿养废,然后一心想除掉世子,不过世子命大,一直惊险逃脱,没让她得逞,那次上香她下足了本钱,因为要是让他顺利成亲,等那位国公女儿进门成了世子夫人,想再下手就难了。 国公女儿出阁,肯定要带很多陪房,毕竟他们水澜城地处偏僻,与京城相比实在落后太多,国公府要是心疼女儿,这陪房绝对不少,而且大概还个个都很精明。 只是当时还是世子的郡王也不是傻的,做足了防备,可惜没料到身边的通房被买通了。 因为他要成亲了,所有的通房都要被打发出去,这是尊重未来的世子夫人,可这通房不想出去,她自小就因生得貌美,才会被世子挑到身边侍候,及长就顺理成章成了他的通房。 人美又心高气傲,一知未来主母是国公府的贵女,她就坐不住了,再得知所有的通房都要被打发走,她更慌了。 四下打听这打发走是何意思? 如果只是暂时离开世子身边,日后还能回来侍候做通房,她自然没有意见,可若是要将她们许人,从此再不能回世子身边,叫她怎能接受? 老郡王妃正愁找不到人手,没想到瞌睡就遇到有人送枕头,不好好利用一番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丫鬟以为老郡王妃给她的药,不过就是普通的春药,没想到会是软筋散,她给当时的世子送了加料的茶水后,就在廊下候着等药效发作。 她万万想不到,等到的会是一剑了结她性命的刺客,吴大木当时就在屋里侍候,他和郡王合作解决了刺客们,杀得累了,他便把丫鬟送进来茶水喝了。 后来再进来的刺客,全靠郡王一人解决,因为吴大木喝完茶后,整个人就像堆烂泥一般倒在地上。 水澜郡王杀到最后几乎脱力时,有个刺客前头装死,等到他欲振乏力时,跳起来打算给他致命的一击时,吴大木奋力跳起挡住了那一剑。 之后水澜郡王论功行赏,大肆封赏底下之人。 吴大木便被封了参将,只是往上呈报朝廷时,不知是谁说了句,不过是个郡王世子,有什么资格封赏人? 所以不止吴大木,那一批人里头,但凡要封官的全都被打了回票。 原本这也没什么,反正日后有机会,再行封官就是。 只是吴老太太早得了儿子要被封官的消息,不止把这事往外张扬,还大肆宣传,自己儿子救了郡王一命的事,搞得水澜郡王骑虎难下,也就是因为如此,后来再有机会给吴大木封官时,他便绝口不提了。 世人看事,多看表相,而不究其缘由,外人看郡王看重吴大木,便处处讨好巴结吴家人,殊不知,郡王之所以把吴大木栓在身边,其实是不愿他把自己轻信丫鬟,还差点被丫鬟害死的事说出去罢了。 黎二老爷身边侍候的人也都知道此事,还暗暗把坑儿子的吴老太太拿来和黎老太太相比,别说,两个老太太还真的蛮像的,都是专坑长子,偏疼次子。 正文 第六百一十八章 生财有道 黎二老爷却觉得自己要比吴二老爷强多了! 至少他不像吴二老爷那么混,吴二老爷那是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家伙。 不过,吴家兄弟有个让他非常艳羡的地方,那就是,人家有儿子,还不止一个,而且个个都很健壮出息。 哪像他家,他大嫂死活生出个儿子来,可惜病蔫蔫的,好不容易得神医调养,才又生了个小儿子,小家伙倒是健壮活泼,但还小呢!而他自己,女儿一大堆,就是没半个带把的。 要是他哥多生几个,到时过继一个给他就好了,偏偏他大哥就那么两个儿子,大侄子都已经成亲生子,虽然他那侄孙身子骨也不怎样,可好歹他大哥总算有孙子了。 他倒是想把小侄儿过继到他们二房来,但那是他哥嫂的老来子,疼得很,肯定不会让给他们二房。 黎二老爷不禁又想到三房的两个儿子,怎么老三的命就这么好,夫妻两个一气生了四个儿子,要是当年小蒋氏和他娘没犯傻,把三房的小三卖了,把小四给害了,他也就不愁没孩子可以过继了。 他娘恨老三的姨娘入骨,有机会搓磨他就绝不放过,那会儿他也没想到,他娘会做得这么狠,竟然把孙子卖了,还是卖到东齐去,亏得这事被他大哥压得死死的,不然他娘肯定要被人戳脊梁骨。 他们家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得卖孩子,而且卖的还是已经被分出府庶子的儿子。 那时他们兄弟两,还以为再努力努力,就能生出儿子来,没想到……黎二老爷偶尔会想,是不是他娘做的太过份了,所以他们两房才会得了报应? 黎二老爷身边侍候的管事、小厮不知道,他这会儿想到那么老远去了,正吱吱喳喳的说着吴参将家的事。 吴参将这头衔虽只是水澜郡王私封的,可在水澜城和水澜郡王的势力范围里,却是很吃香的,要不然吴二老爷也不会处处受人追捧了。 “你说浅浅那丫头的人,真没买到银霜炭?”黎二老爷咳了一声,问身边的管事们,管事们苦笑,“二老爷是真的没有买到。” 其实他们也觉得奇怪,瑞瑶教的名头不小,怎么可能买不到银霜炭,可偏偏就发生了,叫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不会他们故意的吧?”为了不给他用,所以……黎二老爷忍不住往歪处想。 黎浅浅也觉得奇怪,瑞瑶教在这附近有分舵,也有货运的货栈,怎么可能真买不到? 章朵梨压根不知附近的大城有瑞瑶教的货栈,她对瑞瑶教不是很了解,黎浅浅她们也不会刻意去跟她说这个,所以当春寿提出这个疑问时,她不由拉着蓝棠问分明。 “难道是货栈的人故意为之?”不会是看刘二没跟来,故意刁难刘易? 黎浅浅摇头,“应该不是,好了,用一般的柴炭又不是不行,就别再计较这件事情了。” 没买到银霜炭也不错啊!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应付吴家人? 其实还真不是货栈的人故意刁难刘易的人,而是今年的冬天下了好几场大雪,那些达官贵人们对银霜炭的需求量大增,而且刘易的人去货栈时,他们手头上的银霜炭已经告罄,就算知道他们是为教主而来,他们也没辙啊! “也是,银霜炭可不便宜,咱们这儿还有那两位在,用量肯定少不了,要是都没得用,那还好,就怕有,量不多,那两位都吵着要,那才惨。”蓝棠想到之前季瑶深和黎二老爷为一点小事就争执不休的事,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 黎浅浅看她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棠姐姐说的是。” 吴老太太派人把黎浅浅抓过去,她被刻意蒙在鼓里,但底下的人却门儿清,就算之前脑子不清,看到护卫队长之后,也都反应过来了。 看看人家那一身慓悍英气的站姿,眼厉的管事就看出来了,这个人是见过血的,被他那眼睛冷冷盯一眼,他就浑身冒冷气,全身直打颤啊! 向吴老太太回禀时,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人呢?怎么没把那死丫头抓过来?”不等吴老太太开口,吴宝珠就在丫鬟的撺掇下,抢先开口了。 管事们看她一眼,再转头望着老太太。“怎么样?人呢?”吴老太太大声质问着。 “老太太容禀。”管事上前低声把事情说了,吴老太太愣住,“你说那死丫头,身边的护卫是……” “黎将军府的护卫队长。”回话的管事消息还算灵通,知道皇帝跟前,有一很得用的将军姓黎,之前虽说受了训斥,被勒令交出兵权,并命在家反省,不久之前传出他二哥去找他,说嫡母病了,要他跟他一同回去侍疾。 不过听说皇上让他移孝作忠,不允他离京,黎将军便让女儿随二哥同去。 原本以为运气不会那么好,遇上这家子,可看到那个护卫队长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跟人家相比,自家,别说大少爷留下的护卫了,就是自家老爷,咳咳,好像也比不上啊! 吴老太太听了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的儿子,从小跟在他爹身边打熬筋骨,好不容易磨练出来了,能在郡王府里立稳脚跟啦!还立了大功呢!结果京里那些人,压根不知她儿子经历了什么样的凶险,才护住郡王的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把她儿子的功劳全给一笔勾消。 如今她儿子虽是参将,可这个参将却没得到朝廷认可。 连带着她也不是诰命夫人,人家称她老夫人,她听着心里实在是别扭极了,所以听说黎浅浅是货真价实的将军府大小姐,吴老太太着实难掩羡妒心情。 怎么人家小小年纪,就这么好命? “怪不得那死丫头出个门,派头十足,祖母,您不晓得,我听丫鬟们说,那死丫头出门,就是数十人跟着呢!” 吴宝珠年纪小,对黎浅浅的羡妒之情更是掩藏不住,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她们跟着祖母出门上香,身边不过跟着十几个家丁,护卫还是她哥留下来的,又想到黎浅浅坐在堂上,身边跟着众多丫鬟和仆妇,虽然自己身边也跟着不少丫鬟和仆妇,可是和人家的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黎浅浅身边的人,穿着看似半旧不新,可是质料好,不说自己身边的人了,就是她穿的衣服,质料可能都没她们的好。 还有打扮,以前觉得她身边的丫鬟们穿的华美,首饰精致鲜亮,让她很有面子。 可现在回想起来,在黎浅浅身边侍候的人,粗一看似乎打扮得平凡无奇,可细瞧才会发现,她们身上首饰虽不多,但光那样一件,就足抵她那些丫鬟们身上所有的首饰。 吴宝珠突然感觉脸上热辣生疼,因为她以为黎浅浅主仆穷,又是商户人家,所以拿她爹的名头去压人,还洋洋得意,自己的下人穿戴奢华,却不知,人家的下人身上的一件首饰,就足抵她下人身上所有首饰。 人比人真真是气死人! “黎将军?”吴大太太从外头进来,“姓黎的?”她转向身边的丫鬟,得了丫鬟肯定的颌首后,才对上首的婆婆道,“和郡王世子新纳小妾的祖母,一起入监的老太太不就姓黎?难道两者之间有所关连。” “你们在说什么呢?”吴二太太掩袖轻笑,“不是吧?怎么这么巧,竟然遇上黎将军的千金?”吴二太太笑得花枝乱颤,吴大太太看得直皱眉头,吴老太太则是重重一拍桌,“行啦!你瞧瞧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这般作派,也不怕宝珠笑话你,没个为人长辈的样子?” 吴二太太笑着福了福,“娘教训的是。” 见媳妇服了软,老太太自不好直揪着这事不放。 吴二太太悠然坐定后,端起了丫鬟送上的香茗,慢条斯理的拨着茶碗里的浮沫,她嘴上的笑意却久久不去。 吴宝珠为了银霜炭的事,跑去为难个商户人家的姑娘,实在是大笑话啊!堂堂参将家的小姐,为了丁点小事去为难人,还想占人便宜,啧啧啧!亏大嫂还老端着张端庄得体的脸教训她,哼!她虽然贪小便宜,可从没像她们家吴宝珠那样。 想占人家便宜,白拿人家的炭不给钱,还端出她爹的名头想压人,结果被狠狠的打脸啊!哈哈哈哈哈! 什么商户千金,人家那是货真价实的将军府大小姐,老太婆竟然还派人,说要去把人家抓来,抓来干么?打自己的脸吗? 吴二太太觉得这辈子就数今天最痛快了!看老太婆和大房被打脸啊! 吴老太太扫了两个媳妇一眼,再看二媳妇脸上的表情,哪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冷哼一声,看着长媳本想训斥她什么,可是看到长媳冷静的双眼,她又说不出话来了。 “母亲,媳妇之前听老爷说,郡王之所以会答应,世子纳蒋家小姐为妾,便是看在蒋姑娘的姑祖母,是黎经时将军的嫡母之故。” 说穿了,就是看在黎经时是皇帝跟前得用之人。 然后,她家女儿吴宝珠竟然去为难黎将军的闺女?这事要是让老爷和郡王晓得了…… 吴老太太听她这么一说,当下就蒙了。 怎么就这么巧啊! “那,那现在,怎么办啊?” “咱们先按兵不动静观甚变吧!”吴大太太暗自叹气,不然还能怎么办呢?现在只能期盼,黎将军的女儿不会跟他们计较才好。 黎浅浅才没功夫搭理她们,不来闹腾自是最好。 她和章朵梨、蓝棠等人,把她们讨论的雪橇图画出来,还跟护卫队长他们请教,最后才拍板定案,章朵梨又花了几天时间重新腾过,其间又触发灵感,另外添加了好几张设计图稿,如此一来,就不能用鸽卫的管道寄送。 只好送去凤家庄的分舵,请他们尽快送到东齐,交到黎漱的手上。 凤家庄分舵接到来自黎浅浅的委托,当下不敢怠慢,立刻派专人送往东齐,东齐雪灾还在善后中,不过凤家庄的人着实厉害,短短半个月,就将那本厚厚的设计稿送达。 也亏得他们动作迅速,再加上凤公子的人脉,雪橇专卖店方能顺利进行。 张阁主将十三皇子的兵工厂外的机关破解后,就全力投入雪橇的研发中,十三皇子得知兵工厂被毁,已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兵工厂里的驻军和总管全都跟着兵工厂一起烟消云散,张阁主破解的这一处,是十三皇子最早建立的兵工厂,规模最大也最完善,毕竟在此最上心。 所以他不惜拐骗张阁主,好为此地建立最安全的防护,这么多年以来,就算他身份败露了,此地依然安全无虞,没有宵小来作怪,外头的机关甚至被驻军们讥嘲是废物。 他们绝对想不到,机关被破解之后,兵工厂的覆灭就在倾刻之间,快到让他们猝不及防。 要不是负责采买的管事,办好事回去发现机关不动,他进不去,立刻十三皇子的人通报,怕还没人发现兵工厂出事了。 “都是一群废物!”得知消息的十三皇子气急败坏的扫落身前的茶具。 “你们怎么会没有发现?难道之前没有任何征兆?” 回禀的总管摇摇头,根本不敢提醒主子,他们早就接获消息,也都禀报主子了,只是主子忘了,没有发话怎么处理,现在兵工厂毁了,再说这些就像在放马后炮,于事无补不说,还可能惹主子迁怒到自己身上,还不如老实挨训吧! “到底是什么人,把兵工厂给毁了的?”九皇兄?不像啊!那会是谁? 十三皇子把诸皇子一一思虑一回,可在他看来,他这些兄长们都不像有这能耐的,再说了,他那机关可是请人设计的,听说他出手的机关,绝不可能轻易被破解。 难道有人知道是谁设计的,特意去把他请来破解? 可能吗? 十三皇子开始怀疑起身边的人,当年请张老爷来东齐为他设计机关,知道的也就他身边的亲信,若他们没有说出去,谁会知道,他那兵工厂外有设机关? 十三皇子绝对想不到,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竟然让黎韶熙他们误打误撞,找到了机关设计人来破解这个机关。 只能说,十三皇子不是真龙,注定坐不上东齐皇帝的宝座。 因为这座兵工厂被毁,十三皇子对其他几座兵工厂的安全措施便提高了,他陆续发出密令,令各兵工厂戒严,务必小心防范,若有陌生人在附近出没,便格杀勿论。 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就因为他发布的这道密令,反倒令这些原本隐密不为人知的兵工厂一一曝光。 因这几座兵工厂是后来兴建的,张老爷彼时已然回南楚去了,十三皇子虽然富有天下,但总想着,等这些兵工厂都筹办好上轨道了,再去南楚请张老爷来一趟,为这几间兵工厂设立机关,反正都要请他来嘛!请他走一趟和为每间兵工厂走一趟的价格,可是天差地远啊! 十三皇子到底是商人出身,对此自然算得再精不过。 倒是没想到,再也不用请张老爷走这一趟了。 九皇子的人早就到密报,知道十三皇子私设兵工厂,且还拥兵自重,只是苦于没有实证,本来还以为被骗了,没想到派人盯梢数月未果,正打算将人撤回的时候,竟然接到线报,一举破获了十三皇子近十处的兵工厂 看着那些上好的兵器,九皇子妒恨得眼睛直冒火,心说,怪不得十三这么有钱,原来都是靠倒卖武器赚来的,真是生财有道啊! 正文 第六百一十九章 去处 因着这事,九皇子把十三皇子给恨之入骨了。 看看十三赚钱如流水,自己呢?苦哈哈的挣那么一点钱,还要看妻子和小舅子的脸色。 九皇子一想起来就觉得呕啊! 十三皇子是恨不得把九皇子给撕了! 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兵工厂,竟然就这样被九皇子的人给毁了! 凤公子和黎韶熙合作,在皇子之间挑拨离间,之前就已经把东齐搅得一团乱麻,现在再加上十三皇子兵工厂的事情,这场风云就更加诡谲多变了,原本黎韶熙以为还小的皇子们,竟然也在支持者们下,加入了战局。 黎经时为此还颇感惊讶,接着就开始担心了,深恐东齐皇子们间的争锋,会漫延黎漱倒是见怪不怪的安抚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他们到底都是皇子,怎么可能对那把椅子没有想法?就算没咱们搅出这事,他们也会这么做,不过迟早的问题。” 黎经时不傻,只是他懒得去想这些事,黎漱点拨几句,他也明白过来了,不过心情还是不佳。 黎茗熙领兵暗中埋伏在几处兵工厂附近,九皇子的人破坏完兵工厂,就遭遇伏击,这些人建了大功,正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被黎茗熙他们一击覆没,黎韶熙派出去的其他小队,也都顺利得手。 九皇子虽然成功破坏了十三皇子所有的兵工厂,却也同时损失惨重。 十三皇子的兵工厂被毁,损失的不止是那些工匠,还有当初从张阁主那里弄来的设计图。 至于其他皇子们,除六皇子因为按兵不动,所以没有损失外,其他皇子的人手也有折损,不过他们的人,不是被九皇子的人误当成是十三皇子的人被杀,就是被十三皇子的误认为是九皇子的人而被杀。 偶有被其他皇子的人趁乱浑摸鱼所杀,但大头都在九皇子和十三皇子身上,仇恨值妥妥的压在他们两人身上。 东齐皇帝多病,又遇冬雪成灾,本就忧心国事,原本只有两个儿子争出头,他睁只眼闭只眼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现在连还没成年出宫开府的皇子们也掺和进去,让皇帝不知该气还是该忧。 朝臣们争相要站队,想要拚个从龙之功,不过这从龙之功也不是轻松可得的,想要得到这份殊荣,付出的代价可不小,故此花在正事上头的心思就大大减少。 赈灾款迟迟不到位,底下百姓哀鸿遍野,皇帝却被蒙在鼓里,直到六皇子遇到行刺重伤,事情才爆发开来。 行刺的是雪灾中受难的灾民,他们只是寻常老百姓,这次大雪成灾,他们家园被雪压垮了,家人被压在房子底下,本来还在呻吟求救,但苦等不到救援,他们及时逃出的,只能徒手救援,可惜,他们本就在逃命时受了伤,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人痛苦而亡。 断垣残壁下,他们没有食物充饥,天寒地冻没有可御寒的衣物,饿死的、冻死者众,也不知是谁登高一呼,说是要进京,找人讨公道,一群人就呼拉拉的来了。 他们对京城根本就不熟,会攻击六皇子,纯属误打误撞,瞎猫碰到死耗子,运气啊! 皇帝得知后,心疼儿子,派了太医院院正亲自去为六皇子疗伤,补药和药材流水似的送进六皇子府。 其他皇子见六皇子得帝宠,都蛮眼红的,可叫他们也如法炮制,谁也不肯干,谁晓得他们那些好兄弟们,会不会趁机要了他们的命? 不过六皇子是该说他好运还是命差呢?难得出门一趟,竟然遇到灾民行刺,虽是得了皇帝看重,但也不知他受的伤,养不养得回来。 黎漱他们对此并不在乎,他们关切的是,十三皇子的兵工厂是不是已经都毁掉了,他手上还有没有袖弩,他的人手里还有没有袖弩?最重要的是,他手里的设计图是不是都已经被毁了。 会作袖弩的工匠,已经随着兵工厂消失了,这些都确认后,他们也就能打道回府了。 而韦长玹经过蓝海妙手回春,情况大有进益,现在的他已经可以自行坐行,嘴还歪斜着,不过已经可以说话,再治疗一段时间,说话时也不会再含糊不清了,对此,府中几个姨娘高兴不已,而方束青可就头疼了。 她和程樵房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之前还能在韦家为所欲为,便是有九皇子为程樵房撑腰,她生下的儿子是韦长玹名义上唯一的儿子,韦长玹中风躺在床上要死不活,韦家所有的一切,都将由他来继承。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眼看着美好的日子就在眼前。 谁晓得,一朝风云变色! 同九皇子反目,腿断都是小事,要紧的是蓝海他们竟然来了。 蓝海的本事她是知道的,毕竟她在凤家庄住过好长一段日子。 知道凤公子也来了,方信怀还想去同他诉旧情,请他帮帮他们姐弟一把,这可把方束青吓坏了,要知道,凤老公子夫妻等于是死在她手里的,虽说始作俑者是长平公主,但方束青在其中却是起到很大作用。 若不是方束青,长平公主就算有心要对付凤家庄,也不可能轻易得手。 她和凤公子兄弟有着杀父杀母之仇,她弟却还想着要凤公子帮她?这怎么可能? 不过就算方信怀不死心,想要见凤公子,求他帮助他们姐弟也是徒劳无功,因为玄衣他们怎么可能让他见到凤公子。 为此方信怀数次怒极大闹,这是他姐夫的家,他做为小舅子,难道要见姐夫家的一个客人也不成? 结果把孟达生招惹来。 孟达生的姑祖母是韦长玹的原配,方信怀的姐姐不过是韦长玹的小妾,那个亲戚更亲近,不用人说,韦家的下人一看就知,而且,韦长玹没病倒前,对孟达生可是极好的,相较之下,方信怀这位九皇子的乘龙快婿,真及不上孟达生要紧。 方信怀受气后,找上自家姐姐商议,决定要给凤公子等人一个教训。 “这家伙是不是傻的啊?”黎漱接获鸽卫们通知后,忍不住开口询问谨一。 谨一鄙夷冷笑,“他要真是聪明,也就不会听任其母和姐妹行事了。” 说的也是。 方信怀读圣贤书,明知其母心术不正,并不劝解,他身为独子,若他对方夫人的作为表示不满,方夫人就算有什么打算,为了儿子的前途,多少会收敛些,但方信怀自始至终都不曾表示反对。 不曾表示反对,就是默许了。 也许方信怀会反驳,说自己不曾同意母亲改嫁,也没同意她们对凤老庄主夫人使坏,或不想娶凤乐悠,但在凤家兄弟眼中,冷眼旁观这一切的他,其实和他的母姐一样,罪孽深重。 然而在方信怀心里,母亲和姐姐他们做的事,不能怪责他,他没有错,所以他才会想着要凤公子帮忙他和方束青,凤公子不见他,就是小鸡肚肠,爱记仇。 故而他才会理直气壮的,想要给凤公子他们一个教训。 凤公子对方家姐弟恨之入骨,恨不能将他们姐弟两挫骨扬灰,以报爹娘在天之灵,知道方信怀想见自己,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要让他们血债血偿,玄衣看他情况不对,做主拒绝方信怀的求见,之后还忐忑不安的跑来跟凤公子请罪,说是自己越过主子擅自做主云云。 凤公子见他不安,便罚了他半年月俸,可在写给黎浅浅的信里,却是颇为自得,因为玄衣虽是越过他擅自做主拦了方信怀,但那表示他是知道他这主子的,为了保护他,才不让他见方信怀。 “虽知他是好意,不过此风不可长,所以还是罚了他半年月俸。”黎浅浅看着信中凤公子所言,忍不住就笑了,提笔回信给他时,就建议他,要是觉得亏待了玄衣,不妨在别处奖励他。 凤公子接到回信的时候,眼睛都乐弯成一弯明月,玄衣也很开心,虽然被扣了半年月俸,但公子说他这段日子辛苦了,特地给他发了个红包,红包里的银票,银票面额足比他半年月俸还多。 谨一看他那傻样子,简直惨不忍睹,手心发痒,几乎要忍不住狠拍他后脑一记。 而黎浅浅他们在把雪橇设计图送出去后,就启程往水澜城去了。 吴大少爷接到亲卫们通知,匆匆赶到时,正好在路上与黎浅浅她们擦身而过。 他一抵达客栈,还来不及下马,就急急问来相迎的管事,“黎将军的闺女可还在?” “走了,一早走的。”管事是吴大太太的陪房,也是亲信,为自家大少爷错失良机很是扼腕。 吴大奶奶去年年中时,因难产过世,只留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儿子,吴大太太一直在帮长子相看,就等媳妇孝期一过,就给儿子娶继室。 只是左看右看都没看到合意的,原本以为黎浅浅是商户女,所以并不在意,后来得知她是黎经时的女儿,这才有些重视起来,然后就想到黎浅浅年纪不小了,该要相看婆家了,如果自家长子娶了她,不止对儿子的前途有所帮助,就是对丈夫,也是好处多多。 至于黎经时可能不会乐见女儿给人当后娘,那也不是难事,反正她那长孙身子骨弱得很,养不大很正常。 管事才得了家里婆娘交代,要他想办法让大少爷和黎浅浅相遇,他没想到黎浅浅他们那么早就出门了。 “怎么走得那么早?”吴大少爷不悦问道。 管事赔笑,他哪知道人家为何那么早走?总不会是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才故意早走的吧? 黎浅浅她们之所以早早出门,为的就是不想再被黎二老爷和季瑶深她们两拖延了。 之前几次要启程,就因为这两尊大佛之故,一拖再拖,又怕再拖下去会遇上下大雪,最后只得通知所有人今日出发,但却是瞒着黎二老爷和季瑶深,天没亮就出发,至于他们两,黎浅浅派人将他们直接打包上车。 等他们从睡梦中醒来,已经离开客栈在路上了。 黎二老爷毕竟年长些,起来之后,不过略撒气便过了,季瑶深倒是想撒泼,不过黎浅浅派人过去,轻轻飘的一句,再要闹腾就请自便,她不奉陪了,季瑶深听完后便老实了。 要知道平亲王妃可没给她什么钱,这一路上所有的开销,全都是黎浅浅买单,就连她身边侍候的下人,也全都是黎浅浅置办的,要是她真把自己扔下,她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被卡在路上了。 当即就老实了。 这两人总算老实了,护卫队长可算松口气了,天晓得这两人有多会闹腾。 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来到水澜城。 黎浅浅她们直奔黎大老爷新置的宅子,黎大老爷接到消息,急急忙忙出来相迎,黎浅浅下车与他见礼,命人把黎二老爷的车抬进去。 “这是……”只让二弟的车进门,难不成这丫头不进来? “我们在水澜城有住的地方,我们人多,就不在大伯父这里叨扰了。”黎浅浅淡笑道,“你们先过去安置,我进去跟祖母请安。”交代蓝棠她们一声后,马车就在护卫队长带领下走了。 至于季瑶深,见黎浅浅下车,她也跟着下车,没想到她才下车,就见黎浅浅的车走了,她一时有些慌,忙快步走到黎浅浅身边,正好听她说,要进去向黎老太太请安,便也道,“我也去,我好久没见到姑祖母了。” 其实季瑶深以前一直称呼黎老太太为祖母的,可后来上了闺学,才改了称呼。 多年不见,姑娘十八变,黎大老爷对黎浅浅印象太过深刻,且她的长相是揉合了黎经时和长孙氏夫妻的长处,所以黎大老爷一眼就认出她来,可是后头这个姑娘,他就不认得了。 因为季瑶深的相貌比较像她爹,与大小蒋氏姑侄只有一分神似,直到她开口说要去见姑祖母,他才恍悟过来,这是小蒋氏的女儿。 他心情有些复杂的看着季瑶深,其他人也看着她,从莲城跟过来侍候的人不多,大多是在水澜城新买的,见季瑶深一身穿着打扮十分讲究,便向其他人打听,得知这位竟是京里平亲王的闺女儿,大伙儿不由惊呼。 没想到亲家老太太家,竟然有个亲王府的曾外孙女啊! 季瑶深很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就见她一脸自得的亭亭玉立任人注目。 黎浅浅对此有些无语,反正她是把人送到水澜城了,接下来看她要住在黎家,还是蒋家都成,反正不归自己管了, 正文 第六百二十章 酸涩 水澜城多水,除了供车马行走的车道外,还有水道,供船只行走,城中除了大小水道外,还有数座大小不等的湖泊,城外还有两座码头,供往来船只停泊,水澜郡王府豪奢,在最大的那座码头附近,建了座专用码头,码头上停了数艘大船,几乎能与白船长的船相媲美。 瑞瑶教在最大的那座码头旁,开了家酒楼,在小一点的码头外开了饭馆和茶馆,此外还开了杂货铺,专卖南北杂货,这间杂货铺还是当初跟吕大小姐合作时开的。 现在双方虽已无往来,但曾经的四长老,现在瑞丰货栈、四海商队总负责人张建业,早早就另寻合作对象,现在这家四海杂货铺生意很好,想要什么稀罕物,提前跟掌柜说,若商队有要出去,或货栈里有货,就可轻松买到。 当然,既然是稀罕物,费用自然不低,不过会购买稀罕物的,家里都是有家底的,因此也不在乎花那些钱。 久而久之,四海杂货铺的名号打出去了。 至于酒楼、饭馆和茶楼,生意也都不差,所以张建业早早就在水澜城置办了家产,更在此建了瑞瑶教分舵,这些商号的事虽都是由他来管,但有什么突发大事,铺子掌柜应付不来时,就由分舵主做主。 黎浅浅说她们有住处,说的就是水澜分舵,不得不说张建业的眼光不错,分舵就设在水澜城中景致最为秀美的清水湖旁,附近住的都是水澜城的达官贵人。 蓝棠她们离开黎大老爷的住处后,就直奔水澜分舵,分舵主早接到消息,领着分舵的人在大门口守候。 看到车队来了,他忙上前相迎,见蓝棠她们下车,他看着章朵梨一时有些失神,还是副分舵主及时扯了他一把,才让他回过神。 他们以前只远远的看过黎浅浅一面,那时的她还是小小软萌的小女孩,矮到构不到桌面上的纸,站在椅子才能在桌上的纸上写字,时隔多年,他们还真看不出来,眼前这两位美貌少女,哪一位才是他们教主。 他们依稀记得,张总负责人的妻子曾说,教主生得像是菩萨跟前的玉女,那么教主会是这位绝美的姑娘? “教主刚刚去看黎老太太了,让我们先过来安置。”云珠看他们死盯着章朵梨,心下暗叹,章小姐实在生得太漂亮了,走到哪儿都是被紧盯着瞧,亏得她心大,要不然老这样被人看,可真是不好受。 章朵梨早习惯被人紧盯着看,并没把分舵主等人的视线放在心上,她和丫鬟们正在说笑。 蓝棠见他们还要纠缠,不耐烦的问,“我们的住处在哪?赶紧带我们去安置,别一会儿你们教主回来,我们什么都还没弄好。” 分舵主这才反应过来,亲自带路领她们去早命人收拾好的院子休息。 而黎浅浅这里,黎大老爷领着她和季瑶深去见黎老太太,黎老太太屋里很安静,几个丫鬟和仆妇坐在廊下,她们边做针线活,边小声的说笑,声量很小,看起来应该是习惯了。 守门的婆子看到大老爷过来,就派人过来通知她们,所以一发现门口有动静,她们就放下针线站起来。 黎大老爷朝她们点了点头,就领着黎浅浅她们进屋去了。 “咦?怎么有两位三房的小姐啊?”一个丫鬟好奇的问。 “两位小姐都好漂亮耶!”年纪较小的一个丫鬟摸摸自己的圆脸,有些羡慕两位小姐的相貌。 “那个个头较小的小姐比较好看,另外那个,看起来就很高傲。”这是年纪大些的嬷嬷的看法。 一个随老太太从莲城来的丫鬟则道,“个头小些的小姐才是三房的小姐,高点的那个,应该是平亲王的女儿。”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了,早前就曾听人说过,老太太娘家有个侄女,高嫁进什么亲王府,听说前两年还给亲王生了儿子,原来她还有个女儿啊!看起来这个女儿不怎么好相处呢! 外头丫鬟仆妇们议论纷纷,屋里却是落针可闻,黎大老爷领着黎浅浅她们进到内室,内室里头,黎大太太和黎二太太都在,看到黎大老爷进来,黎大太太提裙上前,然后就看到了黎浅浅。 不期然的,大太太浑身抖了一下,虽然黎浅浅没有做什么,不过大太太想到了她不小心听到的一些旧事,心里就有些气虚。 黎浅浅并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倒是春江注意到了,多瞧了她好几眼,大太太本就气虚,被她一看更是感觉心虚,不多时就找了由头溜了。 黎二太太一直给人的印象就是柔柔弱弱的,不过黎浅浅知道,这个女人可不简单。 黎老太太如今老是病,有一多半是拜她所赐,不过因为她表面功夫做的好,所以家里也没人怀疑是她暗中动手脚。 黎浅浅之所以会知道,自然是拜鸽卫们所赐,她之所以没让人揭穿她,为的是不想让黎老太太身体一好,就又开始作怪,鸽卫们其实也起到了防范的作用,没让二太太一气之下对老太太下狠手。 黎二太太笑嘻嘻的上前,向黎浅浅嘘寒问暖,黎浅浅脸上带着浅笑,对她的问话一一回复。 黎老太太半坐半靠在床头,她微眯着眼,似乎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待她看清楚黎浅浅的样貌时,忍不住惊呼一声,“鬼!” 黎大老爷脸都黑了!什么鬼啊!“娘,您眼花了吧?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 黎老太太的情绪却很激动,黎浅浅歪着头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看着黎老太太良久,黎大老爷看他娘情况不对,急急跳脚,派人去请大夫来,又要安抚他老娘,因为老太太的情绪太过激动了。 大夫曾经警告过,要是他娘老这么情绪激动,也不用再请他来了。 为什么老太太看到自己,冲口而出就是一个鬼字? 是自己长得像谁,而那个人已经死了,所以她才会这么喊?自己长得像谁?除了黎经时就是长孙氏了,还有谁?哦,不对,还有一个人,她还会像她爹的生母,那位早死的姨奶奶。 难不成她亲祖母的死,有蹊跷不成? 其实深宅大院里头,所有的女人就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守着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和平共存?老太太是正室,进门时十里红妆,妾室呢?仗着男人宠爱,有些眼皮子浅的,就不把正室放在眼里了。 黎浅浅不知道,她那位早逝的亲祖母是不是也是这样,但看老太爷一死,她就立刻令她爹热孝中娶妻,成亲隔天就把人分出去,可见是恨毒了她爹,所以祖父一死,她就立刻把人赶出去。 至于让她爹热孝中娶妻,无非就是想断了他的前途。 就是嫡母之命,不得不从之,但在亡父热孝期成亲,不管起因为何,都会令人为之侧目,如要参加科举,肯定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就不知她爹能健健康康长大,是黎老太太能力太差呢?还是老太爷护子心切,没能让她得逞? 黎浅浅心里虽然闪过这么多念头,可面上却丝毫未显,但因心不在焉,所以她也没发现,面前的黎二太太在听到黎老太太喊那声鬼的时候,脸瞬间扭曲了下。 倒是一直盯着她的春江发现了,她不由好奇的转头看黎老太太,她是看到自家教主才喊的那声鬼?还是因为看到黎二太太才喊的? 春寿就没那细心,她站在黎浅浅身后,旁边就是季瑶深,也就是说,她防着季瑶深靠她家教主太近。 季瑶深的丫鬟自然是看在眼里,心里颇为不平,她家小姐可是亲王府的小姐,黎教主不过是个江湖人,就算她爹是将军,那又怎样?她家小姐可是皇室宗亲。 季瑶深还沉浸在乍见黎老太太的震憾中,印象的老太太是个很精神很富态的老太太,身上总是梳理的整整齐齐,还熏着香,记得初见时,老太太和蔼可亲的模样,让小小年纪的她,在隆冬的深夜里找到了依靠。 自那之后,她就把老太太当成靠山,只不过老太太心里,最重要的不是她,而是她娘。 想到黎二老爷对她娘做的事,之后爆发开后,老太太让黎二老爷把她娘收进房,季瑶深不能说没有气,当初既然要逼三房媳妇给她娘让路腾位置,为什么不把事情做好? 为什么没有把她们母女记入祖谱,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一个漏洞? 季瑶深和黎浅浅一样,心神电转想了许多事,不过面上都没有表露出来,她到底在平亲王府也住了好些年了,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黎老太太这厢却似入了魔障般,不断的尖叫闪躲,还抓了床上的枕头就往外丢,若非是中了风,手脚不灵活,才没让她砸到人。 不过黎大老爷的脸已经黑如锅底,他娘这是怎么回事啊?不求她老人家给他长脸,但好歹别给他扯后腿行吗? 显然母子两没有灵犀一点通,老太太兀自故我,大老爷却不想再让她丢人。 “你祖母自被人所害,关进牢里数月后,神智一直不怎么清楚,今儿也不怎么回事,老是这般失态。” “大伯父别愁,我这次前来,还请神医的女儿同来,我棠姐姐医术可是得她爹传授,还带了不少神医精心研制的药丸来,相信双管齐下,肯定能让祖母的病情大有进展。” 黎大老爷听了眼里总算露出笑意来,正要拱手道谢,却被不期然而至的枕头砸到脑袋,一时间整个人有点晕眩,差点就站不稳,黎浅浅看他情况不太对,忙朝春江使了个眼色,春江很快就挪过去,伸手在他手腕上探了下,然后对黎浅浅微颌首。 黎二太太看到这一幕时,紧张得整个心都提起来了,唯恐黎浅浅她们看出什么来。 因黎老太太情绪失控,一直无法平静下来,黎浅浅决定不要再留下刺激她了,免得日后老太太有个什么事,把责任推到她头上来。 季瑶深原想跟着走,不过黎二太太拉着她不放,似乎有数不尽的问题要问她似的。 最后还是黎大老爷看不过去,“孩子远道而来,你要问什么,不能等她休息好了再来问?” 黎二太太立刻像见了猫的老鼠似的畏缩成团,“是,大哥说的是,都是我不好,让孩子受委屈了。”边说还边伸手要去拉季瑶深,跟她赔不是。 季瑶深其实对二太太的感觉很复杂,初进黎家时,二太太和大太太都很疼她,照顾她,还会叫她们的女儿带着她,只是随着时间的过去,她慢慢长大,她娘也和二老爷搅和在一起,面对身为正妻的二太太,季瑶深为娘亲伤害到她的作为深感歉疚。 另一方面,她又嗔怪她身为正妻的毫不作为,为什么她不管管她的丈夫,任由她的丈夫这样四处拈花惹草,要不是她丈夫勾引她娘,她娘好好的坐着三房正妻的位置,她也不必陷在平亲王府的内院里,天知道,她这些年过得有多辛苦。 她避开了二太太的手,摇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娘和弟弟在府里都很好,王妃仁慈,御下宽和,所以我们在王府过得很好,若是过得不好,王妃也不会答应让我来水澜城了。” 说的也是。黎大老爷没想太多,见她说的合情理,便让人领她去歇下了。 黎老太太自黎浅浅离开后,也慢慢恢复平静,不过,她还是有些怕,怯怯的朝儿子招手,黎大老爷走过去,就被她一把攒住手臂,“那个丫头,不会再来了吧?” “不会。”黎大老爷安抚着老娘,黎老太太对他说的话不是很相信,一再追问,问到大老爷都快要疯掉时,她才问起小儿子来。“她来了,那你弟呢?怎么没看到你弟?” “二弟这回可遭罪了,半路上病了一场,又遇上今年大雪不断,好不容易才把病养好。”这是黎浅浅跟他说的。 “病了?那……”黎老太太一着急话说开始说不清楚,急得她眼泪都掉下来了。 大老爷暗叹口气,又开始新一轮安抚大戏,好不容易把老太太安抚下来。“他这一路也累了,大夫说让他好好休息,明儿等他醒了,我立刻让他过来跟您请安。” “别,别吵他,你可别去吵他睡觉。等他睡饱自然醒,听到没。”老太太没听到长子的回答,伸手往他手臂上用力招呼下去,疼得大老爷的脸皱成一团。 “听到没?” “听到了。”大老爷暗摇头,他娘偏疼小儿子,一直都是如此,都这么多年了,早就该习惯了,可为什么心里还是觉得酸涩呢?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一章 晦气 “真是的,老太太竟然看着我们家教主喊什么鬼啊鬼的,真是晦气。”春寿边整理东西,边向春江抱怨。 春江瞪她一眼,“赶紧做事,多什么嘴?” “本来就是嘛!”春寿嘟着嘴抱怨。 叶妈妈抱着一迭刚烫好的衣服过来,伸手戳了春寿额头一记。“你啊!怎么老是这么不走心?”老太太看着她们家教主喊什么鬼的,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要是传出去怎么办? “祖母无非就是睡得迷迷糊糊的,看到我时,以为看到了从前认识的人罢了,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叶妈妈把衣服交给春江,然后才对春寿道,“不管老太太说些什么,都不关咱们的事,再说,老爷早就被分出去了,教主来探望病重的老太太是咱们老爷有心,老太太心里若因此有什么打算,那就奢想了。” 叶妈妈并没有跟着去看黎老太太,不过鸽卫们时时都在打听消息,可是从侍候二老爷的下人口中,得到不少消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老爷的亲娘当年的死。 听说这位容姨娘不喜欢吃糯米的东西,汤圆、粽子等物,她全都不吃,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可那年她却吃了青粿,然后就这么噎死了。 有人说是老太太下的手,也有人说是当时府里新得宠的姨娘做的,也有人说,容姨娘之前害死了另一位姨娘的儿子,所以那姨娘为儿子报仇,才对她痛下毒手。 总之是众说纷纭,老太爷当时带着三位少爷出门去了,等他们回来时,府中一切如常,只是少了位容姨娘,她住过的地方,在她死后七日就因一场大火而烧得精光。 最令府中人觉得奇怪的是,走水那时天下着大雨,可饶是如此,火势依然凶猛完全没被雨势浇熄,反倒更加旺盛,黎经时当时还小,出门前还软软香香抱着他,跟他交代,出门在外要乖乖听父亲的话,不可以调皮的姨娘,就这么被埋到地里了? 她住的地方被烧成一片断垣残骸,住在她左右的两位姨娘,住处也被烧毁,幸而她们命大,及时逃出来。 但侍候容姨娘的丫鬟,却一个都没逃出来,听说那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就好像屋里的人早就死了似的,事后收拾时,屋里角落蜷缩着两大一小的尸体,大的,应该是容姨娘屋里的嬷嬷和大丫鬟,小的应该是小丫鬟。 有人说,是火势太大,她们眼看逃不出去了,才会缩在角落里了,然后被活活烧死,可是,若真是如此,为何没听到她们的呼救声? 不过老太爷他们回来时,不止容姨娘已经下葬,就是火灾里被烧死的三人也已经入土为安。 所以再多的疑惑不解,也都被掩埋在时光之河中了。 叶妈妈深知深宅大院里,不可能一片祥和,所以她也没让鸽卫们瞒着黎浅浅,在她看来,黎老太太虽然重病在床,但心里肯定在打什么主意,不然怎么会让她最心爱的小儿子千里迢迢的跑到京城去,难道就只是为了把黎经时叫回来侍疾? 当然,也不排除是二老爷自己贪玩儿,想趁机去京城走一遭。 不管她们母子打什么主意,他们这头都要做足准备。 只是以前黎家人也不是没和他们接触过,那时可都不曾说起老爷生母的旧事,为何这次如此轻易就宣诸于口?要说这其中没问题,叶妈妈是不相信的。 黎浅浅听完自家亲祖母的事,眼睛微微一眯,要说以前的事情,谁最清楚?她相信大太太妯娌两都不是很明白,既然容姨娘死后,她身边侍候的人就全都烧死了,想来也不会有人想着要给她报仇,故意将这消息透露出来。 思忖良久后,她让人把刘易找来,“派人去南城查查容姨娘和她身边的人,可还有什么亲人,嗯,要好的人也要查,还有就是,看看容姨娘在世时,她和她的丫鬟们有没有救助过什么人。” 刘易点点头,“不过容姨娘已经过世许多年,就怕这些人不好找。” “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不要紧,我只是怕有这样的人存在,然后被有心人所利用了。” 刘易一凛,郑重应下。 分舵主派人来请黎浅浅去赴宴,道是洗尘宴,黎浅浅应下,稍晚就领着蓝棠和章朵梨等人前去赴宴。 黎浅浅年纪虽是最小,个头也最矮,但气势却是最足,就见她在分舵主和副分舵主的陪同下,走进宴客厅,这宴客厅是五间不格断的大厅堂,平日里,以槅扇屏风隔出堂屋和次间梢间来,可今日槅扇、屏风全都撤下,摆上了十几张十人座的大圆桌来宴客。 今日算是分舵里的宴会,没请外宾,全都是自家人,黎浅浅身为教主,站在上首受了他们的礼,底下的人看到她,都有些惊讶,这么一个小女孩,当真是他们的教主? 水澜分舵虽是新设,但分舵主倒是张建业的旧属,对张建业是如何从被大长老处处打压的四长老,摇身一变,成为瑞瑶教中最有权势的总负责人的经过,是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他没想到,这在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竟然是这么一个看起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的小姑娘。 不过他一点也不敢小看她,要知道,大教主这么多年以来,也就收这么一个徒弟,外头的人都说,大教主之所以收她为徒,除了因为同情她是个孤儿,更是因为她是大教主表姐留下的独生女。 他们很自然的把黎浅浅四个哥哥给遗忘了,毕竟当时,黎韶熙他们兄弟跟着父亲在外打仗生死未卜,小三不知被卖去何方,小四夭折,可不就剩黎浅浅一个独女吗? 黎漱没有成亲,没有儿女,把表外甥女当女儿养,将自身武功传授给她,让她继承家业,日后让她招婿,等她生下一儿半女的,正好把瑞瑶教教主一位传承下去。 虽然对大老板是个小丫头,觉得有点不是很爽,但这位教主不怎么管事,而且他们上头还有个四长老护着,人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他们得罪了这位主儿,凭着四长老和大教主从小到大的交情,教主也得拈量一二。 他们不知道,大教主才是那个最厌恶人家做错事时,拿交情来换取原谅的,黎浅浅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个,人情世故,她还是懂得的。 蓝棠的父亲蓝海是药堂堂主,蓝棠也在药堂领了差,这次算是正式在瑞瑶教中亮相,底下诸人听到蓝棠竟是药堂掌事,不禁瞪大了眼睛。 “原来蓝神医是我们药堂堂主哦?” “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啊?”大家议论纷纷,突然有个人高声问,“那熊堂主难道不是堂主?” “老熊哪是什么堂主啊!我呸!他那手医术能顶用?嘿嘿,他啊!这些年也不知道医死多少人,要不是看在大长老的份上,刑堂的人怕早收拾他了。” 大长老退下去之后,熊问天这个药堂副堂主也就没了靠山,只不过黎漱他们很少回总舵,所以才由着他逍遥至今。 不过看来他的好日子快过完了啊? 想到熊副堂主那狗眼看人低的熊样,曾去过总舵,被熊副堂主刁难过的人,彷佛已经看到熊副堂主倒霉了,个个脸上挂着笑。 黎浅浅虽听到了只字词组,不过不曾放在心上。 不重要的人,理他作啥? 再说,熊副堂主不把人命当回事,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要处置他?刑堂的人还不如蓝海这个堂主名正言顺。 介绍过蓝棠之后,只简单以凤家庄的人带过章朵梨的身份,反正大家都知道,凤公子兄弟和大教主师徒关系不错,而且听说,蓝海的妻子可是凤庄主的表姨,既然关系好,教主他们带着个年龄相仿的凤家庄的人,似乎很正常嘛! 只是在看到章朵梨的容貌后,底下坐着的人全都有些心魂不属,没办法,这位章姑娘实在太好看了!望之入迷啊! 不过也有人对此是感到愤恨难平的。 分舵主的儿子是看着章朵梨入迷的人之一,而副分舵主的女儿则是恨不得把章朵梨那张好看的脸给毁了。 原本以为自己好歹也是个清秀佳人,在水澜城中排得上号的,没想到教主她们突然驾临,教主也就算了,人家身份比自己高,比不得,分舵主的儿子也高攀不上,而年纪轻轻就任药堂掌事的蓝棠,也不是他攀附得上的,唯有那个凤家庄来的客人,同时也是最漂亮的一个。 既然教主她们只简单介绍她的身份,可见她在凤家庄的地位了,她又生得最好,深知他禀性的副分舵主女儿,只将一双恼恨的眼,死盯在她身上。 黎浅浅本来还没注意到她,还是蓝棠因就坐在章朵梨身边,无辜牵连被瞪了好几眼,忍不住小声抱怨几句,被黎浅浅听到了方留心起来。 “让人多注意下,可别让人冲撞了章姐姐。”黎浅浅低声交代下去,杨柳应诺。 杨柳年纪虽小,不过她在外头跑过,比受过训之后,就直接到鸽院、鹰院的青儿她们要可靠许多。 散席之后,黎浅浅便与蓝棠她们先走了,分舵主夫人她们因不曾习武,身边侍候的人又多,行动自然就慢了,等她们追出来,宴客厅外虽是人声鼎沸,但却不见黎浅浅她们。 分舵主的小女儿踱足翘首张望,宴客厅外的几条小径都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她们怎么走的这么快?” “分舵主夫人,副分舵主夫人。”众人向她们齐声请安,她们一一回礼,然后问道,“怎么没看到教主她们?” 这些人别看现在对她恭恭敬敬的,其实心里打什么主意,她会不知道?会在此守候,肯定是在等教主她们。 “教主?她们不是还在里头?” “咦?是吗?” “是啊!我们没看到教主她们出来啊!”有章朵梨那么一个绝色在,教主也是绝色,虽然还没长开,但总的来说,她们一行人全都样貌出众的很,她们不可能看漏了的。 怎么会? 分舵主夫人和副分舵主夫人面面相觑,还是分舵主的长女机灵,忙派人去黎浅浅住处查看。 丫鬟脚程不快,等她回来,已是小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就见她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回,回,回夫人的话,教主她们,已经回去了。” 而且因为她跑得慢,所以她到的时候,看门的婆子说她们已经歇下了,可见是赶路累着了。 大家只得不欢而散。 分舵主夫人回到家,还被丈夫责骂。 喝得醉醺醺的分舵主回到家,本想去新进得宠的小妾房里歇息,不想知道妻子没有做到自己交代的事,还让教主她们走得无影无踪的。 “老爷,您说,教主是不是,是不是在生我们的气啊?” “生我们的气?”分舵主灌了杯酽酽的茶,好歹总算恢复了点神智,不过那张国字脸还是红得发紫。“你们得罪她了?” “没有没有。”分舵主夫人连连摆手,“只是妾身看教主没交代一声就走,所以猜想,是不是咱们得罪她了?”如果是的话,那这小丫头可真是不好侍候啊!小小年纪喜怒无常,接下来还不知她要在分舵里头住多久,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都要侍候这位小教主,分舵主夫人就觉眼前一阵发黑。 分舵主倒是不怎么想,“你别想太多了,没看她们一回去就歇下了?肯定是赶路太劳累了,咱们又想得不周全,赶在今天办洗尘宴,她们没得休息,这一吃完饭,赶着回去休息,也是情有可原的。” “是吗?”分舵主夫人不怎么相信的问道。 “肯定是这样。”他顿了下又道,“你别忘了,教主进了水澜城之后,先去看了黎老太太,听说那位老太太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可能教主去的时候,她还给教主难堪了。” 想到有人能收拾教主,夫妻两都暗喜于心,可分舵主回心一想,又不高兴了,收拾他们教主,就等于收拾他们了啊!真是! 只是真是如此吗?分舵主派人出去打听,看看教主今天去黎家是什么情况。 答案让他惊了一下,老太太没收拾教主,反倒是看到教主之后,喊了声鬼,然后自己被吓得半死? 正文 第六百二十二章 悲哀 一早又开始下起细雪,春江几个搓着手,进屋来侍候黎浅浅起身,黎浅浅倒是已经醒了,只是裹着被子不想起。 “教主,该起了。” “嗯。”黎浅浅的声音从被窝里透出来,闷闷的,有些慵懒。 春寿急匆匆的从外头进来,先在外间炭盆前烘手去了寒气,然后才进内室来。 “教主,她们已经来了。” “谁来了?”春江正拿着黎浅浅今天要穿的衣服,在熏笼上烘暖。 春寿嘟着嘴道,“就是分舵主夫人她们啊!还带着她们家的女儿媳妇,也不知来干么的?” 黎浅浅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细碎纷乱的发丝盖了她一头一脸。“你说分舵主夫人她们带着女儿和媳妇一起来的?” “是啊!” 黎浅浅点头,“大概是想,要是和我玩的好,我就会带着她们四处走吧?” 像她带着蓝棠和章朵梨这样,她们不晓得,蓝棠跟她交好,又会医,有她跟着,表舅他们才放心,至于章朵梨,人家可是有特殊专长的,分舵主他们的女儿们不知有何专才呢? 可别都是些只知争风吃醋的主儿。 不得不说,还真被黎浅浅说中了,几位夫人的女儿们,可不就是爱争风吃醋的主儿吗? 这些夫人们是为了丈夫的前途,看黎浅浅年纪小,自家年纪老大,却还要忝着脸去巴结讨好这么一个小姑娘,心里难免有些愤愤不平。 她们却不知,黎浅浅看起来年纪小,但人家见识广啊!再加上前世的见识,这些只知自家一亩三分地里的事的夫人们,那及得上她,不管说什么,黎浅浅都跟得上,而且还能反过来带话题,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变成是她在带节奏,其他人跟着走。 分舵主夫人在一旁看着,不由暗暗心惊,她们似乎是错估了这位小教主了! 不管几位夫人说什么,她竟然都能跟上,若说的只是衣服首饰倒也罢了,女孩子嘛!谁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可说农产,说货栈,酒楼这些生意上的事,她也能说的头头是道? 分舵主夫人忽然想起丈夫曾经跟她说过的话,难道,是真的?货栈、商队都是眼前这位小教主做的主? 她们夫妻和四长老是老交情了,四长老当初吃的苦头,他们可都看在眼里,还曾跟着一道受过罪,后来矿山的产量锐减,知道的老人说这是矿产就要被采光了,她一边是庆幸一边又担心,庆幸丈夫可以不必再下矿,又担心没了矿山,四长老手底下这么多人要吃饭,要怎么支应这庞大的开销。 幸好四长老建了货栈和商队,手底下这些人可算有了出路。 原来,货栈、商队不是四长老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教主想出来的? 分舵主夫人心头五味杂陈,眼前的少女才多大年纪?她女儿比她还大两岁,可女儿成天心里想的都是什么?正想着女儿和教主之间的差异时,女孩们那厢忽地爆出震天价响的笑声。 她转头望去,看到的是几家的女儿和儿媳们,围着自家女儿,她手上拿着的,是特意带过来展现她的才艺的绣屏,其他人似乎是在拍捧她,分舵主夫人暗摇头,女儿被这些人这样拍捧,能有什么长进? 人家教主不用展现什么才艺,人家出的主意,能养活成千上百人,女儿的绣工再好,又能顶得什么用? 黎浅浅边应付这些夫人,边注意蓝棠她们和那些夫人们带来的女儿们谈话,看她们似乎在比较自己的才艺,黎浅浅忍不住嗤笑一声。 黎浅浅是难得遇到这样的场合,蓝棠和章朵梨之前在桃花城随张夫人赴宴,就见识过,蓝棠还好,她是药堂掌事,这些小姑娘们可不敢去惹她,但不惹她,不代表她们不生事。 这会儿正在挤兑章朵梨,要她表现她的才艺,章朵梨无奈的朝蓝棠翻个白眼,蓝棠回以一笑。 “好吧!”章朵梨笑了下,“既然大家盛情,那我也不好不给大家面子,那就献丑了!”说着便让人把笔墨摆上来,她的动作很快,在铺好的纸上画了寒梅图。 枯树寒梅奇石,整张图给人冷傲的感觉,大小姑娘们看着画,再看看眼前笑脸迎人的章朵梨,忽然有种寒梅图的冷傲,才是章小姐的本性,笑脸迎人的她不过是个假相。 可是她们又不好直说,你傲什么傲,因为人家笑得可欢实了,如果这样她们都还要挑人毛病,那也未免太过苛刻了。 蓝棠笑着打了圆场,“今儿什么日子,你怎么画得这么孤寒。” 在场的姑娘们,懂章朵梨画中意思的,只有两三个,其他人只是看热闹,更多的是凭直觉,感受到作画者的心思。 春寿悄悄去看了一遍,回来跟春江在黎浅浅身后咬耳朵,“你说章小姐那画是什么意思?” 春江摇摇头,她哪知道什么意思。黎浅浅看底下众夫人们正谈论婆媳相处之道,还有挑媳妇的条件,便转头对春寿道,“你让人去把准备好的糕点送上来,我就不信吃都还堵不上她们的嘴。” 听黎浅浅的口气,知道她有些恼了,章朵梨是她的朋友,她要和谁交朋友,要旁人多言?她乐意,她高兴,关这些人什么事?要她们来审核章朵梨够不够格做她的朋友跟她四处走。 春寿像小兔子一样跳着跑出去,分舵主夫人正好转头过来看见,不由愣了下,那个丫头刚刚跑出去时,用的是轻功身法吧? 这么俊的身法,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分舵主夫人本身也会武,所以她知道练武的辛苦,舍不得自己女儿练武吃苦,可又怕女儿的性子易惹麻烦,就想给她找会武的丫鬟来保护她,她和丈夫费了不少心思,想给女儿找两个会武的丫鬟,可是这一找就是几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是那丫头生得粗笨,哪像教主身边的丫头,生得俊秀不说,看来那武功也不浅。 若是能跟教主讨过来,侍候自己女儿就好了!心里虽是这么想,但分舵主夫人到底没敢说出口,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只是回去之后,她忍不住还是对丈夫说出了口,分舵主一听大喜,觉得若真能讨要过来,不就代表着自家和教主亲近吗?要不怎么会连近身的丫鬟都给了他家女儿? 不过这欣喜也只一瞬间而已,他立刻醒过神来,“你,你没开口吧?” “没,没有。”分舵主夫人叹气,事实上她压根儿开不了那个口,讨要一个丫鬟,对相熟的人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贴身侍候的丫鬟,若非亲近如家人,怎好开这个口,更何况黎浅浅还是她丈夫的大东家。 想讨要她身边的丫鬟,还是近身侍候的?他们夫妻有这么大的脸吗? “没开口是对的。”分舵主想了想道,“咱们跟四长老关系是好,可和教主那是半点关系都没有,要是贸然提出这种要求,知道的说你我爱女心切失了分寸,不知道的该说你我没有自知之明了!” 分舵主夫人点点头,可还是对黎浅浅的丫鬟们眼红得很。 有的时候,人为了一件事,一个念头,一件东西执着了太久,久得成了执念,一旦看到有一线曙光,难免就会忘我。 分舵主见妻子情况有些不对,不由出声警告,“你别再想了,教主身边的丫鬟咱们是不用想了。” “可是……”分舵主夫人焦急欲辩驳,分舵主却没给她往下说的机会,“我说了,你别再想了,你别看教主年纪小,就以为好哄骗,要知道我们那个大教主可不是好相与的,教主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几个厉害的,说不定你看上的那个丫鬟,就是大教主特地安排来保护教主的。” 外间都说大教主收教主这个徒弟,是看在亲戚关系上,他也是这么想,毕竟当年大教主对长孙氏可是特别好,收她女儿为徒,并不足以为奇,但说这孩子是什么学武奇才,那他是不信的。 当初大教主要收徒,那么多人挤破了头,就为了拜大教主为师,那些人不乏名门贵冑之后,或是武林世家的子弟,那么多青年才俊,难道就没一个习武的好苗子? 因此分舵主觉得,他们这位教主武功应该不怎样,要不然大教主为何要安排会武的丫鬟随侍左右,大教主肯定是和她们一样想法,心疼孩子,舍不得她们吃苦,所以才找来会武的丫鬟侍候保护。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教主身边的丫鬟,他们是绝对不用想了。 被丈夫这么一分析,分舵主夫人也反应过来了,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 黎浅浅不知春寿被人惦记上,正和春寿几个说着一会儿要吃些什么。 章朵梨难得兴致很好,要了好几道菜,黎浅浅几个都说好,杨柳便去和厨房交代一声,厨房早得了分舵主交代,要尽全力侍候好黎浅浅一行人,现在得了吩咐,自是全力以赴。 她们这厢吃得尽兴,而从分舵返家的众夫人们,则反应不一。 有的是震惊黎浅浅的博学多闻,也有人在暗恼自家女儿的不开窍,明明就告诉她们了,要好好的巴结教主,可是真见到人了,她们却只会和分舵主那个没大脑的女儿玩在一块儿,最后竟然还跟着她挤兑那个章小姐。 真是气死人了! 只是那个章小姐,竟然也不是空有面容的草包,原本她们以为,黎浅浅带着章朵梨出门,只是因为那张脸好看,虽然她们教主生得也不错,可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喜欢身边的人长得比自己还美,会带章朵梨出门,肯定还有其他因素,只是她们没想到,人家章小姐还真是有点才华的人。 那副寒梅图,她们都看了,虽然不是很懂,但那画中的孤傲之气浓烈的令观赏者根本无法忽视。 想到她为什么会作那副画的缘由,几个夫人都有些坐不住,她们错了,就算教主再小,能让她带在身边的,岂有易与之辈。 而黎家这边,黎老太太本就大病未愈,又再受了惊吓,大夫却只开了安神药,黎大老爷有些拿不住是何意思,急问大夫。 大夫一派镇定的回道,“不开安神药,还能开什么药?她年纪大了,身体本就多病痛,又中风过,好不容易调养起来,又出状况,这药不能断,你们这些照顾的人不小心,让她受了惊吓,我也只能开安神药,先把她的神魂镇下来,再来说其他的。” 黎大老爷听他说完,不由惭愧的数落自己,大夫却没那么大的耐心,听他在那里自陈孝心,再说了,黎大老爷孝不孝顺他老娘,跟他一个大夫有何关系?说给他听干么? 开完方子,拿了钱,走人。 动作迅速到令黎大老爷傻眼,人都走了没影儿了,他身边的小厮急急提醒,“大老爷,二老爷还没看哪!”怎能让大夫走啊!要是老太太醒了,知道他们怠慢二老爷,肯定又要跟大老爷发一顿脾气。 听说从前三老爷还在,没被分出去时,老太太要是生气,就是指着三老爷的鼻子臭骂一顿,家里的老人都说,不是亲的,怪不得被骂得这么恶毒,可是大老爷是老太太亲生的啊!老太太骂起他来,不也像是不是亲生的一样。 看来这个家里,只有二老爷才是老太太亲生的吧? 不过这些事情和他一个下人没关系,他只要做好自个儿的事就好。 黎浅浅她们抵达水澜城的消息,很快就在城里传开来,要知道这瑞瑶教近年来,在水澜城的几项生意,可是火红得令人眼红,这税收也叫人咋舌,水澜郡王自是对瑞瑶教中人颇为关注。 外人不晓得,可水澜郡王怎么可能不清楚,瑞瑶教这些年缴的税,可是后来居上,渐渐有凌驾城中那些世家豪门之上的趋势。 这么一个缴税大户的当家主子来到水澜城,他怎么不在意,只是,来的怎么是个小女孩?“陪着她一道来的,都没有男的?” “有是有,不过都是下人。”怕他们不够格和郡王说话,也不够格让郡王纡尊降贵的与他们谈生意。 水澜郡王抬手揉揉鼻间,这就有些麻烦了,“对了,听说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个是平亲王的女儿?” “是,此女的姨娘就是蒋家的姑太太。”回话的人小心翼翼的抬头看郡王一眼,等着,过了一会儿,郡王问,“蒋家?我怎么觉得耳熟?” 能不耳熟吗?之前才闹腾了一番,现在肚子里的娃都老大了吧?眼看着就要生了,结果郡王压根就不记得,这个可能会生下他唯一一个孙子的女人,真不知是否该替蒋姨娘感到悲哀? 不过这个时代里,女人就是产子的工具,蒋家又不什么权贵显爵之家,水澜郡王自是不会把儿子的妾室当回事,再说,蒋姨娘年纪轻轻就手段了得,听说之前还在她姑祖母家和个男人纠缠不清咧!也就他家世子那个蠢的,还当蒋姨娘是个宝。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三章 宴请 不过一天,众家夫人们就已经看出,自家女儿和教主之间的差距。 她们的女儿们争奇斗艳,是自己出风头,教主名下的锦衣坊、天宝坊贩卖的衣饰、首饰,则让所有购买的顾客,只要穿上锦衣坊的衣饰,戴上天宝坊所出的首饰,就足以引领风骚。 每一个客人走出去,都是一道风景。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因为如此,众位夫人便不再带着女儿上门套近乎了。 原以为章朵梨不过就是张脸能看,没想到人家的才艺让她们的女儿自叹弗如,亏她们原本还想把章朵梨给比下去,让她自惭形秽的退让开,好给她们的女儿让路,结果反被人把脸打肿了。 黎浅浅见她们不再上门,大松口气,虽说以她的身份,不想见人大可明言不见就是,不过此间的分舵主是张建业的旧属嘛!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就算不想搭理她们,也得念在张建业和她表舅的交情给点面子。 实话说,黎漱自己要是在这儿,肯定随着自己性子来,可黎浅浅不成,谁让她是小辈,师父不在乎,她做徒弟的不能不在意,此外也是为了管理上方便,既然张建业信任分舵主等人,她自不好随意插手。 当然要是这些人被她逮到有何不妥,她自然是要秉公处理,所以这个时候,一个专门负责纠错处罚的部门就很重要了。 瑞瑶教不是没有刑堂,不过它的作用一直没有被完整的发挥出来,以致于不少教众不知有此地方。 因这些人没来烦她,黎浅浅总算有时间来整理一下货栈和商队的资料了。 看着送来账本,黎浅浅发现似乎有奇怪之处,她想了下,让春江去找刘易,帮她弄张地图来。 “只要水澜城的,还是?” “这周边的都要,对了,我记得,好像有位护法,就住在这附近?” 这个春江可就不晓得了,她摇摇头道,“奴婢不知,要问刘易确定一下吗?” “也好。” 如果就在这附近,正好探探对方的底,若是可以,嗯,就顺手收拾了!免得日后还要专程跑一趟。 很快,刘易就把地图都拿来了,听到黎浅浅问起住在这附近的护法,他还愣了好一会儿。 “教主,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得问二爷。”二爷,刘二是也,刘二现在在南楚京城走不开,可这种消息又不好在信里询问。 “用章小姐说的那个法子呢?” 刘易想了下,“那个法子倒是可以一试。”天盛帝国全盛时期,曾经研发出活字印刷,随着天盛帝国的殒落,这项技术从原本的满地开花,变成少数人掌握的秘技。 这些人设立印刷厂,编印书籍,但因各国分立,他们也分别有了不同的国籍,印制出来的书,纵使是同一本书,可因为编缉的人不同,为与他国印刷厂编印的书作区隔,而刻意在编排上有所区别。 所以天盛帝国时期留传下来的书籍,才会异常珍贵,因为那很多是不曾经人刻意改动书籍内容,编排及次序的。 而现在的印刷成书的,除了刻意改动之外,更有许多是在战乱中毁损了。 章朵梨想出的来方法就是,在信中只写数字,收信的一方,自行在约定的书上找出与数字相符的行与列,便能拚出整封信的内容,收受双方初期大概都会很受累,但这是他们目前所知最保险的方式了。 刘易对这个新法子很推崇,就是有点小疑虑。“如果有人发现,我们的人大量购买某家印刷厂所出的某本书……” “所以固定一段时间,就要换书。”黎浅浅笑着点头赞许他的发现,“咱们所用的书,不能太过艰深,而是要用浅显的,如启蒙初期所用的,如弟子规及三字经等。” 刘易想了下,便明白过来,“用启蒙初期用书,就算我们大量购买,也不会有人觉得很奇怪。” “对。”因为他们的人,不管是在客栈当差的,还是在酒楼当跑堂的,还是在锦衣坊当女伙计的,统统都要识字,所以大量购进启蒙用书,一点也不奇怪。 刘易放下心后转身出去发消息,黎浅浅则是看着一堆地图发呆。 “你们说,护法他们会不会以为,北晋几个护法的事,是刑堂出手?” 春江几个摇头,春寿道,“护法们都很高傲,压根没把咱们教放在眼里,更别说刑堂的人了,而且刑堂的老堂主死了之后,新任的堂主是老好人,很少在罚人,就算依例被送进刑堂了,还是轻轻放下的训斥几句就放人。” 黎浅浅听着春寿和云珠细数刑堂新堂主这些年的作为,好吧,真不能再叫人新堂主了,毕竟他上任时间,比她的年纪还长,只是她之前怎么都没怎么听表舅他们提起? “那是因为这个他是大长老的人啊!所以诸事以大长老马首是瞻,大长老告老之后,他就是待在刑堂里头莳花种草,日子过得惬意得很,谨一说大教主觉得那家伙份内的事还算尽责,就懒得理他,由着他在总坛养老呗!” 黎浅浅抚额,要如春寿所言,这位新堂主叫尽责吗?再说了,他们就花钱养这么一个闲人啥事不干?要知道,瑞瑶教现在各分舵中挂名头的闲人,几乎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她没想到总坛那儿,还留着这么多闲人等人清理。 想到药堂熊副堂主,再是这位刑堂新堂主,她就好想学咆哮帝一下,也来个仰天咆哮啊!不咆哮难以泄我心头之气啊! 护法们自然是晓得刑堂这个部门,不过他们自以为身份凌驾在刑堂之上,刑堂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管管底下的一般教众罢了,对于他们,刑堂还没资格管。 在他们眼里,就是黎漱都不够格管他们,要不然他们当初也不会大剌剌的,向黎漱要求金援。 试问那家当人部属的,敢向当家主子开口,出钱支持他们支持的人去造反? 对,就是造反。 不管护法们说的再好听,当年的天盛帝国已经覆灭,而他们支持的人,也不是嫡支后裔,就连是不是旁支或已出五服的,不说他们不知道,就是被他们支持这样的人自己也不甚清楚,支持这样来历不清的人,还想打着复兴天盛帝国的旗号,叫正经的嫡支后裔出钱支持他们,去推翻中州大陆上这么多国家,然后重新建立天盛帝国? 那得花多少人力、财力和物力啊! 当黎漱是冤大头? 他若有心,不会自己复兴天盛当皇帝?支持这些人中的一人上位,然后由对方给他个从龙之功? 真是笑话了! 论血缘,当今世上,也只有他是嫡系嫡出,那什么莲城的黎氏家族,还是黎大老爷他们这一支,虽都是贤太子后人,但与黎漱不同的是,他们是庶出,不像黎漱的先祖,是贤太子的嫡次子。 原先护法们还想拿贤太子嫡长子的后人来哄黎漱,不过驾不住那冒充的家伙是个软脚虾,见到黎漱那一刻,便扛不住压力,把事情全抖了出来。 事后护法们羞于见人,直到他们支持的对象花费越来越大,他们越发扛不住了,才又找上黎漱,原以为收了徒弟的黎漱,会为了徒弟将来着想,答应他们的要求,没想到,踢到了铁板。 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黎漱亲自出马,收拾了他们好几个人,北晋境内已无他们的同伴了。 他们不认为是刑堂的人动的手,而认为是他们掺和进皇子之争,进而被灭门,至于耿护法和黎爷之间的纷争,他们只以为,是黎爷和耿护法起了争端。 在南楚的护法中,有钟、严两位也是支持黎爷的,所以黎爷突然折损了好几个儿子,他们也是知情的,对黎爷那几个儿子玩得太过火的事,也是心知肚明,他们都以为,是那几个家伙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所以有此报应。 却不知为何黎爷会认定是耿护法派人下的手。 不过这事也让他们有所警醒,另外住在南楚的三位护法,辗转得知黎爷和耿护法一事,心里都对自己支持的对象起了防备。 这三位护法,方护法是唯一经商的,徐护法和萧护法,前着和支持黎爷的钟护法一样是个县令,不过钟护法是上县,徐护法不过是中县县令,而萧护法则是知府,他们三人都是文官,支持黎爷的严护法是卫所的指挥使,是武官。 他们五人虽支持对象不同,但私底下交情还算不错,毕竟都住在南楚,方护法经商,也亏得他们四人帮衬,当然他也时不时帮衬他们银钱,有来有往嘛! 因为黎浅浅的关系,所以他们对黎大老爷一家没少关注,后来发现这一家子,除了黎经时这一房还算有出息外,另外这两房真是没什么可说的。 又因小蒋氏之故,他们便注意到蒋家一门,尤其在季瑶深竟然携母投奔亲爹,而后认祖归宗后,他们觉得蒋家有点意思。 蒋茗婷一事,其实是他们在背后推动的,他们想看看这蒋家女能有什么作为?看看她的姑祖母黎老太太,还有她的姑母小蒋氏,就不知蒋茗婷和她姑母走同样的路,会不会一样有好结果? 至于黎浅浅和季瑶深因这件事到水澜城来,倒是意外的惊喜了! 这个时候的他们,尚不知晓,他们的好日子所剩无几。 黎浅浅这才把关注焦点放到几位护法身上,自然是想不到,蒋茗婷的事背后,竟然有他们的影子。 护法们自视甚高,虽受着瑞瑶教的贡俸,但却对瑞瑶教颇为不屑,这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若问他们,食君俸禄忠君之事,既受瑞瑶教的贡俸,那可为瑞瑶教做了什么贡献,他们只会不解的摇头,因为他们根本不知护法要做些什么。 这也是他们瞧不起瑞瑶教的原因,明知他们没有贡献,却又双手奉上贡俸给他们,白送的礼他们自然不会傻的往外推。 黎浅浅原本不晓得这些,黎漱也不在意,所以师徒两个,压根不知道这一节,直到刘二不经意说起,北晋的五个护法全灭,总算可以省下一大笔开销,师徒两个当场被雷得外焦里嫩的。 他们怎么不知道,每年得给这些领高薪不干事,还瞧不起他们的护法的贡俸啊?而且这些人是怎么去领贡俸的?是总坛领?总坛的人怎么没说? 这无怪乎又是大长老留下的遗毒,管帐的和发放的人,都是大长老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们记恨黎漱师徒让大长老离开,所以刻意不说,就是等着看笑话。 黎漱急着把护法手中的藏书收回来,也就不急着去处理这件事,反正总是要回总坛的,到时再一起处理就是,现在先派人盯着,再说,他把护法们都灭了,也就没人去领这笔钱了,算是从根源上处理掉。 何必急急去处理这些人,没的引起剩下的那几个护法的注意,岂不糟糕。 方护法等人还不知道,黎浅浅关注起他们了,接到水澜郡王府的邀宴时,几人心里还暗暗窃喜,认为这是一个他们观察黎浅浅的大好机会,因为黎浅浅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毕竟自家的女儿、孙女都是娇养的,就算成亲生子,也不会跟她们说起外头的事情,因为都是这么养女儿家的,所以根本没想到,黎漱养孩子的方式会跟他们不一样。 他是直接拿徒弟当儿子养,当然,有叶妈妈在,还是保障了黎浅浅身为女儿家,该被娇宠的部份,但其他事情上,黎漱是真的把黎浅浅当儿子看,他没成过亲,没有孩子,他把教主之位传给黎浅浅,自然希望她不要像自己当年一样,他爹是手把手教了他,可很多事情,他认为儿子还小,不必急着现在告诉他,等他长大一点,再来教他不迟。 谁知,时不我予,他爹错了,他真的没有太多时间来教导他。 他爹死后,他除了伤心难过之外,还要对抗大长老,更要处理繁杂如麻的事务,当然他不是个称职的教主,要不然怎么会不知道护法们年年都去派人去总坛领贡俸? 水澜郡王府的邀请帖很快就送抵分舵,黎浅浅看着大红洒金的请帖有些发怔。 “教主?”春江过来帮她把凉掉的红枣枸杞茶换掉,发现她不太对,忙喊她一声。 “郡王府举宴,怎么会邀请我们去?”黎浅浅屈指在请帖上点了点,请帖上的百合香便散发出来。 黎浅浅皱起鼻子,感觉不是很喜欢。 春寿凑过来看帖子,云珠正在帮蓝棠整理药箱的东西,听到黎浅浅这么问,先是看蓝棠一眼,见她点头示意,这才开口说道,“教主您大概不晓得吧?咱们现在可是水澜城的缴税大户之一呢!水澜郡王大概是怕,他要不好好供着我们,万一我们一个不高兴,就把生意迁到别的地方去,那他的损失可就大了。” 黎浅浅听了忍俊不住笑了出来,“没这么严重吧?” “可是分舵里的人都这么说啊!听说分舵主夫人他们时常受邀去郡王府做客呢!之前还听底下的嬷嬷们说,要不是世子已经成亲,分舵主他们有意要招世子为婿呢!” 正文 第六百二十四章 失职 黎浅浅笑着摇了摇头,“真的?” “婆子们是这么说的。”春寿顿了下,又道,“不过奴婢觉得,婆子们说的有些过了。” 水澜郡王府的世子,将来可是会继承郡王府的,分舵主夫妻竟然想招他为婿?是不是太瞧得起自己了? 怎知春寿接下来却道,现在的世子妃和世子的妾侍都是商户出身。 “商户女?” “是啊!”春寿不解的问,“您不知道?” 黎浅浅笑着摇了摇头,她只是以为郡王府是宗室,郡王世子妃日后便是郡王妃,按说郡王应该会为儿子挑个出身高贵的妻子才是。 “听说郡王府阮囊羞涩,所以谁家出的价高,谁家的女儿就成为世子妃,其他出价次之的,就成为世子的妾侍。”春寿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娶妻是这样子的,因此印象很深刻。 春江补充道,“听说蒋茗婷之所以能进郡王府,就是蒋家给了不少钱。” 这郡王府是有多缺钱啊?黎浅浅听了直眨眼,云珠笑道,“封地上的出息其实不少,可谁让水澜郡王的父亲是个风流的,听说他庶子女就不下三十几个。” 但嫡出的子女就只有两个,一子一女,女儿嫁了个辅国将军,儿子就是现在的郡王,嫡子女婚嫁的时候,除了公中的份例外,还有老郡王妃给的,但庶子女就只有公中的份。 公中的出息就那么多,要支应这么多孩子,每个人能分到的自然就少了,再加上人总有偏好,老郡王多少会偏疼其中一两个,便要多给一些,他发话了,老郡王妃便照办,不过老郡王要多给多少,她便寻个由头,给自己生的一双儿女贴补。 老郡王无话,府里的妾侍们纵有不平,也莫可奈何,谁让人家老郡王妃是当家主母呢? 公中的钱财就这么被掏空了,传给郡王的时候,郡王府就已经快成空壳了,他爹当初为了填补自家的破洞,提高了税收,因此有能力的世家豪门,能走的都迁走了,留下的是想走都走不掉的。 还是现任郡王接手后,立刻降税,然后又展开一系列的招商活动,收入才渐渐起色。 只是那会儿,除了还有十几个庶弟妹们要成亲,他的儿女也长大了,里里外外到处都等钱用,水澜郡王一家合计后,便祭出世子妃这位置价高者得的计策,果然,很管用。 听完这段过往,黎浅浅忍不住道,“这还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现在虽然缴税大户有好几家了,可是对郡王府来说,钱财自然是越多越好啰! “水澜郡王拿儿子当……”黎浅浅一时不知该怎么说,顿了下又道,“他儿子没意见吗?” 春寿几人互看一眼,摇摇头,“看来是没意见,再说了,那些送上门的姑娘长得都不差,既然是送上门的,又有钱收,何乐不为?”春寿嘴上是这么说,不过看她的表情,应是对水澜郡王府的作为很不屑。 再看春江她们,也都和春寿差不多,黎浅浅笑,“就不知水澜郡王府的邀宴后,又有多少女子进府为妾?” 蒋茗婷当初和世子初见,便是在郡王府的菊花宴,听说世子初见她时,还曾赞她人淡如菊,可看看她的作为,说她似菊,还真是污辱了高洁的菊。 黎浅浅见大家情绪都有些激动,想了下便道,“来帮我挑衣服和首饰吧!” 蓝棠首先附和,拉着云珠就往内室去,章朵梨则挽着黎浅浅的手,低声询问,“你说,分舵主夫妻会不会利用机会,把自家女儿送进郡王府去?” “难说,他们夫妻若有心,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黎浅浅知道,黎二老爷之所以要她爹来,就是想要借她爹的势,好让蒋茗婷在郡王府能顺顺利利的。 蒋家原本只想借黎家的势,要不然黎老太太也不会被牵扯进去,没想到黎二老爷竟然把黎浅浅带回来。 郡王府的邀宴,蒋家也得了请帖,蒋老太太调养这么一段日子,身体已然大有起色,不过神态仍然有些蔫蔫的,知道自家得了请帖,倒是来了精神,得知将由几个儿媳带孙女们去赴宴,她想了下,道,“把茗婷丫头她嫂子们都带去吧!” 几个儿媳交换了一眼,由大太太开口回答,“这样子去的人会不会太多?” “多吗?”老太太想了下,又道,“几个小的就别带着去了。”老太太话声一落,屋里头几个姑娘有的红了眼眶,有的一派委屈的摇着自家亲娘的袖子,还有张口欲言,不过及时被拦住了。 老太太全都看在眼里,苦笑道,“你们才多大?将来还有机会,这回就别去了。” “老太太……” “茗婷才进郡王府,你们都去,太打眼了。” 老太太话声才落,大太太想了下便明白了,确实如此,老太太和黎老太太才因那丫头的事,被人关到牢里,要是这次又声势浩大的去赴宴,别人说什么,她都不怕,就怕世子和郡王夫妻会因此对女儿有意见。 老太太和大太太都这么想,其他几位太太还能说什么,自然只能照办,至于底下的女孩们有意见,也只能忍着,谁让这两位一位是家里的老祖宗,一位是当家主母,得罪老祖宗,顶多就是不讨老祖宗喜欢,但开罪当家主母,那可就后患无穷。 不说旁的,等她们出嫁时,这嫁妆和操办婚事的,可都是当家主母的大太太,要是她想在嫁妆上动手脚,她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对了,算算日子,还有好几日,明儿咱们去城东新开的锦衣坊挑衣服。”大太太打一棍又给颗甜枣,不过只有确定能去赴宴的几个姑娘绽放出笑颜。 “大嫂,是家里的姑娘都去?” “这是自然。”大太太笑得眉眼俱弯,“都是家里的姑娘,当然是都有份。” 这话方落,屋里立刻响起欢笑声。 分舵主夫人也和副分舵主夫人约好,明儿要带女儿、侄女一起去锦衣坊挑衣服。 水澜城原就有一家锦衣坊,不过那家店的位置不是很好,规模也不是很大,最近在城东又开了一家,新店的规模要比原先的店大上两倍,采光也比较好,一开张业绩就节节上涨。 天光大亮时,黎浅浅被蓝棠她们拉起来,“起这么早做什么啊?”她这会儿其实是在睡回笼觉了,天没亮她就起来练武,出了一身汗,洗漱后才又扑回床上去窝被窝。 “咱们今儿去买衣服。”蓝棠边说边伸手拉黎浅浅,昨天清点过黎浅浅的衣服之后,她发现都有些单薄,其实春江她们给黎浅浅做了好些件新衣,不过要穿去赴宴就显得有些平淡。 章朵梨和蓝棠因为张夫人带她们去赴宴,所以做了不少新衣,颜色鲜亮样式新颖,相形之下黎浅浅的衣服就略觉逊色,蓝棠回去后,越想越不妥,一起床便去找章朵梨,两人一合计,便决定要带黎浅浅去买新衣。 黎浅浅基本都把穿戴等事,交给春江、春寿两个,这会儿听到要去买新衣,就有点意兴阑珊,“不想出门。” “去嘛!去嘛!就算你不买,也去帮我们两掌掌眼。”蓝棠想了下,和章朵梨对看一眼,开口道,这是她们两说好的,蓝棠深知黎浅浅的性子,所以便以让她代掌眼为由,哄她出门。 黎浅浅挑眉看她们两好半晌,才点头同意。 锦衣坊没这么早开门,等用过饭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出门。 来到新开的锦衣坊,门口已是车满为患,第一线的工作人员已经忙到满头大汗,车夫见状便问春寿,要不要表明身份,春寿转头请示,黎浅浅摇头,“不必表明身份,正好看看他们的素质如何。” 得,大东家这是要借机考查,车夫为这家店上下一掬同情之泪,不过他是不会去通风报信的。 因为没有表明身份,所以得和别的客人一样排队。 这一排就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黎浅浅看着皱了眉头,跟着引客小厮进入锦衣坊,就有貌美侍女上前接手,因见她们都是年轻的小姑娘,就有些不喜,小姑娘们手头上的钱有限,就算家里再怎么疼宠,也不会让她们花大钱,除非是跟着长辈一起来。 虽然心里不喜,但面上还是挂着笑,不过到底经验不足藏不住心事,别说黎浅浅看得明白,就是蓝棠她们也看出来了。 不过黎浅浅没发话,她们自然也不说什么。 侍女为她们取来样本,一一为她们介绍,大概觉得介绍的再详尽,她们也不会买,所以态度上就很明显的带出些急燥来,让人很清楚的感觉到她的不耐烦,想要赶紧把她们送出去,好去接待下一单有望购买的客人。 黎浅浅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她全程都在观察进店后的动线,动在线并无太大的问题,招待客人的侍女都还有青涩,这点等她们接待的客人多了,就能慢慢改善。 外头又开始飘雪,黎浅浅走到窗边,透过窗户往外瞧,楼下本就纷乱不堪的来客,因下雪变得更加混乱。 蓝棠和章朵梨正和春江几个讨论样式,最后春江问侍女,“这件衣服店里可有现货?可不可以取来我们瞧瞧?” 侍女正想离开好透透气,见状立刻就应下,她这一去就是小半时辰,其间也没遣人送茶水和点心,蓝棠忍不住道,“是这家店没这习惯,还是因为今天人太多,所以忘了?” “谁晓得。”章朵梨嗤笑,“我倒是觉得,应该是那侍女压根忘记交代吧!”送点心和茶水是每家店都有的,但需要负责接待的侍女通知。 这是怕有的客人来匆匆去匆匆,若只有茶水倒也罢了,这点心讲究新鲜热乎,要是送过来,客人却已经离开,这些点心又不能送回厨房,也不能转送给别的客人用,那未免太不讲究了,但如此一来,这些点心就白白浪费了。 所以便需要负责的侍女通知,厨房才会送茶水和点心过来。 可她们在这间包厢里这么久,却是什么都没有,由此可见,是负责的侍女失职了。 “怎么回事啊?去取个衣服去那么久,去那么久也就算了,可她竟然没回来说一声?”春寿低声抱怨着。 春江皱着眉头走到黎浅浅身边,“教主,您看,要不要奴婢去把掌柜找来?” “再等等。” 才说着,就见包厢门打开了,进来的正是负责接待她们的侍女,只是她原本满面的笑,却在看到包厢里的黎浅浅她们时,脸色骤变,僵住了,跟在她身后的是蒋家大太太等人。 侍女僵着脸,半晌才冒出一句,“你们,你们怎么还没走啊?” 本以为她那么久没回来,她们应该等得不耐烦走人了,所以她才会把蒋家女眷往这间包厢带,没想到她们小小年纪,耐心这么足,竟然没走? 这下糟了,她前头招待的客人还没走,她就又接了新的客人,回头肯定要被掌柜训斥了! 想到这里她脸色就极不好看,转头安抚了蒋大太太等人后,就快步上前欲劝退黎浅浅等人。 不想,蒋大太太身后的一个姑娘就抢先开口了,“这些人是谁啊?难道不知道这间包厢是我们蒋家惯用的吗?还不赶紧滚啊!” 黎浅浅她们动都没动,都是客人,她们还是先来的呢! 侍女脸色微僵,不过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赶人,“几位姑娘真是抱歉,今儿怠慢了,还请各位宽宥,今儿实在是客多,若几位不急着买衣服,不如赶明儿再来?” “谁告诉你我们不急着买衣服的?你不是去给我们取衣服,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拿来,没把衣服取来倒也罢了,连个茶水和点心也没看到,你人也不见踪影,好不容易出现,却是带着新的客人来赶人!”云珠冷哼一声,张嘴就是连珠炮似的质问。 她一声高过一声,又有内力加持,声音透到外头去,不止待客的侍女们听得清楚,就是坐在别间包厢的客人也听得分明,侍女想拦都拦不住,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蒋大太太见状虽不喜侍女的作为,但作为侍女招待的新客人,她只得上前对黎浅浅她们道,“几位姑娘是哪家的孩子,这么冷的天,家里的长辈怎么还放你们出来耍,也不怕冻着你们?还是早些回去!省得家里长辈担心!”边说边朝侍女递了个安的眼神。 侍女见她为自己说话,不禁投去感激的笑容,只是看向黎浅浅她们时,就忍不住带上火气。 章朵梨看她做错事,不但不反省自己的错,还瞪她们,不由嗤笑一声,蒋大太太站在侍女身后,看到章朵梨那天女之姿,忍不住微眯起眼睛来打量,心说,这死丫头生得可真是好。 若是她的婷儿有这等样貌,肯定不怕世子被别的女人拐了去。 春寿呵笑,“这位夫人说的真好,不过我们家老爷不在家呢!家里的事现在都是我们家小姐自个儿做主。要不是要去赴宴,我们家小姐才懒得出门呢!” 锦衣坊自创立起,就不提供上门服务,想买他家的衣服,得亲自上门选购。 春寿的话非常明确的给了侍女一个讯息,那就是买什么东西,她家小姐可以全权做主,所以侍女的自以为是,让她得罪了一个潜在的客户。 侍女脸都红了,是羞恼的,她指着春寿道,“你,你说你家小姐能全权做主,她就能全权做主啊!” “那是当然的啊!”春寿说着也红了脸,是给气的。 包厢外,掌柜匆匆赶到,她指了身边的一名管事,对堵在包厢门口的蒋家女眷们道,“真是不好意思,耽误各位太太小姐挑选衣服了,这位是我们店里的陈管事,她会负责招待各位。” 陈管事忙上前将蒋家女眷们带开,蒋大太太因在屋里,没有跟着走,掌柜命人守在门口,然后自己进入包厢,并把门关上,原以为会看到怒气冲冲的客人,没想到坐着的三位姑娘一派镇定,侍候的丫鬟俏然伫立在她们身后。 反倒是理亏的侍女气得眼通红。 再定睛一看,她才发现坐在正中的小姑娘,不正是她那天去分舵拜见的教主吗? 正文 第六百二十五章 要脸 掌柜张嘴就想跟黎浅浅打招呼,不过却看到黎浅浅朝她微微摇头,眼睛还朝蒋大太太的方向瞟了下,掌柜当即反应过来,教主此来既然没说一声,就是不想引人注意,自然也不想让蒋大太太知晓她是谁。 当下便笑容满面的先把蒋大太太给请出去,蒋大太太有些不满,自家和黎浅浅可是亲戚,这掌柜不过是个下人,竟然敢对自己不敬? 蒋大太太想到自家女儿如今可是水澜郡王世子的宠妾,神色就有些骄矜倨傲,不过掌柜既然能被派来执掌锦衣坊,当然是有点本事的,说笑几句就把蒋大太太给哄得眉开眼笑。 她虽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很显然问题是出在负责招待客人的侍女身上,在她看来,教主和侍女都是自己人,包厢里唯一的外人就是蒋大太太,先把她清出去,再来处理自家事不迟。 在侍女眼中,蒋大太太却是自己的护身符,怎能让她轻易被请出去,而且眼前这几位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一会儿自己在掌柜面前好好说道,再有蒋大太太帮衬,肯定就能把局面扭转过来。 不过掌柜身为锦衣坊主事,怎么可能任由一个侍女摆弄,一记眼神过去,就让侍女定住不敢张嘴。 “蒋大太太您真是命好哪!闺女儿如今有个好归宿,这福气可真是旺得很哪!”掌柜边说边扶着蒋大太太的背,把她往门口带,蒋大太太只要人家说起蒋茗婷,对她表示出羡慕,就满心欢喜。 不知不觉中就被掌柜领出门,交给门口的侍女,“你领蒋大太太过去吧!” “是。蒋大太太请随我来。哎呀,您这一身看来可贵气了,可是蒋小姐帮您挑的?” “是啊!她还在家的时候,帮我选的,她打小眼光就好。” 蒋大太太以蒋茗婷为荣,三句不离她,领路的侍女适时又表达了艳羡之意,让蒋大太太仰高了头,得意着呢! 掌柜命门口守着的侍女们守好门,然后才关上门转身走回黎浅浅面前。 侍女着急不已,想抢在黎浅浅她们开口前为自己说些什么,可下一秒就被掌柜的举动给弄傻了。她听到了什么?教主?掌柜的管这几个姑娘叫教主?教主?她们瑞瑶教的教主?就这几个姑娘? “掌柜的辛苦了。”黎浅浅让春江去把她扶起来。 掌柜笑着摇头,在春江的扶持下起身。 黎浅浅没理会那个已经惊呆了的侍女,让掌柜的坐下,“你这间店虽是新开,不过一大早就有这么多来客上门,生意确实很好。你辛苦了。” “是所有人一起努力的成果,不敢当教主夸赞。” “你太客气了,只是生意虽好,还是有些地方略有瑕疵。”黎浅浅一一列举,掌柜的一听便正了神色,仔细聆听,黎浅浅看她态度良好,暗暗点头。 黎浅浅让春江备纸笔,将自己看到的问题写下来,让掌柜思考如何改进,掌柜的趁机将自己疑问提出,黎浅浅一一解答。 其间春寿还不时从外头守门的侍女手里接过茶水和点心,蓝棠看黎浅浅她们讨论得欢,便叫守在门的侍女再去找个招待的侍女来,她和章朵梨把样本摊开来,将方才讨论过的衣服挑出来,等招待的侍女过来,便请她去调衣服来看。 等黎浅浅这边讨论完,蓝棠她们也看过样货,除了黎浅浅的,蓝棠和章朵梨也各挑了几件,新来的招待侍女姓许名兰若,她本在休息,突然被叫过来,心里还有点不太高兴,没想到竟然做成这么大一笔单子,算算抽成,几乎是她半年的薪资了。 因为样货多,她便把守在门口的一个侍女叫进来帮忙,那侍女叫柳儿,平日是跟在掌柜身边的,看到许兰若这笔生意谈成,心里替她高兴,两个人整理起来速度便快了许多。 “请问姐姐,这些衣服修改好之后,要送去那里?”因为匆忙,所以侍女之前去喊她过来时,并未告诉她,黎浅浅的身份,进来帮忙的柳儿也不知黎浅浅的身份。 而一开始负责招待的侍女,现在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可是蓝棠她们已订好衣服,业绩是许兰若的,和自己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有些茫然的跌坐在地,一屋子的人,却没有人搭理她,掌柜的在和黎浅浅说话时,曾看了她好几回,只不过她没敢替她说话。 直到黎浅浅跟她讨论完毕,她才刚口询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黎浅浅让春江跟她说,听完了春江的话,掌柜的真不是说那侍女什么好了,你说明明拿了手好牌,偏她自己作,硬把客人给得罪了不说,还想把责任推给别人。 “人都有私心,只是她不该把责任推给客人,如果她今天遇上的客人不是我,而是有来头的千金小姐,就因为觉得人家年纪小,没能力做主就瞧不起人?”有一就有二,这名侍女的习性不改,很可能会给锦衣坊招祸。 响鼓不用重槌,掌柜的又不是没经验的,黎浅浅略略提醒,她便明白了,心里暗叹,“这丫头平日看来也还算是个机灵的。” “好好教还是能用,就看掌柜的怎么教了。”黎浅浅觉得不必一棍子把人打死,她会瞧轻她们三人,说起来就是心急,想赚钱,看她们三个不像有能力消费,便想着把她们甩开,好去接待有能力消费的客人。 积极想赚钱没有错,错在她行事不够周到,想的不周全,手腕也不好,被逮到了,认错态度不佳,以上种种,要换成在别家店,得罪了大东家,那就只有开除一途,没有二话。 可是掌柜没想到,教主竟然愿意再给她机会。 “告诉她下不为例,再有类似的事,便不会再给她机会。”免得让那侍女拿她们当冤大头看。 掌柜颌首,黎浅浅想了下,又交代她,去把另一家锦衣坊的掌柜找来。 “您找她来是……” “嗯,我在想,你这边店开了,势必要影响她那家店的生意,所以想,有没有办法,让两家店的生意都一样好。” 掌柜微微一愣,自开店以来,她就想着如何提升业绩,旧店的生意因此受影,她不是不知道,可她觉得,有她们新店就够了,旧店趁早能收就收了吧!免得被她们新店压过去,就丢脸了。 她没想过,两家店可以共存。 这难道就是人家教主之所以是大东家的缘故? 在等旧店掌柜过来时,掌柜把那侍女带下去教育训斥一顿,黎浅浅则被蓝棠她们抓来试衣服。 旧店掌柜得知是教主召唤,很快就赶过来了,新店掌柜姓刘,旧店掌柜姓金,金掌柜一进门,刘掌柜就迎上去。 她们两虽是同事,但其实也是竞争者,所以两女相见,气氛其实不怎么好,刘掌柜想多客套几句,金掌柜却只想赶紧见过教主后离开,虽然两人不怎么对付,但店里客人可不少,她们不会傻到在众人面前闹开。 等到一进包厢,两个人就完全不再维持面上和协,金掌柜的脸刷的一下拉下来,刘掌柜可还记得包厢里坐着的是教主,因此脸上还带着甜笑。 她领着金掌柜同黎浅浅见礼,金掌柜乍然见到黎浅浅,有些怔愣住了,虽早就知道,她们教主年纪很轻,可是她没想到是这样轻。 黎浅浅也不跟她多客套,开门见山就问,“旧店的业绩现在和以前最好的时候相比,差多少?” 金掌柜说到店务,立刻就收敛心神,全神贯注在黎浅浅问她的问题上,黎浅浅又问了她不少问题,金掌柜侃侃而谈,一旁坐着的刘掌柜听得津津有味,要知道,这些可都是难得的经验之谈。 春江看看时间,不由暗皱眉头,蓝棠见状小声问她,“怎么了?” “要午时了,该用午饭了。”可是看她家教主的样子,压根就没把午饭放在心上。 她是贴身侍候教主的人,处处留心注意教主的需求和健康,是她份内之事,提醒教主定时用餐,也是职责之一。 蓝棠暗点头,对春江道,“让门口的侍女进来,我有话问她。” 待人进来之后,蓝棠问过她们的午餐怎么解决,问明白后,便要她去厨房吩咐一声,包厢里,要解决午餐旳人,可不止黎浅浅和两位掌柜。 锦衣坊的厨房很快就把午饭送上来,菜肴还算精致可口,量也不多,恰恰够众女用。 用过饭,稍事休息,黎浅浅便要去旧店瞧瞧,金掌柜自是欢迎,刘掌柜硬着头皮要求跟去,黎浅浅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点头答应了。 金掌柜看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刘掌柜却是喜开颜笑,旧的锦衣坊在西市,位置不算错,但就是店面狭小,因此无法因应太大的客流量,以致客人怨声载道,就算店里卖的东西再好,光想到来一趟,先要在外头熬过漫长的等待,进了店里,又要忍受狭小的店面包厢带来的紧迫感。 “我在想,你这间店采取预约式的经营方式。” “什么是预约式?”金掌柜听不懂。 黎浅浅耐心的为她们解释。“所谓的预约式,就是事先和店里约好时间,而在她们预约的这段时间里,店里不再接待其他客人,也就是说,你这里不接待临时上门的客人。” 黎浅浅又为她们解说会员制,“只有会员才可以预约,一天就接待两组预约的客人,一组早上,一组下午,将两组客人错开来,以便达到最好的服务质量。” “这么一来,店里的服务人员,似乎就不必像现在这么多。” “对。虽然大户人家一般都有自家的针线房,但我们不管这些,我们卖的是锦衣坊精美的设计,所以不必怕咱们的绣娘赶不上人家家里针线房的活计,还有家里有喜事时,除了当事人之外,其他人也需要新衣,像蒋家的女眷,郡王府邀宴,她们家应该是接了帖子,长辈们便有心带适龄的女儿们一起出席。” 不用黎浅浅说,两位掌柜都晓得,这种情况下,可能成交订单会有多大单了。 女儿家之间也是爱互相攀比的,若能在出席前,对自家订制的服饰保密,相信很多太太、夫人都会选择预约,而且那种针对自家,专属服务的感觉,她们觉得很独特。 若是她们自己,去店里购物,也享受到这样的招待……那感觉肯定很棒!众星拱月! 黎浅浅没有说太多,而是让她们自己去体会,很快,金掌柜就做出选择,不过如此一来,旧店就要暂时关闭一段时间,好进行店里的整修,而且人员的培训也是刻不容缓。 刘掌柜看得羡慕不己,也很想在自己的店里搞这一套。 黎浅浅笑道,“其实新店要做的,是服务好一般的客人,旧店采预约制,可是人嘛!总会有心血来潮的时候,临时想到要去逛街,新店就是她们最好的选择了。” 是这样吗? 黎浅浅问,“其实锦衣坊本就有分层将客流分散的作法,一般年轻姑娘结伴逛街,手头上没有太多钱,她们不是来闲逛,就是来看看有什么新玩意儿罢了!真要买什么,回头找家里长辈一起来时再买就是。” “她们就是一楼大堂闲逛的散客,二楼以上的,就是请进包厢,由专人招待,三楼以上又是另一个层级的客人,要怎么区分这些客人呢?最好的方式,就是请她们购买会员卡,不同会员等级,来店时享受的就是不同的待遇。” 如此一来就不会发生今天那事了。 黎浅浅不懂的是,这样会员分级的制度,早就在锦衣坊执行了,为何新店却不采这个方法? 刘掌柜见黎浅浅问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会员卡还没做好,所以来不及推广。” 黎浅浅瞪大眼有些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不是早在开幕前,就该做好的,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做好?” 金掌柜也道,“教主不知,不只她那里的还没做好,就是我这里的也都没做好。”她这间店都开多久了,会员卡却迟迟没交货,怎不叫感到惊讶。 “这会员卡是谁负责的?” 如果锦衣坊的会员卡都没着落,那其他地方的,八成也没下文。这会员卡可算是统计收入的方式之一,分舵主肯定知道它的重要性,可是他却放任负责的人渎职。 黎浅浅觉得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她对春江使了个眼色,春江会意,找了个由头离开,没多久她就回来了,就见她朝黎浅浅微微颌首,表示事情已经交代下去了。 黎浅浅也不在这上头,跟两位掌柜纠缠,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后,她就和蓝棠她们离开了。 许兰若和柳儿今天小赚一笔,高兴得不得了,要不是刘掌柜交代不许往外,她们肯定要大肆宣扬一番了。 蒋家的几位姑娘们,好生挑选了一番,个个是满载而归,蒋大太太很是心疼,但总不能让庶女和侄女们去赴宴时,穿着不得体,下了女儿的脸,她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正文 第六百二十六章 如期 金掌柜的动作很快,才和黎浅浅商议完,当天就把店里的几个管事找来,把黎浅浅给的建议说给她们听,知道店里要有大变动,几个管事心里都有些忧心和忐忑。 “掌柜,您说的这些,听起来是很好,可是真的能成吗?”预约制?这样的经营方式,城里那些贵妇们能接受?锦衣坊的衣服设计新颖做工精细,是许多夫人、小姐的心头好,虽然因为新店开张,她们旧店受了不少影响,可是在这个当口,她们不想办法留下客人,反倒要关店整修。 可别再开张时,所有的客人都被新店给拉走了。 金掌柜心里其实也是忐忑不安,但是不改变,现况也不会有变化,还不如破斧沉舟大胆作为,兴许能开拓一片新天地。 她面上不显,依然笑得自信,“我相信教主,你们呢?” “这是教主提议的?” “是啊!”金掌柜笑着颌首。 众人这时才晓得,适才掌柜从外头领进店里的,竟然就是她们的教主。 “可是刚刚那几位姑娘年纪都很轻,咱们教主年纪这么小吗?” 金掌柜只笑着点头,没有说什么,等大家发表完意见后,才慢悠悠的说起在新店发生的事,虽然黎浅浅没有说,但金掌柜自有消息来源,当大家听闻新店的侍女竟然怠慢了教主,都感觉有些匪夷所思,这女人是傻的吗?她们大家恨不得能好好巴结教主,她有这么好的机会,却没有好好把握,反倒把教主得罪狠了! 看着几个管事的脸色,金掌柜这才进入正题,“这样的事可不能发生在咱们店里,教主说了,负责招待客人的侍女很重要,要好好的培训,她们招待客人时,若不用心,很可能会给店里招祸,所以她们的素质很重要。” 管事们听了后纷纷点头,她们可不希望日后出现像新店那侍女一样的情况,好不容易迎来了贵客,却因为招待的人不经心而得罪人,想想看,若她们今天遇上的是城里的贵人呢? 水澜城中身份最尊贵的一家子,非郡王府一家子莫属,郡王夫妻、世子夫妻都算脾气不错的,不过郡王的几个女儿、妹妹可就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要是一不小心得罪的是她们,那肯定没好果子吃了! 旧店当晚打烊之后,金掌柜就带着管事们、侍女们整理打包店中所有衣物,隔天一早店门就贴上红字条。 “咦?锦衣坊怎么没开啊?” “关门大吉了?” “难道是拚不过新店?” “店门的红纸写的是什么?” “说是要整修,年后会重新开张。” “真的假的?”店面口围了一堆人,好奇的,胡乱瞎猜的统统都有,他们不知道的是,大门紧闭的锦衣坊后门,迎进来一队工作人员,他们动作轻巧的店里游走丈量尺寸,很快,周边的店家就听到锦衣坊里,传来声响,听那声音应该是在重做装璜吧! 左侧的那家银楼掌柜,听着那声音有些不耐烦,他原本以为锦衣坊没多久就会撑不下去,他就等着这家锦衣坊撑不下去,好趁机把这家店面拿下来,然后拓宽自家的店面。 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在重新装璜,这是不认输啊!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可以慢慢等。 锦衣坊右侧是家布庄,生意不好不坏,东家和掌柜没什么野心,生意能持平,偶尔赚点,他们就满足了。 对门的店家锦绣衣坊和锦衣坊是对头,她们的衣服都是山寨锦衣坊的,城里许多人家买不起锦衣坊的衣服,就会去锦绣衣坊买山寨品,样式和锦衣坊出品的相仿,但质料却是天差地别,当然价格也就相差甚远。 这个时代没有专利权,人家要山寨她们的东西,她们也没辙。 金掌柜曾被气得牙痒痒,昨日也跟黎浅浅谈起这事,黎浅浅劝她别放在心上,“她们要抄袭就随她们抄,你们要做的,是专注在自己的差事上,努力开发出新颖的款式,加强你们对客人的服务,为她们挑选适合她们年龄、身份、体态的服饰。” 与其花时间和那些人计较,倒不如用来加强自己的强项,她们要抄袭,就抄,她们抄袭不走的,是她们服务客人的心,她们用心服务客人,为客人挑选适合她们身份、年龄及体态的服饰,对方可没法子抄袭这些,她们只能抄袭到衣服的款式而已。 就算在黎浅浅的前世,那般科技发达的时代,还是一样无法完全杜绝抄袭行为,那些抄袭人家成果的人,还会大言不惭的说他们是借鉴、是致敬,在那样法治的时代,尚且无法做到杜绝,那在这个时代,又怎么可能做到呢? 黎浅浅对锦绣衣坊的行为不是不气不恼,而是对她们生气又有何益?还不如把那精神用来开发新款式。 锦绣衣坊的东家就是水澜郡王世子妃的娘家,盯紧锦衣坊的衣服款式来山寨,便是世子妃出的主意。 得知锦衣坊旧店关门整修,她愣怔了下,“这是怎么回事?” 世子妃魏氏的大嫂魏大奶奶摇头,娇声道,“不知道呢!相公让我来问妹妹,可知是怎么回事?” 世子妃魏氏忍着气闭上眼,好半晌才睁开眼,“你们在外头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了,我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什么事都赖着她,事事样样都要她拿主意,真不知魏家的男人还能做什么?想到这儿,魏氏暗暗深吸口气。“是不是生意不如新店,所以才收起来?” “不晓得。”魏大奶奶一问三不知,她生得娇小,面容姣好,魏大爷就是看她娇美可人又温柔似水,才会不管不顾硬要娶她进门。 他娘和妹妹都是强势惯了的,他不想再娶个强势的老婆回来压自己一头。 但他也没想到,妻子是这么柔弱。 世子妃魏氏想再问什么,可见大嫂已经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让她纵有再多的问题也问不下去了。 府里举宴的日子就在后天,眼下她可是忙得很,实在没那水磨功夫,跟大嫂慢慢磨,可是她这位大嫂大概是被娇养坏了,不会看人脸色,也不看清时势,眼里心里只有她自己,她想拿乔要人哄着她,没把她哄好,她就可以完全不理会人,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要是在平日,有那闲功夫,她不介意陪她玩啊!但今天,现在,不成,她没那么多时间,前头她婆婆带着几个妯娌都在忙着,她哪好意思在这里多待。 朝身边的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见了轻轻点头,应下了。 世子妃魏氏当即不再多言,直接起身对魏大奶奶道,“大嫂,我还有事要忙,再不回去,怕是要惹婆婆不喜了,你要还有事,便直接跟我这丫鬟说就是,等我忙完回来,她自会跟我讲。” 说完转身就走,丝毫没给魏大奶奶开口的机会,魏大奶奶手里捏着帕子,眼眶泛红,正盘算着哭够了,该跟小姑开口了,谁知小姑竟丝毫没给自己脸面,就这么直接走人。 魏大奶奶是又急又气,眼泪更是掉个没完,不过世子妃的丫鬟都司空见惯了,她们是女人,不会对魏大奶奶怜香惜玉,只是满心不耐,及为自家主子一掬同情的泪水。 摊上这种娘家人,也是够了! 世子妃在郡王府的日子可不好受,娘家人不说帮忙,还扯后腿,动不动就上门来求援,还是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大奶奶,真真是给她们世子妃丢脸哪! 反观那个才进门没多久的蒋姨娘,她祖母和姑祖母都被扯进牢里了,却还能翻身?人家除了靠肚子争气,娘家还给力。 听说蒋姨娘的姑祖母,可是京里皇上跟前得脸的黎将军的嫡母呢! 她们家世子妃呢?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蒋姨娘是有喜才进得门,她们世子妃成亲到现在,就传了那么一次喜讯,结果…… 不患寡而患不均。 当世子的妻妾统统没有好消息,郡王妃再急,也不能怪责谁,可是当蒋茗婷传出喜讯,还是在府外就有的喜,虽然府里的人当着面没说什么,但一个个的猜疑却是瞒不了人的。 她们这些侍候的丫鬟,都能从那些人的眼中,看到明晃晃的猜疑,似乎在问,是不是你们主子动了什么手脚,要不然府里的姨娘们都没传出好消息,反是在府外的先有了喜讯,肯定是你家主子对这些姨娘们动手脚了吧?她自己不能生,所以也不让旁人生? 她们做丫鬟的,都能感受到那些恶意的眼神在猜疑什么,世子妃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吴大少爷把祖母、母亲和婶娘及妹妹们送回府,便急急忙忙返回卫所去了,他之前留下亲卫也全部带走了,这可把吴宝珠气坏了,她还想在小姐妹们面前露脸呢!没想到大哥压根没给她机会,就把人带走了。 这天小姐妹知道她回来了,特地上门来拜访,小姐妹谈天说地好不快活,尤其说起在外种种不便,从未出过水澜城的几个小姑娘,全听住了,待听说,外头竟然买不到银霜炭,更是个个色变。 “你去的那个地方啊?怎么会连银霜炭也没得卖,不会是有人故意欺负你们吧?” “你说什么傻话,吴伯父可是郡王倚重的参将,人的名树的影儿,有吴伯父的名头在,那些人岂敢放肆?” 可是吴宝珠她们在路途中,买不到银霜炭是事实啊!难不成吴宝珠会拿这种事来哄她们不成? 吴宝珠自然是不会把自家踢到铁板的事说出来,那么丢脸的事,她只想锁到记忆深处,再也不想起来,她随口便转了话题,“听说城里又开了家新的锦衣坊?” “可不是,这家新店还附设了老大的停车场,这名儿也好玩儿。”说话的小姑娘就笑了。 “嗯,咱们的马车是都有地儿停了。不过从停车场到店里,得走老长一段路,走得我累得半死。”抱怨的小姑娘体态有点丰满,其他人见她抱怨,纷纷嘲弄起她的身材来。 “你们听说了吗?那家旧的锦衣坊,一早关门没开,说是要整修,就不知要整修成什么样儿?” “他家一休息,可不便宜了对门的锦绣衣坊?”她们都是城里权贵的子女,对于锦绣衣坊的营生也都心知肚明,不过她们是不会买锦绣衣坊的衣服的。 吴宝珠知道锦绣衣坊是世子妃娘家的生意,见大家说起锦绣衣坊时,全都一脸鄙夷,不由暗道,她们不会是不晓得,那是世子妃娘家的营生吧? 正想着,就听到小姐妹里有人嗤笑一声,“你们不知道,每次咱们在世子妃面前,夸称锦衣坊的衣服漂亮好看时,世子妃那张脸唷!黑得跟什么似的。” “她还以为咱们不知道,锦绣衣坊是她家的呢!” “咱们之前不是在说,锦绣衣坊的衣服,和锦衣坊的衣服很像吗?”几个小姑娘围着吴宝珠道。 “是啊!”吴宝珠很自得自己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听说锦绣衣坊抄袭锦衣坊的衣服,就是世子妃出的主意。 吴宝珠瞠目结舌,她没想到世子妃会出这种主意。“真是没想到。” “可不是,上次诗会,不是有个姑娘作了首诗,大家都直夸她有才华写得好吗?世子妃是怎么说她的?记得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吴宝珠板着脸回答,世子妃厉声词严的发作了那姑娘,狠批她不要脸,偷盗别人的诗作据为己用。 事实上,她们大家都没听说有人和那姑娘写的诗句一样啊!就连事后,拿去问家中兄弟们,还让他们拿去书院问夫子,统统都没人听说过,可世子妃说了,大家也就这么认定了。 听说那姑娘回去没多久就寻了短,上吊死了。 结果世子妃竟指使娘家的铺子,公然抄袭别人的衣服。 这是拿别人当傻子是吧? 几个小姐妹说起郡王府的八卦就停不了,尤其讲到蒋姨娘一事,众女对这位曾经是她们同伴的女子,评价都不怎么好。 “对了,听说蒋茗婷姑祖母的孙女,从京城来了,那天我去锦衣坊的时候,有看到她呢!” “她长什么样儿?” “长得可漂亮了,比蒋茗婷还漂亮上好几倍。”说话的女孩轻声细气的,吴宝珠不耐烦听她慢慢说,拍桌叫她大点声,便把人给吓到了,当即哭了出来。 一时间屋里又是哭声又是劝哄声好不热闹。 黎浅浅去过锦衣坊后,蓝棠她们要再拉她去天宝坊,不过黎浅浅不愿去,她还有事要忙,小手摆一摆,打发蓝棠她们出门,自己则找刘易来,商量起在水澜城开雪橇店的事,才刚始忙,郡王府邀宴的日子如期而至。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七章 赴宴 宴会当日,天气晴好,黎浅浅练功完毕,洗漱好出来,就被春江她们拉着打扮,这次算是她及笄后第一次正式出席宴会。 因为已经及笄,所以装扮上就与之前有所不同,虽说是已经及笄,但她个头娇小,脸蛋还没长开,看起来还真不像是已经及笄的姑娘。 因黎经时和黎漱他们都不在,所以黎浅浅根本就没把及笄礼放在心上,凤公子倒是让他二哥帮他送了支羊脂玉牡丹玉簪给她。 蓝棠本想帮她办及笄礼,也被她否了,蓝棠以为她是想到了她娘,想到她娘是生她时伤了身子,后来才会早逝,也就不再说什么。 章朵梨是孤儿,师父虽疼她,但对及笄礼并不重视,蓝棠的及笄礼是凤老公子夫人办的,算是她们三人中唯一正式举行及笄礼的人。 所以她也想让黎浅浅有个难忘的及笄礼,不过后来也想明白了,黎经时他们不在,这时办及笄礼他们注定要缺席,倒不如等他们回来,再补办就是。 春江细心的为黎浅浅梳发,蓝棠和章朵梨一起进来,两人手里还捧着天宝坊的首饰盒,蓝棠看春江探头在首饰盒里挑发簪,忙把手里的首饰盒打开递过来。 “挑一支。” 黎浅浅垂眸看了一眼,还没开口,章朵梨也把手里的首饰盒递过来了,“挑我的,挑我的。” 两人的首饰盒里各是一支赤金发簪,蓝棠的是蝶戏牡丹,章朵梨的是鳯头步摇,凤眼是红宝,凤嘴衔的坠子是红珊瑚珠。 做工精细样式新巧,都是出自天宝坊设计师的新作品。 “不了,你们留着用,我用那支玉簪就好。” 蓝棠闻言笑得别有心思,“就知道你一定是挑他送的。” “唉!咱们两个,及不上人家一个哪!真伤心。”章朵梨右手在嘴角沾了下,然后抹上眼角,装哭。 看得黎浅浅嘴角微抽,这两个姐姐真是的。 蓝棠身上穿着的是藏青底毛里兰草小袄玄色毛里长裙,裙襕是深蓝织锦,腰间大红绦条下是压裙的羊脂玉双鱼佩,同心髻上是赤金云头步摇,耳上是同款云朵耳环,眉眼如画双眸明亮,瑶鼻红唇,衣色虽嫌暗淡,但妆容明亮,反而恰到好处。 章朵梨本就生得绝色,身上一袭桃红小袄暗红长裙,裙襕却是玄色织锦,腰间是雪青绦条,压裙的羊脂玉是三羊开泰,暗合她的生肖,她和蓝棠一样梳了同心髻,不过她发间的是小支凤头步摇,另外搭的是红宝小花簪,耳环是赤金梅花,这款不是天宝坊设计师设计的,而是黎浅浅画的,章朵梨和她讨论雪橇样式时,她在样图上随手乱涂鸭,章朵梨见了觉得很喜欢,去天宝坊买首饰时,就把这样式给了天宝坊的掌柜,请店里的师父帮她赶工做出来的。 天宝坊最近因郡王府的宴会忙翻了,可章朵梨是跟在他们东家身边的,再忙也要赶给她,紧赶慢赶的,总算在昨晚赶出来,今天一早天没亮,掌柜回家休息前送过来分舵的。 章朵梨为此,打算晚点让人给掌柜和赶工的师父送个大红包。 黎浅浅这时看到她那花形耳环,讶异的伸手,章朵梨忙靠上来让她细瞧。 “怎么样,漂亮吧?” “漂亮,这师父的工真细。”梅花花瓣上的露珠是一颗很小很小的珍珠,她记得画这朵花时,一时兴起故意画了颗露珠在花瓣上,没想到金工师父把颗小珍珠镶到花瓣上当露珠。 蓝棠嘟着嘴道,“浅浅你偏心啦!怎么帮她设计耳环,也不帮我设计一个。” 黎浅浅顿时有点无语,天晓得她根本就不是帮章朵梨设计耳环,不过是画着玩儿的,谁知章朵梨会把它拿去做耳环的样子。 “那个师父说了,要是这样子做成簪子,上头的露珠可以用金刚钻来代替。”这年代的宝石精工不比现代,但金刚钻的晶莹剔透,确实要比珍珠更像露珠一些。 金刚钻一般是从海外来的,目前中州大陆的沿海,除了北晋及一些小国家,大部份的海岸都为东齐所有,若要从北晋进货,中间的周折较多,风险跟从东齐进货不相上下。 “再看吧!”黎浅浅考虑后没有立刻给答案,章朵梨也不过是帮人问一声而已,没有答案她也没放在心上。 天宝坊的掌柜若真想开这条路,自会去找黎浅浅谈。 黎浅浅穿的是浅粉梅花小袄,深粉毛里长裙,襕边是大红织锦,领口和袖口镶了红狐狸毛,耳上是毛绒绒的兔毛圆团,头上梳的也是同心髻,以细长条状的红狐狸毛缠绕,一支羊脂玉簪被衬托得更加晶莹。 黎浅浅的五官还没长开,还带点稚气,整个人软萌软萌的,看起来就像是只萌萌的小兔子,睁着一双涉世未深还带点蒙懂的眼,蓝棠看了一眼忍不住嗤笑,“你这个样子,岂不是叫那些人失望透顶?” 原以为来了个厉害的,没想到竟然来个软萌小兔子? 黎浅浅抿着嘴淡笑。 “那个蒋姨娘肯定失望极了,她还盼着京里来的人能给她撑腰呢!没想到来只无害没牙的小兔子,还得她保护。”章朵梨掩嘴直笑。 “她很强的,哪需要人保护。”黎浅浅看过蒋茗婷的资料,那女人真不像是十几岁养在深闺的大姑娘,她的大胆言行,还真点像是黎浅浅前世那些惹祸不愁没人收拾的富n代。 因为深信不管做了什么出格的事,都有人会善后,所以行事张狂没顾忌,蒋茗婷很有那种范儿,这让黎浅浅忍不住要怀疑,这位蒋大小姐蒋姨娘不会也是穿的吧? 想想也不是不可能嘛!她自己不就是穿的吗? 既然有一,有二,无三不成礼嘛!再来一个也不足为奇! 怀抱着试探对方,是不是穿的的想法,黎浅浅踏上了马车,前往水澜郡王府赴宴去了。 刘易匆匆赶过来时,黎浅浅她们已经抵达郡王府。 “这是怎么了?”叶妈妈看他满头大汗,倒茶给他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句。 “在南楚的几个护法,知道教主来水澜城了,我刚刚才知道,他们竟然都在郡王府做客。” 叶妈妈是知道黎浅浅师徒一直在对付教中的护法们,听到这个消息,不免眉头微蹙,“他们想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肯定不安好心。”刘易一口饮尽,自己又倒一杯喝完,才道,“我想他们应该不晓得那几个护法的事。” 赵国的护法他们没动,东齐的耿护法是黎爷动的,北晋的那几个,恰逢皇子相争,他们各有支持的对象,最后上位的是真阳女帝,所以他们跟着拥戴的主子覆灭,完全说得过去,不会有人怀疑到黎浅浅师徒身上。 “得赶紧通知教主一声,免得她什么都不知道,万一不小心踏进他们的陷阱可就不妙。”叶妈妈催促着。 刘易点头转身离开。 黎浅浅她们此时已经进入郡王府,虽然黎浅浅的身份特殊,但在来赴宴的夫人太太们眼里,她不过就是个长得太过漂亮的女孩,三个长得相貌出众,却没有什么身份的姑娘。 跟在黎大太太妯娌身边的季瑶深,听到那些夫人太太们议论黎浅浅她们三人时,嘴角噙着冷笑。 黎浅浅虽未接她同住,不过却没忘记她,知道她要来赴宴,还锦衣坊给她送了套衣服来,还有天宝坊的头面,可让黎府几位小姐眼红得要死! 黎家大房、二房几个嫡出姑娘差不多都嫁人了,唯一一个还没嫁的,就是当初和季瑶深一起要害黎浅浅的黎净净。 她本是黎大太太最疼宠的小女儿,但那年的事,再加上黎大太太一心想再生个儿子,再到后来真的生了小儿子,对小女儿的关注自然就减少了。 也许在黎大太太来看,她并没有亏待小女儿,毕竟她还是一样关注她,但对一个原本被全心呵护的小女孩来说,却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差异。 她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感觉就好像自己被母亲舍弃了,因为她做错事,等到母亲生了小儿子之后,那种感觉更加明显。 在大宅门里侍候的,都不是傻的,黎大太太对小女儿不似对小儿子上心,在某些人眼中就是失宠了,所以小小的怠慢,在合理的范围内,黎大太太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处罚她们。 因此就在黎大太太的眼皮子底下,黎净净这位嫡出小姐就被某些人怠慢了,她愤愤不平想找母亲告状,可是一旦她和小弟的事有所抵触时,黎大太太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偏袒小儿子。 所以当季瑶深事隔多年,再次见到黎净净时,差点认不出她来。 因为当初张狂骄傲的黎净净,虽然已经长大成大姑娘了,可她不再张狂骄傲,而是满脸阴郁,她不正眼看人,当她看过来时,季瑶深只感觉到浑身阴凉。 此刻她就站在季瑶深的身边,一双眼在听到黎浅浅的名字陡地睁大。 “她还活着?”她猛地伸手攫住季瑶深的手腕,阴冷的问道。 废话,人家当然还活着,话就要冲口而出时,季瑶深忽地看到了她的眼,心头一抖就把刚刚要冲口而出的话给咽回去,改道,“还活着,我就是和她一起从京里过来的。” 黎净净咬着牙道,“她怎么会还活着?不是说黎漱收人为徒是不安好心眼的吗?” “谁说的啊?”季瑶深对她的话感到好奇,问道。 “大家都这么说啊!”黎净净转头看她,季瑶深这会儿才算真正看到了她的脸,凭心而论,黎净净真的是个相貌出众的女孩子,可惜她一身阴郁气质,让人见了不喜,黎大太太为她相看过许多人家,但对方只要见过黎净净就没下文了。 黎大太太也很为女儿的终身着急,可是她总不能拿刀硬逼人娶吧? 她也想把女儿嫁回娘家去,可是像是早防着似的,就连年龄不到的几个侄儿,也都订好亲事了!唯一一个没订下婚事的,是她大哥的嫡幼子,那家伙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儿,吃喝嫖赌样样都来,就算女儿嫁不出去,她也不想把女儿嫁给他。 丈夫安慰她,莲城、南城没有适合的人选,没关系,咱们再到大一点的地方去找,总能找到合意的女婿的。 来到水澜城,当龄的年少公子确实变多了,可相对的,自家的优势也减弱了,在南城,黎家数代经营,在莲城,有瑞瑶教总坛压阵,可在水澜城呢?本来她还想着借瑞瑶教分舵的势,只是分舵主直言一句,“黎大老爷?您哪位?”就让黎大太太打了退堂鼓。 可黎大老爷浑不在意,在他看来,女儿年纪不大,不急嘛!分舵主不买账,也没关系,回头等黎浅浅来了再说。 至于女儿的婚事,要是莲城、南城及水澜城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不如让她跟着黎浅浅去京城,京城那么大,她三叔又是皇帝跟前得用的,还怕没人抢着娶她吗? 对于黎净净曾意图谋害黎浅浅一事,黎大老爷丝毫没放在心上,一来是孩子嘛!谁不会犯错?二来是黎浅浅当时那么小,若他们谁都不提,她未必记得这件事,如果她根本不记得有人想害她,那她又怎会看黎净净不顺眼呢? 如果没有这件事,黎浅浅和他家净净就是堂姐妹,比跟季瑶深的关系还近呢!黎浅浅既然能善待季瑶木,没道理她会排斥黎净净啊! 所以说大人,尤其是男人,他们的想法和女人很不一样。 很多事情他们都太想当然耳,例如女人都是柔弱的,女人都是爱哭的,他们对女人的刻板印象太过单一,他们不曾想过,女人的喜怒哀乐,是会让她们做出许多令人想象不到的事。 就像黎大老爷大概想不到,小女儿黎净净当年为何要对一个弱小无害的堂妹下那么重的手,就为了争一张请帖?为了争拜师的名额?如果是男子,为了相同的理由,做相同的事,他也许能理解,那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而争,但女孩子? 她们争什么啊?她们的未来就是遵父母之命,嫁给父母属意的男子为妻,然后为婆家开枝散叶,相夫教子。 季瑶深和黎净净说话间,跟在她们身后几个庶女,则在小声交谈着,谈话的内容,自然也是黎浅浅,不过很显然,她们的消息要比黎净净灵光许多,至少她们都晓得,黎家之所以有今天的豪富,全是拜黎浅浅所赐,要不是她授意,莲城总坛的人不会特意照顾他们黎家,黎家也赚不了那么多钱。 光看公中每季给她们的衣物和首饰,就可以看出,这几年黎大老爷确实赚了不少钱,要不然嫡母怎么舍得掏钱给她们置办衣服和首饰。 黎净净因下人的怠慢,和黎大太太的疏忽,所以对外头的消息不灵通,还被身边侍候的人故意误导,使得她以为,黎浅浅拜黎漱为师后日子并不好过。 侍候她的人之所以要误导她,不过怕黎净净一直放不下,黎漱收徒的事,哄骗她黎浅浅拜师后日子并不好过,让她不要因为没能拜师而心情不好,要知道她心情一不好,可是会屋里侍候的所有人开刀的。 为了日子好过,适度的哄骗她,是所有人共同的决议。 她们绝对想不到,黎净净会在水澜郡王府的宴会上,见到出落得如出水芙蓉般亭亭玉立的黎浅浅。 正文 第六百二十八章 唯恐天下不乱 当黎净净注意到黎浅浅时,她也被黎浅浅发现了,黎浅浅对黎净净的印象很不好,任谁都不会对意图谋害自己的人有好感。 春江跟在她身边,第一时间就发现跟在黎大太太身边的黎净净,随即就向黎浅浅回报黎净净的资料。 “她还没订亲?” “没有,大太太曾经想她许给娘家的侄子,不过,您也看到了,虽然长的不错,可她那阴阳怪气的样子,谁见了都不喜欢,脾气大又任性,大太太前些年积极想再生个儿子,长子又添了长孙,老太太中风,杂事太多,难免就对女儿有所疏忽,黎净净又不是个嘴甜的。” 黎浅浅漫应一声,“黎家大房不止她一个女儿还没嫁吧?” “是。除她是嫡女外,剩下未嫁的都是庶女。” “那二房呢?” “二房的嫡女早都已经嫁了,终身还没着落的庶女,差不多还有五个。” 春江扳着手指头,把大房、二房的女儿们算了算,亏得黎家家底厚啊!要不然这么多女儿要出嫁,真的会被家底耗光。 可怜黎家两房努力这么久,也只得两个宝贝疙瘩,嫡长孙体弱多病,好不容易活到成亲生子,小儿子年纪虽小,不过小小年纪就比他大哥和侄儿还健壮。 黎浅浅笑,“幸好我那大伯母争气,大房两个儿子都是她所出。” 要是大房一直没有儿子,难保老太太会把脑筋动到她哥哥们身上。 “老太太身体如何了?” “黎大老爷夫妻两很孝顺,把老太太照顾得很好,可惜,因为……”蒋茗婷的事,黎老太太临老吃足苦头。 被衙差从莲城拖到水澜城来,就是好好的人都不好受,更何况老太太是病人,不过黎老太太虽为此吃了苦头,可人家还是一心为蒋茗婷着想,这让黎浅浅感到十分无语。 “蒋老太太今天可有来?” “没有。”春江笑,“蒋老太太本来是想来的,不过蒋家几位爷都担心,老太太会心疼孙女得侍候世子妃,所以不敢让她来。”总归一句话,就是怕老太太脑子不清,心疼孙女而失了分寸。 虽然世子妃也是商家女,但人家现在的身份是世子妃,一旦世子继任郡王,世子妃就成郡王妃了。 她们这些人再怎么瞧不起她,到时都得向她俯首称臣的份。 黎浅浅她们进来之后,就被丫鬟安排坐在角落,并未领她们去见郡王妃和世子妃,黎浅浅并不在意,她本就不想引人注目,郡王妃原是交代嬷嬷留意,等黎浅浅她们来,就领来见自己。 世子妃却在看到章朵梨的相貌后,心中立刻警钟大响,再听丫鬟说郡王妃的交代,便从中拦阻,深恐婆婆要见黎浅浅她们,是为了给世子充盈内宠。 分舵主夫人也带着女儿来了,她一来就被众家夫人太太围绕,她家女儿也被小伙伴拉走了,副分舵主夫人也带着女儿和媳妇同来,她虽不如分舵主夫人那么受欢迎,不过认识的夫人太太也不少。 没多久,她们就发现,这些太太夫人的话题,全都环绕在黎浅浅身上。 让她们不解的是,黎浅浅她们都已经在宴会里了,怎么这些人还围着自己问黎浅浅呢?而且一副她们不认识黎浅浅的态度。 却不知黎浅浅她们之所以会受到冷待,全是因为世子妃之故。 蓝棠对宴席上提供的茶和点心很感兴趣,之前她们随张夫人赴宴,可是尝遍各家美食,水澜郡王府的点心与之相比,真的差了不止一个等级,就不知是宴会上,招待不同客人,茶和点心也有所不同呢?还是郡王府的点心师父不称职。 章朵梨才吃一块玫瑰红的点心,就大皱其眉,这块点心外观是很漂亮,但点心没味道,内馅只有红豆香却没加糖,就不知是故意不加,还是忘记加。 春寿和云珠见黎浅浅她们有春江侍候,她们两就溜班去四处听八卦了。 没一会儿,云珠先回来,指着桌上旳点心小声道,“教主,您几位可别吃了,咱们这桌的点心,听说是厨子做失败的作品。” “做失败的,还端来给人吃?”蓝棠怒了,章朵梨忙拦了她,“先给我药吃,我怕闹肚子。” 蓝棠一听忙掏出腰间荷包,从里头找了药丸给章朵梨服下,又给她把了脉,确定她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她们这厢安安静静没人打扰,外院的水澜郡王接到黎浅浅一行被人冷待的消息。 水澜郡王板着张俊美的脸,问来报的管事,“黎教主可有什么表示?” 这种半大不小的小姑娘最难搞了,脾气古怪又任性,这小姑娘又是被黎漱那厮带在身边教养大的,脾气肯定跟她师父不相上下,“郡王妃可知此事?” “郡王妃是早早就吩咐,让人小心侍候,可是……”管事垂眸有些迟疑。 郡王冷哼一声,转头看长子,“看来是世子妃有不同意见了?” 世子并未为自己的妻子说话,而是笑得没心没肺的,“儿子早就跟您说过了,她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压根就没把儿子放在眼里,不过儿子倒是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违逆母亲的话。” 最可恶的是,底下的人竟然听她的,而不是听郡王妃的,要知道这个家还是郡王妃掌内宅大权,但是现在竟有人敢违逆郡王妃的交代,听命于世子妃,这表示什么? 其中深意不必世子言明,郡王及屋里诸人全都听懂了。 “看来,是该给魏家一点教训了。”郡王眉眼弯弯笑了起来,世子见状面上笑着,心里暗松口气,总算可以把那女人的气焰给打压下去了! 世子妃还不知道自己惹恼了公爹,本来不愿插手管内宅事的水澜郡王,竟然出手敲打儿媳。 得了水澜郡王授意的管事,退下后立刻行动。 首当其冲的,就是锦绣衣坊,如狼似虎的一队衙役如入无人之境,二话不说就把掌柜和账本带走,掌柜直到被拖出店,还没反应过来,更别说交代店里的人要怎么应对了。 账本就这种情况下,被搜刮一空。 店里的几个管事都傻了,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们东家可是魏家,是世子妃的娘家人,这些人竟然就这样冲进来抓人?还有没有王法啊? 一个机灵的小厮扯了管事的袖子,“高大娘,你看咱们是不是该通知世子妃一声啊?” “对啊!”高管事反应过来了,忙叫小厮去郡王府通知世子妃,其他管事也反应过来了,将店里的小厮分派出去,她们则带着其他人收拾店里。 原本还想,锦衣坊内部整修,她们正好把锦衣坊的生意抢过来,没想到才几天就…… “快,赶紧派人追上去,看看掌柜被他们带去那了。”反应不能说不快了,可是他们追出去的时候,早就不见那队衙役和掌柜的身影了。 “这到底是谁在跟咱们作对啊?” 锦绣衣坊出事后,紧跟着魏家的酒楼、茶楼也跟着出事,魏家家主知道后气得直跳脚,不过他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派人去水澜郡王府找女儿拿主意。 世子妃还不知娘家出事,她身边的嬷嬷正在给她出主意,“真能给蒋姨娘一个教训?” “那当然啦!您想想看,这事要是成了的话!蒋姨娘还有好日子过吗?”嬷嬷顿了下又道,“这女孩子的名节可是很重要的,要是众目睽睽之下让人逮到她和世子衣衫不整共处一室……” “就怕那丫头不中计。” “只要是她们其中之一中计就成。”嬷嬷极力劝说。 世子妃想了下便点头允了,如果婆婆真要让她们进门,那名声有没有毁坏,进门的待遇可就是大大的差别,等她们坏了名声进门之后,肯定会跟蒋姨娘斗,谁让蒋姨娘算计她们呢? 想想看,原本是来给她撑腰的,却因她之故被算计坏了名声,最后只得委委屈屈的进门做妾,不管她们是何身份,都得在自己这个商户女面前卑躬曲膝,想起来就觉解气啊! “好,就照你说的去办吧!” 嬷嬷笑着应下。 黎浅浅她们这时正在看好戏,吴宝珠正和几个小姑娘吵成一团。 吴参将是得水澜郡王看重,但得郡王重用的武官可不止吴参将一人而已。 简参将、柳参将都是吴参将的同僚,同时也是竞争对手,自然,三家的儿女也是互看对方不顺眼。 之前还好,最近不知怎么回事,三家的孩子只要碰到一块就会起冲突。 吴宝珠在闺蜜和庶姐妹的簇拥下,跟简参将家的小姐吵了起来,真要问清楚她们在吵什么,大概连她们自己也搞不清楚,不过这不妨碍她们现在吵成一团。 柳参将家的大小姐坐在一旁嘤嘤啜泣,似乎受了很大委屈,简参将的三小姐和吴宝珠吵得激烈,忽地转头冲柳大小姐怒斥,“你可不可以别再哭了!整天就只会哭哭哭,烦不烦啊!” 吴宝珠立刻反唇相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整天就只会喳喳呼呼的?” “你们别再吵了。”柳大小姐怯怯的张口说了句话,不过被简三小姐和吴宝珠的争吵声中。 柳家的丫鬟自是为自家大小姐不平,不过柳大小姐脾气倒是好,拉住丫鬟不许她去掺和。 黎浅浅她们坐在边上冷眼旁观,蓝棠悄与黎浅浅咬耳朵,“这柳大小姐还真假,吴宝珠和简三小姐为什么吵起来,还不是因为她刚刚说的话,现在倒是又来装好人。” 身为称职的旁观者,黎浅浅她们,不止见证她们三家闹腾不休,还看到了始作俑者是如何挑拨起吴宝珠和简三小姐的火气的。 “理她呢!”黎浅浅笑着摇头,正想说什么时,恰好一个丫鬟端了茶盘过来,也不知她是怎么走的,竟然一个踉跄,手里的茶盘就这样朝黎浅浅飞过来,蓝棠和春江她们急得不行,正要伸手去拦,不想却被黎浅浅拦下。 “别,看看她们想干么再说。”黎浅浅小声的说完,茶盘里的茶盏正好泼到她的裙上。 “啊!有没有没烫到?”蓝棠一惊,忙扑过去检查,章朵梨则是紧盯那闯祸的丫鬟,那个丫鬟眼见得逞那一瞬间,嘴角露出得意的笑,不过立刻就换上害怕恐惧,整个人瑟瑟发抖。 “你这人是怎么做事的?这样的素质也能来侍候客人?郡王府的素质也太差了吧?”春寿霹雳啪啦的一阵数落,声音清脆如玉珠落玉盘,快速又响亮,厅里的夫人太太们听闻,纷纷转头关心。 “没事。”黎浅浅面容微扭,似是被烫伤了,正坚强的忍着疼痛。 春江朝蓝棠使了个眼色,蓝棠会意直起身道,“我们大小姐被烫伤了,还请郡王妃帮忙,给我们指个房间,好让我为她疗伤。” “你,你懂医术?”郡王妃还没反应过来,世子妃就已先抢先开口。 “是,还请世子妃派人带我们去更衣。”蓝棠直言需求,丝毫没有客气,这让世子妃听了气红脸,可是人家都已经开口了,她这主人能不答应吗? 板着脸派丫鬟领路,心说正好,她正愁没机会给她们设套呢!不想她们自个儿要往里钻,就别怪她了! 跟着丫鬟来到宴会厅附近的小院,黎浅浅和春江交换了记眼神,春江让春寿代替自己侍奉在黎浅浅身边,自己则悄悄的退开去。 领路的丫鬟虽发现春江的离开,不过主子只交代她把这三位贵客领到小院,之后就没她的事了,春江离开并未引起她的关注,因为春江不过是个丫鬟,她的目标是黎浅浅三人。 把黎浅浅她们引入小院的房间后,丫鬟就走了,她才走,就又来了个婆子。“老奴是奉世子妃之命,来请蓝小姐的。” “哦?你们家世子妃有何事找我?” “是这样的,我家世子妃这几天忙着宴会的事,方才忽感到有些不适,听说蓝小姐师从蓝神医,便想请蓝小姐过去给我家世子妃看看。” 蓝棠冷笑,“你们堂堂郡王府,竟然连个大夫都没有,还得跟客人争大夫,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婆子这时才想起来,黎浅浅似乎刚刚被热茶烫伤了,她们特地要地方疗伤,这会儿才进小院,怕是还没开始治疗,自己就跑来请人,怪不得人家要恼了。 婆子暗恼,自己来得太早了。 蓝棠才不管她恼不恼,世子妃不适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傻子才理她呢! 朝云珠使了个眼色,云珠会意,上前挤兑婆子,婆子无功而返,世子妃气得直跳脚。 “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整治她们?” 本是想把她们分开来,可没想到黎浅浅她们三人竟是同进同出,真是太讨厌了! “世子妃别急,奴婢再想想。”出主意的嬷嬷也没想到计划会失败,对黎浅浅几人是恨得牙痒痒。 春江很快就回来了,除了带回郡王府的平面图,还有刘易捎来的消息。 “确定他们都在郡王府。” “是。”听到春江肯定的答复,章朵梨同情的看向刚换好裙子的黎浅浅。“这些护法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正文 第六百二十九章 粗暴的算计 “刘易怎么说?” “他请您小心些。”顿了下后,春江迟疑了下又道,“几位护法都是心高气傲之辈,您是女孩年纪又还小,他们来,大概是来打探的,应该不会出手对付您。” 黎浅浅点点头,春江把春寿和云珠等人打发出去守门,然后才又对黎浅浅道,“刘易说,郡王知道您被怠慢了后很生气,已经出手敲打魏家了。” 这么快?似是看出黎浅浅的疑问,春江点点头,给她肯定的答案,“奴婢刚刚回来时,正好遇到魏家来人。”她狡黠一笑,“奴婢脚滑,一不小心就绊了她们一脚。” “魏家不止来一个人?” “是,魏家连着来了七、八个。”除了锦绣衣坊来求救的,还有其他魏家铺子来求救的,当然,还有魏老爷派来向女儿求助的。 七、八个?统统被春江给绊了一脚?章朵梨瞪大眼,上下打量着春江,她以前怎么都没发现,黎浅浅身边的这个丫鬟这么厉害呢? 这才出去多长时间,不止和刘易接头,还在短短时间内,把魏家来了几个人都搞清楚了,还阴了他们一把。 黎浅浅看着章朵梨笑了下,低头问蓝棠,“检查好了吗?” “好了,幸好你那条裙子够厚。”蓝棠示意春江帮黎浅浅整理仪容。 黎浅浅暗笑,刚刚换下的裙子里头可是厚厚的一层毛里,能不厚吗?现在换上的裙子也一样是厚厚的毛里,春江把她换下的裙子铺平在临窗的炕上,拿适才的包袱巾,放在裙上吸取茶汁。 章朵梨坐在炕边上,看春江来来去去忙个不停,好一会儿才问,“你们说,她们还有没有后招?” 黎浅浅笑,“后招肯定是有的,刚刚不是就来过一次了吗?” 说的是刚刚那个嬷嬷,“幸好她时间没算好,否则棠姐姐可能就被她领走了。” 蓝棠一走,接下来大概就是云珠她们被引开,她们想把黎浅浅给世子,或着再加上一个章朵梨,算计章朵梨,是因为她的相貌实在太过出色,若是能把她算计进来,世子爱美,她肯定要得宠一段时间,她是被人算计陷害才进得门,得宠后肯定要找算计她的人算账。 等她和算计她的人斗成一团,幕后那人才能安然无忧。 算计黎浅浅,自然是看上瑞瑶教的雄厚财力,她样貌不如章朵梨,但年纪小,好哄骗,又是将门千金,不怕她和章朵梨成铁板一块,因为感情再好的姐妹同侍一夫后,肯定会产生隔阂。 更何况她们还不是嫡亲姐妹呢! 至于蓝棠,虽然年纪大了点,容貌也不如黎浅浅,更不比章朵梨,但人家亲爹是神医,算计来给府里其他公子作妾,不失是个好去处。 而且她和黎浅浅交好,日后若是能经由黎浅浅,和她拉近关系,就不愁被人在吃食和药物上动手脚。 所以不能让她和黎浅浅共侍一夫。 章朵梨想了下,道,“难道这幕后之人是……” “自然是她喽!要不然大老远的把我们弄来,不好好利用,岂不白费了这番心思。” 蓝棠刚从荷包里掏了药粉,给黎浅浅的手上药,刚刚的茶水除了溅到她的裙子,还泼到她的手背上。 袑子面积大,若有烫伤必要先行处理,等确定没有烫伤,她才来处理手背上的烫伤。听到章朵梨和黎浅浅的话,没有多加思考,就问,“是蒋茗婷?” “自然是她。可怜世子妃被她当枪使了。”不止她自己受累,还连累了娘家人被郡王敲打。 反观蒋茗婷,在后院被世子护得好好的,要是让她算计成功,黎浅浅、章朵梨和蓝棠统统都会成为她的挡箭牌,因为所有的事都是世子妃做的,章朵梨要真被她算计得手,真进了郡王府,肯定是要和世子妃斗个没完。 谁都想不到,真正算计人的是她。 “咱们有证据吗?”蓝棠挠挠脑袋问。 “没有。”黎浅浅抬起手忍不住嘶了一声,蓝棠忙问,“疼?” “嗯。”怎么可能不疼,烫伤耶!黎浅浅皱眉,“她们不会让我们一直待在一起,一会儿大概又会想办法把咱们分开来。” 蓝棠点头,从袖袋里掏出三个莹白玉瓶,“给,这里头装的,是解百毒的,不管是迷药、春药或毒药统统有效,一次服三颗。” “药效多长?” “一天十二个时辰。”蓝棠又交代注意事项,这才看着她们服药。 黎浅浅眼一扫,便道,“春江你们过来把药服了。”春江服过药便去把春寿换过来服药,云珠也跟着服药,蓝棠看大家都用过药,这才满意点头。 蓝棠正想开口说话,被黎浅浅抬手拦下,“有人来了。” 话声才落,就听到春江和人打招呼的声音。 侧耳倾听,才知是郡王妃派人来请蓝棠,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帮黎浅浅疗好伤,这时候来人,又是郡王妃打发来的,黎浅浅和蓝棠就不好拒绝了。 “怎么办?” “你跟她去吧!云珠跟着,别让云珠离开你身边。” “嗯。”蓝棠点头,带着云珠出去。 来请人的嬷嬷看到云珠紧跟蓝棠,眉头微微蹙起,蓝棠一看和云珠交换了记眼神,不等嬷嬷开口,就先说,“刚刚帮我们家教主疗伤,有些力乏,这丫鬟是我们教主所赐,可不敢让她离开我身边。” 反正她们又不知事实为何,蓝棠随口一说,她们只有接受的份。 嬷嬷本来还想把云珠遣走,听到是黎浅浅所赐,便不好再说什么。 她们是知黎浅浅和蓝棠等人交好,可是关系究竟如何,她们却是不好确定。 蓝棠是药堂掌事,黎浅浅是教主,她要赐个丫鬟侍候蓝棠,蓝棠还真没什么立场拒绝。 嬷嬷只得领着蓝棠和云珠去见郡王妃,她们才走,就有丫鬟来禀,道是章家来人,黎浅浅一听就笑了。 “章家来人,要见朵梨姐?”黎浅浅复述一遍,话声才落春江等人都是一要笑不笑的样子,搞得来通传的丫鬟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这几位是怎么回事啊? “是。”来通传的丫鬟摇摇头,把疑惑扔到脑后,只专注在眼前这差事上。 “我去去就来。” “嗯,不用急,慢慢来就是。”黎浅浅上前边笑,边伸手轻拍章朵梨,她在章朵梨耳边轻声叮咛几句,章朵梨意会的点头,就带着春寿跟着丫鬟出去了。 春江走到黎浅浅身边,“刘易安排好之后就会过来。” “我知道。”黎浅浅朝她笑了笑,让她把晾在炕上的裙子收好,才收好就有人来敲门。 春江上前开门,来的是一个嬷嬷和两个丫鬟,嬷嬷一进门就先笑着赔不是,“给黎大小姐请安,老身是世子妃身边侍候的魏嬷嬷,我们世子妃说了,怕黎大小姐受伤后歇得不安稳,特命老身给您送安神香来,这是上贡的,香气温和安神效果很好,是我们郡王妃赐给世子妃用的,我们世子妃一直舍不得用。” 说了一堆废话,却不说蓝棠几时回来。 黎浅浅坐在炕上没说话,全程由春江应付魏嬷嬷,至于那两个丫鬟分别行动,不等黎浅浅主仆开口接受还是拒绝,其中一个已经走到墙边的高几,将她们带来的香炉摆上,同时将熏香块放到香炉里点燃。 另一人则是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并检查窗户有没有关紧,黎浅浅冷眼看着她的动作,春江边和魏嬷嬷说话,边注意那个燃香的丫鬟,魏嬷嬷也同时在留意那两个丫鬟的行动。 见检查门户的丫鬟给她打了个信号,魏嬷嬷立刻向黎浅浅告退,燃香的丫鬟也跟着告退,最后离开的是那检查门户的丫鬟,她没有向黎浅浅告退,而是检查到门边,就直接退出去,并且顺手把门带上,与此同时,就听到门外传来金属磨擦的声音,这应该是把门上锁了。 这样就想把她们困在屋里?黎浅浅似笑非笑的看春江,春江走到门边,伸手一拉,门上传来链子撞击声,“你们干么?为什么要把我们锁在里面,快开门,来人啊!快来人啊!开门,快开门。”春江放声大叫,声音还带着恐惧的颤抖,门外的魏嬷嬷笑道,“好姑娘,你就好好在屋里侍候你家小姐,等事情了结,嬷嬷会帮你向我们世子妃求情,求她给你做主,让你做我们世子的侍妾。” 魏嬷嬷柔声劝慰,但屋里的女子却似没听到她的话,一个劲儿的求她开门。 黎浅浅走过来,春江抬头看她,嘴里的求饶声没停,她却朝黎浅浅扮了个鬼脸,黎浅浅笑,听外头那魏嬷嬷不再理会春江,与那两个丫鬟正窃窃私语,三人的眼睛还不时瞟向屋子,黎浅浅定神聆听,知魏嬷嬷正在交代那两个丫鬟分头去办事。 旋即两个丫鬟转身离开,一个是去请世子,另外一人是去通知世子妃,世子妃这厢自然是没那么快来,现在主要是把世子请过来,要设计黎浅浅和世子共处一室,自然是要让世子先过来。 等一切安排妥当,世子妃带人来堵人,这才能把黎浅浅算计进府。 魏嬷嬷把那两个丫鬟派出去后,才发现自己带来的人不够,真是伤脑筋啊!因为她还得去盯章朵梨那厢,她派人把章朵梨带出去,回头还得把章朵梨再带回来,毕竟她们要算计黎浅浅的同时,还要算计章朵梨,机会难得,若这次没能一次到位,再想重施故计就难了。 她看着黎浅浅屋外的铁链和锁头,想了好半晌,最后转身离开,反正门都锁上了,又有加了料的熏香,屋里那位黎大小姐肯定是插翅也难飞了。 魏嬷嬷虽是这么想,可脚下却半点都不敢迟疑,深恐自己动作太慢,事情会出差错。 章朵梨和春寿就在附近的另一座小院,屋里一老一小正哭哭啼啼的,想要引起章朵梨的同情。 “老太太,真是不好意思,你说的那些人,我统统不认识,你确定你是我们章家的人吗?” 章朵梨看似好心的在提醒她,哭得正欢的老太太听了一噎,抬眼怒视章朵梨,“梨姐儿,你不能因为结识了有权有势的朋友,就把族人扔过墙不相认。” 章朵梨还是笑,春寿听了很不平,张了嘴巴就想替她抱不平,不过被章朵梨一把扯住。 “老太太,我敬你年纪大了,也许脑子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我真是你章家的孩子?” 这话问的,老太太直接就气笑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被章朵梨这话问得,老太太拿起桌上的茶就喝,跟着她进来的姑娘见状忙要阻拦,不过已经迟了一步,老太太已经一口喝尽了。 这茶水一落肚,老太太就发现不妙了!为时已晚的才想起来,那个魏嬷嬷好像有交代,这屋里的茶和点心千万别吃别碰,要是吃了碰了,出了什么问题,她可不负责。 想到这儿,老太太就白了脸,她依稀记得魏嬷嬷说,这茶水和点心都是加了料的,加了什么料,魏嬷嬷虽没明说,但老太太被找来算计章朵梨,又怎会猜不到是加了什么料呢! 心里直叫糟,肚子已经开始热起来了,老太太的脸由白转青,拉着跟着她的姑娘的手,不知所措。 那姑娘也不知怎么办是好,于是转向章朵梨求助,章朵梨见状嗤笑一声,春寿已经笑道,“活该!想算计我们章小姐?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姑娘恕罪,还请姑娘发发善心帮帮我们祖孙吧?”那姑娘扶着老太太,朝章朵梨哀求着。 春寿拉着章朵梨,道,“她们理直气壮算计人,算计出错还有人求被她们算计的人救她们?怎么不想想,要是被她们得逞,您这一辈子的名声可就被毁了,往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章姑娘,求求你了!我祖母年纪大了,她……吃坏了肚子,这身子骨可扛不住啊!”那姑娘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章朵梨面无表情看着她,那姑娘见苦求无果,也恼了,举起手指着章朵梨就要开骂,魏嬷嬷正好赶到,见到这一幕,不禁震惊的上前询问。 等知道老太太误喝了茶水,不由在心里将老太太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还要好声好气的安抚对方。 领章朵梨来此的丫鬟,窝在角落里的冷眼旁观,魏嬷嬷瞟到她,忙叫她去叫人过来,她对那姑娘道,“章老太太误服了药茶,这几天情绪都会很亢奋,你让家里人小心侍候便是。” 魏嬷嬷不好直言,老太太服的就是春药,得给她找个男人来解,只能极其含蓄的提醒她,那姑娘根本听不懂,魏嬷嬷岂有看不出来的,只能暗恼于心,并想着回头得派人跟着她们回去,还得挑个已通人事的媳妇去跟章家人说一声。“ 魏嬷嬷衡量了眼前的情况之,决定就这样把章朵梨领回去黎浅浅待的屋子,屋里已经燃了加味的熏香,只要章朵梨进去,不怕她不中招。 正文 第六百三十章 蠢货 冬日的阳光亮而不热,魏家来的几个小厮和管事躺在二门边的树荫下,脚上的疼是钻入心肺,不过他们都被人点了穴,所以就算再疼也叫不出声来。 两个年纪小的小厮,发现自己叫喊不出声,可是吓坏了,以为自己是中邪,所以会叫不出声来,而且要不是中邪,为什么他们所有人统统是一进郡王府二门,就摔了个狗啃泥,还都一样伤了右腿? 因为他们摔到的当下就昏过去了,等他们醒过来时,就发现躺在身边的人,竟然有酒楼的管事,还有茶楼的管事,要知道这些管事平常可是都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可都是他们模仿的对象。 他们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他们会落得同样的下场,躺在郡王府的大树荫下,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也不知是那个缺德带冒烟的,竟然把他们扔在这儿,郡王府今儿举宴,人人都忙着,洒扫的人不会出现在客人面前,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发现这个角落里,躺了这么一排人。 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之后,呜呜呜,两个小厮呜呜哭个没完,其他人心烦意乱之余,也拿他们没辙,因为他们统统被点了穴,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只能忍着。 还是守二门的一个婆子,因家里媳妇一早生孩子,她等孙子落地后,才匆匆赶来上工,因平常走的角门被关了,所以不得不绕路过来,不想拐过弯就看到大榕树荫下躺了一排人。 婆子素来胆大,走过一瞧就发现,这几人竟是世子妃娘家的下人。 她惊呼一声,便急急去向世子妃通报。 世子妃得知消息,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蓝棠正在给把脉,耳尖的她把这事听了全,心里暗笑,面上却是板着,对世子妃道,“还请世子妃别乱动,这样会影响我把脉的。” “你!”世子妃强忍自己的惊骇和不解,冷笑一声指着蓝棠道,“你是不是学艺不精啊!要不然怎么把了这么久,还没诊出我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蓝棠轻笑一声起身,“既然世子妃嫌我学艺不精,又为什么硬要把我请过来,要知道我家教主适才被丫鬟泼了茶水,身上的烫伤都还没处理好呢!” 郡王妃坐在上首,慢条斯理的喝着茶,黎浅浅被泼了茶水一事,她是知道,丈夫对这位黎教主很重视,所以她方才就不赞成去请蓝棠来给长媳把脉,可是长媳当着客人们的面,哭得梨花带泪,虽是没说什么,可那姿态在在告诉着旁人,她这做婆母的不慈。 明知府中有神医的女儿来做客,却不请她来给儿媳妇看病,只让府中那些庸医来给她诊脉,一点都没把她这个儿媳妇放在眼里,要真是看重她,就不会这么怠慢她。 现在蓝棠把黎浅浅被烫伤的事说出来,这事就有点意思了,大家忍不住要问,郡王妃是不是因为黎浅浅被烫伤,所以才不想请蓝棠过来,毕竟她一来,就可能把黎浅浅受伤的事说出来,来府中做客的姑娘因为府中丫鬟的疏忽而受伤,负责宴会事宜的世子妃,不思己过,还想跟客人抢大夫? 众人看向世子妃的眼光不禁有了变化,一位夫人就对好友道,“怪不得郡王妃不喜欢这个媳妇,商户人家出身的姑娘就是一身小家子气。” “就算不喜欢又怎样,谁让人家家里有钱呢!” 郡王府缺钱,是众所周知的事,郡王府的财政是现任郡王上位后才渐有起色的,但真正赚得荷包满满,应该是从锦衣坊等瑞瑶教的铺子开张后的事。 说起这瑞瑶教赚钱的本事,还真让人看了眼红。 其中最为眼红的,大概就数这位世子妃和她娘家了吧? 魏家以前财大气粗,在水澜城可谓是说一不二,世子妃魏氏嫁给世子之后,魏家在水澜城更是如日中天,没想到锦衣坊开张后,魏家的衣坊生意首当其冲一落千丈。 魏家因为顺风顺水多年,一身为魏家真正掌舵者的魏夫人,受不住打击而病倒,后来不知是谁给出了主意,先是将衣坊名字改了,改成锦绣衣坊,跟锦衣坊一字之差,然后便是模仿锦衣坊的衣服。 虽然做工和质料都跟原件差了一大截,可人家便宜啊!吸引了不少贪便宜的客人,虽听说买回去的衣服穿没两回就出现问题,不是衣料褪了色,就是绽线绣件脱落,反正问题一大堆。 有客人上门理论,却都被强势的掌柜拍回去。 一句一分钱一分货,就足以让上门讨公道的客人老实了。 当然还是有人不甘心,想要把事情闹大,魏家便把郡王府搬出来,让对方就算想计较,也不敢了。 因为如此,魏家在水澜城的风评是每下愈况。 郡王妃也因此对这个媳妇越加不满,不过到底是儿子的正妻,大庭广众下不给她脸,就是让儿子没面子,郡王妃今儿一直忍着,但应邀来赴宴的这些夫人太太们,那个不是人精,又岂会看不出郡王妃的不满。 郡王妃眼见蓝棠甩手要走,笑着开口挽留,“蓝姑娘,真是对不住,在您百忙之中将您硬请过来,只是请您看在我一片慈母心的份上,勉强帮她看看吧!她进门前也是个脾气好的,可进门后这脾气就见涨,也不知是我们郡王府的水土不养人,还是和她犯冲,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变成今儿这模样了呢?” 郡王妃顿了下,又道,“既然您已在这儿了,还请您勉为其难的帮她看看吧!”郡王妃长叹一声,“您不知道,我们全家为她这脾气可真是操碎了心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进门到现在,都不曾传出好消息。” 郡王妃话声才落,厅里已有不少夫人的脸色微变,看向世子妃的眼都带了些同情和怜悯,世子妃还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蓝棠听到这儿,不禁看世子妃一眼,随即转过头,“郡王妃见谅,小女才疏学浅,只诊出令媳身子健康得很。”想借她之口,判定世子妃患了恶疾,想以此为由把她休了? “若真要说有什么,大概就只一样,平日进补太多,身形怕是会受到影响。”换句话说,就是会变胖啦!“除此之外,实在诊不出来令媳所患何病。” 呵呵,想休媳妇,就直说啊!干么把她扯下水。哼!蓝棠朝郡王妃笑了下。 郡王妃见她不上道,也没说什么,本来嘛!她什么好处都没许给人家,凭什么要人家配合自己? 郡王妃没有着恼,笑着点头,“真是不好意思,麻烦蓝姑娘了,惠姑,你帮我把蓝姑娘送回黎教主身边去。” 被称为惠姑的中年仆妇点点头,上前对蓝棠施礼,蓝棠向郡王妃福了福,便随惠姑离开。 世子妃恶狠狠的瞪着蓝棠的身影,云珠紧跟在蓝棠身边,第一时间就感觉到那股阴冷的视线,她回过身冷冷的回视世子妃一眼,世子妃被那冷然凌厉的一眼吓到,右手轻抚胸口一副要喘不过气的样子。 她身边侍候的丫鬟见状,机灵的要开口说话时,却被郡王妃堵了回去,“方才蓝姑娘就说了,你没病,身体好得很,就别再这么装模作样了。”看着恶心。 郡王妃虽没直说,可那未竟之意溢于言表,世子妃气得半死,却不好再装柔弱多病。 几位夫人凑在一起,暗笑,“真是丑人多作怪!”世子妃相貌平平,不过素日落落大方端庄,曾令不少夫人暗暗称许,现在嘛!得知她身体很健壮,这动不动不适的样子不过是作态,纷纷对她起了反感。 “虽然那位蒋姨娘的行止不可取,不过对上世子那么一个出众的男子,还真不能怪涉世未深的蒋姨娘会被世子拐了去。” “可不是。”有人在旁刻意引导,不少人对世子与蒋姨娘之间的风流韵事,不再似之前那么反感,反倒替他们说起好话来。 郡王妃听着底下人回报,暗暗点头之外,还交代人给黎浅浅和蓝棠送礼去。 惠姑领着蓝棠回之前的小院,魏嬷嬷才把章朵梨和春寿领过来,见门上锁头还在,知道派去通知的人还没回来,她不禁暗松口气,可才把锁打开,转过头正要伸手把章朵梨推进去时,就听到身后一道女声问,“魏嬷嬷你怎么在这儿?” 魏嬷嬷一惊,这声音不是郡王妃身边那个最讨人厌的老姑婆惠姑的声音?她怎么来了? 强行镇定的转回头,魏嬷嬷立时瞠大眼,因为她看到了,此刻应该在为世子妃请脉的蓝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惠姑可没那闲功夫和她耗,皱着眉头走过来,又问了一次,“你在这儿做什么?” 饶是魏嬷嬷机灵,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有点回答不上来。 惠姑不等她回答,伸手推开她,没想到竟在门上发现铁链和锁头,这是怎么回事?这两样东西怎么会在门上? 不等她开口发问,章朵梨和蓝棠已经发现不对,春寿上前边推门边扬声问道,“教主,春江姐,你们在里头吗?” “嗯。”春江应声,不过声音听来有些不太对,惠姑见多识广,听这声音不对,又想到门上的铁链和锁头,当下就有了不好的猜测。 魏嬷嬷冷哼一声,“惠姑,我劝你最好别跟我家小姐作对的好,要知道这郡王府日后是谁当家掌权。” 惠姑闻言一笑,“魏嬷嬷还是别急着威胁人,这黎教主可是郡王交代要好好招待的,你们主仆胆敢不把郡王放在眼里,这胆子实在是叫人自叹弗如啊!” 郡王交代要好好招待的?魏嬷嬷闻言愣怔住了,不是世子交代的?难道不是世子想要纳这位相貌艳丽的女子为妾,所以她家小姐才会怒火中烧,出手要对付她们的? 惠姑冷冷的看着魏嬷嬷,而蓝棠她们已经进屋里去了,魏嬷嬷见她们都进去了,嘴角掀起露出笑意,惠姑见她她笑了,觉得不对,可又不知那里不对,想到是章朵梨她们进屋后,她才露出笑容的,便扬声让黎浅浅她们赶紧出来。 “要出去吗?” “出去吧!”黎浅浅本来是想等她们把人弄来,然后送她们一份大礼的,不过有郡王妃的人在,看来这份大礼暂时是送不出去了。 惠姑方才是独自一人领蓝棠主仆过来的,眼下她要守着魏嬷嬷,又要看着这屋子不能让人进去动手脚,见黎浅浅她们出来了,便同黎浅浅商量,跟她借丫鬟一用。 黎浅浅自然是应允了,云珠适才跟着惠姑过来的,郡王妃也见过她,她去请郡王妃过来,再好不过了。 云珠转身离开,一离开小院,她便使展轻功,不一会儿功夫就回到郡王妃待客的大厅。 郡王妃等人看到她,都有些惊讶,惠姑呢?正想开口问,就见云珠已然闪身来到郡王妃身边,她轻声对郡王妃道,“惠姑在我家教主待的小院守着不敢擅离,还请郡王妃移驾走一趟。” “是……有什么事吗?” “这我不好说,还请郡王妃自己去看吧!” 郡王妃一听脸色微变,连说都不肯说,这表示了什么?“敢问姑娘,除了我那仆妇在哪,还有谁在?” “一位魏嬷嬷。”云珠看郡王妃脸色变了,便不再多言,也不再回答郡王妃的问话。 郡王妃心中恼怒,面上却还要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差点没把自己呕出血来。 她笑着和几位交好的夫人笑言几句后,请她们帮忙招呼客人,然后就带着世子妃先行离开。 大家都不是傻子,见云珠去而复返,就知肯定有事,但郡王妃都请人帮着招待她们了,她们也不好追问,于是一个个揣着疑问应酬着。 而世子妃被婆婆带出待客厅,心里有些慌,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觉得慌,直到跟着郡王妃来到一座小院。 她虽交代人要对付黎浅浅等人,可她没来过,所以并不知此座小院,就是她们算计黎浅浅的那座院子。 等到进了小院,看到黎浅浅等人,她才惊觉不妙。 她是负责宴会的人,侍候的丫鬟泼黎浅浅茶水,她可以说那丫鬟笨手笨脚,可她要怎么解释,她的人把黎浅浅主仆关在屋里,熏香炉里的安神香,为什么味道和寻常的安神香不同? 她可以把所有的事情一推二五六,可却无法解释,魏嬷嬷要把人锁在屋里。 世子妃颓然跌坐在地,完全不知如何回答婆婆的质问。 “郡王妃,世子妃犯错,你要惩治她,那是你们的家事,我不管,我只问你们邀请我们来赴宴,就是这样待客的吗?倘若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黎浅浅说完就走,蓝棠和章朵梨自然也没耽搁,紧跟在黎浅浅身后,云珠、春寿没动,春江朝郡王妃福了福道,“我家大教主素来疼宠教主,要是知道教主在府上受了气,肯定会大发雷霆,还请郡王妃尽快给我们一个答复,不然等我们大教主知道了,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春江说完后,对郡王妃又是福了一福,然后转身走人,云珠和春寿也没停留,紧跟其后走了。 郡王妃看到惠姑手里的香炉,气得双手捧起然后摔在世子妃的跟前,把世子妃吓得跌坐在地。 “蠢货!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一章 谁蠢 郡王爷尚且要巴结讨好的人,这个蠢货竟然想设计她,还用这么低劣的手法?真真是笑死人了!以为全天下就她魏明玉最聪明?哈!原以为个聪明人,没想到却是个假聪明。 不过要是个真聪明的,也不会傻呼呼的上门求嫁了!真是个傻子啊!生不出孩子来也好,省得她孙子也跟她一样蠢。 世子妃艰难的开口,声音出口才发现竟是无比沙哑。“母亲。” 郡王妃冷哼,“我懒得跟你说,你好自为之吧!”以为嫁进门成了世子妃就高高在上,可以不把她这个婆母放在眼里了?别傻了! 郡王妃拂袖而去,魏嬷嬷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坏了,郡王妃怎么会这对待她家大小姐?她家大小姐是世子妃,是郡王妃的儿媳妇,修理几个眼高于顶想要高攀世子的女人,有什么错?郡王妃为何勃然大怒?还骂她家大小姐是蠢货? 她家大小姐可是被已过世老太爷说是比男子还聪明,魏家若要兴盛,就全看大小姐的了! 这样一个被当家几十年的老人所赞赏的女子,怎么可会是蠢货? 世子妃自己也无法相信,婆母竟然会这么说自己,她哪里做错了?她做错了什么? 是她是想设计黎浅浅,和章朵梨两个进门给丈夫作妾,可她有什么错?这些女人前仆后继,想在世子面前露脸,不就是为了要进门侍候世子吗?她不过是略施小计,成全她们的心愿,她还错了不成? 世子妃完全不知自己做错什么,郡王妃已懒得去提点她,出了小院,就有丫鬟来报,道是郡王出手惩治魏家,魏家来人向世子妃求援,不过不知是那里出了差错,那些人全被点了穴,打折了腿,被扔在二门附近的树下。 郡王妃掩袖轻笑,“魏家当咱们郡王府是他们家的菜园子啊?想来就来,想见他们家大小姐就见,啧!那可都是外男哪!世子妃也太不讲究了!” 惠姑等人不敢接话,开玩笑,郡王妃数落的可是世子妃哪!那可是世子的正妻,郡王妃的长媳,她们傻了才去附和主子说世子妃的不是。 府里在办宴会,魏家的下人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纵使郡王府向来不怎么讲究,可是就算再不讲究,也不能就这样毫无遮掩的坦露在众人面前。 “确定他们都进了二门?” “是。”来回报的丫鬟面无表情,心里其实已经乐翻了,腹诽着,该!叫你算计我家小姐,这丫鬟是蒋家的家生子,因蒋茗婷是进门做妾的,蒋家和世子怕她进门后无人可用,便早早就安排了好些对蒋家忠心的下人进郡王府当差。 因有世子在,这些人陆续被安排在一些不显眼的地方,郡王妃看在眼里,倒也没说什么,反正都安插在不重要的地方,没有威胁到她这当家主母的权益,相反的,却能帮她牵制长媳,何乐而不为? 黎浅浅她们出来之后,没在郡王府停留,直接就回了分舵。 分舵主得知后,立刻让人传消息进内院通知妻子,教主都被气走了,他们还留在这里干么?分舵主和副分舵主等人礼数周到的向郡王告辞,郡王知道内院出了什么事,根本不敢留,只能笑着送他们走。 分舵主夫人接到通知,虽有些不舍,毕竟难得有机会接触这些贵夫人,可是听来人的意思,似乎教主被气走了?一个小丫头罢了,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她也能当大事来看啊!因为她被气走了,所以她们就要跟着走? 心有不甘,她还没让郡王妃见见女儿呢!还想见见郡王府的千金啊!扼腕! 副分舵主夫人也同样心有不甘,她也有儿有女,也想和郡王府做亲家,可是丈夫他们都要离开了,她们也不好留下。 想明白了,便起身向代郡王妃婆媳招呼客人的夫人们告辞,几位夫人自是极力挽留,不过人家已经打定主意要走,她们留不住也没办法。 分舵主家小姐和副分舵主家的小姐被嬷嬷们叫过来时,还满心不悦臭着脸,不过看母亲们脸色都不怎么好,这才收敛了脾气,乖顺的跟着母亲们上车回家。 车上,分舵主家的小姐忍不住开口询问,“娘,人家才刚和简参将家的小姐说上话,怎么就赶着要回去了?” 分舵主夫人没有隐瞒女儿,对提早走存着不满的分舵主千金立时就嚷了起来,“什么啊!凭什么她受气了要走,我们就得跟着离开?” 分舵主夫人叹气,她隐约可以猜到,黎教主的离开与郡王妃和世子妃的离席有关,可是她不知道怎么跟女儿说啊! 不过她女儿也不用她说什么,霹雳啪啦的抱怨一堆,分舵主夫人看女儿兀自数落得高兴,便也不去打断她,由着她尽兴。 副分舵主夫人行事较小心些,她先让人去问过丈夫,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后,才对女儿说起。 自打住进水澜城,分舵主和副分舵主两家都是权贵、富豪们争相邀请的对象,副分舵主的女儿自然也同这些千金小姐们处得不错,其中也曾听闻有姑娘家算计要嫁入高门,或如意郎君,而使小手段。 如赴宴时不小心落水,引得对方出手相救,或是在路上遇到有人调戏,巧逢对方路见不平,也有参加诗会,想方设法写出好诗句,引起对方注意,这样的手段,对闺阁女子来说,已算很出格了,可她完全没想到,竟然还有更激烈的手段。 让丫鬟失手泼湿人的衣裙,趁对方更衣时,在熏香炉里动手脚,把陌生男子引入,要陷害对方被人轻薄,还被众人当场活逮。 光想,小姑娘就已觉得好可怕了,根本不敢想象,要是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可有办法面对? 想着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浑身抖了起来,副分舵主夫人忙抱住女儿,一边喊着丫鬟倒热茶,给女儿暖暖。 至于两家的儿子,已成亲的陪着妻子,未成亲的则骑马跟在父亲身边,知道世子妃竟然使出那么下流的手段,个个气得脸红。 虽说对教主没什么印象,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瑞瑶教的教主,她受辱,他们这些下属也丢脸。 “这世子妃欺人太甚。” 他们家教主才多大啊!刚及笄的姑娘吧? 她从京来的,她爹是皇上跟前的重臣,京中多少才貌双全家世出众的公子,她不要,大老远跑到水澜城,来嫁个郡王世子?还不是正妻,是做妾,说出去谁信? 要说教主对世子一见钟情非君不嫁,那也说不过去,因为教主来水澜城之后,就很少出门,根本不可能和世子偶遇,进而来个一见钟情啊! 教主大老远走这一趟,可是代父尽孝来的,黎老太太见了她就胡乱嚷嚷,教主为了不使老人家病情加重,这才没天天去请安,而是派人天天送好吃的好喝的去。 听说黎老太太还挺受用的。 马车正好经过魏家开的铺子前,副分舵主远远就看到,铺子的招牌被人打砸在地,掌柜的被人架起来,伙计和管事被揍得鼻青脸肿,分舵主策马到副分舵主身边,示意他看砸店的和打人的人,“是郡王的亲卫。” 这是……“难道世子妃做的事,早就被郡王晓得了?”不过身为公爹,这样针对儿媳的娘家,会不会有点太小气了? “我觉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水澜郡王会出手,肯定是那世子妃早就把公婆惹恼了,今天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就算世子妃这位置是魏家拿钱砸来的,你魏家也不能时时刻刻拿出来说嘴啊!人都是好面子的,魏家不知收敛,郡王夫妻焉能没有意见?不能明着针对儿媳,因为那样会让人说他们夫妻两不慈。 世子也不能冷待妻子,否则很容易被人说过河拆桥。 之前黎老太太和蒋老太太的牢狱之灾,可能就已经让郡王夫妻觉得忍无可忍了,偏偏世子妃还不知收敛。 宴会前就已经再三交代,要好好招待黎浅浅等人,可世子妃做了什么? 怠慢贵客不说,还指使丫鬟泼湿人家衣裙,人家还在疗伤,她就急吼吼的要抢大夫,不果,还把婆母请出来,利用郡王妃的权势帮她抢大夫,这是存心要害他们教主身上留疤? 再下来的事,就不用说了,长眼睛没见人手段这么粗暴的。 “爹,不是说教主是大教主的徒弟吗?难道对付不了门上的铁链和锁?”还得等世子妃的人开门才能出来? 这,分舵主和副舵分舵两面面相觑,实话说,他们对此也都存疑,因为真不知道教主会不会武!他们不敢追问,毕竟教主是个小孩子,那么小,又是女孩子,万一被问得急了,哭了怎么办? 大教主护短,他们可都是知道的,惹了小的,到时候把老的给招惹来,他们可就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刘易说教主被气着了,才会提早离席,你说这事,他们会不会上报给大教主?” 要是让大教主知道,他们护主不力,让教主在郡王府受委屈了,他们肯定全都要吃挂落! “回去和刘易好好谈谈,务必争取让他在大教主面前,帮咱们说好话。”教主一离开,他们立刻跟着离开,这是表态,回头还得帮教主出气才行。 黎浅浅回了分舵,立刻交代下去闭门谢客。 分舵里的人全都吓着了,总管和管事急急去请示分舵主,分舵主想了下道,“这是教主的意思,我们自当遵教主之命。” 有了分舵主的话,底下人心里就有底气了。 叶妈妈知道她被热茶烫着了,忙过来查看,见腿上无事,仅手背上有轻微烫伤,这才呼了口气,跌坐到椅子里。 “妈妈放心,没事的。”黎浅浅安抚道。 “这郡王府也是宗室,这侍候的人怎么侍候的?”叶妈妈抱怨着,边让杨柳去找蓝棠拿药,蓝棠和章朵梨回房更衣去了,见杨柳过来,才抚额失笑,“我怎么就忘了给药呢!” “其实教主的伤已经上过药了,只是叶妈妈瞧着心疼不放心,所以才让我过来找您拿药。” 蓝棠笑着让云珠去拿药,自己则对杨柳道,“我知道叶妈妈心疼,一会儿拿了药回去,让妈妈悠着点,别放太厚。” 她这药是特制的,药效上佳,她怕叶妈妈一口气放太多,反倒影响了效果。 杨柳取了药回来,叶妈妈先帮黎浅浅净手,然后才帮她上药。 “您可知是谁出的手?” “世子妃和蒋茗婷。”黎浅浅没瞒她。 叶妈妈闻言愣了下,“是她们两?连手?” “不是,蒋茗婷在幕后算计,世子妃是被她当枪使了。”黎浅浅顿了下道,“只怕再过几日,世子妃就不再是世子妃了。” 叶妈妈愣了下,叹气,“若她真的不再是世子妃,还得谢谢您哪!” “谢我什么?助她脱离苦海?只怕人家不这么想呢!”黎浅浅笑。 虽然郡王妃下令封口的动作很快,但再快也没有流言传递的速度快。 世子妃无德算计她人,欲坏人名节以达到自己目的一事,很快就在水澜城流传开来,魏家上下噤若寒蝉,压根不敢为自家女儿撑腰,魏氏不止被外头的人狠批,还被公婆痛斥,郡王甚至下令让她跪祠堂。 世子妃虽是商户出身,但几时受过这种待遇,才跪了一夜,整个人就憔悴得如离水的花朵,蔫了。 若是丈夫能来看看她,安抚劝慰几句,兴许她不会觉得那么痛苦,可惜世子从来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嗯,不对,这么说似乎有点不太对,或者应该说,世子妃魏氏从来就不是让世子会怜香惜玉的主。 这后宅里头,有人哭,就有人笑,而今日的胜利者,自然就是大腹便便的蒋茗婷。 把世子妃整下去了,看来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等她生下儿子,还愁世子不想法子扶正自己吗? 唯一遗憾的是,没能把黎浅浅她们算计进门,当然,没成功也不是坏事。 她笑着抚着肚子,听她说起魏家倒霉的事。 “……你不知道,魏家现在可是焦头烂额,愁死了!”蒋大太太笑得一张脸像春花盛开。 “家里可有请黎教主去家里做客?” “请了请了,不过她从郡王府回去,就下令闭门谢客,听说魏家人求上门,都被赶出来。” 母女两正说着,忽地一美貌少女由外飞奔进屋,就似只飞舞的蝴蝶般耀眼迷人。 不过蒋茗婷母女看到她,脸色齐齐一变。 “您怎么把她带来了。”蒋茗婷满眼不悦,蒋大太太苦笑,“你婶子硬把她塞进我车里,我这做大伯母的,也不好赶人下车。” “姐姐,你怀的可是郡王府的宝贝金孙哪!她们怎么就让你住在这么狭小的院子里啊!” 蒋茗婷笑而不语,她又不傻,这种话她这位好堂妹能说,她可不好接。 “茗丽啊!你不是说对郡王府的花园慕名已久,就盼能去好好观赏的吗?怎么好不容易来这一趟,也不好好去逛逛,怎么跑回来了?” 蒋茗丽不悦的道,“大伯母,这天冻着呢!这种天,您叫我去逛花园,也未免太狠心了吧?” 蒋大太太被她这话一堵,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出门时明明是她们母女拿那花园说事,现在竟说让她这种天去逛花园太狠心?这什么跟什么啊! 蒋茗婷冷眼瞧着,见蒋茗丽眉眼含羞带媚,一双眼直在屋里打量着,话语间又频频试探追问世子在否,还有什么不懂的? “世子新近收了个通房,是个秀才的老闺女,生得明眸皓齿楚楚动人,世子怜她失亲,近日都在她院里歇着。” “是吗?世子真是太不体谅姐姐了,姐姐怀的可是郡王府的金孙,他怎么能不陪在姐姐身边呢?” “世子有事在忙,自然是忙外头的事要紧,至于我嘛,有娘亲和妹妹陪着我,足矣!” 这个蠢货,动不动说她怀的是金孙,让她挟肚子里的娃,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的,当她傻啊!她现在该低调再低调,毕竟谁也不能肯定她肚里的是儿子,万一生下来的是女儿呢?郡王和郡王妃现在有多期待,之后就会有多失望,到时他们会把气往哪儿撒? 哼!这死丫头想踩着自己上位?门都没有。她和蒋大太太对视一眼,蒋大太太没两下就在女儿坚持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蒋茗丽是很处理了,她女儿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好局面,万不能被个自以为是的蠢货给毁了。 正文 第六百三十二章 过河就拆桥 几天后,蒋家传出喜讯,蒋茗婷的堂妹蒋茗丽订亲了,是嫁给水澜城中一富商的庶子为妻。 消息一出,不少人为之侧目。 因为日前曾传出一则八卦,有名女子去亲戚家探亲返家时,不慎从船上掉到水中,是富商之子路过看到,将其救起。 此女就是蒋茗丽,她去的亲戚家就是郡王府,本来她随蒋大太太去郡王府时,搭的是蒋大太太的马车,蒋茗丽颇得蒋茗婷喜欢,知她喜欢新奇的玩意儿,便将新得的雪橇借给她搭回府。 只是因这雪橇算新奇的对象,负责驾驶的车夫还不怎么熟悉,便请蒋茗丽在郡王府码头多等了下,而素来娇纵任性的蒋茗丽等得不耐烦,就要求船夫送她回去。 登船后,她还不时发脾气,不止打砸东西,还对侍候的人拳打脚踢,最后一个不慎,就跌入水中。 幸而高家五公子经过,才救了她一条小命。 这是对外公布的版本。 实际上呢? 听说蒋茗丽去探望怀孕的姐姐,并想趁机勾引世子姐夫,可惜的是,她费尽心思勾引到,竟是高家五公子,这位五公子是个混不吝的,和蒋茗丽春风一度后,就想甩手走人,但被世子的人逮个正着。 为了双方的名声着想,才会有那样一个英雄救美的对外公布版。 黎浅浅听刘易说完,忍不住笑了,“真辛苦你了。”把内部版和对外版的八卦都一并查得清楚。 刘易咧嘴笑了下,道,“虽然还没有正式的消息,不过魏氏大概就快被病亡了,她正等着自己被扶正,怎么可能容许有人想踩着她上位。” 黎浅浅听到被病亡三字,有些愣怔,屋里其他人也有些蒙,刘易看到她们的反应,也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道,“魏氏做下这些事,还在外头被传得沸沸扬扬的,郡王府哪容得下她。” 被休、和离都是不可能的。 因为郡王爷不会容许她脱离自家的掌控,他得防着魏氏离开郡王府后,为自保而乱说话进而损及世子和郡王府的颜面。 “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是。”刘易见黎浅浅满眼震惊,心头一软,他家教主毕竟是个女孩子,心软着呢! 要知道,若魏氏的设计得手,他家教主可就得成为世子的小妾,一辈子都得待在郡王府的内宅里不见天日。 还有章朵梨和蓝棠,都会深陷在郡王府的内宅中。 他和叶妈妈交换了一眼,叶妈妈开口道,“魏氏太自以为是,以为她是世子妃,就可以算计别人,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俯视别人,操控别人的一生,却忘了她自己不过是郡王手中的棋子,她在算计别人之前,就该知道后果为何。” 黎浅浅反应过来了,抿嘴浅笑,“说不定,她根本没体认到,自己不过是郡王手上的棋子呢!” 刘易和叶妈妈再度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的松口气。 蓝棠闻言不住点头,“我也这么觉得,那个世子妃应该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颗棋子吧?” 章朵梨忍不住抖了下,“真可怕。”娶媳妇不是为了延续后代,而是为了贪对方的钱财。 郡王命亲卫打压魏家,应该从中得了不少利益,魏氏犯浑,做了错事,魏家被修理,会被修理到什么程度,全看魏氏这错犯得多大,有无悔意。 当然,在郡王眼里她有没有悔意根本不重要,他想彻底拔除魏家,她就是毫无悔意,郡王因此震怒,严惩魏家。 若他想手下留情,那她就是有悔意,且因自觉犯的错太大,进而自杀谢罪,如此魏家就能留下。 “我觉得,郡王应该会对魏家手下留情。”黎浅浅若有所思道。 蓝棠点头,“我也这么想,世子妃一旦没了,世子定要娶继室,郡王若对魏家做的太绝,谁还敢把女儿嫁给世子?” 刘易听到这里,忍不住看向黎浅浅,“教主,咱们可得防着点。” 现在在水澜城里,大概就数黎浅浅的身份和身价,能担得起世子妃这个位子。 黎浅浅皱眉道,“嗯,是得防着点。”得防着郡王府动她的脑筋。“你们说,把蒋茗婷拱上正室的位置如何?” “她心里应该是有成算的。”刘易提醒她。 黎浅浅点点头,“让咱们的人盯着点,伺机出手相助,不要出头,不过,咱们做了好事,可得让对方知道他们得承咱们的情。” 刘易笑着颌首,“这是当然。为善不欲人知,不是咱们的作风。” 黎浅浅赞同的笑了起来,“得让所有相关的人士都知道。” 蓝棠想了下人便笑了起来,章朵梨则道,“唉!其实蒋茗丽太急躁了!若她能耐着性子点,说不得咱们就能助她达成心愿呢!” 可惜啦!她太急躁,在蒋茗婷母女面前露了痕迹,要是她耐心一点,等到魏氏没了,蒋茗婷还没被扶正前,去向世子表露心迹,说不定她真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呢! 蒋家三房,蒋茗丽的闺房里,哭得眼睛肿得像核桃的蒋茗丽,恹恹的靠在床上的大枕头上,蒋三太太坐在床头的绣墩上,唉声叹气的看着女儿,才短短几天,原是鲜花一般的女儿,现在就如离水的花儿枯萎了。 “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你清白都被那混蛋毁了,还是在郡王府里,世子都看在眼里了。” “她蒋茗婷不也是和男人不清不白,世子为何就……”蒋茗丽话声方落,就被母亲扑过来捂住嘴。 “闺女儿,这话可不能胡说啊!”蒋三太太全身因恐惧而微微发颤,声音更是抖得不行。 “唔唔唔。”蒋茗丽不服的想推开母亲的手,不过这几日没吃多少东西的她,根本就没力气挣脱。 蒋三太太想到女儿出事那天,大嫂把她叫过去后,跟她说的那番话,就忍不住害怕,如今蒋家声势看涨,她可不想当全家安享富贵荣华时,她和她的儿女们都排除在外。 原以为大房的蒋茗婷能得世子看重,自家女儿不过是想同她共侍一夫,做为妾室的蒋茗婷就算不乐意,只要世子愿意,她也无话可说,万万没想到,那死丫头这么狠,一出手就把她们的算盘全打死。 是,蒋茗婷疑似和黎二老爷有暧昧关系,但这事只是疑似,没有人能斩钉截铁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有这件事。 加之魏氏算计人的事情,等于间接左证,蒋茗婷的风流韵事,很可能全是魏氏让人故意散布的。 而蒋茗丽先是勾引世子不成后,才同高五公子成就好事。 她这事可是在世子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所以她要怎么辩解自己的清白? 蒋三太太后悔莫及,当日她就不该冲动的把女儿推给蒋大太太,让她领女儿去郡王府,如果是自己陪着女儿同去,就算出师不力,有她在,至少可以确保女儿不会被人占便宜。 蒋茗丽不是高大太太的女儿,出事,她自然不会为蒋茗丽着想。 悔啊! 高家这头却是欣喜若狂,高老太爷高兴的拍着孙子的肩头,“小五啊!你这回总算是干了回好事,为世子解围。不错。” 高五公子嘻笑点头,配合祖父、父亲、伯叔们的话题,心里却略略感到失落,蒋茗丽虽然也生得美容月貌,但她太冲动了,要是他要娶的女人,是那天在宴会上,跟在黎大太太身后的那个女子就好了! 他记得那女子生得比蒋茗丽还好,端庄大方沉稳大气,听说她是从京城过来探望蒋老太太的。 他记得那女子姓季,与郡王家一样姓季,不知是不是也是宗室,不过应该不是,如果是的话,那她应该是跟在郡王妃身边,而不是跟在黎大太太旁边。 高五公子注意到季瑶深并不让人意外,高家几位公子都注意到了,有一脸阴沉的黎净净在侧,季瑶深被衬得更加出色。 除了高家之外,当日出席宴会的夫人、太太们也都注意到,黎大太太身边这位漂亮出色的女孩,听说是蒋家姑太太的女儿,大家都有些愣怔,蒋家也有人出席啊!为什么蒋家的外孙女没有跟在自家舅母身边,反倒跟在黎大太太身边? 后来有人说到黎老太太也是蒋家女,因没有生女儿,所以她素来最疼这个娘家侄女,娘家侄女嫁进京后,已多年不曾回来,得知母亲和最疼她的姑母病了,便派女儿回来探望。 蒋老太太目前恢复得不错,但黎老太太本就中风,这回被蒋家连累不浅,季瑶深待在黎家陪伴老太太,也算是为外祖母和母亲尽孝嘛! 刘易担心水澜郡王会把黎浅浅当成世子继室人选,当日赴宴的夫人太太们,也有不少人把黎浅浅当成媳妇人选,而季瑶深也一样被人当成媳妇人选。 虽然知道她是平亲王女儿的人不多,但她自京城来的消息,却是人人皆知,黎大太太故意把这消息散布出去,是想着季瑶深若能嫁在这附近,她待自家比待蒋家亲近,若能处得好,日后说不定能借她的势,帮衬小儿子。 长子体弱多病,能活到娶妻生子,她就已经很庆幸了,再多的,她不敢多求。 至于小儿子,她们为人父母的年纪都大了,能不能看到他娶妻生子都在未定之数,能帮他多寻些助力,就尽量做吧!她只盼小儿子能一生顺遂,时时有贵人相助。 与黎大太太所想完全不同的黎二太太,则是希望季瑶深和她那不要脸的母亲,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她永远忘不掉,小蒋氏和丈夫勾搭在一起的画面,每想一次,就像拿刀剜心一般,每一次都让她的心被剜得支离破碎遍体鳞伤,可是她没办法不去想,想克制自己别去想,但她就是做不到。 本以为可以摆脱蒋家女了!哪知蒋茗婷让她的噩梦重现,好不容易盼到她离开,进郡王府作妾,她从此不必再担心她会出现在自家,没想到季瑶深来了,小蒋氏带给她的噩梦又鲜明起来。 为什么这些人,要再回到她的生活里来? 侍候黎老太太的下人发现,二太太最近脸色很难看,看向老太太的眼神尤其阴狠,让人看了心惊胆颤。 她们跟大太太禀报此事,可大太太似乎没放在心上!她们只得向季瑶深报告,季瑶深却不想管,她又不姓黎,黎老太太要是死了,说不定她还能早点离开呢!她这些天都被被那些夫人太太们烦死了,个个以为自己是拿看准媳妇的眼光看她,其实看中的不过是她的家世,如果她不是平亲王的女儿,而是父不详的私生女,她们还会这样看她吗? 因为如此,这些下人们最后只得向黎浅浅派去送东西给老太太的管事求助。 管事急急忙忙向黎浅浅回报,黎浅浅不敢大意,就算她爹被分出去,黎老太太仍然是他的嫡母,她要是死了,她爹大概得丁忧,就算皇帝不答应,恐怕都不好再说出移孝作忠的话来。 所以她让刘易叫派在黎府的鸽卫们留意,别让黎二太太一时冲动犯下大错。 腊月初一这天,郡王府传出噩耗,世子妃因深感自身罪恶深重上吊身亡,魏家人得知她的死讯,一半以喜一半以忧。 魏氏的娘亲本就病重,得知消息便晕了过去,然后就再也没醒过来。 母女两前后脚离世,让闻者不胜唏嘘,魏家两代掌舵者先后过世,想来魏家的好日子到头了吧? 当郡王府忙着给世子妃办丧事的时候,蒋茗婷生了,生了一个六斤多重的儿子,郡王夫妻大喜过望,当即就给蒋茗婷送来许多补品和珠宝首饰,但她最期待的那则消息,却迟迟没有等到。 蒋家人等急了,洗三时,便忍不住让蒋大太太问个明白,蒋茗婷没好气的顶了母亲几句,扶正一事没有着落,最着急的人不该是她吗?可她能开口问吗?明知道她不好开口,娘家人不帮着她去开口,却反过来追问她? 蒋大太太叹气,“不是我们不帮你去问,而是,魏氏才死,我们不好开口。” 蒋茗婷抱着孩子冷哼,“既然知道魏氏才死,你们都不好问了,难道我就好开口?” “可是世子难道都没说什么?”要是世子主动说了,她们自然就不必问了嘛! 谁知蒋茗婷脸更臭了,“你还说,世子被蒋茗丽恶心到了,自那之后,就甚少到我这儿来了,他也就我生完孩子的隔天,来看过孩子一回,之后就没再露面。” 听女儿语气里不胜寂寥,蒋大太太忍不住心疼女儿起来。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三章 过招 蒋家希望蒋茗婷能扶正,世子后院的女人们,也都盼着自己被扶正,可是她们肚子没动静,想扶正?筹码不够啊!要说家世和财力,不说蒋家了,光是前世子妃魏氏的魏家,她们都及不上,要不,当初也不会是魏氏当上世子妃了! 蒋家以前财力也许比不上魏家,但随着黎大老爷他们来了水澜城,蒋家与之合作生意,有瑞瑶教背后撑腰,蒋家已然跃升为水澜城中数一数二的富豪了。 而曾经盛极一时的魏家,随着魏氏母女的离世,生意是每下愈况,如今的魏家早已不是当日的魏家了。 因此世子屋里还算平静,但郡王及其兄弟们的内院就热闹了! 世子妃的位置空出来,想要一争的人可不少。 除郡王妃娘家跃跃欲试外,郡王妾室的娘家人,郡王兄弟的岳家、内宠的娘家也全都摩拳擦掌想要一拚。 当初郡王府财务困难,所以祭出世子妃的位置,价高者得。 现在嘛!郡王府的财政早已不是入不敷出的状态了,加之前世子妃的蠢顿,令郡王夫妻大呼吃不消,这回要再挑长媳,自是比之前要更慎重许多。 城中百姓因时近年关,闲着呢!所以盯着这事瞧,城里赌坊更是早早就开了赌局,扶正妾室?还是另择淑女? 除郡王夫妻对此事头疼不已外,郡王的兄弟们也有不少意见。 说到底,世子妃可是他们这一支的宗妇,他们绝不希望又来个财大气粗,却无涵养的女子成为未来的郡王妃。 魏氏进门后,他们明里暗里都受了不少闲气。 郡王麾下的几个参将家里,也对此甚为关注,至于幕僚家里,则没那么积极,无他,幕僚们家里不似武将家可以靠打仗发家,真要得了世子青睐,进门后没有足够的财力应付那些贪婪的亲戚,日子肯定不好过。 因此幕僚们不曾奢望自己能成为郡王的亲家,参将们家里就不同了,简参将有心将小女儿嫁给世子,但小女儿脾气直,世子内宠多,简夫人舍不得小女儿和人争夫,所以坚持不让女儿卷入其中,现在急着给小女儿相看婆家。 吴参将和简参将一样,想把女儿嫁世子,不止他有心,家里人和吴宝珠都有致一同,齐力为这个目标努力着,锦衣坊和天宝坊近日可接了吴家不少的订单。 至于柳家,柳夫人和女儿是打定主意,定要嫁入郡王府,柳参将倒是和两位同僚不同,他不想当世子的岳丈,他和吴参将他们不同,他曾是世子兄弟的武学师父,对郡王府的几位公子心性最了解不过。 世子看似温文尔雅,其实不过是个没担当的软脚虾,反正天塌下来有父母在前头扛着,他只需要吃好喝好玩好就是。 世子妃魏氏之所以会对不相熟的女子下手,还不是因为世子的好色造成的,能怪世子妃草木皆兵吗?别忘了蒋茗婷是怎么进的门,防备所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目标,能说她有错吗? 她也不过是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孩罢了! 可是才进门几年,就已经从天真无邪的少女,成了心机深沉时时算计着他人的少妇。 柳参将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成为下一个魏氏,可架不住妻子和女儿剃头担子一头热啊! 办完世子妃的丧事,世子得为妻子守一年,但台面下,各方不断在角力,蒋茗婷是世子儿子的生母,虽是为妾,但她有个姑姑是平亲王的妾室,姑祖母是皇帝跟前重臣的嫡母。 不管从那个方面看,蒋茗婷的赢面很大。 分舵主夫人悄去与丈夫说起女儿的终身大事,分舵主听妻子说完之后,方道,“这门亲事你就别想了。” “为何?咱们女儿……” “郡王之前曾向我试探。”分舵主长叹一声,端茶起来喝了一口。 分舵主夫人以为是说自家女儿,心头猛地一跳,笑容就爬上嘴角,不想,丈夫泼了桶冰水下来。 “郡王问我教主的婚事可有着落了!”分舵主夫人眼睛瞪得老大,教主? 分舵主似是知晓妻子的疑惑,朝她重重点头,“你没听错,郡王问的是教主。” 分舵主夫人嘴角微翕,却说不出诋毁教主的话,毕竟那是丈夫的顶头大老板,他听不得有人说教主的不是,她深吸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开口时,还是有些不稳,“那你怎么说?” “教主早有吩咐,她的婚事,大教主早有打算。”分舵主想到当初刘易来跟自己交代此事时,自己还嗤之以鼻,觉得教主未免太自以为是,郡王可是宗室哪!怎么可能会相中教主做世子的继室? 万万没想到,刘易才跟他说完没多久,郡王府的幕僚就频频找他喝茶聊天,却都不曾明言找他是有何事,他只觉奇怪,并未想太多,直到世子妃出殡,那位幕僚才挑开来说,可把分舵主吓得不轻,他是完全没想到,郡王竟然真的把教主纳入世子妃人选之中。 还真让刘易说中了。 而且教主根本无意成为郡王的儿媳妇。 分舵主起先觉得,教主是江湖人,就算生得好,怎么可能会被郡王相中,等幕僚跟他详说后,他才赫然发现,自家教主除了是江湖人之外,人家亲爹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哪!而且为了不让他被病中的嫡母刁难,皇帝甚至说让他移孝做忠的话。 就算是传言,但多少也是有点可信,要不然来的就不会是他们家教主,而是黎将军了。 想到他们教每季上缴给郡王府的税金有几何,分舵主觉得,他大概可以猜到,郡王为何会让世子娶教主做继室了。 看看魏家如今的境况,分舵主觉得他家教主不嫁世子,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他是绝对不乐见,分舵变成郡王府的附庸。 教主虽住在分舵里,但对分舵的事情,却不曾插手,他原本很担心,教主一来会不会对他指手划脚,外行充内行的瞎指挥,不想教主完全没插手,她来之前,他怎么管理,就还是怎么管理。 若教主嫁入郡王府,郡王可会放过分舵这块肥肉?想也知道不可能,看看魏家就知道,魏氏犯错,郡王派亲卫前去惩治,事后魏家有多少铺子就此成为郡王府名下的产业? 外间是说,魏家自知扛不起这担子,主动将铺子转让给郡王府,以求借郡王府之势,保住魏家其他的生意,分舵主不傻,自然看得出其中猫腻,他绝不希望分舵哪天和魏家的铺子一样,成为郡王府的附庸。 分舵主夫人不知该说什么,她盼着世子能相中女儿,女儿能飞上枝头当凤凰,结果教主被相中了,人家却不乐意,这其中的落差,让她心头闷闷的。 分舵主见妻子似乎还没明白过来,索性挑明了跟妻子说。 “郡王府不是个好归宿,教主那般身价的人,尚且不愿嫁,咱们女儿那样的,要真嫁进去,你觉得她能撑几天?能过得比魏氏好?别忘了魏氏是怎么死的,魏家如今的境况,你别说你不知道。” 昨天他才听到妻子和副分舵主夫人说到魏家,那语气可是嘲讽得很。 “那教主打算如何?”分舵主夫人不想听丈夫说教,急忙把话题引开。 “教主的意思是,扶持蒋茗婷上位。”看到妻子不敢置信的瞠大眼,分舵主短笑一声,“蒋茗婷手腕好,有心计,又生了世子的长子,要是从外头再娶个女人回来,未必斗得过她,也未必能生儿子。” 分舵主夫人听丈夫这么一说,也才惊觉自己一直疏忽了这么件重要的事,女儿单纯,要真嫁进门,哪是蒋茗婷的对手啊! 想到蒋茗婷闹的那些事,可还是把世子牢牢掌控在手中,女儿斗得过她吗? “咱们家丫头的性子,你别说你这当娘的不清楚,她能在蒋茗婷手里走过几招?真要疼她,还是给她找个简单些的人家吧!只求女婿是个疼媳妇的,家境过得去就行,反正有咱们镇着,还怕女儿往后日子不好过?” 分舵主夫人想到女儿的脾气,再想到蒋茗婷,那确实是个厉害的,轻声叹息一声,“老爷说的是,只是丫头她那里……”怎么跟女儿说,因为你傻你单纯,爹娘担心你要是嫁给世子,会被他那些小妾欺压,所以你还是别嫁了? “什么都别跟她说,年节快到了,你且带着她打理家务,最好扔个一两件事让她自个儿去摸索,她有事情忙,就不会东想西想了。” 分舵主的方法粗暴简单,分舵主夫人心里暗吐槽,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照丈夫的交代去做。 与此同时,郡王府又派人来同分舵主试探,这次相中的对象从黎浅浅变成蓝棠,分舵主早得了吩咐,笑着把事情推到蓝海身上去。 来试探的幕僚想想也是,严格说起来,分舵主不过是黎浅浅的下属,她的婚事或蓝棠的婚事,岂是他一个为人下属的人能做主的? 呵呵,他们家郡王实在是急昏头了,搞得他们这些下属也跟着失了分寸,竟然忘了,黎浅浅是教主,蓝棠是药堂掌事,她们的终身大事,岂是区区一个分舵主能置喙的。 失策啊!失策! 分舵主见他反应过来了,笑着同他道,“许先生啊!其实我家教主和蓝掌事年纪小,真要进了郡王府,怕是扛不起事,不过世子不是有位妾室,才给他生了长子吗?我们家教主说了,那姑娘是个有福气的,手腕也好,既然有福气生下世子的长子,说不得也有福气能扶正呢!” “您是说那位蒋姨娘?” 蒋姨娘在郡王府这些幕僚眼中风评不佳,他们真没想过让世子扶正她。 分舵主为他分析道,“许先生且想想,世子与魏氏成亲多年,内院却一直没有好消息传出来,可蒋姨娘还没进门就传出喜讯,这表示她和世子有缘哪!” 他没说起蒋姨娘初进门时,魏氏和妾室同传喜讯的事,那件乌龙事,算是郡王府的笑话,不提也罢,他也没说蒋老太太和黎老太太被连累进牢房的事,而是说起蒋茗婷生下儿子的事。 见许先生垂眸沉思,他才说起蒋姨娘的姑祖母和姑母,一个是黎将军的嫡母,一个是平亲王的妾室,分舵主虽没再往下说,但许先生不必他提醒,便想到了其中极重要的一点。 郡王会相中黎浅浅,不就是因为她是瑞瑶教的教主吗?若她真点头进了门,日后势必会同已生下世子长子的蒋姨娘反目,可要是扶正蒋姨娘,黎浅浅和她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相反的可能会成为她们母子的靠山…… 想到此,许先生已然明白黎教主为何说蒋姨娘是个有福气的了!她是希望蒋姨娘被扶正啊!同时,许先生也对蒋姨娘重新评估,黎教主不愿与她对上,而希望将她扶正,这是否表示,黎教主觉得蒋姨娘不好对付,最好不要与之为敌? 不得不说,因为许先生误会了,让蒋姨娘被扶正之路轻松不少,但同时也让郡王对这个媳妇颇为忌惮,处处防着,这让蒋茗婷的世子妃生活,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轻松愉快。 郡王这厢得了许先生的回报后,考虑再三后,便和妻子商量扶正蒋茗婷一事,郡王妃原本还想,是不是要让长子娶娘家的侄女做继室,现在听丈夫的意思,竟是要扶正一个姨娘? 大表震惊的同时,她也想到了蒋茗婷的手腕,是个狠人,出手对付嫡亲堂妹时的那股狠劲儿,那还是在月子里,足不出户,得知那丫头勾引世子,立刻就出手惩治。 想到娘家侄女们的脾性,郡王妃忍不住叹气,还是算了!就听丈夫的扶正蒋姨娘得了! “妾身记得,她姑祖母是黎教主的祖母?” “嗯。如此也算和瑞瑶教有着转折亲,想来有着这一层关系,那位黎教主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别再跟他们计较魏氏算计她一事。 是的,魏氏算计黎浅浅三人的事,郡王府还未曾正式向黎浅浅道歉,虽是把魏氏处置了,可这事一直还没处理咧! “等扶正蒋姨娘之后,由她出面请黎教主过府,好好的跟她赔个不是。” 他们两老是不好出面,还是叫小辈出面赔不是吧! 正文 第六百三十四章 所求不小 因世子妃自杀身亡,蒋茗婷要想扶正,至少得等到魏氏的孝期过了。 不过虽还未正式扶正,但蒋茗婷在郡王府已住进世子妃的院子,当然,院子里的摆设已经焕然一新,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蒋家的财力,全套的黄花梨家具,包括拔步床及桌椅、箱笼和各式柜子。 就连小公子的房里,也备下一整套新打的家具。 这要是没点财力,可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造好。 黄花梨是近年新堀起的木料,比以往受欢迎的黑檀要鲜亮,蒋家备得这两套家具,上头的雕纹非常新颖,虽还是花开富贵、百年好合等吉祥名,但样式却是前所未见,且雕工细腻,没有花上数月之功是做不出来的。 于是就有阴谋论出来了,有人说,前世子妃之所以会丧命,全是蒋茗婷在背后策划的,要不然怎么会早早就准备好家具,准备着要入主世子妃的院子? 内院女人们议论纷纷,小公子满月,上门道贺的贵妇人们也对此存疑,她们的眼光可比世子的妾室们毒辣,黄花梨木近来价格飞涨,想打造那么两套家具,没有上万两银子办不下来。 那么,蒋茗婷屋里和小公子屋里的家具,得花多少钱? 当然啦!若是早早就开始准备了,就不会太多,不过到底花了多少钱呢? 蒋茗婷遇到人家问起时,都只回以淡淡的微笑,因为这些家具都不是蒋家准备的,而是黎浅浅命人送过来的,至于是从哪送来的,她也不知道。 那天她特意请黎浅浅等人过府,本是奉公婆之命,向黎浅浅等人赔罪的,谁知还没开口赔不是,就先从人家手里,接过这么一件大礼。 黎浅浅之前就筹备着,要在水澜城开设雪橇店,会有这两套家具,纯粹是巧合。 张阁主来信询问,当冬日过去,雪橇店是不是就没生意了,店里的木匠师父难道要让他们闲着? 于是黎浅浅便想到,可以让他们打造家具,送给蒋茗婷母子的家具,是拿来试师父们功力的。 上头的花样是章朵梨绘制的,样式新颖寓意吉祥,本是打算他们做好后,就放在店里供顾客们观赏下订。 后来听说郡王妃故意刁难蒋茗婷,说什么她是很想扶正蒋茗婷,可是要搬进世子妃住的院子,没有想应的家具,似乎有些单薄云云。 说白了,就是不想让蒋茗婷顺利入主世子妃院子,明明魏氏的孝期未过,郡王府根本不可能在此时扶正蒋茗婷,她却把事推到蒋茗婷身上,推到蒋家头上。 黎浅浅知晓后,就命人把这两套家具送过来,好为蒋茗婷撑腰。 有了家具,郡王府只能安排蒋茗婷住进世子妃的院子,一旦她搬进去,也就等同向大家宣告,下任世子妃便是蒋茗婷。 郡王妃气坏了,当下就祭出恶婆婆整治媳妇的绝招,要把孙子接过来自己带。 其实以郡王妃的身份,孩子真接来,也不过是奶娘和丫鬟们去照顾,她不过是想到时,才会让人抱过来看一下。 时下的贵妇人大多都是这么带孩子的,很少亲手照料孩子的,就算是养在蒋茗婷身边,也是这样照顾,可是郡王妃此计一出,便把蒋茗婷气疯了!婆媳开始过招。 蒋茗婷想到了送家具为她撑腰的黎浅浅,忙派人来请她,黎浅浅不在分舵,她去了黎府。 黎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入冬后,病情有些反复,所以她特地带蓝棠过来探望。 黎大老爷还记得,母亲上回见到黎浅浅的反常反应,这回特别小心,深怕黎浅浅会不悦,他特地陪在她身边,由黎大太太陪着蓝棠去给黎老太太把脉。 蓝棠出来时脸色沉沉,黎浅浅问,“怎样?” “老太太中风后调养的不错,上次牢狱之灾,受了不少罪,底子有些虚,天气一有变化,她很容易就得伤风,因底子虚,年纪又大,病情便会反复。”蓝棠斟酌着说词,她看黎浅浅一眼,没有往下说。 黎大老爷其实也明白,老娘年纪大了,还能活几年?冬日多变的气候对体弱多病的老人来说,本就是折磨。 老太太最近晚上总睡不安稳,还常发噩梦,一被惊醒就不好入睡,要拉着侍候的人说话,搞得侍候的下人苦不堪言。 老太太晚上没睡好,白天她可以补眠,睡一整天也没人敢吵她,可她们不同,白天当差不能睡,晚上又被吵得睡不着,短短几天下来,她们全都瘦了一大圈,当差时难免就有些力有未逮,大太太发现询问后,才知是怎么回事,就立刻派人请蓝棠过府为老太太诊脉。 季瑶深坐在一旁,低头不语,黎净净倒是直勾勾的盯着黎浅浅看,那双眼,让大太太看了都忍不住后背发凉,她是真不知道,小女儿何时变成这模样,看人时那双眼阴冷的叫人胆颤。 黎浅浅与她正面对上,黎净净心道,这死丫头竟然敢直视自己?谁给她的胆子?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竟然扛不住黎浅浅的目光!她狼狈的别开头,不敢再直视黎浅浅。 “你这妹妹倒是长进了,竟然敢直视我?”黎净净不敢对上黎浅浅的眼,但这不妨碍她找季瑶深的麻烦。 季瑶深微抬眼看她,笑道,“自然是要有所长进的,总不能还像小时候一样,任人高兴推一把就推一把吧?你说是吗?净净姐?” 那时可不是推一把而已,而是想置人于死地了!季瑶深因回想起那段往事,眼睛微黯,明知自己也是欺负她的人,却还是给予自己那么多帮肋,季瑶深每每思及这段往事,都觉得臊红脸。 黎净净却不这么想,她只记得,自己本来是父母手里的宝贝,可自从这死丫头在山上出事后,自己的好日子就结束了。 大哥成亲生子,母亲又生子,她就彻底被人遗忘了。 都是她的错。 要是她当年乖乖的把帖子交出来,不就没事了吗?要是当年拜入黎漱门下的是自己,母亲也就不会拚老命再生子,自己也就不会被遗忘了。 黎浅浅对她想什么完全没兴趣,不过这不代表她乐见,这个曾试图谋害自己的人,就这么在自己晃荡。 看到她瞪视自己的眼光满含了恶意,黎浅浅觉得还是得处理一下才行。 “这位是?”她指着黎净净问。 黎大老爷有些尴尬的赔笑回道,“她是你堂姐,是我和你大伯母的嫡么女。” “哦,原来是当年想杀我的那个净净姐啊!”黎浅浅直言道。 黎大老爷苦笑,他没想到她还记得,更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蓝棠和章朵梨闻言纷纷转头瞪着黎净净,春江几个也眼露防备的将黎浅浅护到身后。 “你胆子也太小了吧?”黎净净嗤笑一声,“不是说拜入黎漱教主门下吗?怎么,对我这么一个不会武的弱女子如此防备?会不会坠了你师父的名头?” “我师父说,待对自己怀有恶意的人,再多的防备都不嫌多。”黎浅浅笑,她对外的形象就是个胆小没本事的弱女子,为何要去戳破这个假象呢? 这样的形象可让不少人对她降低戒心,不让外人探知她的深浅。 其实她并不想被护得这么严实,不过黎漱被她娘当年发生的事吓到了,宁可让人以为她没什么威胁性,在她身边安排了春江、春寿,一天不落的要她勤练武功,为的就是一旦有人对她动心思,她能有自保能力,身边也有人随时护着。 黎漱当年以为长孙氏是自己的未婚妻,就是最好的保障,他也是在她身边安排了人,可是没想到会是至亲对她下手。 看到同为至亲的黎净净和黎深深,对黎浅浅出手,黎漱就恼了,把蓝海召回来为黎浅浅调养身体,让春江、春寿保护她,一连串的措施,让自在惯了的黎浅浅颇不习惯,不过向来体贴人的她,并没有向黎漱提出抗议,而是学着适应。 来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太多不同,需要学习适应,也不差这么一件事。 黎大老爷瞪了女儿一眼,然后对黎浅浅道,“浅浅啊!你净净姐当年不懂事,耳根子软,被身边侍候的人一挑唆,才会犯下错事,如今她已长大了,懂事了,我让她跟你道歉,这事,咱们就翻篇不提了,成不?” 黎浅浅看他一眼,见他额上满是汗水,脸上的肌肉因为尴尬而僵硬,使得他的笑显得诡异。 不过为人父,替女儿着想的一片慈心,让黎浅浅忍不住叹气,没办法,黎大老爷到底和她爹是同父兄弟,这脸实在长得像,看他为女儿向小辈低声下气,彷佛就看到她爹。 不原谅,难道要紧抓着这事不放?不放,揪着不放,只会让自己陷在这件事情上头,永远挣脱不开。 “看在大伯父的份上,我是可以原谅她,不过,您看看她的样子,似乎不是我原不原谅她的问题,而是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吧!说不定她心里觉得,该是我向她道歉呢!因为我没有早早去死,好把拜师的机会让给她。” 黎净净一直很专注听父亲和那死丫头在说什么,听到父亲叫自己跟死丫头道歉,她差点没跳脚破口大骂,等听到黎浅浅说自己说不定觉得,该是她向自己道歉时,忍不住就笑着点头。 不过父亲就在跟前,刚刚还直在瞪她,她不好做得太明显,不然被他发现肯定被骂,她不怕挨骂,可她不想在黎浅浅面前挨骂。 黎浅浅让蓝棠给老太太开方子,蓝棠想了想,开了张温补的方子,对大老爷说,“这方子上的药很温和,专给老太太调养身体用的,可以在喝完大夫开的药隔一个时辰后服用,若她不想喝,也没关系,这只是在增加她体力的,她现在一直躺在床上,没有活动,没有消耗,自然就吃不下,没胃口,最好每天能扶着她在地上走动走动,有活动有消耗就会肚子饿,有胃口吃东西,自然就会有体力。” 人有体力有元气,才有精神抵抗病毒。 蓝棠虽然交代了,可是真正去执行的人,却未必会照办,老太太不能动弹,才会全心依赖她们,她们也才能从中获得利益,要是老太太健康起来,就不再需要那么人侍候,她们也就无用武之地。 蓝棠把她们的小九九看在眼里,不过不再像初学医时,什么事都老实说。 反正她该提醒的都说了,黎大老爷他们自己不警醒,不留心,老太太要是因此受了委屈,可就怪不得她了。 黎浅浅不想在黎府多待,与大老爷交代完毕,就拉着蓝棠她们走人。 季瑶深追出来,问,“浅浅,我可不可以去分舵找你?” “可以啊!不过,只欢迎你来,其他人就不必了。”黎浅浅笑,“我们分舵里多是粗鲁不文的莽汉,她们要是来了,怕是会被吓到。” 听黎浅浅这么说,季瑶深脸上的笑容变深了,“我知道了。”黎浅浅这话,正好可以让她拿来当挡箭牌,不管是黎家的姐妹们,还蒋家的姐妹们,抑或是来到水澜城才认识的姑娘,得知她是平亲王的女儿,又与黎浅浅结伴从京城到水澜城,就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的巴结交好,有人希望能得她引荐,结识黎浅浅,也有人与她交好,希望日后能踩着她,顺利嫁进平亲王府,或是在京里能多个去处。 蒋家的姑娘们,被蒋茗丽的事给吓着了,不到万不得己,绝对不往郡王府去,可又想象蒋茗婷那样嫁入高门,真正的高门,似乎就只有巴着季瑶深不放了,得知她和黎浅浅交情不错,又想通过她结识黎浅浅,黎浅浅可是有两个身价不凡的哥哥呢! 至于黎家的小姐们,那算盘打得可就更精了,看季瑶深在黎老太太跟前得脸,除了想借她的势,也在老太太面前露脸,当然也想经由她,去结识平亲王府的公子们。 季瑶深又道,“你放心,不会让人跟着去的。” “若真拒绝不了,就让她们跟着也无妨,反正你事先已经警告过了,真被吓着了,她们也不好说什么。”黎浅浅不以为意的道。 季瑶深但笑不语,黎浅浅说这样的话,表示她一点都不了解那些千金小姐们,就算警告过她们了,等她们被吓到了,还是一样怪责你没有尽到提醒义务。 黎浅浅怎么会不了解,只是懒得多说罢了! 反正那些人要真跟着季瑶深上门来,那就表示她们所求绝对不小。 正文 第六百三十五章 手没那么长 不过呢!巴着季瑶深想来认识黎浅浅的姑娘们,还没开始行动,尚未正式上任的世子妃蒋氏就已经先派人来示好。 当然,除了示好之外,还想让黎浅浅再度为她撑腰。 黎浅浅甫出黎府,就接到刘易的通知。“她派来的人还在分舵里头?” “是。”刘易坐在车辕上,微侧向门道,“毕竟是亲戚,又是下任的世子妃。教主不就是因为如此,才让他调两套家具去给她撑腰的吗? 如铃的笑声从车里传出来,“刘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什么?”呃,不懂。刘易不明白的和车夫交换了一眼,车夫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怜悯。 刘易恼得瞪他,什么啊!难道自己没听懂,这驾车的老袁听懂了? “我扶持蒋茗婷坐上世子妃,不代表我会一直替她撑腰,如果她自己立不起来,那还是趁早让贤吧!” 耶?难道这次,教主不打算帮她撑腰? “上次,郡王妃瞧不起的,是蒋家及蒋家背后的我们,所以故意嫌弃蒋家,所以我让你送两套家具去给她。两套家具而已,换一个世子妃的位置,值。但是,她和郡王妃之间的婆媳之争,我一个外人掺和进去,算什么?” 刘易这时才反应过来,是啊!郡王妃要抢孙子去养,这是他们婆媳间的战争,该伤脑筋的,应该是夹在她们婆媳间的世子,而不是与之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教主。 “那……”可人还等在分舵里头啊!怎么处理? “这有什么好伤脑筋的?她蒋家的人都是死的啊?婆婆要欺负媳妇,自然是要叫娘家人出头啊!” 刘易讪笑道,“可那位蒋姨娘显然把您当成她娘家人看了。” “笑话了!我算是她那门子的娘家人?”黎浅浅笑,“别忘了,我可是比她小呢!她蒋世子妃有祖母、有双亲在,蒋家在水澜城势力可不容小觑,要我一个外人去替她出什么头。” “可您之前给她送家具……” “那不过是我贺远房亲戚从妾被扶正的贺礼,毕竟这种事情难得一见嘛!”黎浅浅话声方落,刘易觉得自己脸颊热辣辣的生疼,教主这话要是让郡王夫妻及蒋茗婷听到,怕是要疼得比自己还难受,这脸打得哟! 黎浅浅不再说话,把头埋进大迎枕堆里,累了,想睡觉。春江忙帮她盖上被褥。 刘易则跳下车辕,纵身一跃,先行返回分舵处理事情去。 在分舵小花厅里等候的蒋婆子,是蒋茗婷奶娘的婆婆,也是她娘的陪房,女儿初进郡王府,因是做妾,不能越过主母,所以不能带太多人,蒋大太太便是自己的心腹蒋婆子派过来。 蒋婆子已经养老的人了,在家里享清福多年,可主子有令她不敢不从,从当家主母倚重,府里小主子们敬重的嬷嬷,在家里头说一不二的婆母,到进郡王府为妾的蒋茗婷身边的婆子,这其中的落差,不是当事人真没法体会。 蒋婆子还以为自己大概熬到死,也脱离不了姨娘身边侍候的婆子的身份,没想到这才几个月,她家大小姐就从妾室,摇身一变要成为世子妃了?自己也从向人卑躬屈膝的低贱婆子,变成人人讨好巴结的嬷嬷。 她现在在郡王府里,可不再是说踩就踩的婆子了,这回替主子出门办事,她就打定主意,要让主子刮目相看,万不能把事搞砸了。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有意把事情办得出色,可惜那个什么黎教主却给脸不要脸,她可是代表主子来的,这瑞瑶教的人竟然敢让她在此空候多时!等她回去,定要好好跟主子告状才成,万不能让主子被人瞧轻了去,若是郡王府的主子们瞧不起主子,倒也罢了,可是,现在竟连个江湖人都敢瞧不上她家小姐? 蒋婆子有意立威,不过幸好脑子还算清醒,没贸然在分舵里头发作人。 刘易过来时,就看到蒋婆子满脸怒色,想到教主的话,他沉吟半晌,伸手招来个小丫鬟,问她们怎么招待屋里的客人。 小丫鬟老老实实的交代,以为刘易要挑她们的毛病,所以有些忐忑的看着刘易,刘易点点头,道,“你们做的很好。” 小丫鬟吁了口气,随即又提起精神,因为刘易肯定她们之后,就交代事给她们去做。 小丫鬟听完后愣了下,有些疑惑的问,“小刘管事,这和我们之前做的,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不同,不过礼多人不怪嘛!那婆子到底是郡王府新世子妃身边的嬷嬷嘛!谁让咱们教主事多,忙呢!一时半会的赶不回来,也是有的,再说了,这婆子事先也没递帖子来嘛!” 小丫鬟听了后不禁直点头,就是,就是,她们教主是谁啊!那婆子贸然上门求见,本就不合礼数,教主有事在忙,迟迟不回来,也不奇怪啊!再说了,那婆子不过是个下人,又不是什么贵客,难道要教主丢下手边的事,专程回来见她不成? 而且听说,那位新世子妃是有求她们家教主呢!看那婆子的态度,像是来求人帮忙的样子吗? “奴婢知道了,这就交代下去。” “嗯,去吧!” 没一会儿功夫,小丫鬟们端来刚出炉的糕点,食盒一打开,甜香四溢,令一早就出门的蒋婆子顿感食指大动。 小丫鬟们笑眯眯的将食盒中的糕点摆上桌,领头的丫鬟笑嘻嘻为蒋婆子介绍着,“这是红豆酥饼,这盘呢是莲蓉酥,还有这是菊花糕。”每一道糕点都精致小巧,每一盘都只放了三块。 看着不多,蒋婆子就拿起一块红豆酥饼,咬了一口,满嘴的清香啊!蒋婆子满足的连眼皮子都搭下去了。 这一吃不得了了,竟然就停不下来了,因为糕点小,两口一块,没一会儿功夫,蒋婆子就吃了大半。 丫鬟见状,忙倒了杯茶给她。 茶汁有些苦,不过刚好中和了糕点的甜,倒也蛮和蒋婆子的口味的。 只是,这吃了一肚子糕点,喝了一肚子茶水,眼皮子就撑不住了,没一会儿功夫,就睡得震天价响。 可把在小花厅里侍候的小丫鬟们看傻了,刚刚听命行事的小丫鬟,急忙跑去找刘易,刘易刚接了从京城来的信,正要拿给黎浅浅看,看到门口探头探脑的小丫鬟,不禁抚额叹气,这样的丫鬟实在不合格啊! 黎浅浅看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接过他手里的信件,开口提醒他,“她们是分舵的人,不是你管的鸽卫们。” 刘易闻言一悚,反应过来了,“是,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分舵的人和事,自有分舵主管,如果不是错犯得太大,能不管就别插手,免得分舵主心里不痛快。” 刘易应诺,“去看看吧!”黎浅浅扬了扬下巴,让他赶紧去看看。 小丫鬟一等刘易出来,忙迎上去,不过她一开口,不是说蒋婆子的情况,反倒是羡慕不已的道,“真好,能近身侍候教主。” “刚吩咐你的事,办好了?” “是。”小丫鬟反应过来,忙把蒋婆子已然睡熟的事说了,“她打呼,打得很大声,我们怕她是吃了糕点里的药才这样,所以有些害怕。”这样会不会死人哪? 刘易笑,“没事,那个婆子睡觉本就会打呼,要不然也不会早早就被蒋大夫人请回家去养老。” 就是因为她一睡着,所有人都被她吵得睡不着,不过虽有这个毛病,但对蒋大太太倒是极为忠心,因此蒋大太太才会把她派去侍候将入郡王府为妾的蒋茗婷。 小丫鬟一听,知道蒋婆子睡觉打呼,不是因为她们在糕点里给她掺了安神药之故,总算是放下心。 “既然她睡着了,就好好的招呼她,别让客人着凉了。”刘易本来是想让蒋婆子丢脸的,不过再想了下,最后决定就让她吃饱喝足后好好睡一觉吧!回头那位蒋世子妃若要怪人,也只能怪自家的嬷嬷贪吃误事。 黎浅浅把事情交代给刘易去处理了,自己便不再插手,只管和蓝棠她们吃吃喝喝开心玩乐。 郡王府中,世子妃的院子里,世子妃正焦急不己的催着丫鬟去看看蒋婆子回来没。 蒋婆子迟迟未归,郡王妃那厢却频频催促,身为媳妇,面对要抱养孙子的婆母,她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应付。 “小姐,要不派人回府问太太怎么办?” 蒋茗婷想了下,最后还是摇头,“不成,我娘肯定会说就交给婆母带,毕竟当初我大哥,不就是养在祖母跟前的吗?” 当初她娘都没能拒绝她祖母,现在的她,又如何能拒绝婆婆? “公子可是大太太第一个外孙哪!这份量不同。”丫鬟柔声劝着,其实她也不知有没有用,不过主子不高兴,回头难过的就是她们这些侍候的。 蒋茗婷长叹一声,久等不到黎浅浅,她也只能派人回娘家搬救兵了。 蒋大太太得知女儿遇到的难题后,眼皮子直跳,这天下的婆婆刁难人的方法还真是就那几招。 不是给儿子塞女人,就是叫媳妇立规矩,再不然就是抢孩子。 “太太,小姐都快急坏了,郡王妃这是故意为难小姐啊!”回来报信的丫鬟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说得可怜兮兮。 可蒋大太太再怎么心疼女儿和外孙,也不敢和郡王妃做对啊!所以她也只能如蒋茗婷所说,劝女儿忍着点,这年头做婆婆打定主意要收拾媳妇,做媳妇的还真只有摸摸鼻子认命的份儿。 心疼女儿的蒋大太太忽地想到,忙开口问丫鬟,“有没有派人去通知黎浅浅呢?” 被蒋茗婷派回来报信的丫鬟,自然是知道蒋茗婷第一时间就派人去请黎浅浅,只是蒋婆子直到她出门,都不见人影,也不知到底是请到人没有。 见蒋大太太问起,当即就把事情跟蒋大太太说了,蒋大太太听完愣了下,然后才问,“你们有再派别的人去分舵吗?” 蒋婆子是她身边出去的,她的性子如何,蒋大太太再清楚不过,虽然忠心,但大大小小的毛病可不少,可别是得罪了黎浅浅,被晾着了吧? 想到这儿,蒋大太太忍不住开口抱怨,“婷儿怎么会派这老家伙去分舵?” 丫鬟陪笑,“其实小姐是想派我们几个丫鬟去请的,可蒋嬷嬷说,她年纪一把,她去请,黎教主不好拒绝,所以……” 蒋大太太听了眉头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攒得更紧了。“她还没出门,就已经打算着要倚老卖老去压制黎教主?” 丫鬟苦笑点头,“蒋嬷嬷确有此意。” “胡涂,真是胡涂啊!”蒋大太太摇头叹气,这时她不由自责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蒋婆子那性子。 连她面对黎浅浅,都不敢端出长辈架子来压人,她一个下人倒好,竟然还想倚老卖老?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郡王府里的蒋茗婷求救无门,好不容易等到世子回来,她忙拉着世子哭诉着委屈。 不想世子扬手就赏她一巴掌,“母妃要把孩子接过去养,是孩子的荣幸,是他的造化,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天大的委屈?” 蒋茗婷被这一巴掌给打蒙了,她万万没想到,世子竟然会自己出手,一直是父母手心里捧着的宝贝,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立时就气恼的伸手冲世子的脸挠去。 “世子被蒋氏挠得满脸的血,可把郡王夫妻吓坏了,世子的几位叔婶们赶到时,蒋氏正哭得昏天暗地,不得不说这位深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几位叔婶有冷嘲热讽的,有隔岸观虎斗,也有人看似热心相劝,其实是在火上添油。 一时间世子妃院里热闹非凡。 郡王爷本来不知发生何事,等知道妻子搞出什么事情出来,忍不住就冲她发火了。 “你是怎么回事?家里平平安安一切和顺不好吗?就硬要整出点事来,我告诉你,大房现在就那么根独苗,你就非要折腾,折腾到这根独苗也没了,你就高兴了是吧?” 郡王妃虽同意扶正蒋茗婷,但到底意难平,动不动就想整出点事,好收拾蒋茗婷。 不得不说,黎浅浅出那次手,可是把郡王妃给惹毛了,虽然面上不说,可私底下可没少诅咒黎浅浅。 她整治不到她,但收拾儿媳还是能做到的,所以她就立意要收拾蒋茗婷,她没想到这事会闹开来,儿子还被蒋茗婷挠得满脸伤!现在又害她在大庭广众下被丈夫骂。 郡王爷没心思去管妻子心里想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一直想和黎浅浅打好关系,可这一位,却一直以自己年纪尚小,又是女孩为由,把事情推给分舵主和副舵主去扛。 但若郡王爷要跟她说的事,这两位扛得住,他又怎会等到现在才找她说?他没想到,自己这厢拚命想和黎浅浅拉近关系,妻子那头却在给他扯后腿。 郡王爷抬手抚额,对妻子的愚昧感到十分不耐,命人把妻子请回房去,让下人好生照料世子夫妻,便起身离开了。 郡王爷都走了,他的几位兄弟们自然也不会多待,不过他们的妻子可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不过世子对付她们已有多年经验,眼一翻装晕倒,看她们怎么赖着不走。 正文 第六百三十六章 有得等了 郡王府的闹剧因为郡王妃不适,无力管控,所以很快就传了出去。 有人等着看好戏,也有人同情蒋茗婷,因为前世子妃魏氏的事,才过去不久,魏氏是死了,可是魏家现在的处境,却是所有人看在眼中。 魏氏进门后,虽然不怎么得丈夫喜爱,但好歹,公婆都对她不错,蒋氏是生了儿子,但由妾扶正为妻,呵呵! 那些老学究可是爱穷讲究,这是还没正式扶正,等真扶正了,城里那些老头儿肯定会找郡王说教。 到时候可就好戏看了! 黎浅浅一早就和蓝棠等人去旧锦衣坊,蓝棠和章朵梨觉既然要重新装璜,走预约路线,不如连店名也一并改了的好,免得跟那家已经关门大吉的锦绣衣坊撞名,那实在有些晦气。 不过黎浅浅没答应,而是把高级订制服几字加在锦衣坊的名称后,然后跟掌柜道,“旧锦衣坊,以后只收预约客人,这里专做高级订制服,以后就称高订店。” “高订店?” “对,这里只做高级订制服。” 掌柜有些蒙,这是她第二次听高级订制服这个名词了。 黎浅浅为她解说后,掌柜这才反应过来。“可是,这些名门世家家里,一般都有针线房,府里的夫人、小姐的衣服,一般都是针线房在做。”会来锦衣坊买衣服,为的锦衣坊的做工、绣工精细,衣服样式新颖少见。 能一直吸引人,便是因为不断推陈出新的服装样式,一旦没有新颖的服装样式,这些客人便会渐渐流失,毕竟不是所有人家里,都负担得起锦衣服的消费。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些上门的客人,她们上的衣服,真都适合她们吗?” 掌柜苦笑,她在这一行工作许久,自然很清楚有些人身材不佳,偏偏她们选择的衣服,不是遮丑而是突显她们的缺点,还有颜色,没进这一行时,根本就不知道,不合适的颜色穿在身上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听了她的回答后,黎浅浅便道,“我们的高订店,要做的就是帮助客人选择适合她们的颜色和样式。”黎浅浅顿了下,又道,“有的人天生就知道自己适合什么,不适合什么,可是大多数的人,却都是看别人穿的好看,就觉得自己穿上,也可以和对方一样好看,却不知适得其反。” “我们的高订服,一般来说,就是店里推出的样式,不过,会因应每位客人的不同,而作修改,此处说的修改,不像新店那种太宽修合身,太窄改宽,而是会做样式上的改动。” 换言之,每一件高订服的成品,都只会适合订衣服的客人自己穿。得脸的丫鬟、仆妇因表现良好,而被赠的衣,不会出现她们的高订服,亲戚觉得衣服好看,想借去穿,也不会发生。 掌柜想到这儿,脸上忽地露出笑来,“若真能如此,相信会有不少夫人和姑娘会蜂拥而至。”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家没几个讨人厌的亲戚,掌柜的便曾接待过无数位为家中烦人亲戚头疼的夫人和姑娘,那些亲戚有各式各样的理由和借口,向她们借衣、借首饰,有点良心的,穿戴过了还会退回来,那种一点良心都没有的,直接就昧下了,完全当成没有这回事一般。 如果衣服除了量身定制外,连样式设计都能为客人量身改动,那么她们就有理由拒绝那些开口相借的人了。 也许成效不大,但有这理由做借口了,还硬要来借,那就怪不得会被人往外传些不利她们的话了。 但最重要的是,“我们高订服打的是独一无二,就算样式相同,但细节的不同,便足以让她们与众不同。” 掌柜听到这里,露出大大的笑容来。 “教主,我知道您的意思了,那,店里的侍女和伙计,是不是就要经过特殊的训练才成?”要不然怎么帮客人们服务呢? “这是自然。”黎浅浅点头,对掌柜的敏锐很满意。 “别忘了,以后这家店就叫高订店。” “是。”掌柜点头应诺。 黎浅浅在这里盘桓到日头高挂,才离开高订店,去了新店。 新店的客人因为分流制,店里不再似她们看到那样忙乱了,因会员卡的不同而把客人分开来,人不再挤成一团,年轻小姑娘们,也不会因为手里没有高价会员卡而着恼,反倒因为她们看到的,都是适合她们年龄的样式而开心,而且她们的消费额会不断累积,累积到一个程度后,就可以拿去和侍女换东西,不用再另外掏钱来买。 这让她们很积极的积攒消费额。 新店忙而不乱,让黎浅浅很满意,春寿她们也得了不少小道消息,说的全是蒋茗婷和婆母发生冲突的事。 郡王妃想抱孙子去养的事,一传出来,不少同为婆婆的人心有戚戚焉,媳妇让人不放心,当婆婆的把孙子接过去教养,有什么不对?再正常不过了! 但同为媳妇的人,纷纷力挺蒋茗婷,同样身为人母,凭什么就因为婆婆瞧不上自己,就让她们母子分离,谁不知道,谁养的孩子跟谁亲!要是让婆婆把孩子接过去养,等孩子大了,自然是跟婆婆亲,想到孩子长大后,句句不离祖母说,自己说什么,他们都能立马把你顶回来,想想就觉得呕啊! 没想到因为这么一件事,竟然让城里的人家婆媳关系紧张起来。 “这会不会有问题啊?”章朵梨问。 “能有什么问题?跟咱们没关系。”黎浅浅笑,一边想着,郡王府内院失火,想来郡王应该没空再来找她谈合作了。 想到那来说合作事宜的幕僚,黎浅浅脸就拉了下来,就凭那人的嘴脸,黎浅浅就没办法相信郡王的诚意。 认为自己是聪明人,把别人当傻子,这让黎浅浅怀疑郡王爷的程度。 她不知道,郡王爷是看重她,看重这次的合作,但架不住被派来跟黎浅浅说事的幕僚做死啊! 因为从郡王还是世子时,就一直跟着他,这一路顺风顺水的黄幕僚,认为能同郡王府合作,是黎浅浅她们的荣幸,就算瑞瑶教在城里的名气不小,在黄幕僚心里,都不过是尔尔罢了! 他认定是黎浅浅他们要巴着和郡王府合作,而非郡王府要同瑞瑶教合作,因此在态度上就非常高傲,便是因为如此,黎浅浅才会认定郡王没诚意。 另一方面,蒋婆子在分舵里醒来后,看到外头的天色就慌了手脚,匆匆赶回郡王府,才晓得蒋茗婷竟捺不住性子,同世子、郡王妃闹起来,她就更加慌张了。 都走到世子妃的院子外头了,她竟脚跟一转就溜得不见人影了。 蒋婆子走的时候,刘易是派人盯着的,鸽卫看到她临阵脱逃,差点吓掉下巴,都已经走到门口啊!怎么这么怂啊?不过鸽卫并未因为她跑了,就忘记自己的职责,她灵巧的追上去,结果这一跟,就跟到蒋婆子家,她才找好地方掩藏身影,便听到蒋婆子的大嗓门,大声嚷着叫儿孙们收拾东西。 蒋婆子的儿孙们被她指使惯了,什么都没问,老老实实的收拾东西,还是她当家的呵斥了一声,“你疯啦!孩子现在都有好差事,你叫他们收拾东西,是要去那儿?” “哎哟!你不知道啊!”蒋婆子有些心虚,可她也不知自己在心虚什么,总之她觉得不赶紧走人,会发生不好的事。 “你且静挣,蒋婆子的丈夫让儿子把她压坐在椅中,然后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等她把事情说完,蒋婆子的丈夫有些不敢置信看着妻子,“你去给主子办事,贪什么嘴啊!” 吃完了糕点喝过了茶,竟然就从早上一睡睡到天黑?说这当中没有猫腻才怪,可是她能说那个黎教主阴她吗?人家不过是请她吃糕点和喝茶,除此之外啥也没做,是她自己睡着了,误了主子的事,怪谁? “世子妃那里,没什么事吧?” “世子知道郡王妃要把孙子接过去养,气冲冲的回房和世子妃发生冲突,世子被挠得很惨,郡王夫妻赶到关切,郡王得知郡王妃要把孙子抱过去养,导致世子妃和世子大打出手,生气的朝郡王妃发火。” 没事吗?看起来似乎是没事了,但其实很严重吧!当着下人的面训斥郡王妃,连蒋婆子丈夫这已没在府中当差的闲人都听闻了,不严重吗? 蒋婆子听丈夫说完,两脚直打颤。 “反正你记得,不管谁问你,你都说,你在分舵等不到黎教主,后来见天色晚了,才离开回来,其他的都别说。” 蒋婆子点头如捣蒜,她傻了才会告诉人,自己是因为吃了分舵的糕点和茶水,一睡睡到天晚,她要真敢说,八成会被人笑死吧! 蒋茗婷没精神收拾她,不过大太太左思右想后,最后决定,再派两个年轻些的嬷嬷去侍候女儿,至于蒋婆子,还是让她回家养老吧! 鸽卫把后续向刘易回报后,刘易便立刻向黎浅浅回禀,黎浅浅笑了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却不想蒋婆子会被郡王妃盯上,派人掳了去,审问了一大堆,重点便是她去分舵,可见着黎浅浅,黎浅浅是个什么样的人云云。 蒋婆子没想到自己办事不力,自家主子什么都没说,就让她返家养老,正庆幸好运道时,万万没料到会被郡王妃派人掳去,还审问了一堆有的没的,她为求脱身,只得胡乱瞎掰,原以为郡王妃不会拿自己怎样,不料却是猜错了,来审问她的人,见问不出什么东西了,便一条腰带绞了她的脖子。 蒋婆子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那里得罪了郡王妃,才让她要了自己的小命。 得到底下人回报的郡王妃,不以为意的拿着帕子细细的擦着自己的手指,“死了就死了吧!让人把她扔到乱葬岗去吧!” 蒋婆子的家人为她收尸都不行,来回报的婆子对郡王妃的狠毒心生惧意,可脸上不敢表露出来,吶吶应了便急急去办事,临出门时,还同世子擦身而过,世子闻到她身上有股难闻的味儿,不悦的捏着鼻子,等侍候的小厮把鼻烟壸给他,闻了闻里头的香味,驱散了那股味儿,世子方才提脚往里去。 外书房中,郡王爷正在和幕僚们谈起与瑞瑶教合作的事,按照郡王爷的意思,他不止想和黎浅浅合作水澜城中的生意,他真正想要的是,参与瑞瑶教在南楚的所有生意。 可是黎浅浅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答应。 几个幕僚觉得这样的合作风险太大,要是他们投入大笔钱财后,却被瑞教摆一道怎么办,其中反对最为大声的,便是那位去和黎浅浅说合作的黄幕僚,郡王却觉得这些幕僚年纪大了,脑子太过僵硬。 世子没有参加会议,倒是他的两个同母所出的弟弟,却是坐在郡王身边参加会议。 幕僚们对此都已经习以为常,世子除了皮相好看,其他几乎是没有一样拿得出手,而他的两个弟弟,虽不似他的容貌那么出众,但他们才学出色不说,还能文能武,让幕僚们都为他们感到可惜,一样都是投生在郡王妃的肚子,偏偏就晚了世子几年,于是就得和郡王这个位置擦身而过,真是可惜! 郡王倒是没想太多,反正都是自己的儿子,谁能干,谁就多担点事,世子,那就是个扶不起的烂泥,有弟弟能帮衬他,有何不可? 却不知就因为这样的想法,为郡王府的未来埋下了隐患。 不过这些,都不在黎浅浅关注的范围里,之前刘二传来的信,说东齐那边的事一切顺利,不日就能返回南楚。 可是今天传来的信,却又说,九皇子和十三皇子上朝时,在皇帝跟前大打出手,把皇帝气得昏过去,御医们束手无策,最后便想到了韦神医,之前他虽是中风,可是南楚来的蓝神医把他救回来了,就算他没办法救皇帝,那么那个把他救回来的蓝神医肯定有办法嘛! 于是乎蓝海和韦长玹两人被东齐皇帝请进宫去了。 黎漱他们要回来,势必得等到东齐皇帝状况稳定下来,蓝海从宫中脱身。 这下子可有得等了!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七章 搞不清楚状况的舅母们 东齐宫中,皇帝居所中,几个皇子、皇孙们全都聚在暖阁里,一名内侍领着一名御医,和背着药箱的药僮行色匆匆进了大殿,途经暖阁时,他躬身向他们施礼,九皇子越过兄长们,朝内侍问,“你赶着去哪儿?” 内侍看一眼面沉如水的几位皇子后,才笑着回道,“回九皇子话,皇上刚刚醒过来,蓝神医不在,韦神医虽在,但精力不济,所以陛下命小的去太医院请一位御医过来。” 御医跟在内侍身后,朝暖阁里的所有人施礼,几位皇子面无表情,九皇子瞪了他一眼,唯一给他的好脸色的,只有六皇子。 六皇子的母妃早逝,虽然外家位高权重,但他们的手伸不进宫中,护不住女儿留下的血脉,甚至还被人所害,双腿成残,六皇子的外祖父母得知外孙成残,这辈子都和那个位置无缘时,两老又是哭又是笑,哭得是好好的一个孩子成了残废,这辈子就只能仰人鼻息。 笑的是,他们以后可以安心了,外孙不会再被视做眼中钉肉中刺了。 不过也因为如此,六皇子同太医院的院正、院判交情都不错,因为他们每隔三天就要给他请次平安脉。 皇帝不相信这个优秀的儿子会这么命苦,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护佑,还成了两腿不能行走的残废,除了太医院的御医们请平安脉,韦长玹也被请来为他看诊。 韦长玹也束手无策后,皇帝才死心,不再奢望奇迹出现,不过他还是让御医们照常请脉。 皇帝寝殿里,内侍说不在的蓝海,正坐在密室里和凤公子下棋,凤公子边下棋,边以手沾茶水在棋桌上写字,蓝海看完后,也沾了茶水在棋桌上回答他。 密室里头没有内侍和宫女,只有黎漱、谨一他们在。 黎漱坐在墙边的桌边,正慢慢看着刘二送来的信件,待看到水澜郡王打黎浅浅的主意,想要让他长子娶黎浅浅做继室时,忍不住冷笑出声。 “看不出来,水澜郡王的胆子不小啊!” “当然不小,要不然也不会坐上那个位置了。”谨一提醒他。“要不要让刘二给四长老去封信?” 黎漱闻言抬头看他,“他现在已不是四长老啦!人家现在可是货栈和商队的总负责人。” 虽然这个总负责人有点不尽责,老待在总坛附近莳花种草。 “我记得水澜郡王和他有点交情。”黎漱不是很确定的问。 谨一当即给予肯定的答复,“交情不错。我记得当年水澜郡王曾有意把女儿嫁给四长老的儿子。” 这事当然没成,因为四长老的妻子不想有个身份那么高贵的媳妇,她会拿捏不住,而且她希望儿子能娶自己兄长的女儿,亲上加亲嘛!心想事成之后,才知道亲上加亲其实并不是件好事。 儿子和儿媳有冲突的时候,她要挺谁?挺儿子?兄嫂就立刻上门来为女儿撑腰,挺儿媳?丈夫和儿子怪责她亲疏不分,是她生的儿子亲?还是嫂子生的侄女亲? 一次两次下来,她这婆婆当得是里外不是人,那时她方知真正难拿捏的媳妇,不是身份高贵到自己都得仰望的郡王之女,而是有兄嫂撑腰的侄女。 不过这种事,张夫人自然是不会自曝其短,黎漱他们会知道,全是从张建业口中得知的,别以为只有婆婆难为,公爹也一样不好当。 儿子夫妻吵架拌嘴,在别人家,不过是小事一桩,可在他们家,却成了顶破天的大事,稍有不顺儿媳意,妻子的兄嫂立刻上门来,张建业当年很少在家,所以并不知道细节,可是只要他在家,大舅子便上门找他算账,一一细数他不在家时,外甥女婿做了多少错事。 小到他女儿穿了件新衣,外甥女婿没有立刻赞美,也成了罪大恶极的事情。 张建业被大舅子打了个措手不及,事后又不好向妻子抱怨,遇上黎漱时,就再也忍不住开口抱怨起来。 黎漱并不想听,不过架不住张建业难得有人听他倒苦水,所以听了满满一耳朵。 张家夫妻后来闹得不愉快,大概也是这些琐事闹的。 “四长老常年不在家,张夫人当家做主惯了。”谨一很含蓄的道。 其实熟识张家夫妻的人谁不晓得,张夫人人是不错,但太过强势了,而且遇事先想着娘家,有什么好处就都想着给娘家,不是说有好处不能给娘家,而是她做得太过了,搞得她娘家人看张家有什么好的,就想抢回家去。 当初看货栈和商队起来了,他们就想着要分一杯羹,吃相太难看。 张夫人把瑞瑶教的货栈和商队当成了私产,认为丈夫在其中出了力,教里理应给他面子,给她面子,给她娘家分一杯羹。 这种行为和当年的大长老、二长老有何不同? 偏偏她还认为自家比大长老及二长老付出的多,大长老他们能做的事,为何他家不能做? 浑忘了大长老被养老了,现在教中哪还有大长老?二长老早就老实了,献出自家私营的商队,现在就是含饴弄孙安享晚年的主。 三长老嘛!现在当然也不是三长老了,已经嫁人的她,之前听说怀了孩子,跟丈夫两个处得还不错。 四长老嘛!谨一呵呵了,就不知接到通知的他,得知老朋友要算计黎浅浅,会怎么做了。 张建业名为总负责人,对商队和货栈的事自然上心,水澜城发生的事,自然早有人通知他。 知道水澜郡王打算让世子娶黎浅浅做继室,当场就笑翻了。 和身边的亲信说,“那老家伙还真敢啊!” 亲信提醒他,“咱们教主正当龄,郡王爷有此想法,其实也不为过。”要知道他们教主除了正当龄外,还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最重要的是,她身后的瑞瑶教,可是个聚宝盆。 每年光是货栈和商队的净利就够叫人咋舌!可瑞瑶教不止这两样生财的路子,锦衣坊、天宝坊还有酒楼、茶馆,别的不说,后来居上的有间客栈啊!那个光听就知道是个赚钱的生意。 谁看了不眼红? 各地父母官收税的时候,肯定知道自己辖下瑞瑶教的铺子缴了多少税,他们就算想分一杯羹也没那个财力或胆子,但水澜郡王不同。 水澜城是他的封地,他比那些县令、知府更加清楚,瑞瑶教的铺子缴的税有多少,曾经历过财务困窘的郡王绝对不想再次陷入同样困境,他定看明白了,娶了黎浅浅,就等于把聚宝盆娶回家。 张建业经亲信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了,不过他还是觉得郡王爷胆子不小,要知道黎浅浅背后不止瑞瑶教,还有黎漱这个大靠山,不过想到这儿,张建业也想到了黎浅浅的父亲,可是黎经时,南楚皇帝跟前的大红人。 外人不知道,但张建业可是清楚着,黎经时父子压根不在南楚境内,他们早在黎漱前往东齐时,便一起去了东齐,也就是说,黎二老爷去京城时,黎经时父子根本就不在。 京里不少人是揣着明白装胡涂,因为自黎经时父子闭门思过起,他们麾下的兵也跟着不见踪影,对政治有点认识的,都会发现不对劲,事实上黎二老爷上京时,那些闹腾的官员们未必不清楚此事,但一个个都闹腾得很欢,不得不说,南楚的皇帝和朝官们都很爱演。 张建业会知道这事,是因为四海商队从兵部接了个运粮的差事,是送到南楚和东齐交接的城填,这样他要是还看不出什么来,那他也别混了。 “我想过两天,大概就可以接到大教主传来的讯息了。” “大教主?是……”大教主这些年很少和他们家主子连系了,会是为何事来讯息?又还没发生呢,他家主子怎么会知道? 张建业没为亲信解惑,只交代小厮,“让人去给我整理东西,过两天我要出趟远门。” 小厮应诺。 而在水澜城里,黎老太太经蓝棠开药调养后,情况总算是稳定下来了。 老太太情况好转,黎大太太便有心情为女儿打点终身大事了。 黎净净自视甚高,觉得这世上就没有一个男人配得上自己,可是现实狠狠甩了她重重的一巴掌。 她家世再好,也好不过世家女,更好不过那些官家女,家里是有钱,但纵使再有钱,也不可能全花在她身上。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如何?时人挑媳妇,是要主持中馈,当家做主,不是要选个才女回家供起来,任你才高八斗又如何?难道还能去考状元不成? 黎大太太不止一次后悔莫及,当初为了长子要娶妻,成亲后又担心他小夫妻两生不出孩子,后来为了小儿子,又忽略了她。 总归一句话,她放在小女儿身上的心思实在太少了,少到她想对女儿说些贴心话都不知从何说起,面对小女儿,她只感到陌生。 季瑶深同样对黎净净感到陌生,而且黎净净还令她感觉恐惧。 想她在平亲王府内宅中,面对那么多满含恶意的女人,都不曾感到恐惧,可是她却从一个久未谋面的女子身上,感觉到恐惧。 因为如此,她只要有机会去找黎浅浅,就不想回黎府。 黎浅浅听她说了这事之后,便向她建议,“黎老太太毕竟只是你的姑祖母,你一直待在姑祖母身边尽孝,对你外祖母就有些失礼了,我劝你还是回蒋家住些日子吧!” 其实一直住在黎家,也是因为不想和黎浅浅这里断了连络,黎浅浅和蒋家毕竟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她若搬去蒋家,万一就此和黎浅浅断了连系怎么办? 黎浅浅自然看出她的顾虑,“你放心,我们是一起来水澜城的,回去自然也要一起回去。” “我们几时回去?”得了准信,季瑶深便安心了,忍不住开口问,“我想我娘和我弟了。” 这一大一小,算是她仅有的牵挂了。 “至少要年后吧!”黎浅浅算了算,“我们难得来一趟,总要陪二老过年。”季瑶深闻言直叹气。 蒋老太太虽是她亲外祖母,但老太太对她并不怎么好,原因很简单,要不是因为她,她的宝贝小女儿不用受那么罪吃那么多苦,委委屈屈的给个庶子当老婆,偏偏这庶子去了战场就一直没回来,让她女儿守活寡不说,还得受那个被贬为妾的元配的气。 好不容易摆脱那两母女了,她又栽进二房做妾去。 蒋老太太对小女儿着实是又爱又恨,又心疼又恨铁不成钢,后来小女儿总算是和外孙女的生父再续前缘,只是,可怜她又得委屈作妾。 对小女儿兜兜转转摆脱不掉作妾的命运,老太太实在是很无奈,可是给宗室作妾,总好过给白身的黎二老爷作妾强吧!而且听说,亲王的儿子长大后至少能请封个什么将军的,将来成家开府还能把亲娘接过去奉养,不用一辈子看正妻脸色。 蒋老太太对此抱持希望,就盼着外孙能成材,别成家后还要他娘操心烦恼,至于季瑶深,老太太有着无比的怨念,要不是因为怀了她,小女儿不必委委屈屈的离家避难,要是她是个带把的,小女儿进亲王府时,就算作妾也有了底气,不必熬到生儿子后才扬眉吐气。 老太太却不知,幸好当年小蒋氏生的是个女儿,否则小蒋氏早就没命了,还能活到现在? 季瑶深是女孩子,平静王妃乐得拿她来表现自己的贤良,要不然来一出滴血认亲的戏码,直接就能排除异己了。 别忘了,当年小蒋氏是在水澜城和平亲王勾搭上的,水澜城那会儿可不止平亲一个宗室而已,水澜老郡王的几个儿子们,彼时可都在呢! 如果季瑶深是个男孩,上门认亲时,只消提出质疑,就能让她的生父变成水澜郡王或是他的兄弟们,毕竟都是宗室,就算滴血认亲,因为同个祖宗的子孙,如何能确定,季瑶深是平静王的种,而不是他们其中之一的种呢? 再说了,小蒋氏既然能和平静王未婚有子,为什么就不能和水澜郡王或他的兄弟们有染? 蒋老太太完全没想过这些,她只知道因为季瑶深,让她的小女儿受了不少罪,所以当她得知季瑶深要到家里小住时,气得把屋里一堆摆设全砸了。 蒋大老爷夫妻看了直摇头,老太太这脾气实在让人受不了啊! 黎浅浅知道后,就派人去黎府护送季瑶深去蒋府,蒋家几位老爷见状,知道是黎浅浅在敲打他们,便领了自家妻小亲到二门相迎。 几位太太们纷向大太太抱怨,不过是个外嫁姑太太的女儿,需要她们这些做舅母的到二门相迎吗? 大太太冷笑,“想想你们身上穿的戴的,家里用的吃的,若不是跟着黎家做生意,你们负担得起吗?” “那也是黎家啊!和咱们那位娇客有啥关系?”女儿蒋茗丽被大房母女连手坑了的三太太阴阳怪气的道。 “你们别忘了,季小姐的父亲是谁,还有她是和谁一起来水澜城的。” 话声方落,几个太太们一脸纳闷,她们还真不知道,季瑶深是同谁一起,从京城来水澜城的。至于她的父亲是谁,她们是都晓得是宗室,却都不清楚季瑶深的父亲是亲王,比郡王爵位还高。 正文 第六百三十八章 香饽饽 舅母们搞不清楚状况,没关系,舅舅们智商在线就成。 蒋大老爷兄弟几个,看到季瑶深,个个是笑容满面迎上去,不止嘘寒问暖而已,还不忘把自家有出息的儿子拉出来,认识一下小表妹。 蒋大老爷几兄弟儿子若干,不过最有出息的并不是嫡子,而是庶子,二房的庶子。 蒋二太太育有二子一女,皆已婚嫁,庶子有出息非她所愿,但谁让人家姨娘手腕好,把她派去盯妾室喝避子汤的嬷嬷都收买了,确定怀孕了,又装病好避免侍寝,她就这样被那贱人蒙在鼓里,直到贱人把胎坐实了,竟越过自己,先行禀告丈夫和婆婆。 因为这件事,蒋二太太可算是丢脸丢大发了。 所以这会儿看到庶子被丈夫提出来,那张脸刷地就拉了下来,大太太看她一眼,轻轻提醒了一句就不再管。 她这几个妯娌,个个看似很厉害,其实都是窝里横的主儿,养出来的孩子,算计自家姐妹兄弟很厉害,可一旦面对外头的人,就怂得缩手缩脚,躲在别人背后,唆使别人去替他们出头。 蒋茗丽想要勾引世子,想要成为世子妃,她有想法想出人头地无可厚非,但千不该万不该踩着蒋茗婷往上爬。 对蒋茗丽的行为,蒋大太太非常不屑,所以当日面对三太太的质问,她没有给她们母女留面子,人家都大庭广众下质问自己,为什么会让蒋茗丽跟那高五公子滚到一块去,自己还替她们留什么面子,自然也就当着家里长辈和下人的面,直接质问到她们母女脸上去。 蒋茗丽草草出阁,三太太至今还记恨着,大太太母女没有帮她女儿嫁入郡王府成为世子妃。 大太太提醒完二太太后,甩都不甩脸比锅底还黑的二太太,径自迎上季瑶深。 季瑶深来之前,已经请黎浅浅派人帮她查过蒋家诸人的性情和喜好,所以知道大太太便是蒋茗婷的母亲,她先是羞怯的和蒋大老爷他们见了礼,然后就在蒋大老爷的介绍下,同蒋大太太见礼。 蒋大太太和善的拉起季瑶深的手,心疼的道,“外甥女儿这手凉的,可是冻着了?这外头冷,咱们先进屋里再说,你外祖母肯定等急了。” “是啊!是啊!”蒋大老爷附和着,心说果然还是要老婆出马才行,再看看几个弟媳,个个呆愣着,只会傻笑,连句话都不会说,老娘说的没错,娶妻娶贤,老婆精明能说会道,比弟弟们的老婆强太多了! 貌似天仙又怎样?能担起一个家的担子来吗?瞧瞧他们老婆,竟然只会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动都不动一下,连句场面话都不会讲,真是,娶她们干么呢! 站在那里充当壁花的蒋家太太们,不知道在大伯子心里,她们被批得体无完肤,看着长袖善舞的大太太带着季瑶深离去,她们才在女儿和媳妇们的催促下举步跟上去。 要是让婆婆看到她们没有跟着大太太的脚步,回头又是一番训斥了。 蒋老太太脾气不怎么好,蒋茗婷的事让她想起了小女儿的那段往事,后来会让长媳母女哄着出了把力,为的就是不想看到孙女会重蹈小女儿的覆辙。 老太太自打狱中脱困,脾气是一天坏似一天,偏偏她的身子骨越养越好,也越发有精神折腾她们。 季瑶深扶着蒋大太太,缓缓的走进二门,现在是冬日,铺了福字花纹的石板路两侧,是修剪成矮矮的常绿灌树丛,树丛后是草地,草地上有婆子在扫地,昨晚上下过雪,一早就有人赶着把石板路上的积雪扫净,现在婆子们在草地上其实根本就是虚晃一招,根本没做事,她们是来打探消息的。 迎接季瑶深,只有正室能在场,妾室们不能出来,没关系,她们可以派人来打听消息,二房那个庶子的姨娘,得知儿子被二老爷看好,心里可真美开了花,笑眯眯的打赏来报信的丫鬟。 侍候的丫鬟机灵的跟她贺喜,“不过是得老爷看好而已,还得姑太太的女儿相中才成。” “咱们公子随了您和二老爷的好容貌,又是个会读书的,不止二老爷看重,就是大老爷也觉得他好。” “你们懂什么,木秀于林,他不是太太生的,太过优秀,只会让太太厌恶。”高姨娘话说得很直白,几个丫鬟听了皆静了下来。 “公子能得老爷看重,将他提溜出来,就算是他走运了。旁的,我可不敢多想。”话虽这么说,但真这么想吗?只怕不是吧? 几个丫鬟暗暗看着高姨娘,只见她秀丽面容上的美眸,因野心而燃亮,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姨娘这模样,哪像不想让公子去争的样子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府里的公子们,还真没人像他们公子那么出众的,只是,姑太太的女儿虽也是庶出,可人家的亲爹是京里的亲王呢! 就不知是亲王比较大,还是郡王比较大了! 大房的姑奶奶不日就要被扶正,这么一来她的儿子就是嫡出了!等郡王百年之后,世子成了郡王,姑奶奶的儿子不就是世子了吗? 虽然蒋茗婷进了郡王府,可是对蒋家下人来说,根本就不知道亲王和郡王有什么差别,其实别说他们了,就是府里的太太们也搞不清楚啊! 毕竟那个世界跟她们距离太过遥远,谁会去在意这些呢? 在蒋茗婷进郡王府为妾前,她们也不知道,看似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原来也是个风趣的人。 若不是因为如此,三太太又怎会傻大胆的,和女儿合计要算计世子呢? 季瑶深晓得,一旦自己跨进蒋家门,蒋家这些亲戚就会开始算计自己,计算着自己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利益,若她是他们,她就会这样算计人。 挽着大太太的手拾阶而上,季瑶深想到了前一晚,黎浅浅让人传给她的纸条,上头很清楚的写明了,她这些表兄弟们的数据。 黎浅浅在纸条的最后头,写道,“小心点,我不希望回去的时候,少了你。” 季瑶深深以为然,她也不想被留在这个地方,所以她绝对不会给他们算计自己的机会,她就算想嫁人,也不会嫁到水澜城来。 离京城太远,等于离开平亲王府的庇护,有个什么事都不好连络,再有便是嫁得太远,她怎么照看她姨娘和弟弟。 虽然说等她出嫁了,平亲王府就是她的娘家,她在婆家的底家,但她与几个便宜兄长的关系都不亲,日后在婆家要有个什么事,真正能为她撑腰的,也就只有与她一母同胞的弟弟,所以她不能嫁得太远,得盯好弟弟,不被平亲王妃养废了。 所以她绝对不能被人算计成功。 想到这里,她对上蒋大太太疑惑的脸,笑得很是甜蜜。“刚刚想到临出门时,我姨娘特别叮嘱我,要替她好好孝顺外祖母,姨娘说要是可以,她真想带小弟一起回来探望外祖母。” “我知道你娘生了个儿子,就不知他长得怎么样?可还健康?” “还算健康,不是太聪明,不过因为养在姨娘身边,所以很贴心,亲王妃说府里多年未再添丁,姨娘进门不久就生了小弟,可见是姨娘和小弟都是有福的。” 季瑶深脸上都是笑,但她这般平淡的说词,反倒让大太太听到了里头凶险,还算健康?足月生的孩子不是应该都很健康吗?怎么会还算健康而己? 不是太聪明,为什么要强调孩子不太聪明,是不是因为太聪明的孩子容易被收拾?养在身边所以贴心?是因为他所有的优点只能是贴心吧? 小姑生子之前,亲王府已多年未添丁,表示小姑这一胎很得平亲王看重,所以才能安然生产吧? 如此说来,小姑和小外甥岂不是有福的吗? “苦了你娘和你了。”大太太身为正室嫡妻,当然知道正妻对付妾室的手段有多狠,小姑能安然产下儿子,相信都是她眼前这小姑娘的功劳。 自家虽派了人去京城,置了庄子和铺子给小姑,不过听管事们回报,不管庄子还是铺子上的事,拿主意的都是季瑶深,想想也是,她那个小姑子从小就是蜜罐里长大的,耳朵子软眼皮子又浅,才会轻易被人骗了,幸好如今是苦尽甘来了! 蒋大太太对小姑子有些嫉妒,因为有个省心的女儿,想到蒋茗婷,她就头痛啊!这个女儿简直就像是来讨债的,自己为她操碎了心,可这丫头却像没事人般的不在乎。 门前打帘的丫鬟高高举起门帘,蒋大太太带着季瑶深进了堂屋,先在堂屋里除去罩在最外头的大氅,烘暖了手,去了寒气,这才转身走进内室,跟在她们身后的二太太她们见状,急急要跟,不过被蒋老太太屋里的嬷嬷拦住了。 “二太太您几位身上寒气未消,还是再等等吧!老太太身子好不容易养好了些,可禁不起再被折腾了。” 得,她们要是不听拦,就是故意要折腾婆母了,这个罪责谁敢担?于是二太太几人只得看着大太太带着季瑶深,先她们一步进内室见老太太去了。 老太太虽对季瑶深没什么好感,但好歹是她小女儿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算不宝贝,也不好给脸色,待听到季瑶深转述她娘的话时,老太太再多的不满也似见了春阳的霜雪,快速的消融了。 “要是你娘能回来看我就好了。”话虽这么说,但蒋老太太再清楚不过,就算自己去了京城,也未必能见小女儿一面,因为身为妾室的小蒋氏,想要见娘家人,得要正妻平亲王妃的首肯。 蒋老太太是正妻元配,对于同为正室的平亲王妃会祭出那些手段来恶整妾室的娘家人?她最清楚了,让你知道娘家人来了,可是想见?就得求她,求了,还未必能得到允准。 蒋老太太当年就是那么对丈夫那些小妾的。 对付人的时候很痛快,感觉出了恶气,痛快!可当被人这么对待的是自己女儿时,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所以说人哪!真是矛盾得很。 蒋老太太知道季瑶深是过来小住的,立时就问长媳可有准备,蒋大太太早就准备好了,听到婆婆这么问,立刻就笑道,“您放心,媳妇早就让人去把小姑子的院子收拾过了,里头的摆设全是小姑子在家时的那些宝贝,就是不知道外甥女喜欢什么,等你去看了之后,若有什么不满意的,跟大舅母直说就是。” 还直说咧!一开口就是屋里摆设,全是她娘闺中时喜欢的宝贝,她要说不喜欢,要改,怕头一个翻脸会是蒋老太太,她嫡亲的外祖母吧! 季瑶深在平亲王府内宅可不是混假的,三言两语就把大太太故意设的陷阱给破解了。 二太太她们进来时,季瑶深都已经和大太太过招数回,大太太的嫡子们都已经成亲生子,真想把季瑶深留下来当儿媳,也只能让她嫁庶子,可是大太太绝不愿意给庶子一个如季瑶深这般出身的媳妇。 虽与二太太一样想法,但大太太的做法就隐匿多了,趁带季瑶深回房时,对她介绍了家中的孩子们,季瑶深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从大太太听到蒋家人丁如此兴旺时,不免就想起了黎家大房和二房,大房好歹有两个壮丁,二房就连个壮丁都没有。 蒋大太太不动声色的把嫡出的男孩们介绍完,对季瑶深语重心长的道,“你娘肯定不放心你嫁太远,怕你嫁得远,她照应不到。” “是,外甥女也是这么想的。”季瑶深笑嘻嘻的同大太太交心道,“大舅母不知道,我娘就是个性子软和的,要是我没在一旁盯着,我好怕我弟会被人故意废。” 蒋大太太一听就笑了,这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你放心,有我在,绝不让那些别有居心的人得逞。” 季瑶深算和大太太达成协议,大太太会保护她在蒋府里的安全,不让人算计她。 蒋大太太顿了下又道,“就怕你几位舅母和表嫂的娘家,起什么心思。”这是在试探她吗? 季瑶深没把黎浅浅说出来,只道,“您放心,我身边这些人虽然才使唤不久,不过还算忠心,是可信的。” 蒋大太太含笑点头,领她进了小蒋氏闺中时住的小院,“这里自打你娘走后,就一直闲置着,老太太不让人进来住。”就连蒋茗婷想住进来也不成。 “姨娘常和我说,家里老太太很疼她,之前我就想过来孝敬外祖母,不过您也知道,我毕竟在黎家养了好几年,那些年都是黎老太太照应我和姨娘两,知道她病重如斯,不好贸然离开。” “我听说你是和黎教主一起来水澜城的?那位黎教主好相处不?” “虽是一道儿来的,不过黎教主事多,我难能见她一面呢!”这是讲好的说词,以避免有人利用季瑶深来巴上黎浅浅。 蒋大太太有些失望,不过也没太当回事,毕竟她的儿子都已经成亲了,就算季瑶深真和黎浅浅走得近,也不可能人娶回来当媳妇嘛! 自家不能得利的事,她自不希望便宜了其他几房。 将这事抛到脑后去,挽着季瑶深的手,亲切的为她介绍起屋里的种种摆设来。 正文 第六百三十九章 不速之客 当季瑶深顺利入住蒋家时,瑞瑶教分舵来了几位不速之客,其中以一对绝色夫妻最为引人注目,另外三位年轻人,看起来似乎互相认识,不过关系可能不是很好。 不过这几人,男的俊美,女的美艳,走到那儿都是吸引目光的主儿。 黎浅浅接到通知,还有些纳闷,拿着他们的拜帖问刘易,“这都是谁啊?” 刘易笑笑,拿起云天堡的帖子,“您忘了,这位少堡主,在路上被人追杀。” 黎浅浅想了下,哦了一声,想起来了。“他不是被追杀吗?怎么,没事了?” “云天堡的商堡主怎么可能让儿子被人一直追杀。他会出现在这里,事情应该是解决了。” 云天堡本就不是好惹的,商堡主的妹妹夫妻两被妹夫的继母所害,他还没派人找那女人报仇呢!没想到那女人以为他商家人好欺负不成?追杀他外甥兄妹不果,就把矛头指向他儿子,想要藉此引两小出来? 哼哼!作梦! 刘易若有所思的顿了下,道,“怪不得日前传出,东齐高家庄老庄主夫人忽然得了重病,还有她的儿女也都得了重病,她女儿原本嫁入高门,是东齐一世家的宗妇,不过忽染重病而遭夫家休弃,去帮她撑腰的高老庄主夫人及两个儿子,在接回她的路上,也同她一样染上重病。” 而且这病还会挑人,高老庄主的两个媳妇就完全没事,陪着去的下人也都平安健康。 黎浅浅闻言不禁笑了,“这病不会是韦神医的药丸所致吧?” “这就不得而知了。”刘易也笑,“不过那场拍卖会之前,云天堡确实曾派人去韦家药铺买药,但买的是什么药就不得而知了。”刘易见说到韦长药铺,便把才整理的韦家事向黎浅浅回禀。 韦家药铺如今已经由孟达生派去的人接管,方束青不想交权,不过情势比人强,现在的她说不交权?谁理她啊! 韦长玹恨不得弄死她,不过被孟达生拦着了,方束青好歹是九皇子小舅子的女人,现在他不好跟九皇子扯破脸,不如等事情告一个段落后,再把她和她儿子一并送去卫国公府,还君明珠嘛! 既然卫国公世子给他戴绿帽,那还跟他们客气什么?想另娶名门淑女作世子夫人?呵呵,想得美啦! 别忘了,方束青的弟弟可是九皇子的女婿啊!有这一层关系在,想把女儿嫁给程樵房的人家,自要拈量一番。 现在虽还让方束青母子待在韦家,不过方束青的待遇早已大不如前,韦长玹点头,掌家的姨娘自是不会让她母子好过。 方束青的断腿本来养得差不多了,又被人故意找事打断,程樵房虽心疼,但因已被逐出师门,再也进不了韦家门,只能在府外干著急。 他找九皇子妃帮忙,九皇子妃拗不过弟弟,派人上门要见方束青,却为韦府所拒。 掌家的姨娘问来奉命来探视的嬷嬷,九皇子妃何以如此关心韦家的妾室?因为她是她女婿的姐姐?还是另有原因? 九皇子妃派来的嬷嬷自不是省油的灯,与掌家姨娘往来数回,双方平手,没人占上风,也没人落居下风,但不管怎么说,掌家姨娘都没松口让她去见方束青。 那是人家的小妾,就算她是奉九皇子妃之命来探视,也不能强押着人家答应她进去探望。 最后只能悻悻然离开。 韦长玹很生气,蓝海频频警告他,要平心静气,免得再度中风,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让他的情况有所好转。 韦长玹活到那么大把年纪,又怎会不知,自己需要保持心情平和?但一想到自己活到这么大的岁数,竟然看走了眼,被方束青这个小女子骗了,他只能说自己为色所惑,但被程樵房所骗呢? 严格说起来,方束青出轨给他的打击,远不如程樵房的背叛来的大。 要孟达生说,只要韦长玹健健康康撑到嗣子一事落定,之后他是死是活,都不关他的事了! 至于现在嘛!他还不能死,所以他最好好好活着。 不过要保持心情平和,说的简单,能做到,可难了! 尤其韦长玹能中风一次,便表示他的脾气不好,想要避免二次中风,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 蓝海正为此头疼时,正好宫中召唤,蓝海虽不是很乐意为东齐皇帝诊脉,不过此行正好让韦长玹避开家中琐事,对他养病有利,于是他们才会进宫为东齐皇帝看病。 进宫后,是避开九皇子妃频频派人上门,但却在宫中见到九皇子,蓝海本担心九皇子见了韦长玹,会因为妻舅撑腰而找韦长玹麻烦,幸好九皇子还算清醒,知道当前第一要紧事,是治好皇帝的病。 刘易说完,黎浅浅只淡淡点头,“东齐皇帝的病,到底是……” “这不好说。”刘易顿了顿道,“说白了,东齐皇帝年纪大了,年轻时累积下来的毛病就都出笼了。” 看来还有得耗。黎浅浅摇摇头,拿起几张拜帖,“这霸刀山庄?” “霸刀山庄位在赵国与南楚边境,现任庄主叶君怀是个宠妻如命的主儿,庄主夫人是个绝色大美人,不过若因她的美貌而轻视她,那可是要吃大亏的。” “哦?”黎浅浅好奇的眨巴眼睛看着刘易。 刘易笑了下,“叶庄主和凤公子是有过命交情的好友。” 黎浅浅讶异的张大眼,刘易又说起九湖山庄及亚源山庄的两位少庄主,“这两位少庄主一俊美如天人下凡,一位总是面无表情冷情得很。”就不知这几位一起上门来所为何事呢? “等见了人就知道了。”黎浅浅知道大概后,就往见客的小花厅去。 小花厅里等得不耐烦的商少堡主再一次把手里的茶碗放下,“怎么还没来啊?” 叶庄主看他一眼没说话,叶庄主夫人轻声笑了下,一双美眸掠过商少堡主,往他身后的挂画看去。 九湖山庄少庄主云起扬,俊美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俊眸扫过商少堡主后,就转回来落在身边的亚源山庄少庄主柯昭身上。 柯少庄主面无表情的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商少堡主以为他们会说些什么,谁知竟是谁也没开口,可把他闷得不行。 他和云少庄主、柯少庄主都是发小,虽然这几年各忙各的,少有往来,不过,好歹是从小到大的交情,云少庄主见他气闷,不禁开口劝了一句,“我们不请自来,本就失礼,你有点耐心。” 商少堡主本就是要引人说话,见云少庄主对自己说话了,当下就开心了,从他坐的椅子跃起,冲到云少庄主身边的椅子上,要把不睬自己的柯少庄主从椅子里挤出去。 柯少庄主哪容得下他对自己出手,当下反手还击,两人你来我往为了抢一把椅子,打得好不热闹。 叶庄主夫人美眸睐他们两一眼,回头对丈夫笑道,“要不要拦?” “理他们呢!他们都有爹娘管,咱们别操那闲心。” “说的也是。”叶庄主夫人笑声如银铃般好听,“你说那小丫头怎么还没过来?” 叶庄主把妻子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手里慢慢的摩挲着,“我们是不速之客,她又不知我们会来,忙着呢!能百忙中过来见我们,我们就该偷笑了。” “嗯,说的也是。” 他们夫妻两的对话,并未压低声量,小花厅里的人自然都听见了,商少堡主闻言脸有点红,手下就迟疑了下,柯少庄主当然也听见叶庄主夫妻的对话,不过并未放在心上,见商少堡主手上迟疑,立刻就抓住破绽,把人往外一翻,连人带椅全翻倒在地。 商少堡主身上并不怎么疼痛,他在意的是,柯少庄主让自己丢脸了。 从地上一个鹞子翻身,起来后又扑向柯少庄主,不过柯少庄主已经不理他,径自走到一旁空着的位子坐下。 商少堡主气呼呼的冲过来,伸手袭向柯少庄主那张冷脸,柯少庄主难得开口提醒他,“有人来了。” 商少堡主自然也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可是心头那口气压不下啊!还是云少庄主开口,“过来坐下吧!别失礼了。” 对,这里不是云天堡,也不是亚源山庄,不是他们的地盘,在这里打架是丢脸丢到别人家里去了。 商少堡主因为如此,才老老实实走到云少庄主身边坐下。 刚刚翻倒的椅子,早就被人扶起,乍一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商少堡主见状微微安心。 黎浅浅进来后,眼睛却是扫向那张椅子,让商少堡主心里咯噔了下,不是吧?她看出什么来了吗? 黎浅浅还真看出来了,那张椅子的椅披下摆沾满了泥灰,扶起椅子的丫鬟大概没发现,只把椅披拉好而已。 不过她只看了下,并没有说什么,与叶庄主夫妻、两位少庄主及商少堡主见礼后,双方分主次坐下,一番客套后,黎浅浅便先请人带叶庄主夫妻去客房安置。 叶庄主笑着应下,扶着娇妻跟着丫鬟离去。 商少堡主见状有些不悦了,他们是一道来的,怎么只请叶庄主夫妻去客房,他们三呢? “商少堡主此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呃,是有点事。”但当着两位发小的面,他有点说不出口。 黎浅浅颌首,转向云少庄主和柯少庄主,“两位也是吗?” “是,我们两都是奉家父之命,前来拜见黎教主,顺便洽谈合作事宜。”云少庄主笑容可掬说明来意,本来就是奉父命来的,没什么不好说的。 “这样啊!”黎浅浅想了下点点头,“那还请三位在分舵先住下,有什么事,咱们再来详谈。” 云少庄主道,“如此甚好,有劳黎教主了!”柯少庄主寡言,仅点头回应,商少堡主则道,“那个我可以不跟他们一起住吗?”顿了下,又道,“我带来的人有点多。” 虽然他爹已经出手修理害死他姑母夫妻的人,但对宝贝儿子被人追杀的阴影未消,所以他出门,他爹实在放心不下,因此派了一堆人跟着保护。 黎浅浅含笑点头,“商少堡主放心,我们分舵的客院还算大,不愁住不下。”话落,春江就笑着上前,领他们去客院。 分舵里的客院确实不小,几乎要与内院比美了,这是因为分舵的性质,和一般人家不相同,一般人家就算有客来,也不会太多人,但分舵不同,来客可能都带着上百的人,也许是护卫,也可能是侍候的下人。 而内院一般都是闲置,除非是如黎浅浅或四长老这等身份的人来,才可能入住。 至于分舵主他们,则是另有住处,这样安排是避免分舵主们或其家人把分舵视为私产。 春江领着云少庄主他们来到客院,商少堡主这才反应过来,这瑞瑶教分舵的客院,和他所想的完全不同。 这说是客院,但客院里头却是一套套小院,根本不像他们云天堡的客院那样,就只一个大院子,数排厢房与排房,身份高的客人,住的厢房里头摆设较高级,身份低的,则是住排房,一间排房最多可住十人,小一点的也能住四人。 而分舵的客院中,一套套小院,身份高的贵客自是住正房,两侧有厢房,前有倒座后有罩房,这些房间是让贴身侍候的下人住的,其他的下人则安排他们住排房,这就和云天堡的客院排房相同了。 不过贵客的待遇可比云天堡强太多了! 春江安排他们三位住在相邻的小院,至于侍候他们的下人,谁住小院里,谁住去排房,就由他们当主子的自己决定了。 她安排好后,便将其他事交代给客院的管事去做,自己则往叶庄主夫妻住的小院去。 叶庄主夫人已经洗漱一番,正坐在内室的炕上,让丈夫为她烘干头发,听到黎教主派人过来,她忙推丈夫一下,“你去瞧瞧。” 叶庄主颌首,吩咐丫鬟接手帮妻子烘发。 叶庄主出来,就看到一个秀美的丫鬟,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叶庄主安,奴婢是奉教主之命过来,看看您二位可有什么吩咐。” “哦,吩咐是没有,不过可不可以帮我请个大夫过来,我家夫人有些不适。” 春江点头应下,“您放心,一会儿就帮您请大夫过来。”又问了好些问题后,才离开。 叶庄主送走她,若有所思的转回妻子身边。 “你怎么了?” “这丫鬟问的可真细致,连我们喜吃什么,不喜什么都问。” “这是人家的主子教的好啊!哪像我们庄里那些丫鬟,个个眼高于顶。” 说到家里的事情,叶庄主夫人就来气,叶庄主哪敢让她动怒,忙上前安抚。 正文 第六百四十章 孕夫难为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叶庄主夫人在外头虽然强势,但回到家,还是得对公婆低头,谁让她是人家的儿媳妇呢? 叶老庄主夫人跟其他老太太没什么不同,就是盼着儿孙满堂,儿孙听话,她就满意了! 儿孙满堂这件事,得看天意,老太太年轻时,没少对丈夫的妾室出手,不过叶老庄主的妾室们也不是省油的灯,老太太出身书香世家,自小就浸淫在内宅不见焇烟的争斗里,进门隔天看到一屋子莺莺燕燕向自己敬茶,差点就昏了过去。 叶老庄主年轻时风流倜傥,未成亲就已收了数名红粉知己作妾,老太太认识的人里头,也不是没有年少风流,未娶妻就已内宠无数,但在成亲前,都会把人打发掉,以示对未婚妻的尊重。 偏偏叶老庄主没这么做,而且他的这些红粉知己,除了千娇百媚擅邀宠外,还个个武功高强,老太太虽占了正室之位,可当她端出正妻架子,要这些妾室立规矩时,这些人统统没人买账。 丈夫不尊重,妾室不买账,老太太趁回门时,把兄长们请出来。 由娘家兄长出面,与叶老庄主谈判,为了确保他们妹妹及未出生的外甥的人身安全,请将这些女人的武功给废了,反正她们都已经为人妾室,又不用在江湖上行走,还要武功干么? 别说她们没有恶意,有那家的妾室会在主母要她们立规矩时,完全不买账甩脸给主母看的?不想被废的,就是心怀不轨。 叶老庄主人生得玉树临风,武功了得,唯独有口舌不利索,对上能言善道并善引经据典的大小舅子们,他只有节节败退的份。 舅爷们步步不让,又道要留下来的,得给她们下绝育药,绝了她们生育的路,免得生下孩子后,心变大了,就想谋害嫡子,好让她们的儿子继承家业,她们可是都曾在江湖上行走过的,见多识广,他们家姐妹自小养在深闺,与他这些妾室不能相比。 老庄主是个聪明人,人家讲到这个份上了,他焉有不从的理,当初答应娶个世家千金,不就是为了给霸刀山庄改头换面吗?因此对岳家的要求,他只有点头同意的份,因为不是岳家上赶着嫁女,而是他们上赶着求娶。 再说岳家也很大方的表示,对那些不愿留下的,他们愿意出钱,给她们一人一笔嫁妆。 试问有谁家,为打发女婿的小妾,还愿出钱的?不狠狠把人打压下去才怪。 还别说,愿意留下来的女人还真不少,大概是外头谋生不易,而且她们的武功都被废了,就算生不出孩子又如何?江湖上出色的侠士不少,对她们有意思的侠士更不少,但为何选择叶老庄主? 不就是看中霸刀山庄有权有势还有钱吗? 叶老庄主的父祖早就过世,霸刀山庄是由他做主,也就是说,她们只要讨好了叶老庄主,想要什么,只要他答应,都能让她们满意。 她们在江湖上闯荡时,没少与人结仇,进了霸刀山庄,那些人就算想找她们寻仇,也得拈量下自己的份量。 不生孩子也好,别得多一份挂念。 只是,她们要本来就生不出孩子也就罢了!偏偏是让人逼着灌下绝育药,这让她们对老庄主夫人记恨在心,后来陆续进门的小妾,能顺利生下孩子,多是得她们襄助。 不过因为甫进门就取得空前胜利,让老庄主夫人很是得意,就算后来进门的小妾陆续生下庶子女,也没让她放在心上。 现任庄主叶君怀是老庄主夫人的三子,嫡长子叶君康是她毕生的骄傲,因为从小就很会念书,叶家家传的功夫,他只学了皮毛,就学不下去了,不是他不想学,而是他的筋骨不适合再学下去。 老庄主虽觉可惜,不过也没办法,反正长子很会读书嘛!年方十五就已考上秀才,那么就让他跟着舅爷们继续念书,说不得叶家还能出个官呢! 叶君康后来也不负众望,考上进士,二甲十八名,现在外放任知府中。 老庄主把希望放在次子叶君业身上,只是他最后也失望了,叶君业不是不能习武,但与三弟叶君怀相比,他就差了一大截,而且他志不在此,他喜欢经商,喜欢赚钱。 不过十三岁,就跟他爹打赌,给他一年时间,他会把交给他的那家收益老是殿底的那家店,收益提升上来。 叶老庄主要求他不只收益提升上来而已,而是要求他,那家店的净利要比原本的净利多上一倍。 一年到期,那家店的净利不止比原来的净利多一倍而已,而是足足多了三倍,让原本想教训儿子的老庄主直接闭上嘴。 连着两个出色的儿子都不想继承庄主之位,这让老庄主有些闷,就算出了个习武天才的庶子,也没让他展颜,因为庄主之位只能传给嫡子,这是当年岳家允婚时开的条件之一。 如此一来,就得抓紧三子叶君怀了! 叶君怀没让他失望,他比号称是习武天才的庶兄还出色。 因为老庄主一直没跟妻子说,他属意的继承人是谁,所以老太太为嫡长子、嫡次子严格挑选了合意的儿媳妇,轮到叶君怀时,老太太因为被长子接去照看怀胎不怎么顺利的长媳,因此没把心思放在这上头。 等到她回来,得知叶君怀竟然要娶个武林世家出身的女子为妻时,差点没气昏过去。 苏梅出身红叶山庄,苏家三代唯一的娇娇女,老庄主兄弟四人,生的全是带把的,苏庄主兄弟三人,除苏庄主家生有苏梅一女,其他人连同堂兄弟们,生的全是儿子。 因此苏梅就成了家里的小霸王,幸亏苏庄主夫人坚持,才没让女儿被她祖父、叔祖、伯祖、伯父及叔父们给宠坏了,也亏得苏庄主夫人,苏梅那些兄弟才没被她欺负死。 这样的一个娇娇女,要嫁给叶君怀? 叶君怀为了把美人抱回家,可没少被苏家这些长辈、兄弟们考验,他万万没想到,这些考验都是小意思啦! 真正的考验,竟然是来自生养他的母亲。 他和凤公子的过命交情,也是因此而来。 叶老庄主夫人看苏梅不顺眼,竟然找人刺杀她。 苏梅武功不错,但事有不巧,她刚好来月事,整个人虚软跟滩水差不多,她只能拚命逃,并想办法拖到丈夫赶到,谁知叶君怀被叶老庄主夫人绊住了。 正在危急之际,是正巧路过的凤公子和他大哥伸手援助,然而饶是有他们兄弟援助,因来的人实在太多,实力又强,最后苏梅只得跳下寒潭避开追杀。 而后赶到的叶君怀被妻子跳下寒潭一幕吓住了,三名杀手见机不可失,连手袭向失神的叶君怀,是凤公子及时赶到为他解了围。 苏梅因冬日里跳入寒潭导致严重受寒,养了好几年才转好。 事后叶君怀请凤家庄查明此事,凤公子原是要狮子大开口,可看到幕后指使者后,不由暗暗叹息,最后选择无偿奉送,叶君怀纳闷之余,看到凤公子同情的眼神,还觉得奇怪,等他看到内容后,差点没崩溃。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然后他的记忆就断片了,等到他在凤家庄的楼外楼醒来时,听到侍候的下人耳语,才晓得自己干了什么事,他竟然对凤公子出手,两人交手的会客厅全毁,他是被接到消息赶过来的凤老庄主打昏的。 凤公子状况比他好不到那里去,听说还是因为他父母过世前,把自身的内力全灌输到他体内,也亏得如此,他才能在几近走火入魔的自己手下逃出生天。 后来,他付了一大笔钱,因为开口算账的不是凤公子,而且越来越有奸商气质的凤庄主,叶庄主他老娘花大钱找杀手杀他老婆,关他们凤家庄什么事?出手救人,还要他们免费帮他查谁是幕后真凶?当他们凤家庄是吃素的? 这肯定要狠狠的敲一笔。 连同会客厅的重建费用,他们全庄上下所有人的压惊费,还有他小弟的调养费,虽说有蓝海在,可蓝海那些药可不是大风吹来的,都是要花精神去收集、花钱去买。 苏梅因此事,调养多年都没能有孕,老庄主夫人没少往儿子屋里塞女人,这似乎成了老太太的爱好,不止叶君怀这房如此,就连甚得老太太欢心的长媳和次媳都没能幸免。 长媳育有二子一女,次媳生有一子一女,可老太太犹不满意。 这次苏梅好不容易传出喜讯,老太太又以她有孕在身,不能侍候丈夫为由,又要往儿子身边塞女人。 不得不说,老庄主夫人是个严重双重标准的人,她要把丈夫的小妾拿捏在手里,可却给儿子们屋里的小妾撑腰,支持她们给儿媳妇添堵。 面对这样的婆母,苏梅已经懒得理会,老太太送女人来,她没有二话统统收下,至于丈夫要不要去她们房里,那就不是她管得着的了!面对老太太的质问,她总是轻描淡写的顶回去,“相公的脾气您老不清楚吗?他是个能听女人管的吗?” 所有的婆婆都不希望儿子被儿媳管得死死的,听她这么反问,也只能摸摸鼻子,真要她去问儿子,为什么不进她送去的女人屋里,儿子什么都没说,回头就以挑拨他们母子感情为由,把老太太送过去的女人发卖掉。 一次两次,回回如此,可老太太乐此不疲。 花在买这些女人身上的钱可真不少,不过叶庄主宁可她拿去买这些女人,也不想她再拿去买凶杀妻子。 暗杀儿媳实在太过骇人听闻,老庄主听儿子说还真不敢相信,直到看到凤家庄给的讯息,从是谁从何时起同子莫楼连系,到杀手执行任务当天,叶君怀被老太太绊住,资料很详细,不过有些东西没有列出来,让老庄主暗松口气。 “他们没查到你娘……那来的钱?” “这种事他们要真能查到,那就神了。”被父亲这么一问,叶君怀心里一咯噔,他们真没查到吗? 想到自己被狠敲的那笔钱,叶君怀失笑,就算查到了又怎样?人家确实有那个实力啊!再说他们对自己并无恶意,若非凤公子兄弟帮忙,妻子只怕早就香消玉殒了! 老庄主叹气,凤家庄没列出来,不代表他们没查到吧?自那之后,老庄主夫人病了一场,病中恰逢年底,老太太不得不把掌家大权交出来,苏梅虽是庄主夫人,可她压根不想接这差事,直言她要调养身体,最后掌家大权落入次媳手中。 自那之后,老太太手里能用的钱,就只有她的嫁妆。 她的嫁妆虽不少,但禁不起她这样挥霍,叶君业帮她算过,如今她手里的嫁妆大概只剩十分之三。 叶君怀记得二哥一本正经的跟他说,“要是娘给你的女人,你有相中的,就别卖了,娘手里的钱越来越少了,想要买好的,怕是再不能了。” “二哥可别帮娘打理她的嫁妆。”叶君怀提醒他哥。 “知道,我没那么傻。”人家都说男人有钱就作怪,在他家,是老娘有钱就作怪。 因为老娘手里没那么多钱了,所以她现在改变作法,不再花大钱去买那些扬州瘦马,而是买丫鬟,精心挑选貌美的女子,这次不止放到嫡子们的屋里了,庶子们也一并照顾。 这些丫鬟得了老太太的吩咐,个个都盼着能一飞冲天成凤凰。 苏梅好不容易怀了身孕,被她们气得差点流产,叶庄主震怒,欲把那几个丫鬟打杀了,还是凤公子来信,请他们夫妻两帮忙照看黎浅浅,才让那几个丫鬟逃过一劫。 不过别以为他们离开,她们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叶君业的妻子现在是当家主母,对这些仗着婆母撑腰而没把她放在眼里的丫鬟,早就恨不能除之后快,惹苏梅不快的几个丫鬟,现在怕是已经被以下犯上为由被发卖了吧? 春江离开没多久,就带着蓝棠回来,叶庄主夫妻听说蓝棠是蓝海的闺女儿,医术是蓝海亲传,顿时眼睛一亮。 叶庄主对蓝棠道,“拙荆以前曾落入寒潭,就是得蓝神医赠药。” “我爹赠的药,都是他精心炼制的,看尊夫人的气色就知道。不过,夫人日前曾经动怒,嗯,气得还不轻,都动胎气了。”蓝棠边把脉边道。 叶庄主频频点头,没想到蓝神医的女儿如此了得。 “看得出来,叶庄主很用心啊!”孕妇的心情起伏不定,有时看到落叶也能哭得像死了亲人般凄惨,把大家吓得不轻时,她可能又看到什么让她开心的事,笑得流泪。 叶庄主夫人气色红润,可见心情一直很好,叶庄主居功厥伟,不过这也是应该的啦!毕竟叶庄主夫人怀得可是他的娃啊!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一章 合作与否 大概是正气山庄那些孟家人,让蓝棠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使她对感情事有些畏怯,再加上章朵梨未婚夫的事,让她对婚事开始产生了畏惧。 只不过她谁也没说,就连黎浅浅也没完全看出来,只晓得她现在对人家问起她订亲没很反感。 章朵梨对退婚其实没什么感觉,甚至于她还重重松了口气,因为不用再应付未婚夫时不时送来示好的礼物。 章朵梨自幼无父无母,由师父抚养长大,在凤家庄里,和数字公子们、护史公子们一起长大,虽生得千娇百媚,其实行事作风跟男孩子没什么两样,她不懂未婚夫时不时送礼给她干么?示好?问题是来送礼的人,对她都不怎么礼貌,让她对他送来的礼很抵触。 宁可他别送礼来,也免得她老得面对那些面上恭敬,实则无礼的管事媳妇及丫鬟们,瞧不起她,觉得她配不上她们家少爷,尤其那些貌美丫鬟,恨不能以身代之,可惜,就算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也比她们这些丫鬟强。 蓝棠从客院回来后,忍不住拉了章朵梨,跟她说叶庄主夫妻的事。 章朵梨听完之后,感叹道,“叶庄主夫人是个有福的。” “嗯嗯。”蓝棠用力点头,以前她觉得孟达生对她很好,就是个性上有些问题,常常不止自己深陷坑里,还把身边人拉下去,心地善良见不得人受苦,但是他见不得陌生人受苦,不自量力去帮忙他人时,往往忽略了自己和自己亲近的人,却因此他的善举而受苦。 像凤三,因和他走得近,好几次因他帮助落难的姑娘,使得凤三跟着深陷泥沼。 亏得凤三机灵,要不然真要被他坑得,老婆还没娶,家里已经一堆打着报恩旗帜巴上来的女人了。 可现在看看人家叶庄主是怎么疼妻的啊!听说霸刀山庄里头,那些胆敢以下犯上的丫鬟们,都被他二嫂狠狠的处置了。 叶庄主家的事,她们之前就和黎浅浅听刘易说过,虽然老庄主夫人不慈,但有个处处护着自己的丈夫,总好过对婆婆欺负妻子完全不闻不问的男人。 “是说那个老太太难道就没想过,她派人去刺杀儿媳妇,那些杀手很能会误伤她儿子吗?” “哎唷!她有三个儿子耶!没了一个,还有两个啊!再说,就算叶庄主没了,等大房和二房的孙子长大了,一样可以接手庄主的位置嘛!”章朵梨不以为意的说道,虽听起来很残酷,可是老庄主夫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啊! 不听话的儿子死了不足惜。 黎浅浅本在暖阁和春寿算账,好不容易算完了,正打算出来透透气,就听到她们的谈话,不由开口道,“当初那些杀手,也许不止接一个任务而已。” “耶?怎么说?” 黎浅浅深呼吸口气后,坐到她们两身边,伸手倒了杯茶来喝了一口后才道,“你们没忘记吧?叶庄主赶到时,正好看到庄主夫人跳入寒潭,整个人心神剧变,当时追杀庄主夫人的三名刺客便朝叶庄主出手,还是凤三出手才把他救下来的。” “记得记得。”蓝棠对凤三的及时救援很是佩服。 “你们想想,如果他们只针对叶庄主夫人一人,那她已经跳下寒潭,也就是说,他们的任务已经达成了,叶庄主处于失神的状态,等他回过神去救人,已经来不及了,庄主夫人应该是救不活了。他们可以离开了。为什么他们不走,反倒对叶庄主出手呢?” 蓝棠愣愣的看着黎浅浅,“对啊!他们怎么不走,反向叶庄主出……不会是……” “应该还有人,知道老庄主夫人要对付庄主夫人,便也花钱买凶,只不过买的不是庄主夫人的命,而是叶庄主的命。”黎浅浅若有所思的道,她怀疑凤家庄对此也查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没有告知叶庄主。 章朵梨几人闻言气愤难平,“会是谁啊?怎么这么恶劣啊!” 黎浅浅看她们义愤填膺吵不休,忍不住抚额,蓝棠见状忙推了推她,“浅浅你知道?” “其实只要看叶庄主夫妻两出意外,谁会得利,大概就能知道谁是另一个指使者了,不对,应该不止一个人。” “耶?”蓝棠和章朵梨对看一眼,有些反应不过来,春江倒是反应很快,想到了叶庄主有个庶兄弟是习武天才,便道,“不会是老庄主的那些妾室们吧?” 黎浅浅讶异的看她一眼,随即赞赏的点头,“我觉得应该是她们,她们被老庄主夫人及其兄弟强压着服了绝育药,断了她们为人母的路,她们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恨。” 后进府的妾室在她们的协助下,生了孩子,她们虽然不能生孩子,武功也被废了,但不代表她们不能教别人武功啊!那个号称是习武天才的庶子,也许真的是天才,也可能是被她们拱出来的棋子儿,不管怎么说,三个嫡子中,唯有嫡三子叶君怀有能力接手庄主之位,但如果他死了呢? 老庄主夫人买凶杀媳,儿子为救妻子而被杀手所杀,如果一切顺利,叶君怀夫妻死在杀手手中,事后追查起来,也只能查到老庄主夫人身上,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她们。 叶君康是知府,叶君业是个商人,庄主的位置在叶君怀死后,总不能一直无人接手吧?老庄主再度出马?等孙子接手?孙子们才多大?再说他们当中有人会武吗?武功及得上他们有习武天才之称的庶出叔父吗? 霸刀山庄庄主之位旁落,得意的会是谁?老庄主夫人顺风顺水太多年,一旦庄主的位置由庶子接手,她这个嫡母还能得意多久? 不要以为她一个儿子是知府,一个儿子是成功的商人,就得意了!庄主一旦不是嫡系把持,只怕她那身为知府的儿子,作为商人的儿子,统统要举步维艰了。 叶君康的仕途之所以能顺遂,叶君业的生意能蒸蒸日上,叶君怀这个弟弟在背后可是出了不少力,这点,叶君康明白,叶君业也清楚,老庄主更加心知肚明,就是老庄主那些妾室也都知道,独独三兄弟的亲娘,那个唯我独尊的老庄主夫人不晓得。 三个儿子让她平安顺遂,她却因叶君怀没听她的话,娶她属意的女子为妻,就要对儿媳痛下杀手。 她难道忘记了,她这个儿媳妇出身何处?要不是苏梅的祖母和娘亲拦着,苏家那些太爷、老爷们就要来找老太太算账了。 什么玩意儿?哼! 苏家的太爷们得知苏梅出事,老头子们拎着自己的武器就要上门来理论,老爷们更是磨刀霍霍,准备朝叶君康两兄弟出手,要让老太太尝一尝锥心之痛,还是老太太们及时拦住他们。 苏梅小两口好得蜜里调油,他们大家都看在眼里,而且叶君怀为护妻差点小命不保,为了苏梅往后的日子,他们绝不能一时冲动上门理论,不然很可能会生生拆散小两口。 苏家的老太太们拦着男人们不让出手,她们可没闲着,寻方子给苏梅调养身体,得知有蓝海在,便不再寻方子,改收药材,争取要用什么药材他们就能供上。 另外还派懂调养、懂接生等事的婆子来侍候苏梅,又派了口舌伶俐的婆子给苏梅。 她们身为人媳、为人婆母多年,最是知道这内宅事,有时做婆母的要刁难媳妇,不用自己出马,只消派几个自己身边得用的婆子来,就包管能把做媳妇的呕得半死,还不能发脾气,只能憋着。 对上这样的婆子,苏家老太太们深知,这种时候,就得派出她们身边得用的婆子去应对。 想想看,一边是婆母身边得用的,一边是娘家祖母身边重用的,嗯,双方较量下,娘家祖母给的婆子身份要较婆母身边的婆子要贵重些呢! 只是遇上有老庄主夫人撑腰的丫鬟,以勾引叶君怀为目的时,她们就派不上用场了,因为她们不能拦着叶庄主不搭理那些丫鬟。 否则老庄主人就能以善妒为由,休了苏梅。 处置那些丫鬟得由叶庄主出手,苏梅不能动,她身边的人更不能动,也因此苏梅才会被气得动了胎气。 “叶庄主夫人的胎稳了?” “嗯,稳了。”蓝棠点头,“其实她底子很好,自小家里人就精心调养过,之所以会数年没有身孕,全是因为冬日落入寒潭,又正值她小日子来,所以才会伤了底子。我爹给的调养药丸便是针对此炼制的。”蓝棠说到她爹那段日子老爱乱炼药,就忍不住叹气,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在有需要时,立刻就能拿出所需要的药丸来。 “叶庄主对庄主夫人确实是好,可惜就是有老庄主夫人这样的婆婆在。”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他们夫妻两感情是真的很好。” 章朵梨顿了下问,“就不知叶庄主有没有通房和小妾?”她是想到老庄主风流成性,女人太多,才会给儿子带来后患,老庄主夫人又爱给儿子塞女人,方想到要问的。 “听说,老庄主夫人在儿子们满十三时,就给他们安排通房丫鬟,教导他们敦伦之礼。”云珠说着自己从分舵大厨房听来的消息,“叶知府只收用一个,然后成亲前打发走了,叶二爷是领走了,不过他那时到处跑,那两个通房也跟着跑,等他回家时,老庄主夫人没看到那两丫鬟,还很生气痛骂他一顿呢!” “那两丫鬟呢?”春寿好奇的问。 “听说啊!叶二爷把她们两赏给办事得力的管事作妻。”这是奖赏那两个管事,至于那些不服管的,都被他料理掉了。 老庄主夫人之所以痛骂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儿子把她安插进去的人撵走了。 “那叶庄主呢?” “他一个都没收,还跟老庄主夫人说,想要他有出息,就别往他房里塞女人,那会影响他练功。”云珠笑着道。 蓝棠又问,“那是以前啊!现在呢?” “现在,好像是没有,要不然老庄主夫人也不会给那些丫鬟撑腰了!” “我有点看不懂了,这老庄主夫人到底是亲娘,还是后娘了!” “谁知道。”黎浅浅摇头,老庄主夫人当然是亲娘,只是她的掌控欲太重,又半辈子顺遂,遇上有人不听话,她自然就炸了! “别说她了,那什么亚源山庄的少庄主和云天堡少堡主,他们来找你做什么?”蓝棠对老庄主夫人印象差到极点,她早早失恃,对娘亲孺慕情深,实在听不得有亲娘像老庄主夫人这样的。 黎浅浅顺着她的意思转移了话题,说到他们是来找她谈合作的,蓝棠瞠大了眼,“合作什么?” “不知道,还没谈呢!不急,晾他们几天再说。”是他们来找她谈合作的,所以她一点都不急。 蓝棠托着腮,问,“你说他们是想找你合作商队?还是货栈?” “如果是这两项,他们应该去找张总负责人才对。”黎浅浅笑着为大家倒茶,这茶是春江刚沏的,还很烫,她看黎浅浅亲自动手,有些紧张的站在一旁,深怕她烫到手。 等她把茶倒好了,分给蓝棠和章朵梨后,她才松了口气。 “没事。”黎浅浅安抚道,又对蓝棠道,“除此之外,我就想不出来,他们想跟我们合作什么了?” “酒楼、茶楼和客栈啊!尤其是有间客栈啊!”蓝棠举例道。 黎浅浅偏着头想了下,点头同意,“酒楼茶楼不是不可能,如果他们有酒庄、茶庄,想要卖酒跟茶叶给我们也不是不行,不过要让人去看看质量如何。” 她停了下又道,“至于有间客栈嘛!这个构想一开始就不是我做的,他们想合作,还得问问我大哥。” “咦?有间客栈是黎大哥想出来的?” “对啊!我没跟你们说过吗?”黎浅浅惊讶问道。 蓝棠愣了半晌后才道,“好像说过,我忘了。” 春江几个都笑了起来,“能让棠小姐记在心里的,大概就只有药方和药材了吧?” 蓝棠讪笑了下,随即板起脸道,“不许笑。” 谁知反倒让大家笑得更大声。 她们这里乐融融,客院里头则有些不太平静,两位少庄主还算好,商少堡主这里就有些焦躁了。 侍从见他像无头苍蝇在屋里走来走去,忍不住劝道,“少堡主您且静一静吧!堡主都说了,急事缓办,您越着急越容易出错。” “我知道,只是……”商少堡主此来,是想和黎浅浅谈生意没错,但最主要,还是为了他心怡的女孩子家的生意而来。 至于那姑娘家为何不自己派人来? 因为姑娘家里根本不知道他来水澜城了。 这姑娘家里原就是供应水澜城福满园酒楼所有的酒品,可日前不知为何,被取消所有订单,姑娘的父亲急坏了,一病不起,姑娘和她娘边哭边照顾父亲,姑娘的兄长才跟着父亲做生意不久,家里的顶梁柱一倒,他完全不知所措,商少堡主得知消息,匆匆从家里赶来,一来就往分舵来找黎浅浅。 没想到会遇上两位发小也在,商少堡主知道亚源山庄有酒庄,就怕柯少庄主是为他们山庄的酒庄生意而来。 正文 第六百四十二章 美人计 侍从们叹口气,对少堡主心上人纵有很多意见,也实在不好说出来。 他们是旁观者,知道少堡主对柳家酒庄的姑娘上了心,就私下去打听过情况,虽不知福满园酒楼为何要取消和柳家酒庄的合作,但依他们打听到的情况来看,不管福满园的管事为何要这么做,但问题肯定是出在柳家酒庄身上。 “这福满园的管事嘴可真紧,撬都撬不开啊!”侍从们暗抱怨,要是能撬得开,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然而,“就算咱们真问到了原因,你们敢去跟少堡主说吗?” 如果是柳家酒庄理亏,那他们自然不敢,不过这事,十有八、九错在柳家,看他家以前发生的事情,大概就能理解了。 他家堡主有意让少堡主娶姑表小姐,不过堡主夫人却有意见,她属意娘家侄女或是外甥女,堡主夫人的侄女小少堡主两个月,外甥女则大他们两一岁,姑表小姐则小少堡主两岁。 偏偏在他家少堡主眼中,不管是舅表小姐、姨表小姐还是姑表小姐统统都不如柳家姑娘好。 堡主夫人出身武林名门,她的侄女和外甥女都是侠女来着,姑表小姐虽也习武,可遭受家变外,身心受创的她,从一个活泼外向健健康康的女孩,变成委缩内向怯生生的小姑娘,说没两句话就哭个没完。 他们曾跟着堡主去接姑表少爷兄妹回堡,对此印象很深刻。 他们在猜,少堡主大概就是那时被姑表小姐给吓到了,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这么爱哭的人,她一哭,堡主以为是少堡主在欺负她,没少修理他,少堡主因此挨了不少打,怪不得他看到她就皱眉头。 至于舅表小姐和姨表小姐两,和少堡主的姐妹们一样,个个都是娇脾气,又因擅武,闹起脾气来就动手,少堡主被她们逼着,不想总挨她们打,就死命练功,把她们压下去。 也许就是这样,少堡主对这两位表小姐的印象也不佳。 “你们说,少堡主怎么就看上了柳家那丫头咧?”不过是清秀之姿的姑娘家,比不得姑表小姐娴雅,及不上姨表小姐的清丽,当然,更不如舅表小姐的绝美,其实柳姑娘也跟姑表小姐一样爱哭,更和姨表小姐、舅表小姐一样凶悍,要不然柳家酒庄那些酿酒师父怎么会乖乖听她使唤。 只是,大概就是人家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啦!在他家少堡主眼中,柳姑娘的所有行为都是好的,就算她凶人,也是因为对方活该被凶。 他们简直不敢想象,要是堡主夫妇知道,少堡主这般偏袒柳姑娘,肯定不会答应她进门的,谁家父母想看到儿子被儿媳吃得死死的?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已经偏成这样了!要是真让儿子娶她回家,那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对于侍从们的烦恼,商少堡主是全然的视而不见,当他把自己绕到头晕眼花之后,不得不坐下歇息时,他问侍从们,“你们说,我要是这会儿过去见黎教主,她会肯见我吗?” “这,很难说。”侍从看看外头的天色,这天都擦黑了,别忘记人家黎教主是个小姑娘啊!小孩子就是要吃好睡饱,这样才能长高长壮嘛! 因为黎浅浅个头娇小,及笄礼又没外公开,所以外头很多人都还当她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 好吧!虽然已经十五岁了,可还没长开的她,说她才十二都有人信! 侍从们把她当成小姑娘,也不足为奇。 商少堡主闻言转头看外头,才发现天色已晚,不由失望抱怨,“你们怎不早提醒我呢!” 侍从们讪笑着,问要不要摆饭,他这时才觉得自己肚子咕噜咕噜叫,赶紧让人把晚饭摆上桌,用过饭后,商少堡主便带着几个侍从出门溜跶去了。 他们是客,想上哪儿去,自然是没人管,商少堡主一行人就往柳家酒庄去了。 柳家酒庄的大本营在城外,不过城里有铺子,柳家一家子就住在铺子后头的宅子里,柳老爷那天受不住打击病倒后,柳姑娘母女就是随侍在他身边,至于柳少爷则不见人影。 别看柳家酒庄在城里的铺子不大,生意可是很火红的,尤其是和福满园酒楼扯上关系后,在水澜城里的名气可谓水涨船高,可自从前几日和福满园酒楼解除合作关系后,生意就直线下滑,再加上柳老爷病倒,城外酒庄乱成一团,情况很不乐观。 “丫头,你爹还得再病多久啊?”柳宅正房内室里,坐在床上的柳老爷皱着一张脸有些不耐烦的问。 “您要是想把生意拿回来,就得等到福满园的管事上门,才能慢慢好起来,要是压根不想要这生意了,那您现在就可以立刻好了。”柳青青坐在桌边,头也没抬的冷声回道。 “丫头,歇一歇,先把甜汤喝了。”柳太太端着托盘进来,上头是两碗熬得软糯的红豆红枣甜汤。 “您和爹喝了就是。”柳青青冷冷的说道,手上没停的拨弄着算盘。 柳家夫妻两个无奈对望,柳老爷清清喉咙,在妻子的鼓励下,开口道,“丫头你就歇一歇吧!那个帐,不急。” “您不急我急。”柳青青总算抬头了,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早就跟您说了,叫您送福满园的货别动手脚,您偏不听,真以为天底下就只有您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白白送钱给您花?花那么大一笔钱买了掺了水的酒回去,还不声不吭的由着您坑人?” 柳老爷被女儿训得抬不起头,好半晌才吶吶张嘴想为自己辩驳,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先被女儿顶回来。 “早告诉过您了,我哥那个人,身上就不能有钱,他一有钱就作怪,你们倒好,深怕他身上没钱受委屈,受什么委屈啊?都二十几岁的人了,家里是少他吃的还是喝的?竟然天天身上带着上百两银子,是干么啊?让他当散财童子吗?要真是散给穷困人家,解人水火之危那倒也罢了!” 她扫了父母一眼,见两老羞赧的别过脸去,不敢跟她对视,她才冷哼道,“散财散到去当火山孝子!他不会帮忙赚钱也就算了,反正有我在,我对做生意在行,我来赚钱养你们,养他一家子,可是我再会赚钱,也禁不起你们在我背后扯后腿。” “丫头……”柳太太见女儿说到沙哑,连忙倒了杯茶给她,柳青青看着茶碗好一会儿,最后避开她娘的手,自己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来喝。 “我赚的钱是我们柳家的,不是给哥哥拿去孝敬妓女的,也不是让娘搬回去娘家的,舅母他们若真是有困难,接济一二无可厚非,但是凭什么大表哥要纳妾,二舅舅要买房,小表姐要成亲,统统要找你出钱?” 本来女儿说到儿子的时候,柳太太还想为儿子说话的,可后头说到她娘家人头上,她就扛不住了,尤其在丈夫诧异的看过来时,她羞赧的别过头,不敢和丈夫及女儿对望。 “你侄子纳妾干我们什么事?你弟买房原来是我们出的钱?我那天还想着,好小子什么时候闷声发大财,赚了钱也不跟姐夫说一声,原来,原来啊!” 柳青青重重一哼,“您也别说娘了,您又好到那儿去?您把原订给福满园的酒弄到那儿去了?” 之前她爹就曾在给福满园的货里动手脚,但问题不大,福满园的管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让他混过去了!这回数量太过庞大,是所有的酒全都掺了水,人家花了高价,却只拿到一半的酒,而且还被掺了水,质量变差数量也变少,福满园的管事就是想帮他们压住也扛不住。 往上呈报的结果就是中止合作契约,并且要求他们要赔偿损失。 失了合约,往后的订单锐减,收入直接掉四分之三,赔偿损失代表要掏笔钱出来赔偿,另外就是商誉受损,日后还有谁敢来跟他们买酒?谁都不想花钱买掺了水的酒。 被女儿这么一质问,柳老爷红了脸说不出话来,柳青青见他不肯说,气得柳眉倒竖,“您说不说?” “不……”不说。说不说就不说。柳老爷闭紧嘴巴不肯开口。 柳太太被女儿的态度吓到,“丫头你怎么这样跟你爹说话啊!” “呵,您问爹啊!问他为什么不肯交代,那些酒的去向。” “这有什么,大概就是运送的途中损坏了呗!你爹他为人老实,怕人家怪责他,所以才在酒里头动手脚。”柳太太理直气壮的为丈夫说话,柳老爷满眼感动的看着妻子。 柳青青见状冷笑,“爹,您就老实交代了吧!您把那些酒截去给谁啦?是东巷的桂花还是鲤鱼里的小桃花?” 这两朵花开着小酒铺,很受男人欢迎,卖的酒水一般般,不过最近她们两家酒铺的生意竟一前一后兴旺起来,有人说她们卖的酒,和福满园酒楼卖的酒一样好,不过价钱便宜了一半。 柳青青便是因此才会注意到她们,之后发现的事,让她很生气,可也莫可奈何,能怪谁呢?怪他爹风流?还是怪那两个女人心计强? 不过这件事,不能瞒着她娘,得把它挑开来,要是让那两个女人怀了身孕闹上门来,到时候她娘肯定受不了!她娘心计手段都及不上那两个女人,若扛不住应允让她们进门,就怕她娘没多久就被她们气死了,想到这儿,柳青青强迫自己硬起心肠,扭过头别被她爹祈求的眼光所惑。 柳老爷见女儿不睬自己,整个人都傻住了,柳太太起先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虽不聪明,但女人对自己男人的事向来很敏感,女儿都说到这个份上,她焉有不懂的理,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罢了! “啊!!!!”柳太太尖叫着扑过去,伸手就往丈夫脸上挠,“你这杀千刀的啊!”柳太太边叫边挠,柳老爷一时不防被她挠个正着,疼得半死的他伸手挥开妻子,柳太太正气头上,那能让他得逞,脚一踢就把丈夫踢倒在地,柳青青一时看傻了,她没想到她娘的攻击力这么强。 看似娇娇弱弱的一个女人,竟然一个人就把高壮的柳老爷给压在地上,又是踹又是踢,后来大概是累了,索性坐在他身上,抡起拳头就往柳老头胸口上招呼。 柳青青冷眼瞧着,并不上前相劝,还是外头的仆妇听着屋里声音不对,进来一看,老爷被太太压在地上打,个个吓呆了愣在原地不敢动,天哪!她们看到这一幕,事后会不会被老爷给收拾了? “还不赶紧把太太扶起来,老爷中邪了,满嘴的胡言乱语,太太这才帮他去邪,听听老爷还有没有胡言乱语?” 仆妇们摇头,就听小姐又吩咐,“看来是好了,行啦!去个人把大夫请来,太太累坏了,请大夫来给太太瞧瞧。” “是是。”仆妇之一应声后拔腿就跑,其他人则把柳太太扶起,因为一会儿大夫要来诊脉,她们就把她扶到外间,让她坐在烧得暖暖的炕上。 内室里,柳老爷伤得不轻,正好,不用装病了,就是脸上的伤太明显,要是有人来探病,就很难自圆其说,嗯,中邪是个不错的说法,因病了体虚,所以容易被邪祟给缠上。 柳青青想好对策之后,走到躺在地衣上直喘气的父亲跟前,“父亲,这可真不怪女儿,您要是不被那两个女人算计,把酒挪给她们,便不会毁了自家生意,想想看,您和她们往来,损失了多少?要是再同她们继续往来下去,只怕咱们家就要毁在您手里了。” 柳老爷被老婆一顿胖揍,本就一肚子怨气,现在听女儿这么说,脑子混沌的他完全不明白是何意,柳青青便算给他听,直把柳老爷听出一身冷汗来。 娘咧!他以为不过是挪些酒给桂花和小桃花两姐妹去卖而已,反正福满园酒楼家大业大,不会跟他计较那一点钱,之前他不也这么做过的吗?挪了福满园的货,然后在剩下的酒里掺了水,反正数量没变,福满园的管事也没说什么。 这回是遇上年关将近,桂花她们两想趁过年大赚一笔,跟他要的酒数量多了些,他一时不查便应了,之后发现量太大,心里着实有点慌,想到之前这么做都没事,便大着胆子干了。 没想到会被人揪出来啊!不止要赔偿,福满园也不要他们家的酒了。 他心里慌得很,回来跟妻子、女儿说,没想到女儿竟然说她有法子,让福满园的管事再来找他们买酒,只是要他装病,他还以为统统交给女儿就没事了,没想到女儿会把这事挑开来。 “您想过没有,要是我的法子没有用,以后没人买咱们家的酒,咱们一家子要喝西北风去?酒庄里的叔叔伯伯们,从祖父时就跟着咱们家到现在,临老了,因为您一时犯浑,从此没了差事,您让他们怎么办?” 柳老爷抬手掩面不敢和女儿对视!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三章 撒气 数落完她爹之后,柳青青让人把她爹安置好,大夫来了之后,请他给二老看诊,知道他们一个气狠了,一个不止皮肉伤,还有内伤,柳青青不由对她娘的战斗力刮目相看,也许,就算桂花和小桃花两真进了门,她娘也不会败给她们两。 不过,为了一家子的安宁着想,还是别让她们两有机可趁的好。 仆妇把大夫送走后,没想到竟然还有客来,一脸诧异的进门去通禀,柳青青知道有客来,也吓了一跳,不是说他一来就去瑞瑶教分舵找黎教主了吗?而且还住下了,那这个时候来,是……难道是,事情解决了,他特来向自己报喜讯的? 柳青青嘴角不由微微翘起,看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她也没回房更衣,而是让丫鬟拿靶镜给她,只照照镜子就要出去,丫鬟忍不住提醒,“小姐,商少堡主是外男,您,大晚上的见他,会不会不方便啊?” 商少堡主对自家小姐有意,只有要眼睛的人全都看出来了,可到底名份未定,老爷和太太又分别病倒,少爷也不知上哪儿去了,小姐这样去见商少堡主,会不会影响名声啊? “没事。”柳青青说着眼眸一凝,“谁要出去乱说,我就打断他们的腿,再把他们发卖出去。” 丫鬟的身子轻颤,府里的下人最怕的,不是老爷,不是太太,更不是少爷,而是看来最无害的小姐,下人犯错,只要有人求情,老爷和太太说不得就网开一面,少爷更是如此,尤其犯错的若是像她们这样的丫鬟,只消对着少爷滴两滴泪,少爷就先软了心肠。 唯独小姐。 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犯了她订的规矩,就是奶大她的奶娘也不轻饶。 丫鬟小心翼翼的侍候柳青青去见商少堡主,柳家的堂屋不大,商少堡主及他带的人往里头那么一坐,更显得堂屋狭小。 柳青青进来时,看到这境况心里略有不适,不过很快她就释怀了,笑颜如花的向商少堡主问好。 商少堡主看她似乎哭过,也没好多说什么,双方分主次坐下后,他也没跟她客套,只道,“我是先来跟你说一声,我进了瑞瑶教分舵,才发现我两个…友人也在,他们似乎也是去和黎教主谈生意的。” 柳青青闻言笑容一僵,她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这样的消息。“是吗?” “所以我想问你,福满园的管事为何会同你家中止合约的?” 柳青青刚刚只是脸僵住而已,听了他的问话后,全身都僵住了,怎么办?要怎么回答?骗他?他家的下人不是吃素的,肯定没多久就能查出事实真相来,到时她要怎么面对他的问题?一推二五六?还是现在老实说? 可是……真要老实说吗?这么丢脸的事,她说不出口啊!怎么办?这个时候她想起不见人影的兄长,心里不由怨怒起来,因为他是男丁,所以祖父处处依着他,还曾手把手教他读书识字,要不是祖父后来病了,怕是还会手把手教他做生意吧? 明明她才是家里脑子最灵活的,生意场上的事,祖父讲了头,她就知道后头是咋回事了,不像她哥,还得祖父掰开来揉碎了细细分说,他才勉强听进去,之后出来还是得问她。 柳青青手里的帕子已经被她揉得不成样,可面上还要装出娇美无助蒙懂无知的样子。 “这,我,我,我也不是很清楚。”万事起头难,本以为难以启齿,不过开了口之后,接下来的话就容易了。“要不,我让酒铺的管事跟你说?” 商少堡主是对她倾心,但不是傻子,他欣赏的是她独立果决的那一面,不过她愿意展现柔弱无助这面给自己看,是不是她有点接受自己了呢? “好啊!”对佳人说什么,都没有异议的商少堡主,真是让侍从们想捂脸。 酒铺管事就住在附近,大晚上的被叫过来,他略有点蒙,等看到堂屋里的商少堡主时,他就反应过来了,云天堡可不是小门小派,如果云天堡跟他们订酒,对他们不啻是雪中送炭啊!说不定,他们酒庄的商誉便能起死回生啊! 听到柳青青要他跟商少堡主说,自家是怎么丢了福满园酒楼的生意时,管事一时反应不过来,跟商少堡主说这个?明说了之后,云天堡还会跟他们下订单吗? 柳青青对管事的迟顿很不满,不过眼下没人能帮自己开口,她也只能忍了,含着泪水苦笑对管事道,“子不言父过,这事,只有你们能帮我了。” 可是他们是人家的下人,说主子的不是,好像也不对啊?不过这是东家女儿的要求,东家现在病重,说不定日后都是小姐当家了,违逆她的意思好像才是不对的。 管事想到这儿,轻咳了下便把东家干的蠢事给说了。 他这一说,不止商少堡主傻眼,就是跟着来的侍从们也都愣住了,这柳老爷是有多傻啊?柳家酒庄竟然在他手里撑了这么多年没有倒,简直就是奇迹了! 亏他还是个当老板的,怎么一点警戒心都没有?就这样被两个女人给设计了?真是……不对,他们家少堡主不也一样,被柳小姐算计了吗? 丢了这桩生意,柳家是不好再找上门去挽回了,所以就找人透露消息给他家少堡主,他家少堡主一听就急了,连夜赶路啊!唉!英雄难过美人关。 侍从们的表情略微妙,不过柳青青没把这些人放在眼中,她眼中只有商少堡主一个人,她在观察他的表情,想知道他心里所想,想他知道事情缘由后,还会不会帮着她出头? 商少堡主听完管事所言,沉吟良久,然后才迟疑的开口,“亚源山庄也有酒庄,我怕他们赶在这个时候来,就是为了要洽谈这笔生意。” 之前他以为是有人使坏,在知道是柳老爷作死在前,还真怪不得人家要中止合约,这是信誉问题,柳老爷不在乎柳家酒庄的商誉,可人家福满园酒楼在乎他们所卖的酒质量如何。 “那福满园的管事既早知我爹在酒里动了手脚,他怎么没警告我爹一声,要是他警告过他,我爹肯定就不敢了,也就没有后头的事了。”柳青青捂脸啜泣道。 商少堡主习惯性要附和,不过被侍从给拦了。他不解的看向身边的侍从,侍从附耳低语,“柳小姐这是在气头上,您就别在这个时候添乱了!该说的话说完了,就该走了。” 商少堡主那肯这么早离开,侍从祭出杀手锏,“您不想影响柳小姐的闺誉吧?要知道夫人最在意这个了,要不然也不会高家的事一解决,就立刻把姑表小姐送回东齐去。” 堡主想儿子娶妹妹的女儿为妻,夫人就以此为由,不让姑表小姐在堡里多待,美其名为既然要娶人家为媳,就得为她的闺誉着想,名份未订妾身未明,她一直待在舅家,难免会惹外人闲话。 堡主虽不乐意,不过还是把姑表小姐兄妹送回高家去。 只是,夫人娘家的两位表小姐,可还住在堡里,要和少堡主培养感情呢! 侍从们暗暗交换一眼,也就堡主父子会被夫人给忽悠了。 商少堡主想了想,觉得侍从的话有理,便也不再多待,立刻起身告辞,免得再停留下去,自己会越发舍不得走。 柳青青被他搞蒙了,她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他听完之后,难道不该是义愤填膺的附和自己,然后主动开口要为自己出头吗? 怎么突然间就要走了呢? 商少堡主的动作很快,柳青青都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出了柳家,她身边的丫鬟看看她,小声的提醒,“小姐,商少堡主他们不好留在府里过夜,赶着离开也是为了您的名声着想。” 丫鬟刚刚有听到侍从劝商少堡主的话,所以她知道商少堡主为何走了,只不过她想不明白的是,商少堡主以前要离开时,总是欲走还留,还得小姐催他走,他才会依依不舍的离开,怎么今天走得那么急,看,小姐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他人就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 要不是知道他一晓得柳家出事,就急忙赶来,丫鬟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看上别的姑娘,所以才会走得这么急了。 咦?听说那位黎教主长得可漂亮了!商少堡主不会是见着她之后,就被她迷上了吧?等等,那位黎教主好像还很小,倒是她身边那位蓝神医的女儿,年纪可不小了,长得也是如花似玉,不过听说最漂亮的,是那位章小姐! 听说前水澜郡王世子妃魏氏,就是因为见到她,才会对黎教主和她出手的。 丫鬟这里胡思乱想着,柳青青则慢慢回过神来,她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回房,丫鬟跟在她身后,直到要进房时,柳青青才对她说,“派人去盯着,然后打听一下,看看是怎么回事?” 丫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应诺,送柳青青进屋,自有别的丫鬟接手侍候,她则转身找人做事去了。 鸽卫们在商少堡主回到分舵之前,就已经把消息送到刘易手上,刘易没有耽搁,立刻去向黎浅浅回报,因为临近年底,京里的刘二把总账的对账单送过来给黎浅浅看,因此黎浅浅此时还在挑灯夜战。 看到柳老爷做的事,连章朵梨她们都忍不住要骂这老头混账。 “您心里有个底,商少堡主怕是为了柳家酒庄的事才来的。” “他都知道是柳老爷自己作死的了,还会为柳家出头吗?”黎浅浅好奇的问。 刘易讪笑,“这可难说,谁让那柳家小姐的手段了得呢?” 也是,不过才见过几次面而已,就能这样把人勾在手心里,实在是厉害,黎浅浅觉得自己是没那个本事的。 “商少堡主的长辈们对此没意见?” 怎么可能!刘易笑道,“商堡主想要亲上加亲,让儿子娶商明月的女儿,您还记得商明月是谁吧?” 黎浅浅点头,商堡主的妹妹嘛!原本和乐的一家人,因为丈夫的继母野心太大,想要鸠占鹊巢,让自己带过来的拖油瓶接掌高家庄,所以把继子夫妻杀了。 “照你这么说,商夫人肯定另有打算。” “是。商夫人那边有两个人选,一个是她大姐的女儿,一个是她兄长的女儿。一共有三个人选,不过商少堡主都不喜欢,他只看上柳小姐。” 黎浅浅点头,“让人通知商堡主夫妻,把柳家的情况跟他们二位说一声。” 刘易闻言笑了下,“您是打算?” “没什么打算。”黎浅浅轻声笑了笑,笑声却显得很淡漠,刘易觉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他一凛,低头道,“是。” 一夜无话。 隔天一早,黎浅浅刚收功要去洗漱,一客房丫鬟就跑来说,商少堡主要见教主。 黎浅浅没说话,春江已经板起脸训斥来通知的客院丫鬟,“客人不知礼,难道你也不知礼数?这才什么时候,就要见教主?他是客,说要见教主就要见?当教主是谁啊!是他可以使唤的下人啊?” 客院丫鬟捏着袖子里的碎银子,心说,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啊!听说要不是那位商少堡主的侍从拦着,昨天晚上那位客人就要冲过来找教主了! 张嘴就道,“这位姐姐不晓得,这云天堡在这一带可是说一不二的主呢!商少堡主说要见教主,奴婢不敢拦啊!” 春江闻言气结,正要再说什么,被黎浅浅拦住。 “行啦!你跟她生气有什么用?她又不归你管,你说再多,她不过把你的话当耳旁风听过就算。”黎浅浅扔下这一句,便提脚进屋去了。 春江被黎浅浅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了,是啊!跟她计较什么呢!她不懂规矩,没关系,就找知道她上头懂规矩的人说就是。 客房丫鬟这时才知道糟糕,不过春江自然不会给她溜走的机会,让人看住她后,就派杨柳去找分舵主,把这事跟他说,看他怎么处理。 杨柳笑嘻嘻的看了客房丫鬟一眼,旋身跃起往外去了。 客房丫鬟看傻了,教主的丫鬟怎么这么厉害,竟然会武呢! 黎浅浅洗漱过,用过早饭,看门的婆子有些怯怯的亲来通禀,道是分舵主到了。 “到就到了!难道还要教主出去相迎?” 春江一早被客房丫鬟气得不轻,这会儿听婆子这么说,忍不住就冲她撒气了! 正文 第六百四十四章 收买 春江本就不是个泼辣的,但是这样的人,一旦动怒起来,那绝对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惨烈。 “相迎?他不过是水澜分舵的分舵主,竟然敢要教主出去相迎?他当自己是谁?能做教主的主了?”春江冷哼一声,伸脚一踹,婆子来不及辩解就直接被踹成狗啃泥。 看门的婆子万万想不到,不过是平日里顺嘴一说的话,就让自己倒大楣了!她心里直呼倒霉,怎么也想不明白,教主身边这个向来最是知礼明理的大丫鬟,怎会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夜叉啦! 要是她晓得,就是她放进去的客院丫鬟惹毛了春江,她肯定再也不敢随便放人进教主住处了! 春江下脚很有分寸,先是把婆子踹倒,然后就狠踹她肚子两脚,再一脚踢上婆子的嘴,春寿她们看着不对,赶过来要阻止,她已经收脚,正柔声对婆子不知在说什么,那婆子疼的缩成一团,嘴里还胡乱应和着,大概根本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吧? 这时,分舵主已经跟着门上的丫鬟过来,正好看春江一脚踢往婆子的嘴,他不由瞪大眼快步过来,张口便问,“这是在做什么?这位姑娘……”话出口,他才看出眼前这几个姑娘是黎浅浅身边的丫鬟。 “姑娘为何要欺负人?”他印象中教主身边的丫鬟都是乖巧知礼的,怎么会这样踢人? 地上的婆子听到分舵主的声音,忙开口求援,不过不等她说完话,春寿上去直接踢向她的嘴。 “叫你多嘴。” “姑娘?!” “怎么?分舵主这是为她出头来了不成?怪不得啊!怪不得她知道分舵主大驾光临,要我们教主出去迎接分舵主大驾咧!”春江冷声道。 分舵主一听立时炸毛!双眼圆瞪向婆子,可怜婆子才被踢得疼得半死,又被分舵主怒目而视,全身只觉僵冷,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分舵主走过去抬脚就踢向婆子,这下可让婆子疼到直冒冷汗了! 分舵主气呼呼的瞪着婆子,心想,这婆子是怎么说话的?竟然要教主出来迎接自己?他谁啊!何德何能,竟然敢让教主来迎接他?!婆子这是要害死自己吗?是被谁收买了,要来陷害自己? “姑娘,这婆子也不知是受了谁的指使,这样陷害我,我是万万不敢对教主不敬的。” 分舵主边瞪婆子边跟春江待人解释。 春江冷哼一声,“叫你来,不是叫你处置这婆子的,而是叫你来管教客院丫鬟的。” 客院丫鬟?等到分舵主知道叫他过来的真正意思后,脸黑得跟锅底没两样了!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接二连三给他出这种状况? 他之前不是才梳理过一遍,怎么还有人犯?他边跟春江等人说好话,边在心里思量,倒底是谁在背后弄自己? 还没想出头绪来,人已经来到黎浅浅面前了。 黎浅浅笑吟吟,听着他辩解的话,分舵主边说边看着坐在上首的教主,只见她脸上笑意一直没有变,他心里越发没底,这时他才赫然想起,四长老曾经告诫过他,别看教主年纪小就想着要忽悠她,想想看,人家才几岁就弄出货栈和商队,他们在她那年纪时,还只是光会呆呆练功的傻小子。 如此想着,分舵主不由就收了声,站在那儿有些手足无措。 好半晌后,黎浅浅才道,“分舵主请坐。” “属下不敢。”他底下的人做错事,他这个负责人哪有脸坐。 “先坐下再说吧!”黎浅浅幽幽叹口气,“你个儿太高了,我瞧着累。” 呃,教主个头确实是很娇小,分舵主便从善如流的就座了。 黎浅浅言归正传,直接进入正题,分舵主将分舵管得是很好,大面上都没有问题,可惜连着出了两次纰漏,都让黎浅浅遇上,这让黎浅浅不得不把分舵主找来了解一下情况。 分舵主这算是被底下的人连累的,真不是他的错,好吧!按黎浅浅的说法,底下人犯错,他这当主管的没有及早发现纠正他们的行为,也是有错。 分舵主低头认错,教主说的是,他没有及早发现他们的错误,就是有错。 “不过,你事情多,他们不过是分舵里的小人物,你当然不可能将所有人都盯着。” 分舵主面上恭谨的应是,心里却有些震惊,他没想到年纪小小的教主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要责罚他,还是……一时摸不着黎浅浅行事的分舵主郁闷了。 “分舵外头的事,你就处理得很好,你都是怎么做的?”黎浅浅问。 只要别问他怎么掌管分舵内务就好,分舵主回答的头头是道,分层管理啦!各司所职等等,黎浅浅听的直点头,然后才道,“其实分舵里头事务也是一样,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我找你来,你不该只是跟我赔不是道歉,或是为犯错的下人辩解,而是应该把负责管理她们的管事叫过来,让她们去处理。” 分舵主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教主叫他来的用意在此,偏他想歪了。 “是属下思虑不周。” “以后别再犯就是。”黎浅浅端起茶,分舵主识趣告退,他才离开,客院里的商少堡主等不及,又叫人来通禀,这次来的是个管事媳妇,也许是客院丫鬟来通禀这件事,最后却被扣住的消息,已经传回客院去,所以这次来的才会是个管事媳妇。 黎浅浅看这媳妇一眼,随即朝春江使了个眼色。 春江也看出来了,会意的点点头。 这管事媳妇和那客院丫鬟生得很相像,看年纪,应该是姐妹,而不是母女,不过也很难说,这个时代的人很年轻就成亲生子,大概三十岁出头时,儿女就成亲,他们升格当祖父母,儿女们不过才几岁就当爹娘了! 不少年轻女孩及笄前后订亲,有的及笄后没多久就成亲,有的会拖一拖,不过大概都会在及笄后一两年内就出阁。 管事媳妇与那丫鬟生得相像,但管事媳妇的样貌很年轻,不像客院丫鬟的娘。 之后等她说完话,忍不住问起客院丫鬟时,大家也就都晓得了,她是那丫鬟的大姐。 “你家妹子说,这一带,云天堡说了算,她说商少堡主要见教主,就要见,她拦不住。什么时候我们瑞瑶教由商家人做主啦!”春江似笑非笑的看着那管事媳妇。 管事媳妇夫家姓关,丈夫名海,是分舵主身边颇为得用的小管事,被春江这一诘问,关海家的当即脸就臊红了,向来口齿伶俐的她难得的辞穷了。 “行了!我们也不拦着她奔前程,一会儿她领过罚,你就把她带回家去吧!我们瑞瑶教庙小供不起你妹这尊大菩萨,回头就把她送云天堡去吧!她既敢这样在教主面前说云天堡的好,想来是商少堡主许了她什么也不一定,那就让她去吧!你们做她家人的,也别拦着她的前途,免得回头她要怨你们。” 春江说完,关海家的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商少堡主几曾许了她妹什么,不过是给了块碎银,让她过来传话罢了,谁知那丫头心里在想什么,怎么会说出云天堡在这一带是说一不二的主这样的话来压教主。 教主,那是比分舵主还要大的主子啊!就是四长老到了她面前,听说也得毕躬毕敬的,她家妹妹怎么敢啊? 关海家的由春江带着,去见她妹妹,她妹看到她来了,哭着就要扑过来求救,不过被两个婆子拉住,关海家的见状心疼不己,正要问妹妹话,掌管分舵前院包括客院的大总管来了,他铁青着脸,先验明身份后,便针对她所犯的错进行诘问。 关海家的看着小妹,被大总管质问,却只会撒泼叫嚷,完全没有回答大总管的问题,心房似吹过一阵寒风,她才成亲几年,虽不常回娘家,但在分舵里时时与娘家人见面,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小妹竟然变成这样子? 那头被大总管追问到烦闷的客房丫鬟,眼见大姐只会站在那里冷眼旁观,气不打一处来,冲大总管大叫,“你烦不烦啊!都已经告诉你了,商少堡主要见教主,我不过一个丫鬟,拦得住他吗?再说水澜城里谁人不知,云天堡说一不二的啊!” 客房丫鬟气急败坏的叫嚷着,关海家的几乎要看不下去了,她怎么不知道妹妹竟然这么傻。 春江看着觉得有点不对,这个丫鬟对云天堡很推崇,姐妹两同在客院里当差,做姐姐的怎会不知妹妹对云天堡这么推崇?还是说,这个妹妹因为与商少堡主有所接触,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了? 商少堡主已被刘易请到了前一天接见他们的花厅里,黎浅浅已在座,看到商少堡主进来,她只笑道,“商少堡主来了,请坐。” 虽然她脸上带着笑,不过商少堡主也只感到阵阵寒意,心说,难道是昨天晚上他带人跑出去,惹她不快了?可他不过是在瑞瑶教分舵做客,他要上哪儿去,她管不着吧? 黎浅浅没让他存疑太久,“听说商少堡主是为柳家酒庄出头来的?” 客房丫鬟分不清轻重亲疏,是她们分舵的家务事,不必拿出来和商少堡主讨论,所以她直接略过此事不提。 不过春寿她们没反应过来,听到她一开口,说的却是柳家酒庄的事情,不由统统愣住,而后迟疑的将疑惑的眼光投向黎浅浅。 商少堡主虽然是打定主意要提此事,可是还没开口,就被人先行挑破来意,不由觉得有些狼狈。 “我,呃,我,是,不是,不是,是。”商少堡主边说边修正自己的语词,最后搞得他的发言,就是一连串支离破碎的无用字眼。 商少堡主的侍从们觉得丢脸,其实也不怪人家黎教主,柳老爷做了初一,就别怪人做十五,既然有胆子做了那样的事,就该承担起来,福满园酒楼可不只他柳家酒庄一家供货商,要是容了柳老爷这一回,以后要如何去要求别人? 做生意商誉最重要,柳家酒庄自个儿不重自家酒庄的商誉,能怪别人把他们的脸面放在脚下踩吗?严格说起来,福满园的管事行事有些软弱,没看到上柳家酒铺退货的那些人,人家那是直接拎了从柳家酒庄买来的酒,上门就砸啊!然后要求酒铺赔偿他们的损失。 天晓得他们砸的酒坛子里,装的真是从柳家买回去的酒,还是买来充数的劣酒。 反正人家砸上门了,柳家酒铺不赔也得赔。 就不知那些上门索要赔偿的,有几个真是在柳家酒铺买了酒的。 相较之下,福满园的管事要求的就太轻了。 侍从们不知道,那些上门砸酒索要赔偿的,有一半是出自福满园管事授意的。 柳老爷病倒,柳少爷在外头忙,家里就只柳太太母女两个主子,福满园一事传开,就有不少人想要上门索赔,只是大家都是一般老百姓,就算想闹也要看看有没有人当出头鸟啊! 管事安排的人上场后,大伙儿看他们顺利得到赔偿,便也有样学样,来的人一多,酒铺里的人支应不来,只能消极的花钱消灾,等到柳青青发现时,酒铺账面上的钱都已经赔光光,还有人没拿到赔偿,扬言过几天再来,闹一次太累了! 柳青青气极,却也无计可施,便是因为如此,她才想到让人去向商少堡主求援,不过她没让人直接找上门,而是迂回了下,让人把消息透露给商少堡主,没想到他会连夜赶过来。 侍从们为自家主子感到丢脸,商少堡主也觉得丢脸,黎浅浅看看他,再看向他的侍从们,有趣的发现,商少堡主这个主子脸红了,他的侍从们也跟他一样脸红了,就不知他们脸红的原因一不一样。 “听说商少堡主昨晚去柳家酒铺了,想来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福满园酒楼之所以和柳家解除合约的原因了吧?” “是。”商少堡主深吸口气,正待往下说,不想黎浅浅根本就没打算听他说。 “少堡主家里也有开铺子,做生意吧?” “是。”商少堡主应声。 黎浅浅对他笑了下,问,“如果今天我们瑞瑶教和云天堡做生意,结果以次充好,请问少堡主可容得下?” 这还用得着问吗?肯定是容不得的嘛!商少堡主张嘴就要说出口,被侍从接了背后衣服一把,他才堪堪住了嘴,可是忍得实在辛苦,脸都涨红了。 “当然,如果今天换成是少堡主和柳家酒庄合作,他家就不敢在酒里掺水了,不过也难说,若柳老爷知晓,少堡主对柳小姐有倾慕之心,说不得会做得更过份也说不一定。” 商少堡主先是愣住,然后整个人跳起来,右手打直右手食指直直指向黎浅浅,“你,你你,你,你怎么,怎么,你怎么……” “知道啊!少堡主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怎么看不出来呢?”黎浅浅笑嘻嘻的转头,向身边的人求证,春寿等人全都捧场点头,这下子不止商少堡主傻眼,就连他的侍从们也都傻了。 他们是真没想到,会被人看出少堡主的心思,黎浅浅冷哼一声,叫你收买客房的丫鬟,一看就知道,商少堡主为达目的,不知许了那傻丫鬟什么,那傻丫头就这么深信不疑,要不然怎么敢到她面前胡说呢? 正文 第六百四十五章 谁的人谁管 “云天堡和我们瑞瑶教是君子之交,没有生意上的往来,可是商少堡主一来就一副我有急事要说的模样,而且神态中还隐含了怒气,让人不由好奇,我们瑞瑶教是那儿得罪少堡主。勉为其难的在分舵里住下,用过晚饭后,少堡主就带着人出门去。” 黎浅浅笑眯眯的扫了商少堡主及其随从们一眼,“我们想着,少堡主心里窝火呢!这大晚上的出门,不会是上哪儿喝酒解闷去吧?万一出个什么差错,我们可没法和商堡主交代,所以我就命人跟着。” 商少堡主等人脸色巨变,昨晚上有人在后头跟着他们?他们怎么完全没发现?那跟着他们的人,武功得有多高啊? 其实鸽卫们的武功自是及不上商少堡主和他的侍从们,但他们早就知道商少堡主等人的目的地,自然不怕跟丢人,而且早在柳青青派人前往云天堡,福满园的管事就已经派人盯着柳家。 商少堡主他们一进城,就被柳家人盯上,看着他们进入分舵,柳家人才露出得意的笑容离去。 后来看到商少堡主带人大晚上的出了分舵,刘易就猜到他们要去那儿,除派人跟在他们后头,还派人通知在柳家盯梢的人。 柳家发生的事,黎浅浅全都清清楚楚,就连柳青青另有心上人的事,她都晓得。 想到这儿,她看向商少堡主时就难掩同情之意,就像商少堡主看不上他那三位家世、容貌、才华都甩柳青青的表妹一样,柳青青也没看上商少堡主,和商少堡主不同,她对她那姨表兄自幼就倾心,随着年纪渐长,情丝渐深。 表姨父长年外放为官,表姨跟着去任上,三年前,因儿子甫进知名的书院求学,他们夫妻不想耽误儿子学业,便把儿子托给离书院最近的柳太太照看。 柳少爷是个不靠谱的纨绔,柳青青看到有才学有担当的表哥时,不免就多加关注,她这位表哥才学不错,柳太太也有意亲上加亲,就不知她表姐夫妻两意下如何。 她们是女家,不好主动开口,只能跟娘家兄嫂交底,请他们代为试探,现在就是在等回音。 昨晚商少堡主他们离开后,柳太太便把女儿找去密谈,母女两商量好,如果她表姨父同意这门亲事,那她就装作不知商少堡主的情意,把她将与表哥订亲的好消息跟他说,若他不死心要把话说破,她便义正言辞的拒绝他。 可若是这门亲事无望,那她就要改变作法,想办法让商少堡主开口说要娶她。 春江悄悄提醒她,“您悠着点啊!” “呵呵,知道。”黎浅浅低声回道,那厢商少堡主已经回过神,五味杂陈的他看着黎浅浅,几度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的闭上嘴。 还说什么?柳老爷做出那样的事情,就是自己家也容不下,凭什么要求黎浅浅改变心意,重新和柳家酒庄合作?要是柳老爷再犯怎么办?再让人家看在他云天堡的面子上,再通融一次? 犯错后都不会被处罚,柳老爷的胆子只会被纵得越来越大,云天堡能一次次帮着收尾吗?凭什么?正如非亲非故的,他凭什么要求黎浅浅照他的意思去做? 别忘了,人家之前还帮了他。 想到这里,商少堡主的俊脸血红欲滴,侍从们的脸也青得可怕。 “少堡主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黎浅浅端茶送客,商少堡主不走也不行。 等回到了客院,正好遇上叶庄主夫妻出来,叶庄主夫人看他一眼,随即娇笑,“商少堡主这是咋了?” “没什么。叶大哥,大嫂,小弟先回房了。”商少堡主朝他夫妻拱手为礼后就走了。 没等他们走远,叶庄主夫人悄与丈夫道,“肯定是在黎教主那儿受挫了。” “我咋觉得你很乐呢?” “当然乐了。”叶庄主夫人笑,右手放在下腹部,左手轻轻在肚子上摩挲着,“商堡主夫人不总在我们面前说她儿子怎么怎么了得吗?”哼哼,她儿子是还在肚子里,还没生出来啦!等她儿子出来,肯定会比商少堡主那家伙强。哼!让他娘老在她面前炫儿子。 “我就怕,养出个跟他一样的儿子来。” “放心,放心,我们的儿子才不会像他一样笨。”怎么就那么傻呢?那个柳青青不过中人之姿,那张嘴说起谎来,完全不用打草稿,就算被人拆台,也能面不改色的圆过去。 叶庄主搂着妻子的肩头往前走,“你说,商堡主可有派人跟着?” “那肯定是有的。”叶庄主夫人笑,“商堡主夫妻就这么个宝贝儿子,他出门,他们夫妻两能不派人跟着?” “商堡主不止一个儿子。”还有庶子数枚呢! “庶子能和嫡子比吗?”叶庄主夫人斜睨丈夫一眼,“堡主夫人能容得下他们就已经很大度了,难道还要给他们同亲生儿子一样的待遇?” 叶庄主回以一笑,“你放心。”放心什么?他没说,她也没问。 夫妻两往花厅去见黎浅浅,他们是应凤公子之邀来的,不过看到柯少庄主他们想同黎浅浅合作生意,不由也动了心思,不过他们霸刀山庄与神剑山庄齐名,都是专打造兵器闻名,神剑山庄最主要是打造名剑,霸刀山庄自然是刀,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产出粮食、杂粮等农产品,叶庄主名下有金矿,叶庄主夫人嫁妆中有银矿。 这两座矿产位于赵国与东齐之间的山里,属于三不管地带,目前只有少量出息,之前夫妻两因还没有小孩,便只让人试着开采而已,现在有孩子了,叶庄主就想着给自己的小家添些资产。 因二哥十岁出头就已经做出一番成绩,轮到他时,叶老庄主便毫不客气的把将武功学到一个段落的他踢出家门,身怀绝技的叶君怀初生之犊不畏虎,出了家门就往外头跑,有他二哥的例子在前,他便有样学样,手头上有点钱就置产,买铺子、买土地、买田庄,一开始经验不足,还亏了几回。 幸好他机灵,从挑卖家、选买家,慢慢的从看人学起,再学着看商品的价值,不被中人天花乱坠的说词给哄了。 后来认识了苏梅的小叔叔,因提醒他小心被骗,而得罪了设局要骗钱的闲帮,苏小叔叔因他是被自己拖累的,在对方修理叶君怀时,不止拉他一把,还帮着出手还击。 谁叫这些闲帮不长眼,竟然敢算计到他头上来。 之后,苏小叔叔就请叶君怀去家里做客,也才会认识苏梅。 后来被凤公子兄弟所救,在凤家庄休养过一阵子后,因叶老庄主夫人老派人去凤家庄叨扰,叶庄主深感歉疚,却又拿他娘没办法,只得带着妻子离开,两人四处游玩,偶然间发现这两座矿产,现在正好拿来和黎浅浅合作。 黎浅浅听他们夫妻说明来意,遂笑道,“本来两位的好意,我不好拒绝,不过天宝坊有合作的伙伴,我不能一个人做决定。” “黎教主说的可是那位设计师?” “对。”设计师这个名词是由黎浅浅无意间起的。黎浅浅歉然道,“天宝坊的设计和货源都是由他们兄弟在掌理,我不过是个甩手掌柜,所以两位要谈合作的事,还得找他兄弟两才成。” “这样啊!”叶庄主摸摸下巴,问,“你打算答应商少堡主,重新和柳家酒庄合作吗?” 黎浅浅笑眯眯的看着他,问,“敢问叶庄主,你手底下的生意,每一桩都是你亲自去谈的吗?” 叶庄主一听就明白了,叶庄主夫人也懂了,掩袖轻笑,“杀鸡焉用牛刀。” 是的。 决定中止合作的是福满园酒楼的掌柜,就是负责收酒的管事也做不得主,柳青青不敢找那位掌柜谈,因为她爹做的事,不止毁了自家商誉,也害福满园酒楼损失不轻,她要找上门,掌柜连见都不会见她。 所以她找上商少堡主,打算越过酒楼掌柜,直接找黎浅浅这位大东家谈。 叶庄主有些意外的看黎浅浅良久,他没想到瑞瑶教是这样行事的。 谁的差事谁负责,他们想和瑞瑶教合作,成,既然是要卖金银,那自是找天宝坊的负责人谈。 同样的,福满园酒楼所卖的酒,自然也是由酒楼掌柜去审核把关,生意谈下来后,就由负责的管事负责把关酒品,他应该在一发现柳老爷作假时,就把事情往上呈报,他却选择睁只眼闭只眼,虽然之后及时阻止并往上呈报,但犯的错还是得罚。 “云少庄主和贵教可有合作计划?” 黎浅浅摇头,“还没见到他们呢!尚不知他们是何打算。” 春寿上前添茶时,向她禀报说,九湖山庄云少庄主,和亚源山庄柯少庄主用过早饭就出门去了。 “咦?他们怎么出门了?”叶庄主惊讶道。 春寿哪晓得那两位贵客怎么会这么早出门,摇头道不知,黎浅浅直接就把话岔开,“昨晚歇得可好,住的可还习惯?”重点询问对象孕妇叶庄主夫人。 叶庄主夫人柔柔笑了,“好,都好。对了,不知蓝姑娘在吗?我想向她请教些问题。” “哦,您稍候,我让人去请她来。” “不必,不必,还请黎教主派人领我过去就好。”叶庄主夫人忙道。 黎浅浅看她气色,觉得还算红润,想到孕妇好像也是需要适量的运动,便让春江领她过去,另外派小丫鬟先去通知蓝棠。 蓝棠和章朵梨正在正院里讨论雪橇设计图,听到小丫鬟的话,沉吟半晌后,才对小丫鬟道,“你让她们到前头不远的水榭,我记得水榭里有暖阁吧?” “是。”小丫鬟有些讶异,她们在分舵当差,知道水榭有暖阁不奇怪,但她记得教主和这两位姑娘都没去过水榭,她们怎么会知道呢? “让人先去水榭准备,我去取药箱就来。”蓝棠没跟她多说,章朵梨朝她摆手,继续埋首在刚画好的雪橇上画吉祥图样。 春江得了蓝棠的话,便引叶庄主夫人往水榭去,进到水榭里,叶庄主夫人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春江有些歉意的道,“冻到夫人了,真是对不住。” “没事,没事。”叶庄主夫人心里存疑,怎么引她到这里来呢? 春江领她往前走,直到暖阁,叶庄主夫人一进门就感觉得扑面来的暖香,令她心情一松。 “这是?” “这处暖阁有地龙,所以很暖和,熏笼上我让人放了些果皮,热气一熏果皮就会散出香气。” “嗯,这个香气确实好闻。” 果香不似熏香,香气比较单纯,但不用担心有人在熏香里动什么手脚。 “我想夫人平日肯定都有熏香的习惯,怀孕后处处小心,怕是很久没用熏香了吧?”蓝棠让她坐下,边和她说话缓她的情绪。 “是啊!”红叶山庄家业大,苏梅又是三代独女,自小就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和那些世家千金一样,从小就习惯用熏香,还有丫鬟专门为她的衣服熏香呢! 但她好不容易才有喜,定是处处小心,熏香自已许久不用,让一个习惯用香的人骤然改变,肯定是万般不便,为了腹中孩子,苏梅宁可委屈自己,也不肯有伤害孩子的可能。 只是骤然改变习惯,她心里肯定有些不适,这不好跟人说,只能自己闷在心里,否则身边的人肯定要说教个没完。 倒是没想到,竟然还能用果皮代替熏香块。 “不过这也不多用,闻得多了,还是会有些不适。”蓝棠笑嘻嘻的为她把脉,叶庄主夫人自进暖阁后,就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松开不见了,见蓝棠笑得灿烂,忍不住也回她一笑。 把过脉后,两个人就天南地北聊开了,不过叶庄主夫人到底是有孕在身,谈没多久就想睡了,蓝棠忙让她的丫鬟侍候她歇下。 这一歇,就是小半天,等她醒来,只见丈夫坐在身边看书,屋里果香浮动,静谧温馨的感觉流淌在屋里,叶庄主夫人舍不得起身,只拉过丈夫的手,轻轻的摩挲着。 这里小夫妻两如蜜里调油,柳家那头却是乱成一团。 因与福满园酒楼中止合约,柳老爷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再拿酒给那两朵花去卖,一开始她们两并未放在心上,反正手里有酒在,不缺货,也就不急着找那老家伙。 可随着时日过去,手里的存货渐渐见底,老家伙竟能忍着这么多天不露脸,想拿捏她们吗?哼!想得美! 两朵花碰头一合计,就找上门了。 正文 第六百四十六章 不顺眼 桂花和小桃花是水澜城中两朵远近驰名的霸王花,没人晓得她们两,怎么会不约而同看上柳老爷。 这柳老爷说有钱嘛!城里多的是比他有钱的男人,说有权?别开玩笑了,一个开酒庄的老家伙,哪来的权?那是样貌出众,特别吸引女人?若他年轻个二十岁,或许还能骗骗入世未深的小姑娘。 这两朵霸王花,混迹市井都多少年了,见识过多少男人,会被柳老爷给哄了去?说她们两个哄了柳老爷还比较有可信度。 桂花是三年前来水澜城的,小桃花则是一年半前,两位姑娘都是十几二十的大姑娘,为人泼辣,相貌美艳,行事大方爽快,要是有人欠账不还,她们都能拎着根杆面棍,领着伙计上门追讨,遇到轻薄的男子,杆面棍就毫不客气的敲下去。 久了,不免有人拿她们两来比较。 因生得美艳,上门求娶的、示好的、以财势压人想强将人纳进门的,不时可见,有权有势的是看上她们两的美貌,以及与众不同的举止,市井混混看上的除了她们两个能言善道、美貌,还有她们的小酒馆,能给自家带来的收入。 不过因为她们两的慓悍,狠狠的收拾了出头鸟后,就再也没人敢上门闹腾了。 因此她们两前后被柳老爷收为外室,才格外引人注目,若非她们两的名气大,柳青青大概也不会去注意,柳老爷在外头收了什么人做外室。 柳家的下人们,比自家小姐还早知道,老爷在外头做了什么,所以当桂花偕同小桃花上门时,门房态度平静,请她们在车里稍候,等他去禀告太太和小姐。 至于为什么不是禀告老爷,呵呵,城里谁不知道,自丢了福满园的生意后,老爷就病了,门房私下和大伙儿讨论过,老爷平常身体可好了,怎么会病倒,再说了,当初这笔生意就不是老爷去谈下来的,现在丢了,自然也不是老爷去挽回。 是说,他们家小姐真的很可怜啊!有这样扯后腿的爹,就算她再能干,也经不起老爷这样浑啊!哦,对,还有少爷,那天小姐让他去找福满园的管事谈一谈,没想到从那之后,人就没回来,只派了小厮回来拿钱,说是事情办好了,他陪管事喝酒连络感情去了。 但那管事早在事情一爆发,中止合作关系后,就被酒楼掌柜处罚,调离原职,被丢到城外的田庄做事去了。 如果那位管事早就不在城里,那他家少爷去找谁谈事,又陪谁去喝酒连络感情了? 问他随身小厮,是一问三不知,门房冷眼看着,他家小姐似乎也不怎么紧张,少爷应该没事吧? 应该吧? 桂花身着一身月牙白碎花夹袄,里头絮了棉花,看起来应该很臃肿,不过她这件夹袄竟然有腰身,大概是在马车里暖和,所以她没在夹袄外头加衣服就下车,一走三摇甚是婀娜多姿,就见她笑眯眯的走到门房跟前。 “王老三,你最好赶紧进去通知老爷,说我们姐妹找上门了,让他赶紧派人把我们接进去,否则……”她挺了挺小腹,“我就带着他儿子去死。” 小桃花坐在车里,撩起车帘子,笑声如铃,“姐姐莫急,老爷最是紧张姐姐肚里的娃,接到消息后,定然飞也似的亲自出来迎接。” 门房呵呵,没搭她们两的话,砰地一声,直接把门关上,桂花气得脸都歪了,正要扬声威胁,就听门里门房一句等着,她只得闭上嘴。 桂花气得直跺脚,最后还是小桃花叫她上车免得受冻,有了台阶下的她才气冲冲的上车。 小桃花等她一上车,忙把手炉往她手里塞,“捂着,别冻着了。” “放心,哪那么娇贵。” “你肚里有孩子,能不仔细点?”小桃花没好气道。 “放心,没事的。”桂花安抚她。 小桃花却不领情,“你啊!把我侄子看好了,别让他在娘肚子里就挨饿受冻的,要不然我哥回来,肯定要跟我没完。” 桂花笑嘻嘻的把手炉捂在怀里,让那暖气缓缓上升,温暖了她的鼻间。 小桃花看看左右,低声道,“你说,主子不会真要我们进柳家作妾吧?” “你以为姓柳的有那个命吗?” 小桃花顿了下,才问道,“柳家和主子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主子要费这么大的功夫收拾他们?” 桂花不赞同的瞪着她,“你小心点,隔墙有耳。” 小桃花嗤笑她的大惊小怪,“姐姐也太小心了,王东是我哥的人。” “我知道他是你哥的人,可是车外头可不止王东一个人。”谁晓得那些往来的人,有没有高手在,能听到她们在车里的对话。 “知道了,我小心就是。”看桂花的脸色都变了,小桃红忙哄她,她哥临离开前,可是跟她交代了一宿,照顾孕妇要注意些什么事,天晓得她哥是打哪儿学来的。 柳宅和柳家酒铺连在一起,但柳老爷把后门改成宅子的宅门,这条巷里的人家,都是和柳家一样,前头开着铺子,后方是自宅,像柳老爷这样另开宅门的比比皆是。 桂花她们上这里来,可见她们是查过的。 知道柳老爷喜欢充大爷,所以没往铺子去,而是从宅门这头来。 柳青青得了消息,板起脸冷笑了下,就要往外走,柳太太忙拦着住她,“你想干么?” “找她们两算账啊!还能干么?”又不是没听过,这两朵霸王花的厉害,难道她会傻傻的找上门去挨揍?别傻了好吗? 柳太太不放心,“还是我去见她们吧?” “不必。我去就行了,要是女儿压不阵,您再过来就是。” 见女儿没把她摒弃在外,柳太太这才放女儿走。 也不知柳青青是怎么跟她们说的,反正没多久,女儿就回来了,柳太太询问再三,只见柳青青一脸古怪的看着她娘,良久才开口。 “娘可认识一个叫高宝枝的女人?” 柳太太讶异的摇头,“不认识。”话才出口,柳太太又道,“不对,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您在哪儿听过?” 柳太太想了好一会儿,颓然摇头,“不记得了,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人来?” 柳青青面色不豫,“是桂花问的。” “你们怎么会说到这么一个人?”柳家亲戚里头,没有姓高的,至于亲戚的姻亲里头有没有,那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好好的,怎会说到这个人? “我问她们,城里有这么多条件比我爹强的男人,她们偏偏看上我爹,别说是因为我们家的酒,一开始她们还跟我打马虎眼。” 她没说自己用了什么手段,反正有商少堡主留下来的人,不用白不用。 柳太太见女儿没吃亏,也就放心了。 至于从柳家出来的桂花和小桃花,脸色却是有些发白,相偕上车后,各喝了杯热茶安神。 “真没想到,那个姓商的,竟然把护卫派来保护她。”小桃花冷哼,想到刚刚被云天堡的护卫吓得够呛,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说来不足为奇,毕竟那小子可是想要抱得美人归呢!”献献殷勤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你说这事要回报给主子吗?” “当然要,而且要立刻回报,不能拖。” 城里不少人盯着两女,想看她们上门后怎么闹,柳家会如何应对这事,没想到就这么过去了,平淡无波,害不少开赌局的人气得掀桌,参与赌局的人则颇失望,怎么就没闹起来,要是闹腾打起来,那才叫热闹咧! 可惜啊!可惜! 黎浅浅一听两朵找上门,最后却不了了之,觉得有些怪,之后听鸽卫说起高宝枝,便道,“看来是柳家以前的仇人寻上门了。” “看样子还蛮厉害的。” “厉害才好啊!”黎浅浅笑,“咱们不用出手,就有人修理柳老爷了,不好吗?” “就怕会影响到我们的商誉。”蓝棠有些忧心。 黎浅浅拍拍她,起身走出去,屋外飘着细雪,春江怕她冻着,忙取来大氅给她穿上。 “走吧!出去逛逛。” 蓝棠想了下,让云珠给她穿上大氅,并交代她让人看着水榭一些。 叶庄主夫妻在暖阁住得还舒服的,直接询问可不可以从客院搬过来住,黎浅浅自然是答应了。 对孕妇总是要有特别照顾下。 交代完毕,蓝棠就和章朵梨跟着黎浅浅出门逛街去。 第一站,柳家酒铺。 柳家酒铺门可罗雀,生意清淡,不过柳青青祭出免费试饮的办法,还是吸引了一点人来,不过来的都是市井小民,本着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的原则,来喝免钱的酒,至于喝完之后,他们出去后,会说什么,柳青青也没把握。 商少堡主接到消息赶过来时,试饮活动已结束,见活动不热络,他只得安慰柳青青几句,面对她殷切的脸,他有口难言啊!最后只得草草离去。 柳青青看他那样子,猜也猜得出,他在黎教主那里碰壁了。 回到内宅,见到柳太太后,她方把脾气发出来,“我还以为云天堡说一不二,瑞瑶教的人也得买他们的帐,没想到事情竟然不成。” “少堡主毕竟年轻,这事又是你爹理亏在先,他就算有意出头,也很难开口吧?”年轻人脸皮薄,说不定没讲两句话就被人堵回去了。 “是吗?” 黎浅浅她们围观完试饮活动,就转往福满园酒楼,福满园酒楼倒是生意兴隆,大门上挂着大红彩带,他们也在办试饮活动,彩带上写着,庆贺酒楼与蒋家酒庄合作,连续十天举办试饮活动,只有活动期间,来酒楼试饮,就有资格参加之后的票选活动。 这是要挑出最受欢迎的三大酒品,参与的人选的酒若得了前三,就能得到酒楼送的折扣卡,来酒楼点获选的酒,就打八折,时限一年。 得到前三名的酒,日后价格肯定要调涨,若能打折,就算只有一年,也好啊! 因此酒楼的试饮活动,要比柳家酒铺的热闹太多了! 黎浅浅看了一圈之后,让人把掌柜请来,她悄与掌柜说了几句,掌柜闻言眼睛为之一亮。 “教主这招可神了!” “那些文人爱酒,想来会很乐意能喝免费的。” 呵呵,“那是,那是。”有免费的酒可喝,谁不乐意? 没多久,就见酒楼又贴出红纸,上头是征文比赛,不限体裁,不过要指定酒名,写诗也好,作赋也行,只要写得好,由大家票选,获胜的作者就能在酒楼,免费喝他歌咏的酒三个月。 “三个月会不会太少?”毕竟票选前三名的投票人都可以拿到折扣卡,打八折一年。 “不会,反正就是把酒的名气打出去就是。” 掌柜点头。 黎浅浅他们就走了。 等亚源山庄的柯少庄主他们过来时,看到酒楼办的活动,略有些失望,柯少庄主掉头要走,不过被云少庄主拦下,“走,跟掌柜的谈谈,酒楼肯定不止和一家酒庄合作。” 柯少庄主迟疑了下,才点头让小厮去找掌柜。 掌柜看到他们愣住了,这两位少庄主找他做什么呢? 待听明他们来意,掌柜沉吟半晌才道,“我们酒楼自然是不止卖一家酒庄的酒,要不然像柳家酒出那样的事,我们酒楼岂不就开天窗了?”掌柜说了轻笑,云少庄主笑着点头。 “掌柜说的是。” 双方议定,等柯少庄主命人运来他家的酒,他亲自检验过质量,若真的好,自然就签定合作,要达不到他的标准,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两人同意后,便到大厅参加试饮活动,他们要看看蒋家酒庄的酒质量如何,柳家酒庄丢了合同后,想要跟酒楼合作的人肯定不少,蒋家酒庄的酒是如何脱颖而出的? 商少堡主从柳家出来,也往酒楼来,看到酒楼热热闹闹办活动,心里就有些不痛快,抬脚就想进去寻人晦气,侍从们看他脸色不对,连忙把他拦下来。 将他往外拖的时候,不巧和几个才下马车的姑娘撞到了一起,丫鬟们见护主不力全都傻眼了,一个机灵的,用力推了商少堡主等人一下,扬声就骂,侍从们自知理亏,闭嘴不语只赶紧把自家主子往外拖,可惜,商少堡主不领情,大手一挥就把拉他手臂的侍从挥开,他生气的伸手指向那几个被护着姑娘。 “你们走路是没长眼睛啊!这么大的路,偏偏走过来撞爷,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季瑶深皱着眉头看他一眼,这男人有病吧?明明是他们走路不长眼才是,哪有人是倒退着走的,竟然还怪到她们头上来,一点风度都没有。 商少堡主似是感觉到她不喜的目光,转头直直看向她,两人目光胶着半晌挪不开眼,却是互看对方不顺眼。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七章 邀约 黎浅浅一行人出了酒楼就转去天宝坊,水澜城中的天宝坊,不像锦衣坊有两家,它只有一间,座落在权贵富豪往来的朱雀大街上,朱雀大街上的店家商铺既多是权贵富豪家开的,天宝坊想在此落脚,自是寻不到什么好位置。 初始找到的两家铺子,一在朱雀大街最中间的位置,要价近万,占地不大,只有两层楼,后头倒是有间座小院,但也狭小,大概就够店里的人平日烧烧热水泡茶待客。 但位置确实很好。 另一家店,则在朱雀大街街尾,占地倒是颇大,光是店面就足有三间宽,店后头的小院也不小,前一间店面后的小院只有间小屋,供人烧热水用,这家店的后院,厢房足有二十来间,还有间大厨房,看这规模,建造的屋主大概是想开饭馆或茶馆的,所以才会修建了这么大的厨房。 分舵主当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后来问了四长老,四长老其实不耐烦管这事,便问他,“咱们天宝坊的生意如何?” “好。” “也就是说,就算店的位置不显眼,一样有客人上门?” “那是。”分舵主很得意,他可是去其他城的几家天宝坊看过,每一家天宝坊皆客似云来,川流不息!让他看了之后,艳羡不已,就盼自己管辖的水澜城中,也能有这么一家聚宝盆。 “所以,你根本不用考虑那家要价高的,而是要考虑,客人来的多,店里可容得下?” 虽然很相信四长老的话,不过分舵主回来后,还是考虑再三,最后才决定买下后者。 买下后,在修建时,往来运送材料的马车,常会因为衔接的青云路路口太狭小而苦恼。 分舵主去信问四长老怎么办? 四长老哪知咋办,便把问题扔给刘二,刘二拿着去问黎浅浅,黎浅浅知道后,让人把新店地形图拿来,瞧了半晌,便交代刘二,去信分舵主,把靠青云路路口的那面墙往内缩近半间大小,如此青云路的路口就变宽了,往来的车辆再不会因路口狭小而难通行。 因此黎浅浅此来,就是来改动后,朱雀大街与青云路间的交通,有没有改善。 天宝坊的掌柜得知教主来了,忙把她们迎上三楼雅间,还应黎浅浅的要求,选靠青云路口这边的雅间。 黎浅浅进房后,看一眼雅间摆设后,就直接走到窗边,掌柜起先还想上前跟她说一下位置,毕竟这间雅间可是有两面墙开了窗的。 不想教主直接走到青云路口那面墙的窗口,掌柜心说,教主真厉害。 却不知这雅间的设计,可是黎浅浅改动过的,看里头的摆设与设计图上一致,那面墙靠青云路便再清楚不过。 掌柜走到黎浅浅旁边,语带骄傲的道,“教主您不知道,自打咱们这改建后,不少人说咱们公义,为大家方便,竟然牺牲了咱们店的权益,上门的客人总会夸称咱们几句。” “嗯,那你可要让底下的人好好应对,切不可得意忘形才是。” “是。是。教主您放心,小的谨记在心。”掌柜得了吩咐,忙郑重应下。 黎浅浅看车马往来,确实顺畅,便不再关注,走到临朱雀大街这面的窗口,就见到对面的店铺也在施工,看那样子,似乎也要效法天宝坊,把面青云路这面的墙往内缩。 “那是……” “有咱们的例子在前,对面那家铺子虽不想跟着学,不过还是没办法,不少客人因为他们不把墙往内缩,说他们不公义,使得他们的生意一落千丈,您不知道,这本就是街尾,又因青云路路口狭小,客人本就不爱来,因为这事影响,他们家的生意,差点就做不下去了。” 掌柜没说的是,对门的掌柜还曾带了打手上门,要他们把墙再往外退,掌柜他们岂肯照办,见对方带打手上门,他们也不是好欺负的,分舵主接了消息立刻带人过来。 双方连打都没打,对方看他们人多,便摸摸鼻子撂了几句场面话就走了。 后来就是眼前这样,他们也把墙往内缩,空出地方让青云路的路口变宽、 黎浅浅笑着摇头,转身回到桌前,蓝棠她们已经看着样图讨论起来。 等掌柜告退离开,蓝棠才与黎浅浅咬耳朵,“我记得你那天看那地形图,曾说修建此店的原屋主不厚道?” “嗯,因为他在修建的时候,悄悄的把自家的墙往外挪,一次挪一些,一次挪一些,因在街尾,也没人关注,等到大家感觉街尾这边,车不好出去,也不好转头时,已经成了定局。只是大家也都没想过,竟然有人会动这种手脚。” 黎浅浅接过茶碗,抿了一口,让飘着茶香的热茶顺着食道一路直下胃部,整个人都暖起来后,她喟叹一声,又道,“其实那位店东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只想着要扩张自家的店面,却忘了车行不便,会让客人不想上门,客人不想上门铺子,生意自然不佳,最后经营不下去,只得把铺子给卖了了事。” 章朵梨直点头,“那店东是因小失大,以为占了大便宜,结果却连整间铺子都赔上了。 说话间,掌柜带人把刚刚她们挑的首饰送过来,“教主,刚刚酒楼派人过来,说您的朋友在酒楼等您,问您是不是要过去?” “来人可走了?” “没,在外头候着。”他怕自己说不清,或教主有话要问,所以没敢让酒楼派来的人回去。 “让他进来,我有话问他。” 掌柜忙让人进来,来人是一少年,年约十六,看到屋里全是姑娘,脸就先红了,掌柜一看就乐了,原来还是个脸薄的啊! 黎浅浅不以为意,让他到面前回话,问了她友人是一人,还是有同行者。 少年一开口还有些结巴,“是跟蒋家的姑娘一起来的,啊!不是和我们酒楼合作的蒋家,是另一个蒋家。” 少年说的乱七八糟,不过黎浅浅听懂了,便问,“蒋家酒庄和水澜郡王世子妃不是同一家?” “是同族,但不同家。蒋家酒庄的蒋掌柜是蒋家本家的,世子妃家是旁支,不过本家没落多年,连族长之位都旁落了。” “原来如此。蒋家姑娘的风评如何?” 少年脸又红了红,有些为难的向掌柜求援,掌柜只得开口,“蒋家在水澜城的风评一直不怎么好。”他意有所指的看黎浅浅一眼,黎浅浅会意颌首。 “行啦!你回去和掌柜说一下,我这儿还有事,若她们能等,就让她们候着,等我事情办完就过去,要是不能等,就代我向她们赔个不是。” 少年点头应诺,临走又回头问,“若她们要等,是不是要备桌酒席款待?” “还是你想得周到,就这么办,去吧!” 少年离开后,天宝坊的掌柜也告退了,至于福满园酒楼这里,因办试饮客人本就多,看到蒋家姑娘们露面,大伙儿更是交头接耳说个没完。 酒楼里的客人大部份是水澜城的住民,对蒋家事了如指掌,那些外来客,听他们说得兴起,却是一头雾水,大家喝了酒,嘴巴都有些管不住,见他们一脸茫然,便热情的帮他们科普。 小蒋氏未婚有孕一事,当年虽瞒得死死的,但她是被人陷害所致,那些人怎么可能不把事情散布出去? 要不然蒋家也不会把她送去南城,黎老太太也不会代子降妻为妾,给小蒋氏腾位置,为的不就是保住她们母女的小命吗? 小蒋氏成了平亲王的妾,季瑶深认祖归宗,现在说起来是好事一桩,但这么多年来,蒋家可是在水澜城里,可是都是缩着尾巴做人的。 至于蒋茗婷为何敢这么胆大,全是蒋老太太和蒋大太太给宠出来的。 因为小蒋氏母女成了平亲王的家眷,蒋家在水澜城的地位自也与往日不同,水澜郡王不看僧面看佛面,平亲王觉得愧对季瑶深,让她们母女流落在外受苦,便来信请水澜郡王代为照顾蒋家。 否则蒋家人又没人为官,更非城里富豪,如何能与世子勾搭上? 水澜郡王也没想到,叫儿子帮忙,遇上蒋家人时,顺手帮一把,结果就把儿媳妇萧氏给坑死了。 自黎浅浅让人给蒋茗婷送家具撑腰后,城里不少年在猜测蒋家与瑞瑶教的关系,看到蒋家姑娘们簇拥着一陌生美貌少女进了福满园酒楼,大伙儿的兴致也来了。 酒客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帮那些外来客进入情况。 水澜城这一带,也就水澜郡王这么一个宗室,对这些酒客们来说,权贵世家的八卦,可是有着极大吸引力的。 在酒精的加成下,大伙儿议论的声浪越来越大,幸好酒楼掌柜早早就请季瑶深她们去楼上雅间了,否则让她们听到这些议论她们家里的私事,怕不气疯才怪。 少年脚程很快,没多久就回来了,跟掌柜说了黎浅浅的交代,掌柜听了少年的转述,拍拍他的肩膀,“干得好,你且去歇着,我去跟贵客说一声。” 季瑶深正在雅间里,听表姐妹们说黎浅浅的不是。 “表妹啊!不是我要说,这黎教主也太托大了,她也不想想,你可是平亲王的女儿耶!你愿意同她往来,那可是她的福气呢!要不然她一个江湖人,那能与宗室往来。” 这位表姐,你是不是忘记了,黎浅浅她亲爹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要说谁巴结谁,那也肯定是自己巴着黎浅浅啊!她身边这些丫鬟仆妇可都是黎浅浅买下来送她的,连身契都一并给了,不像她那位好嫡母,送人给她使唤,那些人却是阳奉阴违,当着她的面就能在黎浅浅跟前坑她。 “我就说,我们应该直接去分舵找她的,听说瑞瑶教的分舵,那景致可是我们水澜城里数一数二的呢!对了,深深表姐,若黎教主邀你去分舵,可千万记得捎带上小妹啊!” 你放心,等我去的时候,一定会记得,绝对不要通知你。季瑶深在心里腹诽着,这些天住在蒋家,她这腹诽人的功力越加深厚,原以为蒋家姐妹会比黎家那几位姑娘好相处,结果让人很失望,她们根本就是不相上下嘛! 酒楼掌柜想到楼下的热烈场面,不想让她们立刻离开,免得让她们听到那些酒客们的醉言醉语,所以一开口就是,“真是不好意思啊!各位姑娘,我们教主正忙着,不能立即赶回来,不过教主交代了,让小老儿备上一桌酒菜,向各位姑娘赔罪,您几位看,是要先点菜呢?还是待会儿再点?” 蒋家姑娘们纷纷转头看季瑶深,眼睛里满是艳羡和嫉妒,那个黎浅浅肯定是看在季瑶深的面子上,才这样交代的,哼!明明就是黎浅浅巴结着季瑶深,偏这死丫头还不敢承认老推托,哼哼!等她们回去,就跟老太太告状。 等她受邀去分舵时,一定要叫她带她们一起去,绝对不放过这个接近黎教主的机会。 掌柜看蒋家姑娘们的脸色变幻不定,心说,这蒋家纵使出了个世子妃,教养也好不到那里去啊!看看这几个姑娘,就知道蒋家的素养如何了! 季瑶深本来就对表姐妹们赖着自己,要她带她们去找黎浅浅不满了,她不想让这些表姐妹们知道,平亲王府的那些事,更不想让她们晓得,她来水澜城,全靠黎浅浅,她方能成行。 当然,她也怕,黎浅浅被她这些表姐妹们缠上,万一她因此对自己不满怎么办? 因此黎浅浅迟迟不露面,她不止没有生气,觉得她如表姐妹们说的瞧不上自己,反正庆幸她的不露面,表姐妹们想缠上去也无用武之地。 季瑶深对掌柜道,“我们先点菜好了,你们酒楼生意这么好,要是太晚点菜,怕就没了吧?” “一听就知道季小姐您是内行人。咱们酒楼的好菜其实数量有限,得看当天供货的质量好坏来定,没达到标准的货,我们是不要的,有的时候客人上门,想吃那道菜,偏偏那天那道菜的材料没过关,就可能得失望而归了。” 掌柜边捧了季瑶深一记,顺便让她们知道,酒楼收货的严格,蒋家姑娘并不常在外吃饭,就是出门上酒楼吃饭,也都是长辈带着,有长辈们在,哪轮得到她们点菜,因此对这些事,还真没季瑶深清楚。 季瑶深没因掌柜的拍捧昏头,她其实也不常出门吃饭,就算和闺学的同学友人出游,也都有人负责点菜,所以对掌柜的解说,她听得很入神。 掌柜见状,便笑着请她们点菜,等她们点完菜请她们稍候,就告辞离开,出了雅间,还向门外的小厮交代,“机灵点,别让人冲撞了贵客。” 小厮们点头应诺,掌柜看看四周,见一切井然有序,才转身离开。 正文 第六百四十八章 破主意 得了酒楼掌柜送过来的消息,黎浅浅便继续忙去了。 原本以为可以悠哉逛街的,谁晓得看过酒楼,再来过天宝坊,其他铺子的掌柜就纷纷赶过来了,就连两间锦衣坊的掌柜都跑来了。 大家看过改装后的高订店,都想得到教主的教点,只是教主一直待在分舵里头,向分舵的人打听,也只得到教主很少出来走动,不过鸽卫那边不断有消息进来,因此大伙儿不敢上门叨扰,怕扰了教主的事。 好不容易等到教主出门,看她在酒楼指点掌柜,又上天宝坊来,大伙儿便觉机不可失,赶紧过来就为请教主给他们指点迷津。 天宝坊的掌柜很得意,虽然教主都还没说什么,不过其他掌柜能齐聚在天宝坊里,就够他莫名觉得骄傲。 其他掌柜有些眼红,同是一城的掌柜,平日里多多少少有些交流往来,只是大都会在酒楼或是茶馆小聚,锦衣坊去的都是女客居多,天宝坊卖的是首饰珠宝,虽然也有男宾上门,不过相比起酒楼和茶馆,真的是少很多很多啊! 所以锦衣坊和天宝坊的掌柜只能迁就他们,去酒楼或茶馆小聚,毕竟锦衣坊实在不适合他们上门。 天宝坊的后院有作坊,自然也不方便待客,用坊里的雅间小聚,总觉得不妥,怕被分舵主知道了,他们要挨训。 黎浅浅没想太多,见他们来了,心下一叹,请天宝坊掌柜派人去福满楼订两桌酒席送过来,她和众掌柜一桌,另又开间雅间,让蓝棠她们过去用饭。 “一会儿你们用过饭,看是要待在天宝坊玩,还是先回去都成,我恐怕是要跟他们好好谈一谈,说不准何时能回去。” “没事,我们等你,你安心跟他们谈事情,不必担心我们。” “可是说不定还得去其他铺子瞧瞧。”黎浅浅道。 蓝棠和章朵梨对视一笑,一个伸手拍拍黎浅浅的头,一个伸手揉揉她的脸颊,“放心吧!我们会自个儿找事做的,你要走的时候,让人叫一声就是。” 蓝棠边说边从怀里掏出药书,“这里头的草药,我还没认全,正好看看。” “除了雪橇上头的花纹,我们之前说的那些家具,也要重新设计图样,我觉得刚刚看过那些首饰的样式,有些可以用到家具上。” 好吧!既然自个儿能找事做,那就不用她担心啦! 知道蓝棠她们在隔壁候着,黎浅浅的心莫名定了下来,这感觉有点怪怪的,不过她没想太多,与众掌柜一起用过饭,便开始闲聊起来。 当然聊的东西多是和生意相关的,茶馆这两年用的全是自家商队运来水澜城卖的茶,来源是山区的教众,茶馆生意好,就同酒楼一样,有茶庄找上门谈合作。 “那几家茶庄的茶不错,也有不少客人在问,我们的茶可有名号,是那家茶庄出产的?”茶庄掌柜有些为难,因为他不知该怎么跟教主说,生意虽好,可是他们卖的茶没有名号,那些有钱有权却眼瞎的客人因此嫌弃他们家卖的茶。 黎浅浅颌首,“难为你了。”黎浅浅没让茶庄掌柜为难,把话接过去,“这件事,我会和张总负责人商量,把供给茶馆用的茶,订出个章程来。”看是要开家茶庄,还是只这些茶分等命名。 要是再开茶庄,是用归在商队还是货栈名下,还是另外独立出来成为茶馆、酒楼一样的铺子。 这些茶的来源,黎浅浅并不知晓,全是由张建业去张罗的,详情还得问过他才晓得。 想到这儿,她就忍不住想,算时间张建业早该到了吧?怎么这么多天还没消息呢? 茶馆的问题只能搁下,无法立刻解决,新锦衣坊的问题,因为采用客层分流,大致解决了,不过还有些细节问题,等到实际执行才发现,所以新锦衣坊的掌柜也是累积了一堆问题要问。 黎浅浅并没有直接帮她解决,而是提供她一个方法,“店里头遇上问题,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由店里的人来提供,因为她们天天在店里,面对那些客人,若问有谁最了解那些客人所思所想,应该就数她们这些招待她们的人了。” 锦衣坊的掌柜听了之后若有所思,良久没说话,其他掌柜也是如此,黎浅浅见他们个个陷入沉思当中,便不打扰他们,朝身后的春江打了个手势,春江会意,对站在掌柜们后方侍候的人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见众人点了头,黎浅浅才起身和春江离开。 她们没走远,只是到隔两间的雅间去。 天宝坊的掌柜不是不想帮蓝棠她们开隔壁的雅间,而是两间雅间被人包下,还取下中间的槅门。 黎浅浅她们出来时,守在那两间雅间门外的侍卫立刻看过来,锐利的眼神,让人看着有些毛。 黎浅浅问领路的小厮,“是那位贵人包下这两间雅间?” “水澜郡王。”小厮近似气音地回答,眼睛还小心翼翼的看着那些侍卫,似乎很怕那些侍卫。 “他一个人?” “不,不是,还带了……”小厮脸红了,里头正好传来女人如铃的娇笑声,听声音还不止一个女的,黎浅浅和春江互换了记眼神,跟着小厮加快脚步,直到进了蓝棠她们那间雅间,才稍稍松口气。 小厮领她们进来后就想告退,不过还不忘提醒,“姑娘您几位要小心啊!那一位可风流了,要是被盯上可就不好。”小厮并不知黎浅浅的身份,只是看到她们全是漂亮的大姑娘,忍不住开口提醒。 “多谢小哥了。”春江得了黎浅浅示意,忙从荷包掏了碎银子打赏他。 小厮脸红红的推辞了,春江没勉强他,让他走了。 蓝棠等黎浅浅坐下后,才告诉她,隔壁雅间里的是水澜郡王和他的两名小妾,应该是新收没多久的,那两个小妾还很青葱水灵,就是说的话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她们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章朵梨笑,“自然是说郡王妃和世子的坏话啦!哦,不对,是说郡王妃和她儿女们的坏话。” 黎浅浅跟着笑了,“这不是很正常的嘛!她们是妾,自然是和正室与嫡系不合,郡王妃要是不允,她们连生孩子的机会都没有,你说她们有机会,能不卯足劲给郡王妃和世子兄弟上眼药吗?” “说的也是。”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隔壁雅间似乎结账要走了,只是才出雅间的门,就与什么人遇上,然后就吵了起来。 黎浅浅倾耳细听,没多久吵架的音量大到要捂耳朵了,和蓝棠等人交换了一眼,真是的,水澜郡王夫妻两那儿不好吵,偏要到他们天宝坊来吵架,真是日子太闲了是吧? 听声音似乎有越吵越激烈的倾向,就见雅间的门开了,方才给黎浅浅领路的小厮飞快进门,手上也不含糊,立刻就把门关得紧紧的,还不忙拿门栓栓上。 “外头有人在吵架,委屈几位贵客稍候,等他们走了就没事了。” 黎浅浅看他应对得宜,忍不住问,“郡王夫妻常来?” 小厮抓着门栓不敢松手,听她问话忙点头应道,“常常来,咱们天宝坊的首饰款式新颖,用料又足,价钱公道,所以他们很爱来,只是他们夫妻两像是约好的,前脚郡王要走,后脚郡王妃就到,然后两个人就吵起来。” 小厮叹气,你说要是郡王妃早到一点,进了雅间,郡王才要走,或郡王再早一些离开了,郡王妃来,他已经走了,碰不到面不就不会吵了吗? 偏偏这两位每次都像是算好了似的,一前一后总是撞到一起。 郡王爷身边带着那几个妾,遇上郡王妃,总爱仗着有郡王撑腰,言词里虽是恭敬有礼却句句含刺,叫人剜心疼却说不出对方有何错处。 小厮有幸旁观过几回,总叫他叹为观止。 黎浅浅想了下问小厮,“他们常来?” “是。” “一来就吵架,然后呢?” “掌柜自然是避不掉,总得上去劝架,只是难免会影响生意就是。”小厮叹气,天宝坊生意若不好,直接受影响的就是他们这些小喽啰,掌柜和管事们都是有本事的,天宝坊开不下去,换个地方继续经营便是,掌柜和管事们都能跟着去,可他们这些小厮和伙计,就不一定了。 换到新地方,铺子里可能就在当地招雇新人,虽然要再训练,但总比带这一大群人过去来得划算。 他们丢了差事,只能另谋出路,可新东家不可能如瑞瑶教这么好。 小厮年纪不大,但因家里穷,已在外头做事好些年,当初咬牙辞去旧差事,来天宝坊应聘,是他最为得意的事情。 黎浅浅点点头,又问他旁的事,小厮观察力不错,她又问他名字,打算回去后跟刘易交代一句,让他派人去查底,若是可用的,便把人送去鸽卫训练中心受训。 大概掌柜接到通知过来了,所以外头吵架的声量慢慢降低了,紧跟着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一听就知是受过训练的侍卫,看来郡王夫妻离开了。 隔没多久,就听到快速上楼的声响,然后来者停在边间,众掌柜所在的雅间外,天宝坊的掌柜大概以为她还在那里,所以才会往那里去。 众掌柜们早听过他抱怨,郡王夫妻老爱来天宝坊吵架的事情,好不容易亲耳听到了,见他进来,自然要问个分明。 不过见他看教主不在,知他要确定教主的安危,便也不拦他,不过却交代他,回头要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天宝坊的掌柜有些啼笑皆非,几位同事可不可以别这八卦啊! 退出那间雅间,就看到一小厮站在一间雅间外朝自己招手,“有什么事?”他急着要见教主,可没时间理他一个小厮。 就见那小厮看他走过来,便把雅间的门打开,让他往里看。“教主。”天宝坊掌柜愣了下冲口而出,小厮一听也吓了一跳,原来那位姑娘就是他们教主啊! 掌柜忙推开门走进去,小厮不待他吩咐机灵的把门关上。 黎浅浅让他坐,蓝棠等人已经避到窗边去了,黎浅浅倒了杯热茶给他,“掌柜的刚刚辛苦了。” “您都听到了。”天宝坊掌柜苦笑接过茶,拿杯盖刮去浮渣,慢慢的喝了口茶,见还适口便一气喝净。 “不都说家丑不外扬,怎么郡王夫妻两却反其道而行?” “还不是钱闹的。”掌柜先为黎浅浅斟茶,然后才为自己倒茶。 黎浅浅愣了下,“他们想要这间铺子?” “是。”掌柜苦笑,“其实真正想要铺子的,是世子,可不知世子怎么说动郡王夫妻的。” 郡王府是有封地,封地上的百姓都要交税,这些年郡王府的财政大有起色了,可谁会嫌钱多呢?再说,世子目前手里没有什么私财,前世子妃家的铺子是被收入公中,世子半点好处都捞不着。 所以用点手段,弄间旺铺收归己有,在郡王夫妻看来不足为奇。 只是他们夫妻亲自出马?真要搞事,大可找人出面,用不着亲自出马吧?还是说,这对夫妻真的太闲了?或者……他们夫妻和世子打的主意不同? 黎浅浅想到郡王想找她谈合作的事,便觉得他们夫妻的行为不简单。 “又不能禁止他们来,他们一来就要生事,真是叫人为难。” “说的是。”黎浅浅同意道,“再看看吧!不知道他们是何目的,我们实在不好应对,不过应该不会拖太久。”黎浅浅道,“他们夫妻老来咱们店里吵架,影响的可不止咱们的店,他们自己也要受影响。” 掌柜想了下,点头道,“教主说的是。”可不是吗?郡王夫妻两走到那儿都没事,偏偏来他们店就吵架,这表示他们夫妻和他们店的八字不合啊!哈哈,郡王府若要强征,或世子要计夺这间店,到时只要把事实摆出去,为了他们夫妻的和协,就绝对不能强征或夺他们的店。 掌柜顿了下,问,“郡王夫妻不会是故意的吧?” 黎浅浅想明白了,郡王夫妻这么做,是故意向她示好?好方便之后跟她谈合作一事? 还是还有别的目的呢? 郡王夫妻同坐在马车里,夫妻两看起来完全不像刚刚才吵过一架的样子,两人颇为和乐的有说有笑。 “你说天宝坊那个掌柜,到底是通知黎教主了没?”郡王妃从食盒里取了块杏仁松糕放到嘴里。 “应该是通知了,不过她一个小孩子,大概拿不了主意,得等她师父传消息回来,才会和我们连络吧?” “王爷觉得黎大教主会同我们合作?” “和我们合作对他们瑞瑶教可是有着莫大的好处,我们可是宗室啊!”皇族,走到那儿都是被人供着的主儿。 郡王妃看丈夫一眼,心想,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她不如丈夫乐观,郡王在封地上称王,可真到了京城,不过是不入流的主儿,黎教主从京里出来的,若真和人合作生意,为何不找平亲王?黎家可是护着未婚生女的小蒋氏好几年呢! 冲着这一点,平亲王肯定乐意和瑞瑶教合作,为他们撑腰,平亲王可比他们郡王府强太多了! 黎浅浅年纪轻不懂,难道黎大教主也不懂? 想到这儿,她就越发觉得丈夫的主意肯定不行,只是他年纪越大越固执,明知不可行的事,任何人劝都劝不听,有时候,郡王妃都会恨不得杀了他,免得他老弄些破主意,拖累了郡王府,更带累了世子。 正文 第六百四十九章 野心 郡王妃捧着茶碗,想起了成亲前的事,那时的她还沉浸在,就要嫁入宗室,成为心上人的妻子的喜悦里,谁知现实狠狠的赏了她一巴掌。 对未来满怀憧憬,期待婚后甜蜜生活的少女来说,打碎她的幻梦最是罪不可恕,水澜郡王便在不自觉中,毁了妻子的美梦。 府中有他的如花美妾、贴心通房,府外有他的红颜知己,走到那儿都有野心勃勃想取她而代之的女人。 从年轻一直隐忍至今,她不知道要忍到什么时候? 回到郡王府后,水澜郡王左拥右抱着方才跟出府的两个妾室,两名美妾原本是要和郡王同乘一车的,因郡王妃没留在天宝坊,而是跟回来,所以她们两就被赶去坐后头的马车。 这一路她们可是心惊胆跳担心不已,因为她们两刚刚在天宝坊里,跟郡王上了一堆郡王妃和世子他们的眼药,还向郡王要了好几副头面,她们话都还没跟郡王说完呢!郡王妃就杀出来了,也不知在车上,郡王有没有就此事向郡王妃质问,要是他一问就露馅了! 因此一下车,她们两就立时赶过来郡王身边,见郡王看到她们两时,脸色如常没什么不对,才暗松口气,随即娇嗲的拍捧起郡王爷来。 郡王妃面不改色的看着郡王,拥着那两个临走前还给自己脸色瞧的美妾越走越远,等他们已经不见人影了,才对心腹管事媳妇道,“让人去查查,看看是不是又有人活得不耐烦了。” 那两个东西敢在郡王面前给她上眼药,以为她不知道!呵,她只是不想跟她们计较罢了! 心腹管事媳妇看走远的郡王一眼,沉默的点点头,郡王妃转头迎上来接她的小儿子。 她的小儿子才十四岁,正是青春好年华。 “怎么在家?” “早上上课时,觉得头有点疼,就回来了。”排行十七的嫡幼子笑着摇摇母亲的手。 “不会又是偷懒吧?” “您别把我跟十哥搞混了,我才不像他呢!”排行十的是郡王妃生的三子。 郡王妃笑着伸手揉揉小儿子的头发,“你大哥大嫂呢?” “大嫂在房里,听说大哥那几个妾连手想给她难看,没想到我那位好大嫂可厉害了!”十七公子满眼崇拜小星星,叽哩呱啦的对郡王妃说着新世子妃蒋氏的好。 郡王妃耐着性子听儿子说,边挽着他的手往正房方向走,边见缝插针的在他说话的空档,问他想娶个什么样的女子为妻。 十七公子再混,也禁不起老娘这样追问,可手被挽着,想逃也没处逃,只得老老实实的跟着郡王妃进屋。 不过没多久他就找了个由头溜之大吉。 郡王妃对身边的丫鬟苦笑,“这孩子,一说到终身大事,就跑了!” “十七公子还小嘛!” “也不小了。” 主仆几人说笑着,忽地郡王妃不笑了,其他人面面相觑,跟着收了笑,好一会儿,郡王妃才道,“我记得那天听谁说的,黎教主似乎刚及笄?” 丫鬟、仆妇们飞快交换了记眼神,然后集体摇头,“奴婢不曾听说,许是那家夫人说的?” 赶紧的把锅推出去,就算她们听过说过也不能认,谁知道郡王妃突然说起这事要干么?可千万别是她们所想的那样,要她们撮合十七公子娶黎教主才好。 幸好郡王妃接下来就转移了话题。 她们不知,郡王妃确实是起了心思,只是她很快就打消念头了。 她是想让小儿子娶黎浅浅为妻,可随即又想到黎浅浅的父亲是何人,若小儿子娶了她,几个媳妇中就数她家底最雄厚,小儿子会不会想要取代兄长,成为下一任郡王…… 为了家庭的和协,还是算了!反正她和长媳蒋茗婷有亲戚关系就好,太亲近了,对她们王府也有不良影响。 不过她不想,不代表府里其他人也不想。 几个侧妃野心可大了! 不止想要儿子娶黎浅浅,又想儿子能取代世子。 只不过她们在操作上遇到了大难题,她们发现,这位黎教主之难搞,实在是天下第一啊!她们贵为郡王府的侧妃、夫人,竟然请不动她一个小小的江湖人?这也未免太托大了吧! 而且她们身在郡王府内院,想要见黎浅浅,只能悄悄来,不能让郡王知道,更不能让郡王妃知道。 所以她们只能请黎浅浅去庙里、或是道观,她们上香的时候悄悄见上一面。 谁知,硬是请不来。 可把她们气坏了,只是就算气得吐血,也得憋回去,不能请大夫,因为她们是背着郡王和郡王妃,邀约黎浅浅的,所以她不应邀,她们也拿她没辄,就算想跟郡王告状,让郡王出手去收拾她,也师出无名。 黎浅浅收到她们的请帖时,还拿着请帖去问分舵主,为什么郡王的妾室会请她去什么庙里上香,去道观听道?是她看起来很有佛缘还是…… 分舵主听了直笑,为她科普了下,这些侧妃、夫人们的心思。 “难道她们不知道,想请立世子,就算是嫡出,也得皇帝允了才能立为世子?” “想来她们应是不知道吧?”分舵主笑,同时心说,还是赶紧把自家女儿许出去的好,免得这些女人眼见娶不到他家教主做媳妇,就把目标盯上他家女儿。 心腹管事媳妇没多久就回来了,郡王妃得知她们竟背着自己和郡王,多次给黎浅浅帖子,想约她见面,不过都被黎浅浅婉拒后,气得脸都青了。 “她们竟敢背着我和郡王行事?”不用说,她也知道,那几个贱人约黎浅浅见面是为了什么。 “去查查,看看她们除了约黎教主见面之外,还都做了些什么?” “是。” 这一查不得了,竟然有侧妃的娘家人,请亲戚从东齐韦氏药铺买药回来,至于是什么药?因为买了太多药,而且瓶身上贴的纸条都被撕掉了,所以要查明瓶里装的是什么药,还得费一番功夫,不过幸好被她的人劫下了。 此外还有一位夫人的娘家兄长,常年在西越经商,年初时回来,带了几瓶西越秘药给她,兴许是觉得南楚无人认得西越文字,所以上头标记药名的纸条还留着。 郡王妃不识西越文,不过她身边有宫里出来的女官,这位谢女官精通各国文字,西越文自难不倒她。 郡王妃让人把那几瓶西越秘药交给谢女官,谢女官接过一看,脸都变了。 “郡王妃,您这些药,是打那儿来的?” “怎么?有问题?” 谢女官叹气,为郡王妃解说这几瓶西越秘药的功用,美颜、美发,这些不足为奇,壮阳的也很平常,想想看宫里的女人几何,再想想她们唯一的男人,就觉得当皇帝的用壮阳药再稀松平常不过了。 谢女官将剩下的药瓶小心的放在桌上,从左而右一一介绍。“七七绝步倒、九转阴阳丹、美人泪,千日醉。”这四瓶药的药名一说出来,郡王妃直接倒抽口气。 七七绝步倒,服了此药,走四十九步的时间必倒,九转阴阳丹,服用之人性情为之大变,向来精明之人会变得不再那么谨慎精明。 至于美人泪,此毒会使人容貌大变,再不复往昔的美貌,千日醉,一旦服用自此沉睡不醒直到死去。 谢女官见郡王妃的震惊不已,心知这不会是郡王妃弄来的,而是不知从谁那里搜出来的,这么一想,便也明白过来,这是有心人想要谋害郡王一家,才不远千里从西越弄来的。 只是会是何人心肠这么歹毒? “还请谢女官保密,不要外传。” “郡王妃,这些毒药是谁弄来的?”她严肃的看着郡王妃,“此人心思如此歹毒,郡王妃万万不可饶过她。” “我知道。”郡王妃苦笑,“只是郡王向来拿她当心头肉,等闲不许人委屈了她。” 郡王妃虽未明说,但话中已然点明是何人所为,郡王当心头肉看的,这么多年不就只有一位侧妃如此吗? “若您不好言明,不如由卑职代您向陛下言明,请陛下派人向郡王……” “不,不成,郡王要是知道,肯定要更生气了!”郡王妃连忙阻止,谢女官有恨铁不成钢看着她,郡王妃苦笑拉了拉她的手,“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这事要是让陛下插手,郡王爷肯定要恨死我了!” “您啊!叫人怎么说您才好。” 谢女官面上虽答应郡王妃,不会向陛下说,但回过头就立刻修书,送往京城。 郡王妃得知后,灿笑如花对心腹管事媳妇道,“我就知道,她肯定会送消息去京里。” “您……”心腹管事媳妇只说了一个字,便面色复杂的看着郡王妃,她还以为郡王妃和谢女官相处这么多年,应该是互相信赖对方的好友,却没想到,谢女官最后还是选择了皇帝。 “这没什么好难过的,她本就是皇帝派来监视我们夫妻的人之一,有什么好难过的,这本就是她的职责。” 当郡王府的财务开始走上正轨,皇帝心里肯定很不爽吧! 当郡王妃清查丈夫的女人们时,张建业终于到了,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谣传与他不和的张夫人及其子女、媳妇、女婿等人。 看到他拖着这么一大群人,黎浅浅便明白为何他会迟到这么久了,肯定他不想带他们一起来,张夫人却坚持要跟。 这也难怪! 上一回黎浅浅来,便给为教众们生计为难的张建业谋了新出路,而且让张建业在教中的地位水涨船高,然而他的身份地位提升了,只有他个人得利,她和她的儿女们却被摒除在外。 当然,这不能怪张建业,是张夫人太会作,把丈夫的心推离了,她只想着借由丈夫,向瑞瑶教伸手获取利益,从不问自己为别人付出多少,只想从别人那里得到她要的东西。 名、利、权势等等,她都想要,还想要儿女的幸福,踩着别人来谋得自家的利益。 真怪不得四长老会同她越走越远。 因为和丈夫离心,这次黎浅浅再来,她怕自家儿女会再度被摒除在外,才会急急忙忙带着儿女追过来。 四长老已非黎浅浅初识那时的样子了!虽然从他的眼睛里,还隐约可见当日那憨厚汉子的神采,可是他相貌、气度、言行已和当年的他不同了。 现在的他,事业有成,对自己的作为极具信心,说话时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成功人士的光环。 相比之下,张夫人就不如初见那时的雍容端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口的焦虑,她很急切,失了当初的从容自信,说话时声量不自觉得变大,似乎想用音量能辅助欠缺的信心。 黎浅浅冷眼旁观,张家的儿子们,有人冷眼以待,有的同张夫人一样,很急切的想要让黎浅浅认同他们,跟张夫人一样,对她说话时总忍不住放大音量,手部的动作也很夸张。 只是他们说的内容很空洞,又自相矛盾,既想让她收回四长老手中掌理商队及货栈的权柄,又想要她把这权柄交给他们兄弟,说他们的父亲有私心,却又提不出实证来。 黎浅浅礼貌的听了半晌,正当张夫人母子觉得,应该已经说服她的时候,却被黎浅浅兜头淋了一桶冷水,直让她们透心凉。 “多谢张夫人和几位少爷了,我们瑞瑶教的家务事,就不劳烦几位费心了,张总负责人究竟是好是歹,自有我们教内裁定,至于您几位说的事情,我会让人好好的查个明白,定不会让教众们委屈了的。多谢几位了。张总负责人,您今儿是住下,还是要回住处歇息?” “我还是住在分舵吧!您不是说有事要和我商议?” “对。既如此,来人,领张总负责人去客院安置,至于几位,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分舵的客院房间有限,且张总负责人在水澜城里有宅子,想来几位不愁没地方歇息,就不留几位住下了。” 黎浅浅让春寿送张夫人他们出去,至于四长老则先行一步,由刘易领走了。 张夫人没想到黎浅浅会不留她们住下,毕竟她以前每次来,就算四长老不在,分舵主也会看在四长老的份上,请她住在主院,就是张家几位少爷、小姐也都习惯来水澜城时,就住到分舵。 等到出了分舵,张家小姐的儿子才拉着他娘的裙子问,“娘,我们这次不住这里了?” “不住了。” “可我喜欢这里啊!”分舵主院宽敞大气,住起来舒服不说,还没有老管着他们的祖父母们。 “回头我跟你外祖母说说。”张小姐安抚儿子,抬头就看到一脸茫然的母亲,正拉着哥哥的手问,“她刚刚那话的意思是,我们是外人,所以瑞瑶教的事不用我们管?” 正文 第六百五十章 五味杂陈 张建业得知妻子和儿孙们离开分舵,去他在水澜城的宅子住下后,端起桌上的茶轻叹一声。 “老爷?”侍从见自家老爷情绪似乎不怎么高,忙出声询问。 “没事。”张建业笑笑,抿了口茶就把茶碗放下。 方才在教主那里,妻子和几个孩子表现得太急切,教主怎么可能看不出他们的打算?那孩子聪明着呢! 少年夫妻老来伴,他对妻子怎么会没有感情,只是再深再厚的情感,也是会消磨怠尽的,她是张家妇,可却始终不忘她是谁家的女儿,这其实没有错,他不能要求妻子,嫁给他之后,就完全抛开自己娘家,那太凉薄了! 岳家过得不好,他这做女婿的心里也不好过,只是,妻子不应该,拿张家的利益去换岳家的财富,岳家越来越富,而张家的家底本就不富,因此越发薄了,受委屈的是他们的儿女。 而且张家不单只有他们小家,还有族人。 她总说岳父养大了她,把她嫁给他,他不能自家好过了,就不顾她爹娘了。 可是张家一样养大了他,当他遇到困难时,是族人们帮了他,他有出息了,自然要帮族人一把,她却不允许,她的眼里只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她的娘家,却置他于不义。 当初他接手打理商队和货栈时,他就感觉到妻子的野心勃勃,她要他把她的兄弟、侄子、外甥安排进去,做为一个母亲,她开口要求安排了娘家人,却没有提到自己的儿子和女婿。 他知道她之所以不提,是因为知道,他不会忘记安排自己的孩子,但他就是感觉自己的孩子在她眼中,远不如她娘家人重要,那种感受就像是有人狠狠的揍了他的肚子一拳,让一直蒙在他眼前的那层纱被掀开了。 是,他娶妻子时,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因为大长老一手遮天,和黎漱自小交情就好的他,便成了大长老出气的对象,在那样的情况下,岳父还把女儿嫁给他,他是很感激,但这不代表,谢家就吃定他了。 人与人的相处是互相的,我对你掏心掏肺,可你却只冷漠以对,这样不对等的相处,势必要消磨掉原本就不深厚的情谊。 他长年在外奔波,岳家是如何待他的儿女的?他每次归家总会让人送一大堆礼去岳家,可岳家的回礼永远单薄的叫人无言以对,妻子一开始还会为娘家人描补一番,说家里不好过,回的礼自然就单薄了些。 可后来呢? 正叹气回忆往事之际,侍从悄声在他耳边禀报,“老爷,教主来了。” 回过神的张建业忙让人请黎浅浅进来。 黎浅浅进来后,先是同他见礼,执的是晚辈礼,“方才在外头不好跟您见礼,还请您见谅,千万别跟我师父告状啊!” 张建业避过她的礼,就听她这么说,不禁笑着指了指她,却没有说什么。 于公,他是她的下属,自然是他向她见礼,黎浅浅一来就说这个,只是不想太过严肃,同时也是在提醒他,方才在花厅里是公事公办。 待分主次坐下后,客院的丫鬟上茶后就被打发走了。 黎浅浅没多闲聊,她没那么多时间,直接进入正题,“水澜城的茶馆、酒楼及锦衣坊、天宝坊及杂货铺等处,待客用的茶叶,都是由货栈提供的?” 张建业听她一开口就说到茶叶,以为是他提供的茶叶有何问题,心头不由拧紧了下,“是,可是有何问题?” 黎浅浅见他神色紧绷,忙安抚道,“没问题,没问题,是茶馆的掌柜跟我反应,有客人觉得咱们用的茶很好,便问他用的是什么茶,他不知怎么响应,只能岔过去。” 张建业失笑,“原来是这样。”害他以为是茶叶出了什么问题了。 黎浅浅笑,“那茶是教众自己种的?他们怎么会种茶?茶馆掌柜说我们用的茶比一些外头卖的茶还好呢!” “是教众们自己种的,我教他们的。”张建业看到黎浅浅眼睛一亮,满是敬佩和崇拜,不由笑了起来,“这几年清闲的时候比较多,所以就开始学人家莳花种草,不过教主您也知道,说是清闲,可跟人家那些富贵人家还是不能比,种不了名贵的花草,我就跟人家学种菜、种茶、种果子。” 黎浅浅笑着点头,没有开口问,张家夫妻不和,张建业因打理货栈和商队,常常要出行,又不耐烦面对妻子和儿子们一成不变的要求,所以干脆住到总舵附近去。 总舵位在山区,他要种菜、种茶种水果,多的是人可以讨教,也方便找到地方,或代他打理的人。 张建业说那些老人家喝了他种的茶,都说好,他就让人先在瑞瑶教莲城的茶馆试喝,受到客人的喜爱后,他才教教山区的教众种茶。 “制茶呢?你派人去收购他们的茶叶,然后派人制成茶?” “是。”张建业对他们制成的茶叶很满意。 黎浅浅看他一脸得意,便笑着建议他,“不如您成立一间茶行吧?然后我以瑞瑶教的名义跟您签专卖合约,您的茶行只要提供质量优良的茶叶,贩卖这些事情,自有教里派人负责。” “行。”张建业点头,他喜欢教人种茶,制成茶,至于怎么贩卖,他完全不想伤这个脑筋。 “那好,至于细节,我让刘易和你谈,原本应该让刘二来的,不过他还在京里,走不开。” “你师父还在东齐?” “嗯,东齐那边一团乱麻还没理清呢!东齐皇帝原是属意九皇子继位,可是后来十三皇子找回来了,他大概觉得亏欠这个儿子,又有点偏向他,十三皇子的表现确实比九皇子要强许多。” 黎浅浅跟他说了东齐的事之后,张建业忍不住叹气,“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以为皇帝高高在上,有钱有权有什么好愁的,没想到光是个太子人选,就能烦死人。” “是啊!”黎浅浅附和道,目光微闪,想到了张建业的几个儿子。 据她所知,张建业的几个儿子曾在商队和货栈里工作,不过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他们兄弟几个一起离开了,那段时间商队和货栈的人可忙翻了,因为他们没有交代一声,毫无预警的走了,扔下一堆烂摊子让其他人收拾。 那时其实不止张家兄弟走人,一起走的,还有张夫人的兄弟和侄子,以及她的几个外甥。 当时她们在北晋,消息传递本就不够及时,又有事在忙着,所以刘二便没有跟她细说,只做粗略的交代而已。 在黎浅浅看来,不过是有人集体离职,他们的主管还是他们亲戚,想来应该是亲戚之间起了纷争,那些离职人的八成是想拿乔,而被亲人威胁的主管不受威胁,就这样。 后续没看到因此有造成任何严重后果,都被张建业妥善的处理了,刘二也就没放在心上,他既没放在心上,自然就不会跟黎浅浅说,不过他应该还是跟黎漱说了,毕竟主事的人是四长老,离职的那些人,可都是四长老的亲人和亲戚。 黎漱和张建业通了几回信,信件都是刘二经手,黎浅浅也知道,只不晓得两个老人家都说些什么,只知道黎漱接到张建业的信时,心情有些不怎么好。 大概是知道老朋友为家人所扰,所以为他担心吧! “对了,当初我学人家种东西,就是你师父建议的,说我就是闲不住,一闲下来就会乱想,还让刘二给我送了不少书。” 黎浅浅只想呵呵,刘二送过去的书,肯定是原本就要送回总舵的那些。 不过知道那些书里的知识,被张建业活用了,给教众们增加了谋生的技能,也不枉他们费心从护法手里夺回来。 * 张建业在水澜城的宅子,,门房接到分舵来人通知时,还有点蒙,分舵来人见他久久没反应,连忙推他一把。 “老刘啊!赶紧的,叫你家婆娘去把门打开,他们一家子可来了不少人。”来人在心里算了算,感觉这宅子的屋子大概还不够那家子住。 因为主人很久没回来了,很多房间都上了锁,屋子没打扫不说,就连院子也荒芜一片。 “喂,你婆娘呢?”来人看着宅子实在不象样,问道。 “啊?她,她带着我孙子几个回娘家去了。” 来人一听脚下一滑,差点没站稳,“去去去,赶紧把人叫回来,我这就回分舵调些人过来帮忙”。 老刘连忙道谢,来人拔腿就往回跑,老刘则出门叫在路边耍玩的一个小孩,去他老婆娘家把人叫回来。 老刘不敢擅离门口,心里焦急的盼着老婆赶紧回来,可惜马车终究比人的两腿快,张夫人他们的马车到了,老刘的老婆还不见人影。 张夫人被黎浅浅那句话打击不轻,她是一直把丈夫掌理的一切,当成是自家的私产的,所以当初丈夫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让儿子们和娘家兄弟、侄子外甥全部离开,就等着丈夫被逼得受不了,来向自己低头,可惜的是,从那之后,儿子他们就再也没回商队和货栈工作了。 儿子们还好,家里本就有私产,他们不去商队和货栈做事,正好打理自家的产业,可是她兄弟他们,虽有私产可不多,兄弟几个一分,每个人到手的也就一间铺子。 实在是因为钱来的太过容易,花钱的时候大手大脚,毫无节制,他们能一人分到一间铺子,是她早年强迫他们置下的,而且严令他们不许卖,要不然,丢了货栈的差事,他们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侄子和外甥们手头可就没他们父执辈那么宽松了,外甥们还好,还有家里可以倚靠,侄子们就惨了,谢家的私产就只够他们父亲、叔伯们一人分一间铺子,父母在,他们不可能再从父亲手中分家产,只能靠着父亲分到的铺子,维持一大家子的生计。 侄儿们本来对她这位姑母言听计从,因此都对她有了嫌隙,不再对她恭敬有加,至于外甥们,既然在她这儿再得不着好处,自然就各自归家,不再围着张家打转了。 张夫人从众星拱月的高台掉落,身边不再有围绕着对她拍捧讨好的人,只有忙于庶务的儿子们,儿媳们也不像从前那样恭敬,女儿也不常回来了,婆家不许。 张夫人哪受得了! 现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能够和黎浅浅说上话了,本以为那丫头还小好哄,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把她们一家子当成自己人看。 张家几位媳妇看婆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其实蛮解气的,本来嘛!丈夫在商队和货栈里工作的好好的,就因为婆婆贪心,要这个要那个,讨要不果,就叫丈夫兄弟几个离开,连句话都没交代。 她们要是当老板的,遇上这样的人,不把差事当回事,绝对不会这样让他们走得如此轻松,肯定要会要求他们赔偿损失的。 商队和货栈之所以没上门要求赔偿,定是公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他不说,难道婆婆就装着不晓得吗? 这些年,丈夫他们兄弟几个在外头小聚时,总是会对此后悔不已,回了家便三缄其口,说都不敢说,为什么,不就是怕让婆婆知道,惹她不痛快吗? 有时候她们几个妯娌总要怀疑,他们兄弟大概不是婆母生的吧?不然为何她老人家遇到事情时,总是先想到娘家的兄弟和侄儿们,甚至连外甥们都想到了,就是没把自己生的儿子摆在前头。 想到出门之前,婆婆还不忘通知娘家兄弟,让他们等着她的好消息,等她和黎教主说了之后,肯定就能让他们重回商队和货栈去做事。 哈! “你怎么在这儿傻站着,赶紧过来扶娘一把啊!”张三爷见自家媳妇呆站着,忙开口叫她过来。 “这宅子一看就没人打理,不知道里头怎么样,不好好收拾,怕今天没法儿住呢!你们又不会整理屋子,还是我们来吧!”张大奶奶拦住张三奶奶,对小叔子淡淡道。 张三爷张了张口,却不知怎么回,只得看着女人们呼啦啦的分散开来,有人去打水擦拭桌椅门窗,有人去厨房检查可有食材柴火,跟着来的仆妇丫鬟各找事做,就是没人要往张夫人身边靠。 没办法,张夫人太难侍候了,脾气一上来还会动手打人,她们宁可做事也不想去侍候她。 张家几位爷们也不会侍候人啊! 就算是亲娘又怎样,平常在家有丫鬟侍候着,他们只需要动动嘴关心一下就好,叫他们亲自动手侍候,他们哪做得来。 只得把目光挪向姐妹们,张家的女儿们见状知道避不过,只得上前从兄长们手里接过亲娘。 张家几位爷如释重负,赶紧开溜。 出了门就看到分舵来人,他带了几个粗使婆子过来。张家爷们心里一松,以为是张建业派来的,等知道是分舵主看在他爹份上派人来,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 正文 第六百五十一章 着想 水榭外大雪纷飞,叶庄主夫人披着大氅,捧着茶碗坐在廊下,远眺着大雪中的小湖,脚下是铜制熏笼,因为怀孕,以前的鞋都太紧了,她身边的丫鬟日赶夜赶,总算赶制出好几双小新尺寸的小羊皮靴。 这几个丫鬟是她娘知道她有孕后,特地精挑细选送来侍候的,一起来的,还有两个懂接生、养胎的媳妇子。 蓝棠知道后,便兴冲冲的跑来跟她们交流,叶庄主夫人本来还有点小得意,觉得自家派来的人,竟能让神医女儿跑来交流,没想到之后,那两个媳妇子来跟她说,蓝姑娘小小年纪,比她们懂得还多,她们从她那儿学了不少,只是蓝姑娘年纪轻还没嫁人,缺少实际的经验,假以时日肯定了不得。 言谈中很庆幸自家小姐能有神医的女儿照顾。 “夫人,黎教主和蓝姑娘、章姑娘来了。” 丫鬟话声甫落,就听到黎浅浅她们的脚步声,叶庄主夫人也是习武之人,所以她们脚步虽轻,但她全都听得很清楚,黎浅浅的脚步是最轻的,章朵梨最重,几个丫鬟的脚步声全比蓝棠轻,由此可见,蓝棠的武功只比章朵梨强,几个丫鬟的武功则都在黎浅浅之下。 叶庄主夫人想起丈夫那天说,黎教主不愧是黎大教主的徒弟,她的武功怕是同他不相上下。 她是知道丈夫的功力的,但说黎浅浅的功力与他不相上下,她有些不相信,毕竟黎浅浅的年龄摆在那里,她才几岁啊!怎么可能和丈夫的功力不相上下? 黎浅浅不知她在想什么,笑着上前来,见叶庄主夫人要起身跟自己见礼,忙伸手拦住了,叶庄主夫人只觉得那小小软软的手,传过来浑厚的内力,心想,果如丈夫所言,这孩子的功力着实不凡。 回过神她已经坐回椅中,蓝棠正在给她把脉。 “夫人的心情好很多了,这几日,应该已可感觉到胎动较日前要有力多了。” “嗯。”叶庄主夫人笑眯眯的伸手抚着小腹,“这几天他爹一回来,他就开始皮了。” 事实上他们夫妻两都觉得好神奇,他从外头回来,也没说话,但肚子里的娃就会开始伸伸懒腰,踢踢小腿,反正就是不许他们忘了他的存在。 蓝棠听黎浅浅说过,虽然肚里的胎儿看不见外头的事情,可是他们在母体中,可以直接感受到母亲的情绪起伏,这也就是为什么,叶庄主夫人被山庄里那几个丫鬟气到时,会动了胎气,因为肚里的胎儿感觉到来自母亲的激动情绪,孕育胎儿的子宫随着母体急剧收缩,所以怀孕的妇人要保持心绪平和,身边的人也要尽量维持一个平和的环境。 那种一点小事就一惊一乍的丫鬟或仆妇,这种时候最好是别放在身边侍候了,免得孕妇老被她们惊吓。 蓝棠看过苏家送来的丫鬟和媳妇子,不得不说,亲娘和婆婆就是不一样,亲娘送来的人,全是知礼稳重的,哪像婆婆,给的人不靠谱不说,还妖妖娇娇的想生事。 叶庄主夫人问蓝棠,“既然我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可以出门逛街了吗?” “自然,不过还是要带足侍候的人才成。”蓝棠其实压根不想让她出门,可是孕妇心情不好,也是会影响胎儿的,所以适当的运动,外出逛街散心,也是有助孕妇稳定情绪的。 就是得有人侍候,保护她的安全。 黎浅浅冷眼旁观着,却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在现代可是有很多慓悍的孕妇,踩着高跟鞋跟人家挤公交车,照常工作的大有人在,当然,因此付出代价的人也不少。 她一个同学去医院探视她生产的表姐,经过会客区时,听到一位老太太跟人在电话里抱怨她媳妇,说她媳妇都破水了,还硬撑着把工作做完,结果到医院时,孩子已经因感染死了,她讲电话那会儿,医生正在手术室里给她媳妇做急救。 黎浅浅又想到,她初到这个世界时,来黎家小院照顾她的妇人里,有两三个孕妇,她们有才显怀的,有的已近临盆,可是个个行动如飞,除了不弯腰搬重的东西,其他的事似乎都难不倒她们。 蓝棠交代完事情后,叶庄主夫人已经坐不住了,想立刻出门逛街去,不过被蓝棠拦了,“不急着出门,明儿早上再出门也行,你现在说要出门,底下人要准备,等他们准备好,天都快黑了,还不如让他们现在就去准备,有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时间,想必他们定能准备周全,明天一早出门逛街,中午在外头用个饭,然后正好回来歇午。” 侍候的人一听全都松了口气,叶庄主夫人也觉得好,蓝棠便让人交代下去,叶庄主夫人住在分舵里头,她要出门,除了霸刀山庄跟来的人要跟去,分舵也得派人陪同。 如蓝棠说的,有这么长的时间准备,想必能准备周全,那么叶庄主大概就会松口了吧? 蓝棠其实很明白,叶庄主夫人因为体谅丈夫,顾念肚里的孩子,才不由着性子说出门就出门,要不然她本就习惯在外行走的人,哪需要她同意。 她轻推黎浅浅一下,要她附和一下,黎浅浅回过神来,眨巴着大眼睛的模样有点呆萌,看得叶庄主夫人心喜不已,抬手揉了揉黎浅浅的脑袋,心说怎么这么可爱啊! 蓝棠在旁呵呵笑,心里则在想,浅浅这是怎么了?怎么走神了? 等从水榭出来,蓝棠就开口问了,黎浅浅也没瞒她,直说了当初在黎家小院时,那几位孕妇的情况。 “那她们后来都顺产?” “嗯。”说到这儿,她才想起来,似乎很久没有黎家小院的消息了。 黎经时父子当时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所以她是黎家小院名正言顺的主人,有什么事,跟她说自是再正常不过,可后来黎经时父子回来了,还一跃成为皇帝跟前得用的,黎家小院有什么事,自然是向黎经时回报。 不过,黎浅浅知道,黎家小院要有什么事,禀报到京城给黎经时知道,之后处理的人不是她大哥就是将军府的大总管。 她爹啊!肯定是不管的。 她记得当初签下的那家佃户,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很疼惜她的小姐姐如今如何了? 回头问问刘二,他们的现况。 叶庄主和云少庄主、柯少庄主小酌一番后,就从客院回水榭,侍候的媳妇子早就候在水榭外,见他一回来,忙向他禀告女主人明日要出门的事。 “怎么不早通知我?” “夫人说不过是小事,不让打扰庄主的雅兴。” 媳妇子离他虽远,不过还是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犹豫再三后,还是张嘴提醒,“庄主,夫人如今虽说反应已不像日前那么大,不过您身上的气味重,恐怕还是会引夫人不适,您,要不要先洗一洗,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回房?” 叶庄主闻言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知道了,让人备水,再派人去给我取干净的衣物来。” 媳妇子领命而去,很快就有人把水备好,将衣物取来,请他去洗漱更衣。 等到他全身上下焕然一新后,他才慢悠悠的回房。 “不是早回来了,怎么现在才进门?” “你娘送来的媳妇子说,我身上气味重,怕你闻了不适,让我洗一洗换身衣服再进门。” 叶庄主夫人捧着肚子笑,“也不看是谁送来的人。” “是,岳母大人英明。”夫妻两调笑了一番才歇下。 云少庄主和柯少庄主在叶庄主走后,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做生意真难。”云少庄主感叹道。 “是啊!以前我还以为,像叶大哥那样,只要一张口,肯定多的是人要凑上来合作,没想到,也是跟我们一样。”这次主要是来推亚源山庄旗下的酒庄,原本冷面的柯少庄主,也不冷面了。 云少庄主看他一眼,忍不住笑道,“看看你现在,总算是有点烟火味了。” “是吗?”柯少庄主回以一笑,不过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你觉得柳家酒庄那姑娘,到底对程涛……” “你管他呢!程涛那性子,连他爹娘都管不住,咱们虽是好兄弟,可也不好管他到终身大事去。” 他们两其实对柳青青都有印象,当初他们是一起认识柳青青的,柯少庄主那时说要看看水澜城里酒庄卖的酒质量如何,他们两陪着他喝遍水澜城各酒铺酒庄的酒。 柳家酒铺的酒算是水澜城中的名酒之一,他们自然不放过,去柳家酒铺后,对他家的酒印象蛮好的,就是对铺中伙计的印象不怎样,那伙计不会招呼人,动作也不利索。 他们当时就在想,什么样的东家会聘雇这样的伙计。 后来才晓得,是酒铺大小姐柳青青做的主,那伙计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问题的,这样的人很多铺子都不会用,怕给自家铺子惹麻烦,不过柳青青用了,因为他是个孝子,他赚的钱都拿回家养病重的老娘了。 当时他们对柳青青的印象都很好,觉得她是个好人。 只不过,后来发生的一些事,让他们两,对柳青青有了防备,不过那会儿商少堡主已经被柳青青迷住了。 不管他们说什么,他都能想出一番话来替她自圆其说。 自此,他们便住嘴不再多说什么了! “就这样看着他,被那个女人算计?” “我爹说的,这是他的劫数,我们这些旁人,既替不了他渡劫也点不醒他,就别插手了。”云少庄主道。 柯少庄主摇头,“我听说她其实比较喜欢她那位表哥。” “那又怎样?程涛现在陷在里头,根本听不得人说她不好,尤其现在,你家的酒又要进福满园酒楼,柳青青肯定视你如仇人,她不定在程涛面前说你什么,倒不如等事情过去了,再说吧!”云少庄主劝他。 见柯少庄主面色有些松动,他赶忙又添把柴火,“刚刚叶大哥也说了,这男女间的感情事,是这世间最复杂的事情,无事尚起三尺浪,更何况你家的酒要同她家的酒竞争。” “程涛自己也知道的,是她爹先作死,人家掌柜没办法才取消合同的,又不是我们害她家丢了生意的。” “你知我知,她也知,程涛知吗?就算他知道,要是柳青青在他面前上眼药呢?” 有时候真觉得可悲,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情谊,竟敌不过才认识没几天的红颜一句话,云少庄主想想就呕。 柯少庄主叹气。 商堡主接到来自瑞瑶教的通知,差点没气坏了,“这个孽子啊!” 堡主夫人则抱怨,“就跟你说了,让你别听他的,早些把他的亲事定下来,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事了。” “不会吗?”商堡主冷哼,“要是听你的,把他婚事订下来,那是订那家女儿做媳妇?你大哥家的侄女?还是二哥家的?小弟家的?还是你大姐家的外甥女?三姐家的?” 堡主夫人脸皮一僵,老实说,几个侄女外甥女都很好,她到现在都还没拿定主意,到底定那一个做儿媳妇。 最常来家里的,是大哥家的侄女和大姐的女儿,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她看得很清楚,儿子对她们两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相反的,似乎还很厌恶,她不敢在丈夫面前说,更不敢抱怨,可心里对儿子这样的反应,其实是极其不悦的。 她侄女和外甥女难道不好吗?为什么儿子厌恶她们呢? 至于大姑子的女儿,她一点都没列入考虑,虽然那丫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好些年,可是直到现在她都看不透那丫头,她不想给儿子娶个让自己看不到的媳妇回来。 只是,她抬眼看丈夫一眼,丈夫似乎属意外甥女做媳妇! “大姑子要是还在,肯定乐意和咱们家亲上加亲,可惜她们夫妻去得早,他们兄妹情深,大外甥怕是舍不得妹妹远嫁到南楚来。” 商堡主看妻子一眼,没说什么,不得不说,妻子所言,也是他没有贸然提亲之故,妹妹、妹婿过世,留下的一切,自然得由他们的儿女来继承,若让儿子娶外甥女为妻,自然是有好处,但,如此一来,外甥就少了一个助力,不管有无亲上加亲,他这当舅舅的,都会在背后支持他们兄妹。 若外甥女外嫁,就会多了一家姻亲,对外甥来说,妹妹的夫家若是在东齐境内,给他的援助,绝对会比远在南楚的亲舅家来的大。 为了他们兄妹着想,外甥女的夫家还是挑东齐境内的武林世家好了。 正文 第六百五十二章 赚钱点子 柳家酒铺这天稍晚接到了一封大红喜帖,酒铺的掌柜看了来送帖子的管事,见他面上带喜,却隐隐有些含忧,想到自家女主人和小姐心中所思,掌柜不禁一叹。 让人把管事连同喜帖送进后宅,掌柜看着店中稀稀落落的酒客,心里发愁。 因为丢了福满园酒楼的生意,酒铺的生意也一落千丈,至于那两朵花的小酒馆,没了柳老爷这个冤大头免费供应的酒之后,生意早就不行了。 不过她们两个可精着,找蒋家酒庄合作,只是蒋家酒庄因福满园酒楼推出的活动而声名大躁,想进他家的酒来卖,可得先花一大笔钱得到合作资格才行。 可别以为这样就行了,福满园酒楼可精了,他们花了不少心力,才把蒋家酒庄的酒捧起来,怎么可能白白便宜蒋家酒庄? 所以蒋家酒庄卖给福满园酒楼的酒品,就不能再贩卖给其他商家,不管是酒楼、饭馆、小酒馆统统不成,福满园酒楼没有进的酒品,蒋家酒庄要卖给谁,他们都没意见。 桂花和小桃花花大钱进了货,本想着又能大捞一笔了,没想到进的货,根本不是福满园卖的酒。 她们小酒馆的生意不止没好转,反正更加雪上加霜。 不过她们也不在意,她们的目的本就不是经营小酒馆,而是要柳家人生不如死。 只是现在柳家有云天堡的人护着,她们实在不知要怎么做,反正已经传信回去请示主子了,就等主子回消息了,不过她们两时不时就上门来找柳老爷。 柳老爷现在是听到她们的消息就觉头皮发麻,因为她们每上门一次,妻女待他就愈发冷淡。 他现在行动不便,身边离不得人侍候,可只要她们两一声令下,侍候的那些人就可以扔下他这个家主不管走人。 原本还想儿子若回来,可以帮着劝劝她们母女,谁知儿子就像丢了似的,一点音讯都没有。 柳太太表姐家的管事把喜帖递给柳太太身边的管事媳妇后,就垂首束手恭敬的候着。 柳太太看到那张大红喜帖,心里顿时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柳青青死死地盯着那张帖子,嘴里泛苦,为什么?为什么? 表哥要成亲了,新娘子不是她!纵使心里早有准备,也想好退路了,可是真的看到喜帖的这一刻,她还是觉得呼吸不过来,心,好痛,似有人拿着钝钝的刀子在心头割着。 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对母亲说道,“这帖子真漂亮,是,表哥要成亲了吗?娶的是那家的姑娘?我们可认识……”她说了很多话,可是却半点不入心。 表姐家的管事看着只觉尴尬不已,早知道这趟差事难办,他一早就寻借口推了。 柳太太母女两再怎么难受,终究还是要接受事实,她们相中的那个人选,已经要成亲了。 而且算算时日,怕是早在帖子到之前,就已经完婚了。 柳太太不知表姐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总之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无济于事,而柳青青则更快反应过来,她让人把她派去盯着商少堡主的人叫过来。 “商少堡主这几天都在忙些什么?” “商少堡主这些天都待在瑞瑶教的分舵,也不知他在忙什么。”她们根本打探不到分舵里头的事情,可是自家小姐显然是高看她们了,以为她想知道什么,她们就定能为她办到。 柳青青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愣了下,随即就交代她们,守在分舵外头候着,只要商少堡主出来,就跟着他,看他上哪儿去。 她是很想再故计重施,当初既然能把他从云天堡的地盘拐出来,现在就能够再来一回。 只是很快,她就发现这次算盘打错了。 因为她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云天堡是武林世家,商堡主接到黎浅浅的通知,就立即派人来水澜城盯着儿子,奉命前来的几名执事,原本还有点憷,堡里谁不晓得,他们这位少主子脾气大,他们奉堡主之命来着他,只怕会惹少堡主不快。 谁知,他们看到的是与往日不太相同的少堡主。 真要说那里不同,他们也说不上来,只知如此沉静的少堡主,似乎更加危险。 他们揣着忐忑,去见黎浅浅,待看到这位在江湖上有着无数传言的教主时,他们都有些愣住了。 眼前这位娇娇小小,容貌比夫人侄女和外甥女还要标致的小姑娘,就是那位不学无术的黎教主?好吧!看在她长得这么出色的份上,就算她真是个草包,瑞瑶教人应该也会包容她吧? 几位执事告辞出来后,不禁互相交换意见,“如果咱们家少堡主,看上的是这位主儿,堡主和夫人肯定都会乐见其成吧?” “只怕,人家看不上咱们家少堡主。” “喂喂,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少堡主那儿不好?她要能嫁给咱们少堡主,那可是她的福气呢!” “我说你是不是傻的啊!你们可别忘了,那位主儿的亲爹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咱们少堡主不过是江湖人,你们说,那位黎将军能把女儿嫁给咱们少堡主吗?” “我听说,之前水澜郡王还想为世子求娶黎教主呢!” “别说笑了!水澜郡王世子不过就是会投胎,出生在宗室,有张好皮相,标准的绣花枕头,外头好看内里草包,那位一看就是个聪明的,那可能会答应嫁给他,而且世子可是要娶继室,黎大教主和黎将军不可能同意让她给人当继室的。” 几个执事讨论得有点热烈,都忘了身在瑞瑶教的分舵里头,还是其中一名执事看到往来的人,看向他们的目光有些奇怪,这才想起来身在何处,赶忙扯了同伴们离开,匆匆前外客院见商少堡主去。 商堡主之前派来守着儿子的护卫,见几位执事们来了,大大松了口气,赶紧甩锅走人。 商少堡主看到几位执事到来,顿觉头皮一阵发紧。 这几位执事平常很少离堡外出,但只要出动,肯定都是大事。 果然,他们一到,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走到那里,都有执事们跟着,为尊重黎浅浅,他们出入分舵前都会派人和分舵总管打声招呼,不过他们没有搭乘马车或骑马,而是施展轻功从墙头离开或回来。 这让柳青青派来盯梢的人无用武之地,他们不会武,自然发现不了,他们要盯梢的人就在他们头顶上来来去去。 执事们才来几天,就已经把柳青青家的事摸得清楚,就连桂花和小桃花的主子也都被他们查出来。 那位主子的娘亲与柳青青的祖父有过一段情,只不过双方当时都没说实话,柳老太爷没付出真心,那位主子的娘亲也没有付出真情,双方就是偶遇在一起的两个人。 只是,后来那主子的娘亲年纪大了,回想起往事时,觉得当初若柳老太爷是用了真心的,履行他曾许下的诺言,把她带回家娶了她,她后来的日子就不会那么痛苦。 她早就忘了,柳老太爷当日离开时,曾经询问过她,愿不愿意跟他走,是她舍不得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断然拒绝他的提议。 她只记得后来的生活艰难,让她痛苦不已。 她需要把痛苦转嫁出去,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好减轻自己的痛苦,所以她想起来就对女儿数落柳老太爷的薄幸,他的言而无信。 她忘了自己是京里权贵的外室,家里人全攒在那人的手里,她忘了是自己拒绝了柳老太爷。 人,往往都会美化自己的作为,而把错处推给别人。 其实她的命算好了,因为权贵的嫡子及庶子相继过世,最后竟然只她生的儿子活了下来,全须全尾长大到成亲,权贵的嫡妻因丧子伤心过度过世,她因此进门成了他的妻,她的儿子在父亲过世后,继承了家业。 只是她没敢跟儿子说起,自己和柳老太爷的事,当她成了老夫人后,手里有钱有人,便让女儿派人去查柳老太爷的事。 得知他早已过世后,她满腔怒火找不到正主发泄,便要女儿找柳家人出气。 几位执事没隐瞒商少堡主,商少堡主得知后,忍不住臭骂那对母女,“那老女人是那家的老夫人?” “是西越来的,听说是她儿子是西越一位王爷。” “西越的王是脑子进水了?竟然让外室生的儿子继承爵位?”他顿了下问,“她那儿子不会是柳老太爷的种吧?” 执事们摇头,“应该不是。”回答的执事道,“柳老太爷结识她时,她早已育有一双儿女。” 执事们看商少堡主一脸气愤,互相交换一眼后道,“柳老太爷早已过世,那位老夫人脑子不清楚,她那女儿也是个胡涂的。” “不成,我得去跟青青说一声,不能让她白白被人这样欺负。”说着人已经冲了出去。 “少堡主。”执事们惊呼,脚下却不动,看得侍从们一头雾水,不过侍候少堡主是他们的职务,见少堡主跑了,他们自然不能不动,不解的看执事们一眼后,就紧追商少堡主出去了。 “如何?要追上去吗?” “自然。”执事们叹气,“希望少堡主能长点心眼,别被那个姓柳的姑娘给哄了去。” “我瞧着难。” “放心吧!咱们少堡主就是个热心热性的,见不得女子落难,那位柳姑娘可是有大志向的,只要有更好的人选出现,她立马就会把少堡主给扔到脑后去了。”年纪最大的执事抚着下颌的胡子道。 “是这样子的吗?” “你们忘了?她原本可是想当官夫人的。”以柳家的身份,想要嫁做官夫人,那真得靠运气,所以她们母女两早早就相准了那位姨表哥,他容貌俊美又有才华,而且又是亲戚家的孩子,知根底,再适合不过了,加上他们家还帮忙照看他们兄弟几个。 若是能成,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惜,她们会盘算,对方家里自然也会盘算。 那位姨父是官场中人,自然知道娶个对儿子前途有帮助的儿媳妇,绝对要比娶妻子表妹的女儿有利,就算对方曾帮了自家不少忙,那又怎样?日后照看他们一些就是。 毕竟柳家是商,他家是官,若柳家真想结儿女亲家,那也不是不成,进门作妾也不是不行,儿子想在仕途上有发展,除了需要有助前途的妻子之外,再来几个荷包满满的妾室更好。 如此一来,要花钱打点时,就不愁没钱花用了。 柳太太和柳青青不知,她们心中那位老好人姨父是这么想的,要是知道,只怕母女两都要气得吐血了! “既如此,不如咱们帮她一把吧?”年纪最轻的执事贼笑得让旁边的执事手发痒,忍不住往他头上招呼了一记才问。 “怎么帮?” “咱们就把她牵牵线,把她引给城里最佳女婿人选。” “水澜郡王世子?” 其他执事们听了,都忍不住为那位世子叹气了,不过那人内宠众多,也不差多那么一个啦!只是,得小心行事,不能让柳青青先被西越那对母女弄死,不然他们家少堡主可能会脑袋发热,想要为她报仇,而跑去西越找那老女人算账。 自商堡主的人来了之后,黎浅浅就不管商少堡主一行人做啥了,只要别扯到瑞瑶教和她的人身上来就成。 因此刘易不敢松懈,依旧派人盯着,只是没跟黎浅浅时时禀报。 叶庄主夫人自那天出门逛街后,便时不时要出门逛逛,就算是坐着车闲晃也好,叶庄主见她不去铺里逛,还有些不明白,找蓝棠来问,知道铺子里人多,虽然冬天了,但去逛街的夫人姑娘们身上多有熏香,人一多气味难免就杂,孕妇闻多了难免不适。 而且铺子里人多,万一有人动作大一些,碰到了叶庄主夫人怎么办? 叶庄主一听有理,只是在车里也未必安全,路上人车多,要是有个碰撞,伤情会更加惨重。 黎浅浅见他如此苦恼,遂建议他,不如往城外去。 叶庄主灵光一闪,便在城外买了座温泉庄子,带着妻子搬过去住,黎浅浅见了也让刘易留意,帮她置产。 “怪不得叶庄主夫妻两名下产业众多,原来就是这么来的?”蓝棠若有所思。 “棠姐姐若也想要,我让刘易也帮你们留意一下。”黎浅浅笑,“不过我们以后回来住的机会不大,所以要先想好,日后怎么处理。” 蓝棠摇头,“我只是那么一说而已,没真想要在这儿置产。” 章朵梨则道,“叶庄主特意挑温泉庄子,是想着日后好脱手吧?” “应该是。”黎浅浅则想得较远,有间客栈的成功,让她想再建一间客栈,相同的经营模式,内容则不一样,有间客栈走的路线较年轻化,也偏向男性客人。 这回她想建个温泉客栈,偏重养生。 嗯,如果操作得宜,肯定能造成轰动才是。 黎老太太要是知道,她们想方设法,硬逼她来这一趟,好让蒋茗婷借势上位,她们是如愿了,但也让她想出个赚钱的好点子来,肯定会气个半死吧? 正文 第六百五十三章 筹钱 人多、有钱好办事。 更别说还有人主动送钱送人上门求合作了! 得知黎浅浅有意要在水澜城盖客栈,叶庄主夫妻第一时间上求合作,黎浅浅笑问他们夫妻,“以霸刀山庄的实力,大可独资的,何必找我们合作呢?” “呵呵,我们虽有财力,却没有人才,更没有经验,哪能和黎教主您相比呢?”叶庄主又大大夸了有间客栈一番,黎浅浅听得直笑,却没告诉他,有间客栈是她大哥搞出来的,至于新建的温泉渡假客栈,她打算要山寨一下,把有间客栈的模版套用过来,再把不适用的项目修改一番。 “叶庄主其实不用着急,我是有心想建一座温泉渡假客栈,不过细节还没订下来,你等我把计划书弄出来,瞧过之后,再来谈合作不迟。” 叶庄主却摆手道,“要急,要急,反正我们夫妻就是赖定你了。” 黎浅浅有些无言的看着他,大哥,您这样赖皮没问题吗? “如果你找不到适当的地点,不如考虑我才买的温泉庄子。” 黎浅浅点头应下,“行,回头要真找不到适合的地点,就去叶庄主的温泉庄子转转。” “好。”叶庄主点点头,又交代她们有空可以去他庄子玩,“我家那口子住到庄子里后,心情是变好了,可又嫌没人陪。” 世事总是如此,四角俱全的事少之又少,叶庄主夫人住到庄子去,因为天地宽阔,心情是变好了,可庄子上多是有事要做的下人,能跟她聊天说八卦的人是完全没有,这让叶庄主夫人难免有些气闷。 蓝棠她们又不可能搬到庄子上去陪她,只能偶尔去庄子玩陪孕妇解闷。 叶庄主有事要忙,不可能天天回庄子陪老婆,幸而有岳母送来的媳妇子们可以就近陪在妻子身边,要不然他也不放心把妻子留在庄子上。 云少庄主和柯少庄主是叶庄主来过之后,就从霸刀山庄下人处得知此事,两个年轻人合计一番后,决定不跟家里说,而是想用私房入股。 他们没直接找黎浅浅说这件事,而是找刘易谈,刘易哪敢擅专,用话将两人先稳住,自个儿去问黎浅浅意下如何,黎浅浅正在写计划书,她想过了,既然要建在水澜城附近,想来得跟水澜郡王打声招呼的。 此外还得跟她表舅和她爹,最重要的是她大哥说一声。 黎韶熙有筹建有间客栈的经验,关于这方面的事情,问他最快了。 想到这里,黎浅浅就有些头疼了,因为他们现在还在东齐没回来,听说皇帝对他们在东齐做的事很满意,有意要给她爹爵位。 “教主,您要筹建客栈的事,要不要跟黎大老爷他们说?” “若是能成,捎带上他们自然是没问题。”黎大老爷的长子,她的大堂兄体弱,小堂弟年幼,他们家就算入股,也不太可能争权,但是黎家入股,蒋家会不会跟着要求入股? 想到黎老太太和小蒋氏的行事,还有蒋茗婷的作为,她觉得,或许他们得知消息,怕是会不请自来,要求要掺和,说不定还会想仗着水澜郡王的势,抢着做主也说不定。 刘易听她这么一说,额角直跳,他觉得教主所言的事,不是可能会发生,而是肯定会发生。 “所以您得想好怎么拒绝她们才是。”刘易提醒她,“这里离京城、总舵都有些距离,日后定是交给底下人打理,若一开始没定好规矩,过不了多久,温泉渡假客栈就会易主。” “我知道。”黎浅浅郑重颌首,她也不想自己花了心思精力,辛辛苦苦建造出来的客栈,被人抢走。 黎浅浅在写给大哥的信上,就很郑重的提了这事,黎韶熙的信,是请凤公子用了特殊管道送回来,凤公子也给黎浅浅写了信,信里明言,他们兄弟三人也要入股,用的是各人的私房。 黎昭熙的信里很明确的交代黎浅浅,让她先派人去查查蒋家人的财力状况,然后把股份明定价码,每一股的价码定得高一些,反正叶庄主他们财大气粗,不愁钱,而蒋茗婷则不然,而且她是世子妃,她不管家,能动用的就只有她自己的私房,蒋家能资助她的很有限。 就算看重她日后会是郡王妃,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全力支持她。 蒋家不止她一个孙辈,资源不可能永无止境的全部用在她一人身上。 黎浅浅和黎大老爷说起这件事时,便直言,“都是自家的亲戚,咱们过得好,也希望亲戚们过得好,有好的,我不会吝惜拉大家一把,不过也得亲戚识趣才成,如果只想要好处,却半点都不愿付出,或是想踩着我出头的,就别怪不顾亲戚情面把事做绝。” 黎大老爷听完后,立刻就明白她说的是亲戚是谁家了,老实说,他对舅家的意见也不小。 等他明白温泉渡假客栈是做什么的之后,笑着对黎浅浅表白,“这客栈什么的,大伯父是完全不懂,你们有人懂行的,自然就全听你们的。” 黎浅浅便向他说明持有股份的细节,黎大老爷听了好半晌,才勉强听懂一些,“浅浅啊!你也不用跟我说太多,只要告诉我,这一股是多少钱,一人能入几股就好。”黎大老爷笑着跟她说。 黎浅浅回以一笑,从善如流,直接道明一股多少钱,她打算释出多少股。 “大伯父您放心,侄女不会让您亏钱的,日后您不用管事,每年等着分红就是。” 她又对分红制跟他做了说明,黎大老爷心里明白,她是要借自己的口,跟黎老太太和蒋家讲这些事。 他们听了之后,要不要投资是他们的事,不过不跟他们说一声,就怕他们日后眼红来闹腾。 黎大老爷听完一股要十万两后,连连摆手,“这我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没事,您可以和二伯父合资,不过这是您私下里办的事,我们只认股票上的持有人,分红只有持有人能领。” 她又讲了一些从现代借鉴来的想法,黎大老爷虽听得一知半解,不过到底是跟人合伙做过生意,全部听完后,还是听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处。 他可以找蒋家合资,持有人用自己的名字,蒋家人就算想插手客栈的营运,也师出无名,因为他们不是股票持有人。 黎浅浅和黎大老爷谈过话之后,商堡主也派人来谈合作事宜,黎浅浅将这些事交给刘易去办。 过年前,水澜郡王得知一股要十万两银子之后,咬咬牙挤出二十万两银子,入了两股,持有人自然是他自己,蒋茗婷听说之后气得直咬牙,她私房大概只有五千两银子,世子的私房更少,夫妻两清点私库后,最后失望不已,他们手头上那么点钱,根本没办法投资。 世子让蒋茗婷回娘家筹钱,他自己则找郡王妃要钱,郡王妃就算有钱也不可能给他,给了长子,次子要不要给?小儿子呢?女儿们呢?世子失望而返,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蒋家。 蒋茗婷顾不得郡王府有一堆事等着她,兴冲冲的回娘家,却震惊的得知,家里能动用的银钱,都因和黎大老爷合伙入股而一文不剩。 蒋老太太房里,蒋茗婷正兴奋不已的跟娘家人说起此事,只是她说的兴起,家人却反应平淡,她转头看她娘,大太太讪笑着别过头不看她。 后来还是蒋大奶奶怕把她气着了,跟郡王府不好交代,才把自家已和黎大老爷合伙一事说了。 “你们要和黎大老爷合伙,怎么都没跟我知会一声?”蒋茗婷气恼的跳脚。 “奇怪了!大姑奶奶都已经嫁人了,家里有什么事,难道还得跟你说一声才行?”早看蒋茗婷不顺眼的一个婶娘不悦的翻了白眼道。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蒋茗婷当即和她吵了起来。 后来还是蒋老太太出面缓颊,打发走隔房的侄媳妇和儿媳妇们,只留下侍候的人说话。 蒋大太太拉住还想上前跟对方吵的长女,“行啦!别再闹了,回头要是惹你祖父生气可就不好。” 蒋茗婷对祖父还是有点憷,听母亲这么说,只得悻悻然跟着回了父母住的院子。 等她得知家里人都跟着黎大老爷投资了,不由气红了脸。再一次和母亲抱怨起来,蒋大太太苦笑,“这事我们做不了主。” “怎么会做不了主?”她们各房的私房,怎么会做不了主?蒋茗婷不相信母亲的话。 “你祖父发了话,我们做小辈的只能听从。”蒋大太太道,公中能用的钱全都投进去了,年底了,铺子、庄子送来的银钱可是要用一年的,这些不能动,年关将近,总要添置些新衣服、新首饰,还有各房的人情往来,统统要用钱,自然是都是各家私房出钱。 蒋茗婷没想到祖父会出面,拉着母亲细细盘问起来,才知原来黎大老爷兄弟来说这事,是直接找蒋老太爷谈的,谈完之后,蒋老太爷便发话,公中能动用的钱全投进去,可是还是不足十万两,大家只得掏私房凑,但还是不到十万,最后还是黎大老爷凑了钱,才刚好入一股。 “您相信咱们家,公中连十万两都拿不出来?” “确实是如此。”蒋大太太叹息,对女儿细数家里的进项,蒋茗婷进郡王府前,曾帮大太太管过家,所以蒋大太太一说,她心里也有数。 只是她不明白,自家那几间铺子的生意向来很好,怎么今年的生意会大不如前。 蒋大太太不想伤女儿的心,问起外孙的事情来。 蒋老太太房里,老太太和侍候的人也在说今年铺子的事,老太太和大太太心里都明白,铺子的生意是受到蒋茗婷的影响,她闹了那么一场后进郡王府为妾,当时的世子妃及其娘家自然不高兴。 没办法直接给蒋茗婷难看,就挤兑蒋家的铺子。 后来魏氏死了,魏家家道中落,蒋茗婷翻身成功,挤兑蒋家铺子的人自然就撒手了,可是生意迟迟没有回温,蒋家人也很发愁。 便是因为如此,黎大老爷兄弟上门说起投资瑞瑶教的新客栈时,蒋老太爷没有考虑太久,就拍板定案了,他知道瑞瑶教的有间客栈生意很好,现在有机会投资瑞瑶教的生意,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这些年,大外甥有赚钱的路都不忘拉他们一把,所以这回他没有多加思考就应下了,可惜家里资金不趁手,他知道各房的私房全拿出来,要筹十万两银子不是难事,但现在才在筹资,还不知几时客栈能落成营业,总不能把钱全投进去,然后一大家子喝西北风吧? 能筹出八万多两就很好了,幸好大外甥贴心,帮着凑足十万。 老太太因为蒋茗婷,对黎二老爷很有意见,但对大外甥还是很有好感,和身边人说起时,不忘称赞了黎大老爷一番。 住在老太太院子里的季瑶深,知道这事时,很是懊恼,她也想投资,可她连丫鬟都要黎浅浅出钱买,哪来的银钱投资,又想到她姨娘手里肯定有钱,只可惜她现在在水澜城里,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小姐,其实黎教主和您要好,若她知道您有心想投资,肯定不会急着要您掏钱,您不如跟她提上一提,说不定她有办法,让您不出一文钱就能投资?” 几个丫鬟怂恿着,反正上下嘴皮子动一动,若能成,小姐得记她们的功,不成,也伤不到她们分毫,至于小姐和教主的交情会不会受影响,那也不关她们的事。 季瑶深听了很是动心,不过她不傻,看着几个丫鬟眉来眼去的,心里就一阵腻歪,把人全打发下去后,她才闭上眼稍歇,就听到外头吵闹声由远而近。 她扬声招来刚刚才被打发出去的丫鬟询问,丫鬟很快就进来了,“外面在吵什么?” “小姐,我们没有出院子,真不知道是何人在吵闹?” “去瞧瞧。”季瑶深皱着眉头吩咐道,丫鬟应命而去,不多时就回来了。 “回小姐话,那蒋家那位嫁进郡王府的姑奶奶在闹。” 季瑶深想起刚刚在外祖母房的那一幕,不由叹气,“她又在吵什么?” 丫鬟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才道,“世子妃要回去的时候,和几位夫人在路上遇上了,九夫人嫌大姑奶奶都嫁人了,手还那么长,管到娘家来。” 九夫人便是刚刚在外祖母房里,直接和蒋茗婷对上的那一位?季瑶深点点头让她继续说。 丫鬟只得接着说,季瑶深听完后忍不住抚额,“交代下去,让所有人的嘴给我看窂了,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我不介意把惹事的人交出去。” 丫鬟一悚连连点头,退出去跟同伴们说,她们可都听说了,自家小姐是京里亲王府的小姐,她们要是能跟着回去侍候,日后前途肯定要比留在水澜城强,她们要不想被留下来,就得管好自己的嘴别乱说话。 “咱们刚刚跟小姐说……那事算乱说话吗?”其中一人怯怯问道。 众丫鬟和仆妇面面相觑,算吗?好像是啊!那怎么办呢? 众人揣着小心思只能尽心侍候,就怕不小心触怒小姐,而被留下。 正文 第六百五十四章 保胎 都说人多有钱好办事了! 有叶庄主夫妻,及数字江湖名门的少主们投资,以及水澜郡王这位水澜城大老板在,新客栈的相关事宜很快就定下来了。 新客栈将座落在水澜城外,晴翠山上的半山腰,晴翠山有不少泉眼,半山腰处的泉眼是最密集处,每处泉眼都不是很大,但这样正符合黎浅浅的要求。 水澜郡王看到黎浅浅命刘易送过来的计划书时,眼睛比天上太阳还亮,心思不免就有点多,但当他看到底下详列的股票持有人名后,顿时心头微凉,这小丫头怎么可能找到这么多京中权贵来投资? 他忘了,有间客栈可有皇帝掺一脚咧!现在再有机会投资,那些权贵怎会放过这个能与皇帝亲近的机会? 仔细看过之后,水澜郡王发现,这些股东里面,自己大概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刘易看着水澜郡王脸上神色变化,心里直道幸好,心里对黎浅浅佩服不已,回去跟黎浅浅回报时,不免要捧自己的主子一番,黎浅浅不好意思的道,“是大哥接到消息后,就让刘二在京里先募资了。” 黎韶熙当初筹建有间客栈,是由京里分舵的人去募资的,那时因为没有经验,所以募资时,略有些难,但随着有间客栈生意火红,这次他们再去募资,就比第一次要顺利许多,把消息放出去之后,上次投资的那些人就自动上门来了。 就连皇帝,都派了内监总管上门洽谈。 刘易当时也是奉命出面募资人之一,想想当初的艰难,刘易不禁叹气,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若不是那时你们的辛劳,哪有这回顺利。”黎浅浅谨记兄长的交代,好好的称赞了当时负责募资的人一番,刘易听了只觉当时的辛苦都值了,笑容满面告退后,便回房修书跟京中的鸽卫们说了这事。 水澜郡王不敢乱动心思了,世子自然也不敢妄动,水澜郡王觉得近来长子动作太过频仍,心里有所不喜,总觉得老子还活得好好的,你小子就蠢蠢欲动了,是等不及了吗? 蒋茗婷回娘家闹腾要钱的事,也传进了水澜郡王的耳中,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反正他突然撤换掉近身侍候及书房中侍候的好些人,这个动作,外间的人虽有些震惊,不过倒也没太当回事。 被处置的人中虽有被他们所收买的,但既然能有一个被收买,就会有第二个,他们不着急,等风声渐息后,再收买几个就是。 他们要的,也只是他们能在郡王有所动作时,知会他们就好。 真正受到影响的,是水澜郡王妃,她安排在郡王身边的亲信,竟然全都被拔除了!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安排再隐密不过,没想到丈夫竟然都看在眼里!!郡王妃因此病了一场。 因近年了,郡王府里一大堆事务等着要人发落,蒋茗婷便以为自己是长媳,世子妃,掌理家务一事势必要落到自己头上,为此还得意的跟来探望郡王妃的蒋大太太道,等她把家务理清,看还有谁能小瞧她。 蒋大太太看着女儿一脸意气风发,心中却不作如是想,怕女儿想太多了!毕竟她还没被正式扶正,虽然府里不少人称她世子妃,但毕竟还缺个仪式,她现在其实只是蒋姨娘。 可看女儿那模样,蒋大太太实在不好泼她冷水,只得交代女儿身边侍候的人小心侍候。 郡王妃没让蒋茗婷的美梦做太久,当日就直接把家务交到二奶奶手里,她的夫婿是嫡次子,虽进门不久,但人家是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元配正妻,蒋茗婷纵使为郡王府生下了长孙,可她现在还是妾室的身份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就算她不服气想争,也争不过。 “世子妃,您看,是不是要再给黎教主送个信,请她再来帮您撑腰啊?”蒋大太太新给的丫鬟问道。 蒋茗婷冷哼一声后,还是派人去给黎浅浅送信,只是等了两日,都没有消息,她只得又派人去分舵,这才晓得黎浅浅根本不在,去打听消息的婆子,连塞了好几块碎银给守门的婆子,方换得消息,原来黎浅浅她们都去新客栈的新址去了。 黎浅浅她们这会儿正在叶庄主的温泉庄子里,叶庄主夫人住到这里后,脸色变得很红润,叶庄主请蓝棠为她把脉。 “胎儿很稳,现在就是保持心情愉快,情绪别起伏太大,还有不能常窝着不动弹,得常常走动,外头老下雪,不如就在屋里慢慢走。” 蓝棠这算头一回照顾孕妇,所以很是上心,散步的屋里铺着厚厚地衣,她还是怕会滑动,让人用桌椅压在上头,事无巨细全都关注于心,让黎浅浅看了颇为傻眼。 章朵梨悄与她咬耳朵,“我以后要是嫁了人,怀了孩子,定要棠妹妹来照顾我,我先跟你说了啊!到时候可别拦着人不让她来。” 黎浅浅看着她笑,“行啊!不过章姐姐得先给我们寻个姐夫,不然万一棠姐姐先嫁人,到时你有孕时,说不定她的儿女尚小脱不开身去照顾你呢!” 章朵梨一听很有道理啊!可是,她一时间又想不到适合的人选嫁,只得挠挠头,将这事搁下,又埋首去画图稿去了。 春江看她专心做事后,才悄悄跟黎浅浅道,“章小姐不知会嫁给什么样的人为妻?”章朵梨的容貌实在太过招人了,若是没什么背景的人,怕就算娶了也护不住啊! 章老便是为此,才会将徒弟许给老友的孙子,没想到老友的孙子那么不靠谱,老人家为此忧心不已。 黎浅浅倒觉得不用担心,别的不说,章老是凤家庄的供奉,现在又跟在黎漱身边帮忙,她和蓝棠与章朵梨交好,若她那天嫁了,自有她们这些人做她的娘家人,不愁婆家的人欺负时没人替她出头。 叶庄主得了蓝棠的话,心里略安,让人带黎浅浅她们去安置,黎浅浅她们随管事媳妇出来时,与一神色匆匆的老汉擦身而过,见那人脸色不是很好,黎浅浅不由动了心思,朝春江使了个眼色,春江会意,走得略慢,等落后于众人身后时,方才一个旋身朝那老汉离去方向疾射而去。 黎浅浅等人跟着管事媳妇来到客院,云珠跟那管事媳妇道谢,并暗给了她一个荷包,问,“方才与我们擦身而过的老伯是何人?我看他神色不太好。” “那人在府里好些年了,这次是庄主发话让他跟着出门的。”管事媳妇道,“庄子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守门,庄主就让他先守着,等寻到人之后,再让他下来。” 原来是守门的,只是一般守门人不会擅离职位,有什么要通知主人的,自然小厮去跑腿,可他竟亲自进来,大概上门的人来头不小吧? 春寿等那管事媳妇走了,边归置东西,边抱怨,“方才咱们来,他就是叫小厮进来通知的,不晓得是什么人,脸面这么大,竟然要那人亲自进门来通知。 没多久春江回来了,她们这才晓得,原来脸那么大的,是叶庄主表姨母家的一双儿女。 那对兄妹也真是够倒霉了,听说是奉母命来给叶庄主夫妻送年礼,顺道关心下表嫂孕中情况,他们先去了霸刀山庄在水澜城的分舵,扑了空之后,又转往瑞瑶教的分舵,无果,最后才转向叶庄主的温泉庄子。 只是运气很不好,上山时竟然出了意外,拉车的马踏了空,车厢翻了,车里兄妹及侍候的人全都挂彩。 因所有人都受伤了,他们很是艰难才爬回山道上,然后就面临到一个问题,他们是要下山,还是继续上山?兄妹两很是为难,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的,就这样下山吗?可是大家都受伤了,不能耽误就医。 最后还是侍候的人提醒两位主子,天就要黑了,若要下山就医,怕是赶到城外时,城门早关了,进不去城里只能在城外将就。 还不如冒险上山,找叶庄主解围。 黎浅浅一听忍不住指出破绽,“我们这一路行来,都没看到他们,他们是在何处摔的车?” “说不定是在我们身后?” “他们说出事后,花了一番功夫才重回山路上,咱们才到多久,你觉得要是在我们之后,他们的车翻了,我们怎么都没听到动静?” 章朵梨甫画完一个花样,正抬头休息,听到她这话,便道,“说不定就是在我们之前,只是他们的动静小,咱们才没听到。” 蓝棠就笑了,“我觉得这事有蹊跷,回头大家小心些,别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黎浅浅听了直笑,侍候的人也跟着笑起来。 只有叶庄主夫妻笑不出来。 因为表弟妹们及他们的下人都受伤了,身为表兄嫂的,自然是要为他们延医,叶庄主亲自来请蓝棠,为表妹疗伤,至于表弟,自有霸刀山庄的大夫效劳。 蓝棠去了小半天,直到天黑了才回来。 看她神色不对气色很差,黎浅浅让云珠侍候她先去洗漱,等她出来,一起用过饭,才问她怎么回事。 “刚刚叶庄主夫人动了胎气,这回状况有点严重,都见红了,所以才会花了较长的时间。” “怎么回事啊?” 大家好奇不已。 蓝棠抿了口热茶后,才跟她们说详细。 原来,那对兄妹此行的最主要目的,竟是叶庄主夫人的意思,要给儿子塞平妻的,理由自是叶庄主夫人有孕在身,不方便侍候丈夫,所以疼儿子的婆婆呢,特地和表姐商议,要给儿子娶她家女儿做平妻。 只不过,表妹心气高,不想做平妻,而想要表嫂直接让贤,听说表嫂脾气大,怀孕后不久就被丫鬟气得动了胎气,因此表妹一来,见表哥对表嫂体贴,心里就吃味了。 言词间不逊不说,还把叶老庄主夫人和她娘的决定拿出来压叶庄主夫人,叶庄主夫人对这个表妹一点都不熟,因此对她的放话根本没放在心上。 冲动的表妹见状大怒,一时冲昏头竟然就朝叶庄主夫人撞过去,本来身怀武艺的叶庄主夫人完全躲得过去的,但因没有想到,且表妹身边的丫鬟挡住了她,让她避不开表妹,被生生撞到肚子,又重重的跌坐到地上,立时就见红。 幸好蓝棠就在屋里,见状大叫把在外头陪表弟的叶庄主叫进来,让他把表妹和她的丫鬟看住,别让她们干扰她救人。 “天哪!”章朵梨惊呼,“那现在呢?” “我给她施了针,情况是还好,不过就怕有人再作怪。” “放心吧!叶庄主会护好她们母子的,要是护不住,咱们这些外人做再多也没用。”黎浅浅安抚道。 蓝棠点头,她忙了半天累得够呛,黎浅浅让她服了蓝海炼的补气药丸,才放她回去歇息。 “那位表小姐作怪的时候,你们都在屋里?”黎浅浅问云珠。 “嗯。”云珠抽噎着,怕黎浅浅因此怪责她,“事情发生得太快,我们实在措手不及,就是叶庄主夫人的丫鬟都来不及拦。” “我知道,我是怕棠姐姐晚上会发梦。”毕竟她们从未亲眼看过,一个姑娘家竟然怀有如此恶意,对一个孕妇下毒手。 云珠进鸽卫前,曾在市井混迹,见识过那种满怀恶意的人,听黎浅浅这么说,不由也担心起蓝棠来,她虽自小没了亲娘,可是在凤家庄和蓝海的呵护下,她大概就只有方束青那次,直面到世间恶意。 但方束青那次,她是早知方家人对凤家庄的恶意了,这次是毫无防备下,让她目击到如此的恶行。 别看蓝棠年纪比她大,有许多时候她比黎浅浅以为的还要天真许多。 当夜,蓝棠果然发烧起来,嘴里还胡乱呓语,云珠在照顾她时,不禁庆幸教主把春江、春寿派过来帮忙,要不然她自己一个人怕是会忙不过来。 天明时,蓝棠终于退烧了,黎浅浅对云珠道,“你们三个忙了一晚上,都去歇息吧!这里有我们在。” 她是半夜时过来查看时,发现蓝棠发起高烧,春江她们不让她插手,只让她在一旁的炕上休息,她也没跟她们争。 蓝棠睁开眼,看到黎浅浅她们,她只觉浑身虚软说不出话。 “看,她醒了,你可以放心了,去休息吧!回头还要你照顾她呢!”黎浅浅都这么说了,云珠方才点头去休息,不过黎浅浅不让她歇在蓝棠屋里的炕上,而是把她和春江她们全赶到自己的房间去歇息。 “你们在这里,我们说话还得小心不能吵着你们,那多累啊!去去去,都歇息去。” 春江本来还想留下来侍候黎浅浅的,被黎浅浅这么一说,只得拉着云珠和春寿去黎浅浅房里休息。 蓝棠这才晓得自己夜间竟然发烧,不禁苦笑,“我还以为自己身子够壮实的,没想到这么没用。” “你昨儿先是受了惊吓,又忙着为叶庄主夫人安胎,一时累坏了,身体才会吃不住的,哪是你没用啊!你要是没用,那谁来帮叶庄主夫人保胎啊?我觉得,你为她这孩子费尽了心力,等她这娃生下来,得拜你做干娘,日后好生孝敬你才成。” 正文 第六百五十五章 锥心 叶庄主夫妻早就私下商量过,等孩子出生,就让他认黎浅浅三人做干娘。 虽然出力最多的是蓝棠,但没有黎浅浅点头,蓝棠不会这么上心,至于章朵梨,叶庄主夫人觉得这姑娘虽然样貌艳丽,但却是个爽朗大气的,很对叶庄主夫人的脾胃。 她自己就是个直爽脾气的,做不来拐弯抹角的事,更不会棉里藏针,所以和婆婆处不来。 老庄主夫人就是个有话不明说,喜欢拐弯抹角绕好几个弯的人。 难得的是,她那表姐的女儿竟是个直来直往的,看她张狂的样子,在家里怕就是个娇惯的。 一言不和就出手伤人,叶庄主深觉他娘眼睛大概有问题,要不然就是压根没见过这表外甥女,只听她表姐说过而已。 光听人一面之词,就要儿子停妻再娶,这就是他的亲娘。 叶庄主心中五味杂陈,看着妻子苍白的脸庞,他顿觉无力。 “庄主,外头您那位表弟一直闹腾着要见他妹妹,您看……”小厮顿了下,提醒道,“毕竟是老夫人的晚辈。”要是把人气狠了,回头要是跟老庄主夫人那里告上一状,怕是庄主夫人要遭罪。 叶庄主板着脸冷硬声道,“不必理会他,敢伤我子嗣,就表示他们心里没把我们夫妻当亲人看,还想我拿他们当亲人?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们怎好意思来要求我?” 来禀报的小厮头疼不已,庄主怎么在这个时候跟人拧上呢!庄主夫人的情况不是稳定下来了吗?夫人都没事了,怎么庄主却捏着这事不放? “庄主,好歹让他们兄妹见一面吧?” “不必。他们兄妹是一道儿来的,怕是在路上就商量好,怎么对付我的妻小,现在失手,他急着想见人,是想跟他妹串供吗?哼!让人把他也看起来,还有他家的下人,全都给我看起来,等夫人产子后,我再来发落。” 小厮听得目瞪口呆,等夫人产子后再来发落?夫人肚里的娃才多大啊!他们要看着这些人这么久?啊!要是中途出个什么差池,他们扛得起这责任吗? 叶庄主冷哼,“我记得在修庄子的时候,修了好几间地窖?” 不是吧?要把人关到地窖去?这大冷天的,要是被人冻出个好歹来?而且近年了,那对表少爷、小姐没回家过年,他们的父母会不会找上门来啊? “他们不是在山路上出了意外吗?”叶庄主冷笑,那对兄妹以为用话诳他,他就得相信? 说在山路上出意外,他问起他们从城里出发的时间,问十个人得来十个答案,再问他们是几时出的事,在那段山路出发生的意外,他好派人去修缮山路,把他们损坏的马车和马带回来,上头可是有他们的行李。 结果每一个人都支吾其词,没有一个能把话说得清楚明白,摆明了就是有鬼。既然他们说话不老实,那还跟他们客气什么? 他相信,他那表姨夫妻若没掺和其中,那对兄妹面对父母的质问就不敢说实话,要是那对夫妻也参与其中,那么他自有手段,让那一家子也尝尝骨肉生离死别的滋味。 敢对他的妻小下手,就要有胆面对他的回报。 至于他娘,只能交给他爹去处置了。 他修书一封,将那对兄妹做的事跟他爹说,就看他爹怎么做了。 黎浅浅看着蓝棠用过早饭,盯着她用了药,才陪她去给叶庄主夫人诊脉,叶庄主夫人还没醒,不过脸色虽比黎浅浅她们之前见到时略苍白了点,但总的来说还算不错。 蓝棠却小声道,“你们是没看到,昨晚上她不只脸白了,连嘴唇都白了,我给她施针后,虽是止了血,可肚里的孩子气息很微弱,我好怕自己救不回他们母子。” 黎浅浅安慰她,“行了,都过去了,别说了,她虽然睡着,可我觉得我们说的话,她都听得见。”黎浅浅指了指叶庄主夫人的眼睛,蓝棠发现她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子在转动,忙捂着嘴瞪大眼,似乎完全没想到。 黎浅浅看她一副吃惊的样子,笑着问,“后来你可是给叶庄主夫人服了蓝先生精炼的补药?” “嗯,补血丹,我爹用了很多补血的药材,失败了好多回才炼出来的,我爹说这颗补血丹,对妇人生产失血最为有益,动了胎气造成的失血,也很有帮助。” 黎浅浅哦了一声,“那叶庄主夫人如今没事了?” “没事了,我给她止了血,稳住胎,其实就没什么事了,会给她服补血丹,是因为她之前就动过一次胎气,那次大概也有见血,之后她随叶庄主离家,心情是好转了,但身体却留下隐忧。我一直在给她补血气,不过怎么补都不怎见效。” 蓝棠说完后,黎浅浅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到床上的叶庄主夫人嘤咛一声,两人立时住了嘴,等她没有动静了,才双双呼了口气,相视一笑。 那位闯祸的表小姐被人扔到地窖里关了一夜,她的丫鬟们则被人随手一扔,扔到了空着的厢房里,虽没有地龙取暖,但好歹有厚被褥取暖,只是她们忐忑不安极了,心里担着事,怎么都觉得自脚底一路寒上心头。 她们以为,小姐和少爷在马车里头商量着的事,不过是说着玩的,万万没想到小姐她竟然就这样动手了。 看到叶庄主夫人身下漫出的血红,她们全都吓呆了,她们家小姐看来娇娇柔柔的,怎么说狠竟这么狠! 她们不知自己被关了多久,只晓得她们好像饿了很久,才有人送食物来给她们吃,份量不多,仅够大家半饱,所以没多久就又感觉饥饿,连着吃了几顿半饥半饱的饭后。 终于有人来问话了。 丫鬟们不过是一般人,又是家里得宠姑娘身边侍候的,哪曾受过饥挨过冻,这么冷待上几天,那是问什么答什么老实得不得了。 反倒是表弟身边侍候的小厮、侍从及护卫们,大概都是常年在外走动的,见多识广,这样的冷待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叶庄主直接把人扔给身边管刑罚的侍从去审问,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段,反正这些人比丫鬟们更早招供。 叶庄主看完这些人的口供之后,冷笑着拿去给表弟瞧,直把表弟吓得语无伦次。 “表哥,表哥,我们没,没想要害她们,她们母子性命,真的,真的,你信我,你信我啊!我们只是想着,想着给她一个教训罢了!让她答应,让小妹进门,表哥你是知道的,小妹她,她对你,对你……” 叶庄主弹指一挥,直接让表弟说不出声来,把表弟吓得魂不附体,他是知道这位表哥一家子都是江湖人,可是他只听人说过,一些江湖人的事迹,在他看来,那些事迹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怎么可能会有人手凭空一指,就让人不能动弹的? 他娘也说,所谓的江湖人不过是行事手段凶残一些罢了!不过有他们表姨护着,小妹进门后,那位表嫂就算娘家再怎么了得,也不可能手长得伸到女儿婆家来,让他们安心行事就是。 那,现在他,张嘴说不出声音来,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跟表姨母说的完全不一样?表哥竟然能手一指,自己就说不出话来,那,他要是看妹妹不顺眼,是不是也能这样对付她? 表弟思及,表哥扔给他的那些供词里所说的话,顿时心里一凛,心里大恨,自己怎么那么傻啊!做事这般不隐密,他们兄妹商量的那些话,竟然被这些下人全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真是太可怕了! 只恨自己太天真,竟然相信表姨母的话!以为只要屋里全是自家人在,表嫂一个大肚婆定是逃不出生天的。 一旦她出事,表哥肯定无暇去管旁的事,说不定连大夫都会忘了去请。他自家下人不得用,就以为别人家的下人也跟他家里的一样没用。 女主人出事,男主人反应不过来时,这些近身侍候的肯定要立刻担起事来,否则女主人要真有个万一,男主人事后究责,她们全都逃不掉,而且叶庄主伉俪情深,他们全都看在眼里,主子夫妻待他们如何,大伙儿心里都有数,自是不希望他们夫妻有个万一。 表弟不知,表妹此举最大的败举就在于,她动手时,蓝棠就在屋里,根本不用人去请大夫或稳婆来。 表弟对当时屋中的情况完全不知情,只怨怪着妹妹出师不力,笨得要死…… 而在地窖里的表妹,又冷又饿,不过她体质还算挺好的,缺衣少食的,她竟然撑了下来,而且没生病,光这点,还真是符合她娘对老庄主夫人的吹嘘,她女儿身体真的很不错。 表妹哭哭啼啼了一天之后,发现完全没人理会她,她便不哭了,转而破口大骂起来,不是骂叶庄主不识金镶玉,错把石头当明珠,就是怨怪她哥还不来救她出去。 怨天怨地骂东骂西,就是不曾反悔过对叶庄主夫人动手。 叶庄主听底下人回报后,道,“冷着她,既然她还有力气骂人,那就再饿她几天吧!” “要是饿出毛病来?” “那也是她自己做来的,怪谁?”叶庄主眼神奇怪的看那负责盯地窖里动静的侍从,“你不会是对她起了怜悯之心吧?” “没有。”侍从连忙摆手否认。 叶庄主不信,不过也没挑破,只提醒他,“我老婆怀着孩子还躺在床上安胎,就因为这女人动手推了她。” 侍从一凛,险些忘了这事,再望向叶庄主时,眼睛里再没有刚刚的怜惜,反是坚定的毅色。 “记得就好,别被那女人可怜兮兮的外表给骗了,她的心地可比我们狠毒多了。” 叶庄主交代完后,就离开地窖。 黎浅浅把蓝棠和章朵梨,留在叶庄主的温泉庄子陪叶庄主夫人,自己则带着刘易、分舵主等人,前往之前择定的客栈新址。 把地形图上的泉眼一一对过后,又检视附近的环境。 回分舵后,就埋首屋中画起设计图来,不过画了一天后,她就派人去把章朵梨接回来,论绘图功力,她还是比不了章朵梨。 章朵梨回来,就把温泉庄子里这两天发生的事跟她说。 原来在黎浅浅她们走了之后,叶庄主表姨就派人找上门来了,叶庄主先是跟人打太极,说没看到人。 后来他表姨夫妻两亲自上门来兴师问罪了,他才把那些口供扔给他们夫妻,表姨父大骇,他是想跟霸刀山庄结亲,可照小儿子和小女儿的作为来看,这不是要结亲,这是要结仇啊! 把人家怀了孕的老婆害死,然后小女儿嫁进门做继室!想到小女儿对她哥说,反正我又不是不能生,等日后我给他生儿子,就算赔他一个儿子了嘛!我可比表嫂年轻漂亮多了,相信等我进了门,表哥就会忘记表嫂和她肚里没出生的孩子的。 表姨父看女儿这般大言不惭的话,一张老脸臊得通红,杀了人家老婆孩子,赔给他一个年轻漂亮的老婆就没事了?如果表外甥会这般轻易接受小女儿进门,并且将前头妻儿惨死的事抹净了事,他才要担心,女儿嫁给这样一个薄幸的男子! 面对妻儿惨死一事,可以因为仇家赔他个新妻就了事,日后若有人也如法炮制待他的小女儿,他们要如何上门要公道? 胡涂啊! 表姨识字不多,看着口供只嚷着那是假的,不作算,伸手就撕毁好几张。 叶庄主冷笑,“王夫人,你以为我会给你看口供的正本吗?那些都是重新抄录的,正本已经送到衙门里去备案了,日后,要是我的妻小有个头疼脑热,你们一家就都给我小心了。” 表姨张嘴就要撒泼,被丈夫一巴掌给拍歪了脸,她愣了半晌,随即张开嘴就要大哭大闹。 “你要是要哭闹,我不拦你,可是你要想清楚,咱们儿子女儿还在他手里,你若不怕惹恼了叶庄主,把他们兄妹直接送衙门去,你就哭吧!闹吧!” 表姨听得一噎,不敢言语,表姨父又道,“你现在就给我家去。” “可是……” “走,你若不走,就不必再入我王家门,我王家没有你这种心肠狠毒的主母。” 表姨一听,当下再不敢多言,缩着脖子起身离开。 正文 第六百五十六章 扬长而去 叶老庄主接到儿子的信,差点没气昏过去。 二话不说,就把妻子送回娘家去小住,奉命送老庄主夫人回娘家的总管面对亲家几位舅爷疑惑的眼光,硬着头皮把自家夫人做的胡涂事一一交代,这下换亲家舅爷们臊红脸。 他们原本以为是外甥媳妇不孝,惹得老庄主夫人不喜她们,谁知人家什么都没什么,是老庄主夫人自己闲得慌,自个儿瞎折腾,找儿子媳妇的麻烦。 老庄主夫人被送回娘家,心里自是不喜,拚命的折腾,但现在的娘家到底不是她出嫁那时的娘家了。 那时当家做主的,是她的嫡亲爹娘,现在,则是兄嫂当家,姑嫂之间原就不是很和睦,她又是被丈夫送回来的,娘家难免有人说话难听,她在夫家也许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可娘家已非昔日熟悉的娘家了。 叶庄主夫妻不在家,管家的二夫人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婆婆胡涂,不是只针对叶庄主夫人一人而已,几个媳妇统统受害过,只是叶庄主夫人受害最深。 那对兄妹敢这样对已有身孕的叶庄主夫人下毒手,如此有底气,肯定有人撑腰,这个靠山是谁?不用明说,所有人心里有数。 老庄主愁死了! 这次那对兄妹是失手了,下回呢?他不知自己是该庆幸,妻子这回找的对象蠢笨心大,还是该庆幸媳妇和未出生的孙子命大,不能再有下次了,要真让妻子搅出事来,苏家肯定不会善罢干休。 别以为霸刀山庄势大,就可以为所欲为,红叶山庄也不是好惹的。 只是老庄主和庄里的人清楚,老庄主夫人却不知道,她虽嫁到霸刀山庄几十年,也曾经是山庄的当家主母,但对武林中那些门派、势力是不能惹的,她是一概不知。 严格说起来,她也不算是个很称职的主母,不过老庄主也不在乎,只要她把内宅打理好,应对江湖上的友人,自有大总管带着总管们去处置。 老庄主的母亲,老老庄主夫人就曾经感叹,因为连年的战事天灾及人祸,儿女们的婚事,都只能迁就了事,不能太过要求。 也就因为如此,叶老庄主娶了个不了解江湖事的妻子,她不是江湖人,不了解江湖事,很正常,只是老庄主心里很失望,因为他的妻子不想了解婆家是个什么地方。 她享受着霸刀山庄带给她的富贵及荣华,但却没有尽到一个当家主母应尽的义务。 当大小舅子们连袂上门,找他解惑时,他坦言相告,让原本想上门找碴的舅爷们最后羞惭而返。 要是他们的妻子、儿媳同老庄主夫人一般行事,早就被他们休回家去了。 老庄主要他们将心比心,再来跟他说话。 舅爷们狼狈而去。 二夫人私下同丈夫道,“母亲对那些庶弟夫妻,都比对君怀夫妻要好。” 叶二老爷苦笑,对亲娘的行为不予置评。 他不懂,他娘日子过得好好的,可她就硬要折腾出一堆事出来,她娘以为当年的事,她遮掩得很周全,其实家里知情人不少,要不然也不会被他爹那些老姨娘们钻了空子,差点就要了叶君怀的命。 他已经想不起来,当年有没有告诉他娘,有人利用她买凶要杀苏梅一事,也花钱让人趁机杀了小弟。 “我娘她就是个胡涂人。” 二夫人看着丈夫,好半晌才道,“我只盼小弟夫妻命大,每次遇上难关,都能遇难呈祥。” “但愿!” 二夫人说着就邀丈夫,等年后选一天去庙里上香,为他们夫妻祈福,二老爷见妻子有心,自是点头应诺,“到时我们一家子都去。” 叶庄主这厢得知父亲把母亲送回娘家,暗自叹息,每次遇到事,就把母亲送回娘家去,过段时间把人接回来,可他娘回来后没几天就故态复萌。 但愿这次能有所不同。 叶庄主夫人清醒后,就直接对蓝棠开口,要请她们三人给她儿子做干娘。蓝棠本就有此意,自是应下不提,回过头,就让人去通知黎浅浅和章朵梨。 黎浅浅二人正忙着,让人回了信给叶庄主夫人后,就继续埋头渡假客栈的绘制中。 直到年前,春江来请示她,大年除夕要在那边用团圆饭,她才惊醒过来,“后天是小年了?” “是。”春江看黎浅浅一脸惊讶,心里有点感到好笑,她们家教主一忙起来,竟不知今夕是何夕!幸好教主还没嫁人,不然哪家公婆受得了这样的儿媳妇?又哪个男人受得住这样的妻子? 幸好黎浅不知她心中感叹,知道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她想了想,决定和章朵梨一起去叨扰叶庄主夫妻,反正他们要让未出生的孩子拜她们做干娘嘛!那趁现在赶紧培养感情啊! 分舵主得知教主不在分舵过年,略有点失落,不过教主虽不在,可她说了,会给大家一个红包,以奖励他们一年来的辛劳,再说,教主要是在场,哪轮得到他这分舵主出头呢! 黎浅浅和章朵梨先去锦衣坊,挑了不少做工精细的服饰,又去天宝坊,黎浅浅挑了好几套头面和首饰,又让人挑了些小孩子的小手炼、小脚炼,以及项圈等物。 出手之大方,让天宝坊掌柜为之咋舌,悄与刘易问了,才晓得黎浅浅和章朵梨要认叶庄主夫妻还没出世的孩子做干亲。 掌柜知道后,特地让人取来特为明年打造的生肖金饰。 明年是小龙当道,黎浅浅看到掌柜捧来的金饰,略有些惊讶,问,“销路如何?” “回教主的话,老实说,不怎么理想。”掌柜的苦笑,明明其他生肖的销路都很好,就只有这款不受欢迎,偏偏还让教主遇上了。 章朵梨靠过来瞧了下,不禁有些佩服打造的师父,竟然能把小龙打造得这么写实,这么……一望生畏,真是不简单。 黎浅浅让掌柜命人备文房四宝来,然后在纸上绘了几款记忆里有些卡通趣味的蛇。 章朵梨一看就乐了,“好可爱啊!” 掌柜见了也乐了,这几个款式图样简单,趁这几天令老师父赶一赶,应该能在年前开始贩卖。 “先拿去给老师父们看看,若有什么地方不妥的,也好赶紧修改。” 掌柜应诺,立刻拿着图样奔下楼找老师父们去。 没多久他就回来了,笑容满面道,“老师父们说,这样式新奇还很特别,就算给孩子佩戴,也不怕会弄伤他们。” 黎浅浅点头,她画的图样全是以圆形作基底,没有棱角,自然不会伤人,生肖金饰就是要佩戴在身上嘛!之所以不戴,大概就是怕会伤人。 “他们可说了要多久才能做好?” “老师父们说,初始大概要慢一些,因为没做过类似的东西,怕做不好,等上手了,应该一天就能得三个吧!” 黎浅浅点点头,“让他们做好第一批,先送来给我瞧瞧,等我看过再开始忙活。” “是。”知道黎浅浅是要看老师父的手艺如何,掌柜没多说什么就应下来。 她让人把东西送回分舵,然后又转向酒楼等地,章朵梨以为她在视察,谁知她每去一家铺子,就买了一堆东西。 “你这是在……采买年货?”章朵梨看了很久,最后才确定她在做什么。 “是啊!很难懂吗?”要过年了嘛!虽然她爹这一房早就被分出去了,她那位嫡祖母也不待见她,可是好歹她现在在水澜城中,总不好一点表示都没有,既然送了老太太的,大伯父夫妻,二伯父夫妻,以及大堂兄一家,小堂弟、堂姐妹们自然也不能少。 嗯,算一算,她家亲戚还真不少呢! 章朵梨点点头,确实有点想象不到,认识黎浅浅几年了,她好像不曾做过这么接地气的事啊! 黎浅浅扳着手指头跟她细数了下,水澜城中她们黎家人有多少,章朵梨一惊,她自幼和师父相依为命,在凤家庄里,每年年货、年礼自有专人去办,大概入秋就有管事捧着册子来对名单。 名单对了,再依交情深浅做变动,这个要每年要问好几回,年礼尤其慎重,因为有的时候来问名单时,一切依旧,可到要把礼送出去时,还要再核实一次,有时可能收礼的一方已经死了,或己方的供奉过世了,或双方交恶,抑或是成儿女亲家。 这种种的变化,都影响年礼的轻重。 若是交恶、或成儿女亲家,前者就不送了,后者则礼要加重,至于双方有人过世,这礼要怎么送可就得仔细了。 但这些事情,都有管事在处理,章朵梨真没在过年前,像这样逛街采办年货的。 回到分舵之后,黎浅浅带着春江等人把买回来的东西,分成数份,除黎家的那份,其他的给蒋家及水澜郡王府等有合作关系的股东们的礼,就由分舵主或副分舵主送过去,黎浅浅带着给黎家的那份,直奔黎家。 黎老太太知道黎浅浅来了,气得脸都歪了,黎大老爷看着老娘那一脸气鼓鼓的样子,心里直叹气,黎浅浅又没招她惹她,偏她老人家一听到黎浅浅的名字,就像孩子斗气似的生起气来。 虽然黎浅浅是小辈,可黎家如今依靠她颇多,黎大老爷不敢怠慢,让人把二弟找来,把老娘交给他侍候,自己则与妻子亲去迎接黎浅浅。 黎老太太生气也没用,黎二老爷与黎浅浅从京里一路到水澜城,知道这侄女的本事不低,身边能人不少,老娘竟然敢惹她,真是不知者无畏啊! 黎浅浅让人把礼交到黎家人手上,黎家的姐妹们看到,她送来的衣服全是出自锦衣坊的,一个个笑容满面,只碍于黎大老爷夫妻在,她们不好上前道谢,只用眼睛向她表达着谢意。 唯一一个对黎浅浅怒目而视的,大概就只有黎大太太嫡幼女黎净净了。 黎浅浅发现有人对自己不太友善,盯着她的目光,几乎要把她的背烧灼出两个洞来。 春江见她注意到了,特上前告知,那人就是黎净净。 黎浅浅暗摇头,“黎大老爷已经在为她相看,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寻到合意的人选。”春江说着从刘易那里得到的消息。 “对了,给季瑶深的礼。” “您放心,已经放在给蒋家的年礼中了,刘易会亲自交到她手上。” 黎浅浅对黎净净似要吃人的目光无睹,与黎大老爷夫妻客套几句话后,就登车离去。 把黎净净气得直跳脚,黎大老爷看着女儿如此这般,只拿眼去看妻子,黎大太太又羞又气,她才跟丈夫说,女儿思过了,不会再针对黎浅浅了,谁知当场就被打脸。 黎家大房这厢之后怎么摆平黎净净的婚事的,黎浅浅并不在意,只要这位堂姐日后别再跟自己扯上关系就好。 黎二太太看到黎浅浅送来的衣服和首饰,动作麻利的把颜色鲜丽、样式新颖的几套收走,又把好几支镶宝步摇、发簪取走,说是要给自家嫡女的,然后就快步离开黎老太太的院子。 黎老太太差点没被气得厥过去,以前若有人送礼来,都要先入她库房,然后等有节庆或儿孙们过生辰时,才会取出来给他们。 她没想到二太太,竟然敢当着她的面,从中挑好的直接拿走。 黎二老爷面对老娘的责难,笑着耍赖道,“娘您就行行好吧!您那几个出嫁的孙女儿,已经好些年没添置衣服首饰了,难得她们堂妹送了来,就让她们娘帮她们选几样好的吧!也好让亲家知道,咱们家的女儿,不是没有娘家的。” 黎大老爷夫妻过来时,看到桌上那些礼直接少了大半,都略有点傻眼,这是没等他们进来,就有人先把礼给分了? 黎大老爷看看老娘,又看看弟弟,立时拉住想开口的妻子,“怎么把东西就这样摆着,赶紧先收起来吧!” 大房的女儿们听他这么说,不由大失所望,而二房的庶女们则怯怯的打量了剩下的那些衣服和首饰的数量。 送礼来的那位堂妹,大概是没把已嫁的堂姐们算进去吧!眼前剩下的这些衣服,大概只够大房的女儿们一人一件衣服而已,她们二房的庶女大概是别妄想了。 结果事情还是出乎她们所料,因为,黎净净走过去翻看一番后,道,“把这些衣服和首饰全送到我房里去吧!年后,我要和季瑶深去郡王府赴宴,可不能穿得太差了。” 黎大老爷瞠大眼,他怎不知此事,大太太讪笑着指挥丫鬟们动作,黎老太太气急说不出话,只能拚命用手掌拍床表示反对,不过屋里诸人没人理会她,只由着黎净净领着丫鬟捧着东西扬长而去。 正文 第六百五十七章 嫌弃 黎浅浅完全不知道,自己给黎老太太一家子送去的礼,除二太太在黎净净之前挑走的,剩下的全都被黎净净拿走了。 黎老太太纵使不屑黎浅浅送来的年礼,但不代表她就能容忍,有人当着她的面,把东西全拿走,可身子不便利的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不肖孙女带着人把东西全拿走。 黎二老爷不在意,黎二太太不在场,黎净净是黎大老爷夫妻的嫡女,她做什么,他们夫妻只会护着,而不会说她什么。 至于两房的庶女们,就算其中有得宠的,可谁敢去跟黎净净比?就算她如今不像小时候那么得宠,但她到底是嫡女,她们根本不敢跟她相比。 内总管忙低声提醒大太太,“太太,刚刚那些礼里头,有给大老爷和二老爷的礼,还有给老太太跟您及二太太的,那颜色和样式不合净净小姐的年纪和身份。” 大太太一听暗道不好,悄声问内总管,“老太太知道?” “自然是知道的,方才端东西进来就说了,要不然老太太怎么会这么气?”内总管叹气,没提老太太不管自己能不能用,反正礼她收了,就得全进她的库房去,只轻描淡写的解释她为何这么生气的原因。 大太太抚额,黎浅浅很大方,送的礼不只出自锦衣坊和天宝坊,那些食材杂货可是有钱也买不到,食材等物,一进门就送到厨房去了,也就只有衣服和首饰是送到婆婆房里来。 结果被黎净净全拿了。 作孽啊!大太太如是想着,拔腿就出去找女儿。 黎大老爷跟着寻思找了由头走了,二老爷则哄老太太喜笑颜开之后,也跟着走了。 至于各房庶女,更是早早寻机溜之大吉,等老太太回过神来,满屋的儿孙早已成空,气得她再度抡起拳头捶床,只把自己的手捶得生疼。 黎浅浅送过礼后,又去水澜郡王府,近年了,郡王府忙得很,黎浅浅只让车夫送了帖子去门房,然后就走了,反正年礼已经送过了,她再上门一趟以示尊重之意。 郡王忙碌没空见她,合情合理,双方都没人能挑理。 黎浅浅却不知,水澜郡王直等到年后,闲暇时才翻到她的拜帖,得知当时除刘易奉命来送年礼外,她还曾上门来,十分扼腕,怎么就这么错失与之交好的机会呢? 隔天,黎浅浅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叶庄主的温泉庄子叨扰了,同行还有云少庄主和柯少庄主,不想行到半路,商少堡主竟然冒出来,赖着要和他们同行。 云少庄主派人去询问黎浅浅,黎浅浅对来人笑道,“那是叶庄主的庄子,怎么会来问我的意思呢?”顿了下又问,“云天堡不是就在附近,商少堡主难道不回家过年?” 霸刀山庄和另两位少庄主家都有点远,叶庄主夫人要安胎,无法回婆家过年,想来公婆不会有意见,当然,老庄主夫人现在是再也不敢有意见了,毕竟她还在娘家窝着呢! 但云天堡正如黎浅浅说的,就在水澜城附近,离叶庄主的温泉庄子更近,大概只要一天半的路程就到,为什么他要跟他们去庄子过年? 来人哪晓得这些主子们心里想什么啊!他要知道,他也当主子了好吧!见黎浅浅问起,只得苦笑摇头,一问三不知。 黎浅浅也知问他是得不到答案的,笑笑着打发人走了。 “让人先给叶庄主送消息过去,免得一会儿要让叶庄主夫人劳累了。” 其实叶庄主夫人这次身子损耗有些大,纵使服过蓝海精炼的补血丹,但还是要小心调养,因此招待客人这些琐事,叶庄主根本不可能让妻子去做,而是自己来。 黎浅浅派人先送信给他,让他心里有个底,叶庄主接到消息后愣了好一会儿,商少堡主出门的动静可不小,也不知自家这小庙容不容得下他那尊大佛啊! “庄主放心,商少堡主随行的人再多,也是男的,让他们挤一挤就成,倒是黎教主这头……”庄子的管事有点愁,黎教主她们三个都是娇滴滴的姑娘家,之前匆匆来去,随行的人不多,这可以理解,可这会是来过年的,带的人肯定不会少。 内院住不住得下她们,那才是问题吧? 叶庄主听完一个头两个大,他没想过这些啊!现在听管事这么说,他也觉得问题不小。 等啊等,终于等到黎浅浅他们来了,看到先下车的商少堡主及其身后的阵仗,叶庄主和管事相视苦笑,真被他们料中了!商少堡主随行的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多啊! 管事领他们去安置时,听到他们的对话,方知他们还有人被派去保护柳青青了,管事立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强撑着跟他们打听情况。 云少庄主和柯少庄主的人也不少,不过他们把大部份的人留在分舵,因为想着温泉庄子应该不大,可能容纳不了他们这么多人。 叶庄主摆手让人领他们去安置,然后就看到黎浅浅等人,他愣了下,左右张望了半晌,才问,“你们就带这么些人来?” “是啊!她们都是我平常用惯的,分舵的人我就没带来了,鸽卫们也留了大半在分舵。”刘易和春江他们对叶庄主一笑,叶庄主想到商少堡主的大阵仗,再对比黎浅浅一行人,忽然感到有点不太懂这个世界。 “叶庄主真要跟我们在大门口讨论这些问题吗?”黎浅浅轻笑提醒他。 “请,快请。”叶庄主这才回过神来,忙将黎浅浅他们请进庄子。 领她们去内院的路上,叶庄主按捺不住好奇问了,“你身边只这么点人侍候,够用吗?” “为什么不够用?”黎浅浅反问他,“春江她们个个能干,一个可抵十个,而且她们武功不弱,我觉得比叫一堆没啥能力,遇事只会鬼吼鬼叫,却不顶事的人强。” 最重要的是,遇到事情,春江她们个个都有能力去应对。 黎浅浅想不明白的是,主子身边明明围了一大堆人,可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派得上用场的没半个,不止没护好主子,还会让主子在混乱中受伤,而她们却毫发无伤。 叶庄主听她这么一说,不禁想到了当年跟在他们身边侍候的人,随行侍候的人是不少,但正如黎浅浅说的,遇事只会鬼叫,根本就不顶事,尤其是当初妻子身边的大丫鬟。 他明明就让妻子躲好别出来,就因为那丫鬟害怕而惊声尖叫,引来杀手暴露了妻子的行踪。 事后,她说她是无心之过,可妻子生命垂危,自己也受了重伤,都是不争的事实,最后妻子看在她自小侍候的份上,给了她一笔嫁妆让她远嫁了事。 妻子良善,他自是支持她没有二话,可他实在对此无法释怀,那人远嫁后,仍派人去注意她,不想那人才在边城安家落户,隔天就被人杀了,他震惊之余叫人追查下去,最后竟然让他发现,那人与家里的老姨娘有往来。 叶庄主若有所思道,“看来我们夫妻得向黎教主多多请教才行。” “别,你们夫妻两都是聪明人,我脑子装的全是浆糊,哪及得上二位,又怎说得上什么请教的。”黎浅浅笑嘻嘻的推回去,叶庄主直笑,章朵梨和蓝棠跟在其后直咬耳朵,“他们两在说什么?” “不知道,不过大概不是什么好事吧!” “是吗?”边讨论边停下了脚,春江和云珠两看着暗抚额,催着她们两赶紧走。 春寿和杨柳几个负责行李,仆妇们把箱笼拿进内院里的客房,从春寿手里接了红包,一个个笑吟吟的道谢告退,黎浅浅她们去见过叶庄主夫人后才过来。 蓝棠对叶庄主夫人目前的状况很满意,看到叶庄主派来侍候她们的丫鬟时,忍不住问起那对表兄妹的情况。 能在温泉庄子里当差的,自然都是叶庄主的亲信,听蓝棠问起,笑得很是开心,“那对黑心肝的兄妹啊!当兄长的被庄主的表姨父带走了,可那个妹妹却是逃出去了。” “逃出去了?”蓝棠一脸,你们是不是都是吃白饭不干活的啊!怎么会让那样一个歹心思黑心肠的女人逃走的表情,逗笑了黎浅浅她们,也让温泉庄子的丫鬟涨红了脸。 “她是逃出去了,可您以为她逃出去就没事了?”丫鬟笑,“若像她哥那样老老实实的,咱们不好对他出手,反倒可能保下一条命,反之,那就怪不得人了。”谁让她自个儿找死呢? 丫鬟不知道,那位表妹之所以想逃、会逃,都是经人精心计算的结果。 她要不逃,让表姨父带回家,他们想找她讨回公道,反会碍于亲戚关系不好出手,她这一逃,等于丢弃了自个儿的身份与出手。 黎浅浅眼珠子一转想明白了,蓝棠却还没闹明白,章朵梨凑到她耳边跟她解释情况,她才恍悟,“原来如此,那她现在……” 表妹那个脾气外加她那脑子,一旦抛开自己的身份,没有家族长辈护佑,她能走多远?根本用不着叶庄主的人出手,她就会一路作死下去。 至于她的那些丫鬟和仆妇,在表姨离开时,叶庄主就让她把人带走了,而表弟那些侍从和护卫,叶庄主面对表姨父和表弟讨要时,很光棍的两手一摊,来个死不认账。 他们不是说在路上摔车了吗?那么有所损伤是必然的,有什么好生气的?难道要怪他们,没有把路铺好,才让他们的马车翻了?可别人来往这条路,都没出事啊!为何只有他家马车出事? 表姨父也只问问而已,能够捞出儿子,已算很好了,谁让他们兄妹竟然想去灭了人家老婆和还没出世的孩子?没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儿子给灭了都算客气了。 至于女儿?表姨父真不敢多想,在他面前明明就是个温驯知礼的小女子,哪晓得背着自己,竟是这么歹毒的心肠? 蓝棠知道那位表妹今生都不会有机会再对叶庄主夫人出手了,心里松了口气,老实说,她一直揪着心,就怕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叶庄主夫人母子,又会被那女人所害。 毕竟那一幕实在太吓人了,蓝棠连着几天闭上眼,就会看到那一幕重现眼前。 黎浅浅推了她一下打断她的思绪,“别想了,还是好好想想,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你要给孩子准备什么礼。” “还要准备?你不是才买了一堆?”蓝棠惊骇不已。 章朵梨笑嘻嘻,“那不过是年礼,等他出生后,还有见面礼要给呢!” 耶?蓝棠心说,亏大了,亏大了,认个干儿子竟然这么花钱!怪不得叶庄主要给他儿子拜三个干娘,每个干娘送一点,这孩子将来吃穿都不用愁了! 商少堡主这厢好不容易安罝下来,就想着要去看柳青青,几个执事忙拦了他,“少堡主,就要过年了,柳家今年事事不顺心,就盼着借着过年的时候冲一冲,您这会儿找上门去,岂不是让柳小姐又想起旧事来,这大过年的,心情不好可不成啊!” 商少堡主愣了下,道,“是这样子吗?” “是啊!” “那她怎么还让人传话给我,说要见我呢?” 当然是想趁着过年,好伺机灌你酒,好成就其事呗!执事们已知柳青青母女想趁年前拐个女婿好过年,可他们怎能让柳青青那样的人成为他们的少堡主夫人? 把回来送信的侍卫打了一顿后,拘了起来,那封信自然也被他们扣下,只是他们没想到,原来送信的还不只一个啊!真是失策。 “年关到了,她家里这么多口人等着钱过年,怕是要跟您周转吧!您是体贴人,既然知道就别露面让她难堪了。”执事建议道。 “那,是让人送钱过去给她就好?”商少堡主没想太多,他没想到柳青青母女会算计他,而执事们为了防他中计,而使尽浑身解数,阻止他去见柳青青。 “最好是如此,少堡主打算送多少钱给她周转?” 商少堡主对钱没概念,身上也没带钱和银票,把带着钱和银票的小厮喊过来,命他把身上的银票全掏出来。 小厮拿出来后,商少堡主略感羞涩,因为小厮身上的银票只余一张一百两面额的,其他的都被他散光了。 “这样会不会太少?”他不好意思的问执事们。 “怎么会呢?这多少是您的心意,她要嫌少,就对不起您的这番好意了。” 嗯,说的也是,这一百两银票是他身上仅剩的了,是他的全部,都给她了,她怎好嫌弃呢? 正文 第六百五十八章 溜走 收到商少堡主让人送过来的银票,柳青青到底年轻,压根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商少堡主这是在打发乞丐吗?给她一百两银子,能干么?打发人也不是这样子的! 眼看女儿就要动怒,柳太太忙扯住她,小声的跟她说,她们不能把商少堡主给惹恼了,还想着要招人做女婿呢!怎能一点点小事就动怒,发作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呢?要是来人受了气,回去跟商少堡主告状怎么办?这回请不来不打紧,年底了嘛!谁家不忙?等年后再把人请来就是,反正这个乘龙快婿是跑不掉的。 柳青青被母亲劝住了,不过她们母女两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能被派出来做事的人,在主子眼里,就不会是微不足道的下人,而且,他们会武,柳家母女两不过是普通人,她们以为自己说得很小声,旁人听不到,却不知全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来人原本之前对柳青青印象还不错,觉得她比堡主夫人那几位侄女、外甥女要强得太多了,毕竟,她能让自家主子展颜。 执事们的打算,除了商少堡主外,其他人都看在眼里,商少堡主的人觉得执事们想太多,柳姑娘是个好姑娘,她不会算计主子的,他们没跟主子说,就是想用事实打执事们的脸。 来人想不到的是,竟然会是他们的脸被柳姑娘打歪了,听出柳太太话中有话,来人不由多了个心眼,出了柳家之后,悄悄的找上柳太太身边的仆妇打探。 柳太太近身侍候的仆妇中,有个贪财的,又特会讲话,所以柳太太特别倚重她,来人找上她,给了一两银子,她就把柳青青母女给卖了。 回去之后,来人不知如何向商少堡主回报,只得跟同伴们说,众人知晓柳家母女请自家主子上门,是为了要让他们先生米煮成熟饭,以此逼主子娶柳青青为妻,都不由气红了脸。 执事们知道后,不免笑话他们,“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们是少见多怪,你们主子这个身份的人,多的是想攀扯上来的人,少堡主现在是年轻,又因为堡主夫人一心一意想要亲上加亲,所以才会觉得外头的姑娘,要比夫人娘家人要好。” 没办法,他们家少堡主就是个犟脾气,夫人看自家侄女外甥女是样样好,少堡主则硬是和自家娘亲反着来,他娘越是夸侄女和外甥女们,儿子就越觉她们讨人厌。 执事们虽然也觉得夫人娘家侄女和外甥女不怎么样,可他们更知道,少堡主瞧上的人更差。 看,那对母女可是让人买了药,准备在宴请少堡主时给他下药,好成就这桩亲事,要真是个自尊自重的好姑娘,怎会容许她娘这样算计人?而且根据他们查到的事情来看,少堡主之所以会匆匆赶来水澜城,全是因为柳青青的算计。 商少堡主的妻子日后要担起当家主母的重责大任,有心机无可厚非,但像这样的行事就上不得台面了。 别说他们这些人看不惯,就是少堡主知道后,怕也容不下。 “对了,我记得西越那边有人在算计他们家?”执事之一问。 “是。”少堡主身边的人回道,“我们查过了,那两家铺子里当差的,都是从西越来的,铺子外头看起来不大,其实里头大有玄机。” 执事之一好奇的问,“里头有何玄机?总不会是密道和密室吧?” “正是。跟着那两女人来的那些人,口音重的就在铺子后挖地道和密室,年纪轻说话没口音的,就在铺子里当伙计。” 执事们交换了个眼神,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商少堡主的人看在眼里,不由互相交换眼神,看来执事们心有成算,就不知他们打算做什么? “通知守着柳家的那几人,要是柳家母女再请少堡主去,让他们记得通知我们一声。” “您几位想做什么?” “放心,我们不会害少堡主的。” “不成,您不跟我们说清楚,我们是不会通知你们的。”他们负责保护少堡主,绝不容许有人伤害主子,就算是堡中的执事们也不成。 执事们和他们对视良久,一方年轻气盛如旭日东升光芒万丈,一方沉稳老成如夕阳余辉温煦耀万里,双方互不相让僵持着,直到执事们先转开了眼。 “行,看在你们忠心的份上,就跟你们交个底。” 其他执事忙开口想拦他,却被那位执事反问,“他们既忠心为主,想必不忍见主子受人蒙骗,柳青青那样的人品怎担得起云天堡当家主母之责?”不是嫌她小商户出身,而是她心思不正小手段太多。 商堡主夫人是偏心娘家人,可是至少人家做的事,都是放在明面上,纵使很想和娘家亲上加亲,但直到目前为止,她并未强迫少堡主娶表妹,更没使出如柳家母女欲用的手段。 执事们不再阻止他,那执事便对商少堡主的人交了底。 听完执事们的打算,商少堡主的人忍不住要问,“咱们这样,岂不是干涉主子的婚事了?” “这怎么干涉主子的婚事?要知道堡主他们可没同意少堡主娶柳青青。” 少堡主自己都没想着要娶她了,要是他真有此意,早就回去找堡主商量婚事去了,哪还会跑到叶庄主的温泉庄子上来,躲避回家过年要面对他娘的逼婚。 不得不说,执事们确实比商少堡主要了解自己,他是对柳青青有心,但这心思还蒙懂未明,不到浓烈的男女之情,想要与之长相厮守。 执事们和手底下人这番商议,自然是瞒着商少堡主的,温泉庄子里,有黎浅浅她们陪着叶庄主夫人,叶庄主自不好冷落了兄弟们。 有叶庄主他们在,哪容得了商少堡主胡思乱想,喝酒划拳闹得欢腾,喝到兴起,兄弟捉对过招时而有之,男人们闹得欢,女人这厢,因叶庄主夫人失血过多得调养,蓝棠救人脱力又受到惊吓,自然也得养着,也就不像男人那边闹得厉害。 不过虽然不能喝酒闹腾,但女人们也有自己的玩法,她们都不喜吟诗作对,平日都是常在外走动的人,说起见闻来,那可是谁也不输谁。 只是叶庄主夫人情绪不能太过起伏,闹没多久,蓝棠就让她歇下了。 回房后,黎浅浅和章朵梨又埋首到温泉客栈的设计里,蓝棠看她们两直笑,“你们两还真是劳碌命,都要过年了,还忙成这样。” 黎浅浅没搭理她,找刘易来问四长老的事。 本来黎浅浅是想留在分舵过年的,可四长老怕他老婆借机缠上黎浅浅,便跟她明言,他过年要回水澜城的自宅去,他也有些日子没和儿孙们相处了,想要借机相聚。 黎浅浅明白他的意思,也没说什么,只把给他们一家的年礼交给他,就送他出分舵了。 所以这个年,虽然有教主、四长老在水澜城中,但分舵过年的事还是由分舵主来主持。 刘易听黎浅浅问起四长老的事,不禁苦笑,“张太太那个性子大概是不会改了,而且年纪越大,就越发固执难沟通,不管四长老怎么跟她说,她那脑子就是转不过来。” 黎浅浅回他一笑,“只要她的手不伸进瑞瑶教里来,随便她怎么折腾吧!” “您不怕四长老被她闹到烦了,就应承她所求?” “你觉得他是这种人吗?” 刘易笑着摇头,“他心里还是有分寸的。” 自己家过得好,能拉亲戚一把,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可是做到像张太太那样的,也是不多。 “我知道他有分寸。”黎浅浅叹气,“他家几个儿子如何?” 刘易低声说了张家几个儿子的品性,又道,“看四长老的意思,是想把茶行交到长子手里,然后由其他几个儿子帮着打理。” “他心里有成算就行。” “就怕张太太看着这行当好做,又要让她娘家人插一手。”刘易真心觉得娶到像张太太这样的老婆,四长老还真是前世不修啊! 黎浅浅看他一眼,笑了,“张太太也不是不好,就是她心里,夫家和儿女的份量,远不及娘家重,有她这样的女儿,是娘家人的福气。” 这么照顾娘家人,数十年如一日,有这样的女儿,张太太娘家人真是好福气啊! 刘易讪笑,他家婆娘要是像张太太这样,他爹娘肯定容不下她。 黎浅浅听刘易那么一说,便道,“也许张太太年轻时,也不会这样,只是她上无公婆,丈夫又常常不在身边,遇到什么事情,都是找娘家人帮忙,久而久之她心里依赖娘家成习惯,自然就看娘家比婆家重。” 看刘易一脸若有所思,黎浅浅就道,“南楚这头茶行的事,是交由四长老去发落,但其他地方的茶行,可就得另外找人合作了。” 刘易想了下,问,“咱们一定要找人合作?不能自己种茶?” 黎浅浅笑,“自然是可以啊!但我们有人材吗?有人有那个心思去种茶制茶吗?若是没有,当然是和人家茶行合作。” “可这么一来,可能每家茶馆、茶楼里卖的茶质量就会参次不齐。” “这也是没办法,我不想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黎浅浅正色对刘易说,“就算没有张太太这个隐忧,我也不会把所有茶楼、茶馆要用的茶,全用同一家茶庄卖的茶。” 刘易不懂,“这是为何?” “你要知道,我们现在虽都在中州大陆上,但并不是由同一个国家来治理,每个国家有自己的皇帝,他们每个人的行事方式不同,每个国家间冲突不断,那天要是那个国家被人挑衅到要发动战争……”她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让刘易自己去相像。 刘易想了下不由暗凛了下,目前看起来,每个国家间都很风平浪静,可他们都知道,黎经时之所以去东齐,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掐死东齐十三皇子的野心吗? 一旦有战事发生,国与国之间可能就会交通中断,若瑞瑶教名下所有茶楼、茶馆全都用四长老制的茶,到时候就有断货的可能,等到事情发生了,再去另寻茶庄合作,可能就是被人当肥羊宰的份了。 刘易心里暗道,回头要跟四长老打声招呼才行。 黎浅浅看他的神色,便笑着跟他说,“这事还是四长老提点我的,不过你想跟他说一声,是你和他的情份。” 刘易笑着点头,又说起张大奶奶几位妯娌们娘家的事情来。 说起来也算四长老的儿子们命好,他们岳家不像他们外家那般不省心,当然,张太太娘家人当年可能也是很省心的,只是后来被张太太的作为养大了心思,想着既然有自家姐妹出头,他们不用出面就有好处可得,何乐不为? 人心难测,更何况这般长期纵容,世间有几人扛得住,不去贪得那些好处呢? 四长老家里,张太太砸了一屋子茶具,哭得很是狼狈,四长老却是神色淡淡,丝毫不曾因妻子的怒气而动容。 张家几个儿子在外头张望,不过面上都平淡得很,反倒是张家的小姐们脸色不怎么好看。 “你怎么就这么狠心,看着女儿女婿们吃苦受累?” “我说过了,这间茶行是我给儿子们寻的活计,至于女儿女婿们,你当女婿们家里都是死的?他们家儿子的前途,他们自家长辈不会为他们打算?要你一个岳母帮着张罗?他们是娶了张家的女儿,不是入赘进张家。”四长老眼睛往外一睃,张家几位小姐没想到父亲会往外瞧,忙不迭的低头缩脖想逃避父亲的利眼。 只是四长老近年积威甚重,那一眼睃过去,就是张家几位少爷都扛不住父亲的眼神,更别说待在内宅的张家小姐们了。 “我儿命苦啊!怎么就有你这样狠心的父亲,都不为她们的将来打算。” 张太太哭天喊地的,可外头的儿女们,因惧怕父亲的利眼,早已悄悄溜走,因此张太太在里头哭着喊着,就是没人进来帮衬一二。 正文 第六百五十九章 偏离 张太太跌坐在地痛哭失声,四长老走到她跟前,冷冷的看着她,“夫妻这么多年,我从没看懂你过,上无公婆要侍候,下无姑叔要照顾,有儿有女,还有丈夫的敬重,夫家人个个敬畏于你,娘家人也处处顺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四长老是真的不懂,面对妻子无止尽的索求,他实在倦了也累了,“早在你嫁给我之前,就知道我只是瑞瑶教的一个长老,我可以举贤不避亲,却不能把瑞瑶教当私产。” “为什么不行,你和黎漱交好,他无儿无女,他要收徒,为何不能收我们的孩子为徒?”张太太抬头直视丈夫。 四长老被她眼中的愤怒和指控吓了一跳,“他为什么要收我的孩子为徒?他欠我的?再说,我们家几个孩子都不是练武的料,你不是不晓得,而且他们根本吃不了苦。” “那有什么?那个黎浅浅还是个胎里弱的早产儿呢!他不是让蓝海用药把人调养过来了!”张太太冷哼,“说穿了,在黎漱的心里,你没有他那表姐来得重要,所以他宁可收那个死丫头为徒,也不肯收我们家的孩子做徒弟。” 四长老看着妻子那因气恼而扭曲的脸,良久,他才幽幽的说道,“其实,你真正气恼的,不是他宁可收教主为徒,也不肯收我的孩子为徒,而是他不肯收你的孩子为徒。” 张太太愣了下,有些不解的看着丈夫,只是四长老居高临下又背着光,所以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真正生气的是,娶你的不是他,而是我。”四长老的语气平平,但屋里所有侍候的人都恨不得能夺门而出。 娘喂!听了主人家这等隐密私事,她们还能活吗?就算老爷不处置她们,太太也饶不了她们吧? 她们一点都不想知道,太太跟老爷夫妻之间的事情啊! 可惜,两位主子与她们没有心灵相通,所以,四长老还在继续说着妻子心中最为隐密不能对外人言的秘密。 “你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不知早就被人看穿心事吧?就算大哥儿他们是习武的好苗子,他也不会收他们为徒,因为他不想你借大哥儿他们的事,去接近他,更何况他们统统都不是习武的料。”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张太太伸手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下去。 四长老却不放过她,“不是吗?你以为他后来为什么都不愿登我们家门?”黎漱又不是傻子,因为自幼就生得俊俏,对女人明地暗里对自己投以爱慕的眼神再熟悉不过。 “你以为他是因为,我先上门求娶你,所以他就算有意于你,也只能黯然退让?你错了,他要真对你有意,就算我们已经要成亲,他也会逼退我好求娶你。”四长老看着妻子发鬓散乱,碎发遮住了她的面容。 “你以为你心里想的那些事,瞒得过他?你曾经想要大姐儿嫁给他,嫁不成他就把女儿嫁给他?” 张太太听到这里整个人傻住了,抬头瞪着他,他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 四长老看着她震惊的神色,不耐烦的道,“你以为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啊?三长老那些年,会做出那些胡涂事,也是你在背后挑唆的,不是吗?” 三长老当初爱慕黎漱,黎漱对她避而远之,可她还是会闹腾着,想要接近黎漱,黎漱的行踪隐密,三长老却总是能掌握到他的行踪,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把黎漱的行踪透露给她。 谨一他们不会说,他就算知情也不会讲,唯一能出入他书房,翻看他书信的人就只有张太太一人。 “我不能让你继续闹腾下去,否则孩子们的前途会被你给毁了。教主可不是大教主,她和我可没有从小到大的交情,可不会看着往日情份上容你损及教中利益。” 张太太还没从丈夫竟知道,她那最不为人知的隐密事中回过神来,四长老看她那个样子,也没多说什么,招来张太太的丫鬟,道,“侍候太太回房,太太病了,有事就让人去找大奶奶,别去烦太太了。” “是。”丫鬟怯怯的上前应诺。 “去吧!把太太送回房去。太太需要静养,往后就别让她出门了,让她好生在屋里将养着吧!” “是。”屋里诸人齐声应道,见丫鬟们扶不动张太太,四长老只叫人去找粗使婆子过来,自己并不动手,等粗使婆子来了,把张太太半抱半扶着走了,四长老才伸手抹了脸一把。 他本不想撕破脸捅破那层窗户纸,可惜,不把妻子处理好,日后就算儿子们把茶行打理得宜,也会被她的私心给毁了。 因为她心里牵挂的人不是他,所以对与他所生的儿女,便不如娘家人亲近,这是他和儿女的悲哀,他已容忍她多年,那日教主问他,他在时,尚约束不了妻子,难道要把妻子留给儿孙们来处置?他是要置他们不孝? 他当时一惊,完全没想到有朝一日,当自己不在了,儿孙们面对妻子的无理要求时,他们要怎么应对? 黎浅浅又提醒他,他不能等到妻子走后,才能打算儿孙的前途,他们学文不成,习武也不成,唯一能做的,就是行商,可他怕他们做出点成绩,妻子就会要求让她娘家兄弟,甚至姐妹夫家来分一杯羹。 因此在他们听从妻子的话,退出商队及货栈之后,他就放着让他们打理家中庶务,不敢让他们再回商队及货栈工作,免得妻子又要求他,要对她娘家兄弟及侄儿们比照办理。 教主说让他们去打理茶行,他对儿子们的能力有信心,却恐妻子又来闹腾,果然,今天他一说,妻子就爆了。 说他心里没有她娘家人,不在乎她,也不在乎她娘家人,要不然怎么会没有帮他们争取一二。 四长老叹息,有时他真不知,妻子怎能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么大言不惭的话来。 她身为张家妇,心里却无张家,没有他这个做丈夫的,也没有他们的儿孙们,却要求他一个女婿,心中要时时记挂着她的娘家?事事要把她娘家人摆在张家人之前? 她怎么有脸啊?! 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怎么有脸要求他? “老爷,夫人这病,可要请大夫?”张太太的心腹嬷嬷板着脸上前问。 看着这老货,四长老心说,看来妻子身边侍候的,脸皮都跟她一样厚啊!主子都被他这样当面揭了皮,这老货却面色不改。 “不必了,她不是总说这里病那里痛的吗?你们那里肯定有她常年服用的药方吧?就照方子去抓药就是,反正都是积年的老毛病了。”四长老不以为意的说完后,就提脚走人。 身后张太太的心腹嬷嬷见他走了,才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到地上去,幸好身边几个丫鬟们齐力扶住她。 “嬷嬷,太太那有什么常年服用的药方啊!”她家太太身强体健,平日连补汤都很少服用,那有老爷说的这里病那里痛的,年纪轻的丫鬟口气不悦的问。 心腹嬷嬷苦笑,太太确实如丫鬟所言,没有常年服用的药方,老爷之所以这么说,全是因为太太常常假称自己身体不适,要丈夫回来,只是他一回来,太太就趁机为娘家人要东要西的。 次数一多,老爷怎么可能不起疑,刚刚老爷这么说,应该也是故意的吧?而且太太根本没病,顶多就是恼羞成怒。 心腹嬷嬷心里哀叹,枉太太和她自诩是聪明人,没想到老爷竟早看穿太太心中牵挂。 怪黎大教主?人家根本对太太无意,怪老爷,不该娶太太?婚事是太太父祖允的,太太若真不愿嫁,当时家里不是没有当龄的姑娘能嫁,她若不肯,自有家中姐妹顶上。 心腹嬷嬷重重一叹,领着丫鬟们出去,心里不禁要想,老爷交代要把太太关在屋里养病,却没说,年后老爷他们去莲城时,要不要带着太太一道儿走,还是要把太太送回老家去? 四长老的心思已经转移到茶行上头去了,他去了书房,取出随身带着的几本记录种茶的杂记,翻看一番后,让人去把儿子们都叫过来。 几位爷很快就来了,父子关起门来,讨论年后茶行成立事宜。 张家几位小姐们全都窝在大小姐房里,父亲要开茶行,只想到儿子们,压根忘记她们姐妹,所以姐妹几个凑在一起讨论,要怎么去跟父亲说说他的女婿们,有好事可不能只想着她们兄弟啊!也得念着她们几个女儿! 姑爷们倒是聚在一起喝酒闲聊,有能力的就不会跟着老婆,带着孩子跟着岳母来水澜城了,他们几个有心想做一番事业,可惜不是家中庶子,就是排行不那么靠前的,家里有好的资源,不是给嫡子,就是给排行靠前,有能力的儿子,他们想出头,不是件容易的事。 原本以为娶了张家的女儿,就能和瑞瑶教扯上关系,早两年,确实是如此,可惜他们那个一张嘴很会说,却没什么能力的岳母,生生把一手好牌给打烂,也间接毁了他们的前途。 这回要不是,岳母信誓旦旦说这次肯定能有所斩获,他们肯定不会来。 “就知道不该相信她。”小姑爷忿忿道,其他几位姑爷满面不悦。 “行啦!就当出来见识一番吧!”不然还能怎么样,听说岳母已经被岳父以病重要将养为由,把人拘起来了。 姑爷们叹息也好,恼怒也好,回了家,总还有家人可靠。 张大奶奶几个媳妇,听闻婆婆被关起来养病,都有些怔忡,“如此一来,她就再不能干涉大爷他们的差事了?” “应该是吧!” “对了,年后咱们都要跟着爷儿们去莲城吧?那婆母呢?是要留在水澜城,还是要送回老家去,还是要跟着我们去莲城?” 如果送回老家,肯定要儿子媳妇跟着回去侍候,留在水澜城,也一样要留人侍候,只有跟去莲城,才是由公爹处置吧? “我希望婆母跟着我们一起去莲城,婆母既然病了,只有跟去莲城,咱们才好就近照料。” “有理。” 其实大家都不想被留在婆母身边侍候,谁都晓得,婆母气恼起来时,砸东西打人可是样样来,她们真不想被留下来面对这样的婆母。 只是这事还得四长老发话,她们也只能私下悄悄议论而已。 也许是知道儿子们心里担心什么,四长老和儿子们说完正事,便对他们道,“你们母亲病了,需要静养为宜,你们平日就别去叨扰她,年后,她跟我们一起去莲城,有她身边的人侍候,你们就专心在事业上吧!每日晨昏定省,就在院子外施礼便是。” 张家几位爷儿们闻言,便放下心来,父亲能安排母亲在莲城静养,他们便不需担心她老人家了。 除夕,温泉庄子里热热闹闹的守岁,黎浅浅几个陪着叶庄主夫人,在廊下看叶庄主特意为妻子施放的烟花,商少堡主他们则是在旁酸言酸语,好吧!主要是商少堡主,云少庄主和柯少庄主表示,人家有钱有心宠老婆,是人家叶庄主的私事,人家乐意呗!他们有得吃有得喝有得玩,还酸人家?呵呵,他们没商少堡主那么幼稚。 商少堡主听了大怒,也不管还在过年,就和他们两打起来,叶庄主看了额角直跳,见商少堡主一人单挑两人,嘴里还不安份的乱嚷嚷,站起来一伸手就把人往外一扔。 商少堡主没有防备,被扔了出去,不过他很快又飞回来,只是大概是刚刚被扔得脑袋有点晕沉,飞回来时就有些不辨方向,直直对着叶庄主夫人而来。 叶庄主吓得两脚一软,完全不知要做何反应了,云少庄主和柯少庄主心里只想着两字,完了!商少堡主这下完蛋了! 叶庄主夫人之前才被个不长眼的害得动了胎气,还失了不少血,要是这小子又害她再胎气,说不准这一胎就保不了了,到时候叶庄主饶得了他? 商少堡主发现自己方向不对,想要偏开身子时,已经来不及了,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道轻灵的身影朝他疾射而来,他正想拨开来人时,来人手一挥,与他过招数回,他脚下一踩想偏开方向,不想脚一拐,差点倒向叶庄主夫人,来人手一拉便将他带离院子。 叶庄主夫人捧着肚子,心口几乎快跳出来,刚刚那道身影,是从她身边疾射出去的,是谁? 叶庄主抖着脚想跑向妻子,可发现自己的脚不听使唤,还是云少庄主上前扶了他一把。 “你没事吧?”他问妻子。 “没事。”话声落下,叶庄主夫妻才发现,刚刚除了叶庄主夫人的声音,还有黎浅浅的声音。 蓝棠伸手给叶庄主夫人把脉,“没事。” 叶庄主转头看她之时,黎浅浅已经拖着商少堡主回来了。 刚刚那道身影竟然是黎浅浅?她不是不会武吗?云少庄主和柯少庄主面面相觑。 正文 第六百六十章 好事成 外头不是人人都说,黎教主不是习武的料子,黎大教主收她为徒,全是看在她娘的份上吗?方才小露的这一手,商少堡主竟扛不住?要知道商少堡主的武艺可是不弱。 黎浅浅没好气的瞪着商少堡主,“知不知道这里有孕妇在啊!”叶庄主夫人才大伤元气过,蓝棠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大人孩子给保住,她可不想蓝棠的心血白费了。 商少堡主难得老实的挨训,黎浅浅方才跟他交手时,给他的感觉,跟他同他爹交手时,给他的感受一模一样。 那强大的威压,让他感觉心似乎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可这怎么可能?就算黎浅浅会武,也不可能同他一样,是个习武的天才。 黎浅浅说完就不可理会他,这让商少堡主有些不痛快,他自小就是被人捧着的,相貌俊俏,家世好,走到那儿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像黎浅浅这样冷淡待之的,还真是没见过。 云少庄主两个已经坐到一旁喝茶,叶庄主围着妻子直打转,就怕妻子再有个不好,蓝棠已经回座,看他那样子,只得再从怀里掏出瓶药丸,“这个大补丸效用没有大补丹强,不过也是滋养温补,现在用它来滋补最适合不过。” 叶庄主伸手接过,嘴上直道谢,打开药瓶就要喂给妻子吃。 叶庄主夫人却别过头,“你先问问这药一次要服几颗。” 蓝棠不待他问,直接说了,“以夫人现在的情况,一颗足以,放在温水中化开后再服用。” 叶庄主点头,让丫鬟去倒水,早有丫鬟听到蓝棠的话,倒水过来。 等叶庄主夫人喝完药,叶庄主这才放心。 本来大伙说要守一整夜的,不过被这么一闹,大家都没了兴致,叶庄主夫妻先行回房歇息,黎浅浅不理直闹着要跟她比试的商少堡主,朝云少庄主二人颌首示意后,便与蓝棠她们回房歇着去了,云少庄主对商少堡主笑道,“行了,刚刚那一下,你还看不出来,她的功力远在你之上?你若硬要闹着跟她比试,怕回头丢脸的是你。” “这怎么可能?”商少堡主道,“她或许功力高过我,可刚刚我看了,她实战次数应该不多。”他觉得自己应该只是因为一时没防备,才会被她顺利得手。 “行了!你揪着人家一个小姑娘干么?”柯少庄主淡道。 “对了,你今年没回家过年,你娘不会又水漫金山寺吧?”云少庄主想到商堡主夫人那一言不合就哭给你看的功力,忍不住全身抖了下。 柯少庄主闻言也忍不住微微颤了下,商堡主夫人样样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只要有什么不合她意,她就能嘤嘤嘤的哭没完,他们和商少堡主一起长大,对这位长辈的哭功很是畏怯。 他们两甚至跟家里长辈们要求,请他们若要为他们相看,选相貌中人之姿的就成,但性子要好,可不能软弱随便个人都能拿捏住,不要那种未语先凝噎的,遇事要有能力自行处断的,不要事事都等着男人替她拿主意的。 洋洋洒洒列了一堆条件,可把早就为儿子们相看媳妇的长辈们逗笑了,早叫他们成亲,一个个像躲什么似的,现在又列一堆条件给他们,早干么去了?啧! “放心吧!我妹她们回来了,有她们哄着,我娘没事的。” “我说你,真的不愿娶你家的表妹?” “哪一个?”商少堡主反问,“我娘心里,够格当她媳妇儿的侄女和外甥女多着,可真要她从中挑一个?她是选不出来的,所以她就想让我自己选,可我一旦选了其中一个,她又会觉得另外几个更好,想要叫我换人,要是我听她的,真换了人,她又会觉得没选上的那几个要更好。” “我觉得伯母肯定很后悔,没有多生几个儿子,好把她那些好侄女、好外甥女全娶回来做媳妇。” 商少堡主嗤笑,“其实我家兄弟也不是对我那几个表妹没意思,只是我娘……” “她觉得你家那些兄弟们,配不上你家那些表妹。”云少庄主道。 “对。”商少堡主不懂,他娘那来的自信,觉得他那些堂兄弟、庶弟们配不上她娘家人。 云天堡可比他外祖家那渐不入流的门派强上不止一星半点,可惜他娘记得的,永远是旧日的荣光,就是他那几个舅舅也是如此,可惜他们就没有一个有出息的,眼看着往日的一大门派,渐渐沦为普通的富户,舅舅们浑然不觉有何不对,商少堡主有时还真替他们急。 儿孙们习于安逸的生活,视练武为畏途。 舅舅们也纵着他们,由着舅母们把儿子们护在羽翼下,一个个大男人生生被养成了娇花。 反倒是几位表姐妹们武功不弱,只是她们日后都要出嫁,家有兄弟,不可能留她们不嫁,日后舅舅家的家传武艺不是外流就是势微。 只是舅舅们自己都不急,他一个外甥替他们急什么? 商少堡主暗暗叹气。 “不说这些了,喝酒。” “喝酒。” 说着三人拚起酒来,直让温泉庄子里侍候的人发愁,照这三位贵客的喝法,他家庄主珍藏的那些酒,不会就这样被一口气喝完吧? 隔天一早,黎浅浅三人去向叶庄主夫妻辞行,得知他们还在休息,黎浅浅忙拦住要入内通禀的嬷嬷,“别去,叶庄主夫人如今正是需要好好休养的时候,她能睡,就让她睡,别扰了她。” “是,多谢黎教主体恤。”嬷嬷诚心道谢,蓝棠跟她说了些,要如何侍候叶庄主夫人,说完后,她们就回分舵去了。 回到分舵,分舵里的人纷纷上前拜年,黎浅浅笑着跟他们点头致意,回到处后,她才吩咐春江,让他们去大花厅,叫内总管给他们发红包。 春寿她们忙着安置东西,黎浅浅歇了下,就让她们准备跟她去黎府跟黎老太太拜年。 除了黎府,蒋府也得走一趟,至于水澜郡王府,既然之前送的帖子被人无视了,她也就不讨人嫌了了,只派人送张拜帖过去就算了事。 过年期间没啥事做,她索性在分舵里组织了活动,让平日忙着做活的人们有个赚外快的机会,她先是在内院里,召集了丫鬟们一起玩游戏,这些人大概平常没有什么休闲活动,光是赛跑就能玩疯了。 婆子们看着眼热,因为得胜的那队,每人可得一两银子,于是也闹着要参加,黎浅浅真不敢让她们赛跑,就让她们和丫鬟们混搭,分成数小队,由蓝棠她们随机出题,要她们拿出符合数量的东西来。 如五朵红头花,或是三条帕子等等,都是女的,又是大过年,要的都是她们身上就有的东西,所以大家玩得很疯。 这一疯,声音就控制不住啦!外院的小厮、侍从们也闹着要玩,黎浅浅只得让刘易去主持大局,她出手大方,让分舵上下因此小赚一笔,个个眉开眼笑。 分舵主和副分舵主知道后,不由大叹,“咱们这位教主,真是会玩。” “出手又大方,就这么一下子,可让她得了不少人心。”副分舵主叹气,他们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把分舵上下给理顺,没想到教主来这么一手,轻松拉拢了人心。 他们也想撒钱,拉拢人心啊!可惜的是阮囊羞涩,这招好用,但他们用不了。 黎浅浅根本没想太多,只想着过年嘛!讨个吉利。 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因为黎浅浅带着大家玩乐,大家对她的印象大好,也与之拉近了关系。 这日午后,黎浅浅午歇起来,刘易匆匆进来,脸上表情有些莫测。 “发生什么事了?” “教主,那个柳小姐被水澜郡王府的世子纳进府去了。” 黎浅浅愣了下随即瞪大眼问,“真的?” “是。” “那商少堡主……”黎浅浅顿了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刘易这才缓缓道来。 原来年后,柳青青又派人来请商少堡主,不过商少堡主没回分舵,他和云少庄主他们还赖在叶庄主的温泉庄子。 听说他们每日可没闲着,天天上山里去打猎,是说山里还时不时飘着小雪,也不知他们进山去,能打到什么猎物。 柳青青送帖子来分舵,黎浅浅便让人送去温泉庄子,反正也不只她一张请帖,城里多的是人想要巴结他们一堡三庄的主子们。 听说请帖送去庄子上,可都因商少堡主不在,而无人回信。 柳青青也是个倔的,锲而不舍的天天送来,分舵的门房收了一堆帖子后,每日午后派人送去温泉庄子,柳青青大概不太放心自己的请帖被这样转来转去,深恐会遗失,便让人来盯着。 不想就被她看出门房的安排来,当日再派人送信时,柳家的下人就跟去了温泉庄子。 隔日,她就直接让人送信去温泉庄子了。 后头的事,黎浅浅就不晓得了。 刘易便道,“她一直送帖子给商少堡主,执事们早就盯着了,暗中动了手脚后,把帖子转给了水澜王世子。 结果就是风流多情的世子爷赴了柳青青的邀约,一来二去之后,柳青青发现这位世子比商少堡主好唆弄,虽然他府中已有位准备要扶正的妾室,另有妾室数名,但同在水澜城里,世子能给予柳家的,绝对会比商少堡主来得多。 过年这几天,她接到有人传信给她,信中跟她说了,为何有人盯上她爹的原因,柳青青没想到桂花和小桃花接近她爹,竟是因为背后有人指使的。 还是远从西越来的!? 她拿着信去问她爹,柳老爷吓坏了,直道不可能。 可是再怎么否认,事实就是事实,事实就是有人在针对他们家,要不然她爹怎么会被人盯上? 所以她才会天天给商少堡主帖子,想要找他商量此事。 可惜的是,他一直不曾露面,而世子却每邀必至,渐渐的柳青青的心就偏移了。 等到她们母女决定转移目标时,执事们同时出手。 “商少堡主看到她们母女对世子下药?” “对,听他身边的小厮说,商少堡主见了还道,幸好她们下手的对象不是自己。” 这位的心似乎很大啊! 黎浅浅摇头,“世子就这样把人纳入府了?” “是啊!不过是个妾室,也不用挑什么吉日,说好了就一顶粉轿抬进门。” “那柳太太?” “她们母女小门小户的,以为进了郡王府后,还像以前能自由行动,听说昨儿柳小姐说要回家,却在门上被挡了回去。” 蓝棠她们也在座,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门上的人没放她出门?” “没有。”郡王府的下人对这位新进门的姨娘其实不怎么客气,“门上的婆子把她扭到郡王妃跟前去,郡王妃养病呢!交代让儿媳去处置,郡王府里,蒋姨娘还没扶正,所以虽是世子屋里的女人,却是由二奶奶来发落。” “蒋姨娘肯定很生气。” “生气又如何,她还不是世子妃,就算要管,也管不了。” 世子又没发话让她掌管内宅,郡王妃发话了,她不服也只能吞下去。 柳青青没想到进了郡王府,就出不去了,被二奶奶罚抄经书的她,实在是有苦说不出。 她识字,也会写,可抄经书,她还真不会。 二奶奶说了,世子房里目前没有正室,她这个妾没向正室敬茶,严格来说还不算是妾,但也不是通房丫鬟,因为她没有签身契,她是良民。 这么一来她的身份,在郡王府里就尴尬了。 不是卖身为奴仆的妾室,也不是良妾,二奶奶想罚她,还真是有点为难,所以才会罚她抄经书。 世子是只负责招惹女人,至于之后要如何对待她们?那不是他会去想的事。 柳青青顶多是清秀佳人,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她唯一懂的是酿酒,世子只会喝酒,佳酿什么的于他,太过复杂了。 收用柳青青之后,因她被罚,世子也就不进她屋里,再有其他女人在,合力排挤她,柳青青想跟世子诉苦,都见不到他的人。 正文 第六百六十一章 想象总是美好的 柳青青自进了郡王府为妾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柳家,柳太太急得不行,柳老爷情况略好转后,发现儿子一直不见人影,问妻子,发现她竟一问三不知,差点没气的昏过去。 柳家就一儿一女,儿子不争气,扛不了家,只能依靠能干的女儿,柳老爷没想到女儿会犯傻,把自己坑进了郡王府里去,给世子作妾?她以为她是谁?能继蒋茗婷之后,成为第二个从妾被扶正的世子妃? 蒋家在水澜城中,是数一数二的名门富户,还得靠瑞瑶教的黎教主帮女儿撑腰,他柳家有什么?在水澜城里不过就是一小商户,哪有能力为女儿撑腰? “儿子多日未归,你心怎么就这么大,没发现他不在家?连过年没回来,你这当娘的也浑不当回事?”柳老爷拍开为自己顺气的妻子。 “我,我……”柳太太嚅嗫数回,终究因为心虚的别开眼,她不是没想到儿子,只是那个时候,她全副心神都放在女儿的亲事上,再想到儿子要是回来,那孩子要是问起他爹怎么病的,家里的生意怎么丢的,柳太太就感到头晕眼花。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儿子的问题,就想着能拖就拖吧! 儿子没回来,她反而还松了口气。 现在被丈夫一问,她才愕然发现,儿子竟没有回来过年?! “青志他……” “他什么,平常跟在身边侍候的人,回来怎么说的?人呢?” 女儿不在身边,柳太太很自然的依赖起丈夫,丈夫一发怒,她就慌了手脚,急忙让人去找儿子的小厮来。 两个小厮很快就回来了,看到久未露面的老爷,他们也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跪下请安。 “少爷呢?人呢?你们别跟我撒谎,你们那点道行,在我眼里还不够看。” 小厮朝他讪笑,“老爷,少爷他一直待在雀儿巷弄里的赵家小楼。” 雀儿巷弄?那一带全都是……柳老爷看妻子一眼,见她毫无所觉的望着他们两,他暗呼口气,示意小厮别再说了,小厮会意点头,一老一少都没有就这话题说下去。 柳老爷想了个借口,把老婆打发出去,小厮这才向柳老爷老实招了。 雀儿巷弄那一带很多是做暗娼的,柳少爷就是被其中一名女子迷住了,这些天都住她那里,简直就是乐不思蜀,连过年也不曾回家来。 “这个孽子!连过年都不回来,他知不知道他妹妹被世子纳进府去了?” 小厮讪笑着道,“少爷知道了知道了,少爷还说,小姐好能耐,说咱们柳家日后就靠着小姐安享荣华富贵了!” 柳老爷听了一个仰倒,昏过去了。 柳太太去厨房转了一圈,端了丈夫要的酸菜白肉汤回来,就看到丈夫昏过去,被问话的小厮一脸茫然,手足无措呆立一旁。 “这,老爷这是怎么了?”柳太太把汤碗往桌上一扔,汤碗里的汤洒了出来,她的手指头还因此被汤水烫了下。 她吃痛惊呼,小厮急得团团转,根本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外头的仆妇听到动静,进来帮忙处理,仆妇小声询问发生了何事,柳太太不知怎么说,直接伸手指了床上的柳老爷,仆妇看到老爷半歪在床上,不像是在睡觉,心说,不会是昏倒了吧?没想到试探开口一问,还真得到这个答案,她不由看柳太太一眼。 遇上太太这样的老婆,老爷也真是前世不修啊! 仆妇到底比柳太太冷静,安排让人找大夫来给老爷看诊,又把慌了手脚的柳太太稳住,回过头对小厮道,“老爷和太太都不太好,你赶紧去把少爷请回来。” 小厮看看老爷又看看太太,心里不怎么有底气的道,“柳大娘,少爷那儿可不好请啊!” 仆妇倒了杯热茶放到柳太太手里,然后走过去扯了小厮就往外头走,来到屋外头,仆妇一指屋里道,“那是少爷的父母,他们要是有个万一,你觉得少爷可扛得起这个家?” “这……” 仆妇冷哼,之前福满园的订单丢了,少爷还想着要尽一己之力,想帮忙把订单争取回来,后来就开始夜不归家,发展到现在就是连过年也没回来了。 她就不信这里头,没有这些小厮们的功劳。 “咱们已经丢了福满园的生意,其他的客户剩没几个了,之前还有小姐在想办法,现在小姐去了郡王府,看样子轻易不得出门了,这个月酒庄和酒铺几乎没有进帐,再这样下去,为了撑住这个家,老爷和太太怕是要开始卖家里的下人好筹钱周转了。” 小厮听到这里,连忙点头道,“我,我这就去请,我这就去请少爷回府。” 小厮飞快的跑走了,仆妇心知肚明,就算少爷回来,那也是个没主意的,回家来,不过是一家三口坐困愁城罢了! “太太,您看,咱们是不是给小姐送个信?”毕竟老爷这一昏,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事,太太这个样子,怕是拿不了主意,只有小姐回来,才能主持大局。 “啊?什么?”柳太太回过神,听仆妇这么一问,就像有了主心骨似的直点头,“你说的对,就让人去请她回府吧?她爹病了,就算是进门为妾,也不能不让她回来看她爹吧?” 柳太太让仆妇立刻去郡王府,请柳青青回家来。 仆妇虽然比柳太太见识多一些,到底是小门小户里的仆妇,哪晓得大宅门里的弯弯绕绕,柳太太尚不知女儿在郡王府的身份尴尬,世子现在没有正妻,府里虽都已经称呼蒋茗婷为世子妃了,但没有仪式名份未落实之前,谁也说不准,这世子妃的位置,真会是她的。 其实这个时候,柳青青虽然已跟世子有了夫妻之实,但还没跟正室敬茶,又没签身契婚书,她是良民,想出郡王府的门,郡王府是没资格拦人的。 二奶奶眼下只是代管,她不想得罪世子,更不想得罪蒋茗婷,所以她没有狠罚柳青青,也没让她出郡王府。 等到柳家仆妇来请柳青青回去,她想了下,就让丫鬟带人去见柳青青了。 柳青青听了仆妇的话,得知父亲被气昏了,心生怯意,怕回去看父亲之后,就再也进不了郡王府的门,从此绝了她的青云路,可不回去?全郡王府的人都知,她爹病重,所以家里人来请,她要不回去,万一她爹就这么走了,那她岂不是不孝? 左右为难之际,世子的一名宠妾,笑眯眯的不请自来,“哟!柳妹妹还在啊?怎么还不赶紧回去啊?你爹不是病了吗?” “是,是啊!” “柳妹妹大概不知道吧!在府里当差的,这品性是第一要紧的,要是有人传出不孝的名声,那再能干,也会被主子们摒弃的。”说着意有所指的朝她笑了下。 柳青青心知她不可能那么好心来提醒自己,可是却不敢拿自己名声来赌,只得跟着仆妇回家来。 她回家来时,柳少爷已经回来了,看到妹妹已经梳上妇人头,不禁要问,“怎么你回门,世子没跟你一道儿回来?” “世子,没空。”柳青青咬着牙道。 柳少爷朝妹妹笑了笑,柳太太看到女儿回来,急忙把她拉进房去,问了她这些天在郡王府的事,得知已经和世子圆房,她露出满意的笑容,只是笑容未及拉大,就被女儿接下来的话给吓傻了。 “你说,你还没给世子妃敬茶?” “没。”柳青青不高兴的道,进府之后她才从侍候的人那里,慢慢得知一些为妾之道,“府里没有世子妃,跟谁敬茶啊!” 柳青青和柳太太分享自己听来的一些消息。 母女两说到后来,柳太太忍不住问女儿,“你看,要不要找商少堡主给你撑腰啊?这你不是说,嫁不成他,也可以做兄妹的嘛!” 柳太太非常的一厢情愿,她认为女儿虽没嫁给商少堡主,但女儿现在是世子的人了,若商家想接近世子,女儿正好可以帮他们牵桥搭线。 对于柳太太的想法,若商少堡主知道了,肯定要大笑三声,云天堡和水澜郡王府之间,肯定是郡王府想巴着他们,而非他们想巴着郡王府。 可惜柳家母女之前没搞清楚,否则就不会选择世子了。 只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当柳家母女不死心,仍想把商少堡主牵扯进来时,云天堡的执事们已经说动自家少堡主,要动身返回云天堡去。 柳家的帖子送抵叶庄主的温泉庄子时,商少堡主一行人已经离开温泉庄子,进水澜城向黎浅浅道别去了。 黎浅浅这里正迎来季瑶深,季瑶深想到年前,黎浅浅去黎家送礼一事,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笑什么哪!说出来大家乐呵乐呵!” “这可是你说的。” “说吧!说吧!憋久了我怕你难受。 季瑶深便将黎净净的作为,黎老太太被气坏,黎二太太把自家女儿的份全数拿走,像说故事似的,全说给黎浅浅她们听。 对黎大老爷夫妻纵容黎净净的事,黎浅浅不予置评,那是人家女儿,人家爱怎么宠就怎么宠,她们这些外人管不着,再说,年礼她送就送了,黎家人自己爱怎么分就怎么分,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只是,“我送了年礼去,她们却没有回礼。”黎浅浅嘟着嘴抱怨,“不是说礼尚往来吗?我送礼给他们,他们理应回礼的,是吧?” “你送礼去的时候,是用谁的名义?你的?还是你爹的?如果是你爹的名义,老太太肯定是不会回礼的,虽然你们一家早就被分出去了,但在她心里,你们那一房,还是得孝敬她,因为她是你爹的嫡母。” “是用我的名义送的。”黎浅浅问春江确定后,回道。 季瑶深掩嘴轻笑,“用你的名义,那她更加不会回礼了,因为你是她的孙女,孙女孝敬祖母的,祖母还还什么礼?” 黎浅浅听了直呼亏了! “你大伯父夫妻也没回礼?” 黎浅浅哪知道,转头问春江,春江点头,“黎大老爷有送年礼来,就是一套头面,红宝的。”至于其他人,什么表示都没有啦! 黎二太太认为黎浅浅送的那些礼,是孝敬她们二房的,她们当然不用还礼,二老爷没有营生,没有进帐,二房一家得靠公中养着,黎浅浅要是真懂事,就该主动为二老爷安排差事才是,光送这些不顶用的礼,对二房的营生没有帮助,还想她掏钱买东西给她回礼? 想得美哪! 二老爷的钱,用在自己的吃喝玩乐上尚且不足,那来的钱买回礼,再说他也根本不知道得回礼。 至于蒋家,回的礼可非同小可,毕竟黎浅浅帮了蒋茗婷不小的忙,回礼也隐含了道谢之意。 至于水澜郡王府的回礼,不可说不大,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回的礼有点重,郡王要拉拢黎浅浅,而且前世子妃可把黎浅浅得罪狠了,这份礼也同蒋家一样,还隐含了道歉赔罪之意。 季瑶深对黎浅浅说起蒋家诸人,蒋大太太知道她要来分舵,就想让家里的女孩们跟着来,只是季瑶深跟她直言,她自己同黎浅浅的交情也不深,还是先等她去试探看看,黎浅浅愿不愿意与蒋家女来往再说其他。 蒋大太太经她这么一提醒,才想到了,小蒋氏可是害黎家三房一家家破人亡的凶手之一啊!要不是因为她和季瑶深,长孙氏怎么会被婆婆逼着接纳小蒋氏进门,自己还得从妻降为妾。 黎家三房共有四子,一子失踪,一子夭折,黎浅浅的早产,都同小蒋氏有关。 虽然在她看来,黎浅浅和季瑶深交情不差,要不黎浅浅怎么会带季瑶深来水澜城? 季瑶深却道,黎浅浅之所以带她同行,是黎将军看在她爹平亲王的面子上,才交代女儿为之的。 蒋大太太虽有所怀疑,可是来到水澜城之后,季瑶深没有跟着黎浅浅去分舵住,而是留在黎府,且之后两人好像也没怎么往来,于是虽表怀疑,也只能相信季瑶深的说词。 黎浅浅听完季瑶深的话后,忍不住要叹,“蒋大太太就这样被你哄住了?” “是啊!不然她本来是想,让我邀你们去她娘家做客的,我就想了,你连蒋家都不曾去做客过,她那来的自信,你会答应跟我去她娘家做客?” “只怕她相中你,做她家的侄媳妇了。” “怕是相中你们吧!” 正文 第六百六十二章 你的婚事 黎浅浅没和季瑶深争这个,争这个没意思,蒋大太太想邀她们去她娘家做客的事,应该只是说说而已。 她和季瑶深这个外甥女并不亲近,邀她去她娘家做客,都已属勉强,更别说还想邀黎浅浅她们了!蒋大太太连见都没见过黎浅浅她们,就开口邀她们去她娘家?非亲非故的,未免唐突。 蒋大太太身为蒋家宗妇,自然是知道轻重分寸的,但她知道,不代表她娘家人也知道。 黎浅浅暗叹,怪道人说娶妻娶贤,蒋大太太在长女的事上头犯蠢,不表示她在其他事情上也犯傻,严格说起来,蒋茗婷是由她和蒋老太太带大的,小蒋氏多年不曾返家,老太太便把对女儿的思念情,全寄托在长孙女身上。 所以蒋茗婷比季瑶深还要像小蒋氏,这也是蒋老太太看到季瑶深,并未如其他几房预期的那样激动之故。 季瑶深虽是小蒋氏生的,但她比小蒋氏精,又在京里受过宗室闺学的熏陶,外貌也不如蒋茗婷那么像小蒋氏,她的容貌比较像平亲王,当初也是因为如此,平亲王才会见了她后就认下她。 蒋老太太见到季瑶深,只要想到女儿,就是因为她才会与自己生离数年,现在更是远在京城,今生怕是再难相见,她就忍不住满腹怨怼,对这个外孙女生不出丝毫亲近感来。 这也就是为何,明知季瑶深来了水澜城,她却没有急着让儿子把她接回家来住的原因。 季瑶深不知外祖母为何不待自己,不过,她并不在乎,因为回京之后,她那位好嫡母大概就会安排她嫁人了,等她出嫁,娘家的人兴许都没有什么机会见面了,更諻论外祖母他们一家子。 蓝棠她们几个忙把话岔过去,问季瑶深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季瑶深这几日,和表姐妹们相处,多少还是有所得,她从京里来的,年后就会回京,表姐妹们知道她们不可能跟着进京,但能从季瑶深口中知道京中事,可让她们出门与小伙伴们往来时,多了不少谈资。 季瑶深细数水澜城里好玩的事物时,刘易来报,商少堡主来辞行了。 黎浅浅愣了下,这位要回家就回家,怎么还特地跑来跟自己辞行? 刘易见状,悄悄跟她说了云天堡执事们做的事,黎浅浅笑,“这些人还真是……直接把人弄回去不就成了,还故意让他家主子绕这么一圈,就为了避开柳家人?” 刘易也笑,“由此可见他们对柳青青忌惮甚深。” 怕柳青青派人去追他们,所以拐商少堡主临走前,进城一趟,若柳青青得知商少堡主回家去了,便派人尾随在后追上去,如此一来,他们反倒落在柳家人身后。 有时候,讲太多,不如让少堡主自己去看,去判断,他们看得出来,柳青青舍他就世子的作为,让少堡主很受伤,不过少堡主并未对柳青青深恨痛绝,这让他们,有些摸不清,少堡主对柳青青的男女之情是深还是浅。 若是深,那就需要让少堡主再认清楚柳青青一些,要是浅,那就更好了,见识过这样的一个女子之后,要是再遇类似的女人时,少堡主就知道要退避三舍了。 黎浅浅让季瑶深待着,自己去见商少堡主。 不想,季瑶深却道,“我跟你一道过去吧?说起来,我还没仔细看过你们这个分舵,得好好瞧瞧才行,免得回去之后,我那些表姐表妹们问起来,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黎浅浅自然没有异议,蓝棠和章朵梨倒是摇头不奉陪了,她们各自都还有事要忙,叶庄主夫人还得调养,她得去好好想想怎么给她开药,章朵梨则是从方才季瑶深的话中,得到灵感,想要把她方才说的那些好玩的事物,给添到温泉度假客栈去。 黎浅浅见她们有事要忙,便带季瑶深去见商少堡主一行人。 来到会客厅门前,黎浅浅问季瑶深,“你要跟我进去,还是让春江她们陪你在分舵里逛逛?” “我去旁边的暖阁等你吧?”季瑶深指了旁边的暖阁说道,不想会客厅的管事一脸尴尬的说,分舵主他们正在里头议事,季瑶深尴尬的红了脸。 “那就让春江她们陪你……” “不啦!我跟你进去行了。”反正里头的人是江湖人,那又怎样?黎浅浅也是女子,不也见外男吗?而且她想黎浅浅也不会让底下人出去乱说。 黎浅浅看春江一眼,春江会意,转头吩咐下去,不许底下人乱说,自家教主的地位摆在那里,见商少堡主这些外男,没人敢说什么,倒是季瑶深,要是有人乱讲,受到影响最大的就是她了。 会客厅的管事郑重应下,心里却道,就算她们想出去乱说,她们也不知道跟在教主身边这名女子是谁啊! 哦,对,拜帖是蒋家送来的,可蒋家的大姑奶奶就将是世子妃,她们脑子进水了,才会往外说世子妃娘家人的坏话。 黎浅浅不知管事心里想些什么,当先走进会客厅里,商少堡主对她很有礼貌很客气,因为还想跟她来场比试,不过所有的客套礼貌,全在看到季瑶深后破功。 就见他指着季瑶深破声吼道,“是你?!” 季瑶深闻声看去,就看到上回在福满园酒楼看到的那只孔雀男,不由抿嘴一笑,不过她那抹笑,看在商少堡主眼中就是明晃晃的鄙视了! “你!”他跳起来一个箭步冲到季瑶深跟前,黎浅浅见势不对,伸手将季瑶深拉到身后,自己横移一步挡到了商少堡主面前,同时伸手戳了商少堡主的胸口一记。 商少堡主立刻感到一股灼热感,从胸口窜入心头。“哗!痛!”忍不住倒退一步,收腰缩胸一脸不解的看黎浅浅,侍从忙上前扶住他。 “黎教主。”这是干么啊? “你靠太近了。”黎浅浅板着脸瞪着他,“这位是我的好姐妹,你突然靠这么近,吓到她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她身后的季瑶深,一张俏脸倒是毫无惧意。 在商少堡主身后的执事们,见黎浅浅这么护着季瑶深,感觉有些奇怪,因为平常跟在她身边的蓝棠和章朵梨,也没看她这么护着她们,却偏对季瑶深这么护着,再说他们家少堡主,他们何曾见过他对一名女子这样感兴趣的? 就是对柳青青,也不曾如此啊! 执事们互相交换了记眼神,静观其变。 商少堡主感觉那股灼热散去了,好奇的问黎浅浅,“你刚刚这手叫什么?为什么我会感到灼热?” 执事们那天并未看到黎浅浅和自家少堡主交手,只是听那天跟在少堡主身边侍候的两名侍从说起,现在听少堡主这么问,不禁都对黎浅浅投以好奇的目光。 原来刚刚黎教主戳少堡主那一下,不单单只是戳他一记,叫他后退而己? 黎浅浅看着商少堡主有些无语,戳他那一下,只是带点内力,警告他叫他退后而已,干么这么大惊小怪。 她却不知,云天堡商家的武功走的是外功,内功向来不怎么样,商少堡主的内功虽在堡中算佼佼者,但跟黎浅浅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黎浅浅的内力虽不及凤公子强,但好歹也是蓝海费心思调养多年,再加上她日日勤练不缀,黎漱传授的不论是内功心法,或外功招式,都要比商家家传武艺要强,也因此黎浅浅的武力,非商少堡主可相比的。 当年商少堡主也曾被他爹押着去莲城总舵一试,可惜没被黎漱相中,至于当年被黎漱允诺,会传以武学,但不收徒的那些少年,黎漱早就忘到脑后去了,黎浅浅倒是还记得。 不过那些人的家里,大概觉得还不如以此和瑞瑶教交好,因此这些年也都没听刘二说起这些人来。 商少堡主眼露狂热的看着黎浅浅,“是不是因为,这是黎大教主教你的内功之一?” 所以才会这么与众不同? 黎浅浅满头黑线,“难道你学的内功,在戳人的时候,对方是没感觉的?” 呃?商少堡主被问得一愣,因为他少爷同人过招,从不曾不用武器啊!而对方手里也有武器,老实说,还真不知,赤手空拳与人过招时是何情况。 再说了,有谁过招时,会用手指头戳人的啊! 也就眼前的姑娘,会做这种事情了吧? 季瑶深完全听不懂,在丫鬟的侍候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休息,黎浅浅把商少堡主问住后,便径直走到上前,与云天堡众执事见礼,待众执事们坐下了,商少堡主才回过神来。 “哪天有空,咱们来场切磋吧?” “再说吧!商少堡主不是要回家了?”黎浅浅待丫鬟们上了茶,问道。 商少堡主没好气的瞪她一眼,然后走回座位坐下,这个丫头干么那壸不开提那壸,坐定后才发现自己正对着季瑶深。 “她是你的好姐妹?” “是啊!”怎么,你有意见不成?黎浅浅没有说出口,但灵动的双眼质问着他。 商少堡主忙拱手示意不敢,“只是之前没看过她啊!”要真是好姐妹,不是应该都在一块儿混吗?他之前只在黎浅浅身边,看过蓝棠和章朵梨,咦?今儿个怎么没看到她们两个,不会是……“她和另两位姑娘不和?” 所以她来了,蓝棠她们就没看到人影? 黎浅浅瞪大眼睛,完全不懂这位少堡主的脑子在想什么?“棠姐姐她们有事在忙,我这位姐姐知道我要过来,怕我一个人会客有所不便,便陪我过来。” 黎浅浅小扬起下巴,一副你有意见?敢有意见我揍你的姿态。 商少堡主讪笑,把话题带开,说了叶庄主夫妻以及云少庄主他们二人的近况。 “听说你们几个还进山打猎去?” “哎哟!那都是叶大哥命人哄我们的,这大冷天的,山里的野兽还在冬眠咧!哪来的猎物啊!” 哟!没想到您老人家也心知肚明啊!那您哪几天在那儿闹叶庄主,是在闹咋样的?执事们暗中腹诽,对自家少堡主如幼童般耍无赖的行为很鄙视。 “是吗?”黎浅浅看执事们的脸色一眼,心里暗笑,把话题带到他们在山里是如何打猎上头。 商少堡主说得兴高采烈,根本就看不出来,他早就晓得那全是叶庄主命人做假哄他们的,听他说着说着,黎浅浅忽然问,“云少庄主是何时跟你说,那是叶庄主命人哄你们的?" “最后一次回来之后啊!”商少堡主气愤道,“他一说,我就没兴趣进山被人当傻子哄了。” 会客厅里所有的人,听了全都强忍着不敢笑出来,就怕露出笑意惹毛了这位。 “叶庄主也真是的,御下不严。”这做假的功力未免太差了,想来云少庄主他们大概也懒得再陪这位玩下去,偏偏这位看不出来,最后逼得他们把话挑开来。 商少堡主的情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因此不一会儿,他便把话题扯到叶庄主夫人怀的是男是女的上头去,还嘲笑起叶庄主来。 “他说,要是生儿子,不老实听话,他就狠揍一顿,要是生女儿,女儿要是像我这样子的,他就头疼了,因为女儿家要娇养,要是像我这性子,也不能狠揍,你不知道,我从没看过叶大哥何时愁眉苦脸过!”话语间竟丝毫没查觉叶庄主是在嫌弃他。 执事们捂脸不忍直视,好想跟黎教主说,他们不认识他!还是赶紧把少堡主弄走吧!免得丢脸丢大了!好吧!其实现在就已经很丢脸了!不过为了少堡主的名声着想,还是顾着点的好。 执事们开口胡扯瞎扯一番后,总算是逮到机会,拉着自家少堡主起身告辞。 等他们走出会客厅,季瑶深张口欲言,却让黎浅浅抬手拦下,季瑶深不解的看着她,春江笑吟吟的走到季瑶深身边,“他们几位的武功都不低,我们在这里说话,他们就算已经走出去了,都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季瑶深惊讶的抬头看黎浅浅,想要求证春江的话,就见黎浅浅对她颌首示意。 原来会武的人听力这么好?突然间她面色一红,怪不得刚刚那人看到自己会这么激动,想来大概是,那天她们主仆的对话,让他听到了吧? 黎浅浅看她的脸突然血红欲滴,好奇的看着她,季瑶深也没瞒她,对她说起那日在酒楼外的事。 黎浅浅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你的婚事,平亲王妃已在帮你相看了吗?” 正文 第六百六十三章 进退两难 关于这个问题,季瑶深也不晓得。 “我不想嫁太远,想要就近在京里找人嫁了最好。”季瑶深叹气,“只有嫁在京里,我才能就近照顾我娘和弟弟,还有你那位姨母。” 黎浅浅愣了下后,才想起来她说的人是谁,对这位小姨母,她并不好奇,因为从年龄上来看,她出生时,她娘已经到南楚来了。 她娘的生母是她外祖父的元配,现在的长孙夫人是继室,而那位小姨母是庶出,虽都是长孙家的女儿,可是她爹并未因此,对小姨母另眼相待。 黎浅浅若有所思的看季瑶深,把季瑶深看得心里直发毛,“怎么了?” “没什么。”季瑶深把她那位小姨母扯进平亲王府,其居心为何,黎浅浅不必问她,也想象得出来。 说穿了,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长孙如兰想要在南楚找人嫁了,她爹不肯娶她作续弦,她不想回西越继续生活在嫡母的掌控之中,怎么办呢?正好季瑶深希望有个人,能在她不在家时,帮她护着她娘和弟弟,之前长孙如兰利用她进入将军府,想要接近黎经时,既然她没能如愿,又想在南楚找个人嫁了,那么成为平亲王的妾室,对长孙如兰来说,不啻是个好归宿。 而且身为亲王妾室,吃穿用度都要比长孙家的庶女等级要高上好几倍,有小蒋氏母女在,遇到事她也算有人可以倚靠了。 多好! 黎浅浅回过神,季瑶深正在说平亲王夫妻不和的事。 “你爹和你嫡母不和?” “是啊!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季瑶深自小生长的环境跟一般人家不同,她娘是一直在灌输她,身为庶女的黎浅浅,生来就是要为她这嫡女服务的。 但是后来的事情,一桩接一桩,直接冲击了季瑶深的三观,她娘根本就不是黎经时名媒正娶的妻子,她也不是黎经时的女儿,她不是她娘口中身份高贵的嫡女,而是连庶女都不如的私生女。 这也是她后来积极进平亲王府的原因,此生是无法成为嫡出了,那么同是庶女,为何要当黎家二房的庶女,她又不是黎二老爷的亲生女儿,既然庶女当定了,那还不如认祖归宗。 只是平亲王府的生活,并不轻松,父亲和嫡母不和,嫡母对内院的掌控,让季瑶深看了后,只觉在黎家生活的姨娘和庶女们命真是好,虽然黎大太太妯娌都不是大方之人,但相比起平亲王妃来说,她们两绝对是好人。 黎浅浅问起她的终身大事,她只知她爹对此事大概不会有太多意见。 季瑶深笑着岔过去,反问起黎浅浅的婚事。 “我?我还早呢!我家两个哥哥都还没成亲,而且我三哥到现在还毫无音讯,他们不成亲,我哪放心出嫁。” “你师父呢?我在京里,总听人说,你师父人长得好,又有钱财,虽然年纪大了些,可是京里有不少人家都想要招他为婿呢!” 真的假的?她怎么都不曾听说过? 见黎浅浅不信的瞪大了眼,季瑶深又道,“还有凤家庄那三位公子,京里不少姑娘在凤家庄迁出京城时伤心透了,听说那几个月,京里胭脂水粉的生意急速下跌。” “咦?这是为何啊?” “因为她们再没机会,与他们在街上不期而遇啊!” 因为不会再街上巧遇心仪之人,所以京里的大姑娘们伤心难过,不愿女为悦己者容,胭脂水粉的生意自然大幅下跌。 这还真是……“那后来呢?” “后来啊!就是江湖见闻录推出了票选,选出了京城四公子。” 然后京里的姑娘们,就见异思迁,思慕起新近受人欢迎的京城四公子。 黎浅浅问了后,才晓得,原来去有间客栈时,路上遇到的那几位公子们,就有京城四公子啊! 黎浅浅很努力的回想,他们的相貌,不过很可惜,她就是想不起来,只记得他们好像长得都不错。 “我的事不急,我家中比我年长未订亲的庶姐还有好几个,嫡母光操心她们的婚事就忙不过来了,所以,不急。” 黎浅浅想了下,试探的问道,“今儿那个商少堡主,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就一只孔雀呗!我跟你说,我们闺学的先生,有次带我们去京里一个花园游春,在园里看到了孔雀,不骗你,真的就跟那位商少堡主一样花枝招展得很,看得我们全都眼花了。” “京里还有这样的花园?那孔雀是哪儿来的?” “嗯,听说是前朝的一位王公封地里养着的,前朝覆灭之后,中州大陆历经了数十年的天灾及人祸,那位王公的后人连宅子都保不住了,自然也保不住那些珍禽异兽,只能贱价求售,买下他宅子的人,听说没花多少钱。” 黎浅浅点头示意她接着说,季瑶深便高兴往下说,原来买下那王公宅子的人,并不是京城本地人,而是打外地来的富商,原本买宅子是为了到南楚京城做生意时,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后来发现这宅子里头,竟然除了奇花异草还有珍禽异兽。 当然经过这么多年的灾祸后,奇花异草死了大半,存活下来的也半死不活,至于珍禽异兽,其实也只剩下猴子、孔雀和天鹅等几种,其他食量大的兽类,早在天灾里死去。 而剩下来的猴子等兽类,当时也全都瘦骨嶙峋,就剩一口气了,毕竟主人自己都养不活了,哪来的银子买食物给它们吃? 商人买下宅子后,脑子动得快,南楚建朝后,京城势必会繁华起来,他便让自己侍从里擅于饲养马儿的几人,去喂养这几只动物,猴子灵巧,孔雀挑食,天鹅倒是好养,侍从们花费不少心思,总算是看到成果。 于此同时,宅子里的奇花异草也让人收拾出来,又找人购置花木,把宅子里年久失修的院落,拆的拆,修的修,然后挑了三月三时,让人免费入园。 南楚朝新起,京里供人玩乐的地方不多,这园子正好让京里这些王公贵族、新朝显贵有了好玩的去处,于是一炮而红,从那之后,就成了京里知名的景点了。 黎浅浅听她说完,一派若有所思的样子,让季瑶深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不想黎浅浅朝她笑了下,道,“我正愁着,新建的客栈要添点什么新奇的东西吸引客人呢!你说的这个园子倒是解了我的难题。” “真的?”季瑶深笑得很甜,“可惜我是看不到它开幕了。”她不无遗憾的道。 说的也是,等她们回京之后,季瑶深重回平亲王妃的掌控之下,想来不久后,就会由亲王妃安排出嫁,不管她嫁去何处,应该都不会有机会住进开幕后的温泉客栈了。 气氛一时有些低落,季瑶深身边的丫鬟都不敢喘大气儿,春江看她们一眼,轻轻走上前,“教主,您今儿要留季小姐用午饭吗?” “啊!要。你赶紧去吩咐厨房,让她们做几样季小姐爱吃的菜。” “是。”春江点头退下,季瑶深看她退下后,打发走自己身边的丫鬟,“还是你身边的丫鬟能干。” “都是教出来的。”黎浅浅笑了下,“你别忘了,她们在我身边侍候多久了,你身边的丫鬟才到你身边多久,想要她们得用,你就得多教着她们,而且你得小心点,她们都是你在外头买的,回亲王府之后,她们的规矩肯定会被亲王妃挑剔,你若不想之后被亲王妃找了由头,将她们一一弄走,就得严格要求她们的规矩。” 黎浅浅抿了口茶,见季瑶深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也不问她在为难什么,直接点明,“你要知道,你现在越舍不得她们受苦,等她们被亲王妃从你身边弄走后,你觉得亲王妃会给她们一个好去处呢?还是直接打一顿,然后把她们卖进青楼去?” 季瑶深直接回道,“不会的,她若这么做,不止会影响到我的闺誉,连她的女儿、孙女都会受影响的。” 黎浅浅朝天翻白眼,“你以为她会让人明目张胆的做这件事?” “难道还有别的做法?” “法子多得很,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想不到的。”黎浅浅道。 季瑶深本张了嘴要反驳,可想到了嫡母这些年的作为后,她不得不信黎浅浅的。 “你不是没在内宅待过,怎么你会知道的比我还多?” 黎经时的内宅可说是再干净不过了,没有主母,没有妾室,也没有通房,黎浅浅是从那儿知道这些隐私的? “你知道凤家庄是做什么的吧?”黎浅浅不想让季瑶深知道太多瑞瑶教的事,所以她没想把鸽卫的事跟她交底,便把事情推到凤家庄去,反正季瑶深知道,她和凤家三位公子交好。 “知道。”季瑶深听她这么一说,便反应过来了。 凤家庄既做情报生意,对那些内宅里妇人的手段,怕是再清楚不呙,所以听她的提醒,回到蒋家后,就开始严格要求起身边人的规矩来。 来到季瑶深身边后,便一直松散度日的人,对突如其来如此高强度的训练颇不适应,有几个丫鬟想着自家主子好说话,就想着去找季瑶深抗议,不想就听到这日跟着季瑶深来分舵的丫鬟们,说起黎浅浅与季瑶深的对话。 “咱们小姐是京里亲王府的千金?”一个丫鬟惊喜道。 “是啊!所以黎教主跟小姐说,为我们好,就得要求我们的规矩,不然进府后,若亲王妃挑咱们的毛病,小姐虽是我们的主子,但她也不过是在亲王妃手下讨生活的庶女,那是保不住咱们的,要想不被扔出府去,就老实的学规矩吧!” 另一个丫鬟则道,“咱们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谁也不想被打发去那肮脏的地方吧?” “亲王妃打发人,会把人打发去那种地方?” “谁知道,你能保证会,还是不会?” “总之,大家都老实点,天晓得咱们要是被打发出去,会遇上什么样的新主子?”现在的主子性子还算不错,不会对她们动辄打骂,吃穿用度都比她们以前的主子强,能有这样的生活,不好好把握,难道要等被打发出去后再来后悔不成? 因为有这几个丫鬟劝诫,季瑶深要她们学习规矩的事,总算顺利进行。 蒋大太太看了几日,回去便叫自己身边的丫鬟来旁听,还让几个女儿的丫鬟来跟着学。 其他几房的太太还暗地嘲笑她,竟然让丫鬟们去跟个庶女学规矩,就算是亲王府出来的又怎样?庶女就是庶女,能懂得比她们几个嫡女出身的舅母强吗? 蒋大太太只是抓紧时间,让丫鬟们去学之外,还悄悄的让女儿们跟着去学。 蒋大太太娘家人见她迟迟没有通知,黎浅浅和季瑶深她们几时来家里做客,便直接找上门来了。 “我们那位表小姐可忙着呢!她身边丫鬟本应从京里跟着来侍候的,可惜她们福薄,才出京城就水土不服病倒了,黎教主便帮着她挑了侍候的人,你们也知道,京里宗室规矩大,她怕这些人好不容养熟了,回京后却因规矩不佳,被亲王妃挑剔给打发走,这两天正忙着盯着她们学规矩呢!” “这有什么啊!规矩学不好,打发走就打发走,难道亲王妃就不给她侍候的人了?” “话是没错,可到底是嫡母给的,她能放心用吗?” “这……”都是嫡女出身的当家主母,突然听蒋大太太站在庶女的立场说话,一时间都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蒋大太太也没想跟她们说太多,反正能打消她们叫自己邀约黎浅浅和季瑶深去家里做客的打算就成。 “你家这表小姐忙,那黎教主呢?你可别告诉她也在忙?” “老实跟你们说,她更忙,听说瑞瑶教要在水澜城附近盖间客栈,她忙着这事,我们家老爷几次让人送拜帖去,门子说,他们家教主忙得脚不沾地,眼下也不知人是在城里,还是在客栈新址。” 几位舅娘们就算心中存疑,也没法说蒋大太太骗人,只能悻悻然离开。 正文 第六百六十四章 世子夫妻犯蠢 季瑶深就住在蒋家,蒋大太太娘家人上门,自有人通知她。 只是那些人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她的反应,心里不由大感惊奇,趁着家里团聚夜宴时,小心的试探她几句。 季瑶深一派有礼,语气温和,似不解蒋大太太娘家人来意的反问来问她话的二舅母,“二舅母对大舅娘家人可是有何不满之处?” “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呢?”蒋二太太笑吟吟的反问,想着要是季瑶深怼回来,她就能逮着她的错处狠狠的踩回去了。 谁知季瑶深这死丫头竟然就回她一笑,不讲话了。 怎么不按牌理出牌? 她不好穷追猛打,扭头示意三舅母几人接力,蒋大太太怎么可能让她们为难季瑶深,笑眯眯的打断三舅母她们的话头,直接吩咐小女儿带季瑶深去她们姑娘家那一桌。 “还是让她们小姐妹多亲近点,年后瑶深也得回京去了,不趁现在多接近点,以后就算想让她们姐妹亲近都没机会了。” 蒋大太太一语惊醒许多人,她们光想着破坏季瑶深和蒋大太太之间的关系,不要让蒋大太太娘家人将季瑶深娶走,却忘了,季瑶深并不会一直待在蒋家,她是代母回来尽孝探病来的,蒋老太太的病情好转,她自是要返回京城。 年后?现在就已经是年后了啊!也就是说,她们若想要让儿子或娘家侄儿娶季瑶深,动作就得快了!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慢慢拖。 因为蒋大太太点醒了大家,所以季瑶深在蒋家的生活开始不怎么愉快了,只要出了她住的小院,总会与人来个不期而遇,对象从蒋家表哥们到他们的表兄弟们。 幸好她身边侍候的丫鬟仆妇,经过这段时间的严格训练,总算是能派上用场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会对这些来巧遇的少爷公子们怀有绮思,而是会尽责阻拦他们借机上前接近季瑶深。 季瑶深发现了严格要求她们规矩的好处,而且她以前总以为,对她们要求太严格,感觉她们很可怜,可现在发现,严格要求她们,她们并非做不到,而且她们做到之后,自己省心不少。 她不禁拿身边的丫鬟们去和春江她们相比,虽然还是及不上人家,可想想春江她们几个在旁侍候时,她和黎浅浅什么事都不用愁,她们就会把事情处理好。 就连那个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春寿,也比自己身边这些人强。 春寿她们能做到,为何她身边这些人做不到?可见是她对她们的要求太过宽松了。 又想到嫡母指给她的那几人,现在回想起来,也就难怪她们不把她这主子放在眼中,只怕在她们眼里,她这个主子一点规矩都没有,不配她们拿她当主子待吧! 丫鬟仆妇们虽尽心阻挡了,可怎耐得住人家背后有人大力支持呢? 季瑶深被逼得没法子,只能给黎浅浅写一封信去。 黎浅浅接到信的时候,正在山上温泉客栈新址,虽有分舵派人来监工,但黎浅浅还是不放心,总要隔几天就来工地瞧瞧。 工头们对此很头痛,这位是大东家,他们得罪不起,可是她一个小姑娘老往工地跑,工人们做起活来都有些放不开。 黎浅浅对此也很无奈,现代建筑她不说很熟,但至少知道画出来的设计图,和现实相差多少,可是在这个异世,她怕自己画出来的图样,师父们做不到就胡乱搞。 没办法,之前她们每到一处,买的宅子都有刘二、谨一他们去打点,再不济,也还有春江她们,知道现代和异世许多东西存在着差异,她没有工艺方会的慧根,也就不去强求房里的摆设。 但看过有间客栈之后,她发现自己还是很想把现代的东西搬到异世来,而有间客栈已经略具雏型,那是她哥的杰作,她也想试试自己能做到多少。 虽然她的画功不算上佳,但有章朵梨在,帮她克服了不少难关。 她可算是自己的金手指了!哈哈!可惜,章朵梨不愿到工地来,因此黎浅浅每回来,就只有春江两人陪着。 蓝棠则是因为叶庄主夫人要安胎,老被叶庄主派人来请,黎浅浅要出门时,便干脆把她和章朵梨两,打包送去温泉庄子。 叶庄主乐得不行,大手一挥在温泉客栈的建造上给了不少方便。 黎浅浅这才知道,原来叶庄主不只是个富豪,他还是个坐拥数座山头的土财主,这些山里盛产建材用的木料,温泉客栈因此用的木料,都是一时之选。 水澜郡王带着人来看工地时,看到如此大手笔,差点就说不出话来。 他本来还想,京里皇帝他们离得远,起造温泉客栈时,若遇到难题,远水救不了近火,自己伺机施恩给予协助,定能和黎浅浅拉近关系。 谁知,来到现场一瞧,这财大气粗的样儿,简直就没把他这地头蛇给比了下去。 看看那边木棚下摆放整齐的梨花木,另外几个棚子上头的遮雨布虽没打开,但看样子应该也是木料,就不知是什么种类的木料,不过能摆上这么一棚子的梨花本,另外几个棚子里的木料应该也不差吧。 之前他想,这温泉客栈是临时起意要盖的,想要弄到合适的建材肯定难上加难,等他们寻不到合意的建材时,他就把自家存的建材拿出来卖,不止施恩还能赚上一笔,到时他再以此为由,要求增加自己的股票持有数。 黎浅浅等人不可能一直滞留在水澜城不走,等温泉客栈落成,他们离开之后,自己把这附近的股票收购下来,如此他的股票持有数大增,再伺机制造些事给掌柜们去忙,等他们忙不过来时,必要就近向自己求助。 到时候这温泉客栈就任由自己为所欲为了! 他可以不动皇帝这些人的利益,但黎浅浅他们,就等着被自己扫地出门了。 来工地之前,郡王那算盘打得是霹啪响,来到工地之后,他发现自己原先的算盘要落空了。 可惜啊! 没有机会施恩给黎浅浅,要如何增加自己的股票持有数? 黎浅浅原本是不知道水澜郡王打的主意,但谁让这位主儿藏不住话呢?就在工地里头,对跟着来的世子和幕僚抱怨起来。 当工地里的人是聋子?听不到他的抱怨?还是说,在他眼中,这些工人们都不是人,所以在他们面前说话,压根不需小心。 不管他究竟是何心态,总之能早早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打着什么歪主意是件好事,她们就能早早提防着他了。 水澜郡王的手段不怎么高明,世子和蒋茗婷倒是想动手脚,不过他们两不止没水澜郡王聪明,手里没钱也没人,便想出一招损人不利己的招数。 放火。 刚刚说过了,他们两没钱也没人,当然相对于府外那些穷人来说,他们可就坐拥巨富的有钱人了。 蒋茗婷出了主意后,不愿派自己身边的人去办这事,世子自然也不愿,他考虑的多一点,他怕万一事发,自己的人被逮到,这事可就甩脱不掉了。 世子的小厮感念世子不让他们涉险之情,便出主意,自告奋勇找人去办这事。 世子手头紧,最后还是蒋茗婷回娘家跟她娘讨要了一百两。 蒋大太太不以为意,女儿常常回娘家跟她要钱,不过要的金额从没低于千两,这次竟然只要百两,让蒋大太太大感惊讶。 她屋里的丫鬟也觉稀奇,就把这事拿出说嘴,消息传得很快,都说世子妃转性子了,大太太只给她一百两,她竟然没生气。 季瑶深受不了那些献殷勤的人,黎浅浅接了她的信,便派人把她接往分舵小住。 她从工地回来时,季瑶深便同她说起这事。 所谓反常即为妖,黎浅浅转头就吩咐刘易让人关注这事,没想到竟然让她们发现,世子他们叫人去工地放火。 “真不知道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工地失火,耽误了客栈落成的时间,每个投资人拿到红利的时间就要往后延,而且还可能因为失火造成了损失,每个股东还要再付出一笔金钱,好使客栈受损的部份重新建造。 “让人留意,最好是当场把人逮住。”黎浅浅交代完后,又道,“不要咱们自己人动手,让别人去。” “您看是谁来动手?” 黎浅浅想了下,“原本是商少堡主最合适,还能让他出口闷气,就算他对柳青青原本无意,但世子到底算是横刀夺爱,不过云天堡的执事们非常努力,想要让商少堡主同柳青青再无往来,若这事真让他出头,谁知道柳青青会不会又借机缠上来? 云、柯两位少庄主的能力如何,她不晓得,他们身边的人似乎也没商少堡主的人能干,可别逮人不着反被逮。 左看右看好像也就只有叶庄主有这能力,他的人看来也比云、柯两位少庄主的人靠谱。 “嗯,就他了。” “谁?”刘易问,待知道是叶庄主雀屏中选,他忍不住笑起来,感觉就该是他出头。 刘易亲自去跟叶庄主说这件事,叶庄主知道瑞瑶教有其能耐,便也没追问刘易,如何知道这件事,只把此事交代下去。 没两天,水澜郡王正在家和最近一任爱妾寻欢作乐时,忽地下人来报,道是有人在温泉客栈的工地纵火,幸而工地防护做的好,因此没有酿成大祸。 “既然没出事,那你跑来跟我说干么?” 管事苦着脸,“郡王爷,衙役押着那被抓的人来府里认人的。” 嘎?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老子一句话都听不懂?郡王的表情如是说。 管事只得把事情说明白,郡王听完差点没昏过去。 “郡王爷?您看这事怎么处理啊?” 怎么处理?要是可以,他真想把这事赖出去,可推给谁去背锅? 貌似没人肯背这个黑锅啊! “郡王爷,衙役还押着人在门外候着。” “怎么让人在门外候着?”郡王狠狠瞪了这不机灵的管事一眼,管事一个机灵立马招了,“不是小的不想把人请进府,实在是那些人打死不肯从。” 而且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看得管事到现在,都还觉得两股战战。 郡王只得命自己的亲信去处理此事。 亲信去了近半个时辰回来了,脸上没有半丝笑容,看到他这个样子,郡王心下一沉。 “如何?” “衙役说,不是他不肯通融,而是上头有人压着,他没办法,自能亲来一趟。” “这衙役是谁?”寻常衙役不会跟他这么说。 亲信苦笑,“是高捕头,他穿着衙役的衣服押着人过来的。” 看来还真是上头有人压着,连捕头想跟他们通消息,都只能扮成寻常衙役过来走这趟。 “世子呢?把他给我叫过来。” 伤脑筋啊! 黎浅浅一早就知道,纵火的人被逮了,而是还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衙役押人去郡王府认人,结果世子身边的心腹出面顶了罪,还说是因为郡王他们上次去工地时,被工头他们慢怠了,他看不下去,才会做下此事,想给郡王父子出气。 有人顶罪了,此事却不是这么好了结。 叶庄主要求赔偿,世子的世腹月钱才多少,怎付得起,结果叶庄主挤兑郡王父子,手底下人对他们忠心耿耿,做下这等胡涂事,也是为他们父子出气,他们父子好歹得为他付这笔钱,要不然叫温泉客栈认下这笔损失吗? 别说他这个股东不同意,京里的股东们若知晓,怕是更要火冒三丈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水澜郡王还能说什么?他可以不把黎浅浅和叶庄主放在眼里,但皇上呢? 于是水澜郡王又出血一回,回头就把儿子揍了个半死。 别以为他不晓得,儿子那个亲信就算再忠心,也没那个胆子做这种事,肯定是出自他儿子授意,儿子有贼心没贼胆,所以真正出主意的,只能是他那还没被扶正的准儿媳妇。 他一个做公爹的不好说儿媳妇,只得把气全出在儿子头上了。 郡王妃养病中,突然接到消息,长子被丈夫揍了,惊吓之余扶着二儿媳妇去看他,结果被揍得像猪头的长子吓得昏过去。 这父子两是有什么仇啊?做老子的,好端端的,为什么把儿子揍成这德行? 正文 第六百六十五章 夫妻反目 水澜郡王府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了人的,城里多少人家盯着瞧,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格外引人注意,不过由于之前郡王发狠清理了一堆人,现在留下的这些人,自不敢轻举妄动,因此外头的人,虽想收买他们,也只能得到一些无足轻重的消息而已。 不过世子命人去温泉客栈纵火,结果被人当场活逮的事,倒是没多久就闹得人尽皆知。 衙役都押着犯人上门认人了,当然是瞒不了人。 坊间众说纭纭,有说世子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温泉客栈的东家,没给世子夫妻面子,世子要求入股不想付钱,那个东家没点头,世子便恼了,这才命人去纵火烧了客栈的工地。 也有人郡王父子之前去工地视查,工头们忙着赶工没空对他们父子溜须拍马,引起世子大为不满,回来后越想越生气,这才派人去给工头们一个教训。 另外还有人说,郡王父子相中温泉客栈,想要收归己有,不想跟什么股东、东家他们合伙,所以放火烧了客栈的工地,打算烧死那些工人,让工人们找东家去闹腾,然后他们父子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猜测很多,每一种说法都有不少人支持,不过细心的人就会发现,说词里头,郡王父子都是别有居心的坏人,之所以会如此,大概是因为世子那心腹已经招认了。 官衙里的大人也许相信心腹的说词,但广大的民众们眼睛却都是雪亮的,世子和郡王可都有投钱在温泉客栈上头,他一个下人就敢指使人,去把主子的产业给烧了?说不是主子授意的,谁信? 至于世子为何明知有投资在里头,却还要放火去烧?不是有人说了吗?世子虽有投钱在这上头,可钱不多啊!也就是说,就算工地烧毁了,他的损失也不大啊!好歹让他出了口气嘛! 郡王听到外头的种种流言,气不打一处来,气冲冲的去看长子,郡王妃看到丈夫满脸怒气的来了,急忙上前相拦。 “郡王爷,消消气,儿子已经伤得不轻了,再折腾下去只怕就要变残了。” “残就残了!本王不只他一个儿子。” 闻言不止郡王妃一个人呆住,蒋茗婷及躲在暖阁里的蒋大太太妯娌几个,也全都傻住了。 蒋大太太她们是来探望世子的,乍然听到郡王这等言语,全都愣住不知如何反应了。 什么叫不只他一个儿子啊?郡王爷这是看世子不顺眼,打算要换个儿子当世子? 蒋大太太为女儿女婿忧心忡忡,几个妯娌倒是眼睛一亮,姐妹共侍一夫虽是美谈,但女方多少会被人诟病,可是若为世子兄弟的妾,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被蒋二太太她们硬扯来的季瑶深坐在角落里暗皱眉,这几位舅母真是心思单纯啊!心里想什么,脸上全都表露无遗,还真是单纯。 想想蒋家的几位表姐、表妹们,季瑶深心说,真不是她要看低她们,她们的心计真要进了郡王府这样的后宅,要能安然活过一个月,都算命大的了。 不要看蒋茗婷过得好,就以为人人都能在郡王府内宅玩转得开,蒋家女儿几多,谁像蒋茗婷这样,周旋在几个男人之间,没有掀起大风浪。 她看到黎二老爷就按捺不住心里的怒气,蒋茗婷还能把黎二老爷勾上床,世子明知她如此,还能把人纳回家,现在就等着把人扶正。 说起来,今天算是她头一回正式见到蒋茗婷,可老实说,蒋茗婷跟她相像的相差太多。 只能说世子和黎二老爷他们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才会把蒋茗婷当成心头肉娇宠着。 世子也许把蒋茗婷当心头肉,但对郡王来说,这女人就是个祸害,想到世子至今就她生的那么一个儿子,郡王就觉头疼欲裂,他是真不想孙子出自这女人的肚皮,可有什么办法呢?世子其他女人就是没能传出好消息。 郡王让人把屋里所有人清出去,包括郡王妃,以及待在暖阁里头的那些女人们。 蒋大太太她们被赶出来,虽是有些不平,但好歹郡王还有话跟儿子说,要真连话都不想跟他说,那才叫惨呢! 郡王妃倒是很平静,只问,“妾身也不能听吗?” “不能。”郡王爷很不客气。 郡王妃也不觉被打脸很难过,只是平静的扶着丫鬟的走了。 蒋茗婷倒是想留下来,不过看到郡王爷一双眼直勾勾的瞪着自己,她便知道,郡王爷虽不说,但心里肯定清楚,是她出的主意,她不觉自己有错,不过郡王爷是长辈,她身为儿媳妇,不能不给公爹面子。 虽然是出去了,可她不打算离得太远,想就近待着,也好偷听他们父子说些什么。 不想,她停下脚正要就近找张椅子坐下,就被郡王爷的侍卫给请了出去。 屋外众人对郡王父子说些什么很好奇,屋里头郡王父子密谈近两个时辰,郡王才沉着脸出来。 郡王妃看丈夫的脸色,暗觉不妙,再加上刚刚丈夫冲口而出那句话,她心里忐忑不安,等郡王走远了,她忙冲进屋内问儿子。 蒋茗婷不甘示弱,也急急跟在其后,却在临进门时,被郡王妃的丫鬟拦住了。 “世子妃请见谅,郡王妃有事要和世子说,您且在外头稍候。” 这是她的屋子,凭什么把她挡在外头,蒋茗婷咬着唇,几个丫鬟微扬下颌得意的看着她,郡王妃早该收拾她了,不过是个贱人,凭什么被世子扶正做世子妃?丫鬟们对蒋茗婷未婚有孕的行为十分不屑,觉得那个黎教主之所以会给她撑腰,全是因为之前的世子妃魏氏意图谋害她之故。 蒋茗婷看着她们不屑的表情,重重的冷哼一声,这些女人心里想什么,她还不清楚吗?不过是嫉妒自己,顺利爬上世子的床,和他生了个儿子,现在又要被扶正做正室。 她们脸上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若真有机会爬上世子的床,成为世子的女人,只怕她们个个跑得比飞还快。 屋里,郡王妃被儿子气得满脸通红,“你到底说不说?” “您要我说什么?”世子很无奈,他爹叫他耳根子别那么软,事事都听女人的,他是男人,是世子,日后要担起郡王府的担子,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可不行。 父亲跟他说了许多为夫之道,还跟他说了,身为一个郡王的职责,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他凡事做之前,动动脑子想一想,别女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穿了,就是叫他别听蒋茗婷的,做事要有自己的想法,不管好不好,都要自己担起责任来。 对此,世子有些反感,觉得父亲会说这些,是因为对蒋茗婷有成见,成见太深了,所以不管她做什么,父亲都有意见。 不过这些话,世子不想让母亲知道,母亲若晓得父亲说的这些话,肯定又要表示一大堆意见,在他看来,父亲的意见未必正确,母亲的想法更是相互矛盾,一会儿说蒋茗婷说的对,过一会儿又讲蒋茗婷说的不对,真要照母亲的话去做,他自己大概都会被搞晕头。 他打定主意不跟母亲说,不想把郡王妃给撤底惹恼了。 长子就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本来最是听话不过的,现在竟然敢当面违逆她的话,这实在让郡王妃不能忍。 看儿子累得闭上眼,郡王妃对儿子到底是慈母心肠,叫他睡下,给他掖好被角,她就离开找蒋茗婷晦气去了。 蒋大太太妯娌几个原是为了探世子来的,不想看到郡王爷教训儿子的场面,更让她们想不到的是,她们印象中高高在上,水澜城贵妇楷模的郡王妃,竟然像个泼妇似的,冲着儿媳妇撒气。 真真是叫蒋家人开了眼界。 蒋大太太心疼女儿,可也知道婆婆教训儿媳妇是天经地义的事,她不好上前插手,再说了人家又没对她女儿动手,骂的话也都合情合理,再心疼女儿,蒋大太太也无话可说。 蒋二太太几人则是看傻了眼,她们的女儿都是自家娇宠着长大的,虽不像蒋茗婷养得娇,但也是个个娇惯的,看蒋茗婷被郡王妃骂得头都抬不起来,她们便觉之前打得主意,似乎不太好啊! 想想看,连郡王妃都能这样骂人了,世子几个弟媳骂起人来,是不是也是如此?要真是如此,她们家的女儿哪受得了啊?再看看,未出阁前,蒋茗婷是多么嚣张的一个人,如今婆婆开骂,她也只有生忍的份。 她们家的女儿要真进郡王府为妾,可受得住被人这样漫骂? 季瑶深坐在一旁,听着郡王妃骂人,翻来翻去都是老话,没啥新意,听着听着她就困了。 好不容易,在她受不了郡王妃的碎碎念而睡着前,她终于闭嘴了,跟着众人依序行礼告辞,就在她终于可以离开时,郡王妃忽然朝她温柔的开口。 “你叫瑶深,是吗?是平亲王的女儿?” “是。”季瑶深上前重新见礼。 郡王妃伸手挽住她的手臂,“我跟你嫡母是闺中好友,各自婚嫁后,算算大概有二十多年不曾见面了。” “真的啊?嫡母贵人事忙,小女无福,在家时除晨昏定省外,并无缘侍候她老人家。” “是吗?” 郡王妃看着她直笑,季瑶深也对着她笑,不过心里倒是直打鼓。 “你叔父说,你难得来一趟,想要留你小住,也好跟家里的姐妹们相处。” “劳叔父挂记,是小女的福气,有机会和姐妹们相处,小女求之不得。” 郡王妃笑吟吟的挽着她走出世子院子,丫鬟们立刻簇拥而上,季瑶深的丫鬟们立刻跟上,她们可没忘记小姐的交代。 郡王妃挟着季瑶深离去,将蒋家人晾在那儿,蒋茗婷臊得脸都红了,气恼的直跺脚,嘤咛一声就要哭闹起来,蒋大太太忙扯住她,“女婿在屋里,不知他爹跟他说了什么,还是又动手了,你不先进去看他,在这儿发什么脾气。” 蒋大太太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狠剜女儿一眼,蒋茗婷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我去看看世子,娘您和婶娘们自便。” “嗯,去吧!世子被他爹教训了一顿,心情肯定不好,他娘刚刚不知在里头又跟他说什么,要是世子朝你撒气,你千万得忍下,可不好跟他闹起来。” 蒋大太太殷殷传授为妻之道,蒋茗婷听她娘开始重复了,忙打断她,“世子伤得重,一会儿服了药就要睡下。” “那你快去。”蒋大太太如是说,却见女儿不动还站在面前,不由疑惑不已。 “您不放心,我怎么走?”蒋茗婷垂眼看着母亲挽着自己手臂的手。 蒋大太太这才讪讪的放开手,让女儿离开。 没一会儿,就有郡王妃身边的丫鬟来道,“蒋大太太,我家主子留瑶深小姐小住,你们带她的丫鬟回去收拾东西,收拾好后,再把人和行李一并送过来。” 蒋大太太点头,领着季瑶深的丫鬟回去收拾东西。 季瑶深的一个丫鬟待收拾好东西,蒋家要派车送她们去郡王府时,她才提出要去瑞瑶教分舵送信的要求。 蒋大太太自然不会拒绝,她就想家里人和黎浅浅往来密切,可惜人家没给机会让她们攀结上去,现在有机会接近,她怎会不答应? 不过很可惜的是,黎浅浅还是不在分舵里头,一问之下才晓得,季瑶深被接回家后,叶庄主便派人来接她们去温泉庄子玩。 蒋大太太略感失望,不过就算黎浅浅在,进去送信的是季瑶深的丫鬟,蒋家的下人还是只能在门外候着。 黎浅浅接到季瑶深的信同时,也收到刘易传来的最新消息。 “郡王夫妻两个反目了?” “是。”负责来送信的鸽卫略腼腆,这一屋子都是女人,叫才十岁出头的小少年略害羞,说起话来有点小声,脸色也红红。 黎浅浅看着好笑,却不敢笑出来,怕伤害小小少年敏感的心。 “他们为何反目?” 原来郡王打了世子一顿,就已让郡王妃颇为不满,不都说了,去客栈工地纵火的是世子那个亲信自做主张的吗?郡王揍儿子干么?然后今天郡王又当着她的面说,他自己不只一个儿子,这是要干么?打算要换人做世子? 郡王妃紧抓这一点,要求郡王立誓,绝不会改立世子。 郡王却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想换人做世子,为何要被妻子这样要求?再说,他堂堂一个郡王,妻子凭什么如此要求?是不是觉得自己生下了嫡长子世子,就觉得自己功劳甚大,所以可以这样要求他这做丈夫的? “那现在呢?” “本来郡王令郡王妃养病,内宅事暂由二奶奶来处理,现在是直接明令郡王妃禁足,二奶奶负责掌家务,而且还加了一句,就算蒋姨娘扶正了,也还是由二奶奶当家,听说蒋姨娘听闻后就昏了过去,还见了红,侍候的人请了大夫来,大夫说她小产了,因月份尚小,怕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孕了。” 正文 第六百六十六章 夹板气 春暖花开的三月三,百花盛开人美花娇,许多人家选在今日办百花宴,其中以清平公主府的百花宴最受人欢迎,清平公主乃皇帝宠妃所出,前两年才出嫁,驸马是南楚出了名的才子封东林,与清平公主大婚后,夫唱妇随,夫妻两一个擅画一个题诗,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 清平公主与众皇子关系很好,她的母妃在她出嫁前,才生下一名皇子,在已长成的皇子们眼中,她们母子三人实在称不上是威胁,毕竟深宫之中,生下孩子难,要平赡养大孩子更难,就算是公主,想要平安长大也是得费一番功夫的,更何况皇子。 清平公主一母同胞的幼弟,尚在襁褓,等他长大,皇帝也许早就已经换人当了,但清平公主母女因为这个小皇子,在皇帝那里更得宠爱,众皇子们有的母妃早就不得宠了,有的早已亡故,也有依然深得宠爱并位居高位的,但多拉拢个姐妹和宠妃为自己增添筹码,有何不可呢? 反正交好清平公主母女,除了在后宫中多个人帮自己说话,还能让皇帝对自己留下个兄友弟恭的好印象,何乐不为? 因此清平公主府的百花宴,除了广邀京中适龄公子、小姐出席外,就连在京的皇子们也全员到齐一个不落。 百花宴其实就是相亲大会,不过为了不让朝中那些越发古板的老臣们挑刺,清平公主还是将男客及女宾分隔开来,分隔双方的园中小河被称为银河,园中侍候的侍女身上的衣服全都绣上喜鹊登枝,其中用意不言自明。 几个女宾在亭子里说笑,其中一名年约十七,相貌明艳的姑娘有些落寞的打量了四周一番后幽幽叹息。 “姐姐这是怎么了?”一个正坐在亭中石椅上,眼睛紧盯石桌上食盒里的糕点瞧的圆脸姑娘,听到动静,头也没抬的问。 “瑶深不是说年后就回来了吗?这都三月了,怎么还不见她人?”赵姑娘说完后,看圆脸姑娘伸手进食盒里拿糕点,忙伸手拦住她。 “别再吃了,回头你娘又要叫你节食了。”赵姑娘见圆脸姑娘的圆脸瞬间像离了水的花一般蔫了,不觉好笑。 “我就想吃啊!”圆脸姑娘对赵姑娘那苗条的身段投以羡慕嫉妒恨的一眼,然后努力的转开眼,“瑶深这趟出去,不晓得吃了多少好吃的,唉!真好。” “你以为她这趟出去是享福啊?”赵姑娘眉头微皱,“就告诉过她了,她嫡母派去的人千万别动,好生待着就是,忍一时委屈,等她嫁了人就好了,谁知她,唉!” 圆脸姑娘也想起这事了,“你说那个黎教主是帮她呢?还是害她啊!明知她身边侍候的那些人,都是她嫡母给的,竟然还叫人给送回府,真是,既然有人手可用,干么还花钱去买?这一路上,新买的人用得不趁手不说,等回了府,她那好嫡母肯定会寻由头,把那些人全都打发出去。” “可不是吗?”赵姑娘觉得季瑶深此举真是傻,新买的丫鬟仆妇不知她的习惯,使唤起来肯定不顺心,这也就算了,要想人得用,必得花费一番精神教导,她身边好像就只留了一个大丫鬟,光靠她一人,想要把那些新买的下人教好来,肯定不容易,她还侍候主子呢! 一边侍候主子一边教人怎么侍候主子,还得担心,要是教好了,自己的差事让这些人抢走了怎么办? 平亲王妃在圈子里名声不错,可再怎么不错,她身为嫡母,想挑庶女身边下人的刺,根本不用她亲自出手或费心思,府里自有人会替她出手。 回头再指过来侍候她的人,肯定更加不好使唤,而且因为这事,平亲王妃肯定会拿她的婚事来拿捏她。 赵姑娘光想,就替季瑶深忧心不已。 “那个黎教主太托大了,说起来,她还比瑶深小呢!” “我记得,瑶深以前和她是同房的姐妹?”圆脸姑娘托着腮若有所思道。 旁边一个穿黄衫的姑娘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点头道,“是啊!瑶深那会儿是嫡女,那黎教主可是庶出哦!” “那后来瑶深又是怎么进了平亲王府?”圆脸姑娘另一边穿着嫩绿春衫的姑娘好奇的问。 赵姑娘看这姑娘一眼,问,“朱妹妹年前才回的京城,是吧?” “是啊!”穿着嫩绿春衫的朱姑娘年约十八,是几个姑娘中年龄较大的人之一。 赵姑娘微笑着朝她点点头,直接就转移了话题,圆脸姑娘见状本要跟朱姑娘说道说道,不过被赵姑娘扯了一下,她转头看去,就见赵姑娘正瞪着自己,她才反应过来的对朱姑娘笑了下,“听说朱姐姐要订亲了,不知是那家的公子能有这荣幸,把朱姐姐娶回家去?” 朱姑娘对自己的婚事非常满意,听她问起,不由得意的翘起嘴角,嘴上却谦逊道,“袁妹妹说笑了。” 圆脸姑娘袁妹妹闹着她,要她说说她那准未婚夫的事情。 等清平公主派侍女来,通知她们去用膳,朱姑娘已经被袁妹妹哄得浑然忘我,起身离开亭子时,赵姑娘拉着袁妹妹落在了众人身后。 “以后可别再说黎教主和瑶深曾是同房姐妹的事情了。” “我知道啦!” 因为这牵扯到黎将军,和他嫡母趁他不在时降妻为妾,还把自家未婚有孕的侄女强塞于庶子做正室的事,这事虽是黎家老太太做下的,但因为小蒋氏的女儿是平亲王的女儿,难免会让人对宗室观感不佳,觉得黎老太太做这事,是平亲王背后授意。 如果被人强塞个不洁女子为妻的,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寻常人,也许不会引起太多关注,但因为那个替人背锅的男人是皇帝跟前得的将军,不免就会引起太多揣测。 赵姑娘的父亲在礼部为官,季瑶深还是他安排进闺学读书的,所以他对女儿特别交代过,要是学里有小伙伴议论此事,千万记得帮忙掐掉,免得事情传扬出去,皇帝虽不怎么管几个弟弟,可要是因此影响到皇室的声誉,他还是得要管一管的。 到时候可能就有一堆人要倒大楣,赵姑娘的父亲自然也逃不过,为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着想,赵大人不免要小心些。 赵姑娘就是因此和季瑶深有了交集,有了来往后,她发现季瑶深是个好姑娘,人好相处,出手大方,最重要的是,做错事的又不是她,是那个黎将军的嫡母嘛! 袁姑娘是赵姑娘姑母的女儿,表姐妹两是季瑶深闺学中的好伙伴,季瑶深这一趟出门,最想她的,不是小蒋氏,而是这两表姐妹。 “对了,我昨晚听丫鬟说,我娘和几个伯娘聊天时说,平亲王妃在给家里几个女儿相看女婿了。”袁姑娘忽道。 “真的?可听说相看那些人?” “不知道。”袁姑娘摇摇头,“表姐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家几个姐妹也到了相看婆家的时候,家里的伯娘们正愁着呢!” 袁姑娘家里几位伯父官位都不高,相看的对象自然也不可能高到那里去,至少是和平亲王妃相看对象是两个截然不同圈子的人。 会说起平亲王妃给家中女儿相看,不过是在聊平亲王妃相看女婿的条件,平亲王好歹是宗室,就算是他的庶女,也不会嫁到一般人家去。 赵姑娘叹气,“回头让人去帮着打听打听,我总觉得平亲王妃憋着坏。” 袁姑娘点头附合。 被她们两担心终身大事的季瑶深,正在水澜郡王府里直跺脚,“到底怎么样?” “那些人说您是郡王妃特地请回来的贵客,郡王妃没发话,她们不敢自做主张。”丫鬟们急得满头大汗,她们主仆被困在郡王府快一个月了,碍于郡王妃被禁足,她不发话,郡王不开口,季瑶深想离开登天还难。 大丫鬟对季瑶深道,“小姐息怒,其实咱们被困在郡王府里,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蒋家那些别有居心的人,再也没办法动您的脑筋了。” 季瑶深听她这么提醒,才深吸口气,道,“你说的是,只是他们夫妻斗气,拿我开刀,这算什么?” 郡王妃当时看到她,顺手扯了她,是想到了她和黎浅浅一起来的水澜城,想来和黎浅浅交情匪浅,想要利用她,和黎浅浅谈一谈,至于要谈些什么,她不知道,反正郡王妃后来被禁足了,她的所有打算都只能落空。 蒋茗婷小产后,知道她住在郡王府里,曾派人来请她去她那儿,不过被她拒绝了,听说蒋茗婷气得吐血,郡王爷听闻后,就下令推迟扶正她的仪式,把蒋茗婷气得再度吐血,坐小月时连着两度吐血,大夫说得好好调养,万不能再动气,不然寿元会受到影响。 蒋大太太为此特意又进府来看女儿,在蒋茗婷的要求下,前来看她,谁知被郡王的人给挡了回去。 “郡王看来是容不下蒋姨娘了。”不然蒋大太太是小姐的大舅母,郡王让人挡着不让小姐见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蒋大太太是受蒋姨娘所托之故。 “大概吧!”季瑶深叹气,她是真不懂,蒋茗婷要见她干么?想要叫她替他们夫妻去跟黎浅浅求情说好话?火都放了,人也认罪判了刑,也判了郡王府得赔多少钱,钱都付了,她还让自己做什么? “她也是傻,好好的日子不过,尽要折腾,现在好啦!本来都要扶正了,现在被推迟,也不知何时才会被扶正。” 而且郡王爷还说了,就算她被扶正,也不会把内宅交到她手上。 那位二奶奶的丈夫虽不是世子,但郡王府的内宅却是由二奶奶来掌理,除非世子另娶,否则就算日后他成为郡王,这内宅可能还会是由二奶奶打理。 季瑶深觉得郡王此举,是想逼儿子答应另娶妻,而不是扶正蒋姨娘,难不成蒋茗婷要求见自己,就是为了此事?可就算见了自己又如何?她一个外人难道还能改变郡王的决定不成? 蒋茗婷得知她娘被郡王派人挡住,不许她见季瑶深,气得眼都红了。 “你啊!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身子养好来,旁的事,你急也没用,你现在只能在屋里调养,想做什么都不方便。” 蒋大太太觉得郡王不让自己去见季瑶深的举动,似乎是在表达对女儿的不满,可女儿做错了什么?竟惹得郡王对她如此不满。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然郡王怎么会说就算你被扶正,内宅还是由二奶奶来管?” 蒋茗婷苦笑,不过就是出了个主意,叫人去工地纵火,又没闹出人命来,也不知郡王这样针对自己干么? 她不知,就因为她老给世子出主意,世子对她的百般维护,竟惹来郡王的不满。“我怎么会知道郡王在想什么?他老人家要看我不顺眼,就看我不顺眼,我一个晚辈能说什么?” 蒋大太太默,是啊!郡王爷看儿子的妾室不顺眼,需要说理由吗?不用,瞧她不顺眼,想针对她就针对她,就是八抬大轿进门的儿媳妇,被这样对待都只能低头认了,更何况蒋茗婷现在不过是个姨娘。 “你要见季瑶深,到底是想干么?”蒋大太太本来以为不过是件小事,而且季瑶深还是她带进郡王府的,是她们蒋家的表姑娘,她身为大舅母的上门探望外甥女天经地义,万万没想到会被挡住。 思来想去,大概是因为女儿之前曾要求见她,郡王不让她去见,就是不想她代女儿传话吧? “也没什么,不过是想请她在黎教主面前,代我美言几句罢了!” 本来她早就出小月了,可因月子里连着吐血两次,大夫交代要好生调养,所以她现在只能待在屋里静养,要不然她大可直接去找季瑶深。 “不止如此吧?”蒋大太太紧盯女儿不放,见她目光闪烁便直接问道。 蒋茗婷苦笑,把郡王的决定说给母亲听,“他不就是要逼世子弃我另娶妻吗?我就想,黎浅浅是个好人选!你看,她财力雄厚,人长得不错,父亲还是皇帝跟前得用之人……”蒋茗婷细数了一堆黎浅浅的优缺点,蒋大太太听了暗摇头,女儿这是异想天开啊! 光黎浅浅的父亲是皇帝跟前得用之人一项,皇帝必不会让黎浅浅嫁入宗室,说不定皇帝也不会允许皇子们动她的心思,否则难保黎经时日后不会被女婿拉拢过去。 别看蒋茗婷对蒋大太太说的好听,其实她真正想的是让世子收了黎浅浅为作妾,她再拿捏此事去要挟郡王答应扶正自己,否则就把事情推到郡王头上,听说黎经时很宠女儿,肯定不愿女儿给人作妾,要是知道女儿被人设计失了清白,只能委屈给人为妾,绝对会大发雷霆。 他不会对女婿出手,但给女婿的亲爹下绊子还是可以的。 黎浅浅这头不知蒋茗婷贼心不改,还在动自己的脑筋,温泉客栈的前期作业已经告一个段落,四长老和正副分舵主一起接下监工的工作,另外四长老家的茶行也初步完成准备,张家几兄弟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 黎浅浅一行人却准备要回京了。 她派刘易去通知季瑶深,不想刘易回来,却告诉她,季瑶深被郡王妃扣在郡王府里,郡王妃被禁足,季瑶深也形同被软禁在郡王府中快两个月了。 “两个月?这么久?”黎浅浅大骇,她怎么都没发现呢? 刘易苦笑,他早在得知季瑶深被扣在郡王府里时,就通知黎浅浅了,不过那时她和章朵梨正在为客栈要用什么样式的窗棂吵个没完,那会儿他就猜,教主听完后没任何表示,八成是没听进去!现在可以肯定了,她真的没听进去。 “行啦!我知道了,给郡王送张帖子去,说我们要几时要回京,请他通知季姑娘,让她准备好,到时接了她就启程。” 刘易领命而去。 春寿好奇问,“要是郡王不放人呢?” “你觉得他会不放人吗?”黎浅浅朝春寿眨眨眼,春寿点头,“听说蒋大太太去见她,都让郡王的人给挡着了。” “是吗?我们又不是蒋大太太,平亲王托我们送她来水澜城,现在要回去了,水澜郡王若真要拦着不放人,那就叫他自己去跟平亲王解释去吧!” 就看郡王和亲王那个强势了!不过扣着人家闺女儿不放人,郡王走到那儿都没理吧! 春天到,过敏的人好痛苦! 正文 第六百六十七章 搞不定 院子里鸟语花香,屋里的黎老太太听着却是感到烦闷得很,想要叫人把鸟弄走,偏偏她说了半天就是说不清,越急越气就越是说不清,侍候的人也是笨得很,她说了半天,她们愣是猜不出来她想要干么。 直把老太太气得差点厥过去。 老太太本来养得不错了,可惜被黎净净气着,老人家就要罚她,大太太那舍得女儿被罚,原本还侍候婆母很尽心的她,为维护女儿,不想被婆母逮着叨念叫她罚女儿,便借口年关近了很忙,没有空总在婆母跟前尽孝。 今年夫妻两不在莲城过年,莲城黎府和南城黎府的总管把帐理好后,一起送到水澜城来给他们夫妻过目,因是送到莲城之后,再转到水澜城来,时间本就比平时晚,因此大老爷忙得脚不沾地,平日惯用的账房都在莲城没跟来,他和身边几个随从忙了几天后,又把二老爷和他的身边侍候的人全都拉来一起核帐。 大老爷因此知道妻子忙碌的情况,不过她只需要看两府的内帐,平时就是她和身边的丫鬟、仆妇在看帐,因此不需外援。 不过她还得忙送礼,及掌理水澜城黎府的内宅,事情多如牛毛,也是想象得出来的。 所以她无暇去母亲跟前挨训,也是说得过去的,再说了,家里不止她一个媳妇在,二太太可是闲得很,家务不用她管,二房的嫡女早就都出嫁,庶女们的事,她向来不多管,大太太天天累得连水都没空喝,凭什么她就可以整天闲晃不管事也不侍候婆婆呢? 大老爷一开口,二老爷无二话,隔天就把老婆踢出二房,叫她去正院侍候老娘去。 二老爷对着老娘,那嘴就跟涂了蜜似的,甜得腻死人,但二太太可就没丈夫那个能耐,她对老太太有恨有怨,只是一直掩藏得很好,没叫人看出来。 二太太来之后,原本还对老太太尽心照顾的丫鬟和仆妇,被二太太寻了各种由头给弄走,换上来的都是狡猾贪懒的,没几日,老太太就觉出不对劲了。 老太太想到在黎净净之前,二太太从黎浅浅送的年礼中,挑了好些走,说不定黎净净之所以干这么妄为,就是有样学样的结果,老太太想到这儿,张开嘴就骂。 她一辈子,就只在丈夫和黎经时的姨娘两人身上受挫,面对儿子和媳妇,她那是脾气一来就骂,完全不顾及他们的颜面,儿子媳妇一直以来也都是乖顺受着,从没有人敢反抗。 所以老太太从没想过,二媳妇会有胆对自己出手。 直到她发现自己每天的吃食都是冷的,药也时有时无,想跟儿子们告状,却赫然发现,她使唤不动身边的人,老太太脾气不好一动怒就又是一次小中风。 这次的小中风,侍候的人都没发现,只是感觉老太太一觉醒来安静了许多,不像之前只要一醒就要开口骂人。 丫鬟和仆妇们暗松口气的同时,也没想太多,毕竟谁喜欢天天被人骂,还骂得那么难听,老太太看着就是个养尊处优的老封君,谁成想骂起人来,连市井泼妇都要自叹弗如,见她不骂人安静了,大家也不怎么在意。 她们得了二太太的吩咐,不似之前的人那么尽心,也不是很了解老太太的病要怎么侍候才行,所以等到大老爷夫妻发现,老太太病情有变时,已经过去三四天了。 大夫把过脉后,皱着眉头说,老太太的情况怕就是如此了,不会好转了,只会越来越糟,然后就是准备后事了。 大老爷听后心惊,要大夫救他娘,花再多钱也不在乎,大夫同情的看他一眼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老太太活到这个岁数,也算是高寿了。”大夫说的是大实话,可当儿子的哪听得进去,只一再哭求大夫救命。 大夫本是不想再开药了,可看大老爷如此哀求,长叹一声开了方子,只是药喝了,老太太依然只会嘟嚷着说不清话。 苦药喝了一碗又一碗,方子也一变再变,可老太太的情况依然没有好转。 大老爷夫妻和二老爷都不曾想到给黎浅浅送信去,二太太倒是想提,可又怕黎浅浅要真来了,万一被她看穿自己所为,岂不要糟? 于是直到今天,黎浅浅让人来通知,不日就要启程返京,大老爷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通知她老太太病情有变一事。 黎浅浅接到大老爷通知时,愣了好一会儿,都要离开了,才知道黎老太太病情又有变化,这是不让她走啊? 虽然老太太之前看到她就直喊着有鬼,不过知道她病情恶化了,还是得去探望一下才成。 上车前,不忘把刘易叫来问话,刘易近来瘦了很多,人家过年是在养膘,他倒好,没养出膘来反倒瘦得快要不成人形了。 黎浅浅小小的反省了下自己,她好像没欺负他吧?过年时,她身边所有人她都好吃好喝的供着,谁晓得刘易跟别人不同,她记得春寿和云珠两个,昨儿还在喊着要节食,说是腰肥了一圈,去年做的裙子穿不了了。 而且人家刘二跟在她身边多年,就从没忙到瘦成这样过,可见每个人的体质有差,嗯,肯定不是她的错,这锅,她不背。 刘易虽是瘦了,不过气色倒是挺好的,人也很精神,刘易不知黎浅浅在想什么,上了车之后,就把黎家发生的事跟她禀报,黎府里头,他也有安插鸽卫在,不过因为温泉客栈这边缺人,所以他后来只留下一个鸽卫,继续盯着黎府,其他人都调去温泉客栈这边了。 得知黎老太太的病情有变,他便派人去把留在黎府的鸽卫换回来,以备黎浅浅可能要问他话。 黎浅浅这才晓得,自己送去的年礼,除了二太太拿走的那些,其余的都被黎净净拿走了。 对这位自小就喜欢抢人东西的堂姐,黎浅浅只觉无语,反正人家爹娘都在,应该是不会让她吃亏的,至于大房二房那些庶女们,虽也是她的堂姐们,不过她没那么多的心力去关心她们。 那些东西在到手前,就被黎净净抢走也好,省得得到之后才被抢走,那心会更疼更难过,而且按黎净净那霸道的性子,说不准在抢走的时候,还会对她们做出什么来。 想当初年纪小小,为了张帖子就能对自己出手,现在长大了,手段大概会更加狠毒吧! “老太太就为了这事不高兴?” “是啊!”刘易对老太太的心思完全看不懂,教主挑的那些衣服和首饰,颜色样式都是适合未出阁的大姑娘们穿戴的,老太太却想把东西都扣下,日后再赏给孙女儿们,要她们记自己的恩。 却不想想,衣服首饰的样式都是现如今正当红的,现在不给她们,留到日后样式花色都不盛行了再给,还想叫人家记她的恩?是叫人记仇吧? 也是黎家那些庶女性情温顺,没有一个性子暴烈的,才没把黎老太太的作为闹出去。 其实,黎老太太的作为,在许多老一辈的人眼中并不是什么大错,老人家那是惜福爱物,怕孙女们不知爱惜,所以才会把东西扣下,等到日后有所需时,再给就是。 但是,黎老太太忘了件很重要的事,这些庶女们正当龄,都是要说亲的年纪,嫡母们不会额外给她们做衣服打首饰,黎浅浅送来的年礼,正好解了她们燃眉之急。 不想被老太太扣下,不说庶女们心里有怨,就是大太太和二太太难免心里也有所不满。 也就是因为黎老太太的私心,才会让黎净净得逞,抢走了剩下的所有东西。 黎净净拿走了东西,黎老太太像是自己心爱之物被夺,整天大呼小叫的痛骂大太太母女,也难怪一向侍奉婆母极其尽心的大太太,会撒手不再管侍候老太太的人。 刘易又把那名鸽卫叫来,方便黎浅浅问话,黎浅浅对刘易的作为很满意,问过鸽卫话后,让春江给了赏银,就让他走了。 “四长老说,温泉客栈一旦开幕,人手可能会不够用,这事您看?” “让他负责招人,不过招人前先把人买下签契,然后再来训练,做不好的就卖了,别跟他们慢慢耗,温泉客栈日后招待的,都是高官显贵,最是需要侍候的人是否嘴严。” 刘易点头应下,见黎浅浅没有吩咐了,便先行下车办事去。 马车很快就抵达黎府,门子见到黎浅浅一行,很是殷勤的上前侍候,又命小厮进去通知。 等黎浅浅她们走进来,黎大老爷等人已匆匆赶来,不过只有他们夫妻两,还有大房、二房的庶女们,黎净净是完全不见人影,而二老爷则是在老太太房里,至于二太太?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大房夫妻,和二老爷在老太太房里时,她是不会来的,黎二老爷为此骂过妻子几回,不过看她依然故我,他也就不再讨人嫌,由着她去了。 黎浅浅却觉得她这位二伯娘,之所以不和大伯父夫妻及二伯父一起在老太太面前露脸,怕是担心老太太会跟他们揭她的老底。 作贼心虚嘛! 黎老太太看到黎浅浅的那一剎那间,脸色陡变,嘴巴一张又要喊有鬼,可惜,二老爷不敢让老娘乱喊,拉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喊,却忘了老太太现在根本已经说不出话来,只会嘟嚷一些大家都听不懂的话。 黎浅浅请蓝棠给老太太把脉,就见老太太挣扎着不让蓝棠把脉,手脚乱挥打着,蓝棠一时不防,被她打到了脸,老太太虽在病中,手力不怎么强劲,但到底姑娘家的脸皮嫩,没一会儿就青紫一片。 黎浅浅大怒,大老爷忙上前安抚她。“你祖母她不是有心的,她病得太久了,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可以打人啊?”黎浅浅声音冷冷,看起来似乎没有生气,可她那双水灵大眼里盛满了怒气。 “自然不行,一会儿我向蓝姑娘赔不是。”黎大老爷柔声道。 “哼。”黎浅浅原是被引到桌边坐着,现在看蓝棠被老太太打了,她上前手指微弹直接点了老太太的穴,让她再无法乱动。 蓝棠回头看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凝神静气给老太太把脉,之后脸色沉重的跟大老爷拿之前大夫开的方子,看到大老爷拿出一大迭,她不由愣住,傻愣愣的抬眼看他,似乎在问,怎么会有这么多方子? 黎大老爷苦笑,“大夫说,就是熬日子了,药已经不见效了,是我苦求,他于心不忍,才会开了方子给老太太服用,只是老太太用着似乎都不见效,大夫拗不过我,一来二去不知不觉中,就开了这么多方子。” 黎浅浅叹气,蓝棠接过药方,一张张仔细看着,开方的大夫医术不错,开的方子也都挺中规中矩,老太太年纪大了,给她用药不能太强,省得老人家扛不住就此呜呼哀哉。 就是蓝棠自己来开方,也不会比他好。她看完后,将药方整理好递还给黎大老爷。 黎大老爷接过方子,知道这位神医之女也没辙了,他娘的日子着实是不多了! 想到这里,黎大老爷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黎大太太上前轻拍丈夫肩头以示安慰。 床上的老太太已经沉沉睡去,大老爷请他们出来外间。 大太太拉着黎浅浅的手,半晌不知要如何开口,她不时望向丈夫,黎大老爷却不看她,搞得黎浅浅一头雾水。 “大太太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是。”大太太迟疑良久,终究还是开了口。 原来是黎净净的婚事,大太太在水澜城、莲城、南城都给她相看过人家,可是就是没找到一个合意的,抑或该说,她看上的人家,没相中黎净净,看上黎净净的,条件都不合黎大太太的要求。 思来想去,最后大太太想出了个法子,想要请黎浅浅把黎净净带去京城,请黎经时为这个侄女儿,在京里挑个女婿。 黎浅浅听了略傻眼,大太太没毛病吧?她又转头看大老爷,想要看他心里做何想法? 不想大老爷投给她一个恳求的眼神。 黎浅浅冷笑,有没有搞错啊!叫她带黎净净进京?想要她爹给黎净净相看婆家?他爹要是能行,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把她两个哥哥的婚事给搞定呢? 正文 第六百六十八章 挨揍 黎浅浅很快就冷静下来,对着爱女心切的大老爷夫妻道,“真不是我不愿帮你们,而是,我爹就是个大老粗,他只知兵营里头的事情,外头的事,就算当年祖父教过他,可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又都没用过,能记得多少?再说,我爹在京里,虽然得皇帝重用,但他在朝中几年了,都还没认全那些达官贵人,叫他给堂姐相看女婿?他要是给堂姐弄个粗鲁不文的兵当女婿,您二位肯?” 黎大太太愣了下,冲口而出,“你爹不是和皇室很熟吗?给你姐找个宗室……”话没说完,就因黎浅浅看她的眼神有异而停了下来。 “您要挑女婿,人家也要挑媳妇,而且真让堂姐高嫁,要是日后在婆家受了委屈,您远在莲城,接到消息的时候想要做什么都迟了,想想这些,您真舍得她远嫁?” 舍不得啊!可能怎样?近处的,知道黎净净性子的,都看不上她,知道她性子还来求娶的,她又看不上,只能把她远嫁,到底是做娘的,那真舍得女儿远嫁呢!要是有法子,谁也不想骨肉生离。 尤其是想到前世子妃死后,严家现如今的状况,黎大太太就怕女儿会走上跟前世子妃一样的路,若真如此,女儿的境遇肯定要比前世子妃要惨,毕竟女儿的性子不好,前世子妃性子虽也好不到那儿去,可人家会装啊!至少在婚前,没人知道她性情不佳。 黎净净却不然,她的性子不好早为人所知,其实要是可以,她真想陪着女儿走这一趟,至少在女儿顺利嫁人前,自己能帮着遮掩一二,黎浅浅比黎净净小,又跟黎净净不睦,就算她答应带黎净净去京城,却不会帮着遮掩黎净净的作为。 真要把这事完全托给黎浅浅,老实说,黎大太太还真是不放心。 黎大老爷倒是没想太多,对黎净净的婚事,他是交给妻子全权处理,一来他真不知要给这个女儿挑什么样的人家,二来他可不想将来黎净净的婚事出问题时,老婆又怪到他身上来。 所以老婆说,想让黎浅浅把净净带进京,让她三叔给她相看婆家时,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刚刚对着黎浅浅面露求恳,也是怕她若不答应,这个女儿就要砸在手里了,要知道黎净净还有好几个庶出姐妹的婚事还没订下。 大太太之前以为只要离了莲城和南城,黎净净的婚事肯定就会有着落,好不容易来了水澜城,原以为黎净净的婚事应该可以顺利解决了,没想到结果让她很失望。 因此她才会把主意打到黎经时身上去。 没想到黎浅浅回避了他们夫妻的请托,而是反问他们,给黎净净挑个粗鲁不文的兵做女婿,他们可答应? 黎大老爷觉得,若黎经时只能给女儿找个这样出身的女婿人选,那还不如就近找个小户人家嫁了的好,婚后若有个什么困难,他们也照顾得到。 黎大太太这厢陷入左右为难,是该逼黎浅浅带女儿进京,让她三叔为她相看婆家,还是再在附近找找看,高嫁肯定是不成的,那低嫁呢?想到之前上赶着求娶女儿的那些人家,黎大太太就皱紧了眉头,那些人家在她看来,就是庶女,她都不会让她们嫁,更何况是嫡女。 但是黎净净的名声摆在那里,她自己又不知收敛,条件好一点的,都不会求娶她…… 对于黎大太太的纠结,黎浅浅视而不见,黎净净有爹有娘,她的婚事自有父母决定,凭什么叫她爹替她伤脑筋,女儿是他们生养的,对她不管不教,出了问题后,就找别人替他们收拾善后? 更别说黎净净当年可是想要置她于死地呢!到现在为止,黎大老爷是跟她道过歉了,不过大太太母女可从来都当这事从来没发生过,现在还想把黎净净的婚事,推给她爹替他们解决? 哼哼! “我知道大伯父和伯娘都是一片慈父、慈母心肠,肯定舍不得净净堂姐远嫁的,净净堂姐生得国色天香,肯定会有人喜欢像她这样的女子的,我相信她的姻缘肯定就快来了,您二位且再耐心等等吧!” 黎大老爷苦笑,黎大太太则面露笑意,黎浅浅又再加紧添一把火。“温泉客栈前期就快完成了,相信很快就会像有间客栈那样,成为达官贵人们争相来渡假的地方。” 黎浅浅话声一落,黎大老爷想到了有间客栈的火爆,想到了自家在温泉客栈的投资,客栈客似云来,钱也就像流水一般涌入自家荷包……财源滚滚啊! 黎大太太想到的却是,逹官贵人们争相前来的话,那么,就会许多外地来的夫人太太,女儿的婚事或许就有着落了! 黎浅浅忽悠完他们两,就离开了。 等黎净净得到消息时,黎浅浅已经离开了。 “你说,她拒绝我娘的要求?”黎净净托着腮问来报信的管事媳妇。 “是。”管事媳妇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捉摸不定这位小姐在想什么。 黎净净冷哼一声,她其实蛮想去京城,她已经对那些总对她指指点点的人们厌烦透了了。 说她年纪小小就心狠手辣,为了张帖子就对已经是孤儿的堂妹下毒手,哼,她那些庶姐庶妹们哪一个不想对黎浅浅出手?她们不是心思不歹毒,而是没有机会出手,也不像她有人从旁协助。 她就不信,她娘不知道她的打算,要真不晓得,也就不会派人陪着她一道去黎家小院了。 但出事之后,她娘就把事情全推到她身上,撇清她自己,这是个当娘的会做的事吗? “我爹怎么说?” “大老爷没说什么。”管事媳妇可以感觉到一股寒意从黎净净身上漫涎开来,再不敢抬头,头垂的低低的身子微缩。 黎净净冷冷的看着她良久,或者该说,她是透过管事媳妇在看其他人,至于是在看谁,黎净净自己都说不清楚。 郡王府里季瑶深接到消息,黎浅浅不日就要离开,让她收拾好东西,等她来接人。 她立即命人收拾东西,因为她一直准备着要离开,所以这段时间,能不动的箱笼就一直维持原样不动,此外,她是郡王府的客,郡王妃又被禁足,所以她不需要去向谁晨昏定省,因此她这段时间几乎是足不出户。 为此二奶奶是颇为失望,因为这段时间,她可是想尽办法叫家中的兄弟们来做客,想让他们能跟季瑶深来个不期而遇,从而一见倾心再见钟情,然后就能抱得美人归。 其实打着相同主意的人还不少,只可惜,季瑶深不出现,她们的算盘也只能落空。 不过此举,倒也让世子的庶妹们婚事有了着落,嗯哼,甚至连他几个年轻的姑姑们,也有了归宿。 这倒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不过也因为如此,让郡王府中的姨娘、姨奶奶们总算放心了,她们本来还担心郡王妃被郡王禁足,府里由个年轻的二奶奶当家,她们的女儿婚事该怎么办?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虽说结亲的人家都不算太好,但她们的女儿都是庶出,也都和男方相看过了,想来将来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不得不说,二奶奶因此成了府中最多人拍捧的对象,因为她当着家,这些小姑子和姑母要出嫁,嫁妆和婚事可全都掌控在她手里呢! 知道季瑶深就要离开,二奶奶因此让人备了厚礼,亲自送到季瑶深面前。 季瑶深本想推辞,不过二奶奶很坚决,她也就顺势收下了。 二奶奶家境富裕,嫁妆丰厚,她送的礼,正好方便季瑶深回京后拿来当赠礼。 郡王忙里偷闲,亲至库房给平亲王挑礼,至于世子,他的伤虽是养得七七八八,不过因为帮那个顶罪的亲信付了赔偿金,所以近来阮囊羞涩,蒋茗婷深恨季瑶深不肯见自己不愿帮自己的忙,因此夫妻两都没送礼给季瑶深。 季瑶深浑没放在心上,因为府里送她饯别礼的人多着,除了几个近来要嫁女的姨娘、姨奶奶们,还有那些婚事有着落的庶女们。 因此她根本没发现世子夫妻没送礼给她,还是大丫鬟整理了礼单后,跟她提了一句,她才晓得。 “世子夫妻还真是小气,论亲,他们两可比府里其他人跟您更亲近呢!”大丫鬟把礼单递给季瑶深的同时,还另外递给一张纸条,这是刚刚她在整理礼单时,在礼单里发现的,不知是何时被何人塞在里头的,不过应该是这一个时辰里的事。 “谁让我没帮上他们夫妻两的忙呢!”季瑶深接过礼单,又接过纸条 “郡王都不让您出门了,您就算见了她,也没办法帮她在黎教主面前说好话。”大丫鬟道。 季瑶深笑着摇头,不再和她扯下去,让她去盯着其他人收拾行李,叫了个小丫鬟来帮她磨墨,给黎浅浅回信,写好之后却不知要怎么送给她,黎浅浅送消息给她,大可光明正大的送,却用这样的方式,这是郡王还不肯放人吗? 她却不知是自己多想了,黎浅浅交代刘易通知季瑶深,黎老太太病情有变的事,刘易便交代鸽卫们去办,鸽卫们想到之前郡王不让季瑶深离开郡王府一事,唯恐这一位又要刁难,所以才让人悄悄把纸条送进去。 这下可好啦!季瑶深写好了回信,却不知怎么送回去,而且临走前,才去探望黎老太太,似乎也说不太过去。 正当她在发愁时,帮她磨墨的小丫鬟忽道,“小姐要是想把这信送出去,奴婢可以让我娘带出去。” “你娘?”季瑶深这时才正视起小丫鬟的脸来,这一看才发现,她不是自己带过来的丫鬟,而是郡王府原本就在这院子里侍候的丫鬟。 “奴婢的娘是看西角门的婆子,您要是不想让府里知道,您和外头的人通信,让奴婢的娘送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季瑶深听完后迟疑的看着小丫鬟,她不敢确定这小丫鬟是否能信。 小丫鬟似乎也看出来了,她傻愣愣的对季瑶深笑了下,“小姐您放心吧!这府里这么做的人多着呢!” “哦?你们想要什么回报?” 小丫鬟回道,“只要一点赏银就好,回头要是出什么事,还请小姐高抬贵手,别把我们供出去。” 季瑶深看着小丫鬟良久,扬声叫大丫鬟进来,小丫鬟一听双腿一软,以为季瑶深叫大丫鬟进来,是要送她去给管事处置的,不想季瑶深对大丫鬟道,“给她点赏银。” 大丫鬟打开腰上的荷包,问,“要给她多少?” “一两。” “不,不用那么多。”小丫鬟乍闻一两,脸上涌现狂喜,不过很快那抹喜悦就消失了,“您不用给那么多,不过是送封信跑个腿而已,用不着哪么多。” 季瑶深和大丫鬟交换一眼,大丫鬟拉着小丫鬟的手道,“小姐说给你一两,就是一两,我换成碎银子给你,多的,你自己攒着就是,我们过几天就离开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看小丫鬟瘦弱面有菜色的样子,想来家里日子不怎么好过,这回她们给的赏钱多,下回拿不到这么多赏钱,怕她家里人要说话,所以大丫鬟才说让她自己攒着。 小丫鬟见大丫鬟给的是碎子,而不是整个的一两银子,小脸上露出的笑容比之前要真诚许多。 信送出去后,很快就有回音了。 这次是正式送上门的帖子,言明明天要来接季瑶深去分舵住,然后要先去探望黎老太太,之后才动身离开。 水澜郡王看到帖子上明言,黎老太太病情有变,黎浅浅自责因自己一直忙于客栈之事,所以忽略了老人家,直到要走了,才知道老太太病况有变。 水澜郡王看着帖子,觉得脸上热辣辣的,黎浅浅为何忙于客栈之事?因为他的好儿子让人去工地纵火呗!另外郡王妃被禁足前,就是把季瑶深给扣在府里,自己不想让蒋茗婷借助季瑶深,再和黎浅浅搭上线,所以没放季瑶深离开。 若季瑶深没留在郡王府里,肯定早就发现黎老太太情况不对一事。 黎浅浅的帖子里,虽没明白责怪郡王父子,给她惹了多少麻烦,但郡王爷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被个小辈这样指责,郡王爷却只能生受,脸被打得热辣生疼。 脾气一上来,就憋不住这把火,开口放行的同时,不忘又往世子那里,把世子胖揍一顿。 世子被揍得嗷嗷叫,却是不懂自己哪里又得罪亲爹,以致换来这顿揍。 正文 第六百六十九章 姐妹共侍一夫 来到瑞瑶教分舵,大丫鬟明显的感觉到,小姐的心情变得很好,人一样是那个人,笑也一样,但不一样了!眼睛里多了亮光,亮闪闪的,让人看着忍不住盯着看舍不得挪开眼。 季瑶深知道大丫鬟在看自己,不过她没放在心上,住过水澜郡王府那般几乎令人窒息的地方后,瑞瑶教分舵几乎就等于是天堂一样的所在了。 马车从夹道直入分舵内院,来到一扇角门前方才停下,门前站着春江,见季瑶深扶着大丫鬟的手下车,即上前施礼。 “季小姐好。” “春江你也好啊!你家教主呢?”说起来上次见面还是在一个多月前,快两个月了呢! 不等春江招呼,立在她身后的仆妇们已自动上前,询问起大丫鬟,要她们搬的行李在哪。 季瑶深看她们一眼,对春江道,“你们家的下人真是伶俐。” 春江跟着看过去,见仆妇们井井有条做事,笑着回季瑶深,“她们是很伶俐,全是分舵主和副分舵主二位御下有方啊!” “嗯。”季瑶深其实不太清楚瑞瑶教的人员制度,反正春江这么说,她听就是。 倒是那些仆妇们听了,心里很是欢喜,觉得自己没给分舵主和副分舵主丢脸。 要知道教主来了之后,分舵主他们就想着巴结她,可是好像怎么做都不得法,尤其是这一位平常没事就待在院子里头不出来,一般这个年纪的姑娘,不是对吃的感兴趣,就是对衣服、首饰的有意思,再不然就是仰慕那位公子,和小姐妹们凑一块说是非聊八卦。 要是教主对这些感兴趣,分舵主他们家里的姑娘就能派上用场了,就算教主不爱出门,她们也能上门陪她嘛! 可是教主似乎对吃不怎么在乎,有的吃就好,而且听说她身边有位妈妈,擅长药膳,又有神医之女跟在身边,想来对养生吃食很讲究,分舵主他们几位的闺女儿,根本就不曾下过厨,说对美食有兴趣,也不过是跟着人云亦云的,常去水澜城里几家卖得不错的食铺。 至于衣服和首饰,她们家里再怎么富有,也不能供应她们时常去光顾锦衣坊和天宝坊,依她们的眼界,想和教主聊这话题,好像难度不小呢! 也就难怪分舵主他们,最后还是没让自家女儿来找教主闲聊。 其实分舵主他们是怕自家女儿,在黎浅浅面前丢脸,才不让她们到她面前刷存在感的,因为当初前世子妃意图算计黎浅浅和章朵梨时,他们几位的女儿都在场,她们回家后,虽是没将话说得很明白,但分舵主他们人精着呢! 教主能从前世子妃的算计中安然脱身,他们家的女儿们,还是别到教主面前丢脸吧! 之后黎浅浅说要盖温泉渡假客栈,分舵主他们都惊呆了,这是什么神展开啊?教主在水澜城待没多久,就突然说要盖客栈,还是不逊于有间客栈的客栈。 这资金哪来啊?还有水澜城外是有不少温泉,可有泉眼的地都不便宜,教主说要盖就要盖,是在开他们玩笑吗? 没想到的是,也没看教主做什么,水澜郡王就上赶着送钱来,而且还不止他一个,京里投资的人还不少,就连皇帝也掺了一股,这可真是…… 之后,就算他们想让自家女儿去跟黎浅浅亲近,也找不到机会了,因为黎浅浅很忙。 然而这天却听说,黎浅浅从水澜郡王府里接了位小姐来分舵,分舵主便让人去打听这位的身份,知道是京里平亲王的女儿时,分舵主差点惊掉了下巴。 之前就听说过这一位了,还是和教主一起从京城来的,只是一抵达水澜城后,教主住进分舵,这位听说就留在黎府住下,后来也不知怎么,会住进郡王府,还让教主派人去接啊!可见这交情匪浅! 分舵主接到消息,分舵主夫人自然也晓得了,等中午分舵主回家用饭时,她便迫不及待的拉着丈夫,“你说下午,是不是安排她们姐妹几个,跟你进分舵走一趟啊?” “你急个什么劲儿,一会儿先把女儿们叫过来,这位季姑娘既已在水澜城有段日子了,说不定早就随黎府和蒋家的姑娘出门赴宴过,咱们家的丫头搞不好早就认识她了。” 要是如此的话,那就太好了!不止可以攀上京里亲王府的姑娘,还能攀上教主。 分舵主夫人点头,顾不得夫妻两还在用饭,就急急叫人去请姑娘们过来一趟。 不多时分舵主家的闺女儿们便齐聚一堂,分舵主夫妻好福气,除去已嫁的女儿们,家里还有五、六个女儿,儿媳们陪着小姑子们过来,一时间满屋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听到说要进分舵,去见黎浅浅及季瑶深时,姐妹几个脸色都有点不太好,就是跟在一旁的儿媳们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这是怎么了?” 分舵主夫人柔声问道,只是姐妹几个互看一眼后,仍是一语不发,僵持良久,眼看分舵主要走了,几个女儿还是不说话,分舵主夫人待再劝,就听分舵主拍桌斥道,“问你们话哪!怎么一个个的装哑巴?” 他这一拍桌,就把女儿中年纪最小的两个给吓哭了,其他几个也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分舵主抬手又要再拍桌,却被分舵主夫人拦住。 “有话就直说,放心,不会怪责你们的,放心老实说吧!” 几个姐妹又是交换了一记眼神,然后才由年纪稍长的两个姐妹把事情交代了。 原来她们确实是在宴会上见过季瑶深,她们和蒋家姐妹并不对付,自然也就和黎家的姑娘们互看不顺眼,季瑶深随黎家姑娘出席宴会,当然也就和分舵主的女儿们不亲近。 “原来她是京里来的,怪不得看起来就跟蒋家那几个讨厌鬼不太一样。” 分舵主听女儿们这么说,当下就决定,不让她们去分舵了。 分舵主夫人一愣,“怎么不让她们去?” “她们既然和那两家的姑娘不睦,想来日常见面,没少说什么不好听的话,那位季姑娘既跟她们出席过宴会,恐怕对咱们家女儿也还有印象。” 而且怕不是什么好印象,这样子还让她们姐妹去分舵,是要加深季姑娘对她们的不好印象吗?再说,教主不日就要离开,想来这位也会跟着走,既是如此,还是别让女儿们去刷存在感了,免得弄巧成拙,没给教主留下好印象,反惹得教主生厌就不好。 分舵主看女儿们失望的脸,叹了口气,只是这话不好在她们面前说,挥手让她们退下之后,他才同妻子交底。 “不会吧?不是说教主宽仁慈和,想来是不会和她们姐妹计较那种事的吧?而且那位季小姐,不说她是京里亲王的女儿吗?难道会小家子气的跟咱们家女儿计较这些?” 分舵主冷哼一声,瞪着妻子道,“你说教主宽仁慈和,不会和她们计较这事,那她要是计较了这事,就不宽仁慈和了?你是教主的谁,敢说这话来挤兑她?” 分舵主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只是,“这不是在自家随便说说吗?要真到了教主跟前,我那还敢这么胡说。” 分舵主又是哼哼两声,“你啊!有空还是好好管教她们姐妹的好,还有啊!她们出门后的言行,不能光听她们姐妹自个儿说,你得听听跟去的那些人说什么,别被几个毛丫头给哄了,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把她们管教得宜。” “是,老爷,可要是那位季小姐,在教主跟前编派咱们家女儿们的不是呢?” “那也只能等着教主来问,咱们再来应对。” 分舵主说完就走了,留下分舵主夫人在屋里伤脑筋,本来温泉客栈的事情,教主是交给分舵的人全权处理,也就是说分舵主是全权处理的那个人,可没想到四长老突然跑来横插一杠,硬生生把分舵主给压了下去。 中午听分舵主说,想让女儿们进分舵,和黎教主及季小姐往来,她心思就泛开来,想着若女儿们和教主或季小姐交好,让她们去同教主开口,指不定可以把四长老给挤下去,至少不能让四长老的儿子也压在老爷头上。 没想到女儿们竟然早就见过季瑶深,而且貌似和她处得不是很好。 她的算盘全数落空不说,还因没管教好女儿们,被丈夫责备。 分舵主夫人觉得自己很冤,因为在此之前,分舵主从没嫌过她没管教好孩子,还曾经在蒋茗婷的事情闹出来时,说自己把孩子们管教得很好。 这男人啊!那张嘴真是…… 黎浅浅把季瑶深接出来之后,就带她去黎府见黎老太太。 黎大太太看到她来,很是欣喜的拉着她,去了正房的暖阁说话,她把侍候的人全留在外头,门口还留了心腹守着门,黎浅浅看她这个样子,不好把春江她们留在暖阁里,便让她们守在门口。 黎大太太想了良久,最后决定还是让女儿跟着黎浅浅进京去,她也不要求黎经时给她女儿挑个顶顶好的女婿了!她只要求……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黎浅浅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没听清楚黎大太太的话。 黎大太太看她这样子,本来是理直气壮的她,因此有些胆怯,“我,我是说啊!你爹给你挑的女婿,那肯定是好的,所以,我就想,就想,让你净净姐,同你共侍一夫,你放心,她不会跟你争正室的位置,只是,你毕竟是小的,在人前喊她一声姐姐并不为过吧?” 呵呵呵,她还以为黎大太太会想出什么好方法来,没想到,她竟然想出这么一个超级奇葩的方法来。 “大太太,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啊?什么事?”大太太被黎浅浅温和的态度所骗,好奇的问道。 黎浅浅伸手握住大太太坐着的那张椅子的扶手,“你忘了,当年你女儿欲置我于死地的事?” “那,那,你,你那不是,没死吗?而且你还让黎教主给教了不是,他也是因为如此,才会收你为徒的,不是吗?我,我女儿虽是想害你,可你到底因此而因祸得福嘛!你大人大量,就别再跟我女儿计较了。” 黎浅浅冷笑,“那可是生死大事,你女儿想杀我,是我命大被表舅给教了,不代表她对我没杀心,也不是她临时大发善心决定放我一马,这件事,不是因为我没死,就没事了。” 黎大太太惊愕的瞠大了眼,她从没想过,在黎浅浅这里,这件事不算完。 “犯错之人从未认过罪,你还想我跟她共侍一夫?” “可,她是你堂姐啊!” 黎浅浅倾身向前,笑眯眯的问,“所以她让我死,我就得去死?同理,我让她去死,她是不是得去死啊?” “那怎么行!!”黎大太太直觉冲口而出。 “这就是啦!我只光说说而已,大太太就不同意了,更何况她是真的动手了。”黎浅浅松开扶手,转身回座。 黎大太太被惊吓得直喘气,这会儿,她觉得自己说那什么共侍一夫的想法,真是蠢笨到家了,她们姐妹之前,有着那么个死结在,若黎浅浅真一口应下,黎经时不可能让自己女儿做小,而让侄女为大,那么身为正室的黎浅浅,到时候要怎么收拾妾室,都是名正言顺的,就算在娘家时,黎净净为长又如何? “可是你对季瑶深就那么好,当初她也动手了,不是吗?” “但是人家有悔悟之心啊!再说了,你既知她动了手,就该知道,她是被你女儿扯着动的手,不是她自愿的。”黎浅浅短促的笑出声,“也就是说,她对我,其实并无杀心,而你女儿,对我有杀意,她也动手了,而且从未有过悔意。” 黎浅浅托着腮看着黎大太太,“这样的一个人,我怎么敢留她在身边呢?你当我是傻的吗?” 换句话说,就是她不可能答应带黎净净进京?更不可能答应她方才的提议。 “什么姐妹共侍一夫,大太太,你愿意和你家的姐妹同嫁一夫吗?如果你自己都不愿意,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女儿跟我共侍一夫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这就去和大伯父说,我相信,依我们瑞瑶教的办事效率,肯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你家的姐妹弄一个来嫁给大伯父。” 大太太闻言气坏了,伸手拍着扶手就要站起,没想到双手却落了空,还好人还坐在椅子里,不然肯定要栽跟斗。 她愕然低头一看,才发现刚刚被黎浅浅握着的扶手,已经消失不见了,这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种事?这可是黄花梨木打的椅子,怎么好好的扶手会不见了? “大太太,奉劝你一句,可别把我当软柿子捏啊!”黎浅浅轻笑,抬脚在自己坐的椅子轻踢了下,然后转身走人。 大太太傻傻的看着她离开,正想张嘴说什么时,忽地听见砰地一声响,然后就是木料散落一地的声音,她转过头,就见方才被黎浅浅轻踢的椅子倒在地上,已经整个散架了。 正文 第六百七十章 毫无悔意 春江和春寿见黎浅浅出来,忙跟上去,就见她头也不回的往外头走,春江愣了下,想到刚刚听到的,脸一板对春寿道,“你跟上去侍候,我去找季小姐。” “哦,好。”春寿点头加紧脚步跟上去,春江则往正房内室去,二太太新指过来侍候的丫鬟,是见过春江,可并不知她的主子是谁,只知大老爷似乎对她主子很客气。 见她要进去,不敢拦阻,只能扬声让里头的人知道,有人要进去了。 黎老太太闻声生气的直拍床板,季瑶深一直屏住呼吸,没办法,这屋里的气味实在不怎么好闻。 她转头看过去,就见春江板着脸冲过来。 “季小姐,您的事可办好了?我家教主还有事要忙,若你的事还没办好,那我们就先走一步,回头请大老爷派车送您回分舵即可。” “不,不,不,我已经办好事了。”回过头,她对黎老太太道,“老太太放心,回去后,我会跟姨娘说,您一切安好,不会让姨娘为您牵肠挂肚的,我知道,老太太最疼我姨娘,肯定也舍不得她为您担心害怕,您是知道的,为人妾者,是百般的不容易,相信您也舍不得她,我那嫡母虽是再仁和不过,可府里不止我姨娘一个妾室,那些人深恨我姨娘进府不久就又生养了个儿子。” 她顿了下,看黎老太太依然一脸愤恨,似乎完全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不过也没关系啦!她说这些话,也不止是给黎老太太听的,更多的是给黎家两位老爷和太太听的。 季瑶深又说了些她姨娘在府中处境艰难的情况,以及感谢老太太一家子给予她姨娘和她们姐弟的帮助。 老太太依然故我,拍床板拍得很起劲,可是所有人都听得出来,那床板发出的声响,在在显示着,老太太现在的手力,大概端不起一个碗。 就黎老太太如今这个样子,谁知道她还能活多久?蒋家那头,能指望得不多,也就盼着黎家两位老爷念着老太太和黎浅浅的情份上,多看顾她姨娘几分。 她知道,一旦黎老太太故去,这个家就是黎大老爷当家做主,而黎大老爷此前之所以帮衬着她和她姨娘,其实最主要是看在黎浅浅份上。 她见不到黎大老爷的面,只能透过这样的方式来告诉他,她姨娘日后要侍奉主母,照顾儿女,肯定不会再同老太太要求什么了,她姨娘不会再生事,让他们为难。 春江耳力灵敏,一半心神在听季瑶深说话,一半的心神则用来关注暖阁的动静。 大太太看来真是被教主给吓坏了,直到季瑶深把要说的话说完,准备起身离开,暖阁里依然安静无声。 从内室退出来,季瑶深问春江怎么回事。 季瑶深又不是她主子,春江自然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季瑶深虽觉奇怪,倒也没多想,她其实只想早些离开黎府,因为黎净净也在此,她不想黎浅浅因她忆起那段往事。 那段往事是她的黑历史,她真心不想想起来,更不愿黎浅浅想起来。 季瑶深往外疾走,春江和大丫鬟紧跟在后,本就在外间候着的丫鬟见状也忙跟上去。 快到穿堂时,就听到身后急追而来的脚步声,伴随着的是黎大太太身边的管事媳妇叫唤的声音。 “表小姐,表小姐!请等等,等等。”季瑶深以为她有事找自己,便停下脚步半转身过来等她,因季瑶深半转身,春江便被她和大丫鬟挡在身后,管事媳妇一过来,就冲季瑶深笑道,“表小姐,我们大太太有话要跟你说,想请你过去一趟。” 季瑶深看着管事媳妇,问,“你们大太太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这个……”管事媳妇朝她笑了笑,“这奴婢怎么会知道呢?奴婢不过去奉命过来请你过去而已。” 季瑶深深深的看她一眼,道,“黎教主还等着我回去呢!你家大太太有何事找我,你就直说吧!要是因你误了黎教主的事,我想大老爷也会很不高兴的。” 管事媳妇为难的看季瑶深好一会儿,见她丝毫不退让,这才悄声道,“大太太想请你帮她一个忙。” “什么忙?” 管事媳妇顿了下,深吸口气道,“大太太想请你回京时,把净净小姐也带进京去。” “别开玩笑了。”季瑶深冲口而出。 大太太不知道她女儿是个什么脾气的吗?那样一个我行我素的人,叫她带着她进京?要是半路上她耍起脾气来,谁劝得住压制得住?指望她?黎净净为长,她为幼,只有黎净净管着她的份,她想去管黎净净?呵呵,别逗了! “你放心,大太太说了,净净小姐答应她,会老实听话的,只要表小姐带她进京就好,到了京城,自有我家三老爷管着她。” 春江听了直想骂娘,大太太这是被教主拒绝后,所想出来的招数?只要有人带黎净净进京,等进了京,就直接把人甩给黎将军,黎将军无旨不得出京,就算被迫接了黎净净这个烫手山芋,他也没空把人送回给她的父母,最后就只能依黎大太太要求,给她女儿找个如意郎君。 想到方才黎大太太那个什么姐妹共侍一夫的要求,春江便恨不得去甩大太太两大耳刮子。 季瑶深听完后,不禁冷笑,“你家大太太说的好听,她根本就没跟黎将军说吧?自家女儿的婚事,就这样甩给已经分家的叔父管?又不是没爹没娘。” “我家大太太说,全权交由黎将军做主。” “说得可真是好听啊!总不会还想着,要黎将军给你家小姐出嫁妆吧?” “这个,这个……”这话她不好接,再说她一个下人,哪晓得自家主母心里是怎么想的。 虽然说黎将军在京中为官,应该是赚得满盆满钵才是,就算给隔房的侄女出嫁妆,似乎也说得过去,不过心里这么一想,管事媳妇就感觉好像那里怪怪旳,不太对劲。 “行了,你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帮这个忙的,你请大太太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季瑶深转身欲走,管事媳妇急了,忙伸手来拉她,不想手背被人狠狠的一敲,疼得她伸出另一手抚向被打的手背,双膝顺势就跪了下去。 她抬眼想对季瑶深再说什么,却看到了从季瑶深身后探出头来的春江,想说的话就卡在喉咙里,噎得她难受。 这位不是黎教主的丫鬟吗?怎么在这里?她狐疑的看向季瑶深,又防备看向春江,就不知这位是不是已经把大太太托黎教主,却被拒绝的事跟季小姐说了? 春江没让她多想,直接就对季瑶深说了刚刚大太太的要求。 季瑶深惊愕的看向管事媳妇,然后视线转向大太太和黎浅浅说的的那间暖阁,就见暖阁的窗户微开,从她的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窗内的大太太,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们瞧,因为离得有点远,所以她应该是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 管事媳妇没想到春江之前没说,却在这时当着她的面说,脸色颇为难堪,觉得黎教主这丫鬟就是故意要给她难堪。 她却不曾想,若不是她代大太太向季瑶深提出要求,春江也不会把这事跟季瑶深说,那么季瑶深也就不会知道,大太太曾经那么异想天开过,而春江之所以现在说出来,无非是要杜绝季瑶深犯蠢的可能性。 要知道季瑶深能来这么一趟,靠的可是黎浅浅,现在要回去,自然还是得靠黎浅浅,若她不知黎浅浅已经拒绝大太太的要求,而答应大太太的要求,那黎浅浅之前的拒绝可就成了笑话。 季瑶深没有护卫没有钱,她要怎么带黎净净进京?她若应承下来,还不是得靠黎浅浅资助,所以季瑶深之前问起时,春江没有回答她,却在管事媳妇说出大太太要求时,把这事说出来。 季瑶深不是傻子,这管事媳妇不把黎浅浅己经拒绝大太太的事告诉她,就是摆明了要赖给她,在她心里,自然是以她家主子为重,所以她季瑶深会不会因此为难,那可不关她的事。 还有,大太太既然敢跟黎浅浅说姐妹共侍一夫的事,说不得,她们母女两心里也想着,若黎浅浅那边不成,就赖到她这里来,既然她能答应带黎净净去京城,肯定也会应承姐妹共侍一夫。 像这样子一开始话说的好听,等到她们得意之后,就狠踩当初助她们的人一脚的,可不在少数。 现任五皇子妃是前五皇子妃的表妹,她父亲是寒门子弟,好容易当上七品小官,外放时就把长女留在妻子嫡姐家,前五皇子妃出身东国公府,是东国公的嫡长孙女,娘亲是西宁侯的嫡长女,出嫁时十里红妆,等她的女儿嫁进皇室时,嫁妆更胜其母。 听说当年现任五皇子妃黄梅月,因父母不在京城,其母黄夫人就请托身为东国公世子夫人的嫡姐,为她女儿择良缘。 黄梅月和东国公嫡长孙女的身份有别,能选择的婆家自然也是天差地远,世子夫人为外甥女挑花了眼,可外甥女就是不点头,世子夫人最后也恼了,不再理会她。 谁知没多久,黄夫人就来信了,道是辛苦嫡姐为其女忙碌奔波很是辛苦,她万分感激,只是她不想再劳烦嫡姐了,就请嫡姐让黄梅月跟着她女儿嫁给五皇子吧!不管是安排她作妾还是通房,都随世子夫人安排,她们母女绝无二话。 庶妹摆了低姿态,世子夫人便借坡下驴,安排黄梅月与自己女儿一起嫁入皇室。 任谁也想象不到,不过短短五年,这两姐妹的际遇就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前五皇子妃因小产过世,而黄梅月则被东国公世子收为义女,嫁给五皇子做继室,除了东国公世子给的嫁妆,还把前五皇子妃所有的嫁妆统统收归已有。 这件事是个秘密,知道的人不多。 不过有人说,东国公府怎么会放任小小七品官之女如此作为,说不得,这一位才是东国公府的正牌千金,过世的那一位,其实才是真正的黄梅月。 外界雾里看花越看越花,季瑶深的一位闺学先生,便是出自东国公府,听她说,前五皇子妃和黄梅月两个自小一起长大,姐妹情深,共嫁一夫之后,表面上两人感情依旧,可是人心善变,黄梅月有私心,前五皇子妃亦然,只是面上不好撕破脸。 前五皇子妃其实恨毒了黄梅月,因为五皇子嫌弃她不懂风雅,觉得黄梅月才是他的知心人,自小就是家中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前五皇子妃,怎受得了被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表妹压制。 黄梅月也恨死了前五皇子妃,认为要不是她和她娘从中作梗,她好好一个女儿家,何以会给人作妾,还是个连名份都没有的通房,当初叫她跟着表姐嫁去五皇子府时,她们曾对她许诺,等她和五皇子圆房,她们就会请五皇子上表封她做侧妃。 她等到了生下庶长女,还是没等来侧妃名份,大概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对前五皇子妃痛下杀手,而且还以前五皇子妃曾意图谋害她的证据,要挟东国公府收她作义女。 闺学先生与几个亲近的学生说起此事,是怕她们年轻识人不明,轻易就被人骗了,前后两位五皇子妃的事,说起来,她们两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闺学先生以此事教她们要与人为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更不可无。 因此,大太太那点伎俩哪哄得过她,当即就笑着对那管事媳妇道,“你回去跟大太太说,这事,我真不能答应她,你们净净小姐的脾气如何,想来你们都清楚得很,我来的时候全靠黎教主帮衬,才能安然无恙,回去,也得仰赖黎教主才成,我可不想因为你家净净小姐得罪了她,回头她要恼了我,把我扔在半道上,那我可就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了。” 管事媳妇陪笑,眼里满是不以为然,季瑶深是谁,堂堂亲王之女啊!黎浅浅她爹不过是个将军,只要季瑶深点头答应了,难道黎浅浅还能驳了她不成? 然而不管管事媳妇心里怎么想,季瑶深都没打算听她说下去,在春江和几个丫鬟簇拥下,迅速离开了。 大太太在暖阁里看她离开,心里着急忙追出来,谁知跑得太快,临出门时右脚不慎葳了下,她扶着门框朝管事媳妇招手,其他丫鬟则帮着开口喊人。 管事媳妇回头看到大太太,苦笑着走回来。 “怎么样?她答应了吗?” “没有。” “怎么会?”大太太问,“你没跟她说,等进了京就由她三叔……” 管事媳妇道,“说了,说了,只是黎教主的那个丫鬟使坏,说了黎教主拒绝您的事。” 大太太闻言气极,“那个死丫头。竟然这样坏我的事,季瑶深怎么说的?” 管事媳妇把季瑶深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跟大太太交代,“太太,季小姐这话简直就是笑话,堂堂亲王之女,竟然还得仰赖一个将军之女方能出行,这岂不是说亲王妃是个小气的,没给庶女出行的费用。” 大太太听了后,却觉得有可能,若是自己,她也不会给庶女银钱,让她千里迢迢跑去探望她姨娘的母家。 可季瑶深的话若为真,那她就不会答应帮她带净净进京去了。 想到这儿,大太太的头又痛起来了。 正文 第六百七十一章 干脆走人 直到离开黎府,都不见黎大老爷出现,春江看黎浅浅脸色不佳,悄悄的跟她说,“大老爷一早就去工地了,听说是几个工头有事找他。” “嗯。”黎浅浅脸色稍霁,“工头们找他何事?” 春江笑着靠到黎浅浅耳边细语,黎浅浅转头看她,“请大老爷作媒?” “是。”春江轻笑,“其实只是男女双方早就说好了,请大老爷做冰人,不过是给女家作脸,听说女方是合塘城的富户之女,家里做木材生意的,男方那后生的父亲是几个工头的旧友,过世前将儿子托给他们照顾,他父亲生前就是负责几位工头所用木料的。” 几个工头都是做木工的,木料用量大,他们没精神去盯木料质量,就全权委托给后生的父亲,后来就是后生了。 “女方的父母很看好这个女婿,可家里难免有些人眼红嫉妒,说起话来就尖酸刻薄。” 为了给女方作脸,工头们便商请黎大老爷出面充当媒人,其实他这个媒人就是露露脸,充场面的而已,真正要谈论婚嫁事宜,自有真正的媒人负责。 不过也因为他不在家,所以大太太才敢跟黎浅浅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至于二老爷?他整天吃好喝好,跟女人厮混,顶多偶尔去关心一下老娘,对大房的事情,他是不闻不问不插手,而二太太,她现在除了盯紧二老爷新收的女人们的肚皮,时不时去气一下老太太,旁的事,她是一概不管。 便是因为如此,大老爷不在,府里就大太太做主了。 被黎浅浅和季瑶深一起拒绝,大太太心里满满的怨恨,去找女儿抱怨,却只得到黎净净清淡的一句,“早知道你不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直把大太太呕得差点吐一口老血。 不成,她不能被女儿给看扁了,得想办法,让她们带着女儿进京去。 不得不说,大太太因为这事,都有些魔怔了。 奉命盯着黎府的鸽卫,看得直摇头,教主都跟她说得那么清楚了,偏偏这一位愣是转不过弯来。 黎浅浅回到分舵之后,命人去请四长老过来,四长老现在忙得脚不沾地,不过再忙,都没忘在自己住处弄一块菜地,每天晨昏都可看到他在菜地里忙碌的身影。 分舵主早就听说四长老的这样新嗜好,不过听得再多,都没有亲眼看见时来得震憾,不过分舵主的适应能力不错,看了两天后,就可以跟在四长老身后帮着挑水抓虫了。 四长老听闻黎浅浅让人来请自己,不由愣了下,教主难得有事找他啊!“可问了来人是何事?” 来通禀的是个未留头的小子,挠挠了脑袋,直把媲美鸟窝的头挠得更乱后,才道,“教主刚从黎府回来,大概是跟黎府有关吧!” 四长老把手里的木勺放回水桶,“走吧!”将水桶递给一旁侍候的小厮。 “啊?”四长老这就走啊?分舵主急忙跟上去,张了张嘴想问什么,然后才发现自己不知从何问起,他对教主同黎家的事并不清楚啊! 四长老虽知他满腹疑问,不过他并未为他解惑,来到黎浅浅住处院门外,他才开口,“你有事先去忙吧!” 分舵主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教主请四长老过来,说的怕是私事,他不好进去旁听,会意的点点头,转身要走,不想被赶来相迎的春寿出声拦住。 “分舵主也来了啊!正好,教主在里头候着二位呢!”她笑吟吟的迎他们入内。 进了院子,就看到黎浅浅坐在院子里的大榕树下,忙上前见礼,黎浅浅请他们坐下,等他们坐定就直接进入主题,四长老很快就进入状况,但分舵主就有点反应不过来,教主不是找他们来说黎家的事情的吗?怎么说起温泉客栈的事情来? 黎浅浅不止和他们谈温泉客栈,连四长老新开的茶行也一并说了,分舵主看他们两说得起劲,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四长老会开茶行,也是出自教主授意啊! 他之前就是四长老的手下,看着他们夫妻两个竟成如今这个样子,心里有着说不尽的感慨,想当年大教主陪着四长老去谢家提亲时,谢家上下感恩戴德的样子,待知晓提亲的是四长老时,谢家兄弟脸色丕变,四长老和大教主不知,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谢家兄弟一脸鄙夷,彷佛四长老娶他家姐妹是高攀了。 要他说,谢家才是高攀了四长老,纵使四长老当时年轻,在瑞瑶教中不如大长老和二长老有份量,但他好歹也是四长老之一啊! 谢家不过曾是书香门第,家道早已中落,竟然还敢肖想大教主当他家女婿,真是笑死人了!大教主是什么身份的人啊!在分舵主眼中,四长老娶谢氏,都是谢家祖上积德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些年,要不是四长老纵着妻子安排妻舅们的差事,怕谢家早就没落了,哪还能端着书香名门的作派在那儿睥睨旁人。 是说四长老也真是的,宠老婆得有个限度嘛!宠纵得谢氏眼里只有娘家,就连自己生的儿女都不曾放在心上,有女如此,真真是谢家之福,但有妇如斯,当真是张家无福。 看四长老颓废的窝在总舵,分舵主看得都替他心酸,幸好现在他振作起来了。 对分舵主感慨良多的视线,四长老不可能毫无所觉,他对着黎浅浅苦笑,“让教主见笑了,他自小跟着我,跟我情同兄弟。” 当他是兄弟,自然是心疼兄弟,看到他振作起来带着儿子建立茶行,纵张家几个儿子不入商队及货栈也能自立,免得四长老为儿孙日后生计伤怀。 黎浅浅点点头,眼角瞄到分舵主眼角有可疑水光,立马对四长老道,“你这兄弟很多愁善感,你得多担待。” “那是。”四长老轻笑一声,温和的看了分舵主一眼,就转回来继续和黎浅浅谈正事,“茶行已大致上轨道了,他们兄弟几个还算听话,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有了之前被谢家人冷待的遭遇后,相信他们不会随随便便就被谢家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你决定就是,那可是你们张家的产业,让他们兄弟好好用心才是。” “是。”四长老点头,在他撒手不管后,儿子们还算懂事,用心在打理家里的庶务上,没有因为他们夫妻失和,而想偏走歪。 “不管怎么说,张夫人对张家贡献不小,对她厚道些,免得父子生隙。” 四长老苦笑应下,看着面前长大不少的女孩,四长老总有种诡异的感觉,面前的女孩个头不大,面容精致,可是说起话老是让他感到老气横秋,明显和外表不符。 不过她提点的是,谢氏再怎样不好,至少为张家开枝散叶,得记一功,他常年不在家,儿女都是她在教养,她虽把侄子侄女们看得比自家儿女重,好歹儿女们没被她养废,反观谢家那些小辈,倒是被她宠纵得立不起来。 这几年他趁势将货栈和商队交出去,不再事事亲力亲为,谢氏当初叫儿子和娘家人退出货栈和商队,就是要逼他低头,不想他不只没低头,更没把谢氏的侄子、外甥请回去,就连自家儿子也都晾着不管。 张家几个儿子退出去后,不等张夫人开口,就自己找了事来做,谢家那些人想回头管自家的产业,但产业本就不多,且早有人管理,他们之前虽在商队及货栈做事,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所谓的做事,是怎么回事。 货栈和商队都是四长老和大教主及黎浅浅一手草创,黎浅浅师徒两把货栈和商队交到他手上,由他全权负责,他怎忍让蠹虫将它们毁了,眼看妻子和谢家越来越贪,一逮到机会将他们清出去,他自然不会放过。 就算是夫妻失和,父子反目,他也不后悔,不过幸好儿子们还算懂事,就是女儿们有些偏了。 说来好笑,谢氏自己是拚命从婆家捞好处回娘家,而她的女儿们跟她相反,是从娘家捞好处回婆家。 黎浅浅看到四长老眼底的笑意,知道自己在他眼中,肯定还是小孩装大人的样子,便不再跟他多说,反正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他们自会解决,她之所以提醒一句,是不希望谢家利用这点攻击他,进而影响到温泉客栈的运作,及张家的和谐,要知道瑞瑶教在水澜城一带的茶馆等产业,所采用的都将是张家茶行卖的茶,要是张家茶行出状况,这一带的产业肯定都得受影响。 为长远计,她当然是要把看得到的危险全掐死在摇篮里。 更何况,不过提醒一二,又不费什么力,四长老那么聪明的人,肯定知道怎么做最好,而不是顺着脾气发作粗暴的把妻子禁足。 短时间是没事,时间一长,说不定就会有有心人找上谢家人,怂恿谢家人出来作怪,据她所知,可是有不少人对温泉客栈采观望态度,毕竟有间客栈的生意火爆,他们只是听闻,并未亲见,等温泉客栈正式营业,想必会冲击到不少商家的生意。 黎浅浅打算把高订店搬过去,当然,城里的那家得保留,不然订不到温泉客栈的客人要上那儿去订制衣服? 想到她还没和高订店的掌柜说这件,她头疼的拍拍额头,转头让春寿派人去通知锦衣坊和天宝坊的掌柜们。 “温泉客栈里,不让福满园和茶馆进驻吗?” “温泉客栈自有酒楼和茶馆,温泉客栈走的路线是养生,因此针对的客群是有点年纪注重养生的贵人们,和有间客栈热热闹闹的水上、陆上活动是有所不同的。” 四长老好奇的追问,“走的路线是何意?还有何谓养生?” 黎浅浅摸着头呵笑了下,“走的路线啊!就是方向,你看市集上有不少卖肉的老板吧?可是有的肉摊,他们的肉只能卖给市井小老百姓,有的肉摊卖的肉,却是能卖到酒楼、饭馆去,为什么?因为他们卖的肉质量价钱不同啊!市井小民他们钱不多,逢年过节或家里有事才会舍得花钱买点肉回去打牙祭,而酒楼、饭馆是做生意的,他们的肉菜是要跟客人收钱的,要是用的肉质量不好,客人吃了之后不满意,之后还会上门来吗?” 顿了下,她又问,“就像你开茶行,卖的茶自然不可能只有一种,而是有很多种,如果你卖的茶多是便宜的,上门的自然就是只买得起便宜茶叶的客人,想买好茶的客人,是不会上门的,就算你有他们想买的好茶,他们也不会来,因为他们觉得和那些市井小民挤在一块儿买茶,太没格调了。” 四长老听了直点头,“您说的是,昨晚我那几个儿子就在问我这事。”四长老苦笑,“不瞒您说,我还真没想出解决的办法。” “很简单啊!就是我刚刚说的走的路线嘛!如果你资金雄厚,可以弄两间铺子,位在不同的区域,一家在贵人出入的市集,另一家则在市井小民较多的集市,平价的茶就放在市井小民多的集市这家,高价的自然就搁在贵人多的这间铺子卖。” 其实四长老不是想不到,他只是一时没转过弯来。 听黎浅浅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 至于养生嘛!她把蓝棠拉过来解释给他听,四长老便明白了,“那么温泉客栈里的厨子也要特别培训了?” “那是自然,还有,我们温泉客栈的餐不叫药膳,而是叫做养生餐。” 这有什么不一样,不都一样要放入药材吗? “当然不同啰!有些上了年纪的人,听到药就不喜,因为那表示他们生病了嘛!我们的养生餐虽然也放了药材,但我们养生餐的主要目的是养生,而不是治病。” 说穿了就是感受的问题。 四长老若有所思。 等锦衣坊等铺子的掌柜们过来后,黎浅浅把刚刚跟四长老说的,再跟他们说了一遍,并要他们帮忙留意厨子人选。 四长老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教主,您忘了,大教主之前在雪山结识的神厨后人。” 哦,对,她都忘了这人了。不过,“他当时只说他是神厨后人,可没说他家在那,我们上那去找?” “问容九爷应该就会晓得吧?” 黎浅浅呵笑,“对,容九爷在雪山那几个山村都有宅子,想来他应该知道神厨后人家在何处。” “若有神厨后人相助,相信我们的温泉客栈必能一切顺利。” 黎浅浅抓紧时间,与他们谈了一夜,隔日天还蒙蒙亮,黎浅浅一行人就离开分舵,来到城门时,城门初开,守门的城吏看了水澜郡王开的路引,忙恭敬有礼的送他们出城。 而彼时,黎大太太才匆匆拉着黎净净上车,想要把女儿塞到分舵去,她就不信,人都弄到她面前了,她还能拒绝自己。 没想到来到分舵,分舵外静悄悄的,命车夫上前敲门,却是半天没有人响应,黎大太太气得不行,黎净净冷冷的看她一眼后,抱着被褥靠到车壁上闭眼睡觉,完全不理她娘。 直等到天光大亮,分舵才彷佛从沈睡中醒来,有小厮拿着扫帚出来洒扫,车夫忙上前让他们帮忙通传。 小厮们互相交换了记眼神,其中一个个头较大的小厮取走他手里的碎银和名帖,“我去帮你通传吧!不过听说教主他们忙了一晚上,应该才睡下不久,怕是不会见客。”而且也没人这么早上门做客的。小厮这句话虽没说出口,而那眼里的意思,车夫怎会没看到。 他陪着笑,又递了一把碎银过去,小厮接了碎银,丢下二字,等着。转身跑进门里。 等了许久,黎大太太派了丫鬟过来询问不下三回,才看到那小厮红着脸颊过来,“还你。管事说了,教主交代,她要休息,今天都不见客,这位大爷还是请您家主人回去吧!” 回去?这哪行! 黎大太太气极伸手就要拉女儿下车,黎净净睁眼瞪她,“你够了,你要丢脸,自个儿丢脸去,我不奉陪。” “你,你这孩子怎么就讲不听啊!”大太太抬手抹泪,“你进去,她就不敢拒绝不带你进京。” “不去。”黎净净看她的泪眼,心里难得有点不怎么好受,不过这感觉一闪而逝,“人家都避我如蛇蝎了,你还推着我去干么?难道要我巴结讨好她不成?” “怎会?” “怎不会?就你那馊主意,我怕她和三叔要真应了,日后你女儿我就得看她脸色过日子了。” 大太太愣了下道,“凭你的姿色和本事,想要拿下她相公的心,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抓住男人的心,就算她是正室,也得听你的。” “娘,你真的确定,我能抓住男人的心?论姿色,我可不比她美。”黎净净顿了下,又道,“说本事,你女儿我有什么本事?” 大太太被她问得满脸通红,老实说,她还真不知女儿有何本事。 “相反的,黎浅浅要是想要我的小命,她只要把手搁在这儿。”黎净净伸手抓住大太太的手,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然后轻轻一掐,我就死了,别忘了你那张椅子的扶手是怎么不见的。” “你硬要把我推给她,让她带我进京,除了争一口气,便是要她气极了,直接伸手要了我的小命吧?” 黎大太太骇然,满脸不可置信,黎净净冷笑,“你这副样子是什么意思?是没想过这样做,还是没想到我能猜中你的心思?” 正文 第六百七十二章 伤心 “你,怎么会这样子想?”黎大太太抚着胸,不敢置信的看着女儿,似乎不愿相信,方才那种话竟是从女儿口中说出来的。 “我说错了吗?”黎净净冷笑,“你明知她有武功,就算真如外头说的那样,是个不入流的,但都要比我们这样的一般人强,你三番两次的逼她,我不相信你会没想过,万一真把惹恼了,她会怎么对付我。” 黎大太太确实是想过,不过在她看来,黎浅浅不过是个小姑娘,就算把她惹恼了,也应该也做不出杀人的事情来。 但面对着一脸冰冷的女儿,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黎净净看她不说话,冷哼一声,转头看向车外,良久,大太太才轻声道,“我是真心为你着想的,这附近没人上门提亲,说不准你的亲事就在京里呢!再说京里有你三叔和两个堂兄在,他们在朝为官,不管你嫁到那家,都有他们给你撑腰。” 黎净净闻声转回头,“你有这么好心?”之前不是还同黎浅浅在那儿扯,什么姐妹共侍一夫,要不是因为如此,黎浅浅又怎么生气! “那不是急的吗?你也知你祖母情况虽不好,但好歹稳定下来了,她和季瑶深两个不可能一直待在水澜城,本来我是不急的,可前两天,你二婶跟我说,京里有些富贵人家的姑娘出嫁,都会带自家姐妹一起出闺,小日子或是有孕时,就让丈夫把带去的姐妹收房……” 话还没说完,就因黎净净瞪过来的利眼给咽了回去。“她说的话能信?”黎净净从云端跌落后,家里的下人没少踩她,她也因此听闻了不少家里人的人秘事,如她那位好二婶,看来文弱无害,其实出手对付妾室时,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当初那事虽被黎老太太和大老爷他们压住,不让传出去,可这种事怎么可能完全捂得住。 所以她那些姐姐们,在夫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黎家的女子嫁得都不错,但这里的不错指的是名门望族家境不错,也因为如此,族里总是会有不协调的声音传出,庶出的姐姐们回了娘家,只能跟姨娘诉苦,可姨娘们没儿子,年华老去不得男人宠,跟女儿只能把委屈往肚里吞。 嫡出的姐姐们可就不一样了,大房的嫡女和黎净净是一母同胞,在婆家被编派得很难听,她们不能回嘴,只能忍下来等回娘家跟亲娘哭诉委屈,顺便把惹祸的黎净净抓过来臭骂一顿。 人总是如此,受气了总要找个人发泄一下,更何况黎净净可不无辜。 黎净净性子娇纵,几曾这般受气过,初时还忍着,不跟姐姐们顶嘴,可姐姐们见她不反抗,越发变本加厉,就连在婆家因别的事受了委屈,也把气全出在她身上。 几个女儿都是如此,黎大太太一开始还会劝着拦着,可后来实在是累了,便也懒得管了。 大太太这个亲娘尚且如此,二房母女就更不用说了,二太太也许不会面红耳赤的斥责她,但二房的嫡女找黎净净出气时,她在一旁看似相劝,其实是火上添油。 亏她以前都以为她二婶是个好的,自那之后,她就懂得要提防她二婶了。 她也跟她娘说过好几回,可惜,大太太不相信女儿,就像现在,她也不觉得二太太的话有错。 二太太不过跟她说了个京城贵女出嫁的习俗罢了,这有什么?她原本想,黎浅浅现在是将军女了嘛!总是要入境随俗,她总是要嫁人的,既然要带人一起嫁过去,为何不选她女儿? 她没想到黎浅浅的反应会那么大! 被二太太的话洗脑的她,反倒觉得黎浅浅是故意和她作对呢! 黎净净知道二太太不似表面上那般柔弱,她和她娘说这样的事,为的是什么?真是因为她曾经让二房的堂姐们在婆家日子难过? 还是她别有居心? 鸽卫们因为黎大太太那天惹火了教主,所以对她特别加以关注,因此她们母女在车中的对话,没多久就送到黎浅浅手中。 得知大太太是因二太太的话,才会想出那样的主意来,只是二太太是想针对谁?她?还是黎净净?还是一石二鸟?还是……她的眼睛朝靠坐在车壁上打瞌睡的季瑶深看去。 表面上看起来,二太太和季瑶深之间并无任何纠葛,可是不知为何,看到鸽卫的纸条后,她就忽然联想到季瑶深身上。 二太太和季瑶深之间……对了,小蒋氏入平亲王府前,是黎二老爷的妾室,二太太已经喝过她敬的茶,小蒋氏是二房的妾,可是……她却进了平亲王府为妾,还,还生下了个儿子! 儿子! 可是把她和黎净净扯下水,是为何? 这个疑问一直困扰着黎浅浅,直到她们上了往京城去的船。 季瑶深着了凉,有点发热,大丫鬟请蓝棠去给她开药,蓝棠给她把了脉后,把身上一瓶专治风寒的药丸子给大丫鬟,吩咐她怎么给季瑶深服药后,就径自走了。 她一进门就看到黎浅浅坐在屋里的圆桌边,右手食指微曲敲着桌面。 “你到底在烦什么?都几天了,还没想明白?” 黎浅浅抬头看她一眼,低声说出疑问,蓝棠愣了下没有说话,反倒是章朵梨看得清,“嫉妒。二太太嫉妒小蒋氏,小蒋氏先是夺了二老爷的心,进了二房做妾,二老爷疼宠她,还带着她们母女进京,二太太肯定想着等小蒋氏回来,落到她手里,她要怎么收拾她。” 云珠接着说,“没想到小蒋氏没回来,还带着女儿进了平亲王府,而且还生养了儿子。” 黎浅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幸好小蒋氏当初一进平亲王府后怀的头一个孩子小产了,万一生下来是个儿子,二太太大概会怂恿二老爷去要回来,毕竟那可能是二老爷的儿子。” 其实那个孩子若生下来,不管是不是儿子,二太太都会怂恿二老爷去要,一旦他去要孩子,平亲王便会怀疑起小蒋氏的贞洁问题,从而对她淡下来。 可惜没能让二太太如愿,小蒋氏那一胎被王府里的女人动手弄掉了,只怕平亲王妃在背后出了不少力,黎浅浅想,要是让平亲王妃和那些女人知道,她们要是没弄掉那孩子,小蒋氏就会失宠,恐怕会气死吧? “我想,她让大太太去找浅浅,浅浅和黎净净可是有仇的,她这样威逼浅浅要顺她的意思,就算再好脾气的人也会动怒。”章朵梨意有所指的看黎浅浅,黎浅浅笑着摸摸鼻子,她那天可不就动怒了吗? “大太太不死心,要不是咱们走得早,怕这会儿,她已经把黎净净送过来了。”章朵梨扬眉道。“这其中难保没有二太太的功劳。” 黎家就妯娌两个,二太太又向来唯大太太马首是瞻,大太太自然对她毫不设防,就算黎净净跟她说过,二太太此人不简单,大太太却只当她孩子话嗤之以鼻。 “你们说,要是她真不死心,硬把黎净净送进京,会怎么样?”黎浅浅托着腮问。 “她要是真的来了,你会让她住进你那里?” 怎么可能?黎浅浅嗤笑摇头,“所以她就只能住将军府,嗯,她娘要送她进京,身边肯定得有侍候的人,还得有能压得住她的人,她那么难搞,大太太身边能用的人若不够,她只能求外援。” 谁是她能求援的人?想当然就只有二太太了! 二太太深恨小蒋氏,可她远在水澜城,手伸不进京城,只能看着小蒋氏在京里过好日子,还拥有一个她想要却不可得的儿子! “想来二老爷上回进京时,她没少往他身边放人吧?” “应该是,不过就算她在二老爷身边放了人,那些人也没办法接近小蒋氏。” 小蒋氏是平亲王的妾室,若平亲王妃没点头,她想见蒋家人一面都难。 但季瑶深不然,她是平亲王的女儿,如果二太太的人跟着黎净净进京,而后以为蒋家人送信的名义,去求见季瑶深,想来平亲王妃是不会拒绝的,不然就伤及她慈爱仁和嫡母的名声了。 当然,如果春江当时没有点破,季瑶深答应带黎净净进京,二太太的人行事便能更加周全了。 “幸好你那时挑破了,没让瑶深傻傻的应承下来。”黎浅浅轻拍胸口,不管二太太的人会对小蒋氏做什么,反正只要她动了手,平亲王就能把脏水泼到她爹身上。 动手的人跟着黎净净来的,黎净净进京住的是将军府,想要撇清?怎么样都说不清吧?该如何解释远从水澜城来的黎净净,身边竟会带着人想行刺平亲王?皇帝之所以重用她爹,就是因为他和京里这些权贵们没有关系。 小蒋氏虽在黎家三房窃据主母之位数年,但她在三房时,黎经时父子生死未卜,她进了二房为妾,黎经时他们才有消息,说平亲王与他有夺妻之恨?想来黎经时要更深恨逼长孙氏退居妾位的小蒋氏姑侄吧? 但不管他恨的是谁,只要二太太的人进了平亲王府,对小蒋氏动了手,平亲王想怎么说,都随他了,黎经时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份。 “让人密切注意留心,一有动静立即来报。”想了想,黎浅浅对刘易吩咐道。 “是。”刘易郑重应下,黎将军现在还在东齐未归,可不能让人在他背后朝他泼脏水。 船行得很快,比去水澜城时快了许多,接近京城时,刘易拿来水澜城送来的消息,果然大太太依然不死心,纵使被大老爷责骂,她依然不改其志,定要送黎净净进京,赖着黎经时帮她女儿打点婚事。 二太太还在她面前羡慕不已的说,也就净净有这福气了,能嫁到京里去,她们离得远,到时她的嫁妆,只怕都要由她三叔出了。 又说黎经时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只消手指头缝漏那么一星半点的,就比她们公中给的嫁妆要多上好几倍。 把大太太哄得是晕头转向,以为二太太说的话就是事实了。 黎大太太浑忘了,黎老太太早把黎经时这房分出去了,就算没分出去,黎净净父母双全,黎经时怎么可能替隔房侄女做主婚事,更諻论替她出嫁妆了,当然更别说嫁妆能比公中的数倍之多。 不得不说这二太太忽悠人的本事了得啊! 黎净净三番两次跟大太太闹,二太太便建议大太太,把她拘起来,“她那性子实在太野,不好好拘着点,我怕就算进了京,也会吓跑那些青年才俊,到时老三恼了,把她找个粗鲁不文的武官当女婿怎么办?” “弟妹说的是。”大太太频频点头,转头吩咐人把黎净净给关起来,一天只给一餐,给的还全是素菜,怕她吃得太饱有力气折腾人。 鸽卫们虽知黎净净当年对教主下毒手的事,可是看到这姑娘被亲娘如此对待,心里实在难受得很。 从鸽卫旳字里行间,可以看出这些鸽卫很同情黎净净,他们有不少人是孤儿,没爹没娘,有人是爹死娘改嫁,成了拖油瓶的他们,被继父一家虐待,还有人是娘死爹再娶,俗话说的好,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可黎净净是被亲娘如此对待,这让他们不明白的同时,不免对黎净净产生同情之心。 黎浅浅知道,黎净净当年确实是想置自己于死地,她并不无辜,但不代表二太太就能这样操纵大太太如此对待自己的亲骨肉。 “你觉得当年黎净净之所以会对你起杀心,会不会也是二太太从中动的手脚?”章朵梨突然问道。 黎浅浅和蓝棠等人闻言都愣住了,她们倒是不曾这么想过,黎浅浅沉吟半晌后,道,“不管当年的事她有没有掺和,光现在这件事,就不能放过她。” 黎浅浅还不知道,二太太不止打算向小蒋氏和季瑶深下手,而且已对黎老太太出手了。 黎府中,二太太自认做的隐密,便越发胆大,不止克扣老太太的用度,还从老太太屋里的库房,取走不少珍奇古玩。 可把她身边的丫鬟、仆妇们吓得半死,这要是让大老爷和二老爷发现,二太太就只有死路一条,当主子的都死定了,那她们呢? 二太太没好气的斥责道,“怕什么,没人会发现的。” “可是……”老太太的库房有什么东西,那都是有册可查的。 “之前可是大太太负责打理老太太的东西,她之前忙于庶务,没空去侍候老太太,侍候老太太那些人全都被打发掉了,要是有人查,往她们身上推就是,怕什么?” 二太太有恃无恐,又道,“大老爷忙着外头的事,三天两头的不在府中,二老爷又是个好美色的,只要有新人进府,他忙着侍候美人儿,哪还有空去关心老太太。” 她顿了下又道,“就算去了,也没用啊!他根本听不懂老太太说些什么,每回都把老太太气得半死。”二太太掩袖轻笑,笑声渐渐变大,直把满屋子人给吓坏了,二太太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发起疯来? 她们不知道,蓝棠之前开的药,因老太太服了后很有效,二太太就让人把药换了,老太太喝着觉得味道不对,不想喝却被硬灌,把个一辈子养尊处优的老太太给气坏了。 好不容易等来她最疼的小儿子,偏偏向来与她心灵相通的小儿子,这回愣是没听懂他娘到底想跟他说什么,直把老太太给急昏过去。 醒来后的老太太伤心不已,二老爷被他娘给吓坏了,自那之后,就不太敢进去看老太太了,唯恐把他娘气出个好歹来。 正文 第六百七十三章 亡故 黎浅浅看完黎府的消息之后,就看到叶庄主夫人生儿子的消息,她看完后递给蓝棠,边道,“叶庄主夫人生了个儿子。” “七斤多啊!”蓝棠边看边想象个长得既像叶庄主又像叶庄主夫人的小娃娃,嗯,有点困难啊!想象小娃娃长得像他娘,一点都不困难,但想象个同叶庄主一样长相的小娃娃,蓝棠噗哧一声笑了。 “你干么?”章朵梨见她看张纸条都能笑成这样,忙问道。 蓝棠便把自己的想象说给她听,这下跟着想象那画面的人数就扩增了,云珠、春江她们都是看过叶庄主夫妻的,叶庄主相貌堂堂很威严,叶庄主夫人容貌姝丽和章朵梨有拚,只是大家很难想象长相威严的叶庄主幼年版是啥模样。 黎浅浅见她们全沉浸在叶家宝宝的相貌上,忍不住要提醒下,“孩子生下来快要满月了,这满月礼要送什么,你们心里都打算好了?” 啊?蓝棠等人愣了下,老实说还真没想过,不过这也难怪,她们都还未嫁人,生儿育女这种事对她们来说,还有些遥远,最重要的是,她们身边的女性长辈都不怎么尽责。 大太太只想着把黎净净塞给黎浅浅,叫黎经时为她家女儿的婚事操劳,二太太就更不用说了,蒋大太太自然也没想过,要教季瑶深管帐、理家的事,对走亲戚这种事,更不可能教导她。 章朵梨跟着师父长大,基本来说就是孤家寡人两个,没有亲戚,自然也就没想过孩子出生后,要摆酒送礼。 黎浅浅这么一提,叶妈妈方发现自己的失职,她怎么就忘了跟教主她们说,这些人情往来的事情。 只是她也没想到,连她都忘记的事,竟然是被教主提醒才想起来。 “教主,您怎么知道孩子满月要摆酒送礼?”叶妈妈好奇问,蓝棠她们也盯着她看,黎浅浅整天跟她们在一块,没道理她知道,她们不知道。 “还住在黎家小院的时候,村里有婶子、嫂子前一天还挺着大肚子,消失几天后,就听说她们生小宝宝了,然后小宝宝出生满月时,全村的人都会为小宝宝庆生摆酒,村里的叔伯们会聚在一起喝酒,还会抱小宝宝出来让大家看。” 其实在黎家小院时,黎浅浅只看过孕妇,没吃到过满月酒,她以为大家都知道要送满月礼的,没料到自己一说,竟然引来大家的好奇,害她恨不得赏自个儿一巴掌,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原来如此。”叶妈妈释怀了,既然是自己到教主身边侍候前,教主就从村里人那里学来的,那也就难怪她晓得,而棠小姐她们不知道了。 蓝棠听她说起黎家小院,忽地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纠结,“之前忘了问你,要不要去黎家小院走一趟,可是现在都快回到京城了,就算问了也没用。” 黎浅浅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蓝棠是在说,忘记问她要不要回家给她娘扫墓!黎浅浅垂下眼,摇了摇头,“都已经快到京城了,等我爹他们回来,再一起去给我娘扫墓吧!还不知我三哥人在哪儿,是生是死也不知道,到了我娘墓前,我真不知怎么跟她说。” 蓝棠伸手把她搂到怀里,“也不知你三哥现在人在哪儿?对了,之前说他人在东齐,后来呢?” “出海了,所以才会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传回来,就不知表舅会不会记得跟我爹说,他们人在东齐,若要查最是方便。” 章朵梨闻言便催着春江她们磨墨铺纸,“赶紧的,趁他们还没回来,写封信给他们,让他们去查,凤家庄消息向来灵通,公子跟大教主他们都在东齐,就近盯着人去查。” 黎浅浅抿嘴笑着提笔写信,把黎大太太、二太太的算计全抛到脑后去了。“ 想到被卖为奴的三哥,黎浅浅对黎老太太不禁兴起恨意,这个老太婆实在太可恨,写完信,交给刘易送出去,她又写了封信,把大太太、二太太的作为全都记下,然后让人给黎大老爷送去。 大太太是一片自以为是的慈母心肠,不过她黎浅浅不是圣母,她爹更不是黎净净的神仙教母,凭什么要她们三房管黎净净的终身大事?上次她已把话说得那么白了,大太太被二太太耍弄得团团转,大老爷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如果他是知情人,那就别怪她收回之前对黎家的种种优待。 人家都打着主意要踩着她了,难道还不许她保护自己?还要给加害她的人种种厚待?对不起,她做不来那般圣母作为,想踩她?就得有心理准备,她可是会反击的。 只是对付这种内宅女子,不能动武,让黎浅浅好生无奈,她想痛痛快快的揍人啊!可惜,表舅说教她武功不是让她拿来欺负不会武的一般人,所以就算她再怎么痛恨黎老太太她们,也不能把她们胖揍一顿。 尤其这个世界孝道至上,长辈们不管对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身为晚辈就是得生受着,不过没关系,咱们不能正面对上,但可以迂回前行,大太太在黎府虽是当家主母,可上有婆婆和丈夫,她做的那些事,得避着大老爷,大老爷要是知道她打的主意,肯定不会轻饶她。 还有二太太,嗯哼!为报自己那所谓的私仇,想把将军府扯下水?相信大老爷会做最明智的决定。 当船抵逹通州码头时,远在水澜城的大老爷,终于收到了由四长老亲自送上门的信。 展信一阅,他的脸立刻黑化,四长老满意的看着他变脸,同时不忘踩大太太、二太太两人一脚,敢算计他家教主?呵呵!嫌命长吗? 想到自家儿子们如今个个意气风发的样子,茶行的生意蒸蒸日上,日子有了奔头,他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想到刘易通知自己的事,他看向黎大老爷时,目光中不免闪着冷光。 若让黎二太太把事做成了,光想四长老就觉全身冰冷,平亲王是皇帝的亲弟弟,皇帝看重的黎经时纵容家里下人,去平亲王府行凶,不管行凶的对象是谁,只消被平亲王逮到这个把柄,外头会怎么说? 为保自己的名声,被牺牲就是黎经时一家,教主是黎经时的女儿,说不得瑞瑶教都会被牵连进去。 如果瑞瑶教会被牵连进去,那么黎老太太他们一家也肯定逃不过去,以为分家了就没他们的事了?要真分家断绝得一乾二净了,那当年为何又叫黎经时父子三人代大老爷他们去打仗? 大太太又怎会想把黎净净送进京交到黎经时手上,叫他帮黎净净找婆家? 大老爷看着黎浅浅的信,脸黑似锅底,好不容易看完了,他抬头向四长老求证,“不瞒老哥,我这段时日都在外头忙着,家里的事难免疏忽了,这,她们,真如信中所言……” “大老爷,我相信只要你用心去查,肯定能查得清清楚楚,我就不先跟你说些什么了,免得你以为我故意误导你,这府里都是你黎家的下人,相信你一个当家老爷肯定有法子能从他们口中得到答案。” 四长老说完起身就走,大老爷捏着黎浅浅的来信,久久不言。 侍候的人站在一旁不敢动弹,那位黎教主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啊?怎么把大老爷给气成这样? “走,回城。”大老爷把信柬抚平折好放入怀中,然后起身往工地外走,侍候的人忙不迭追上去,可也不知怎回事,大老爷速度快得惊人,他们差点追不上。 匆匆赶回城,回到府前不远,就听闻一阵哭声,大老爷直接策马入府,把赶来相迎的管事们吓了一跳。 “大老爷节哀啊!”一白发苍苍的管事眼看自己脚程慢,追不上年轻的管事,更赶不上骑马的大老爷,索性原地跪下放声大喊。 大老爷闻声急得勒住马,马儿吃痛长身立起前蹄踢动,大老爷顺势下马,转头看那名管事,白发苍苍的管事又喊了一遍,其他管事急忙跪下也跟着喊了句。 这一声声的节哀,提醒着大老爷一个残酷的事实,他老娘死了! 眼前一黑,大老爷昏了过去。 等他再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自己睡床上的帐顶,五福捧寿,他有点迟疑,自己怎么会在躺在床上,看透进窗里的光线,带点金黄色,是夕阳?他怎么会在床上? 刚醒来的大老爷整个人有些呆傻,大太太端着托盘进来,看到他醒了,急急冲到桌前,把托盘往上一扔,然后便直扑大老爷跟前。 “老爷!老爷!您,节哀啊!母亲她,去了!”说着大太太捂着脸哭了起来。 大老爷这才慢慢的转头看她,看着她良久,久到屋里侍候的人几乎要受不了那股沉滞的压力,想要夺门而逃时,大老爷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大太太跟着一起哭,至于她心里是在哭婆婆的死?还是在哭婆婆死的不是时候,就不得而知了。 黎老太太过世,身为未嫁的孙女要守孝一年,大老爷兄弟则要守孝三年,黎净净的婚事就算相看好了,也要拖上个一年才能出嫁,大老爷他们不是官,黎经时是官,嫡母过世,就算他已经被分出去了,为了名声着想,必要守三年孝,除非皇帝发话夺情。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便为隔房的侄女相看亲事吧? 所以就算她把黎净净送进京去,也只会被守孝的黎经时他们父子送回来,何苦这样折腾女儿呢?黎净净年纪不小了,等她爹出孝,再来为她操持婚事,她都几岁了啊!本就婚事难,如此一来岂不雪上加霜? 想到这里,大太太哭得更加悲切。 大老爷却突然一哽,高声唤人进来。 管事早在外头,却是不好进内室来,只站在门外高声向大老爷请安。 大老爷想到黎浅浅信上所言之事,顾不上伤心和规矩,什么都比不上把害他娘的人逮住重要。 “进来。” 管事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个白发苍苍的管事率先踏进内室,大老爷伤心过度,可老太太的丧事却不能拖,眼下是紧急情况,还计较那些虚礼?自然是把老太太的丧礼办好重要。 见他走进去了,其他管事咬咬牙,也跟着进了内室。 大老爷没有什么开场白,直接就命他们带人去把二太太和她身边侍候的人全都关押起来。 “老爷,您这是要干么?”以为丈夫伤心过度得失心疯了,大太太忙开口相拦。 “你滚一边儿去,你个识人不明的蠢货,我娘就是死在她手里的,你竟然还听她的话,想把净净送进京给她三叔添堵?你啊!真是傻!” 大老爷看大太太整个人都傻住了,也不理睬她,催促着管事去把二太太和她的心腹们抓起来。 又让剩下的管事把灵堂布置起来,老太太之前坐牢时,他们就准备过一次寿材,那时没派上用场,没想到现在用上了。 大太太则是整个人蒙了,婆婆是死在二太太手里的?丈夫又是怎么知道的?一大堆疑问在她脑子里绕来绕去,大老爷喝过下人端来的参汤之后,总算是有点力气了。 看妻子还失魂落魄的傻坐在地上,大老爷垂下头看着手里的参汤,“这是谁吩咐的?” “回老爷的话,是净净小姐交代的。”端参汤来的仆妇以为大老爷在生气,怯怯的回道,心里直在埋怨黎净净,也叹自己的运道,还以为这个时候来给大老爷送参汤是个好差事,没想到要挨骂。 “嗯,做的很好,去把净净小姐请过来。”大老爷又看妻子一眼,暗暗叹了口气,恐怕知道自己昏倒,妻子就一直哭个没完吧?现在家里就只黎净净一个嫡女,其他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的庶女,大概都没想到要帮着把家里管起来,也就他这个女儿想到了,还没忘了让人给他弄一碗参汤。 他却不知,不是家里那些庶女不想帮忙,而是她们是庶出,家里的下人不买她们的帐,不听她们使唤,就算她们有心,也无能为力,黎净净因此难得的在她爹跟前刷了把好感度。 奉命拿下二太太及其心腹的管事们,很快就办好差事了,二老爷因伤心过度,直接昏倒在老太太那里,二太太等人拚命的叫喊着要他来救人,可惜二老爷听不见,等他醒过来,没看到他大哥夫妻两,也没看到他老婆,二老爷虽觉奇怪,可老娘过世一事,让他的心神受到严重打击,脑子昏沌根本没法子多想。 他身边的亲信们互换一眼后,上前劝他睡下,“老太太的后事还得您和大老爷来办,您且睡一觉,等您醒来,兴许大老爷就拿好主意了。” 他们深知二老爷不喜麻烦事,这次他势必要帮着兄弟担起事来,这会儿还是让他能躲懒就躲吧!等守完老太太的孝期,他们兄弟两也要分家了,二房总不可能一直赖在大房。 等分了家,二老爷再不乐意都得扛起自个儿的小家,现在,能让他轻松一时是一时吧!几个亲信暗暗叹了口气,有些同情的看着陷入沉睡的二老爷。 正文 第六百七十四章 这么巧 黎浅浅她们回到黎府时,正好是夕阳西下倦鸟归巢之际,黎府总管笑容满面的迎上来。 “教主,您回来了。” “欸,刘二呢?”黎浅浅有些好奇的张望着。 总管笑道,“刘二这两天都在将军府坐镇。” “咦?这是为何?”将军府也有总管,本事不比眼前这一位差,黎浅浅想不出来,有什么事需要刘二去帮他坐镇的。 总管笑容加大,满满的喜悦掩不住。 “将军他们要回来了,皇上说将军他们立了大功,等将军回来,就要给他封爵。” 哗!真的假的?黎浅浅有点不敢置信,不过这又和刘二去将军府坐镇有何关系。 总管被她这一问,有些愣怔住,“将军要封爵,京里上门贺喜的人自然不少,将军府总管日前染了风寒,还没养好,突然来这么一下,根本没法子应付,昏过去之前特意让人请刘二过去坐镇几天。” 黎浅浅点点头,问,“可知我爹他们几时回来?” “这还真不晓得,也许刘二知道。”总管知道刘二掌管鸽卫,若有消息,他肯定知道,总管本还想说什么,眼角却发现正在下车的季瑶深,他惊讶的转过头去,“教主,季小姐怎么没回去?” “嗯,刚回来,她想歇一晚,修整下再回王府。” 总管闻言面色沉沉的对黎浅浅道,“教主,王府的长孙姨娘日前小产了,听说是蒋姨娘下的手。” 咦咦咦?不会吧?不是说她们两很要好?黎浅浅惊讶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总管,总管朝她郑重点头,表示没搞错。 “真是她下的手?” “长孙姨娘身边的丫鬟说是,蒋姨娘却信誓旦旦说自己是清白的,平亲王妃说这事她管不了,由平亲王自己去处置。”因看到季瑶深走过来,所以总管特意压低了声音对黎浅浅说道。 他这里刚说完,季瑶深刚好走到黎浅浅面前。 “季小姐。”总管和季瑶深打了招呼后,就退到黎浅浅身后去。 季瑶深虽感觉有些不对,可又看不出什么来,只能摇摇头把这事丢开,与黎浅浅说起回家的事。 黎浅浅挽着她的手,把她往里带,“这个不急,你先在我这儿住下,我让叶妈妈帮你看看那几个丫鬟,可还有那里要改进的。” 季瑶深点头,在船上时,她也曾请叶妈妈帮忙看过,不过那时叶妈妈忙得很,根本没空帮她的忙,现在进京了,她应该不再那么忙了,再有黎浅浅发话,叶妈妈肯定得抽空帮忙。 “叶妈妈还真疼你。”她们带的衣服多是秋冬的衣服,回京前虽去锦衣坊买了不少春夏新款服饰,但叶妈妈还是习惯带着春江她们,给黎浅浅做衣服。 不止外衫,重要的是里衣。 叶妈妈也曾想过教她女红,不过被黎漱否决了,有那功夫练女红,还不如拿练武。 有黎漱的话,叶妈妈自不敢强求黎浅浅。 季瑶深的丫鬟在船上时,也同时帮她赶衣服,她自己手艺也不错,做起衣服来,不说做的挺好,但好歹略胜黎浅浅一筹。 “你娘没帮你做衣服吗?”黎浅浅好奇问。 季瑶深苦笑,“我娘的里衣还是我和丫鬟们做的,就不知,我不在,那几个丫鬟可记得帮她做里衣。” 说话间已来到黎浅浅的住处,春江已领着粗使婆子把行李送进来了,春寿正在指挥粗使婆子把箱笼放到定位。 “你先在我这儿坐一会儿,等她们收拾好你的行李,你再回去。” “不过住一晚而已,还收拾干么?”季瑶深笑,不过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黎浅浅看她那个样子,不用说也猜得出来,她不想回去,纵使府里有她娘和弟弟在,她还是不想回去。 想想也是,小蒋氏要不是有女儿护着,怕是早在被平亲王府那些女人们整死了,季瑶深如今也不过是才及笄的女孩,早在她还是个小女孩时,就要为自己的娘亲打算,想着为自己拚搏出一条路来。 黎浅浅暗暗叹气,是人,都想要过好日子,想要过得比现在的日子好,季瑶深为母谋划不能说她有错,只是黎浅浅有时想想,都忍不住为她抱屈,小蒋氏被家人宠坏了,未婚生女,季瑶深被她生下来,小蒋氏这个做娘的没怎么照顾她,都是季瑶深这个女儿在为她谋算。 做母亲的有女如此真是幸福,但做女儿的季瑶深有母如此,真是辛苦。 黎浅浅想了想,还是把总管跟她说的事,跟季瑶深交代了。 季瑶深一听傻了,她娘,对长孙姨娘出手?怎么会?不,怎么可能,她娘没那个胆,也没那个能力。 再说,长孙姨娘就算怀了孩子,没到生下来,谁知道是男是女啊!就算是男的好了,那又怎样呢?跟她弟同为庶子,想要争爵位,那也轮不到他们啊!世子地位稳固不说,就算没了他,也还有好几个嫡兄跟庶兄,既然轮不到他们继承爵位,何惧长孙姨娘生儿子? 她弟和家里的兄长年龄相差太大,若能有个年龄相仿的异母兄弟也不错啊!至少不怕没有伴可以玩。 “我娘不会这么做。”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王府里闹得沸沸扬扬,你现在赶回去,不但帮不上你娘的忙,还可能顺势被亲王妃把你的人给打发掉。” 她这个时候回去,看到她娘的情况,不闹腾才奇怪,可一旦闹起来,亲王妃就可以此为借口,把她带回去的下人处置掉,理由?再简单不过,不懂规矩,没有服侍好小姐,让她失了宗室女的气度。 如此随便扣一个罪名下来,不止能把季瑶深的名声搞臭,还能顺理成章的把她身边侍候的人打发掉。 若从这个角度来看,小蒋氏对长孙如兰出手就肯定是被人算计的了,而算计她的人,除平亲王妃别无他人了。 只是怎么会那么巧,她们才会回到京城,就传出这种事情来。 “派人去问清楚,看长孙如兰是何时出事的。”该不会是冲着季瑶深新买的下人吧? 季瑶深担心她娘,完全坐不住,纵使黎浅浅跟她说的很清楚了,她还是想立刻回去。 “我先回去,你放心,我不会冲动的。”她也没有本钱冲动。 她只带大丫鬟回去的话,亲王妃也不好挑毛病,因为大丫鬟是亲王妃指派给她的,如果平亲王妃要拿她开刀,不等于是说她派去的人不好吗? “好吧!那你自己多加小心。”黎浅浅叹气,“明天我会派人上门去探望长孙姨娘。” 长孙如兰到底是她亲娘的庶妹,虽说她娘被卖后,就同长孙家没有关系了,不过在外人眼中,长孙如兰和她总归是亲戚,就算她娘大概都没见过长孙如兰,可到底是一家姐妹。 黎浅浅不在京里倒也罢了,如今她回来了,知道姨母出事,总是要关心一下。 季瑶深点点头,带着大丫鬟回府去了。 她带回来的那些下人,就留在黎府中,由叶妈妈给她们做个最后检查。 等到隔天早上起来,还没开始练武,刘二就回来了。 就见他脸色沉重,匆匆进门。 “这是怎么了?”黎浅浅见他那模样,忍不住皱了眉头。 刘二见礼后,直接开口,“黎老太太死了,我们的人说,老太太之前情况恶化就是拜二太太所赐,不过,老太太的死,似乎……不是她出的手。” 刘易跟着他过来,就站在他身后,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抬头看向黎浅浅,黎浅浅问,“你想到了什么?” “二太太才说动大太太,要把黎净净送进京来,想来是不想在这时出状况的,老太太一死,大老爷他们要办丧事,要守孝,大太太不会在这个时候送女儿进京来,如此二太太的计划就要夭折了。” “嗯,你说的有理。”黎浅浅颌首,刘二便问,“那会是谁?” “也许,也许老太太是时间到了,所以……”蓝棠洗漱好,过来要和黎浅浅一起练功,不想正好听到他们说黎老太太的死讯,她想到离开水澜城前,最后一次为黎老太太把脉的情况。 那时黎老太太脉相不佳,甚至可以说她体内的生机非常薄弱,随时都可能会死,只是当着大老爷的面,她说不出口。 “大老爷知道二太太对老太太下手了?”黎浅浅问。 刘二点头,把四长老帮着去送信的事说了,“他知道二太太做下的事,还有她唆使大太太的事,只是他赶回城,还没来得及处置二太太,就先接到老太太过世的事。” “也就是说,黎家现在在办丧事了?” “是。您看,咱们是不是也要准备起来?”刘二问,老太太过世,不止黎府要守孝,将军府更是首要之地。 “不急,等大老爷派人来通知再动。”不然岂不是告诉人家,他们能在黎老太太过世后没几天就得到消息了? 世家贵冑各有手段传递消息,但没搬到台面上来,大家都装着不晓得,至于凤家庄贩卖消息一事,中州大陆上的人都知道,不过人家是江湖人,手段武力都是杠杠的,谁敢上门找麻烦?各国无不想法子讨好巴结。 黎浅浅的身份比较特别些,她是女孩,是江湖人,是瑞瑶教的教主,同时她又是黎经时的女儿,黎经时受南楚皇帝看重,不少人盯着他们父子,想从他们身上找突破点,可惜,这父子三个活像木头桩子,就算打了也会不出个声。 这些人就把目光放到黎浅浅身上,没想到黎浅浅竟然就跟着她师父离开南楚了,虽然说是为了一个合作的伙伴跑去了北晋,可是他们回来时,又没看到人,所以不少人认为那不过是黎漱的一个托词罢了。 有人想从黎浅浅这里挑刺,给黎经时父子添堵,也有人想要让儿子或孙子娶黎浅浅,所以才会有一堆贵公子追着黎浅浅去了有间客栈。 后来黎经时被申斥闭门反省,这才让那些人的算计冷了下来。 这回黎浅浅去水澜城,后头就没有跟着一串尾巴了。 但是日前传出黎经时父子在东齐立了大功,皇帝要给黎经时封爵,消息一出,那些人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了。 刘易心道,幸好他家教主脑子清楚,要是照他说的去做,肯定会有人迫不及待把黎家的小辫子,捅到皇帝面前去。 “等着吧!”黎浅浅重复提醒一回,“老太太过世的消息,记得别说出去,等大老爷派人来通知再说。” “是。” 因为黎经时要封爵,守在将军府外的探子又多起来了,他们武功再高再会躲,也瞒不过鸽卫们的眼睛,黎浅浅让鸽卫把这些人的东家记下来,等她爹回来后,交给他处理,不过她爹肯定是直接把数据扔给她大哥去处置。 至于二哥嘛!大概只会在旁边拍手叫好,然后就等着被大哥一起拖下水受苦。 黎浅浅想到这儿脸上笑容变大,刘易和刘二看她心情很好,交换了记眼神,刘二低声向她禀报从东齐传来的消息。 “确定是我三哥?” “是,他已经同我们的人确定了,只是,三少爷不想回来,还说他是被卖掉的,他主子那里还有他的卖身契呢!”刘二觉得这位三少爷和大少将军、二少将军的性子完全不同,是个会折腾人的。 刘易也暗挫挫的这么想,不过这虽是实话,却也不好说出来。 黎浅浅抬手抚额,她怎么有种她这三哥是熊孩子的预感呢? “我爹他们知道他在那儿了?” “知道,黎将军他们和大教主都跟他见过面了,就是,三少爷不肯跟着回来。”刘二长叹一声端起茶来抿了一口。“要不是因为如此,黎将军他们也不会拖到现在还没回来。” 黎浅浅对东齐那边的事情,只大略知道一些而己,刘二并不是一有消息来就传过去给她,这也太耗费人力了,所以只挑拣一些消息传给她,反正等她回京,再自己细看就是。 “三少爷的事,凤公子可帮了大忙。”刘二叨絮着,刘易则去鸽院接收消息,昨晚上季瑶深只带了一个丫鬟回府,听说原本鸡飞狗跳的平亲王府竟然就安静下来了,不少对平亲王府关注的人家感到很好奇,同时也有人猜测季瑶深这个庶女在平亲王心里的份量如何。 正文 第六百七十五章 我下的手 黎浅浅这里虽已得知黎老太太过世的消息,却要装作不知道,所以大家还是一切如常,黎浅浅对这位嫡祖母没什么好感,甚至有仇,她三哥被卖,四哥溺水夭折,她早产,她娘的早逝,都是同她有关。 她爹和大哥、二哥会离家当兵,也是与她有关,可以说黎家三房的一切苦难都是她造成的,所以黎浅浅对她的死,没有伤心,只是有一点点茫然。 她觉得黎老太太死得有点早了,还没看到她爹封爵就死了,太可惜了!按老太太的脾气,要知道她爹封爵,肯定要气死!可惜她爹还没从东齐回来,爵位还没封赏呢! 不过换个角度想,也好,她要是没死,等她爹封爵了,老太太身为嫡母,还能当个老封君呢!现在她死了,就算她爹封爵,她也享不到什么实质的好处了! 嗯,就怕黎二老爷在水澜城一地,仗着她爹的势欺人,不过三房本就被分出去了,老太太过世后,二房也要被分出来了,若真有人被二老爷借势的行为哄了,那也只能说对方太蠢。 二太太对老太太出手,这事她早就知道,老太太身边的人被替换,鸽卫们还伺机安插了人进去,所以对老太太的遭遇,黎浅浅这里都有数,虽然蓝棠说了,老太太体内生机微弱,再拖也不会很久,可她对老太太的死依然无法释怀。 不过因为老太太的死讯还未传到京里来,所以还是有不少人送帖送礼物去将军府,刘二回报完后,依旧回将军府帮忙。 而季瑶深这里,歇了一晚后,总算稍稍恢复精神,用过早饭,她便着人带着她弟去看她姨娘。 小蒋氏被拘起来了,身边只留下一个丫鬟,原本亲王妃由着她扶养儿子,但在传出她对长孙姨娘的肚子下手后,亲王妃便让人把季瑶深的弟弟带回去她那里照料。 说是亲王妃照料,但其实还是由奶娘、丫鬟照顾他。 他虽只不到五岁,可到底从小就由姨娘亲自抚养,几天几夜没见到亲娘,虽有奶娘和丫鬟陪着,他还是感到没有安全感,因此时不时哭闹,惹得亲王妃好不耐烦。 因此季瑶深一回来,她就迫不及待把庶子扔给他姐照看。 季瑶深没想到嫡母会这么做,略感惊奇外不禁暗庆幸,她还没回到王府,就从黎浅浅的人那得知弟弟被带去嫡母那里了,她回府的路上就在盘算着,要怎样才能从嫡母那里把弟弟要回来,倒是没想到,不用她费功夫,嫡母就把弟弟直接交给她了。 亲王妃身边那个心腹纪嬷嬷领她去奶娘那时,悄悄跟她说,小公子实在太会折腾了,亲王妃身边已有多年不曾听闻幼儿哭闹,乍接个小娃娃过来,头一晚就被孩子的哭闹声搅得不得安眠。 小孩子哭闹完了,白天可以光明正大的睡觉,但大人不然,就算亲王妃贵为一家主母,时辰到了一样要起身,送亲王上朝,料理家事等等,等到终于有空闲可以补觉了,又被小孩子的哭闹声吵得不得安歇。 能怪小公子吗?不能,才几岁的孩子又不能跟他说道理,他听不懂啊!打骂?亲王妃自恃是个知书达礼贤惠的嫡母,怎么可能做出这样有违身份的事情来。 可是事情没查清楚前,她又不能把孩子送回去,交给侧妃或姨娘去照顾。 若事情水落石出,小蒋氏真的有罪,她的儿子已经交给侧妃或姨娘们养着了,那岂不是白白给那些女人的儿子添助力。 要是与小蒋氏完全无关,孩子自要交还回去,要是回到亲娘身边,被小蒋氏发现孩子在嫡母这儿受虐待了,小蒋氏必不会说什么,但有季瑶深在啊!她肯定是不会忍下来的。 正左右为难着,季瑶深回来了,平亲王妃便赶紧把孩子扔给她,反正那是她亲弟,相信她是不会亏待他的,再说他们姐弟本就亲近,交给她照顾,说不定那孩子就不再动不动哭闹了。 小蒋氏昨晚就看到女儿了,知道黎老太太和她娘都安好,她也就放下心了,只是女儿过来时,儿子已经睡下,就没带他过来,现在看到儿子,小蒋氏就忍不住哭了。 小家伙好些天没看到亲娘了,这会儿看到她,立时就要从奶娘怀里蹦过去,奶娘毫无防备差点抱不住他,吓得魂都快飞了。 季瑶深转头看弟弟一眼,“珏哥儿。” 被姐姐这么一喊,小家伙立刻老实了,抱着奶娘的脖子朝姐姐露出讨好的笑容。 “又不是不让你亲近姨娘,你蹦什么,要是摔下来受伤了,姨娘岂不伤心死。”季瑶深说,小蒋氏立刻就护着儿子,“你怎么咒你弟受伤呢?” “谁咒他啊!我是说他再乱蹦,要是摔下来受伤,你会伤心,几时咒他了?他要不乱蹦,自然不会摔下来,也就不会受伤。” 小蒋氏白女儿一眼,“你这张嘴啊!” 季瑶深让奶娘把弟弟放到窗前的软榻上,然后打发走屋里侍候的人,母女两哄着珏哥儿玩,直到人哄睡了,季瑶深把弟弟抱到床上,母女两坐在榻上说话。 季瑶深没有同她娘绕圈子,直接了当的开口问道,“你真的对长孙姨娘下手?” “没有,我没有。”小蒋氏摇头两手直摆表示不是自己。 “不是你,那会是谁?”季瑶深知道府里新进了几个姨娘,难道是她们?可是她们才进府,根基不稳,敢就这样对长孙氏出手吗?还是亲王妃授意的? 小蒋氏神色复杂的看女儿一眼后,然后才靠到女儿耳边低语。 “真的?”季瑶深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她娘。 “真的,这孩子,她,她不能要啊!”小蒋氏叹气。 季瑶深还没反应过来,略有些迟顿,良久,她才开口,“是谁的?” “世子的。唉!真是造孽啊!”小蒋氏又是一声长叹,“真要让她生下来,啧,得叫生父大哥,这实在……” “可是,他们两,他们两是怎么……”勾搭上的?季瑶深觉得头皮发麻,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长孙氏和世子之间? 长孙氏足不出户,都在后宅里,世子有妻有妾有通房,怎么会同自己的庶母勾搭到一块儿? 这是怎么发生的啊? “不对啊!既然是她自己动的手,那怎么会连累到你?难道她动手前,就没有想过会牵连到你吗?“ “她想过,只是我想了想,既然要做,不如就搏一搏。”小蒋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女儿说。 “搏一搏……” “是啊!”小蒋氏拉着女儿的手,道,“你已经及笄了,亲王妃虽不会亏待你,但对你的亲事,也不会太上心,所以我就想,不如借此搏一搏,事后你爹知道冤枉我了,我再顺势求他一求,有他做主,亲王妃自不好拿捏你的亲事。” 季瑶深这时方明白过来,好好的,长孙氏受害小产,怎会是她姨娘下的手,原来是她们两商议好的,除了解决长孙氏肚里的孽种,还有一部份是为了她的婚事。 “你们两个真是傻啊!”季瑶深忍不住嗔道,“你们打算要把这事推到谁头上去?” “亲王新进的三位妾室。”小蒋氏笑,“真不怪我们要栽赃给她们,她们真的有那个心思。”小蒋氏娓娓道来,季瑶深方知她娘和长孙氏这些年也成长起来了,至少,她没在身边护着,她们也能看出那些刻意安排的歹意,她们小心的拿捏着分寸中招,长孙氏小产,而小蒋氏因在她身边,所以被人误认为是她下的手。 因世子已有儿女,平亲王妃便把重心放到孙子身上去了,对于庶子的出生,不再像从前那样在意了,反正他们又威胁不了世子的地位。 所以这次她还真没授意,让人除掉长孙氏的孩子,她倒是没想到,小蒋氏会牵扯进去,这两人在后院向来互相扶持,小蒋氏怎么会容不下长孙氏的孩子呢? 平亲王妃想不通,平亲王也不明白,府中唯二对此有所猜测的,便是世子夫妻。 世子猜测长孙氏的那个孩子,会不会是自己的? 世子妃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再说,孩子已经掉了,这表示长孙氏不想和世子再有牵扯了吧?应该是如此吧? 黎浅浅这里得知事情真相时,差点没惊掉了下巴,“这消息正确吗?” 刘二苦笑,“真的不能再真了!”他还为此特地去查证过,没想到长孙氏真的和世子搅在一起,还怀了孩子,真是想不到啊! “这两个人是怎么碰上的?” “谁知道!”刘二知道全部细节,可是真不能跟教主说啊! 谁知,黎浅浅看了他良久,然后道,“说吧!说吧!反正你也憋不住。” 咦?谁说的。刘二板起脸就是不想说,不想黎浅浅朝刘易使了个眼色,刘易便上前挠刘二的痒痒肉。 “哈哈哈,哈哈哈,我说,我说,我说就是。”刘二投降。 黎浅浅冷哼一声,示意刘易停手。“说吧!” 刘二从春江手里接过帕子擦去泪水,才开始说起这件事情来。 这事还得从平亲王新收的三个侍妾说起,这三人相貌、出身都差不多,偏偏宠爱却分了上下,这三人分别姓王、黄、高,王姨娘最得宠,高姨娘居次,黄姨娘恩宠最薄,得到的赏赐也是如此,黄姨娘心里就不太高兴了,因三人同时进府,恩宠有分,王姨娘不免常在另两人面前眩耀,高姨娘看来与黄姨娘交好,但实际上常在平亲王面前给黄姨娘上眼药。 以致于黄姨娘本就不多的恩宠越发少了。 黄姨娘身边的丫鬟眼前另两位姨娘的丫鬟,随着姨娘的恩宠日益升高,她们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心里不免焦急,便为黄姨娘出策。 黄姨娘好不容易让丫鬟从府外弄了媚药进府,本来是想给平亲王弄点药助兴的,没想到那药却不见了。 黄姨娘不知所措,而那份媚药也不知怎么会落入世子妃的丫鬟手里,那丫鬟早就对世子倾心,千方百计想要勾搭世子,好不容易事情将成时,世子妃派人把她叫走,世子服了药没得疏解,急红了脸在府里乱走,被长孙氏遇上。 长孙氏不知世子怎么了,以为他病了,上前相询,就被世子扑了上去,一夜春风后留了孽种。 世子事后记忆不是很清楚,只恍惚记得上前询问自己的人是自己的庶母之一,但究竟是谁,他也不清楚,毕竟他爹的女人太多了,面对庶母时,于礼他都不曾直视过,所以真叫他说是谁,他还真说不出来。 长孙氏自然是知道谁是经手人,可孩子的来历能对人明言吗?当然不行,所以只能想办法打掉。 可是要怎么打掉而不着痕迹? 她和小蒋氏两个左思右想,最后把主意打上那三位新进姨娘身上。 长孙氏传出有喜的消息,平亲王欣喜若狂,赏赐如流水般送过来,本来低调的长孙氏难得的高调眩耀起自己的得宠。 这一来,自然惹得那三位新进得宠的姨娘眼红不已。 三人相继出手,想要弄掉长孙氏的孩子。 “她们两倒也聪明,知道摔倒这样的伤害怕会很大,所以小心的避过去,而是吃了那位王姨娘送来的糕点。”刘二叹道,“那糕点的来路要查,得费些功夫,因为是府里厨房做的,是做的时候掺入的红花,还是做好后送过去时掺进去的,动手的人是谁,都得花功夫查。” 刘易接着说,“因为长孙氏倒下前喊了句蒋姨娘,所以平亲王妃以为是小蒋氏动的手,她便扔给平亲王爷去查,最主要也是在等季小姐回府。” 平亲王府内宅是平亲王妃管着的,平亲王的人要查,只要平亲王妃让人拦着,他们就别想立刻查个水落石出。 季瑶深既然回来了,想来平亲王妃也不会再让人拦着了,事情很快就可以查明白了。 “由此可见,平亲王妃对平亲王府内宅的掌控也不怎么样嘛!” 要不怎会不知道是谁对长孙氏下手的?还让那个黄姨娘把媚药弄进府。 南楚京城这里,平亲王好不容易搞清楚,原来是自己三个新进的妾室争宠,竟把长孙氏肚里自己的骨肉给弄没了,一气之下,将三人打了一顿后,打发去了庄子上。 东齐这头,凤公子接到黎老太太过世的事,忙去告知黎经时他们。 “会是二太太做的吗?”黎经时他们纷纷猜测。 “不是她。”说话的人,让黎经时他们愣了下,“不是她,那会是谁?” 老太太还用着药吊着命,应该不至于那么快死掉。 “当然是我的人下的手。”黎三少爷扬眉笑道。 正文 第六百七十六章 忘记 黎三少爷黎令熙含笑点头,“我那时虽然还小,不过我都记得,那老妖婆的脸。”说到最后,他不禁咬牙切齿,“她让人把我卖了,还交代把我卖得远远的,卖去那种肮脏的地方。”说到这儿,不止他咬牙切齿了,屋里所有人都咬紧了牙关。 “那你……”黎经时简直不敢相信嫡母竟然会这样对待他的儿子,就算他不是她亲生的儿子,好歹,他身上流的血与她的儿子们相同。 “那个人贩子买了我之后,原是想带我进京的。”黎令熙俊俏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过才离开南城,我就让主人买走了。” 主人?“那你现在……是奉主人之命出来办事?还有,你怎么有人手去对老太太下手?”黎经时心疼三儿子,这儿子是失而复得,他心里着实感慨万千,想问他那主子是谁?做什么的?可又怕问了之后,会惹儿子不高兴,黎经时一时间就有些不知所措。 长子和次子跟着他一起去战场,又是他手把手带大的,对他们,黎经时可说很了解,但三儿子和小儿子就不然了,小儿子小小年纪就夭折了,他只记得他是个很贴心的孩子,笑起来会露出右边的小虎牙,而三儿子则是个讲究公平的孩子,从小就如此。 大概也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因为和黎老太太杠上,进而被她给卖了,只是他没想到,这老太婆竟然这么狠,想到儿子差点就被人卖到那种地方去,黎经时就恨不能抽嫡母的筋剥她的皮,好好的收拾她一顿。 还有他的妻! 妻子说她少时,家里继母偏疼亲生的儿女,对她多有苛待,都是她去瑞瑶教总坛时,由药堂的蓝先生父子为她调养身子的,她说蓝先生告诉她,女孩子若身子不好,生产完坐月子时,若是能好好调养,出月子后,身体会比怀孩子前强壮。 因此他们夫妻两从来不敢大意,生产完坐月子时,都是他和村长夫人照顾她,所以她就算生过四个孩子,身子却非常健壮,怎么可能那么早走,无非是三儿子被卖遍寻无果,小儿子意外落水身亡,如此双重打击,就算是男人也承受不住,更何况是身怀六甲的孕妇。 而且那时候,小蒋氏母女还是她这个孕妇侍候的,只要回想起来,黎经时就觉得快呼吸不过来。 老太太和小蒋氏姑侄两虽未拿刀动枪杀长孙氏,但是她们两的作为,比拿刀捅她还痛。 凤公子发现黎经时情况不对,连忙上前伸手扶住瘫软的黎经时。 黎三少爷表情极其复杂的看着黎经时,他的记忆中,对父亲和两个兄长还存留着,只是后来的记忆太让人痛苦,所以幼时那些与家人相处的记忆,都被他推到角落去了。 蓝海他们见状寻了个由头溜了,屋子里就剩黎经时和黎三少爷父子两个人,本来黎茗熙还不想走,结果被他大哥一把给拎走了。 后来也不知黎经时和黎令熙在屋里说了些什么,总之等他们出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蓝海看他们两从早上谈到这会儿,连午饭也没吃,怕是饿坏了,急忙喊人备饭。 他们这会儿还待在东齐皇帝的寝宫中,只要吩咐一声就有人侍候,韦神医和蓝海通力合作下,东齐皇帝因染风寒久未痊愈的身子,总算是有所起色。 通常这种时候,大夫会要求病人好好休息调养身子,但身为皇帝自是国事为重,真没那个时间和精神调养身子。 蓝海给他施针几回后,对他直言,他再这么操劳下去,这副身子再撑也没多久了。 皇帝问他尚有多久,若是韦神医肯定是避重就轻,不过他问的是蓝海,蓝海只会跟他直说,因为他看得出来,皇帝是要安排后事及储君等事宜,若不跟他明说,要是担误了事谁负责?反正他是不会负责的啦! 蓝海跟他说完后,东齐皇帝便开始忙碌起来,黎漱他们也开始准备着随时要离开了。 十三皇子和九皇子可都把他们视做眼中钉,他们两互斗的同时,也不忘在东帝面前刷存在感,本来以为就他们两兄弟争太子之位,比他们小的皇子,就算已经成亲,但他们母妃就算受宠,外家也不怎么给力,唯一有实力可以和他们两一较高下的,也就只有六皇子,可六皇子双腿俱残,因此他们两都没把他放在心上。 谁知来了个蓝神医,他竟然比韦长玹还了得,竟然在他们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把六皇子的腿给治好了。 虽说目前还走不了几步,但总比之前要强。 同时,他的双腿治好了,便表示他也要加入太子宝座竞争了? 为此,十三皇子和九皇子没少想找他们麻烦,皇帝得知后,气恼不已,认为这两儿子是见不得自己健康起来啊! 本来之前黎漱他们看皇帝病情好转,打算要出宫了,谁知这两位皇子竟然想栽赃他们淫秽皇帝的后宫,可惜他们不知自己想算计的是谁,黎漱几个一出手,反让他们两的左臂右膀被剪除。 因为当他们兴冲冲的怂恿皇帝去捉奸时,当场被逮到和嫔妃衣衫不整滚在一起的,是他们两人的得力助手。 皇帝当场黑了脸吐血昏倒,两位皇子当场跪地求饶不敢动,还是蓝海来救场,把皇帝抢救回来。 不得不说,皇帝那回吐血吐得好啊!正好把他体内淤积的血给吐出来,不过这种事,蓝海是不会把功劳给九皇子和十三皇子的。 因为如此,皇帝把黎漱他们全留在宫里。 也就是因为这样,当黎三少爷突然冒出来和他们见面,大家才会那么惊讶。 等到晓得买下他的人是谁之后,大家又觉顺理成章。 黎令熙以前的主子曾是杀手组织清平门的门主,清平门是六皇子的人,不过他以前的主子已经死了,现在清平门的门主是黎令熙,清平门和子莫楼虽都同属杀手组织,但因主子不同,私下免不了争斗。 清平门比子莫楼历史更加悠久,他们的门主是凭实力说话,而不是像子莫楼那样是掌控在谢家手里。 黎令熙当年的主人买下他之后,把他扔在自己的庄园里,任他自生自灭,直到他展现出自己的实力,才引起他的注意,并把他带在身边想要栽培他,只是没想到他身边出了奸细,是副门主的人,只要除掉门主,他就能由副转正。 副门主没料到的是,他除掉了门主,还没由副转正就被黎令熙除掉了。 黎令熙也因此一跃成为门主,他当上门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遣人去收拾黎老太太。 只是他没想到,黎老太太已经被黎二太太收拾得只剩半条命了。 之后得知南楚皇帝要给他爹封爵,他不想老太太仗着是父亲嫡母的身份拿捏他们,便趁势而为,让人收割了老太太的小命。 稍晚,凤公子便修书一封,命人送回去给黎浅浅。 凤公子的信到逹南楚京城时,平亲王府的疑案也查清楚了。 平亲王觉得对小蒋氏、长孙姨娘及季瑶深很愧疚,要不是他带那三个女人回来,长孙姨娘的娃不会掉了,小蒋氏不会无辜受累,季瑶深不必才回府就得着急为母洗刷冤屈。 他那小儿子季耀珏也不会白白受苦好几日,听说他见不到他姨娘,一天总要哭上个好几回。 平亲王还因此迁怒妻子,觉得她没把内宅管好,平亲王妃则觉得,长孙姨娘虽可怜,小蒋氏无辜被冤枉,但她也没错啊!那三个新进门的姨娘可没少仗着亲王爷宠爱,而敢跟她叫板。 胆儿可肥了! 要不是她近来心慈手软了,不然肯定要好好的修理她们一番,让她们算计到她头上来。 黎浅浅看完凤公子的来信,才把他写关于她三哥事的那几张信纸给蓝棠,春江就来通禀,季瑶深来了。 “请她进来吧!”黎浅浅把凤公子写来的信折好收起,蓝棠也不急着看信了,现在有现成的八卦可以听,信纸上的事等有空再瞧也不迟。 季瑶深进来时,脸上气色红润,黎浅浅请她坐下,等春江上了茶和糕点,才问:“气色很好啊!看来喜事近了?” “嗯。”季瑶深笑着点头,她姨娘这回搏对了,果然利用这事,为她换来由她爹亲自操持她的婚事。 “你不怕你爹看走眼?”黎浅浅对平亲王的眼光抱持怀疑的态度,毕竟那三位姨娘可是平亲王带回来的。 “我爹说,我的婚事会先问过我的意见,而不会问都没问我一声就决定。” 黎浅浅和蓝棠、章朵梨等人交换一眼,不再揪着这事,而是换了话题,问起她几个姐姐的婚事。 季瑶深想到她们的婚事,就忍不住庆幸她娘聪明了一回。 要不是她娘和长孙姨娘机警,还利用这事反将那三位姨娘一回,怕自己的婚事就会被亲王妃拿捏在手里了。 “我那嫡母想要表现自己的贤惠,可是,京里愿娶宗室庶女本就不多,就算有,条件也不怎么好,再加上我几位姐姐年龄相近,一时半会儿要给她们寻个合意的夫婿真是不容易。” 季瑶深和黎浅浅她们聊没多久就告辞了,她这趟回去时,也把留在黎府的下人带回去了。 她一回去,蓝棠立刻把凤公子的信拿出来看,这一看愣住了,“找到你三哥了?” “嗯,老太太的事,他也掺了一手。”黎浅浅摇头,她这三哥动作可快了,听说他的人才到水澜城,得知老太太病重,又接到消息,她爹将封爵,他的人就直接动手了,老太太本就体弱,她的死,根本就没人想到除二太太外还有人动手。 蓝棠摸着下颌若有所思,“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药,要是有机会能研究一下就好了。” 喂喂喂!想什么呢! 黎浅浅这厢等到了六月,等到了东齐皇帝驾崩,九皇子和十三皇子两败俱伤,最后渔翁得利的登上帝位的是六皇子。 当黎浅浅看到凤公子信上说,蓝海在为六皇子治腿,她就隐约有预感了,东齐皇帝肯定是属意这位六皇子,说不定啊!六皇子的腿压根就没事,装残废不过以弱示人。 若不如此,九皇子怎会得意忘形,十三皇子又怎会以为自己肯定能后来居上。 他们二人想必想都不曾想过,他们兄弟两都没入皇帝的眼。 真是可惜啊! “你三哥竟然是清平门的门主,我听说清平门和子莫楼是死对头喔!” “清平门,那是什么地方?” “和子莫楼一样是个杀手组织,不过他们在江湖杀手排行榜上,可是常年都排名第一,子莫楼不过在十几名徘徊。” “十几名?”黎浅浅没想到子莫楼和清平门的差距有这么大。 “那是,不过这比得是个人,之前清平门的银鹰门主是排名第一,副门主清雪排名第二,后来传出银鹰门主被清雪副门主杀了,这清雪副门主以为自己肯定能当上门主了,结果他就被杀了。” 章朵梨对这种消息最是热衷,就连春寿和云珠她们都及不上她。 “那排行榜……” “清雪就是万年老二,本来他和银鹰门主是同门的师兄弟,可因为老被人嘲笑是万年老二,大概就是因此才会对自己的师弟痛下杀手。不过不晓得是谁杀了他,反正啊!你三哥真是讨了便宜,门主、副门主都死了,他这位大护法就顺理成章的成为门主了。” 蓝棠哇了一声,道,“浅浅,你这三哥看来也是个习武的好苗子,要不然怎会短短时日就成为大护法。” 黎浅浅对这位三哥完全没印象,蓝棠这么说,她也只是笑着点点头,看她心不在焉,章朵梨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怎么等到现在了,大伯父还没送消息过来?” 算算时间,老太太都已经下葬了吧?怎么还没人通知他们,老太太过世的消息呢? 黎浅浅话才说完,隔天,黎大老爷派来的人总算来了,一问之下才晓得,黎大老爷伤心过度,大太太因忧心女儿婚事又要操持丧事,夫妻两完全忘了要通知他们一声了。 正文 第六百七十七章 分家 因来人完全没提到二房夫妻,黎浅浅遂开口问了一声,谁知那管事媳妇嘴角微微下撇,颇有几份不屑,不过面对着黎浅浅,她并没有明白表露出自己的情绪,说话时还蛮平和的,要不是黎浅浅看到她开口前,嘴角那不屑的弧度,怕都要被她哄过去了。 “二老爷和大老爷一样,伤心过度病倒了。”大老爷毕竟是长子,就算再伤心病了,也得强撑着把母亲的丧事给好好的办了。 但二老爷则不然。 他素被老太太娇惯着,早在之前他就担心老娘死了之后,他怎么办?后来看老娘情况稳定了,他也就放下心了,谁知他娘突然过世,他大哥竟然说,他们娘亲会死,就是因为二太太下的手。 这事让二老爷不敢置信,二太太在他心里,一直就是个软弱没主见胆小的女人,若不是有大太太和老太太镇着,说不定二太太早早就被妾室们欺负死了,可是大老爷言之凿凿,二太太的亲信婆子和丫鬟的口供也都说的清清楚楚,当初老太太会偏瘫,也是二太太下的手。 老太太近身侍候的人不尽心,也是二太太授意的,这一切的一切,再再说明二太太根本就不是众人眼里那个软弱胆小的女人,相反的,她很冷静很冷酷还擅隐忍。 否则他们怎么会都被她蒙在鼓里? 丧母和被妻子蒙骗的双重打击之下,二老爷一病不起。 二房没有儿子,出嫁的女儿们回娘家奔丧,得知二太太被拘起来,二房的嫡女们纷到父亲面前求情,请他放二太太出来,老太太过世了,她们不能让二太太背负着一个不孝,谋害翁姑的罪名。 二房的庶女们默不作声,背着人却与姨娘们欢庆不已。 大房的嫡女也拖儿带女赶回来,得知祖母的死,和二婶娘有关系,个个忍不住要追问详情,大房的两个儿子也分别从南城和莲城赶过来了。 本来大太太早就要派人去莲城接小儿子来水澜城了,只是被黎净净的到来打乱了计划,至于长子,他身子不好,索性就让他们一家四口待在南城,连过年都没让他们来,没想到一终究还是得跑这么一趟。 来京城通知这事的管事媳妇,是大奶奶身边的人,她满是歉意的跟黎浅浅道,“太太真是忙坏了,大少爷和二少爷他们也不是我们去通知的,而是托您的福,是您教中的人通知他们,并护送他们来的。” 嗯,这还真是……黎浅浅笑了下,鸽卫们是很早就通知他们了,但不是黎大老爷派来的,就不是名正言顺,但黎天赐兄弟两,由瑞瑶教的人通知护送过去,并不会有什么不妥,毕竟南城和莲城都在水澜城附近。 不过管事媳妇这么说,倒也表明了,黎老太太过世,让水澜城的黎府乱成一团。 事实上,大奶奶到了水澜城后,便全面接手操持起黎老太太的丧事,黎净净做为未出阁的孙女,纵有几分管事的本事,还是没能把全部的下人弹压住。 大太太又不在状况内,所以大奶奶自动担负起管家的责任,让大太太很是满意。 有她在,几个想要抢这肥差的嫡姐妹们,只得悻悻然罢手。 要知道黎府本就富贵,现在又因温泉客栈一跃成了水澜城中的知名人物,黎净净的姐姐们不免动了心思。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再说大房有两个儿子呢!黎天赐也有一双儿女,小儿子虽说还小,但他头好壮壮,跟他大哥病恹恹截然不同,又是个聪慧懂事的,有他们在,她们这些已出嫁的姐妹能讨着什么好? 能本着能捞一些是一些的心态,大房的嫡女们很热情的想要为大奶奶分忧。 二房的嫡女们回来前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一进门就得知母亲做下的事,把她们的算盘全打消了。 管事媳妇斟酌着说了些黎府的现况,对黎家这些姐妹们的心思,黎浅浅只觉无语,不过由此也看出来,老太太在这些孙女们眼中,应该不是个慈爱的人,因为她过世了,大家并未感到伤心,而是纷纷谋划着如何才能从中谋得好处。 老太太过世,真正伤心的大概就是她生的两个儿子了,不过二老爷的伤心还得打点折扣,因为他更多的是担心母亲过世后,大哥会不会把他分出去。 若没有二太太这事,他还颇有信心,只要他在大哥面前端出娘亲来,大哥肯定就会退让允了他不分家,但有二太太作死的事在前,他完全不敢在大哥面前撒泼了。 虽然二太太做的事,他完全被蒙在鼓里,但他说随他说,他大哥心里信不信呢?他可是半点都没把握。 因为如此,他的病情愈发沉重,灵堂上只见大房的人整整齐齐全部到齐,就连大奶奶的小女儿也有模有样在灵堂上,向来祭拜的人行礼。 二房呢?就只有女儿、女婿和外孙子女,两个长辈都不见人影。 蒋老太太忍不住就问了,待晓得自家小姑过世,跟二太太有关,当场气得破口大骂。 这老太太的暴脾气,差点没吓坏来祭拜的女宾们。 “老太太已经下葬了?”黎浅浅问。 管事媳妇点点头,“四月三十就已经入土为安。” “那二太太?” “因为二太太的人都已经招了,二太太却在那儿说自己冤枉,还说是您……”管事媳妇抬眼看黎浅浅。 黎浅浅反应过来,“她不会把事情推到我头上来吧?” “正是!”管事媳妇叹气,老实说她不是很懂二太太在想些什么,“她说老太太害死了您的亲祖母,又卖了您三哥,您心里肯定恨毒了老太太,所以才会让人在您离开后,害死老太太,大老爷气得不行,看她一口咬定您不放,本来是想把她送进衙门,后来二房的嫡小姐们也都站在二太太那边,跟大老爷吵起来。” 大老爷本就深恨二太太了,这些侄女们不分是非,硬要力挺二太太和他吵,气得吐血晕过去,大房的女儿们见父亲被气昏了,也不甘势弱的和二房的女儿们闹起来,不止是吵还打,总之是一团乱。 幸而管家的大奶奶管家严明,把这场闹剧牢牢的锁在府内,没让府外的人得知,所以外头的人并不知,灵堂中看来和谐的一家姐妹,私下一对上就撕扯一块儿的火爆场面。 管事媳妇为此觉得自家奶奶能干,颇有些得意。 “后来呢?”黎浅浅又问,总不止于让她们就这么一直打下去吧? 管事媳妇摇头苦笑,“后来是二老爷知道女儿们竟然敢跟大老爷吵,还把大老爷气昏了,他把二房的女儿全叫过去骂了一顿,然后去质问二太太,二太太看到二老爷,也不知怎么回事,原本咬死您不放的她,竟是开始痛骂起二老爷,还说若不是他,她也不会对老太太出手。” 二太太见到二老爷,那些陈年积累的怨憎全数涌上心头,她不再试图掩饰,而是大剌剌的摊开来,别说二老爷兄弟了,就是她自己的女儿们,也没想到二太太心里竟对老太太积累了那么多的恨。 黎浅浅是恨老太太毁了他们三房一家子,但她随黎漱远离后,所谓眼不见为净,纵使有恨,也渐渐堆积到角落去,不再时时刻刻牢记。 时光和距离是最好不过的疗伤药。 所以纵使对黎老太太恨之入骨,但不在眼前,她又有那么多事要忙,自然就摆到后头去了。 但二太太不一样,她时时刻刻都要在老太太跟前侍候,对老太太的愤恨不曾平复没有空间扔开,就再度累积加深。 所以二太太对老太太的恨,远比黎浅浅对她的恨要深,因此按二房女儿们说的,应该最恨老太太的人找起,二太太便成了头号嫌犯了。 因为二太太对着二老爷招了,大老爷便问二老爷要怎么处理。 “二老爷怎么说?” “二老爷说,虽然二太太是个心狠的,但二房的女儿是无辜的,不能休,不然会影响二房女儿们的名声,可是这么个心狠的,他不敢再同她生活在一起。二老爷的理由翻来覆去,就是没个决断,大老爷被气得不行,直接就跟二老爷分家了。” 蓝棠等人哗的一声,觉得大老爷这决定让人意外,可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黎浅浅嗤笑,“二老爷在那里翻来覆去说不停,就是在希望大老爷帮他决断,说到底,他还是不想自己做决定。”这男人的肩膀实在挺不起来。 大老爷帮弟弟收拾善后一辈子,老娘在的时候,被老娘压着,他不得不从,老娘死了,这弟弟还想赖着他,就连害死老娘的妻子如何发落,都还要他这当大哥的来帮他决定?别开玩笑了! 他累了! 所以一张口就是分家,本来父母都不在了,本就该分家,大老爷的要求不过分,二老爷也提不出异议。 “所以他们分家了?” “是。不过因为老太太才过世,所以两房还是住在一起。” 两房一分家,二老爷的脑子似乎就转过来了,他对外说,二太太与老太太亲同母女,老太太的过世,二太太伤心欲绝数度欲自残随老太太去,丧事告一个段落后,二老爷为纾解心情,便同二太太一同去庄上住好散心。 只是二太太郁结难消,二老爷都回城了,她还是留在庄子上休养。 事实上,二太太在庄子上的日子,并不如外人想得那么舒服,二老爷恨毒了她,把她关在一个小院子里,侍候她的是从前侍候老太太的那些人,这些人本来在老太太身边侍,在府里是人人敬重的,谁知突然被二太太一把撸到底,她们本来还盼着,老太太身体好转,她们能重回老太太身边去。 不想她们的美梦被二太太毁了干干净净,现在被派来侍候二太太,那自然是怎么磋磨怎么来。 至于二太太的人,都让二老爷命人杖责一顿后,卖得远远的去,二太太的娘家人原本还上门来理论,待知晓二太太做了什么之后,吓得魂不附体,反过来痛骂找他们来的二房嫡女们。 二老爷知道这几个女儿还在兴风作浪,十分生气,让人把他们夫妻送回去,并对女儿婆家道,家在孝期亲戚不方便走动,是他和妻子没把女儿教好,跟亲家赔罪云云。 有二老爷这话,这几年她们怕是没机会回娘家了。 管事媳妇说得口干舌燥,蓝棠忙让人给她上润喉茶,黎浅浅让春江赏了她,才让春寿领她下去歇息。 既然黎府已经派人上门通知老太太死讯,装也得装起来,黎浅浅让人去通知将军府,黎府这厢去红换白,把路过黎府的人吓了一大跳,好好的黎府的下人怎么全换了素服?搞得好像在守孝,这是,谁死了啊? 好事的人跑去将军府查看,没想到竟发现,将军府也是一片缟素。 这一手让京里不少磨拳擦掌,准备黎经时父子回来,就上门说亲的人家直接蒙了,这是怎么回事啊?谁死了啊? 一打听,才晓得原来是黎老太太过世了。 消息一传开,不少人为之扼腕,这死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啊!怎么不等黎经时回来,封了爵,自家和他家结亲之后再死啊? 这个时候传出死讯,他们还没和黎经时说定,黎经时还没回来,他们连想趁机跟黎经时商量下,在热孝期内成亲也都没办法。 黎经时是儿子,嫡母过世,他得守孝三年,孙辈守孝一年,但黎经时这个家长在孝期,如何为儿女操持婚事?自然得等他出孝。 想跟黎家结亲的人家,儿女年纪都不算小,都是议定就能直接成亲的,现在传出黎家要守孝,他们家的孩子等得了? 更何况八字都没一撇呢! 等黎经时回京,他们就算想上门谈婚事,也不方便在人家孝期时谈,等他封了爵,他们的身份怕又匹配不上黎家儿女了! 打算落空的人家,颓丧失落不已。 宫里的承平帝接到消息,也为之愕然,这时间也太巧了吧? 来回报的太监自然是没把二太太咬死黎浅浅的事给漏了,不想这位从未见过黎浅浅的至尊听了后,立刻嗤之以鼻,“黎家这小女儿听说武功了得,她真要取老太太的命,多的是法子让人察觉不到,哪可能让她那二伯母逮个正着。” 呃,皇上您确定您这说法没问题? 不过不管如何,因为黎经时还在东齐未归,所以承平帝便也耐着性子不作为,倒是眼红黎家得圣恩的人家,迫不及待编派起黎经时一家和黎老太太的恩怨来。 黎经时父子还没到南楚,就已经狠刷了一把存在感,成为最新八卦的主角了! 正文 第六百七十八章 遣走 东齐皇帝日前退位成了太上皇,六皇子继位成为皇帝,而在此之前,太上皇虽未对九皇子和十三皇子出手,但却出手清理了他们的支持者,一时间东齐官场大震荡,不少曾经高高在上的逹官贵人中箭落马。 其中九皇子妃娘家卫国公府,被查出诸多罪证,如买卖官职、私拥重兵等不少重罪,相比起来,强占民女田地都成了小罪了。 老卫国公拚命喊冤,不过冤不冤的,自有皇帝定夺,看看皇帝亲卫从卫国公书房里搜出的罪证,还真叫人没法相信卫国公的清白。 光是从书房密室里,搜出数箱黄金,精制兵器,就足以钉死卫国公了。 当才接任卫国公爵位才数月的卫国公,看到老父书房里被搜出的黄金和兵器,直接就傻眼了,这几个月以来,账面上只有寥寥数百两银子,府里各房吃的喝的用的,全靠这几百两银子,他为了能兜转开来,头发都快全白了,找他爹,他爹就只会凉凉的跟他说,为什么我可以你不行?可见你能力不成啊! 现在一看,就知道了,他爹为能用那么点钱兜转得开,原来是他藏了小金库啊! 方束青的奸夫程樵房如今升格成了世子,他们两生的儿子也带回公府来了,这下子全都进了牢房。 方束青抱着儿子进国公府时,以为自己要飞上枝头了,没想到竟然跌入了更深的深渊,进了牢房之后,没想到竟会看到方信怀一家子。 方信怀因是九皇子的女婿,不知他帮九皇子做了什么,竟然也在这一波清理的人当中。 十三皇子还上折子自辩,不过太上皇把人叫进宫中,父子密谈两个时后,十三皇子踉跄狼狈而去,谁也不知他们父子两说了些什么。 太上皇这次清理人的动作不可谓不大,但等他清理完,朝堂上空出不少位置,不少世家盯上了这些位置,只是想占位,可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然而还没等他们世家间商议好,太上皇已经一个又一个任命下来了,没多久这些空缺就已都有人占缺了。 九皇子本还想闹腾,指六皇子身有残疾,怎能当皇帝?不想九皇子就被打脸了,六皇子玉树临风直接走上御座,压根看不出身有残疾。 九皇子和十三皇子的势力都被消减了不少,六皇子登基为皇后,就看他如何弹压住这两个弟弟了,要真镇不住,那也就只说他,辜负了太上皇对他的用心栽培。 不过这一切都和黎漱他们没关系了,东齐新帝和太上皇,如今有韦长玹看顾,韦长玹在孟达生的安排下过继了孟家人为嗣子,他本想趁自己还在时,手把手教嗣子医术的。 不过这个嗣子的天资实在不怎么滴,孟达生相中他,最主要是因为此人憨厚是个老实的,至于他有没有习医的天赋,那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中。 太上皇看韦长玹失落,便建议他,在御医中挑几个合眼缘的人传授他们医术,至少这些人都有底了,韦长玹略略点拨,就足以让他们受用不尽了。 蓝海临行前,也送了韦长玹医书,韦长玹人品不怎样,但医术还是杠杠的。 黎漱行前和韦长玹长谈了一番,嗯,说是长谈,或许不正确,而该说,黎漱单方面的威胁。 对黎漱的威胁,韦长玹并无不悦,相反的,他颇为羡慕蓝海,有这么一个好友。 黎经时父子三人因还要集结下属,所以动作没黎漱他们那么快,凤公子把凤家庄在东齐的人员做了梳理后,便跟着黎漱他们启程回南楚。 最后动身离开东齐的,是黎令熙,身为清平门门主,他接手后,便做了一番大清洗,把前副门主留下的旧势力全数清除掉,然后便带着亲信们直奔南楚。 他的亲信是他一步步栽培起来的,能力不错,对他也忠心,至于前门主的心腹们,他没打算收拢,就这么放着摆烂,这些人仗着是前门主的心腹,想叫他低头示弱,他们才愿意顺从他。 不过他很清楚,一旦顺他们的意低头示弱了,这些人就会拿捏着他,把他这个门主架空,让他成为他们的傀儡,任由他们操控。 他听前门主的话,干掉前副门主为他报仇了,他的这些心腹,与他无恩,凭什么要他听他们的? 就这样摆着吧!若他们能力够强悍,他也不介意他们把清平门接收过去,反正他要回南楚去了,若他还要当这个门主,势必要把清平门搬到南楚去,这些人嘛!再说吧! 南楚黎府分家后,两家虽还住在一起,但账目已经分开算了,二房如今没有当家做主的主母,嫡女们又被送回婆家去了,已嫁的庶女早摸摸鼻子回家去,未嫁的庶女压根没学过怎么管家,就算这个烧饼就这样砸到她们头上,她们也没胆子接下来。 大太太不得不派管事媳妇过来帮忙,不过遇到什么要决断的事情,她就让她们直接去问二老爷,二老爷烦不胜烦,可也无许可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然怎么办呢?把二太太领回来?他敢说,只要他敢露那么丁点意思,他大哥肯定立刻把二房上下全扫地出门。 那……二太太还活着,他不能再娶,那么,抬一个贵妾上来管家?母孝期间不能从外头抬妾,那把府里的那些妾室挑一个好的抬举她呢? 嗯,这好像可行。 二老爷立刻跑去找大太太商议此事,大太太无可无不可,不过二房若有个女主人管家理事,对她来说确实是件好事,至少她就可以把自己的人手,从二房调回来了。 黎家现在已经不在水澜城了,葬礼后,他们把老太太运回南城祖坟安葬,便在南城黎家守孝,只是大老爷时不时得去水澜城,帮黎浅浅监督温泉客栈的工程进度。 叶庄主夫妻日前带孩子回家祭祖,返回水澜城时路过南城黎家,叶庄主还特地上门邀大老爷一道走,大老爷自是乐意,能和叶庄主交好,黎家可就多了个靠山。 大太太没想到丈夫才出门,二老爷就来跟她谈抬妾的事。 “二弟确定抬举妾室,只是为了让她帮忙管家?不是宠妾灭妻?”她可没忘了,二太太控诉丈夫的罪名当中,就有宠妾灭妻这一项。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二老爷急急为己辩解,大太太看他那样子,也不好太过刁难,毕竟都已经分家了嘛!她这嫂子管太多,难免被人说手伸得太长。 二房的妾室里头,不乏老实的,只是二老爷是用男人的心思去看,挑出来的不免就完全不靠谱,才试两三天,就让大房派过来的管事媳妇叫苦连天。 大太太不得不辛苦一回,亲自去二房挑人,好不容易才从二老爷的妾室中,挑了两个看来老实靠谱的。 带着她们几天,情况才终于好转。 南城黎府这里安顿下来了,水澜城那头就出事了。 世子夫人的位置空悬,本来说好要扶正蒋茗婷的,毕竟她是目前为止,唯一为世子生下子嗣的人,但因为她爱做世子的主,惹水澜郡王很不满,所以水澜郡王索性自己出马,为儿子敲定了妻子人选,这回他挑的是个老秀才的女儿,此女年纪已过二十,因为连续守孝之故,所以年过二十还未婚配。 老秀才是个清贫严肃古板之人,对妻女严格要求,此人姓古,与妻育有二子一女,女儿排行第二,兄长算是有才,十六岁时考上秀才,小儿子也不差,十岁时因其过目不忘,在学院备受师长看重。 女儿古秀梅相貌清秀知书达礼,兄弟们都有才,因此她的行情也算不差,只是很可惜的是,十四岁时,古秀才之妻过世,好不容易出孝,古秀才过世,兄妹三人再度守孝三年。 今年出孝,古大哥成亲后,古大嫂开始为小姑子寻婆家,只是她一个年轻少妇,哪晓得怎么给小姑子做亲,看小姑子性子好就是年纪略大,便想着要小姑子要真嫁不出去,就让娘家弟弟娶了她。 没想到水澜郡王竟然看上她,亲自上门为子求娶。 古大嫂不敢做主,跟丈夫那么一说,古大哥亲自和郡王商谈,双方立下字据,将种种条件一一载明,其中一项要求,便是世子已有一子,古姑娘进门前,请将此子的生母打发走,此外还要求世子后院那些女人,若无生育,就放她们走吧! 郡王原本不乐意替儿子后院拿主意,不过古大哥直言,“学生听闻,贵府曾经生计困顿,难说不是因为后院女人太多,阴气太重之故,再则女人多,用度就多,敢问郡王,您的小妾们一个月在首饰、胭脂上的花费有多少,您可晓得?” 这……郡王哪晓得啊!他只知道,小妾们侍候得他舒服了,只要开口跟他要首饰衣服,他就没有不答应的。 “虽然现在的郡王府生财有道,不过,这些乱家之源还是趁早处置了的好。” 古大哥面无表情的说完,完全无视水澜郡王的黑脸。 水澜郡王想到儿子极听蒋茗婷的话,把他这老子说的话当耳边风,心里不由对古大哥的话暗暗赞同,当然明面上,他是完全没表现出来,和古大哥再三讨价还价后,最后被古大哥的话给说服了。 回府之后,水澜郡王先让人把账房和管事找来,问他们姨娘们每个月在首饰、胭脂、衣服上花了多少银钱。 账房和管事们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很快查清楚,水澜郡王听到那个数字之后,眼前一黑,又问,郡王府几位主子的开销几何。 姨娘们的花费乍看并不多,但架不住人多啊!每个人一个月就算只有五十两的开销,人多啊!他的妾室陆陆续续有二十几人,一人五十两,二十人就要花费一千两了,那要是其中有人一个月花费近百呢?花费近百两人不只一人呢? 当然啦!这些人当中每月花费不到十两也大有人在,但水澜郡王光看到那些花费多的,就已经感到眼前无亮了。 感觉他一直很努力赚钱,可是钱永远不够用。 古大哥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他眼前的迷雾,让他看清自己为何一直追着钱跑,却总是赚不到钱的主因了。 原来原因除了家中庶子女众多外,还有生下他们的这些姨娘们。 仔细算下来,水澜郡王总算搞清楚了,庶弟妹和他的庶子女们成家时,那笔花费,是大的,而姨娘的花销是涓涓流水润无声,当他应承下妾室要求,从未想过这一点头,家里要付多少钱出去。 现在一看,得宠的妾室每个月的花销远不止五十两呢!每个月都如此,一年下来这笔钱可就不是小钱了,而她们有些人在他后院,已有十多年,这么一想,水澜郡王直接被那个金额吓呆了。 当下就直接派人,把自己那些侍妾打发一大半去庄子上,毕竟是自己的女人,他做不出把人卖掉这种事,便让她们去他名下的庄子,姨娘份例自然不好减,但至少可以省下不少额外的花费。 此举可把郡王妃吓坏了,还以为丈夫中邪了,要不然怎么会把这些女人打发掉,后来又想想,温泉客栈就快盖好,到时候进帐肯定不少,虽然说自家持有的一股不算多,但要是进帐多,能分到的红利自然也多! 所以郡王这是在清理后院,等着收用更多年轻貌美姑娘? 郡王妃气病了,还吐血,不过在意的也就只有她的儿女而已,郡王得知后,只评了句气性真大,就撒手不管了,找来幕僚让他们帮忙想些由头,好把儿子们内院里的妾侍全打发掉。 不得不说,郡王的几个儿子都跟郡王妃持相同看法,他们有人摩拳擦掌想着等打发走他们那些看厌了的姨娘们后,要弄那些姑娘进门,有人则让人去查郡王之前出门去哪儿了。 待晓得郡王和那位古大哥见面,让人去查此事的少爷们,不由猜测,父亲跟那古大哥见面是为何事,又为何见过他之后,回府后就开始清理后院。 他们不知水澜郡王回府后,是先找来账房和管事查账,然后才清理后院,所以他们思来想去根本猜不到点子上。 内院里,突然被打发去庄子上的姨娘们吓坏了,一个个往郡王妃跟前去哭诉,不过底下侍候的人哪可能让她们得逞,拿了汗巾塞了哭叫不休的姨娘们的嘴,粗暴的将她们押上车。 “也不知她们是怎么惹恼了郡王爷,才会被这样送去庄子上。” “听说连行李都没让她们收拾呢!” 说话的几人是世子屋里的姨娘们,她们幸灾乐祸看戏呢! 不想转天就轮到她们被送走了。 正文 第六百七十八章 逃走 呼呼呼呼! 疾步奔走在林子里的纤细身影,因实在不惯走林间小道,直喘个不停,下腹沉重的沉滞感,宣告着她的希望又落空了。 “柳姨娘,柳姨娘,您走快点啊!”走在前头的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走过来喊着,淅淅沥沥的雨丝不断的落下,她们两没有遮雨的伞或蓑衣,丫鬟的额发被淋湿贴在额上。 她用手遮在眼前,阻挡雨水落入眼中。 “我,我走不动了。”伸手扶着树干,柳青青粗喘着气,腰酸腿疼,她长到这么大,从没这么辛苦过。 丫鬟看着她好一会儿,不再催促她,径自走回自家姑娘身边去。 “如何?”和柳青青同为世子妾室的仓姨娘在另两个丫鬟的侍候下,正好好的躲在树荫下,她们逃出庄子时,没想到会遇雨,不过她身边有个丫鬟临走时,从墙上扯下了一件雨披,又从柜子上拿走几块油布,所以她们并没有淋湿。 也就只有刚刚回头去找柳青青的那个丫鬟被淋湿了。 “她怎么样了?” “说是走不动了。”那丫鬟摇摇头低声道,“奴婢闻到一丝血气,看来她是来小日子了。” 仓姨娘闻言不禁轻笑,“我还以为她有幸能为世子诞下二公子呢!没想到也是个福薄的啊!” 柳青青进府后颇为得宠,府中下人有不少盯着她的肚皮,郡王下令延后扶正蒋茗婷,若有第二个女人为世子生下儿子,说不定扶正的就是她,蒋茗婷的优势也不复存在。 这些人盯着柳青青,就是在看什么时候该攀附上去。 谁也没想到,没等柳青青传出喜讯,先等来了郡王下令,把她们全都送到庄子上去。 前一天她们还幸灾乐祸的看着郡王的妾室们被捆绑着送上马车,转天就轮到她们了。 她们去的庄子,同郡王妾室去的不是同一个,府中几位爷的妾室,倒是有几人跟她们在同一个庄子上。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讨论这件事情,大家都想不明白,之前都好好的郡王,为何突然间拿她们这些在后宅的女人开刀,她们又没得罪郡王,为什么会被遣到庄子上来自生自灭。 有人猜是郡王的妾室惹恼了郡王,她们是被迁怒的,但是就算是如此,只要郡王府还是郡王当家,世子和他的兄弟们,就不会忤逆郡王,违背他的意思把她们接回去。 庄子上的生活可不好过,她们在府里虽然要到主母面前请安立规矩,但更多时候是待在自己的地盘上,或是看书、作画或是做女红,反正是爱做什么做什么,没人管她们,天天吃香喝辣,每季度还有新衣新首饰可拿,经常还能跟男人撒撒娇讨要些东西。 娘家因为她们是世子的妾室,在外做生意都顺遂了不少,相对的,对她们这些为家族牺牲的姑奶奶们,可是好得不得了,时不时送上新出的茶叶、首饰和布料。 因为世子的妾室们除蒋茗婷都没生育孩子,想闹腾也有限,其他少爷的妾室,被送到庄子上的,都是没有生育的,日子大概就在争宠、侍奉主母和争取生孩子中度过。 但就算在家时,不怎么受宠的,进了郡王府之后,个个都有丫鬟侍候,十指不沾阳春水,一个个都娇养了起来,乍到庄子上,吃不合意住不如意,个个心里憋着气,却不好朝人发作。 就怕被传回郡王府,被郡王无限期的拘在庄子上。 本来大家都以为,只消熬过这阵子,等郡王的怒气消了,她们依然能回郡王府过好日子,没想到,从前日起,所有的用度都被删减,庄子上的待遇本就输郡王府一大截了,又再被删减,叫这些在府中娇宠享受惯了的女人怎受得了。 就有人跑去找庄头麻烦了,谁知人就这么一去不回。 后来才晓得,那是郡王交代下来的,若有人去抗议,就直接把人发卖掉。 所以跑去抗议的那三人,就这么直接被人伢子带走发卖了。 其实是可以通知她们的娘家人,来把人接回去的,可是谁知道向来宽厚的郡王竟然让他们直接把人卖了。 不止庄头想不懂,这些姨娘们也想不通,但是有一件事是显而易见的,就是郡王恼了她们这些女人,今天删减用度,隔日膳食的质量开始直线下降,再下来连原本帮着洗衣的大娘也不见了。 姨娘们身边的丫鬟,不止要侍候主子,还要洗衣,主子吃的不合意,她们得洗手做羹汤,免得主子被饿死。 她们被送到庄子上时,虽然没给她们时间收拾行李,但之后府里派人把她们个人的东西都送过来了。 也幸好如此,否则这些娇贵的姨娘们怕早就受不了了,只是她们的衣服就算送来,那些名贵的衣料裁成的衣服,洗涤时得小心,还不能太常下水,有的料子是一进水就开始褪色,所以穿的时候得小心,收纳时也得谨慎。 庄子上的人哪见过这些绫罗绸缎,一开始洗衣的大娘洗坏了不少衣服,姨娘们怒不可遏,想打人出气,被庄头太太告知,就这么几个帮人洗衣的大娘,要把人打坏了,除了要给药钱让人疗伤,而且就没人替她们洗衣了。 她们才忍下来,不想这才过了多久,洗衣大娘就不来了。找庄头太太要人也没用,人家家里忙着种田,这关系到一家子这一年的粮食呢! 这其实都是郡王授意的,庄头夫妻就是奉命行事。 之后不晓得是谁说,郡王这是有意要逼她们反,好将她们一起收拾了,但这是为何呢? 任谁也想不到,郡王这是为了节省开销而为之。 于是乎就有了仓姨娘带着丫鬟们逃出庄子,柳青青也跟着出来的事了。 仓姨娘是家中娇女,当初是冲着世子妃的位置来的,没想到会输给了前头世子妃,那也就算了,后头又冒出个蒋茗婷来,让她对世子仅存的一丝幻想完全熄灭了。 她以为世子对蒋茗婷应是真心实意,毕竟蒋茗婷传出和姑祖母家的表叔有暧昧,世子依旧对她不离不弃,谁知,郡王推迟蒋茗婷扶正的事,他就这么受了,没有异议? 所以她要逃,反正回娘家后,有她爹和兄弟们在,她必还能嫁个好人家。 可惜的是,她们挑的日子不好,遇上下雨,还在林子里迷路了。 “小姐,您且忍一忍,只要找到路,顺着路下山,就能找到几位少爷了。” “小姐您先填填肚子吧?” 仓姨娘的几个丫鬟想方设法哄她吃东西,仓姨娘就算吃不下,也只能勉强自己吃一些。 跟在后头而来的柳青青就没那么好运了。 其他姨娘在府里的时间比她长,就算没带丫鬟进门,也有府里指的丫鬟跟过来,唯独她,进府时没带自己的丫鬟,进府后,虽有世子指的丫鬟侍候,可遣到庄子上时,她们都没跟过来。 她们都是家生子,明知这位主子被送到庄子,可能再无翻身之日,谁还跟着她?傻吗? 于是柳青青算是众姨娘中,唯一一个没有丫鬟侍候的,不过她也聪明,早早就依附上仓姨娘,仓姨娘在众姨娘中算是最有底气的一个,身边可不止一个丫鬟侍候,而是有三个呢! 所以在庄子上时,仓姨娘便匀了一个丫鬟去侍候柳青青,也就是方才去催柳青青的那丫鬟,说来也巧,那丫鬟的名字也有个青字,名叫青芽,柳青青知道一个丫鬟和自己重了字,本有些不快,不过她不过是个姨娘,又不是青芽的主子,可管不了人家跟自己重字,而要人改名,相反的,还要因青芽是仓姨娘匀来侍候自己的而感恩。 青芽哪看不出柳青青隐藏在笑脸下的不悦,可那又跟她有何关系?她的主子又不是她,不过是来帮忙几天而已,等下了山就各奔前程,日后怕是再无见面的机会,所以她才不怕得罪柳青青。 仓姨娘虽让她去侍候柳青青,可在她心中,自然还是自家主子最重要。 因此看到柳青青过来了,她也只朝她点了点头,并未扔下自家主子改去侍候她。 柳青青又冷又饿,肚子里钝钝的生疼,腰间更是不适的很,再受到青芽的冷待,令她除了不适还很气恼。 仓姨娘看着这一幕,暗暗冷笑,这柳青青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青芽是自己的丫鬟,拨过去侍候她,是自己大度,青芽把自己这正牌主子放在第一位,柳青青她有何资格生气? 不过算了,反正下了山,找到兄长他们,她们从此再无瓜葛,她也懒得跟个再也无缘相见的人生气。 “柳妹妹这是怎么了?看你气色似乎不怎么好?” “没事。”柳青青不胜委屈的看着仓姨娘,然后好似欲盖弥彰般的又再说了一回,“没事。”语气里充满了我好委屈,赶快问我受了什么委屈的意思。 仓姨娘却不改往昔的聪慧,像是完全没看懂她的意思,竟转头接过丫鬟手里的碗,径自吃将起来。 柳青青原等着她动问,就跟她告状,说青芽的不是,没想到等来等去,只等到某人对碗里的食物爱不释手。 可把她气了个倒仰,但人家不睬她,她也无计可施。 只能在心里暗暗念叨,等回头有机会,定要让仓姨娘主仆好看。 雨一直下,她们几个弱女子虽不愿躲在林中等雨停,却也不得不勉强为之。 入夜后,雨越下越大,她们只能躲在油布底下避雨,柳青青是所有人中最狼狈的了,而且她身上的血气越来越重,就算雨一直下,也没能冲散血气。 因为下雨,她们也不能升火,所有人只能瑟缩的靠在树旁,等着天放晴。 只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雨不但没停,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仓姨娘看着柳青青沉吟良久,“我看,我们还是冒雨下山吧!” “小姐,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是啊!山路本就不好走,又遇上下两,天雨路滑怕是很危险。” 仓姨娘抬手制止她们继续说,“不走不行,青青的小日子来了,一直待在林子里,怕会引来兽类。” 昨晚虽未听到什么动静,但能早点下山总是好的。 “要不是为了避开庄子上的人,咱们也不用冒险走林子里的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仓姨娘道。“你们去找长点的树枝,好来做手杖。” 丫鬟们很快就分头行事,不过都不敢离得太远,不多时就拎了已去掉枝叶的长树枝,长度虽不一致,但用来当手杖倒是还行。 众人挑了各自趁手的树枝后,就依序下山。 她们运气还算不错,走没多久就遇到上山来接人的仓家兄长们。 柳青青看到仓家兄长时,忍不住脸红,仓姨娘的兄长们长得都很不错,柳青青又羞又窘,因为小日子来的突然,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又淋了雨因此狼狈极了。 仓家兄长们都是已成家的人,闻到血气的时候,还以为有人受伤,后来看妹妹她们几人神色欣喜平静,并无受了伤的惊慌,又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们,见她们身上都没有伤痕,便猜到是何因由了。 将人接下山,送上马车之后,仓家大哥趁送妹妹时问了一声,得知不是妹妹,心下暗松口气,“那姑娘也是世子的妾室?” “是啊!” “你待她可真好,还把青芽拨过去侍候她。”仓大哥摸着下巴道。 扶着丫鬟的手上了车,仓姨娘对兄长道,“不过是顺手,反正待会儿让人把她送回去,就与咱们没关系了。” “你们这样逃出庄子,不会有事?” “能有什么事?我当初入府时,就没签身契,现在自愿离开,相信郡王府不会追究的。”仓姨娘安抚仓大哥。 仓大哥含笑点头,下颌朝另一辆马车抬了抬,“那她呢?” “她?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世子妃,跟她一样是世子的妾,我哪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虽知道她是怎么进的府,但世子有无叫柳青青签身契,她还真不晓得,反正有签没有签,都不关她的事。 “嗯,我知道了,一会儿到镇上另雇辆车送她回去就是。”他们仓家的车可不好跟这扯上关系。 “还是大哥考虑得周详,小妹就想不到。” 仓大哥笑着催促妹妹进车里,一行人缓缓离开,等他们走远了,林中走出两名女子,她们身后跟着数名男子,“还真是命大,那些狼竟然没撕了她。” 说话的就是小桃花,她们原本安排了狼群去夜袭,可是不知怎么地,那些狼群一离了他们的视线,就不知去向,雨夜中视线不佳,他们根本不知那群狼跑那儿去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柳青青安全离开。 砰!地一声,桂花一拳打在身边的树干上,雨水哗啦的淋了她们一头一脸,“可恶!” “让人把消息送去郡王府,我就不相信郡王知道她们逃了,会不生气。” 正文 第六百八十章 追逐 蔚蓝的天空下,一只不起眼的信鸽扑棱着翅膀,轻轻的降落在苍郁的林间,一只手高高扬起,信鸽轻盈的停在那只手的手背上,手的主人抬起手轻轻抚弄着鸽子的头,鸽子发出咕哝声,似乎在和手的主人说话。 手的主人轻声笑了,将信鸽放到身旁的鸟架上,让它喝水吃饲料,他则伸手取下信鸽腿上的信筒,走向另一个鸟架。 第二只信鸽精神抖擞的朝他咕哝着,看到他走过来,就主动的伸出脚,让对方把信筒挂到它脚上。 “去吧!” 信鸽咕咕几声,在鸟架上走动几步,又喝了口水,它歪着头打量着男人,男人轻笑斥道,“还赖皮,快出门了,小心回来晚了,好吃的就没你的份。” 信鸽似乎听懂他的话,大声咕哝了几声,就振翅飞走了。 这时坐在石桌旁喝茶的男子笑出声道,“原来你不肯离开这儿,就是整天和这些鸽子玩啊!” 男人回头,笑了下,“住在这儿没人管没人啰唆,又有人侍候得好好的,我傻了才出去。”他顿了下问,“倒是你,云天堡少堡主不好好待在堡中,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坐在桌边的男子,原来就是云天堡的商少堡主,闻言皱着眉头道,“别提了。”因为过年时没回家,他娘感觉受到伤害,儿子一回家,她就展开哭功攻击,从他娘的控诉里,商少堡主赫然发现,原来他娘本来打算,在过年时,为他订亲,订亲的对象,就是他那舅表妹、姨表妹,舅表妹是正房,另外两个姨表妹则是平妻。 幸好他没回去,不然就要被赶鸭子上架,一口气把妻妾全娶进门了。 也不知他爹怎会答应下来,不过他应该也不同意这几门亲事才是,要不他年后回去,他只是口头上骂几句就放过他了。 只是,因为过年时没回去,没能让他娘顺利如愿,把他的亲事订下来,因此他回家后,就被他娘紧抓着念叨,一边还派人去外祖家和姨母家,商议订亲事宜,吓得他拔腿就跑。 叶庄主和温泉客栈工地都被他娘派人盯着,就等他一出现,就把人带回去。 “你爹不是不同意吗?为什么不直接跟你娘说?”害得他悠闲的生活被这小子破坏怠尽。 “我爹要能直说,他会不说吗?还不是怕了我娘的哭功!”商少堡主对他爹是满满的不满,就没见过人老子当成这样的,自己摆不平老婆,就把儿子扔出来挡灾,真是过份。 说话间又一只信鸽飞过来,管信鸽的男人上前接下它,端详了下才发现,“这不是我们家养的。” 商少堡主抬眼看去,“哦,那是我家的,大概是我娘又派人去骚扰人,被人一状告到我爹那儿,所以我爹写信来骂人吧?” 男人将信鸽放到鸟架上,让它喝食吃东西,一边拆下鸽子脚上的信筒。 “哪,给。”他伸手一扔,准准的扔到商少堡主的手上。 商少堡主叹气拆开信筒看信,“咦?怎么会?” “怎么了?” “之前我十分有好感的那个姑娘,记得吧?” “家里开酒庄那个?”男人点头问。 商少堡主嗤笑,“对,就是她,她之前跟了水澜郡王世子,前阵子水澜郡王不知抽什么风,突然把自己的妾室全送到庄子上去,隔天更将他儿子们的小妾送去庄子。” 男人掌管着瑞瑶教鸽卫们往来的鸽子,自然消息灵通,听他这么说,并未感到意外,“不会是那姑娘从庄子上跑出来,然后又想缠上你了吧?” “正是。”商少堡主眉眼间皆是厌烦之色,“原本我以为她是个自立自强,洁身自爱的好姑娘,纵使父兄老给她惹事,可她都坚强的一肩扛起,不攀附他人,没想到她让我失望了。” 云天堡那些执事们可不是吃素的,商少堡主和他们混了一段时日后,大有长进,这也是商堡主放心让他出来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便是他对妻子一心一意要把娘家侄女、外甥女全弄进门来当媳妇,颇为不满,他儿子难道就只能娶妻子娘家的这些女子为妻,为妾? 占了妻位还不够,连妾也得纳她娘家人? 这年头的男子娶的妻若不合意,好歹,还能纳几个合自己心意的妾室,可是他的妻子为了娘家人,宁可委屈了他的儿子? 就算他对妻子再好,也无法接受,她看重娘家人,比自己的儿子还重。 既然不好明说,儿子也不肯,那就让儿子在外头浪吧!看他乐意浪到几时是几时,抑或等妻子改变主意再说。 不过眼下看来,商堡主夫人短期内应该都不会改变心意吧? 男人笑了下问,“我看你烂桃花不少啊!要不要是观里找人帮你斩桃花啊?” “那里的道观斩桃花最灵?” “桃花城吧?” 两个男人就这么在林子里,讨论起上那儿斩烂桃花最灵。 信上那意图展现自己深情,而赖在云天堡铺子外的柳青青,则是被铺子里的伙计驱赶到一旁,“柳姑娘,您都已经嫁过人了,还来找我们少堡主做啥啊?我家少堡主可是人中龙凤,不日就将订亲,您要有什么事,还是请世子出面的好,毕竟他才是您名正言顺的夫君嘛!” “你浑说什么啊!柳姑娘不过是世子的妾,怎么能称世子为夫君咧!” “那不然要叫什么?” “自然只能称呼他世子啊!毕竟她不过是个妾,怎么能和正室一样,称呼世子为夫君。” “是喔?” 伙计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直冲着她而来,把柳青青逼到几乎要哭出来,看她不痛快,大家就快活了,哼!叫你嫁了人还来对我家少堡主死缠不休。 街上的人听了伙计们的话,纷纷对柳青青指指点点,她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妇,也不知是羞红的还气红了脸,反正脸是鲜红欲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饱含着水气,像是受尽了委屈似的。 “她都已经嫁过人了,怎么还跑来缠商少堡主啊?”一个年轻的姑娘不解的问身边的妇人们。 妇人们看她梳着姑娘头,知道这是个还没出阁的,话说的较保守,但柳青青这样的行为明晃晃的就是想红杏出墙,因此她们话里话外还是掩藏不住对柳青青的鄙夷。 那姑娘听完妇人们的科普后,却是道,“既然世子都不要她了,她为什么不能再找个好的?” “她想找下家,当然没问题,但是,当初她是怎么对待人家少堡主的,现在后悔了,想回头,以为她谁啊?把商少堡主当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也不看看人家云天堡是什么地方……” 姑娘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还有前事,看向柳青青的眼,不禁染上的不喜,商少堡主可是她姨母的宝贝儿子呢!这女子竟然这样待他,莫怪这些伙计看她不喜了。 姑娘弹指一挥,一道气流就直直的朝柳青青的膝盖窝而去,“哎哟!” 众人望去,就见柳青青朝前扑倒,摔了个狗啃泥。 一时间众人哄堂大笑,柳青青狼狈爬起,在众人的笑声中怆慌离去。 铺子的掌柜站在铺子里,看着她离开,摇摇头,回到座位后写信跟少堡主禀报这件事。 接到消息的商少堡主很不悦,整天低气压在林子里逛来逛去,养鸽男子见他宝贝的鸽子们,被商少堡主的低气压搞得很不安。 索性人拉过来,道,“你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看,你索性走远一点,她家里有父母在,又是逃妾,不好远行,就算知道你去那儿了,她也不好追过去。” “你确定?”商少堡主瞪着给他出主意的友人。 “不然呢?”男人两手一摊问,“你别以为你躲在我这儿就万无一失了,要知道,我这儿离水澜城也不过是一天的路程,难保她不会找过来。” 为了赶紧把这尊瘟神请走,男人不惜吓吓他。 商少堡主想了想,似乎有点道理,她都能找到云天堡的铺子,天天去站岗了,为何会找不到这儿?他虽窝在林子里不动弹,但他的护卫们可还是照常在外走动,要是让她看到他们,难保她不会又对他们耍弄心机,然后跟着进来。 “行,你帮我安排一下,我进京去好了,正好,再跟你家教主再商量下。”他之前就想找黎浅浅合作事业,这下正好再找她谈谈。 想到黎浅浅,他就忍不住想到那个在酒楼外和自己起争执的女孩来,论相貌,那女孩一点也不输黎浅浅,只是眉宇间多了点愁绪,多了点柔媚…… 看他陷入沉思中,男人也没喊他,径自去替他安排出行的事。 男人也没忘往京城通知一声,云天堡少堡主要进京,找教主谈生意一事。 他的动作很快,因为他不想看到自己宝贝的鸽子们被商少堡主影响,隔天一早就把商少堡主主仆踢了出去。 商少堡主他们离开后,没几天,被商少堡主派回堡去办事的护卫来了,身后跟着条小尾巴,正是柳青青。 男人无言的看着柳青青,问那护卫,“这谁啊?你怎么不经同意就随便带人进我的地盘来?” 那护卫傻眼了,他从不知,来男人这里,还需要人同意? “伍先生……” “你闭嘴,我现在不跟你计较,等你家少堡主回来,再收拾你。”男人冷哼,转头问柳青青,“你谁啊?” “我……”柳青青不知怎么回答,被男人的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什么你啊,我的,反正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来人,把她给我轰出去。 话声才落,不知从那儿窜出两道窈窕的身影,一前一后将柳青青夹在中间,站在她身后的女子伸手往柳青青的脖子砍了记手刀,柳青青当即眼前一黑,立刻失去了意识。 她身前的女子的手往后一顶,就把人扛上肩头,朝男子施了礼,就把柳青青弄走了。 男人这才和护卫道,“你家少堡主不想见她,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啊!可是她就缠着我不放,我实在没办法啊!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全都为她说话,我被逼得没法子,只能把人带过来。” 护卫一脸无奈,男人不禁庆幸,早在之前他就把商少堡主给送走了。 “行啦!你就待在我这儿吧!免得你一出去,又被那女人缠上。” “谢谢伍先生。”护卫松了口气,连忙对男人道谢,不过还是忍不住问,“伍先生,我们家少堡主上那儿去了?怎么没等我,他们就走啦?”言词中难掩被人扔下的委屈。 “你该庆幸,你家少堡主早一步离开了,要不然他不就又被那女人缠上了。” 护卫想想也是,完全忘了伍先生没回答他的问题。 当商少堡主他们一行抵达京城时,正是黎经时他们返抵京城之际。 他们在城门处,被拦了下来,见大家一脸喜色,商少堡主好奇的向身边的排队进城的人问,“大伯,请问,京里是有什么喜事吗?”怎么大家在城外等了将近四个时辰了,可大家都没有恼色,反倒个个喜笑颜开。 几个汉子和婆子见他问了,便兴高采烈的跟他说起黎经时他们在东齐建了大功的事。 这事他们也知道,只是没想到他们运气那么好,会和黎经时他们撞到一块儿,竟然在城门这里碰上了。 黎经时他们在东齐究竟是建了什么大功,大家众说纷纭,只知他们做的事对南楚大有益处,细节就不是小老百姓们能知道的了。 等黎经时他们进城后,等着进城的百姓才开始前进。 商少堡主他们进城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们只得先找个地方住下,之后才上门找黎浅浅。 黎浅浅不在黎府,而是在将军府,一家子相见,自是有不少话要说,虽然凤公子和鸽卫们不断鱼雁往返,但有些事,哪有当面说来的精采呢! 说到黎老太太之前看到黎浅浅喊鬼的事,黎经时冷笑,“她也有心虚的一天,真是难得。” 黎浅浅和哥哥们互换了个眼神,想要再问详细些,黎经时却怎样都不肯说了。 黎令熙还是头一回看到妹妹,从见到她,就没移开过视线,纵使黎浅浅神经再怎么粗大,被人家这样盯着看,也实在很不舒服。 “来,咱们切磋一下。”良久,黎令熙才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黎浅浅嘴角微抽,黎经时直接伸手就往他后脑一拍,“你给我老实点!” 正文 第六百八十一章 封爵 喜鹊枝头叫,今朝喜临门。 黎经时今日是和他带的兵一起进的城,但早在今日之前,他就已经和黎韶熙兄弟进宫过了。 皇帝见他们平安归来,大喜,问过东齐事后,忍不住长叹一声,然后跟他们父子说了要给他们的奖赏。 黎经时推爵为下属请功,皇帝甚喜,要给黎经时的爵位不变,不过他麾下数个百户、千户、校尉都升了官,副将们也都得了爵位,虽然只是子爵和伯爵,而且都是一世爵,不世袭,但这已让许多军户出身的人看到了前途的光明。 只要努力建功,总会出头的。 黎经时他们才漱洗更衣,外头就传来消息,皇帝的赏赐来了。 黎经时被封了安齐侯,黎韶熙兄弟两也得了定东伯和平陵伯的爵位,安齐侯是世袭,定东伯、平陵伯则和其他副将一样,是一世爵不世袭。 蓝海为东齐皇帝治病,六皇子疗伤的事,承平帝也有耳闻,因此设宫宴款待黎经时等有功之人时,也宣他一起进宫赴宴。 黎浅浅和凤公子交换了消息后,得知承平帝最近龙体违和,于是猜测,召蓝海进宫,是想让他给自己看病。 “皇上到底是得了什么病?”黎浅浅和凤公子双双坐在将军府后园的水榭二楼廊下,小湖上吹来的凉风习习,楼下春江她们正忙着烤肉,阵阵香气袭来,黎令熙几乎要克制不住口水,肚里的馋虫直叫嚣。 黎浅浅看她三哥一眼,几乎要看不下去了。 凤公子美丽的凤眸微微一闪,道,“宫里的娘娘争宠,一个个抢着向皇帝献殷勤,若不是你们父女在孝期,怕婚事都已经被她们争着请皇帝下旨赐婚了。” 黎浅浅嗤笑,“这些人是迫不及待要拉拢人了?她们献殷勤的方式,该不会就是做吃食给皇上吃吧?” “是啊!”凤公子笑,“不过,宫里的娘娘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真要下厨怕是不成的。” 换句话说,就是她们去献殷勤的食物,不是她们身边的宫人做的,就是御膳房的御厨代劳,可是到了皇帝面前,却都说是自己做的,严格计较起来,嗯,妥妥的就是欺君啊!黎浅浅心里腹诽着。 皇帝是吃得太多不舒服呢?还是看着自己的这些女人们动的心思,心里头不痛快,所以才生病呢? 黎经时他们换好衣服,就进宫谢恩去了,蓝海跟着一起去,家里就剩黎令熙和黎浅浅兄妹,黎漱在黎经时他们出门后,也带着谨一去京城分舵视察了,凤公子也跟着走了,他还得回凤家庄在京城的分舵,他两个哥哥可都在家等着他呢! 临走前,他对黎浅浅说,“你三哥的武功路数有点意思,你若有兴趣可以和他切磋一二。” 是吗?黎浅浅送他出将军府,才转回头,就看到黎令熙坐在她身后的一堵墙上。 “小妹。” “三哥。”黎浅浅笑吟吟回应他,黎令熙板着脸问,“我听说,你和那个季瑶深关系不错?” 黎浅浅看他板着脸,脑子一转大概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我跟季瑶深的关系是不错,我助她在平亲王府立足,帮她助她姨娘在亲王府里平安产子,助她和平亲王府的妻妾打对台。” “你……你这样怎么对得起娘?”黎令熙磨着牙问。 “三哥,我知道,你觉得她害得我们家家破人亡,四哥那么小就夭折了,可是,人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想让她痛快死,还是受尽折磨而亡?”黎浅浅不动声色的往府里走,边用凝音入密之法,将声音凝成一束直接送到黎令熙耳边。 没想到妹妹的功力竟然能使出这一招的黎令熙,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再听到她平静无波的话语,他似乎能从那平静的表面,感受到潜藏于下的汹涌情绪。 是了,季瑶深她娘可是和娘及妹妹一起生活过数年,相信那女人平日没少使唤娘和妹妹。 想到表舅身边那位侍从跟他说的那些事,黎令熙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似乎错怪妹妹了。 只是他不懂,妹妹和季瑶深交好,又能如何? 黎浅浅也不瞒他,“季瑶深是小辈,她爹娘做的事,跟她没关系,难得的是,她还是个孝女,而这件事情里,你不觉得平亲王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吗?如果不是他对小蒋氏始乱终弃,蒋家和老太太又何需为安置未婚有孕的小蒋氏伤神?” “嗯,勉强有点道理。” “所以啦!他没受到惩治,怎消我心头之恨。”黎浅浅笑得如春花灿烂,但眼里的火焰却让黎令熙眼睛为之一亮。 黎浅浅将自己的打算跟他说清楚,黎令熙听完后不由轻笑出声,他就说嘛!他家小妹怎么会是个是非不分,轻易放过害他们一家仇人的傻子,完全忘记,回南楚的一路上,是怎么跟两个哥哥吵个没完,每每在他几乎按捺不住要伸手和哥哥们大打出手时,就会被表舅点了昏穴。 对黎令熙来说,黎漱于他,不过是个陌生人,就算是他娘的表弟又怎样?他娘被婆母拿捏欺负的时候,他可没出现来帮忙啊!黎令熙要是可以用孝道来压他,他也就不会对黎老太太出手了。 说起来他小时候是个正义感十足的孩子,讲究公平,公义,所以知道黎老太太意图把他娘由妻贬为妾,给小蒋氏让路时,他才会愤而跑去找黎老太太,结果反被拿下灌药卖掉,这事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 当初就是因为性子如此,在人伢子那里,看到大孩子欺负弱小,他不顾身上有伤,还因被灌了药而身体虚软,硬是上前保护被欺负的孩子,便是因为如此,才会引起清平门那位门主的注意,进而将他买下。 清平门门主是个不被道德所拘的人,否则他也做不成这个门主了,清平门可是个杀手组织啊!只不过他和副门主不同的是,他虽不被道德所拘,但他有做人的底线,例如富贵人家后宅妻妾相争,买凶杀孩子的这种事,不接,副门主却认为有钱赚,为何不赚? 他们不赚,子莫楼还不是一样会接,为啥要便宜了他们? 黎令熙的三观就在这样的环境里被打碎重塑,因此他不觉得对名义上的祖母出手有何不对?黎老太太得病又不是他害的,她病得那么重,反正都要死了,他不过是帮她提早解脱而已。 对黎漱他也没半点尊敬之心,不过看在他救了小妹一命,之后又收她为徒的份上,略略给他好脸色而已。 至于他爹,查明他爹和哥哥们不是无意毫无音讯,而是下人搞鬼,还中饱私囊后,他也没忘去找那家子算账。 黎浅浅还在说着自己的计划,“虽然平亲王没有明白表露出来,不过我觉得他野心不小。” 黎令熙回过神来就只听到这一句,然后他就立刻想通了。 对野心勃勃的人来说,权势是他们最想要的,而平亲王已然贵为亲王,皇位自然是他最想得到的东西,只是在承平帝有子继承皇位的情况下,他会怎么做?而要让他痛苦,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永远看得到却得不到。 “单单只是内宅失火,可逹不到这个目标的。”黎令熙道。 “放心放心。”黎浅浅伸手拍拍三哥的胸膛,黎令熙错愕的愣住,明明他已经看到妹妹的手过来了,他也闪避了,可是那只小手却还是突破重围,轻轻的拍到他的胸口。 更重要的是,这轻拍却隐含了内力,让他一时呼吸有些不怎么顺畅起来。 “你!”他瞪着妹妹那张娇俏的小脸,只见那张融合了父母亲优点的小脸,正朝自己笑得有点没心没肺啊! “三哥乖,你一路辛苦了,好好休息吧!”说完,黎令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中招了,竟然被妹妹点了昏穴,这,真,的,是,太,好,了!!! 当黎令熙失去知觉往后仰倒时,本来隐在暗处的平清门暗卫才倏地现身,扶住自家主子。 “黎教主,还请手下留情。”说话的人应该是他们之中的头领,他们几个面上表情虽沉重,但眼底的笑意却瞒不过人。 “嗯,我手下很留情了,三哥自打为你们前门主报仇之后,就没好好休息过,是吧?” 那头领颌首,将自家门主交到同伴手里,“你们送门主回房休息去。” 暗卫们点点头,转身要走,然后又转回来,“我们,不知道,门主的房间在哪。”说话的那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 那头领也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他们门里,而是门主他爹的家,他们刚刚才到,黎将军他们就接了旨进宫谢恩去了,没人安排他们的住处啊!怎么办? 他们一路风尘仆仆,到了地方就想歇息洗漱,可是没人给他们安排住处,他们就算想休息也没处去啊!头领恼得直想拔头发。 黎浅浅和春江交换了个眼神,感觉这个头领很爱演,还演得不错,真是人才啊!“我说,这位大侠,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这个家的大小姐啊!” 咦?头领和其他几个暗卫齐齐看过来,一个个睁大了眼的俊帅脸孔,竟然让黎浅浅有种面对一整排二哈的即视感。 强忍着笑,心里不由腹诽,清平门这些人的颜值颇高的,再看看她三哥,黎浅浅严重怀疑,那位前门主是不是个颜控。“我是这个家的大小姐,我爹他们就算在家,安排我三哥和各位住处的事,也是由我来安排的。”所以你们在担什么心呢? 似乎看出黎浅浅未竟之言,那位头领挠着头呵呵傻笑道,“我,我们,我们这不是急的呗!”再说,他们那知这将军府竟是这位大小姐在管,咦?难道说将军府没有正式的主母? 黎将军没有再娶? “没有。我爹没有再娶,我管家,你有意见?” “呵呵呵,没有,没有!”哪敢有意见啊!“还请黎教主帮我们门主安排住处,还有,我们。” 黎浅浅颌首应下,然后问他可知她三哥对住处有无什么要求,“我们门主很随遇而安的,那个,我们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常常露宿荒野,他也不曾抱怨过。” 事实上他们自小都是苦出来的,哪会有什么要求,只要有床睡就好了。 黎浅浅心疼的看着她三哥,“那是在外头,没办法,只能委屈,可这是在自己家里,自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哪里能委屈,你们也是一样。” 她顿了下又道,“在自己家里,怎么能委屈自己?等会让管事带你们去我三哥院里,你们自个儿挑房间,里头的摆设要有不喜欢的,就换下,换你们喜欢的,也别跟我说,你们都好,没有什么喜欢的花色和摆设,人总有喜好,如果真想不出有什么喜欢的,那就把不喜欢的换下。” 几个暗卫一听,眉眼微动,他们都是杀过人的人,有的人自出过任务后,就不喜欢红色,可是在门里时,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己的弱点,总是强迫自己没有喜好,没有厌恶。 倒是没想到,来到这里,竟有个小姑娘跟他们说,这是自己家,怎么能委屈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真的可以吗? 看他们眼中那几乎凝实的疑问,黎浅浅笑着点点头,“你们门主家也是你们的家,自然可以不用委屈自己。” 她看得出来,这几个人应该都是她三哥的心腹,她歪着脑袋想了下,“春江你和春寿陪着他们跟管事一起过去,库房里有些什么,你们两最清楚不过,顺道问问他们,三哥房里摆些什么好。” 春江和春寿点头领命,带着管事和暗卫们,去她们之前整理好,准备给黎令熙的院子。 反正将军府内院没有女主人,也没姨娘这种生物,所以黎浅浅很干脆的,就把她三哥的心腹统统安置在他院子里。 接下来她爹要守孝三年,就算他要娶继室,也得等三年后,嗯,相信到时候,她三哥大概已经在京城设好清平门的据点了。 不过,她总有种感觉,她三哥似乎想摆脱清平门门主的身份啊? 不管啦!反正她三哥看来也是个有主意的,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正文 第六百八十二章 庆幸 安置好黎令熙和他的人,黎浅浅就去厨房安排吃食,考虑到父亲他们进宫赴宴,肯定是没吃好,所以让人煨着鸡汤,等他们回来就用鸡汤下面或煮粥都成。 她想了下,又让人煮解酒汤,才交代完,就看到谨一神色匆匆过来了。 “出事了?” “是。”谨一走到她面前,眼往左右一扫,然后转身走出厨房,黎浅浅会意,让春江看着厨子们,自己转身跟在谨一身后出去。 “怎么回事?谁出事?”黎浅浅皱着眉头等他往下说,脑子高速转开来,谨一是跟着黎漱出去的,他们是去分舵,是表舅出事?不对,表舅要出事,他必要会离开他身边,那是分舵里的人出事了? “是宫里,宫里出事了。” 宫里?她爹和两个哥哥去赴宫宴,还有蓝先生,难道是他们出事?黎浅浅一窒,瞪大眼直视着谨一。 谨一听她呼吸声不对,忙道,“不是将军他们,是皇子们出事了。” 听到这话,黎浅浅立时松了口气,眼里出现泪水,“拜托,说话别喘大气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谨一苦笑,黎浅浅见和黎经时他们无关,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催着他往下说。 “皇上设宴,宴请此行有功之臣,诸皇子也在座作陪。” 半个时辰前,皇帝举宴的银霜殿正殿中,还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但现在还坐在桌案后的大人们,个个正襟危坐,姿态再端正不过,皇帝坐在上首,青着脸正在询问蓝海事情,黎经时父子三人就坐在其下,因此可以清楚听见皇帝和蓝海的对话。 “蓝先生,真没办法了吗?” “回皇上的话,这剎那之毒一饮入喉立刻毒发,取名剎那,便是中毒到毒发仅仅是剎那眨眼这么短暂的时间。”蓝海叹气,面对这么凶狠的毒药,他是真的束手无策啊! 底下坐着的大臣们,受皇帝提拔重用的这一批人听到这话,不禁要偷偷庆幸,中毒的人不是坐在上头的皇帝,而几位叔王派的,则心里暗恨,怎么只毒死几个皇子,重要的是上头端坐的那人啊! 只有他死了,他的儿子们死了,他们兄弟几个才有机会出头啊! 到底是谁下的手?怎么会漏掉了皇帝呢? 而出手的那一位则是在心里暗恨,这次他可是孤注一掷,不惜曝露出自己安插在宫中的好几个暗桩,结果只弄死几个小崽子,皇帝可还有几个小崽子安然无恙呢! 因为是宴请功臣,并未宴请家眷,所以皇子妃们和宫中的嫔妃都未出席,宫中封锁消息,一时半会宫外的皇子府都还不知道,自家主子已经命丧宫中。 承平帝面色灰败,他虽未曾中毒,但任谁一夕之间,失去数个已经为人父的儿子,都会心痛难忍。 蓝海手拈着金针看着皇帝,准备皇帝要是承受不住打击,昏过去时,能第一时间为他金针渡穴,黎老太婆死了,黎经时才回来,也才刚封爵,接下来要守孝三年,若是在这个时候,皇权更迭,黎经时一家怕是落不着好,毕竟是在宴请于东齐有功之臣的宫宴上出的事。 新皇要是在这个时候登基,黎经时于他无功,还要守孝,等他出孝,兵权旁落拿不回来了,兴许只能挂着个爵位无权虚度一生。 但要是承平帝安然度过这关,为了稳定皇权,说不得要夺情,毕竟黎经时是他近年来特意扶持出来,和京中这些门阀大老们相抗衡的人,就是有一点不好,等政局平定之后,黎经时这把刀,很有可能因为丧期未为嫡母守孝,而遭人弹劾,到时就看承平帝要不要保他了。 若是觉得他功高震主,说不定就趁势拔了他,灭了黎家也说不定,毕竟黎家不过是南州荒凉之境出来的小门小户,除了黎经时父子因军功立足朝堂,其他几房就连子嗣都艰难,更别说读书考功名了。 只要拔了黎经时父子,黎氏一族也就烟消云散爬不起来了。 当然,这是没把黎漱和黎浅浅算进去的情况。 对皇帝来说,黎浅浅师徒不过是江湖人,虽然传说拥前朝传下来的宝藏,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帝只看到瑞瑶教努力开拓财源,虽有有间客栈和温泉客栈在,以及商队和货栈为山民和老百姓开拓财源,可是在皇帝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 如果他们真有前朝留下的宝藏,那大可不必这么辛苦劳累。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是故意为之,好避免引人怀疑。 转瞬间蓝海已然想了这么多,不过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黎经时眸光微闪,滑过上首的皇帝,然后往下,到几位叔王身上,皇帝宁可重用他一个在朝中没有根基的人,组建一支没有贵冑权贵涉足的护卫队,为的是什么? 他的眼睛又移向宗室群集的地方,宗室那几个硕果仅存的老家伙,正和几位重臣小声说话。 黎经时清清喉咙,正准备说话,就被黎韶熙给拦下。 “父亲,这种场合咱们老实看着就好,旁的,咱们管不了。” 黎经时点头,“我知道。” 父子三人屏气凝神壁上观,皇帝这回动作很迅速,指派了刑部和大理寺及内侍监总管一同审讯。 敢在宫中动手,这等挑战皇权的行为,把皇帝惹恼了,天子怒了,底下的人哪敢拖沓,就算嘴再硬,进了慎刑司也只有老实招了的份。 指使人动手的是咏亲王,平常极为低调不显,几个叔王中,他是最老实的一个,谁也没想到不叫的狗咬起人来,竟是这般狠厉。 咏亲王被丢进大理寺审讯去了,咏亲王一家也被抓进大理寺,下人则丢进刑部,这两处的官员忙回去审讯。 黎经时他们从宫里回来时,天色已晚,黎浅浅虽已从谨一那里得知大概情况,不过还是从父兄口中又听了一回。 黎令熙起来跟家人一起用饭,听到宫宴上几位皇子被毒杀的事,他不禁捂着嘴眼珠子乱转,黎韶熙就坐他正对面,把他面上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散席后,黎韶熙陪着三弟回房,一进门就直接开口。“那个药是你给的?” “是前任的副门主给的。你们那位咏亲王有个极为得宠的美人,是那老家伙的人。”黎令熙也不瞒他,“我们那位副门主和东齐那位十三皇子有亲戚关系,你们虽然掩饰得不错,引他以为兵工厂是九皇子下的手,但我们那位副门主知道是你们动的手。” 所以这是替东齐的十三皇子抱不平? “副门主虽然是死了,可他的手下还活着。”也就是说,他死之前下达的命令,只要这些人没死,就会持续进行下去。 黎韶熙无奈的看着弟弟,问,“你现在是门主了,难道不能取消他之前下的命令?” 黎令熙扬眉似笑非笑,“我为什么要?”然后在大哥开口前,又道,“他们是副门主的人,是他带出来的,只听他的命令行事,而且我是杀了副门主的人,就算我是门主,他们也不可能听我的命令。” 对副门主的这些部下来说,黎令熙等于是他们的仇人,怎么可能听他的? “要是那位副门主的命令,会伤及父亲和妹妹呢?” “那就得收拾他们了。”黎令熙脸上杀气腾腾,不过很快就又退散得无影无踪,“不过他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他是不会下达这种命令的。” 兄弟两这厢讨论剎那此药的来历时,黎浅浅已跟父亲和二哥说她去水澜城的事,她没再说黎家的事,而是和他们说温泉客栈的事。 “这个事,我和你二哥都不懂,这个,这个,你回头和你大哥说吧?”黎经时看着女儿建议道。 “皇上对您守孝的事,可有说些什么?”黎浅浅问。 “能说什么?她要是还活着,想要刁难我,皇上还能护着我,但现在她死了,身为人子守孝很正常,皇上也不能置喙。” 黎经时早有准备,本来是想在宫宴后,递上丁忧的折子,没想到会突然出了意外。 真是…… 黎浅浅送父亲回房后,黎茗熙送她出将军府,转身回房时,就见黎韶熙和黎令熙迎面走来。 “大哥,三弟,你们要去那里?”已经晚了,他们还要出府? “小妹呢?” “刚走,大哥找她有事?” “嗯。”说着黎韶熙就越过二弟往外走。 黎令熙倒是上前揽住二哥的肩头,一副哥两好的样子,“走走走,咱们回房喝酒去。” “不能喝酒,老太太才过世没多久,咱们要守孝。” 闻言黎令熙不由大皱其眉,啧!真是晦气,那老妖婆就死了也还这么多麻烦。 黎韶熙追上黎浅浅的马车,黎浅浅让春寿去后头的马车,留春江侍候。 “你那温泉客栈建得如何了?” 兄妹两就在车里说起这事,一聊就停不下来,到了黎府之后,黎韶熙索性道,“我送你进去吧!” “不如大哥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 “也好。”黎韶熙完全不客套,直接应下来。 京里令日注定是个不眠夜,因为数名已开府的皇子骤逝,各皇子府哭声不绝于耳,皇子妃们哭孩子的前途,哭自己的命运,后院的其他妾室们更是哭自己的前程,那些曾经仗恃男人,向主母叫板的侧妃、夫人们尽皆惶然,男人轰然倒塌,她们落入主母手中还能讨着什么好? 被波及的朝臣家里,也是哭声不断,能够出席宫宴的,都是家中的顶梁柱,他们一死,就算皇帝给予丰厚抚恤,人还是活不回来了。 至于咏亲王一派,被查抄的被查抄,被关的关,不少人被惊掉了下巴,因为在此之前,大家还以为他们当中不少人是保皇党,直到此次事发,大家才晓得,原来这些低调不站队的世家竟然都是咏亲王一脉。 咏亲王杀了皇帝的儿子,朝臣被波及,死亡人数不少,案子很快就查出来了。 黎府和将军府于宫宴后就闭门谢客专心守孝,皇帝则启用这次新封的几位伯爷们,开始清算京中各方势力,平亲王等人被打压得几乎无力应对。 一时之间叔王们都老实了下来。 之前各宫娘娘给皇帝送吃食的场景已不复见,起而代之的是各宫不时传来哀切的哭嚎声。 后宫的娘娘们心心念念的就是自己的儿子能得皇帝青眼,将来一跃登基为皇,她们便能母凭子贵,成为当朝太后。 谁会想到,不过一埸宫宴,竟然就此天人永隔。 年纪尚轻的嫔妃们,心里不无再拚一个儿子的心思,只是碍于诸皇子才死,她们不好明着去勾搭皇上,只能想尽办法引起皇帝的怜惜之情。 年长的嫔妃,若育有两位皇子的,大的去了,便开始想法为小的谋前途,一方面还要想法子,让皇帝将怜惜之情挪到小儿子身上去。 宫中暗潮汹涌,黎经时只庆幸,老太太死的太是时候啦! 要不是丁忧,怕他是避不开这些人的笼络手段。 这不,这天他在军中最得力的助手,这次就因为那些人的手段,而内院失火,他只能逃到长官这儿来避难。 看着年纪比她爹还大的勇毅伯,在自己面前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黎浅浅真想仰天长啸啊!强撑着笑容,听他抱怨完之后,她将人安置妥善后,便是找她大哥问情况。 今天来一个避难的,明儿来一双逃难的,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你别管他们,他们来,你只负责给他们安排住的地方就是,其他的,自有管事去处理。” “不管他们,没关系吗?” “哼哼,他们这些不要脸的老男人,对着你一个小丫头哭诉被家中妻子修理,这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听的?”黎韶熙很不痛快,黎令熙和黎茗熙正在下棋,听到这里,黎令熙忙问,“妹妹被人欺负了?” “没有,只是有点困扰而已。” 黎浅浅连忙摆手,黎令熙目光灼灼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只管跟三哥说,三哥帮你解决麻烦。” “多少钱?”黎茗熙头也没抬的问。 黎令熙笑,“二哥,说钱就伤感情了啊!” “少来,谁不知道我们三少爷最爱钱了。”兄弟两个抬起杠来就没完没了。 ps:关注微信公众号( limaoxs666 )获取最新内容 正文 第六百八十三章 准备订亲 凤公子回去后,就被大哥凤庄主给拎到书房,凤二公子早就候在里头,看到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凤公子生得好,少年时秀逸俊美,有些天真带点锐气的他,经过家变和磨练,已经蜕变成熟稳重,但现在的他,被大哥拎在手里,完全失了稳重之态,反倒有几分少年时的傻气。 “可回来了。” “二哥。”凤公子苦笑和凤二公子打招呼,饶是他武功再高,对上具有严父气质的大哥,也只有认输的份。 “和大哥动手了?” “我哪敢。”凤公子哼哼,凤庄主冷哼一声,他当即就老实了。 凤二公子看大哥一眼,决定还是帮小弟求个情吧!不想还未等他开口,凤庄主已经把人放下了。 “你既知清平门内斗,怎没让数字公子们写下来?让我们的消息滞后不少。”凤庄主不悦道。 凤公子赔笑,“清平门新门主是浅浅的三哥。” 凤庄主恍悟,但心里还是不痛快,凤公子兄弟两只得让大哥发泄情绪,凤二公子悄声对凤公子道,“之前有人出大价钱,想要知道清平门内幕,还有新任门主何在,偏偏咱们手头上没东西,大哥只得忍痛拒绝。”可想而知,凤庄主有多心痛。 怪不得他一回来,就摆臭脸给他看。 “你们悄悄话说完了?” “说完了,大哥,是谁要查清平门的事?”凤公子正色问。 凤庄主看他一眼道,“武林同道派来的小啰喽,说起来,这清平门也是厉害,前些年就算斗得再凶,子莫楼仍旧没能越过他们去。” 中州大陆上,诸国都有凤家庄的数字公子及护史公子,所以清平门门主和副门主之间的恩怨,身为凤家庄庄主,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偏偏清平门门主亡故,副门主紧跟着暴毙的事,他们凤家庄硬是没能拿到内幕消息。 就连新上任的门主是何人,都不知道,等等,刚刚阿奕说什么?黎浅浅的三哥是清平门门主? 凤庄主连忙追问详情,凤公子被大哥揪着衣襟追问,只得老实交待,“……其实我也就只知,他当年是被前门主买下的,后来扔到庄子上自生自灭,再后来他得了前门主青睐,晋身为他身边的护卫,之后又立了数回大功,从而升任为护法,后来前门主死了,副门主也死了,他就被推举成为新门主,不过我觉得他似乎不想当这个门主。” 毕竟是个杀手组织,若让人知晓,他是黎经时的儿子,说不定会让人胡乱连想,到时候影响到黎浅浅那可就不好。 凤庄主听了凤公子的话,沉吟良久,才点头道,“若他真有心,想从清平门脱离出来,咱们就帮上一把吧!” 凤二公子这才露出笑容来,黎令熙是清平门门主的身份,要真传开来,受影响的可不止一个黎浅浅,就连蓝棠都可能被连累,这也就难怪大哥会这么想了。 “明儿就把他请过来,问问他的打算吧!” 凤庄主拍板定案,兄弟各自散了回去睡觉。 此时的赵国皇城皇帝寝殿内的密室里,赵国皇帝正在听取底下人的密报。 “那些人都清掉了吗?”年近七旬的皇帝慢条斯理的问。 跪在地上的统领摇头,“启禀皇上,微臣怕打草惊蛇,所以并未妄动。” “嗯,盯着他们就是。”皇帝点点头,又问,“东齐那个老匹夫真的退位了?” “是。”另一个统领回道。 赵国皇帝身着明黄龙袍的身子,看起来很单薄,几乎要撑不起这一身衣袍,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回答的统领,那统领先是不明皇帝的意思,然后才恍悟的往下说,“继位的是六皇子,之前的那个残废,后来被南楚和东齐的两位神医给治好了,原先呼声最高的九皇子,和甚得帝心的十三皇子则是双双落败。” “他们两个没有试图反那个六皇子?” “听说,他们是有意要反对的,不过在东齐太上皇退位前,他们两的人手就被收拾过了,等到太上皇退位,六皇子登基时,他们就算想反,也没人帮手。” 也就是说,东齐那个老匹夫早就知道这两个儿子不可靠?“那个老匹夫,可是晓得了,咱们暗地里帮助十三皇子的事?” “应该没有,咱们那些暗桩都还好好的。”负责东齐情报的统领沉吟片刻回道。 “是吗?”赵国皇帝抚过下颌,良久才道,“让人继续盯着东齐,若是有机会,不妨帮上一把。” “是。”统领们应诺,皇帝挥手让他们退下,待这些人全都退走之后,他才扶着龙椅危颤颤的起身,心里对东齐的太上皇有着说不出的羡慕。 人家可以退位,是因为后继有人,所以能够放心大胆的退下来,自己却是退无可退,儿孙们没一个成材的,一个个盯着他那张椅子,像是饿了许久的狼,眼都绿了,只是,他们真没什么人有那个本事扛得起这个担子。 就算是矮个儿里头挑个拔尖的,也挑不出好的来。 自己一旦不在了,这个位置,该传给谁来坐?赵国皇帝重叹口气,拖着脚步缓缓走出密室。 转天,黎浅浅只带着春江前往将军府,大门外,内务府派来修改门庭的工匠,正在和将军府的大总管说话,大总管看到黎浅浅的马车过来,忙向负责的工匠赔了不是,然后就奔向黎浅浅的马车。 “大小姐回来了。” “那是谁?”黎浅浅好奇的撩起车帘往外瞧。 大总管忙跟她说明情况,“我爹的意思呢?” “侯爷说家里在守孝,这些就暂时不动,可是那位却说,皇上已经封爵,咱们若不改大门的建制,不太好。” “你跟他说,家里正值孝期,不宜动土,让他回去如实禀报就是。” 大总管闻言松了口气,“小的知道了,这就去办。” “嗯。”大总管得了话,笑着回去和带头的工匠说了,那工匠还欲纠缠,大总管身边的一个小厮便道,“这位爷,我们侯爷和大小姐都说了,这大门改制的事,不急,您老急什么呢?是不是有人就等着这事,好要为难我们家侯爷啊?要不然干么一定要催着我们做这事呢?” 带头的工匠被小厮直言戳破目的,面皮抖了抖,讪讪道,“你们别乱说,我们那有什么歹心,只是上头交代事情下来,我们得办妥来。” “既无旁的心思,那就不必再多言,等我们侯爷出了孝期,再来给大门改制也不迟。”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工匠头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悻悻然的率众离去。 静王、平亲王等人得知后,不约而同的砸了一整套茶具。 静王砸完茶具,抽出帕子,仔细的擦拭手指,对手下道,“黎经时那个浑人想不到这些,是谁在旁……” 来回话的管事头压得低低的,“他府上的大总管先开口拦了,说于礼不合,毕竟长辈过世在先,封爵于后,双方争执不下时,那位黎教主正好回将军府,大总管请示她之后,硬气不少,把那工匠头儿给怼了回来。” “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也亏得你们一个个把她放在心上。”要他说,派个个中老手去,三两天就能把她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给玩弄于股掌间。 “王爷,这一位虽然名声不怎么显,不过她毕竟是瑞瑶教的教主。”当年他们这位主子不也曾觑觎人家瑞瑶教的宝藏,特别派了子侄前去拜师,只是没那个慧根,连初选都没得进。 后来他们也曾关注瑞瑶教多年,但见他们一直很辛勤开拓财源,丝毫不见有宝藏的迹象,这才把人撤回来。 “那又如何?越是像这样被保护得很周全的女子,才越容易被男人给哄骗了。”静王不以为意,抑或该说,他认为自己的门人在这方面是无所匹敌? 回答的管事听着静王接下来的吩咐,越听越发觉得头皮发麻,王爷这是铁了心要这么做啊? 凤庄主和凤公子密谈之后,便修书去凤家庄给他爹,请他过来一趟,好为凤公子向黎经时提亲。 凤老庄主接信后,将手边的事略交代一番后,就赶着要出门,才嫁人不久的凤乐悠听到消息,便急匆匆的跑来,“爹,你要出门?” “是,你和伟业好好待在家里,等爹回来可好?” “不好。”凤乐悠摇头,经过这么些年,她的情况丝毫没有好转,仍然是原来的样子,不过她现在除了听凤老庄主的话之外,就是听她丈夫谢伟业的话,谢伟业年近三十,是个面容憨厚的男子,他甫出生不久就因意外,造成脑部受伤,虽已二十多岁,但心智还维持在七岁左右。 谢家是莲城富商,原本该由他这个嫡长子来继承家业,但因为他的病情,所以谢家由他弟继承,他则一直被养在家里,外间只知谢家嫡长子体弱多病,并不知他的实际情况。 会与凤乐悠结缘,全是缘份所致。 凤乐悠患得是失心疯,凤老庄主一直不敢让她远行,但这几年,凤庄主他们经常不在家,就是逢年过节,也难能凑在一起一家团聚,去年又接到他们不克返家过年的信,凤老庄主一怒之下,索性带着女儿去莲城过年。 灯节这天,莲城里到处张灯结彩,热闹极了,凤乐悠吵着要出去看灯,凤老庄主拗不过她,遂带她出了客栈,不想一出门就出事,凤乐悠被拍花子给拐了。 凤老庄主反应很快,不多时数字公子就找到人贩子的所在,除了把凤乐悠救回来,还顺手挑了人贩子的据点,救了近百个受害者,其中有男童、女童及貌美的青年男女,谢伟业就是其中之一。 有着这样的因缘,后来两家结亲似乎就成了理所当然之事。 凤老庄主安抚了女儿几句,又去谢家交代了一番,谢伟业看到妻子跟在老丈人身后,一副恹恹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凤乐悠见他笑话自己,抡起了拳头就要往他身上砸,谢伟业没练过武,要真被她砸了,怕不内伤才怪。 凤老庄主忙又教训女儿一番,然后才慎重的将女儿交托到女婿手里。 京里,凤庄主又一次被黎令熙气得暗伤,几乎要吐血,黎经时怕把他气出好歹来,忙叫长子把黎令熙带出去,自己则和黎漱跟凤庄主继续商讨订亲事宜。 “你们就这样纵着他?”凤二公子问黎浅浅。 ““我们有纵着他吗?”黎浅浅轻笑,“三哥就是那张嘴毒,其实他没坏心的。” “冷言冷语伤人的威力,可不比刀剑来得轻。”凤二公子提醒她注意。 黎浅浅点头,“我知道二哥的意思,可就我们这样待人,也还是有人不知足,想要索讨更多。” “谁?那个不要脸的?”凤二公子问,黎浅浅嗤笑出声,“二哥就别跟我装佯了,我不说,难道二哥不知道?” 凤二公子讪笑,却没再把话往下说。 有些事,心照不宣就行了,说得再多再好听,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还不如起而行。 当年的方夫人不就是如此吗?拖儿带女的投靠凤老庄主夫人,结果呢?直接就想要把人干掉,自己取而代之,把凤家庄视为己物,不容他人染指。 方束青姐弟如今身在东齐大牢之中,他们的儿女是罪人之后,怕就算出了牢房,也落不着好。 方束青与程樵房不过是露水姻缘,并无婚书,她生的儿子纵使是程家长孙,也无家业可继承了。 而方信怀的儿女,就算出去了,九皇子这位外祖能对他们有几分看顾?想九皇子妃多照拂他们?想也知道不可能,九皇子妃和方信怀妻子的姨娘势如水火,怎么可能去照拂她的外孙们? “就这样放过韦长玹了?” “他自做孽无法使女人怀孕,终其一生都将没有子嗣,他赚得再多,都只是为他人作嫁,对他来说,够狠的了!” 尤其是知道,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竟是方束青红杏出墙得来的,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然而韦长玹那人简直就像是九命怪猫,受那么大的刺激,竟然扛过去活下来了。 “要不人家怎么说祸害遗千年?说的就是韦长玹这样的家伙。”凤公子才走过来,就听到他们两个在说韦长玹,忍不住就插了话。 凤二公子想想也是,在弟弟坐下后,给他倒了杯茶,“大哥他们说得怎样了?” “说得差不多了,就等大伯父过来,订下日期就要开始准备订亲了。” 黎浅浅笑着起身,“快到晌午了,我去厨房瞧瞧准备得如何了。”说完就快步转身离开,她可不想留下来,被凤二公子调侃。 正文 第六百八十四章 返乡 黎老太太过世不久,黎浅浅的婚事自然要等到出孝后,才能进行相关事宜,不过双方长辈先行交换信物,倒不在此限。 凤老庄主走这一趟,除了和黎经时交换订亲信物,最主要的,还是为义子凤庄主向蓝海提亲。 凤庄主已二十多岁,蓝棠也二十出头,他们两的亲事,早就该有着落,只是早前凤庄主因为父母灭门之仇未报,不敢向蓝棠表明心迹,后又见蓝海父女似对孟达生印象很好,便将心思放下。 没想到孟达生原本一手好牌,却因家人扯后腿,导致蓝海父女对他信心全无,于此同时,他正好将毁了他一家天伦之乐的罪魁祸首收拾了,既然孟达生护不住蓝棠,那就别怪他出手了。 黎经时一家守孝,黎漱和蓝海可没有,凤老庄主过来,先和黎经时谈了凤公子和黎浅浅的婚事,双方交换了信物,黎浅浅收到的是一支羊脂玉凤头衔珠簪,这是凤公子的祖奶奶传下来的。 黎经时这边给凤公子的,则是一方羊脂玉双鱼佩,没办法,黎家纵使有祖上传下来的好东西,也都在大房手里,黎经时手中只有打战得的战利品,及皇帝的赏赐。 皇帝赐的虽精致,可是黎经时觉得都和凤公子不太搭,而且之前他不知从谁那儿听来的,皇帝的女儿都很爱抢人相公,他不想公主来抢女婿,所以不想女婿身上出现皇帝赐的东西。 因为如此,早在东齐时,他就很积极的寻找可以给凤公子的信物,找来找去,最后却是黎浅浅从自己的库房里挑出这方玉佩来,“不过是个信物罢了,这双鱼佩是圆形佩,代表圆圆满满生生不息,寓意再好不过了。” 女儿这么说,黎经时还有什么意见,都没了。 交换完信物,凤老庄主就转向蓝海,说起凤庄主和蓝棠的婚事。 蓝海之前是颇看好孟达生的,可是这人有个很明显的缺点,或者该说优点?热心助人是好事,可他运气不好,一片赤诚总是遇到白眼狼。 他生得高大壮硕,面容端肃与俊逸秀美的凤公子站在一起,便给比成了路人甲,每次都是他主动去救助人,可每一次对方要报恩的对象,永远都不是他,而是在他身边,不赞成他救人的凤公子。 每回都给凤公子招惹来烂桃花,让人烦不胜烦,逼得凤公子不得不出手,逼退那些死缠烂打的女人。 孟达生每回都信誓旦旦的说,下回绝对不会再犯,可是言犹在耳,他就已经又犯了。 凤公子对孟达生最为不满的,大概就是他把蓝海父女请回家,结果竟是放任家人欺负蓝棠。 蓝棠和他一起长大,亦姐亦妹,他们兄弟护着长大的女孩,竟然在孟家被人欺负了,孟达生事后才知道,这就是他所谓的喜欢?把人请回家做客,却放任家里那些人欺负她?他不是不知自家人的性子,明知蓝棠可能会被欺负,竟然没有半点防范。 这也让一直支持孟达生的凤公子,打了退堂鼓。 现在自家大哥和蓝棠要在一起,他除乐观其成外,就只是为孟达生感到有些遣憾。 这回在东齐,孟达生不是没有试图再讨好蓝海的意思,不过蓝海很直接的跟他说,他女儿生来是享福的,不是来给人做牛做马,被人欺负的,孟家他们高攀不起。 为此,孟达生把气出在韦家药铺上,好生整顿收拾了那些掌柜、伙计。 只是他再怎么做,都挽不回蓝海父女的心。 一步错步步错,一时托大,以为万无一失了,谁知就让他栽了个大跟斗。 凤老庄主听说过,孟达生曾对蓝棠有意思,有段时间追求得很积极,几乎时刻跟在蓝海父女身边,反观自家义子,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老实说,他还真没几分把握,这门亲事能成。 蓝海一听,凤老庄主竟是来跟他谈凤庄主和棠儿的亲事的,惊得下巴差点掉了,自己养大的女儿的心事,当爹的当然是知道的,当初不就是看着无望,才希望她和孟达生成一对儿的吗?现在既然凤庄主有意,那他当然还是希望女儿能嫁得最初喜欢上的那个人。 只是,“大表哥,你确定衍哥儿他……” “他跟我说了,之前因为家仇未报,所以他不敢也不想拖棠姐儿下水,如今大仇得报,他方才敢开口。”凤老庄主当家做主几十年,又和蓝海相交数十年,哪看不出蓝海心里早就应了,只是到底担心女儿,所以才要问个清楚才放心。 蓝海点点头,“这事,事关棠姐儿的终身,我得问问她才成。” “那是自然。”凤老庄主颌首,蓝海便匆匆告退找女儿去了。 黎漱和谨一眼观鼻鼻观心很是镇定,黎经时则颇好奇,孟达生他也见过,在东齐时,见大家似乎对他很有意见,只不知为何意见这么大,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出在蓝棠身上吧! 黎韶熙对父亲说,“虽然小妹的婚事得等我们出孝才能办,不过正好方便我们为她准备嫁妆。” 人家那些权贵世家的小姐,都是甫出生家里就开始为她们攒嫁妆,黎浅浅出生时,身边就只有她娘,他们全都不在,自然也就没人帮忙攒嫁妆,他们回来后,得知多了个女儿(妹妹),自然就开始帮她攒嫁妆,但他们身上有职务在,只能派手底下的人去帮忙收集,可到底不如自己亲自动手来得仔细。 现在要守孝,他们顺势从京里脱身出去,之后看要上那儿去都成,到时候看到好的就帮女儿收起来当嫁妆好了。 黎经时觉得儿子这提议好,又道,“可不能只有我们去,还得问问你三弟,看他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 “那是当然。” 父子三人便找上黎令熙问话去了,黎令熙不想再回锅当清平门门主,所以他这次离开东齐,是把他的心腹全带出来了,而且还顺便把清平门的动产全给掏得一乾二净。 问他会不会良心不安?有什么好良心不安的?那些钱有一大部份是他和他的心腹赚来的,不是靠杀手本业,而是靠做生意发的财。 当时碍于他不过是大护法,赚得的钱不往上交,怕会引起门人群起围剿,现在嘛!那些人要是想把清平门重新扛起来,也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和本钱了! 当初知道副门主杀了门主,所有的人都希望别人出头,去为门主讨公道,门主那几个女人倒还算不错,知道自己没本事,便利用自身的魅力收服男人,要男人们为她们效力,帮她们去向副门主讨公道。 至少,她们还付出了代价,门里其他人呢? 哼哼!黎令熙淡笑,这些人打的好算盘,推他出去当替死鬼,想着要是他不敌,至少也剥掉副门主一层皮,没想到副门主如此不堪,竟然没能扛过他的十招就死了。 黎令熙的个性基本就是我行我素,爱怎样就怎,为门主报仇,是门主要求的,门主对他有恩,帮他报了仇,也就还了他的恩情,他可没打算帮他扛着清平门一辈子。 再说了,门主自己也不怎么喜欢那个位置,要不然怎么会让副门主钻了空子,在门里培植了不小的势力。 只可惜,都被他连根拔除了,现在的清平门,老实说,就是个空壳子了,有能力的,不想继续杀人,为人卖命的,早在他走之前,就已经先行离开,剩下的人,纵有野心,却没能力,纵有能力却欲振乏力。 想来他们就算想来找他的麻烦,还得先解决自家内讧才行。 “那你想干么?你那些心腹跟着你出来,可不能让人家跟着你喝西北风啊!” “我知道。”黎令熙挠挠脑袋,只是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要怎么做。 黎韶熙毫不客气的把妹妹给卖了,“回头你找浅浅谈一谈,跟她说说,你们这些人能做些什么,她名下产业多,说不定能给他们安排个好去处。” 黎令熙歪着脑袋想了下,“嗯,就听大哥的。” 黎浅浅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又多了几十人的生计要发落,正在和蓝棠说话。 “蓝先生说要问过你才回答凤老庄主,你觉得呢?要答应他吗?”黎浅浅眨巴着大眼睛对蓝棠说,“蓝先生不好意思自己过来,就托我过来问你啦!你看呢?” “我看……”蓝棠心头砰砰乱跳,脸颊热烫得吓人,想张嘴说话,可又不知自己能说什么,只能用一双妙目横了黎浅浅一眼。 “怎样啊?你都不说话,是不是不答应!要是不答应,也没关系,凭什么他不要的时候,咱们就得乖乖走开,他回心转意了,咱们就得他一开口就得点头答应他啊!” 黎浅浅边说边留心蓝棠的表情,蓝棠虽没第一时间为凤庄主说好话,可也没点头附和她。 “姐姐不说的话,那我就代姐姐去回蓝先生了?说你不答应?”黎浅浅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别。”蓝棠原先还以为她是在说笑的,看她一脸正色的起身要走,方慌忙拉住她。“别。”再度重申一次,不过第二个别字才出口,脸就羞红了。 黎浅浅看着暗叹,这凤庄主真好运,能得她棠姐姐真心以待,希望他娶了棠姐姐之后,能好好待她才是。 黎浅浅回去向蓝海回复,蓝海高兴之余,也有几分怨愁,女儿长大了,嫁了人就是女婿家的人了,他就成孤家寡人一个啦! 想想就觉得悲伤啊! 黎浅浅在一旁听他抱怨,听得嘴角直抽抽,凭心而论,蓝棠嫁给凤庄主好处可比嫁孟达生多,首先凤庄主就只凤老庄主一个长辈在,她是长嫂,日后只有妯娌们听她话的份儿。 反观孟家,正气山庄在白道名气甚大,孟达生身为武林盟主,很多时候被人视做楷模典范看待,做为他的妻子,势必会被武林中人同等对待及要求,孟达生又是个不擅拒绝人的人。 想到蓝棠擅医,黎浅浅登时脸黑了,幸好啊!幸好,幸好棠姐姐没打算和孟达生在一块儿,不然日后,只怕她会因为,孟达生随意答应帮人治病的要求而疲于奔命。 虽然凤公子跟她说,孟达生已经改变很多了,但她觉得不太可能,孟达生那个脾气,只要人家在他面前落泪,他就心软了。 蓝棠的医术随着年龄增长越发精进,一旦名声传出去了,人求到孟达生面前,他会不答应?黎浅浅笑着摇头,不由万分庆幸,蓝棠和他的事没成。 相对来说,凤庄主就显得可靠多了,至少人家在大仇未之前,没和蓝棠许下什么诺言,就怕会误了她,现在开口也是看她和孟达生不成了,才开口的。 嗯,至少这样的男人,应该要比孟达生那个烂好人强吧? 凤老庄主办事效率很高,抑或着该说,他盼着义子成亲已经很久了,得了蓝海首肯后,他派出凤家庄在京分舵的人帮着打理下聘事宜,蓝海却拦了他,道,“两个孩子年纪都有点大了,为免夜长梦多,还是一切从简吧?” “呃,这不好吧?不能委屈了棠姐儿。”凤老庄主想,女儿的婚礼就已经简到不能再简了,难道儿子的也不能热闹一番? “你觉得早点让他们两成亲,咱们好早日抱孙子好呢?还是走那些繁文缛节拖拖拉拉个一年半载的,热闹给外人瞧好?” 凤老庄主自然是希望他们小两口早日给他添孙,想了想,最后决定一切从简吧! 不过虽然从简,该有的还是得有,所以还是得准备嫁妆。 首饰、衣裳等物,自有瑞瑶教的天宝坊和锦衣坊帮忙,至于古玩珍宝等物,黎浅浅小手一挥,把库房里有的都搬了出来。 蓝棠身为瑞瑶教药堂的一员,她要出阁,教里自要为她添妆,黎浅浅身为教主,又是好姐妹,自然更不能少。 因为凤庄主和蓝棠订亲,惹来京中不少人关注,黎经时索性等他们事情办好,就向皇帝告假,他们要回老家祭告祖宗,他们一家三人封爵一事,还有老太太新丧,他们得去上坟。 正文 第六百八十六章 荣归 黎浅浅一行是一起出京的,离京后才分道扬镳,凤老庄主带着义子和两个侄儿回凤家庄,黎浅浅她们则是往莲城去,进了莲城总坛修整几日,顺便帮蓝棠准备嫁妆,然后黎经时带着儿女直奔南城,章朵梨留在莲城总坛,帮蓝棠打理嫁妆。 章老则和凤老庄主他们回凤家庄去了,说起来,凤家庄迁址好些年了,章老还是头一次来。 看到庄里许多相熟的人,章老心情可好了,只是一聊起来,不免说到在京城变故里死去的那些人,大伙儿心情难免又低落。 章老拍拍手,跟他们说起方束青这个祸首的近况,大家才又开心起来,只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可还在京里安享荣华呢! 想到这儿,章老就坐不住了,跑去找凤公子,凤公子请他坐,命玄衣上茶后,才道,“瑞郡王妃的亲弟东齐九皇子如今已然失势,瑞郡王大概也容她不了几日了。” 之前忍着她,无非是因为碍于东齐九皇子的权势,他还想借九皇子的势,帮他哥静王一把呢! 没想到先是杀出个十三皇子,甫回归其声势就直逼九皇子,原本以为九皇子十拿九稳会登上皇位,结果被十三皇子打乱计划不说,最后甚至双双落败在六皇子手里。 瑞郡王对妻子没有感情,早些年还因妻子的任性胡为,被皇帝申斥,从那之后,夫妻两就是一对搭伙过日子的陌生人,虽然育有一女,但女儿身体不好,一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就要了她的小命。 夫妻两本就不睦,唯一的连系就是这个小生命,虽然瑞郡王妃没把这女儿放在心上,她一死,他们夫妻关系就彻底降至冰点,现在六皇子登基为皇,瑞郡王已在蕴酿着和长平公主和离了。 为何不是休了她?毕竟人家是东齐的公主嘛!总要给东齐太上皇和新帝留点颜面咩!否则朝中那些老古板肯定会死盯着他不放。 凤公子笑道,“之前把她留在东齐的孩子全收拾了,让她也好好体会一下,失去至亲的痛苦,只是这女人实在凉薄,知道那几个孩子出事,她也不曾回去看望半次,更没派人回去关切。” 不过就算如此,凤公子他们还是狠狠的收拾了那几个孩子,别看他们年纪小,实则个个手段狠辣,都不是善类。 就连长平公主前婆婆一家子,虽然心痛和皇室的连系没了,但其实也松了口气,因为长平公主所出的这几个孩子,仗着是长平公主所出,又有得势的舅舅,在家在外都极为嚣张跋扈,他们家里的人都很怕,哪天这几个孩子会闯出他们都无法收拾的大祸来。 尚主的儿子死了,他的两个儿子一死一失踪,唯一活下来的女儿又成残废,原就泼辣的孙女自受伤后,脾气更加火爆,动不动就拿东西打人,就连祖父母都不曾幸免。 纵使曾经疼爱这个孩子,怜惜她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兄长,自己又成了残废,但再深厚的情份也禁不起如此的消磨。 长平公主这个女儿,最后还是死了,跟她在南楚的小女儿一样,死于一场风寒。 凤公子还特地让人把消息送到长平公主跟前,不过长平公主似乎不以为意,仍然纵情声色中。 也就莫怪瑞郡王想要同她和离。 “等她和瑞郡王分开后,再来收拾她。” 凤公子向章老许诺。 章老点头,他有两个师侄就死在那场变故里。“不知道朵儿她们现在到哪儿了?” “她们已经到莲城了,梨姐姐留在总坛帮棠姐儿打理嫁妆。”凤公子道,章老笑着点点头,他拉着凤公子问,“刚刚那两个是老庄主的女儿和女婿?” 凤公子沉着脸重重点头,章老摸着下巴,“那女孩子可惜了。” “怎么说?” “她可是习武的好苗子,虽及不上黎教主和你,不过比起棠姐儿,可是强太多了。”可惜得了失心疯,情况时好时坏的。 蓝海在为她诊治时,因恼她胡涂,用药上难免有所迟疑,便是因此,她的病情才会时好时坏,凤老庄主也知女儿的情况,他不想女儿恢复神智,怕她会承受不了害死他在乎的人,他在意的人已经所剩不多了,他不能让她再毁了他们。 成亲后的凤乐悠,虽然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较多,但丈夫在侧时,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看着他。 让凤老庄主稍稍放下心,至少女婿被女儿放在心上了。 黎浅浅她们这头则是赶往南城,黎老太太已经入土为安,黎大老爷他们得知黎经时一家回来,赶忙从水澜城赶回来,兄弟三人距上次见面,已有多年,那时候,黎老太太还在呢! 现在,老太太新坟未干,黎经时父子三人立了大功封爵,而且……“这位是……”黎二老爷指着黎令熙,那张脸很眼熟,又有些陌生。 “二伯父,这是我三哥,我爹他们去东齐办事的时候,和我三哥遇上了,回来时就把我三哥给带回来了。” “可你三哥……”不是被老娘给卖了,还交代那人伢子要卖得远远的,卖到小倌馆去啊! 他看黎浅浅一眼,这丫头说,三弟父子去东齐办事时遇上他,会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遇到他?可是看这孩子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小倌馆里的人…… “我三哥虽然时运不济,被人卖了,不过呢!也算他运气好,在人伢子那时,就被他师父相中然后带回师门去了。” 黎浅浅笑嘻嘻,黎二老爷就苦哈哈了,他想打探究竟,可是黎浅浅这么一说,叫他不知怎么问下去了。 他也不想想,黎令熙若真被卖去小倌馆,对黎家来说,难道是件光彩的事不成?黎大老爷有些愧疚的看着黎令熙,神色颇为复杂,良久才道,“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 他娘那时也不知是那根筋不对,抓了黎令熙就找人卖了他,偏他那时不在,等他接到消息赶回来,孩子已经被卖了,他把南城的人伢子全都找了,却没人接这笔生意,后来还是他娘身边一个小丫鬟,偷偷告诉他,那个人伢子是从邻县过来的,听说此人专做跨国生意,在南楚买了人,带到东齐、西越等国去卖,再从赵国、东齐等地买人回来卖。 便是因为如此,后来黎漱他们想找黎令熙时,才会这么困难,因为这个人伢子被人杀了,他经手过的资料全都付之一炬,他们只查到,那年他在南楚买了不少孩子,只是还没出南楚,就被东齐来的富商卖走了。 循线找去,就只查到黎令熙似乎是被富商买回去侍候他儿子。 等他们和黎令熙相认后,才知道当初黎漱他们查到的消息,原来都是黎令熙故意散布的,为的就是不想让黎漱他们查到他的下落。 毕竟当时,副门主可是视他为眼中钉,要是让他知道,他还有亲人在南楚,说不定就会被利用来要挟他。 黎浅浅在旁边看着,心道,怪不得会传出,三哥的主子带他出海去了,扫过黎大老爷夫妻身后的几名女子,嗯,这些都是大房和二房的庶女们,咦,黎净净竟然混在里头。 黎净净看着她三叔和三位堂兄,心里有些难以形容的感觉,黎浅浅站在他们之间,就像众星拱月,真好,被兄长们疼爱着。 大房的庶女们跟着黎净净看向黎浅浅,心里不由感叹,都是黎家的女儿,却是命运大不同。 看看黎浅浅身上穿的衣服,头上插戴的首饰,大房的庶女们不由轻叹,之前黎浅浅也曾送她们衣服和首饰,只是都被黎净净一个人拿走了,想到这儿,众女不由暗暗的瞪了黎净净一眼,黎净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发现姐妹们的视线。 黎浅浅没多注意她们,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二房庶女身上,二房的庶女们畏畏缩缩的靠在一起,虽然没有嫡母挡在前头了,可是她们也没有底气站出来,只能畏缩的躲在大房庶女们的背后。 黎浅浅看着她们良久,直到黎大太太开口把叙旧的三兄弟请进客厅去,这些姐妹们才鱼贯离去。 “看什么?” “看她们啊!”黎浅浅摇头,“我才发现,我这些堂姐妹们个个都是美人呢!”黎浅浅转头对黎韶熙道。 黎韶熙冷哼一声,“其中有几个可不是黎家的女儿。” 咦?不是黎家的女儿,那是谁家的? “二房的主母被处置了?” “大概吧!”她对二太太完全不感兴趣。 黎韶熙笑着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那二房内宅现在是谁当家?” “不知道。” “让人去查一查,还有大房,掺杂在其中的那几个女人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野心。”让人作呕的野心。 黎韶熙早就料到了,他们兄弟两个身上有着爵位,怕是会有人盯上他们,不,不止他们两,他们两身上的爵位是不世袭,但他们的父亲身上的爵位可是世袭的,他们两有爵位在。 “我怕她们鬼迷心窍,要是赖上父亲可就不好。” 黎浅浅歪着脑袋想了下,“你和二哥有爵位,又已成年,在军中有威望,想再立功把一世爵延续下去不难,父亲未必要把爵位传给你们,外人不知三哥回来了,所以她们肯定会想,若能嫁给父亲,娇妻幼子,说不定父亲会把世子位留给小儿子。” 黎韶熙笑,“就是如此,父亲正当年,再娶也不为过,可是不能让这些野心勃勃的人,利用丧期对父亲做什么。 黎浅浅和大哥并肩跟在黎大老爷他们身后,小声的交换意见。 黎令熙内力深厚,不用特意去听,也能把他们两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嘴角微抽,走过来把手搭在妹妹肩头,“妹啊!你可别忘了,你是父亲唯一的女儿,想要攀结上你的男子,只怕不少。” 黎浅浅闻言眉头微皱,不是吧?她看着眼前的三张脸,忽然有种想弃他们而逃的念头,不想黎韶熙似是看穿她所想,伸手牢牢的抓住她的手,“小妹,你别想逃啊!想走,也得等事情办完,咱们再一道儿走。” 黎茗熙不知他们几个刚刚在说什么,不过那不妨碍他凑过来帮忙出力,“小妹啊!好歹你也看在咱们兄妹一场的份上,帮我们把难关渡过去再说。” 黎令熙则道,“小妹的婚事已定,可我们哥儿三个,还有父亲的婚事未决,小妹,你是咱们家唯一的女孩儿,这暗访准嫂子和准继母人品的活儿,可得劳烦你啦!” 什么啊!喂! 黎浅浅就这样在三名兄长的簇拥下,进入客厅。 客厅里黎大老爷看到他们四兄妹进来,不由暗暗叹气,这别人家的孩子啊!再对比一下自家的孩子,真让他羡慕不已,三个高大健壮俊美的儿子,女儿绝美秀妍,左看右看,就是比自家的孩子好上好几倍! 想到体弱多病的长子,年幼不知事的次子,还有不晓事的黎净净,不对,净净这丫头现在比之前好多了,反倒是妻子变胡涂了。 暗地里长叹一声,怎么就没有一个是省心的呢! 二老爷想的没他多,他只想着三弟命好运好,娶的老婆好生养,连生四个儿子啊!还有那个死丫头,记得她是早产的,可是看看人家现在,头好壮壮,四个儿女站在一起,硬是把他家那些女儿们给比下去。 嫡女庶女一堆有啥用,比不得人家一个儿子啊!想到从妻子身边那些人口中问出来的消息,二老爷就一肚子火,他那好老婆啊!只要大夫说,姨娘肚里怀的可能是儿子,她就想方设法把人肚里的肉给弄没了,他活到这把年纪,膝下没有儿子,都是拜她所赐啊! 她自己生不出儿子来,还不许别人生,真真是太可恶了! 黎浅浅完全没想到,他们一家的到来,会让二老爷想这么多。 “对了,你们父子三人都封了爵?是因何功封的?”黎大老爷让他们坐下后,才问道。 黎经时看长子一眼,由黎韶熙负责怱悠,就听黎韶熙讲了当初对西越的战事,又讲到去东齐与南楚接壤边界剿匪等事,他口才好,把好几场战役串起来说,竟也没人听出破绽来。 黎浅浅腹诽大哥是个大忽悠,黎茗熙靠在她耳边道,“反正他们也搞不清楚,大哥说的这些战役,不是发生在赵国与西越边界上,就是南楚和东齐接壤处,他们这些人连京城都没去过吧!” “二伯父他们都去过京城的。” 黎浅浅跟黎茗熙说的同时,也是在提醒黎韶熙,可别得意忘形啦! 正文 第六百八十六章 计较 黎韶熙笑笑的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就将完工的温泉客栈,这事是黎大老爷的一项成就,他是从筹资就开始参与的,于他来说,是许多第一次的总合,第一次把蒋家人压得死死的,总算不再让他们压在自家头上了,第一次被人上赶着巴结想投资,第一次看着一大片林地,慢慢的转变为现在的模样…… 他早就想找人好生聊一聊,可是二弟素来是个浑的,明明长的人模人样的啊!长子体弱,又要照看南城一带黎家产业,他不敢跟他说太多事,怕他想太多,对身体不好,次子,小毛头一个啊!能听得懂他说得啥? 妻子就更不用说了,想想就心累。 好不容易来了个能说话的对象,黎大老爷有种好不容易找到知己的感觉啊! 黎茗熙跟着大哥筹建有间客栈,对黎大老爷说的这些东西,他颇有所感,于是乎又多一个人加入组织。 黎令熙正想着要搞个事业,好让跟着自己的兄弟们有个去处,听他们说起温泉客栈,初时有些蒙,越听越有兴趣,待知道有间客栈竟是他大哥和二哥一起筹建的,兴致更高了。 当初有间客栈筹建时,他们兄弟两老把他扔在京里跑得无影无踪,现在总算知道当初他们做什么去了,他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插嘴问上一句。 他们这里聊得很起劲,黎二老爷想走都不好意思了。 黎浅浅看他们聊得开心,半途寻了个由头溜了。 她带着春江她们一出来,就看到大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候在小径旁。 “黎教主,我们大太太有请。” “嗯。”黎浅浅点点头,带着春江她们跟着大丫鬟,去见大太太。 大太太客气的和她聊了几句,便打发丫鬟领她去住处,“去瞧瞧,看可有那儿不合意,叫人来跟我说一声,这是自个儿的家,可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是,谢谢大伯母。”黎浅浅回以微笑,跟着丫鬟走了。 身后的大太太看着她们走远了,才忍不住叹息,“你说,当年要是净净得了这份殊荣该有多好啊!” 偏偏是三房这丫头得了去,大太太又再叹息,一步错步步错,原本这次看净净在祖母丧礼上的表现颇有进益,她还蛮欣慰的,可看到黎浅浅后,就忍不住想到人家的成就,看看,瑞瑶教那些赚钱的生意,自家还是托了她的福,进帐不少,再看看女儿,大太太忍不住要叹气啊!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 黎浅浅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明明是个短命的命格,一落地就亲爹生死未卜,亲娘体弱多病,她也是个多病多灾的样,而她的净净,一生下来,就是人人道好的好命女。 这才几年的功夫,两个人的际遇有如天壤之别。 “净净小姐自有自己的运道,您别拿她和别人相比。”心腹丫鬟劝道。 怎么能不拿来相比呢? 当年,当年,若是她的净净得了黎大教主的青睐,那现在黎浅浅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女儿的啊!就算黎浅浅贵为侯爵之女,好歹她的净净也贵为一教之主不是? 心腹丫鬟暗摇头,大太太这是魔障了,就算当年净净小姐不曾对黎教主动手,顺利平安的去了莲城瑞瑶教总坛,也未必能入黎大教主的眼里,毕竟净净小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拜入黎大教主门下,可是要练武的,她们净净小姐哪是吃得了苦的人。 大太太只看到了黎教主眼下的风光,却不曾想过,人家私底下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方换得今日的风光。 她可都听说了,瑞瑶教那个四长老,以前管的是矿山,手底下的人吃苦受累,好不容易挖出来的金银矿,都被大长老和二长老他们便宜收了去,矿工们只得辛苦钱,若是病了,每日所得怕连药钱都不够付。 要是矿坑出事,死了残了,一家老小靠谁吃喝去? 后来四长老不管矿了,带着手下改开货栈商队,规模一年比一年大,现在到处都有四海商队和货栈,日子过得比之前好太多了。 她娘以前的手帕交就是嫁了四长老手下的矿工,嫁过去没两年,她公公就死在矿灾里,又过一年,她丈夫的大哥和大姐夫也死了,二哥残了,本来她丈夫书读的好,全家供他一个读书,可家里顶梁柱连着去了两,还一个残了,得吃药调养,一家老小得吃穿用,她丈夫只得丢了书进矿坑去工作。 只是他到底是读书人,不像兄长们自小做惯了工,才去没多久就累着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大姑子死了丈夫,被婆家说克夫赶回来,连带着她生的四个孩子也跟着回来。 一下子多了五个人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啊!就靠她娘的手帕交和妯娌们绣花种菜,勉强维持生计。 后来四长老关了矿坑,改做货栈和商队的生意,她娘手帕交的丈夫因识字会算账,被聘去做账房,他二哥虽残了,但脑子好,算学一教就会,跟他弟一起管帐,家里的女人种菜之外,又学种草药。 像她娘手帕交这样的家庭不少,这全是四海商队和货栈带来的生机,更别说那些山民,因为货栈和商队,帮他们把山里产的药材和皮毛、猎物带出来,生活要比从前好过许多。 而这,听说都是黎教主出的主意咧! 净净小姐在黎教主那个年纪时,都做了什么?为了张请帖,狠下心想弄死三房的堂妹。 心腹丫鬟没敢抬头,怕让大太太看到她的表情,人家黎教主小小年纪就没了娘,可人家做了些什么?净净小姐有爹有娘在身边娇宠着,却是整天欺负人,不是欺负庶姐妹,就是欺负二房的姐妹。 高下立见。 这要她是黎大教主,她也会选黎教主为徒。 心腹丫鬟顷刻间就想了这么多,不过面上不敢表露出半分来。 大太太也只是发泄自己不平的情绪而已,真的面对黎浅浅时,她什么都不敢做,还得捏着鼻子,帮她布置房间,什么好的都要往她房里搬,大太太想到才过世的老太太,谁会想到,老太太一死,三房的人就堂而皇之的登门住下了呢? 想到老太爷过世那会儿,老太太兴高采烈的为黎经时娶妻,然后将人净身出户,一文钱都不曾给,就把小夫妻两给赶出家门。 可他们也真是厉害,胼手胝足,不过短短时日就挣下了产业,可把老太太气得不轻,找了不少人,许了不少人情,把人逼出南城。 在那样的困境下,他们夫妻两个被逼到岭南村那样的小山村去住,本以为贫贱夫妻百事哀,没想到长孙氏真是了得,在那样的环境下,对丈夫不离不弃,还给他生了四个儿子。 儿子啊!四个健康强壮的儿子! 纵使长孙氏已过世多年,大太太每每想起,就忍不住一肚子邪火。 想自己怀了孩子就小心翼翼护着,结果天赐一出生就是个体弱多病的。 老太太以为把黎经时一家赶出去,就赢了老太爷,她绝对想不到,三房父子会封爵,她一死,他们返乡祭祖上香顺理成章的住进家里来。 老太太要是还活着,肯定会活活气死过去!想到这儿,大太太忍不住想笑,事实上她确实笑了,只不过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这一哭就一发不可收拾,吓得侍候的人惶惶不安,最后只能哄着大太太喝了碗安神茶,让她睡下才安静下来。 心腹丫鬟见大太太睡下了,忙要去见大老爷。 只是来到厅外,就被大老爷的长随拦下。把事情说了一遍,问,“要不要去禀报老爷一声啊?” 长随听她说完后,便道,“不必了,大老爷和侯爷他们正聊得起劲,就别拿这事,让大老爷不喜了吧!” 心腹丫鬟也只得讪讪而回。 黎浅浅这厢跟着丫鬟走了老半天,才终于来到大太太命人为她准备的院子,亏得她方向感不错,才没被领路的丫鬟给绕昏头。 “就是这儿了。”领路的丫鬟笑指那红色院门道,院门紧闭着,那丫鬟上前拍了拍门,良久才有人回道,“谁啊?” “刘婆婆,是我,我带客人过来了。” “哦,来了,来了,等我一会儿啊!我就来。”说是这么说,不过这刘婆婆还是让她们等了约莫一刻钟才来开门。 领路的丫鬟原以为黎浅浅会生气,谁知人家气定神闲,悠哉得打量四下环境。 刘婆婆边开门边赔不是,领路丫鬟陪着笑,领黎浅浅她们进去。 这院子不大,不过一进院,侍候的丫鬟却不少,小小的院子里站了大概有近二十个丫鬟和仆妇。 黎浅浅笑眯眯的看领路丫鬟为她介绍院里的丫鬟和仆妇。 等她说完了,黎浅浅问道,“说完了?”边说边往屋里走,看到屋里的摆设她就皱了眉头。 “说完了。”领路丫鬟追上去道。 “嗯,说完了,就把人领出去吧!”以为她是傻子喔?这些人根本就是刘婆子刚刚才放进来的,还想诳她是原就在这院里侍候的,当她没见识吗?啧! 在正堂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春江把一张太师椅上的大红洒金椅披给拿走,黎浅浅这才坐下。 “咦?她们都是繁花院里侍候的人啊!”领路丫鬟愣了下忙道。 “是吗?不过我不用那么多人侍候。”黎浅浅指着正房里的摆设,“大伯母应该不至于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你拿了二房多少钱,让你挑拨我和大房之间的关系?” 她这里和领路丫鬟掰扯,春江则和春寿两开始收拾屋里那些摆饰。 黎浅浅看着满屋子的大红色直摇头,这可是在孝期呢!她就不相信,大太太当家做主这么多年,会不知守孝期间的规矩,怎么可能在她的房里,摆上这么鲜艳的红色,不知道的人进来,大概会以为是那位新嫁娘的婚房吧! 大太太不会明知故犯,老太太过世前,她才犯了事,惹丈夫不快,她没那么笨,之前会为难她,除了有二太太撩拨,更多的是因为黎净净的前途烦恼吧?听说当年的事,被人传了出去,黎净净的名声严重受挫,连带着大太太娘家的侄女们也受了影响。 现在回想起来,她大概猜得出来,是二太太让人把事情传出去的吧! 二太太这个人还真可怕,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什么事都听大太太的安排,似乎自己一点意见都没有似的,可实际上呢?她对老太太,大太太都有着极深的恨意,尤其是对老太太。 想想也是啦!当初老太太能为了小蒋氏,逼她娘退位让贤,后来小蒋氏和二老爷厮混,难保老太太不会为了她,对二太太下手,如此说来,二太太对老太太下毒手,其实可以说她是自保喽? 二太太已经不在府里了,那会是谁,想要挑拨三房和大房的关系?二老爷?他没那个心,更没人手,倒是二房的姨娘很有可能啊!就不知是那个姨娘了。 黎浅浅没那个心思去管这事,可人家硬要犯到她头上来,那还跟人家客气什么? 春江她们把那些大红色的椅披、椅垫、靠枕、床帷、门帷、被褥等物全收起来,也不用院子里站着的那些丫鬟和仆妇,春寿走到廊下,扬手一挥,一朵烟花高高飞起,发出尖锐的鸟鸣声。 不一会儿就见数名劲装女子从天而降,院子里站着的人,被她们吓了一跳,惊慌的挤靠在一块儿,还发出尖叫声,春江斥道,“主子在屋里,谁敢鬼叫惊扰主子?不要命了吗?” 众人一听,尖叫声突兀的被掐断,个个掩面惊恐的看着春江二人。 春江才不理她们,指着廊下刚刚收拾出来的东西,“拿去给大太太看,也不知是谁那么黑心肝,竟然想害主子。” 黎浅浅不当官,孝期里用什么颜色的家什,其实对她本人的影响不大,但是,她爹和哥哥们可是才封爵不久,要是有心人故意拿她这事去攻击他们呢? 这是她所不能容许的,所以,那位犯到她手里的人,就别怪她反击了。 “大太太忙着老太太的事,怕是累着了,今日这事不怪她,黎府家大业大,难免会有些存心不良的人,打着她的旗帜,做着害人的事,还美其名是为她着想呢!”黎浅浅看着那领路丫鬟扑到自己跟前跪下,不断的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赔着不是。 “你在做这事之前,心里就该有数,这事,不是赔不是就能了结的。” 领路丫鬟哪想得到这些,哭着求黎浅浅原谅,心里却不住怨恨,不过是几件家什罢了,斤斤计较什么啊!三房和老太太关系本就不怎么样,老太太死了,他们也未必伤心。 让她借机赚点零花钱,不成吗?干么这么计较? 正文 第六百八十七章 祭祖 领路丫鬟的眼界注定了她的结局。 大太太知道她为了十两银子,就把她这主子抛一边儿去,为二房的邱姨娘做事,挑拨大房和三房的关系,气得让人把她狠狠的打了一顿,然后当日就把她一家老小全都扔到楚岭附近的庄子去。 领路丫鬟的祖父曾是老太爷身边的管事,父亲也是大爷身边的管事,兄弟们不是在府里任管事,就是在铺子里做掌柜,她娘更曾是老太太身边得脸的管事媳妇,这下子一口气全家都被一撸到底。 从繁华富贵的南城黎府,沦落到荒凉偏僻的山区庄子,这叫领路丫鬟的祖父完全无法适应,可怎么问,被问的那些人都只叫他回去问他孙女,丫鬟的娘和嫂子、姐妹早就知道了,就只瞒着老人家,直到实在瞒不住,老人家气得抄起屋的椅子就往孙女身上砸。 就为了区区十两银子,害全家如斯,怎不叫老人家生气。 生气的不止他,大太太更气,命人拿着春江她们送过来的物什,就往二房去。 邱姨娘在二房颇有地位,也甚得宠,她生的大女儿嫁得不错,是南城城东的知名富商长子,小女儿及笄两年了,原本相看好了人家,可后来黎大老爷他们筹建温泉客栈,引发不少人关注。 黎府蒋府天天都是高朋满座,好不热闹,大老爷忙得脚不沾地,在家里招待客人的,都是二老爷,当然也有人走夫人路线,带了女眷上门来,二太太在老太太那绊住了脚,邱姨娘等得宠的妾室,自得露脸帮着招呼客人,还有大房、二房的女儿们集体出动。 便是因为如此,邱姨娘就瞧不太上原先相中的女婿了。 正想着如何摆脱那一家子时,老太太死了。 得,这下不用她伤脑筋了。 她小女儿己将十七,等出孝,也快二十了,到时再给她相看个好的就是。 后来二太太被处置,二房大洗牌,如今是姨娘当家,但却不是邱姨娘,她就想着拉下当家的姨娘,自己顶上,可又想到,现在出手太早了,免得自己好不容易上位,却又被人拉扯下来,还是等快出孝时再出手得了。 之后得到消息,黎经时父子三人封爵,且要返乡祭祖,她脑子就转开了,大房和三房关系向来很好,没看连筹建温泉客栈这么大的事,都交给大老爷去做吗? 邱姨娘并不知道,筹建温泉客栈并不只大老爷一人在忙,而是有很多人在做,她只知大老爷为了温泉客栈常常不在府里,二老爷倒是天天在家,但别看那段日子黎府热热闹闹的,实际上,在温泉客栈的事情上,二老爷是插不上话的。 邱姨娘就想,若她把三房和大房之间的关系给搅了,三老爷一家会不会就将大老爷身上的差事给撸了,转而交给二老爷呢?如此一来,二老爷岂不就真真正正的一言九鼎了?如此一来,看还有谁敢瞧不起二老爷!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想到,黎浅浅直接就把事情捅到大太太面前去,大太太近来虽做了不少胡涂事,但到底是执掌一家内院多年的主母,遇到这事,哪看不出来其中猫腻。 处置了领路丫鬟,看门的刘婆婆,到院子里来凑数的丫鬟和仆妇们,全都吃了挂落。 处置起来不要太快,领路丫鬟一家已经连带姻亲,统统被一撸到底,送到山区庄子,他们想翻身,怕是再没机会了,至于看门的刘婆婆一家,和那些丫鬟、仆妇则送去邱姨娘娘家,身契还攒在大太太手里,送她们去邱家干么?自然是去搅得邱家不得安宁的。 邱姨娘不是许诺她们,只要帮她的忙,日后等她当家,除给她们一笔钱,还会安排她们好差事吗? 现在她们因为帮她的忙,原本的差事丢了,又没拿到邱姨娘许诺的钱财,自然是要跟她闹腾的。 二老爷知道邱姨娘背着他,做了什么好事后,更是没给她好脸色,直接让人打一顿关起来,连她两个女儿都改记到别的姨娘名下去了。 大太太处置完后,讪讪的跑来找黎浅浅,黎浅浅正和春江她们在挑房子,瑞瑶教在南城有分舵,还有好几处宅子,她可没想一直在黎府住下去,再说她们还要回黎家小院去祭拜她娘呢! 大太太一进屋,就发现这屋里的摆设件件皆精品,不是她们黎府原有的东西啊!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是黎浅浅的人带来的?可是她记得,黎浅浅她们来的时候,带的箱笼并不多,光墙上那多宝格上的古玩,光她带的那几个箱笼,根本放不完啊!那…… “这些啊!是我让人去我们分舵拿过来的,大教主说了,教主虽在孝期,可也不能委屈了她,所以……” 呵呵,大太太这会儿才真真正正直面了瑞瑶教的财大气粗,亏她还以为,自己先前布置的那些珍品,已算是极好的了,没想到,那些珍品全部加起来,大概才值那多宝格上的象牙船雕的零头而已吧? 再看看那桌子上铺的桌巾,那精致光滑如水波般的布面,这不会是那家上贡的锦缎吧?大太太忽然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这么漂亮的布料,用来做衣服怕都会舍不得穿,结果她这位小侄女儿,竟然拿来当桌巾? 大太太不免满眼生妒的想,当初要是她家净净成了黎大教主的徒弟,那么这一切,不都是自家的了吗? 哪轮得到黎浅浅到自己面前来张狂啊! 黎浅浅很明确的感受到大太太的呼吸不太对劲了,太过急促,似乎有什么事让她觉得难以压抑似的。 她抬起头望过去,“大伯母来了。” “欸。”大太太笑了笑,走到桌前,伸手在桌巾上轻抚了下,触手冰凉滑顺,那一瞬间她突然有种想用力撕碎那条桌巾的冲动,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了。 黎浅浅现在的身份,可不仅仅是瑞瑶教的教主,她还是侯爷的女儿,两位伯爷的妹妹。 就算拿长辈的身份压她,也得看人家买不买账,她可没忘了,黎家如今最大的进项,可都是来自和瑞瑶教合作所得,要是自己开罪了黎浅浅,老爷定饶不了她。 只是看着黎浅浅,就忍不住想到黎净净,为人母的她就忍不住为女儿感到不平。 黎浅浅见她,面色变幻莫测半晌不说话,心里就有些不喜,“大伯母此来,有事?” “是,是有些事。”大太太回过神,笑着将邱姨娘做的事说给黎浅浅听,黎浅浅听完之后,却是不置可否。 大太太看着有些不安,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你是知道,二太太出事后,二房就一直是姨娘当家,她们出身低微眼界窄,看得见的就只有自家那一亩三分地,行事难免小家子气了些,你大人大量,就别同她们计较了。” 黎浅浅让春江把那几张宅子的平面图收起来,笑眯眯的看着大太太道,“我没和她们计较啊!不管她们做了什么事,都与我无碍,她们的作为,只和大太太有关而已,毕竟,她们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搞鬼,收买你的人,唆使她们做出对大房不利的事情。” 黎浅浅把事情推得一乾二净,大太太却说不出她有何不对之处,因为黎浅浅说的没错嘛!邱姨娘的所做所为,挑战的是大太太,黎府是大太太当家啊! 那邱姨娘也不知是那来的底气,竟然敢挑战大太太,她不过是二房的姨娘,不管事不当家的那种,究竟是那来的胆子呢? 不过那都不关黎浅浅的事,三言两语把大太太打发掉之后,春寿忍不住要问,“这大太太不像个蠢人啊!怎么最近见到您,老是感觉她对您很不满呢?” 春江瞪她一眼,“你又忘了,她女儿当初对教主做过什么了!” 春寿哦了一声,没一会儿又咕哝着,“可她之前对教主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 “不是突然间,之前是因为黎净净在莲城,没在她跟前露脸,所以她一时没想起她这个女儿来,可是之后黎净净跟着姐妹们去了水澜城,到了她跟前,大太太就想起来了,黎净净因为那事,名声一直不好,及笄几年了,婚事还没着落,比她小的几个妹妹,有的已经嫁出去了,有的订下婚事,就只有她。” 黎浅浅让春江再把刚刚收起来的平面图拿出来。 春江把整个盒子抱过来,让黎浅浅翻看。 春寿走到墙边高桌沏茶,边道,“可那也不是咱们教主害她的啊!是她自己做坏事,还当场被大教主他们逮到,自作孽,怪谁啊!”春寿愤愤不平。 黎浅浅笑着翻着木盒里的平面图,“时间真是好物,让大太太把记忆给美化了,其实当初,若不是她这做娘的在背后撑腰,黎净净有那个底气对我出手吗?” 教主当年才多大,黎净净也才大她几岁,都是孩子,没有大人在背后教,会对人怀有那么大的恶意,大的要致人于死地吗? “教主,我觉得咱们还是趁早离开的好。”只有千年当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真要防,那得多累啊!她们又不是没地方住。 “嗯。”说完,黎浅浅扫了屋子一眼,瞪着春寿,“早就跟你们说了,在这儿待不久,你还让人把这些累赘搬过来。” 春寿嘿嘿傻笑,把沏好的茶往黎浅浅面前一搁,“这不是怕委屈了您吗?” 春江也瞪她,“回头你负责叫人,把这些东西搬回去。” “知道了。”春寿恹恹的回道。 黎经时他们这边,则已经说好三天后吉时,要去祠堂祭祖。 见黎浅浅过来,黎韶熙让她在身边坐下,问起邱姨娘整的夭蛾子。 “没事,大太太已经处理过了,没事儿。” “那个邱姨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黎浅浅一心二用,一边听黎经时三兄弟在说什么,一边跟黎韶熙分析道,“还不是为了想在二老爷面前露脸呗!二房现在没有主母,是姨娘当家,不过现在当家的姨娘不是她,想在二老爷面前露露脸,争取一下好当家吧!” 黎韶熙冷哼,“咱们这位二伯父,是典型的银样蜡枪头,花花架子好看,内里全是草包,没有半点本事。亏得你当初没让他管事,不然,再多的钱财都不够他挥霍。” 想要从他口袋里掏钱,再是简单不过,只要跟他说两句好话,拍捧下,他就乐得找不着北,对人掏心掏肺了。 不像黎大老爷,人虽不是太精明,但好歹是个肯脚踏实地做实事的人。 黎令熙靠过来,伸手在黎浅浅的发辫上撩了撩,道,“虽然咱们那位二伯父不靠谱,不过若是用的好,这个人倒也不是毫无用处。” “喔?”黎茗熙也坐过来了,兄妹四个人凑在一块其乐融融的样子,让黎大老爷和二老爷两看了好生欣羡。 三个健壮的儿子,有才有财的女儿,二房到现在都没儿子,大房好歹有两个儿子了,喔,还有个孙子,怎么看都比二房要强啊! 二老爷想到邱姨娘那个不省心的,和大房分家,他自个儿就得扛起一家重担,可他真的不想扛啊!他只想象以前一样,遇事都有大哥大嫂和老娘挡在他前头,二太太搞出事情,让他不得不答应分家,他正发愁,要怎么说服大哥,就算出了孝,也不搬出去住。 谁知邱姨娘这个不起眼的姨娘,竟然有胆擅作主张,挺直了腰杆跟大房叫起板来。 拜托!她那来的胆子啊!竟然敢跟大嫂作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邱姨娘连女儿都没了,娘家又被一群丫鬟仆妇占领,天天闹腾着要钱要差事,邱家原本不过开着家小香料铺子,靠着邱姨娘,好不容易把铺子开进南城里,又有外孙女帮衬着,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 谁知突如其来一个晴天霹雳,外孙女变成别的女人生的了,女儿被拘了起来,家里还来了一堆凶神恶煞,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邱姨娘的嫂子们后悔不已,当初就不该撺掇着小姑子去和大房作对,可谁让二老爷不管温泉客栈的事呢?人家张员外、古夫人和齐大人可都说了,要是能让他们在温泉客栈插一股,回头给她们每人一千两金子作谢礼的。 二老爷不管事,那她们就想办法让他管事。 谁晓得最后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她们最大的靠山邱姨娘直接失了势! 他们这厢悔不当初痛哭不已。 黎经时兄弟带着黎韶熙兄弟三人,和黎天赐兄弟,一起去了祠堂,黎浅浅没跟去,她和春江她们去了瑞瑶教分舵,分舵主看到她来,高兴得不得了!兴奋的给她们领路,去看了瑞瑶教在南城中的几处宅子。 每座宅子都不大,但都有个共同点,就是宅子里都有座不小的园子,黎浅浅看来看去,觉得每一处都好,一时间真是难以取舍。 最后只得先搁下,等去拜祭过她娘后再来决定。 正文 第六百八十八章 重返 夏末秋初的山林,寒风习习,驱走了夏的酷热,黎经时骑在马上,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黎韶熙带着弟妹坐马车,不让他们去吵父亲。 “还能想什么啊!自然是想咱们娘了!”黎令熙啧了一声,拿起酒瓶就往嘴里灌。 他的那些心腹被他留在南城,黎浅浅交代分舵主,让他派人陪他们。 黎令熙没人管束,自由自在了好些年,初初回来,父亲也不管着他,言词间还颇有歉意,让他有些不太适应,毕竟印象中,父亲对他们兄弟可一直都是严厉管束的。 突然这么客气,让他有种自己是外人的感觉,心里颇不是滋味。 黎韶熙可不像父亲,才不惯着他,该管的该讲的,全都来,反倒是黎茗熙会劝着黎韶熙悠着点,别把黎令熙给管着太紧。 黎浅浅对前事完全不知,当然,这是因为他被卖掉时,她还没出生呢!所以对待他这位三哥,倒是如对大哥二哥那样,没有区别待遇。 这让黎令熙反倒暗松口气。 这会儿,他在车里喝酒,大哥黎韶熙就盯了他一句,别喝成酒鬼,二哥茗熙则叫他少喝些。 小妹浅浅则是,“你那壸酒有什么好喝的,不够醇,不够烈吧?”她盯着他那酒壸有几天了吧? “你有够醇够烈的酒?” “是有,不过在水澜城,回头去看温泉客栈的时候,我请三哥好好喝一回。” “行啊!”黎令熙笑,把酒壸收起来,指着外头问,“快到了没?” 驾车的车夫忙回道,“快到了,就快到了。” 黎令熙愣了下,问黎浅浅,“你这车夫的耳力不错啊!” “呵呵。”车夫是刘易扮的,他大概忘了多听少言的交代了。 春江她们坐在后头的马车,刘二则先行一步,去打点一切了。 叶妈妈有点伤风,还有点发热,春寿侍候她喝了热茶,让她睡下,才对春江道,“教主拜祭过她娘之后,还要再回南城?” “应该吧!”春江检查了下叶妈妈盖着的被褥,然后才对春寿道,“到底是黎将军的兄长,将军离家多年,难得有此机会,能跟兄长们团聚,自是要把握机会多聚聚的。” 春寿嘟着嘴,“他们对教主不好,将军为什么要对他们好。” “你那只眼睛看到他们对教主不好了?”春江问。 “两只眼睛。”春寿指着自己的眼睛,“大太太两只眼睛就差没瞪出火来了,明明是她女儿不对,凭什么怪我们教主啊!看教主过得好,她又替她女儿不平来了,有什么好不平的?” 春江没好气的瞪她一眼,“那过去的事了,还记得这么牢干么?记得那么清楚,是能多你一块肉不成?” “我就是看不惯大太太那副德性。” “看不惯就看不惯,可别在面上露出来,也别说出来,免得给教主惹事。” “知道了。” 车队在林间不知行进了多久,日头越来越高,春寿拉着春江还是绕着大太太打转。 黎浅浅倒不在乎这些,大太太就算为她女儿再不平,又能怎样?逼着自己把教主之位让出来给她女儿不成? 大太太之所以会那么生气,不就是因为,就算她再生气,再想让她女儿取代黎浅浅,都不可能成真,所以她才会这么生气的吗? 春江觉得教主不理会大太太是对的,春寿则依然认为大太太很讨厌,不理归不理,还得给教训才行。 “其实要解决这件事,也不难,给她女儿找个如意郎君就解决了。”叶妈妈不知何时醒了,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春江和春寿闻言一喜,春江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额头有点凉还有些汗,春寿忙拿了帕子沾了热水帮她擦拭,春江则扶她坐起,倒了热茶给她。 “大太太之所以看教主越看越不喜,不就是因为她女儿年纪老大,婚事没着落的缘故吗?” “可是现在在孝期,就算相中了人,对方肯不肯等三年,等她出孝呢?” “这些都好办,问题是,大太太想给女儿找个什么样的丈夫,要如她的意,才叫如意郎君。”春寿嘟嘴咕哝着。 叶妈妈笑,“你们啊!全都胡涂了,大太太再怎么心疼女儿,可她还有两个儿子要操心哪!大的体弱多病,虽有孙子,可到底跟她差一层,小的还这么小,有个不小心,可能得场风寒就去了的也不是没有。” 春江会意,“所以这段时间,让她把心思多放些在儿子们身上就是。” “是啊!她要早放心思在女儿身上,也不会让她拖到现在还没嫁。”春江嗤笑,大太太那人,没看到女儿时,把心思全放在两个儿子身上,等到女儿到跟前了,才想起她的亲事没着落,为女儿婚事着急起来时,才想到前事,然后就把事儿全怪在她们家教主身上了。 “之前黎净净的婚事是不好处理,等上三年,怕就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了。”叶妈妈捧着热茶慢慢喝,春江立刻就想明白了,温泉客栈就要开张,三年后,黎大老爷的身价肯定不可同日而语,他家女儿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婚事当然也就不必愁。 “就是这三年里,得时不时看大太太的脸色。” “有大老爷压着,她敢给咱们教主脸色瞧吗?” 好像有点道理啊!春寿摸着下巴颌首。 岭南村很快就到了,黎家小院早就打扫干净,刘二带着人在院门前相迎,黎经时上次回来,就跟严家人见过面了,这回再见,身份又高了许多,严树德一家很是恭敬的跪在地上相迎。 黎经时让他们起,严树德这才危颤颤的起身,几年不见,他看起来已有老态,严方氏则比当年胖了许多,不过看起来像是虚胖,这才动了一下,就已汗涔涔,她是由媳妇扶着站起来的。 严仑峰和妹妹一家低着头,站在老父身后,严仑月已经显怀,由丈夫扶着,她的眼在车队里巡索着,黎浅浅跟在三个哥哥身后,看到严仑月时,她有些惊讶,那个小姐姐原来已经嫁人了啊!还怀孕了。 “月月。”黎浅浅径自走过去,春江让春寿赶紧跟过去,自己则扶着叶妈妈,叶妈妈拍拍她的手,“你快过去侍候教主,我这儿有杨柳就行了。” 春江到底不放心春寿,让杨柳接手后,就赶紧跟上去。 黎浅浅走到严仑月面前,高兴的笑开了脸,“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都已经嫁人了。” “是啊!”严仑月笑,眼前的女孩依稀还有当年的模样,不过到底是长大了,个头高了,脸也长开了,更加秀丽了,她看向黎浅浅身边的两个侍女,春兰秋菊各擅春秋,比之自己可高上不止一层。 “她们是你师父给你的侍女?” “嗯,她们都会武功,不过照顾起人来,还是比不上月月。”这个倒是大实话,春江她们之前是鸽卫,如何侍候人还是到了黎浅浅身边,叶妈妈慢慢教的。 严仑月那会儿才多大啊!就把黎浅浅照顾得很好。 她婆家也是因为如此,才会早早就相中她做儿媳妇的。 黎经时他们已经先进屋去了,黎浅浅由严仑月陪着去了房间,杨柳扶着叶妈妈过来,黎浅浅上前摸了她的额头,“妈妈总算是退烧了。” “是啊!”叶妈妈叹息,“有劳教主操心了。”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妈妈平日照看我们,难得有机会好好休息,就别太操心了,好生歇着吧!”黎浅浅让杨柳好好照顾叶妈妈,杨柳脆声应下,七儿她们领着仆妇把箱笼搬进来。 严仑月都看傻了,她没想到黎浅浅身边竟然有这么多人侍候着。 春江怕她被人冲撞了,忙领她一旁坐下,严仑月拉着她问,“小姐身边要这么多人侍候啊?” “是啊!其实这还算少了,京里的大家小姐身边,光大丫鬟两个,也有四个的,二等丫鬟四个,也有六个或八个的,只是我们家教主不喜欢太多人围着。” 严仑月点头,她之前听丈夫说起过,城里的大家小姐身边侍候的人不少,倒没想到,原来她们家小姐也是大家小姐呢!不过,这丫鬟怎不称呼小姐,而称呼小姐为教主? 春江见她问了,便笑着回答她,严仑月这时才晓得,原来她的小姐已经成了教主。“那四海商队和货栈,也是小姐的主意?” “是啊!”春江笑吟吟的回答她,不过心里也有了疑惑,她知道四海商队和货栈的事,怎么会不知自家小姐就是瑞瑶教教主呢? 严仑月听她问了,抚着肚子苦笑,“我娘对我家成了佃户一事耿耿于怀,在她面前,我们是不提小姐的事的,我爹和我哥他们应该都知道小姐就是教主的事,只是不好在我娘面前说。” 所以她知道四海商队和货栈,给邻里乡亲制造了多少商机,却不晓得,黎浅浅就是提出这主意的瑞瑶教教主。 “你娘……” “她生下我弟弟之后,就病了好一阵子,后来好不容易调养好了,前年我弟溺水死了,她受不住打击,便又病了。” 严仑月叹气,春江安抚她几句,正好严仑月的丈夫来找,她就跟着他回去了。 隔天一早,一家子去小院里的祠堂,给长孙氏上香,顺便告诉她,黎经时父子封爵,黎令熙找回来了,还有黎浅浅要和凤公子结亲,喔,对了,还有黎老太太过世了。 上过香之后,黎经时把儿女们赶出去,自己拎着酒关在祠堂里,对着长孙氏的牌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转天又去给长孙氏和黎顺熙扫墓,黎顺熙去的时候还小,小小的墓依偎在长孙氏的墓旁,黎浅浅见了鼻头一酸,泪水就掉了下来,长孙氏墓的另一侧,还有一座坟,走近一看,才发现是黎经时姨娘的坟。 以前应该是没有这座坟,而是黎经时他们上次回来后才修的新坟,大概是他们上次回来,才给她这位亲祖母修的坟吧? 这样也好,有她老人家坐镇,照看着她娘和四哥,她娘和四哥肯定乐意孝敬她。 不知亡者的世界是否如生者的想象这般,但这样的想法,多少安抚了生者的心灵。 黎经时这次没再把儿女赶开,他在亲娘、妻子和小儿子的墓旁,都坐了很久,黎浅浅兄妹几个也不例外,黎韶熙和黎浅浅在长孙氏墓旁坐了最久,他们都是来自异世的灵魂,就不知长孙氏地下若知,会不会恼他们占了自己儿女的身子。 当晚黎浅浅睡得不是很安稳,直到天蒙蒙亮方才翻了身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只觉头重重的,看来是病了,叶妈妈很是自责,认为是自己传给她的,黎浅浅发了高烧,幸好手边有蓝海炼的药,给她服下后,烧是没再升高,就是维持低烧,人却是没醒,可把黎经时父子吓坏了。 黎韶熙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直到她醒过来。 她醒来时正好是半夜,春江她们本来还守在一旁,万一教主醒了,怕大少将军不会侍候人,她们好接手。 黎韶熙却是直接赶人,开什么玩笑,他不会照顾人?自打他们爸妈过世之后,兄妹两相依为命,就是他照顾妹妹长大的,这个笨蛋连来大姨妈还是他教的,他不会照顾人? 黎浅浅一睁开眼睛,看到坐在床边打盹的大哥,一时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软软的像猫似的叫了声哥。 黎韶熙立刻睁眼,“醒了?” “嗯。”黎浅浅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黎韶熙伸手探她的额头,总算没发烧了,不过一退烧,生理需求就来了。 他先用披风把黎浅浅裹起来,然后抱她去净房,等她解决生理需求了,才把人抱回床上。 “感觉怎样?”倒了杯热水给她,看着她喝下后才问。 “我梦到老爸老妈,和老头了。”黎浅浅靠在枕头上,软绵绵的回道。 黎韶熙暗骂一声,“你怎会梦到他们?还有梦到谁?” “老头很生气,不是气我们,是气二叔他们,车里的炸药是他们让人放的。”黎浅浅一口气说完后,感觉有点喘,停下来喘气。 黎韶熙轻笑,“你啊!在梦里叫他老头,他没生气?” “没。”虽是低烧,但仍然很耗体力,现在虽然醒了,整个人却是虚得很,黎韶熙从腰带上的荷包里掏出个小药瓶,从里头倒了颗药丸,放到热水里化开,“给。” 黎浅浅闻那药香,认出是参荣丸,便一气喝完,“谁给你的啊?” “春江,她怕你醒的时候,她不在旁边侍候,又怕你有什么事不敢跟我说,就给我这瓶药,交代我你一醒就给你服下。” 黎浅浅讪笑,春江大概是想,她和兄长几个都不怎么亲,要是醒了,想要去更衣,偏偏守在这儿的是她大哥,不好意思说怎么办? 却没想到,她前世就是大哥一手带大的,就连大姨妈来了,要喝黑糖姜茶,都是他一手包办的。 “不过,她要是问起,你还是说我给你服了药丸,你自己去更衣的,免得麻烦。”黎韶熙交代道。 黎浅浅服过药,有些力气了,点点头后又睡着了。 黎韶熙帮她盖好被子,走到外间的榻上睡下,总算是醒了,烧也退了,他总算可以放心了。 至于她梦的那些,那都已是前世的事情了,还去想它干么? 正文 第六百八十九章 佩服 凉风习习的山林,凤老庄主带着儿子和侄子缓步慢行,山间小径的两侧,林叶飒飒作响,小径上枯叶早被看山林的老仆扫得干干净净。 后山的竹林间的宅子,原是凤老庄主带着凤乐悠居住的地方,现在只剩老庄主一人居住,凤乐悠夫妻已经搬到山下去住,毕竟她就快临盆了,再在山上住,怕发动时有所不便。 她夫家也派了人来关切,不过相比起凤家庄,他们派来的人手就显得单薄而微不足道了。 凤二公子调养多年,现在走起山路来,已比早些年强上许多,只不过比起他未受伤时,那当然是不能相比的。 凤公子扶着他哥,兄弟两缓缓跟在凤老庄主父子身后,凤二公子悄悄问,“听说那个大太太近来,看浅浅很不顺眼?” “大概。”凤公子抿嘴微笑,“她自身不正,教出来的女儿也不是个好的,看到别人日子好过,就心生怨妒了。” 其实不独大太太如此,黎二太太不也如此?再说远些,那位方夫人不也是这样?人心不足,看到别人好的,自己没有,就想着把人家的变成自己的。 方夫人当年身为元配嫡出,嫁做官夫人,比之凤老庄主夫人这继室嫡女,可有半点不好?没有,世人只会说,方夫人命好,嫁得贵婿,凤老庄主夫人虽也是嫡女,却是嫁了江湖人为妻。 可是方夫人却从凤老庄主夫人还未出阁,就已处心积虑的,要让这个妹妹不好过,凤老庄主夫人的陪房、陪嫁丫鬟,全是方夫人的人,方夫人的丈夫亡故后,她拖儿带女的跑来投靠,日子过得可比她当官夫人时还要优渥。 因为她不止拿着方老爷留下的家业,她自己的嫁妆,还有凤老庄主夫人的嫁妆所得。 凤老庄主夫人那个傻子,被陪房和继姐耍得团团转,连独生女都被人哄了去,视自己亲娘为仇敌。 活该她被方束青给骗了! 只是那个代价,实在太过沉重了。 凤公子兄弟两,想到父母双亡的那一日,对凤乐悠仍有满满的恨意。 只是碍于凤乐悠把自己亲娘也坑害了,又是他们大伯父唯一的血脉,这才堪堪把火气埋了起来。 凤老庄主对这个女儿的感情也很复杂,既恨她耳根子软,三言两语就被方束青母女给哄了去,害了自己亲娘,还害了凤家庄那些子弟,以及他二弟一家。 凤老公子一家原本和和乐乐,眼瞅着就要为凤公子说亲,结果,却是家毁人亡!他对两个侄儿愧疚不已,但女儿已然崩溃成了傻子,能对她下狠手吗? 让凤乐悠出嫁,他原也担心两个侄儿会有意见,但看他们似乎并不以为意,他方才松了口气,凤乐悠再怎么不堪,到底还是他的亲骨肉,就算凤老庄主夫人还在,也肯定不会怪女儿害死了自己。 这就是为人父母,不管孩子在世人眼中再如何十恶不赦,但在他们心里眼中,仍是孩子幼时那天真无邪的模样,纵使他们心里清楚,他们的孩子就是世人口中那样的恶人,但他们仍然会护卫着他们的孩子。 进了竹林精舍,凤老庄主亲自下厨,这几年他练就了一身好厨艺,偏偏唯一能与他共餐的是神智不清的凤乐悠,她根本不知吃进嘴里的食物是何滋味。 因此这还是凤老庄主头一回煮给自己与女儿之外的人食用,餐毕宾主尽欢,凤庄主便提到,凤乐悠出嫁时,他们三个兄弟都未给她添妆。 “不必了,她,根本也不记事,就,不必麻烦了。” “她不记事不打紧,她婆家人记在心里才是要紧。”说穿了就是为她在婆家人面前撑腰。 凤老庄主不由看向凤公子兄弟二人,若是可以,他当然希望他们兄弟为女儿撑腰,只是…… “大哥说的是。之前我们在外地,不知这事也就罢了,如今回来了,是该补给她,尤其她又将临盆,总不好让外甥以为我们这做舅舅的不看重他。” 凤公子如今也很会说场面话,这不,几句话就把凤老庄主哄得老怀大慰。 不过话是这么说,真要给凤乐悠送添妆礼过去,却还得细细准备一番,总不能贸然送一堆不合宜的礼过去。 此外,他们还要忙着准备凤庄主的聘礼。 凤家庄难得有这么一桩喜事,自是要公告周知的,不像凤乐悠出阁时,那是低调再低调,就是凤家庄总舵里的人,知道她出阁的也没几个,晓得的,都是上层的管事阶层,以及护史公子和数字公子,不过当日,出席的却没几个。 无他,大家都有至亲好友在那一次意外中或残或亡,对凤乐悠,只有恨。 但这次可不一样。 凤庄主兄弟三个未娶妻,不知多少人家盯着,凤庄主年纪最大,相貌最为英伟,凤公子年纪虽轻,却与长兄分管凤家庄,且他俊美似谪仙般的相貌,吸引了许多江湖女侠及武林世家千金思慕。 只是这两兄弟,行踪飘忽让人捉摸不定,让这些有心人就算想近水楼台也苦无良机接近。 至于凤二公子? 他相貌虽略逊兄弟们,但也是俊俏郎君,可惜,当年的意外,让他再无法练武,从一个顶尖高手沦为比普通人还不如的人,也就被那些侠女、千金们给排除在如意郎君之列外。 不过,还是有些不入流的门派、世家将他列为女婿或孙婿人选,毕竟,他背后可是凤家庄啊!就算他身子不健壮,很可能没办法留下子嗣,但只要把自家女儿或孙女嫁进去,日后从另外两房过继孩子不就得了。 重要的是,只要成了姻亲,他们就能借凤家庄的势,从中得利了。 因为如此,凤二公子便也成了不少人眼中的乘龙快婿。 不过这些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凤庄主竟突然订亲了。 这个消息可让整个江湖为之震动,不少人纷往凤家庄各地分舵探查究竟,也有人直接往总舵来。 本来就热闹的凤家庄,因为庄主要订亲的消息外传,一时间来庄的人竟添了三倍之多,差点就让总舵的数字公子及护史公子们忙翻天。 幸而迁至新址之后,在兴建时,就扩大了总舵的范围,招待外客的楼外楼,早已不止是一栋楼而已,而是一整个大园子。 这也亏得是迁到了京城之外来,要不然,那来的地方兴建这么大的园子,专为待客用? 当初要这楼外楼要扩大成为一个大园子时,凤老庄主还有些不乐意,不过凤庄主和凤公子两个都说,盖大些好,省得有客来住不下,回头到处编派凤家庄不是可就划不来。 凤老庄主想想也是,反正是他们两兄弟当家了,他不好多说什么,倒没想到,这新楼外楼竟真派上用场了。 楼外楼人满为患,其中不少是冲着三兄弟来的,一个个想要近水楼台,真住进楼外楼之后,才愕然发现,她们完全没有机会接近凤公子他们。 原因?很简单,人家都有正事忙着,谁有空陪着这些明显有企图的女人瞎晃? 而远在莲城瑞瑶教总坛的黎漱,带着章老和蓝海,一起进到总坛地下宝库,章老一路走来,一直拿着这些年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藏宝图,和地下宝库比对着,只是很可惜,完全对不上。 “这藏宝图标示的地方,不是这个宝库。” 黎漱有些失望,虽对这藏宝图上的宝藏没什么期待,但听到这么一句话,还是难掩失望情绪。 “你们说,这藏宝图上的宝藏到底是在哪儿?” 蓝海摇头,“别问我。”他只对医书有兴趣,对宝藏兴趣缺缺,对要花脑子去破解藏宝图的秘密一事,那是敬谢不敏。 谨一探头看了一眼,摸着下颌道,“大教主,您看要不要问问教主?” 因为章老手上这张藏宝图,是汇集了东齐那几位长老手里的数据才拼凑起来的,所以黎浅浅还没看过,黎漱听他这么一提,也才想起来,手上这张图还没给徒弟看过。 “怎么就忘了。”黎漱抱怨着,谨一呵笑,章老则道,“不知道教主他们何时回总坛来?” “不知道,之前刘二传信说是已经回到黎家小院了,祭拜完她亲祖母和亲娘,大概就会下山了。”谨一道。 黎漱想到长孙氏,冷哼了一声,“西越那边可有什么消息过来?” “长孙家现在已经失了西越王的恩宠,如今是落水狗,谁都能踩一下。” “嗯,让人去跟他们取回姨母的嫁妆,他们要是不给,不用跟他们客气,好好的招待他们。”本来是想把长孙家那些渣,留给黎浅浅兄妹去处置,不过后来想想,他们到底是晚辈,对上那么渣的外祖父,还是不好出手,不如由他派人动手。 就算长孙老爷,他那位好姨父发现是他动的手脚,也没那个胆找自己麻烦。 谨一应诺后,道,“大教主您放心,长孙家的人不会发现是我们的人动的手脚。” 黎漱愣了下,才露出笑容来,“行啊!你,越来越了得了。你让谁动手的?” “长孙老爷一直就是墙头草,他可不止是讨好最被看好的两位王子,而是巴结讨好好几位王子,好的时候自是没什么,但当他们倒霉的时候呢?” 这个时候,若有人给他们送点似是而非的消息,将他们之所以倒霉的原因,全归功在长袖善舞的长孙老爷身上时,就算这几位王子脾气再如何的好,也容不下自己身边有疑似奸细的人存在。 如此,不必别人出手,光是这些王子们,就够长孙家喝一壸了。 这时再派人去取长孙筱母亲的嫁妆,若长孙老爷不乖乖奉上,就别怪他们不客气。 被王子们整得死去活来的长孙老爷,不知自家有何把柄在对方手中,必投鼠忌器,不需人多说什么,自会乖乖奉还。 黎漱见谨一有成算,便不再多问,反正只要长孙老爷倒霉,他就高兴,顿了下对谨一交代道,“回头让人给浅浅送个信去,省得他们兄妹还要腾出手去对付那老混球。” “是。”谨一顿了下,又道,“那位黎大太太似乎不怎么老实,您看?” “既然他们兄妹已经打算好怎么应付她了,就别管她了。那个令熙可还老实?”这个才找回来的外甥,脾气不似他两个哥哥那么好,本事倒是比他们两强,不过还是略逊他妹一筹,这让黎漱觉得很得意。 谨一对此保持沉默,黎令熙的武功不错了,虽然和他徒弟相比,还是差一截,不过他没打算把他收入门下。 那小子是个犟的,他连清平门门主都不打算当了,就算收他为徒,他也不可能担起教主的重担,既如此,他也就不在他身上费心思了。 谨一问完话,就把黎漱交给章老,自己则告退出去办事。 章老摸摸鼻子,他可管不动黎漱。 还是蓝海问他,他闺女的嫁妆还缺些什么,才让黎漱的心思转移到这上头来。 蓝棠是蓝海的宝贝女儿,也是黎漱看到大的侄女儿,她和黎浅浅关系好,她的嫁妆,黎漱自然是不会亏待她。 而且黎浅浅出孝之后,也要订亲出阁,他现在帮着处理这节,日后就没什么事难得倒他了。 黎漱也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耐着性子,帮着蓝海给蓝棠置办嫁妆。 黎浅浅这里接到谨一传来的消息,微愣了下,然后才拿着信柬去找她爹和她哥。 黎经时与村长及村里人,每天就是凑在一起下地忙活,忙完了就是聚在一起喝茶,因为在孝期中,他不好喝酒,其他人也配合他喝茶,让他有些过意不去,幸而宝贝女儿帮他置办了一堆礼物,分送给村人们。 黎韶熙让人把温泉客栈相关资料送过来给他,自那之后,他就埋首中里各项数据里,因为有有间客栈的经验,很快就看出,温泉客栈这厢有什么潜在问题,将问题的处理方案写成信柬,交给黎浅浅,黎浅浅看完后,便命刘易亲自走一趟。 不得不说,黎韶熙处理这些事有经验,他眼光准确,处理明快,水澜城分舵主和叶庄主他们接到他的处理方案后,很快就把问题给解决了。 叶庄主很好奇的想探问,这位高人是谁,分舵主哪晓得!草草的把他应付走了,便急忙跑去找刘易,也是为询问这高人是谁。 刘易打了哈哈应付过去,回去向黎浅浅复命时,不免得意的提起此事。 黎浅浅想了下,交代他,“这事还是别跟人说,就让他保持神秘好了,免得一大堆人找上门,想要挖角。” 刘易点头应下。 私底下却对黎韶熙很是佩服。 正文 第六百九十章 仿效 当凤家庄热热闹闹准备着凤庄主的订婚事宜时,远在东齐的方束青,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她身在牢房里,应该是很闭塞消息不灵通的,但看守女监的女吏也是很八卦的。 尤其凤庄主求娶的,可是才把她们韦神医和太上皇治好的蓝神医的女儿! 听说蓝神医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他这女儿医术得自其父真传,对妇科可是很在行呢! 方束青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他要娶蓝棠那个笨丫头了! 想到曾经年少无忧的自己,那么美好的岁月啊!因为她娘是凤老庄主夫人的姐姐,所以她们一家在凤家庄里,是和凤乐悠这个庄主独女同等待遇,她有的,她们姐妹一定有,她没有的,她们姐妹也有。 想到那个时候,她们母女把凤乐悠母女两耍得团团转,她那好姨母直到死前,才知道原来她娘处心积虑要取她而代之,她的宝贝女儿更是被她娘哄得连亲娘都不顾了。 如果那时,她不想和她娘连手弄死姨母,会不会,后来的事情都会不一样?如果她那时不要那么贪心,恋慕凤庄主的英伟,又贪恋凤公子的俊美,她娘不要取代姨母成为凤家庄的主母,会不会一切都不同了? 她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不知道,但她真心希望,若能重来一回,她一定要拦着她娘,让她别再痴心妄想,姨母再傻再好忽弄,凤老庄主却不是个好相与的。 看看她们一家回老家之后的遭遇,她娘被关到祠堂里等死,她们姐弟被庶妹方束黎暗害,方束彤就是被她所害,嫁了个变态老男人,他们姐弟虽然逃出来,但在遇到韦长玹之前,经历了多少艰难,实不足为外人道。 遇到韦长玹后,他们姐弟的日子是好过了,但进到韦家后,她才真正的认识到,后宅女子对付敌人的手段,实在是狠辣。 被陷害而被关到祠堂里,发现了过世的韦夫人的手札,然后和程樵房相识,进而在一起,生子,弟弟娶了九皇子的女儿,姐弟两在东齐落地生根,就此过上富贵荣华的生活。 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被韦长玹送去卫国公府,卫国公府会被太上皇给处置了!前一日还高高在上鄙视她的卫国公夫妻,隔天就被抓进大理寺的牢房里。 “你们听说了吗?听说九皇子的别院里还被起出龙袍!” “不是吧?”众女吏惊呼,九皇子之前可是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他有必要搞套龙袍来吗? “九皇子说是十三皇子污陷他的,还跟太上皇告密,说十三皇子名下有好几座兵工厂。”说话的女吏身材矮胖,其貌不扬,所以她是最讨厌长得漂亮,身材窈窕的女犯,不少女犯栽在她手里。 方束青自进了女监后,被这个女吏恶整过好几回,导致她现在看到她就小腿抖颤。 “那皇上怎么说?” “皇上啊!他跟太上皇说,两个弟弟都是好的,之所以做下这等胡涂事,肯定是身边的人挑唆的。” 天底下为人父母的,都认为自家的孩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他们会犯错做错事,肯定都是别人带坏他们的,都是别人的错。 就算是至尊的太上皇也是如此,皇帝的话可说是正合他的心意,完全忘了,九皇子和十三皇子可都是当人祖父的人了!这么大的人,做错事还能是别人挑唆的? 十三皇子认祖归宗前,可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商人,若他耳根子真的那么软,人云亦云的话,他怎么可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 就更别说九皇子了! 打小就是受皇子教育长大的他,更是不可能受人三言两语挑动。 六皇子,现任的皇帝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这完全不妨碍他在太上皇面前,为两个弟弟说好话。 在这种时候,他若说两个弟弟的不是,只会让太上皇认为他在落井下石,是见不得两个弟弟好,可他要是反过来,替他们两说话,太上皇会觉得他心太软,明知两个弟弟不好,偏还要为他们说话,太上皇只怕会担心皇帝被九皇子和十三皇子给骗了。 皇帝这个时候越为九皇子和十三皇子说话,太上皇只会觉得他们两罪无可恕,皇帝太过顾念兄弟情份。 太上皇自己当初对兄弟并未留情,却希望皇帝能对两个注定与帝位无缘的弟弟宽仁慈和。 所以说,人都是矛盾的。 就像此时的方束青一样,当年下手谋害凤家庄上下时,多么的干脆利落,将凤家庄卖给长平公主,但在听到凤公子等人消息时,却忍不住幻想他们知道自己身陷囹圄,会闯入大理寺女监来救她。 卫国公夫人以前就看她不顺眼,觉得都是因为她,儿子才会不肯娶妻生子,镇日待在韦府里,就为和她厮混,还生下个不清不白的儿子。 那孩子是可爱,但到底身份不正。 这会儿大伙儿都对女吏们说的八卦上心,卫国公夫人却对走神的方束青很不满,她靠过去手一挥就赏了方束青一个大耳括子。 “你疯了啊!你?你凭什么打我?”方束青正沉浸在幻想中,凤庄主和凤公子兄弟两一起来救她,还为了谁抱她出去而起了争执。 突然脸颊一痛,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 “你在想什么?一脸淫荡样,真是不知羞。”卫国公夫人愤愤斥道,方束青冷哼,“你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夫人吗?我呸!不过是被人厌弃的犯妇。” “你,要不是因为你,我儿怎么会跟姓韦的扯在一块儿?”程夫人怒斥,完全忘记早在方束青来东齐之前,她儿子就已经拜韦长玹的首徒为师了。“又怎么会被九皇子逼着去造反?” 方束青冷笑,“程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您怎么就忘了,早在我来东齐之前,您的宝贝女儿可就已经是九皇子妃了!还给九皇子生儿育女呢!穛房之所以会拜入韦神医门下,那也是九皇子授意的,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呢!” “你!”程夫人气得那张保养得宜的脸都扭曲了。 那些被她选择性遗忘的事,全被人毫无保留的挑明,程夫人怎能不气,在她看来自家之所以会被太上皇厌弃,全是因为这女人勾引她儿子,犯下错事,才会惹太上皇生气。 她全忘记,自家之所以获罪,可和方束青没什么关系。 男监那头,卫国公和儿子两个相对无言,把女儿嫁给九皇子之前,他就已经晓得,九皇子的雄心壮志,他也非常赞同他的志向,毕竟当时几个皇子里头,就属他最有希望坐上大位。 谁也没想到,残废多年的六皇子竟然会大翻盘! 东齐皇宫,太上皇接到南楚皇帝竟然一口气,给多名将领封爵时,还有些蒙,想到这几位将领,似乎之前都曾支持赵国对抗西越,只是当时返国后,这些将领不曾被封赏,除黎经时外,似乎也不见南楚皇帝重用他们,却不知南楚皇帝怎会突然抽风似的,一口气封了他们这么多人爵位? 南楚的爵位不值钱吗? 东齐皇帝却隐隐有个猜测,只不过他不好说出来,毕竟,他是受益者,十三皇子的兵工厂若是没被废掉,就算自己有太上皇支持,也未必扛得过十三皇子那些配备了新式武器的精兵。 而且明面上,十三皇子的兵工厂就是被九皇子破坏的,十三皇子因此和九皇子杠上,双方争得你死我活,他才能在他们自顾不暇的情况下,安心的接受蓝海的治疗。 可以说他能有今天,还多亏了南楚这些人襄助。 因此他就算猜到了什么,也不能说出口。 太上皇倒是没想到,南楚皇帝这么大胆子,竟然派兵悄悄潜入东齐,主导了两位皇子互争不和的局面。 孟达生得知凤庄主求娶蓝棠的消息时,整个人都茫然了! 他隐约知道,凤庄主对蓝棠有好感,只是那人隐藏得很好,若不是自己那时紧跟在蓝棠身边,肯定也发现不了潜藏在蓝棠身边的护卫,那几人是凤庄主的心腹。 若说他派他们守在蓝棠身边,是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那为何凤公子兄弟身边没有? 那时他没有多想,可现在回想起来,凤庄主藏得还真是深啊! 搞不好,蓝棠自己都没发现吧? 黎浅浅这头,祭拜完嫡亲祖母、亲娘和四哥之后,他们一家就在黎家小院住下了。 黎经时扛起锄头,和村里的人一起下地,黎韶熙则被黎浅浅拉着,在屋里检视温泉客栈的各项数据,黎茗熙对此敬谢不敏,跟着父亲下地去,还收获了不少少女心。 至于黎令熙,他有时跟在黎浅浅和黎韶熙身边,看他们怎么弄温泉客栈,有时又跑去跟在黎经时身边,他也不下地,就跟在他们身边,他们下地时,他就坐在田边的树上,看他们忙活。 刘二和刘易则是忙着接收和发送各项数据,叶妈妈好不容易养好病,便开始忙着给大家进补。 这一住就住到了秋末冬初。 黎大老爷虽在守孝,但也没闲着,水澜城温泉客栈还得他帮忙,黎大太太则是忙着打发不断上门来,想要和黎经时父子套近乎的亲戚们。 黎二老爷倒是跟着黎大老爷去了水澜城,而没留在南城,因为没当到家的姨娘们,老是找机会到他面前欲语还休,说不到两句话就开始掉眼泪,一副你快问我,快问我为什么哭的样子。 二老爷有闲时,对这样的女人还是很有耐心的,可惜,他正值母丧,又才知道结缡二十几载近三十年的枕边人,竟是个心肠歹毒手段凶残的女人,想到二太太在自己面前,也总是像这些妾室一样,再看这些妾室时,心里就有说不完的腻歪。 二房当家主母的位置就一个,二老爷胡涂无能一辈子,临老却还是有点精明的,知道这当家做主的人只能有一个,都是姨娘,谁也压不住谁,要是这掉几泪就允了她管家,那个哭两声也应了她当家,回头就乱了。 所以他定下一个姨娘当家后,就当起甩手掌柜,头也不回的跟着黎大老爷去了水澜城。 温泉客栈选在十月初一这天开幕,天候已转凉,这个时候泡温泉正合时,一开幕就造成轰动,不少人慕名而来。 于此同时,也有人仿效温泉客栈模式,在水澜城附近觅地兴建温泉客栈,不少排不进瑞瑶教温泉客栈的客人,便涌向了这间山寨温泉客栈,别说,一时间还真让这家客栈赚了不少钱。 只不过,到底是画虎画皮难画骨,学到了表面上看到的东西,却没有学到精髓。 而且瑞瑶教的温泉客栈讲究的是养生,来的客人大部份都上了年纪,但这些人却是掌控一家生计大权,人都怕死,尤其是有钱有权又上了年纪的人更怕死,温泉客栈的各项养生餐,及各项与养生挂上勾的课程,都为这些客人们追捧。 一个月的营收,是山寨版的数倍。 而且瑞瑶教的锦衣坊、福满园酒楼等店,都在温泉客栈中开了分店,客栈中的分店所贩卖的商品,都是外头没有卖的,温泉客栈中各分店的商品都只在该分店出售。 这份独一无二,又掀起一波抢购潮。 山寨温泉客栈里虽也有仿效,在客栈中开成衣店、酒楼及银楼,可是黎浅浅他们有有间客栈的成功经验在前,黎韶熙在前世可是个集团总裁,有不少经营饭店的经验在。 山寨版温泉客栈的东家们没有经验,想按照温泉客栈那样分股,却根本不知人家是怎么做的,几个东家都出了不少钱,一开张进帐就颇为可观,让他们乐坏了,吵着要分钱。 这间山寨客栈牵头的就是水澜郡府的世子兄弟几个,他们几个花钱的本事不小,却是完全不会赚钱的主儿,这回让他们尝到了甜头,一心就想把正版的温泉客栈给比下去。 可是第一个月的进帐让他们分了,连周转金也都分光了,客栈里头没有现金周转,第二个月的营运就出现状况,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当这家温泉客栈开始筹建时,刘二他们就注意到了,发现他们出现问题时,自然就去关切一下,等知道是怎么回事后,鸽卫第一时间就把消息送到黎浅浅手里。 “瞧,不出大哥所料,果然出现山寨版的温泉客栈了。”黎浅浅把信柬递给黎韶熙。 黎韶熙淡笑,“这不是很正常旳吗?看到有钱赚,眼红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人仿效。不过这位世子也是好玩,难道水澜郡王没教他管理庶务?怎么会才有盈余就立刻让人分了?” “谁知道。” 大概又是那位蒋姨娘做的好事吧?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一章 孝期 蒋茗婷前段日子过得很不顺遂,本来早就说定,出了前世子妃的孝期,就扶正她为世子妃的,可是水澜郡王改了主意,另给世子订了继室,她,还是姨娘。 不过她能哄住世子,又能哄住黎二老爷,自然是有些手腕的。 瑞瑶教的温泉客栈,他们是没法子弄过来自己做东家,没关系啊!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另起炉灶。 世子名下的产业就有温泉庄子,他们可以自己盖温泉客栈,他们是瑞瑶教那间温泉客栈的股东之一,只要把他们做生意的方法照本宣科,谁说他们的温泉客栈做不起来? 事实证明,头一个月的盈收,就让大家傻住了。 虽不能和瑞瑶教的温泉客栈相比,但也很可观了,将近六千两的收入!他们在城里的旺铺,一个月的收入,能有三、四百两就偷笑了,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五百多两,这样的记录大概是刚开幕那时,有亲戚好友捧场的缘故。 但是,这开在山林间的客栈,竟然能有六千两的盈收! 那些投资人看到这个数字,开心的要求分红,说是要拿回去让家里人看看,他们的投资可没白费。 世子也很痛快的答应了。 没想到,第二个月的收入直接掉到千两以下。 这可让蒋茗婷和世子傻住了,股东们闻讯纷纷赶来了解情况。 他们不敢指责世子,就把矛头指向了蒋茗婷,指责她不该牝鸡司晨,世子虽对新妻不是很满意,但面对困难时,他选择把蒋茗婷抛出去,让她去面对,自己则缩在世子院里,和新世子妃弹琴论诗去了。 他们的温泉客栈业绩会下滑,不是没有原因的,本来大家手头就很拮据,是靠着世子的名头,向各方賖欠各项材料,如盖房的木料,厨房的食材等等。 客栈的掌柜是从郡王妃名下酒楼抽调来支援的,跑堂、伙计和厨子也都是借调的,这些人过来支持,除了原本的月钱,客栈当然也要支付他们月钱。 但是酒楼被借走了这些人,没有人手,自然只能关门歇业,因为是自己的儿子,所以郡王妃也没说什么,可是世子的嫡亲弟弟们自然就跳出来,替亲娘抱不平。 这也是客栈急着开业,完全没有想到人手的问题。 本来说好了,先从酒楼借调人手过来帮忙,客栈这边要赶紧聘人,也好让酒楼掌柜他们先带一阵子。 然而世子他们被成功冲昏了头,整天沉浸在喜悦之中,天天呼朋引伴的去温泉客栈玩乐,浑忘了他们答应郡王妃的事。 人手不足,自然就没有办法好好的招呼客人,各方供货商催债,食材供应的商家没有拿到欠债,自不可能再供应他们食材,客人们点了菜,却被告知这个菜没有,那个菜没有,什么想吃的都没有。 来他们客栈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谁在家受过这样的委屈?没想到大老远的跑到客栈来住,结果是这样的待遇?这是花钱找罪啊!谁肯干啊! 就算是看在世子的面子,没有当场说难听的话,可谁回去会闭口不言?这一宣扬出去,世子开的温泉客栈便没什么人愿来了。 大家宁可排队等瑞瑶教的温泉客栈每月的名额,也不愿花钱找罪受。 其实世子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只可惜他们一伙人,全都没有做生意的经验,连客栈需要留钱周转的概念都没有,人手是个大问题,却没人处理,所以这间客栈就这么沉寂下来了。 偶尔有人说起,都是捂着嘴嘲讽几句就不再提了。 蒋茗婷因此事,被水澜郡王妃下令不许她再随意出府,做姨娘的就该老老实实守本份,别再妄想着当世子的家,做世子的主,最后还把蒋茗婷生的儿子抱来自己带,再不让蒋茗婷养儿子了! 蒋茗婷那肯,哭闹了几回,没能让世子松口去郡王妃那儿把孩子抱回来,反倒因为哭闹过甚,而下身出血,世子妃连忙请来大夫,大夫面色难看的说,蒋姨娘小产了,他开了安胎药,却不能保证孩子一定能保住。 郡王妃因此更生气,狠狠的罚了蒋茗婷身边侍候的,主子有孕,她们却毫无所悉,主子无理取闹,她们未尽到本份,没有好生劝阻,致使主子小产。 蒋茗婷从蒋家带来的丫鬟、婆子全被杖责遣回蒋家去。 原本蒋茗婷要被扶正,所以她陆续从蒋家带进来不少人,这次全被郡王妃以侍候不力为由,全数送回蒋家去,另从郡王府中的家生子中,指了丫鬟和仆妇来侍候。 不过这回,人数可和之前侍候的人数相差将近三倍,且都是郡王妃的人,蒋茗婷成了光杆司令,身边没有半个心腹亲信,孩子也被郡王妃带走了,这下子,她可谓是从云端跌落凡间。 本来她最大的靠山是世子,但世子这次也恼了她,又有新世子妃在侧吹枕头风,蒋茗婷的日子顿时不好过了。 她的日子不好过,世子妃就安心了。 她的样貌不如蒋姨娘娇美,她也不是会撒娇的性子,初进门的她,没有入门喜,所以她未进门就把蒋姨娘视为最大的敌人,没想到她都还没出手,蒋姨娘就自己作死,把自己陷入困局里。 黎大老爷常驻水澜城,温泉客栈开幕了,要忙的事儿更多了,他和分舵主及副分舵主三个算是当家主事的,当然,他管的没那两位多,哦,还有个叶庄主,不过这一位,常常是甩手掌柜,只有顶顶天大的事,才会移驾到城里分舵来,不然平常就是待在他的温泉庄子,和妻子逗弄儿子。 因为黎大老爷待在水澜城,黎二老爷也跟着过来,他那些妾室全都扔在南城黎府里头,水澜城这头,他又新收了两房美妾,有大哥大嫂在,就算没有老婆,也诸事不愁。 黎净净这次没和大房、二房的庶女们一起到水澜城来,而是待在南城,黎天赐夫妻也在南城。 黎大太太这回把小儿子带在身边,黎大老爷若没去温泉客栈,只在水澜城转悠时,就会把小儿子带上。 这日夕阳西下倦鸟归巢时,黎大老爷带着小儿子从外头回来。 黎大太太让人把小儿子带下去,侍候大老爷更衣时,忍不住问,“三弟他们难道要待在黎家小院里守孝?” “不知道。”黎大老爷今天和人在酒坊谈生意,虽然没有喝酒,但难免染了一身酒气回来。 “照我说,还是一家子住在一起守孝的好。”大太太把手里雨过天青色的道袍给大老爷穿上,黎大老爷由着妻子为自己整装,不以为意的道,“他们一家子难得团聚,在那儿守孝都不是问题。” 黎大太太有些不以为然,她是希望自家两个儿子能和三房的几个儿子多亲近些,天赐身体不好,就不说了,小儿子若能得三房的兄长们指点武功,不说能当将军建功,就是能强身健体也是好的,可千万别像他大哥那样…… 想到长子的身体,大太太情绪就有些低落,这时的她,倒是完全忘了黎净净。 黎大老爷换好衣服,坐到榻上,大太太忙让丫鬟们把晚饭端上来。 夫妻两安静的用过饭之后,前院就来了人,说是有事要找大老爷,大老爷问什么事,来人低语了几句,大老爷便随人走了。 大太太看着丈夫走远后,才对身边的心腹丫鬟抱怨,“都晚了,还不能歇下,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做什么大生意呢!不过就是开了间客栈呗!又不是没开过,真是的。” 心腹丫鬟听主子这么抱怨,想到自己放假回家,家里老子娘和兄弟们都问她,那温泉客栈长什么样子,听说里头有不少养生餐,偏偏自己一句话都回不上,想想就觉得呕。 她嫂子还说,街前的那家杂货铺子的掌柜,因为他老娘年老体弱,听说了温泉客栈的养生餐,对体虚的老人家很好,硬是攒了钱,带着他老娘去了一趟,回来之后,那老太太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精神可好了。 她娘听着好生羡慕,两只眼睛闪亮亮的看着她,就盼着她开口说要带她去。她没搭话,她娘失望极了,她弟妹还酸言酸语说了她几句,可她真不好说什么。 她能说,虽然大老爷帮管着温泉客栈,可她家大太太自个儿都没去过吗? 想到这儿,她不禁和另一个丫鬟交换了眼色,半晌,那个丫鬟便对大太太道,“太太,大老爷有心在生意上头,总好过把心思花在女人身上吧?” “也是。”大太太点头,丈夫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甚至没空踏足跨院,跨院里的姨娘们已经到她面前求了好几次,可是男人忙着正事呢!大太太因此训斥了她们一番,还罚她们抄心经。 “不知道这温泉山庄什么样儿?太太,您哪!得跟老爷说说,让他带您去温泉客栈走一遭,不然那些夫人太太们要是问您,那温泉客栈有些什么,您可怎么回答啊!” “说得也是。”大太太点头,好不容易丈夫做的这门生意火红起来,自己却一点都不了解,要是她那些夫人、太太们问起来,她还真不知怎么回答呢! 大老爷听了妻子的话,却是不敢擅自做主,去分舵和分舵主他们提了一句,分舵主感同身受,也同他说起妻子的抱怨。 黎浅接到他们传来的消息时,感到有些好笑,拿着信柬去找她大哥。 黎韶熙一目十行的看完信,忍不住嗤笑一声,“他们实在好笑,自家小气,不肯支付妻小去温泉客栈住宿的费用,这样拐弯抹角的跟咱们抱怨这事,无非就是想让咱们点头,让他们免费去温泉客栈住宿罢了!” “他们到底是辛苦了,给他们的家人优待无可厚非,就怕开了此例,日后他们家里人呼朋引伴的入住客栈,却是分文不付就不好了。”黎浅浅托着腮道。 黎韶熙不以为意,“这个不怕,待我弄个章程出来,只要当月表现为优者,就给一张免费住宿卷,这张住宿卷,嗯,可以让两人免费入住客栈,不过,这得另外排房,可不能在旺季的时候使用。” 黎浅浅点点头,知道她大哥的主意多,也就不再操心这事,拉着春江她们去山上玩儿。 黎经时知道女儿一直以来都很勤奋,少有玩乐的时候,见她有兴致去山里玩,也不拦着她,只吩咐亲兵跟着去照应。 亲兵们原本想,将军的女儿一直都待在京城,看样子又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就是她身边的两个丫鬟,也是娇美的大姑娘,便不以为意的跟着走。 谁知进了山,没一会儿功夫就把人跟丢了。 亲兵们吓坏了,他们可是听说楚岭有虎豹狼熊等野兽出没的,虽然应该不会在这附近出没,但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意外出现。 才想着,就听到狼嚎,领头的亲兵头儿腿都软了,这下可怎么是好? 急急忙忙往传来狼嚎的方向赶过去,不想,才到半道,就被突然出现的大小姐三人给拦住了。 “你们几个要往那儿去啊?”春寿好奇的看着他们,她们不知这些亲兵是奉命跟着她们的,原以为他们是上山来训练的,因此刚刚黎浅浅就带着她们练习轻功甩掉了他们。 直到发现他们竟然往要发出狼嚎的地方赶去,才现身拦人。 “我们是奉将军之命,跟在大小姐身后保护大小姐的。”亲兵头儿拱手道。 黎浅浅朝他们笑了下,春江道,“原来如此,将军没跟我们说。” “你们刚刚要往狼嚎的地方去,是以为我们遇狼了?” “是。” 黎浅浅笑,“那里离我们这儿还有一大段距离,我们脚程再快,也没快到那种程度。” 亲兵们点头,心说大小姐她们都是娇姑娘,是不应该跑得那么快。 “我们回去吧!” “不用过去看看吗?”亲兵头儿问,他怕是村里的人在山里遇狼了。 黎浅浅也想到了,道,“过去瞧瞧也好,若是村里人遇狼了,也好搭救他们。” 呃,亲兵头儿忽然想到,大小姐她们三个是娇姑娘,跟着他们赶过去,似乎不太好,万一真有人遇狼了,他可没法子保证在救人的同时,还能保障大小姐的人身安全。 只是,不等他说什么,黎浅浅她们三人已经走了。 亲兵们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们这位大小姐似乎,似乎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姑娘啊? 正文 第六百九十二章 山村 黎经时的亲兵们很快就见识到,他们这位大小姐的身手和本事。 当他们赶到地头,看到的是瘫软在地呜咽着的狼群,还有一群少年及少女正拱手向黎浅浅主仆三人道谢致意。 黎浅浅面无表情听着对方道谢,眼睛从打翻在地的锅子滑过,不动声色的和春江交换了个眼色,春江上前一步,与那几个华衣少年说话,他们身边的少女们,则紧紧靠在少年们的身边,似乎很怕被少年们抛下。 春寿略感不耐烦,眼睛左右飘着,见到亲兵们过来,高兴的跳过去,“你们可来了。” 亲兵头儿不敢怠慢,恭敬的拱手为礼,“两位大姐儿和大小姐走得太快了,咱们有些跟不上,还请大姐儿在大小姐面前,多多……” “咱们小姐才不会跟你们计较这,不提这个,来来来,我跟你们说。”春寿压低了嗓子,拟音入耳对亲兵们说了眼前这些人的事,亲兵们听到,原来狼群会攻击他们,是因为他们捉了幼崽宰来吃,才会引来狼群们群起围攻。 “小姐说,这附近没有狼,这群狼是追着幼崽的气味,从别座山追过来的。”春寿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黎浅浅会如此肯定,不过想到她家教主小时候就住这儿,也就没想太多了。 黎浅浅之所以会这么肯定,自然是因为小时候,村里的人说的,黎经时父子在时,常带着村里人上山打猎,后来他们去打仗,村里人循着他们的脚步,在山里打猎,自是晓得岭南村附近山头,有那些猎物,这狼,是没有的。 “大姐儿,这些狼,你们是怎么制服的?”这么多,近百条成狼,看看应是还活着。 “我们没那么厉害,是蓝先生给的药,哪,给。”春寿大方的掏出几个黑色的药瓶给亲兵们。 亲兵们拿了就想打开,春寿忙制止他们,“可别打开,不然就换咱们躺平,任狼宰割了。” 春江那边已经把那几位想要攀附上来的少年,给打发去处理那些狼了。 那几位跟着少年郎的少女们,倒是没跟过去,怯生生的围在一起,像是初生的鸡崽怯懦的看着黎浅她们。 黎浅浅看了她们几眼,就和春江走回来,亲兵头儿带头向她施礼,黎浅浅朝他们笑了下,还是没说话,春江倒是笑着对他们说,“出门在外不需拘礼。” 亲兵头儿朝她微笑,“礼不可废。” 黎浅浅还是没讲话,身后传来狼群们哀嚎声,很快就在少年们的刀下成了亡魂。 “我们要过去帮忙吗?” “不必。”春江冷声道,“他们自己作的孽,让他们自己去收拾。” 这些人不知在那儿抓了五六只狼崽,一路虐杀,直到这里才一刀解决了它们,将它们煮来吃。 她们过来时,就听到他们在吵架,其中一方指责对方,不该对狼崽出手,被指责的那方则说,大哥就不需笑二哥了,欺虐那几只狼崽时,他们不也玩得很开心,现在被狼群找上门了,还是赶紧拿出真本事来收拾那些狼,别在那里忙着骂人了。 那时她们才晓得,狼群会来,是因为孩子被人类抓走了,才会跟来。 教主会出手,是因为这些人打算要祸水东引,把这些狼引到山下的岭南村去,听到这里,哪还能容,要知道这下了山首当其冲的,就是黎家小院及太夫人、夫人及四爷的墓地,不能让狼群被引下山。 “你们去看着他们,叫他们收拾,不是叫他们扔着不管。”黎浅浅对亲兵头儿道。 亲兵头儿得令,立刻带着人围了上去。 那些少年虽会武,但比起这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军人,还稚嫩得很,亲兵们一过去就不再敛着全身煞气,直把这些少年震得小腿都有些打颤。 黎浅浅冷眼看着那些人收拾了狼群,百来只狼,根本带不走,所以他们是打算就这样扔着不管,任由这些狼尸引来野兽,至于这些野兽会不会就此驻扎下来,进而骚扰到山下的居民,那就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这么一拨人。 带不走的狼尸,只能挖坑埋了,华衣少年们那做过这些粗活,可是被这些人死盯着看,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只是到底不熟悉,挖了几个浅坑就要把狼尸扔进去。 不想,那领头的男子走过来,看了一眼,冷声道,“不够深,再挖。” “不挖了,老子不挖了,呸!凭什么叫我们挖啊!你们都死人吗?嫌浅,你们自个儿来挖啊!”一个华衣少年气极的扔了手里的剑,冲上前就要跟亲兵头儿打起来。 亲兵头儿全身直冒冷气,他身边的亲兵见状赶忙退散开,他们这头儿脾气好,但一发起脾气来,呵呵,他们对那少年投以怜悯的眼光。 不过在那人冲到亲兵头儿跟前时,忽地整个人顿住了,右脚还抬着,左手扬高准备打人,只是,他的左手似乎捏着什么东西啊? 亲兵头儿已经做好对方攻过来时还击的姿势,只是没想到对方就这样顿住了,他有点反应不及。 “去看看他手里捏着什么?”黎浅浅对春江道。 春江点头走过去,她小心的从那少年手里取出他握着的东西,少年从她走过来,脸色就变了,等她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取走,他的脸已经惨白一片。 黎浅浅从春江手里接过药瓶,反转药瓶看了一下后道,“嗯,这是韦神医炼制的毒药,被洒中的人会皮肤发痒溃烂,接触到中毒之人的体液,也会跟着中毒,此毒没有解药,中毒之人只能痛苦的等死。” 这下子,不止被点穴的少年脸色变了,其他少年的脸色也变了。 “你,你那弄来这么狠毒的药的?”而且还打算用在救命恩人的手下身上,这是打算恩将仇报? 黎浅浅冷哼一声,从腰间荷包取出一个小纸包,将药瓶打开,把纸包里的东西倒进去,盖上瓶盖晃了几下,然后交给春江,“拿去洒在狼尸上。” 春江点头,拿走药瓶走到头狼尸体旁,药瓶打开后往头狼身上洒,一旁的少年吓得连滚带爬避开她。 那药瓶里洒出来的药粉,很快就把头狼的尸体整个化成一滩血水,春寿过去拿着一个葫芦往血水上倒水,很快血水就被冲散。 众人看傻了眼,春江继续消毁狼尸,春寿跟着倒水,接连毁了七八只狼尸,药粉用完了才停手。 少年们已经完全看呆了,亲兵们反应较快,跟在春寿后头,又再冲了一次水,彻底把那些血水给冲干净。 黎浅浅对亲兵头儿道,“看着他们把剩下的狼尸处理好,别让他们偷懒挖浅坑。”亲兵头儿郑重点头,黎浅浅这才转身走向那几个少女。 亲兵头儿带头,把那些呆住的少年一个个摇醒,盯着他们干活,这些人这辈子大概就数今儿个最劳累,平日里练武,感觉累了就歇下,几曾这么卖力过,想反抗,刚刚那个被点了穴的愣头青还僵着原地不能动弹,有了他的前车之鉴,谁还敢冒头一试,全部老实做事,就算手被刀柄、剑柄磨破皮也不敢抱怨了。 “你们是打哪儿来的?”黎浅浅走到几个少女面前,开口问道。 少女们早看出这问话的绝色少女是这群人的领头,见她问话,当即老实的回了。 原来少年们是跟着自家长辈,来神剑山庄求剑的,她们有些是跟着自家少爷来的,有些是跟着自家长辈来的。 黎浅浅看她们身上衣着,总算看出不同来,婢女侍女身份的,身上的衣饰虽华美,但袖子清一色是窄袖,这是方便她们做活。 而跟着长辈来的这些姑娘,衣饰华美的倒是不多,只有一个,袖子倒都是广袖,看起来很是飘逸,妆容上也有些不同,婢女侍女们娇艳妩媚,大概都是主子身边通房之类的,姑娘们的妆容多以清纯端庄为主。 头上的头面自也有差别,黎浅浅这些年看多了天宝坊的产品,对姑娘们头上清一色天宝坊的钗簪很熟悉,婢女侍女们的首饰较天宝坊的略逊一筹,但也不差。 可见都是得宠的。 不过,她们的话语间,多少略带酸意,细听之后才发现,原来几位姑娘们属意的对象,并未在少年们之中,那人和他的好友带着新近号称江湖第一美人的女子,及她的友人们走了。 大家原是一起出来的,可是少年们抓狼崽的行为,似乎惹恼了那人,于是他们一分为二分道扬镳了。 姑娘们原是想跟着对方走的,只是对方武功高强,走得急,她们根本追不上,又说那位第一美人仗着自己生得美,不知羞的追上去。 黎浅浅若有所思的看她们一眼,直把少女们看得臊红了脸。 “若是姑娘这等身份,才堪与何少主相匹配。” “何少主?”春江皱着眉头问。 方才少女们不曾直言那人的身份,这会儿却故意提及,不禁让人怀疑她们的动机。 “是啊!就是神剑山庄的少庄主,何少主。” 哦,何青峦啊!黎浅浅点点头,这人是凤公子的好友之一,之前就是传出孟家人为孟达生与他妹妹订了亲。 “神剑山庄?” “就在这上头。”其中一位身着淡樱色襦衫裙的少女伸手指向山上。 黎浅浅没再问话,起身走了。 几个少女们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暗暗讨论起来,“你们说,她是谁啊?” “不知道,她生得还真好看。” “她应该不是江湖人吧?”指了那些亲兵道,“他们看起来,像是上过战场的兵。” “我觉得也是。” 侍女婢女身份的少女们,倒是没说话,只互相用眼神交流着。 黎浅浅转回来时,少年们已经处理了大半的狼尸,还剩下一小半,黎浅浅看着直咬牙,走过去从一个少年手里取过他的剑,朝树林边缘一挥,当即出现一边深坑,少年们再度看傻眼,这女的这么厉害,为什么方才她不直接自己来?却要他们挖坑挖得半死不活的。 黎浅浅歪着头看他们,“你们习剑,就不会运用剑气?要挖坑,就只会傻傻的拿剑挖?见过蠢的,还真没见过这么蠢的。” 说完把剑扔回去给被她夺走剑的少年,那少年直觉反应伸手把剑接下,可直到这会儿,他还是没想明白,他的剑是怎么被夺走的? 黎浅浅示意亲兵头儿带着亲兵们,把剩下的狼尸扔进去,她刚刚用剑气弄出来的坑里。 亲兵们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功夫就把狼尸全扔进去了,扔是扔进去了,可要怎么掩埋呢? 不等他们开口,春江和春寿两个各自从少年们手里夺来两柄剑,跟着手一挥,剑气凌厉的将坑边划了一道,刷地一声,被划了一道的坑缘塌了下来,正好把埋了狼尸的坑给埋得密密实实的。 “上去踩一踩。”春江吩吩道,亲兵们立刻跳上去用力踩实。 大小姐和她的两个丫鬟实在太厉害了。 亲兵们个个眼睛发光,少年们更是目光灼灼直盯着她们不放,这三名女子是谁啊!怎么这么厉害,他们学了一辈子的武,从没想过可以这样用剑,剑气!剑气!?竟然还可以这样子用剑!等等,她们可以这样用剑,那刚刚一照面时,她们大可直接把那些狼给宰了的,为什么还要他们一刀一剑,辛辛苦苦的去宰杀那些狼? 还有,她那纸包里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纪实之手里的毒药加上那纸包里的东西,就能把狼尸给直接化成血水? 跟在她身边的这些男人,是兵吧?所以她不是江湖人?可是她们用剑的手法,可比绝大多数的江湖人还要厉害啊! 南楚有这样的高人在,那……几个少年不免想得有点多,脸色由白变成了惨白。 黎浅浅又让亲兵们四下检视一遍,确认没有疏失后,让春江解开那被点了穴的少年,“你们最好赶紧回去了,否则就要在林子里过夜了。”黎浅浅已带着亲兵们走了,春江说完转身追上去。 少年们面面相觑,“她们是打那儿来的?” “不知道,不过应该和咱们不同路。” “你们说,咱们要不要跟上去?” “跟上去干么?” “跟上去看看她是谁,你们就不好奇她的身份?她身边可是跟着兵呢!” 少年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决定要跟上去,只是他们追出林子时,已经不见黎浅浅她们的身影了,只远远的看到山下有村子。 “你们说刚刚那女的会出手,是不是因为山下这村子?” “她是村子里的人?” 那样身手的人,会是出自这样的小山村?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三章 守着 少年少女们并没下山来,而是掉头回神剑山庄去了。 当他们往回走时,有几个少年郎低声抱怨着,眼睛还不时瞟向走在最前头的几个少年。 隐在山路附近大树上的黎浅浅,和隐在另一棵树上的春江打了个手势。 春江点头会意,转身朝春寿打了手势,春寿点点头,双足在枝桠上一蹬,如乳燕投林般飞了出去,被授意藏在树丛里的亲兵们,瞠目结舌的看着春寿飞身下山去。 不多会儿,就见数条矫健的身影,跟在春寿身边回到树梢上,这些是什么人啊? 黎浅浅以凝音入密的方法,交代鸽卫们,领头鸽卫点头领命,然后就见他们跃身而起,朝少年少女们离去的方向飞去。 林间少年们高声笑闹着,这些人本就是天之骄子,在家族中颇被看重,要不然也不会跟着父执辈,到神剑山庄求剑了。 黎浅浅不知这些人的身份,不过看他们的穿著,应该家世都很不错,虽有几个穿着的衣服质料较差,但再差也都比一般富户穿的来的好。 不过带头的那几个,身上穿着的云锦却是上贡的精品。 她托着腮想,锦衣坊只做女装,似乎有些不够周到啊!应该再全面一点,男人的,小孩子的,都应该包括进去才是。 春江留心着那些人的行踪,等他们确定都走远了,便飞身到黎浅浅那棵树上,因为她发现,她家教主好像走神了,刚刚她一直和她打手势,但教主都没回答她,飞身过来后,发现她果然没猜错,她家教主确实走神了。 真是…… “教主,他们已经走远了。” “哦,呃,我们下山吧!”黎浅浅神情自若的回答,丝毫看不出,被人捉包走神的羞赧。 下山之后,亲兵头儿自是去向自家将军回禀情况,得知竟然有人在山里打算引狼来岭南村,黎经时气不打一处来,常年在山里打猎,他自是清楚,那窝狼离自家村子有多远,这些人竟然大老远的把狼引过来,真是可恶至极。 “你们处理了?” 呃,亲兵头儿和同伴交换了个眼神后,才有点艰难的回道,“不是我们处理的,是大小姐,我们还没到,那些狼就已经被制服的动弹不得了。” 亲兵头儿忙把黎浅浅做的事跟将军回报,黎经时听到女儿用剑气挖坑埋了狼尸,得意的眉开眼笑,甚是以女儿为荣的蠢爸爸样子,让亲兵们觉得眼睛好痛! 不过老实说,要是他们有个像大小姐这样的女儿,应该会比将军还得意,嗯,说不定会表现得比将军还要蠢。 黎经时难免要去向黎韶熙兄弟三个眩耀一下,不想三个儿子根本没听他说完,拔腿就跑,黎经时有些纳闷的跟着出门一探究竟,就见儿子们冲向黎浅浅跟前,黎韶熙把黎浅浅拉起来,让她在自己面前转一圈,黎茗熙则细细端详着妹妹,似要看出她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黎令熙则是伸手搭上黎浅浅的手,好一会儿才道,“没事,妹妹很健康,神态平和眼睛明亮,呼吸平稳顺畅,应该没有受伤,没有外伤也没内伤。” 说完就凑到黎浅浅面前,谁不知道遇上狼群是最麻烦的了,这傻丫头偏还凑上去。“你明知道,那些人是自己找死,怎么还凑上去?” “那些家伙说,狼群记仇,所以想祸水东引,把狼群引到山下的村子来,离那里最近的村子,就是咱们这个村子,而且从山上下来,首当其冲的就是祖母、娘和四哥的墓。” 能不管吗? “处理那些狼之后,你就这样放那些人走了?”黎茗熙问。 “不放他们走,难道要留着他们过年啊?”黎浅浅没好气的瞪了二哥一眼。“他们都是神剑山庄的贵客,我们就这么处置他们,对神剑山庄也不好交代。” 黎令熙冷哼,“还跟他们交代什么?他们的客人胡乱施为,给咱们添乱,咱们没找他们要个交代,已经算是给他们面子了。” 黎浅浅笑,“三哥说的是。回头就请三哥找他们讨个说法吧!” “行啊!你等着,三哥回头就找神剑山庄的何庄主讨个说法。”黎令熙又冷哼,何老头可是欠了他好几个人情没还。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那些人是来神剑山庄求剑的,一旦求到剑就走了。”黎浅浅提醒他。 黎令熙一想,也是,还是趁早去处理,免得神剑山庄不知情,让那些人求了剑走了,到时他要收拾这些人就费力了。 他和黎韶熙打了个招呼,径自走了,黎茗熙看他就这样走了,顿时傻了,连忙起身追出去,才张嘴想喊住他,却发现人已不见了,只得回头看妹妹。 黎韶熙倒是老神在在,示意二弟坐下,“别担心。” “可他一个人去那个什么神剑山庄,那里全是些江湖人吧?他一个人去,不要紧?”黎茗熙看看大哥,再看看小妹,见这两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由来气。 “喂,你们两个。”等黎韶熙和黎浅浅抬头朝他看过来,他才问,“你们两都不担心他吗?” 黎浅浅看大哥一眼,然后问,“二哥,你到底知不知道,三哥是做什么的?” “他做什么的,和他孤身一人跑去神剑山庄,有什么关系?”黎茗熙大概是家里唯一一个,到现在还搞不清楚黎令熙是做什么的人了! “清平门和子莫楼都是做一样的行当的。”黎韶熙大发慈悲的跟他解释。 清平门和子莫楼都是做一样的行当的,呃,这些字分开来,他每个字都认识,可为什么,等等,子莫楼,他依稀记得,好像,好像是…… 他抬起头惊诧的看着大哥,再转向小妹,“他是清平门的门主。” “对。”黎浅浅觉得她二哥这副表情蛮可爱的,“所以,你知道了吧?” “可是……”他顿了下,“你们就不担心,他一个人去神剑山庄。” “他在清平门出任务的时候,也都是一个人。”黎浅浅提醒他。 黎茗熙自然明白,可是明白归明白,“可是……” “他又不是去杀人的,你紧张什么啊?”黎韶熙放下手里的杂书,没好气的问。 黎茗熙没法子解释,他就是觉得担心啊! “欸!你们不懂。”说到最后,索性不理他们了,起身出去找他爹。 黎韶熙问,“你怎么不告诉他,你派了人跟去神剑山庄了?” “说了就不好玩了。”黎浅浅笑,“你不觉得二哥担心三哥那个样子很可爱吗?” 黎韶熙笑着伸手指了指妹妹的额,“你啊!” 鸽卫们分头行事,那些少年们回到神剑山庄时,他们的长辈都已接到神剑山庄庄主的通知,神剑山庄的剑,不是有钱就可以求到的,持剑者的品行也在考核的范围内。 所以并不是上门求剑的人,都能如愿以偿。 何庄主其实早在鸽卫上门前,就已接到儿子的传讯,何青峦对他们虐杀狼崽的行很不赞同,他并不知道,在他和少年们分道扬镳后,他们的打算及作为。 何庄主得知他们竟然以虐杀狼崽为乐,事后还想祸水东引,将狼群引去对付无辜的村民,气不打一来,离他们神剑山庄最近的山村,是那里?他们不知道,他不知道吗? 黎漱那个护短的,可是传了消息过来,他那个宝贝徒弟一家子回来了,他那位表姐就葬在黎家小院附近的山坡上,要是真让那些蠢货得逞,将狼群引到村子里,天知道那些狼会做些什么事! 幸好,幸好!庆幸之余,何庄主有点困惑,不是有传言说,黎漱那徒弟其实根本没法子习武吗?那她是怎么制服那些狼的? 鸽卫们来得急,春寿根本来不及跟他们详说细节,反正他们要做的,是要求何庄主别让那些人轻易求得宝剑,教主怎么制服那些狼的,大可等他们回去再说。 因此何庄主这么一问,鸽卫头领顿时卡住了,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幸好何庄主急着要去处理这件事,毕竟那些少年当中,有几个的父执辈和他私交不错,他也已经答应他们所求,现在出了这事,他得去好和他们好好说道说道,免得事后被人说他言而无信。 这个时候,何庄主还不知道,自己欠了好几回人情的那位清平门新门主,正赶来要找他的麻烦。 黎浅浅把事情丢出去之后,就没再去想这事了。 浑不知神剑山庄那里,事情闹很大。 少年们执意要求得宝剑,不接受人家的拒绝。 他们的父执辈选择相信自家的孩子,不相信自家孩子会做出虐杀狼崽,以及试图将狼群引去无辜山村。 何庄主懒得跟他们多说,正打算将人打算走时,忽然一道冰冷的嗓音响起。 “听说你们,打算把狼群引去岭南村?” 领头的少年闻声转头,就看到一名相貌英俊,气质却极清冷的男子缓缓走进来。 何庄主看到他走进来,顿觉不好,正想上前跟他说什么,就被他冷冷的瞪住了。 黎令熙气势全开镇住了全场,方才还在吵嚷的少年郎们,此时都住了嘴,定定的看着长身玉立在厅中央的黎令熙,他漂亮的眼眸冷冷的扫了所有人一圈,少年郎的父执辈们,有江湖大佬,也有武林耆老,可面对黎令熙时,却都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 因为,他们都欠这个俊美清冷的男子不止一个人情。 他们当中有人的老命,可是这人保下的,也有人的儿孙全仗此人周旋,方才保下命来。 欠债还钱,欠人情债呢?这是最难偿还的了! 尤其在知道,他竟然是南楚将军黎经时的儿子时,大家全都惊呆了,再听他说,那几个混小子打算引狼入村的那个山村,竟然就是他家所在的村子,几个老人家心头一震,心里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今儿这事,难了。 黎令熙冷哼,看了那几个躲在长辈们身后的混小子一眼,满意的看着他们瑟缩成团。 隔天上午,黎经时带着儿子们练功,黎浅浅则是和春江她们在旁过招,刘二疾步赶来,看到这一幕,立时煞住脚,等她们收功,方才上前来。 就见刘二对黎浅浅低语几句,黎浅浅愕然追问,“真的?” “是,人已经回来了。”刘二摸摸额头,道,“三少爷只带男的回来。” “带他们回来干么?” 刘二想了下才道,“鸽卫们说,三少爷让他们签了身契,他们从今往后就都是三少爷的下人了。” 黎浅浅问,“他们的家世都很不错吧?我看他们穿的衣服都很好。 “那是。”刘二点头,说起黎浅浅打算在锦衣坊里,加开男士服饰及儿童服饰的事。 等她们讨论完,黎经时他们也收功了。 众人回房洗漱一番后,又回到正房次间用早饭,吃过饭后,黎浅浅才对父兄说起黎令熙新收了批下人的事。 “那些人,能用吗?”黎经时想到那些孩子心思不是一般的坏,忍不住皱眉问女儿。 “看三哥的本事啰!”黎浅浅捧着热茶抿了一口道。 “他收那些人干么?没的给自己找麻烦。”黎经时皱着眉头。 黎浅浅看了她爹一眼,建议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先想想,要怎么安置这些人吧?咱们小院肯定是住不下的。” 总不能让这些人露宿吧? 黎经时却觉得这是个好建议,谁叫他们曾打算驱赶狼群来找他们的麻烦。 “在村子里找宅子安置他们?”黎韶熙道。 “别吧!”黎浅浅摇摇头,“看三哥打算做什么,直接把他们带过去吧?” “回南城?”黎经时问,然后又想到黎净净似乎就在南城,不禁又摇头,“你那间温泉客栈不是开幕了,你不用过去瞧瞧?” 黎经时觉得女儿的心似乎有点大啊!这么大的事,竟然就这样扔给底下的人去负责,开幕有段日子了吧?她也没想着要去看看,忽地,他又想到了有间客栈,那间客栈是大儿子负责的,可自开幕至今,他好像也就选址时去过一趟,之后就没去过了。 黎经时忽然觉得,自家这两个孩子心似乎都蛮大的,要是自己的话,肯定是要寸步不离的守着。 正文 第六百九十四章 任性 黎家所有人都在等黎令熙回来,只是,他从神剑山庄出来之后,就带着那些少年不知去向,只让神剑山庄的庄主派人通知黎经时一声,还有叫他那些心腹,去神剑山庄等他。 黎经时满腔疑问顿时只能往肚里吞,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是轻了不成重了更不行,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比待女儿还要小心翼翼,现在他少爷一句有事要办,就拖着一堆人跑了,他这当爹的,也只能生受着。 不然呢? 黎韶熙对三弟的印象不是很深刻,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个有主意的人,见他不想让人管,带着人跑了,也就不管了,反正等他处理不了了,他这大哥想办法帮他兜着就是。 黎茗熙看似豪迈,其实心思蛮细的,他径直跑来找黎浅浅,“你那天在山上,有让春寿回来叫人跟上去,对吧?” “嗯,所以二哥想问,他们知不知道,三哥带着人上哪儿去了?”黎浅浅一见到他来,也没跟他绕圈,直接把他的来意给说了。 黎茗熙笑,“什么都瞒不过你,是啊!我是想问你,他们知不知道你三哥他……” 黎浅浅朝他笑了下,道,“三哥是清平门门主,清平门是做什么的,二哥是知道的。”这句话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黎茗熙点头,接过春江递过来的茶碗,“我们在南楚是官,他,这行当不是那么好做的。” 一边是官,一边是杀手,是收钱买人命的行当,当然是不好再做下去,如果黎令熙还想继续做那个门主,应该就不会跟着他们回来,还是,他想错了?他跟着他们回来,只是在为清平门吸收新血,毕竟前任正副门主之争,清平门里可损失了不少精英。 “三哥没想再当那个门主,那时会接手,不过是因为杀害前门主的副门主是他清理的,他不接手门主之位,其他人就算想接任也有点心虚,唯恐接手了,三哥回头再把他们给收拾了。” 不过是名正言顺罢了! 想到这里,黎茗熙不禁要想,黎令熙不当这个门主的话,那他想做什么?看看他带出来的心腹,那可真不少啊!比他们兄弟身边的亲兵还要多上好些,嗯,说不准他们的亲兵还及不上人家咧! 黎令熙是个生性豪爽的,看不得不平,被前门主扔在庄子上自生自灭时,就因庄头的孙子老带着庄子里那孩子欺负他们,他本就跟着黎经时学了些拳脚功夫,又得前门主派去庄子上教他们武功的师父看重,私下教了不少不传秘功。 庄头孙子那一伙欺负人时,他便带着小伙伴们,把那伙人给胖揍了一顿,挨师父罚的时候,小伙伴们从厨房偷了吃食来给他,他和那些心腹的交情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黎浅浅也不知道,她三哥为什么会跟她说这些,大概是认为,她小小年纪就接掌瑞瑶教,与他之间有共同的话题吧! 只不过让黎令熙失望的是,他难得掏心掏肺跟人说心事,他可爱娇美的小妹妹却只是听,并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 黎浅浅上辈子是个宅,三五天不出门不跟人说话很正常,所以她三哥跟她说了心里事,她听过就算,完全没有回应,给予他想要的回馈,譬如说,跟他讲讲表舅师父多变态啦!数九寒冬窝被窝睡懒觉最痛快时,就把你从暖呼呼的被窝里拎出来,诸如此类的抱怨。 好吧!黎漱虽是江湖人,但是呢!他是由他爹娘教养出来的,他娘倒还罢了,他爹他祖父自小的教养规矩,可都是由宫人们教授出来的,他祖父那会儿,还有前朝宫中的总管在,那老总管虽是笑眯眯的,可他教出来的人,却都比现在皇室中的教养嬷嬷还讲究。 其实吧!讲规矩,那些皇族权贵们只在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才讲究这套繁文缛节,尤其是用来要求身份不如自己的人,因此各国宫里头的嬷嬷们就成了非常讲究这些规矩细节的人。 至于他们的主子?真拿规矩礼仪去要求他们?别逗了! 黎漱看似不羁,但其实是个很讲规矩的人,收了黎浅浅为徒,就给她找了妈妈、丫鬟,真要叫人起床练功,根本用不着他亲力亲为,自有丫鬟效劳,而且黎令熙也错估了他妹,黎浅浅虽宅,可也知道身体健康很重要,尤其在这个异世,是个染了风寒就可能一命呜乎的,因此能有机会习武练功,她还是很珍惜的。 几乎不用丫鬟催,每天自动自发起床练武,又怎么会有机会劳驾黎漱出手拎徒弟出去练功? 黎令熙不知黎漱其人,对妹妹和表舅这对师徒之间的事,只能凭自己想象,黎浅浅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对这个三哥,她跟大家一样,都觉得很陌生,甚至要比黎经时他们父子三人还甚。 毕竟黎令熙离开家之前,和父兄一起生活过数年,黎浅浅是他离家后出生的,他虽知母亲怀了孩子,可是接下来的变故,让他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去想家人。 直到副门主悄悄派人透了消息给他,说是他家里人在找他,不过门主让人送了假消息过去,他才想起来他是被祖母给卖掉的。 副门主透消息给他,自不是存着好心,而是想挑拨他和门主之间的关系。 事实上,他确实成功了,门主瞒住他背着他送假消息给凤家庄一事,让他对门主不再如以前忠心。 或许他那态度太过明显,门主急切地想要将他掌控在手里,便要招他为婿,完全不顾他那女儿早就和外祖家的表兄情投意合。 得知父亲意欲拆散她和表哥时,清平门的大小姐不是找上门,叫他拒绝,而是派人端了掺了毒药的点心来给他。 亏得她身边的一个丫鬟通风报信,才让他逃过一劫,不过,那盘点心最后不小心毒死了门主极得宠的妾室,于是乎门主的内院就起了风暴,嫡亲女儿毒死了庶母,嗯,这个问题有点大啊! 他是要笼络住黎令熙,不是要把祸害嫁给他,所以这门亲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些事,黎令熙虽没说,但黎韶熙兄弟早早就派人,从他心腹那边问出来了。 他们两兄弟是因为在边关打仗,所以耽误了婚事,以令熙的年纪,早就该成亲了,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做兄长的自然要关心,得知前事,不禁心疼弟弟,这都什么事啊! 黎韶熙是当大哥的,但他自己都不想早早成家,自认没资格管三弟娶不娶妻,但黎茗熙就不同了。 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伯爷,虽是一世爵,年纪也有点大,但一旦出孝,他们兄弟两依然会很抢手,黎令熙就不一样了,如果他真不当清平门门主,身边又有一帮兄弟要养活,拿什么成家娶老婆啊? 黎茗熙为此愁得都睡不着了。 黎浅浅听二哥数落抱怨了这么一长串后,不由暗抚额,没想到她这位二哥想得还真多! “二哥别着急,咱们还要守三年孝呢!等出孝了,也是你和大哥先成亲,才会轮到三哥,所以,不急。” “哪能不急啊!你不知道,这时间在过很快的,哪!你看,我们当初在边关打仗的时候,才多大,那时有人给爹说我和大哥的亲事,大哥说不急,我们还没及冠呢!急什么?结果,一晃就二十多岁了。”黎茗熙感叹的同时,还伸手在妹妹的头顶揉了下,感觉妹妹这头光滑水润的头发手感太好,忍不住又再多揉了几下。 黎浅浅厚的一声,伸手拍开还想继续在她头上作怪的大手。“二哥你够了喔!再揉我翻脸了啊!” 兄妹两个遂打闹起来,便把黎令熙的事给暂搁下了。 黎令熙带着人去了哪里,就连神剑山庄的庄主都不晓得,他那些心腹赶到后,从何庄主那里拿了封信就走了。 鸽卫们自然是盯着,不过黎令熙功夫顶尖,那群少年公子哥儿们武功也有些底子,不是鸽卫们能相比的,黎令熙有心摆脱跟屁虫,自是再轻松不过,而他的那些心腹们的武艺就不用说了,虽及不上黎令熙,但绝对比那些公子哥儿们强,因此鸽卫们就算有心跟上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最后统统颓丧的回来跟黎浅浅请罪,黎浅浅心知三哥是有心摆脱他们的,但不罚他们,也说不过去,便罚了他们三个月月钱,接下来不用她开口,他们全都很自动的发奋练武。 要不是他们武艺太低,怎会被三爷给甩开呢?教主只罚他们三个月月钱,却叫他们更加愧疚。 黎浅浅看他们勤奋练功,就让刘二变着法子贴补他们。 至于黎令熙的行踪?想来只有他想出现时,才会露脸了。 送走了二哥,黎浅浅打了呵欠趴在床上不动弹了。 春江和春寿看着直笑,还是叶妈妈端茶进来看到,忙招呼她们两给黎浅浅盖上被子,黎浅浅才翻身坐起。 “我没睡着,只是刚刚和二哥闹了下,有点累。” “二爷也是的,怎么好闹您呢?”叶妈妈心里自是以黎浅浅为主,对不知体贴妹妹的二爷满是牢骚。 黎浅浅听她抱怨了一堆,才笑着把话岔开。 黎经时趁着在家,让人找来泥水匠,把黎家小院修缮了一番,修缮期间他便带着儿女回了南城,只是这次,他们没有回黎府,而是转往黎浅浅名下的宅子住下。 黎浅浅之前和春江她们挑了好久,黎韶熙原以为她们是闹着玩儿,没想到她们是真在烦恼要住那座宅子,遂笑着跟妹妹说,“这点小事也值得烦恼?随便挑一处住下,住得顺心就多住几天,住得不如意就换别处住就是。” 黎浅浅这才随手一点,点中了这处位在东城,离黎府最近的宅子来住。 他们的动静不大,黎天赐跟这位叔叔不亲,他身体不好,又有一堆事要忙,自然不会去留心,三房从黎家小院回来没,黎大奶奶就更不用说了,丈夫体弱,又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公婆不在府里,但小姑子们和公爹的妾室,及二房的姨娘们都在,男人和主母都不在,这些姨娘们便蠢蠢欲动了。 一会儿是家里爹娘病了要用药,一会是家里子侄要成亲,借口花样百出,却都只有一个目的,要钱。 庶妹们虽是庶出,但也自己的交际圈,小姐妹过生日,小姐妹家里长辈过生日,办赏花会邀她们去赏花。 小姐妹过生日要送礼,这她们自己用私房去采买,但长辈过生日,这就得看对方家在南城里的地位如何,若是还不错,便要从公中置办一份礼过去。 要去小姐妹家里做客,衣服、首饰自然不可轻忽,否则坠了黎家的名头,婆婆回来知道了,肯定饶不了她。 黎天赐夫妻忙得很,根本没去注意黎经时他们的行踪,就算黎大老爷临走前,吩咐儿子,要把握机会好好和三房父子相处,他们夫妻也没法照办。 被留下来的庶女们,就算有心想和黎浅浅拉近关系,也苦于没有门路,而无法付诸行动。 整个黎府,大概只有黎净净让人留心此事。 不过虽是如此,她得知黎浅浅她们回南城时,已是两天后的事了。 她虽很想去找黎浅浅,却不知能和她说什么,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派人去她住的宅子递帖子时,去送拜帖的婆子拿着帖子回来,道,“黎教主他们已经离开了,门子不知他们上那儿去了。” 黎净净微愣,她还以为黎浅浅她们回南城后,就会在南城住下,毕竟还在孝期,跑来跑去的不太象话,却没想到,人家才在南城住没两天就离开了。 “你没问那门子,三叔他们是不是去水澜城了?” 婆子暗撇嘴,面上却依旧保持恭谨,“奴婢问过了,可那门子说,主子的事,他一个下人哪晓得啊!” 黎净净微怔,那门子也没说错,做主子的自然是不需向他一个门子交代行踪。 只是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想和黎浅浅说些旧事的,她叹口气,她那为数不多的勇气就这么消散了。 她却不知,黎浅浅并未离开南城,而是换到另一处宅子去住了。黎浅浅决定要把这几处宅子全住过一遍,然后把不喜欢的卖掉。 正文 第六百九十五章 放人 也不知黎漱当初是怎么想的,怎会在南城买了这么多处宅子,虽说每处宅子都有其特别之处,但买的也实在有点多。 “表舅很喜欢南城?”水榭廊下,黎茗熙正拿着钓竿钓鱼,黎韶熙手里拿著书,边心不在焉的和妹妹闲聊。 “不觉得啊!”黎浅浅手里拿着的不是书,而是绣棚,圆形的绣棚上是绣了一半月白色的帕子,她正仇大苦深的和帕子奋斗。 其实她的绣功还是不错的,但真对此没什么耐心,所以叶妈妈就让春江绣一半,剩下的一半让黎浅浅练习。 黎浅浅只得接下来,只是练绣功真不是件好玩的事,她觉得手指头都快废了。 “你要不喜欢,就别练了。”黎韶熙心疼妹妹那双手,看她皱着眉头,忍不住开口道。 黎茗熙也别过头来附合,“咱们家又不是没人做针线活,那需要你一个大小姐亲自动手?” “叶妈妈说,贴身的衣服还是自己动手的好。”黎浅浅笑,“不过我没那本事,就只能绣绣帕子。” 这座宅子里原就有座小湖,黎漱买下后,又让人把小湖旁的几座小院拆了,栽上杨柳,让原本平淡无奇的小湖添上几分风雅,并在小湖周边几处建上亭子及水榭,以供观景之用,其中有座九曲桥蜿蜒入湖,一座暖阁便建在曲桥尽头。 在暖阁中看冬雪夏雨中的湖景,最是惬意。 湖中暖阁视野开阔,还能看到一半建在岸上,一半建在湖上的宴客花厅,敞阔的花厅同暖阁的建造手法相同,面湖的三面,夏天时可将槅门取下,改以轻薄的轻纱做门帷,轻风徐徐,隐约中可见湖景,是一绝。 冬天时关上镶嵌了玻璃的槅门,不必外出即可在室内赏雪。 “昨儿下晌,刘二回报说,黎净净在找我。” “喔?”黎韶熙若有所思的转头看妹妹,“你想见她吗?” 黎浅浅一脸你疯了我见她干么的表情,逗笑了黎韶熙,听到大哥的笑声,黎茗熙索性把钓竿交给小厮照看,挪回妹妹另一边的椅子来坐。 “你不想见她,那还理她做啥?”黎茗熙问。 “我……”我没说想见也没说不想见,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好吗?黎浅浅有点无言的看她二哥,然后放下绣棚,道,“她当初是有害我之心,不过她那时才多大,若不是有人在背后唆使,她未必会动手。” 人有的时候会心生恶念,但大部份的人也只是心里想一想,并未付诸行动,念头一闪而逝,过了也就过了,没有对旁人或自己造成实质的伤害。 但是有的时候,却可能被人以言词催化,唆使,进而付诸行动,对人或自己造成实质的伤害。 黎净净虽然是主子,但那时的她不过一个孩子,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她身边侍候的那些人,难道不知谋害人以夺取请帖是错的?可她们没有劝阻不懂事的主子,还一个劲儿的唆使她,这些人的错,绝对要比黎净净大。 事后,她们为了保全自己,把黎净净做的事情宣扬出去,那,才是真正让黎净净陷入绝境的罪魁祸首。 可惜不止黎净净,就连黎大太太都搞错怪罪的对象。 “反正你给我离她远一点,听到没有?”黎韶熙看妹妹脸上的表情,决定直接下令。 “知道啦!”黎浅浅没好气的应下。 黎茗熙看看大哥,再看看妹妹,觉得他们两似乎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可是又说不出是什么事,这让他觉得有点气闷。 “爹呢?”黎浅浅问。 “好像是城里什么人来拜见他。”成了侯爷就有不少人想要攀附上来,尤其黎经时和两个儿子都未成家,这让他们在那些有心人眼中,成了抢手的香饽饽。 至于他们正处孝期一事,那又怎样?先打好关系,套好交情,等他们出了孝,正好水到渠成成亲嘛! 至于他们会不会看上,自家推荐的女子?那值得烦恼吗?这个不行,再换一个就是。 黎经时就是这样,被南城一富商给缠上。 这人姓言名瑞进,年约二十五岁,家中妻子早逝,留给他一个女儿,家里妾室则给他生了一子一女,因此他现在有三个孩子,但家中姐妹繁多,还有个和离归家的姑母。 知道黎经时一家回到南城守孝时,他原没放在心上,后来是他姑母身边的嬷嬷跑来找他,老太太似乎不太好意思,说的也是,他姑母四十出头,和离后这二十年来都不曾想着再嫁,却突然春心大动,说是看上了黎经时。 言瑞进听到这里,忍不住一阵恶寒,尤其是嬷嬷说,他姑母年轻时就看上黎经时了,只不过那时她年纪比黎经时大,且已经嫁人。 后来听说黎老太爷过世,黎经时的嫡母给他娶了一个丫鬟,然后就将小夫妻给赶出去了,言姑母听说之后很是心疼,还催着她那位前夫去找他,不过她那位前夫惧于黎老太太的威势,所以拒绝妻子的要求。 言瑞进心说,他姑母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事,才和姑父和离的吧? 他没敢问,嬷嬷除了跟说这门亲事外,还提醒他,黎经时两个儿子年纪也不小了,都是伯爷且未成亲,家里未嫁的姑娘不少,还有谁比他们两,更适合当言家女婿。 不能怪嬷嬷这么想,虽说黎经时父子身有爵位,但他们在南城人的认知里,就只是黎家分出去的庶房。 就算成了侯爷、伯爷,可守孝三年之后,皇帝还记得他们是谁吗?说不得京里的人也不认得他们了,想起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至于黎浅浅? 虽说是瑞瑶教教主,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就算瑞瑶教最近听说赚钱的行当不少,但她师父不太可能把整个瑞瑶教给她当嫁妆吧?那么没有瑞瑶教做嫁妆的教主,想嫁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言瑞进想想也是,不过他到底是个生意人,自然不可能听一个一辈子都待在内宅的老嬷嬷,说几句话就信服了,他自是要派人去详查一番的。 待听闻最近很火红的温泉客栈,就是瑞瑶教的产业时,他便心动了,就算他姑母嫁不了黎经时,他娶不到黎浅浅,他妹子们嫁不了黎韶熙兄弟,但至少他可以借机参与他们的生意。 而且和黎家攀上关系之后,说不得日后要进军京城,也能得到不少帮助。 他不认为自家和黎家的婚事能成,只要能从中得到些好处就是赚了。 因为如此,所以他在和黎经时交谈时,就维持住不卑不亢的态度,这让黎经时对他印象不错,他完全没想到,言瑞进打的小算盘。 言瑞进回到家,才进门就看到姑母那个嬷嬷候在一旁。 他暗叹口气,上前问,“姑姑在等我?” “是。大少爷。”嬷嬷苦笑,她也知道自家小姐这个年纪还想再嫁,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可是她家小姐从年轻时就是这么个脾气,她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当年说要嫁给姑爷,就一定要嫁,饶是姑爷那会儿还有婚约在身,她闹着要嫁,不让嫁她就绝食,闹得老太爷和老太太不得不答应。 只是谁也没想到,成亲之后,不过几年,她又闹着要和离了!亲生的孩子说扔下就扔下。 姑爷到现在,大概还以为姑娘是因为他纳了不少内宠心生妒意,才愤而求去,只有老嬷嬷知道,她家姑娘压根不在意姑爷纳了多少姨娘,她是喜欢上了,姑爷带回家的那个少年。 怨孽啊! 黎侯爷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姑娘其人,姑娘却因他和离了。 前些年黎侯爷生死未卜,黎太太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孩子过活,姑娘还悄悄派人去帮衬,只是不敢靠近,怕黎老太太起疑,老嬷嬷想到这里,忍不住长叹一声,她们根本没想到,那个老妖婆那么坏,竟然早早就把黎三爷给卖了,黎四爷更是早在黎大小姐未出生前就溺死了。 而且那老妖婆还逼黎太太给她侄女让位,真是太可恶了! 她那侄女也不是个好的,未婚有孕不说,后来拖着女儿,还跟黎二老爷勾搭上,要不是前阵子,她那女儿回来,大家都忘了这个女人了!听说她进了亲王府作妾,大家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女人怎么这么好运啊!本来应该浸猪笼的,竟然转身就进了亲王府?从此过起荣华富贵的日子来,真是天道不公啊!怪不得她那大侄女有样学样,勾引了水澜郡王世子,原本还听说世子可能扶正她,没想到峰回路转,最后郡王竟然给儿子另订世子妃。 不得不说,这真是大快人心啊! 老嬷嬷边想边领着言瑞进去见言姑母。 言姑母在闺阁中时极为受宠,因此她的住处也极为奢华,言家有钱,老太爷夫妻宠小女儿,兄长们无二话,嫂子们就算有怨言,也不敢明白表示出来。 其实当年小蒋氏一事闹开来时,言家二老对此多有批评,儿媳妇私下不免鄙夷不已,因为在她们看来,蒋家宠女儿,远没有二老那么过份,看看言姑母年轻时的作为,说要嫁就要嫁,说要和离就要和离,二老说什么了?全力支持好吧! 他们这样宠女无底限的行为,好意思说人家蒋家太宠女儿了?真好笑。 二老过世后,和离的言姑母在言家就成了独特的存在,有兄长撑腰,嫂子们不敢说她什么,偶尔在丈夫耳边吹吹枕头风,之后就被冷落好一阵子,吓得众嫂子不敢再说小姑子什么了! 言姑母有庞大的嫁妆支持着,想买什么,想用什么,想吃什么,根本不用公中的钱,还不时支持兄弟们,兄弟们对她只有好上加好,嫂子们就算深恨她的存在,影了自家女儿的婚事,也不敢再在丈夫耳边说什么了。 不得不说,钱,是好物。 老嬷嬷不得不庆幸,老太太和老太爷当年唯恐他们死后,小女儿会被兄嫂欺负,所以留给她一大笔钱财。 进了言姑母住处,言瑞进首先看到坐在窗前大案后的艳丽女子。 言姑母和离之后,并未改变妆容服饰,完全照之前的打扮来,怎样好看怎样打扮,她尤其爱穿红衣,鲜艳的大红衣袍,衬得她艳丽鲜明的五官更加锐利有攻击性。 这是一个不容人小觑的女子。 “怎么样?你今天和他聊了些什么?” “还能聊什么?黎侯爷喜欢种田,打仗。”他自然是投其所好。 言姑母瞪了大侄子一眼,“你没跟他聊做生意的事?他喜欢喝酒,我不是给你准备了莲花白,你没带去?” “没有。”言瑞进接过丫鬟呈上的茶,抿了一口后道,“黎侯爷在守孝,不能喝酒。”他朝天翻了个白眼,有点受不了姑姑。 言姑母愣了下,才道,“我忘了,他不是已经分家出去了,老妖婆过世,他大可不必守孝的。” 你当人家是你啊?祖父祖母过世,你伤心归伤心,可吃饭还是照常挑好的吃。 还跟我说,只要不说出去,谁知道你有没有老实不吃荤。有你这样教坏小孩的长辈吗? 不过言瑞进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腹诽着。 言姑母瞪着一双美目,看着他良久,才道,“我这不是怕他憋在心里难受,才让你带酒去陪他喝一两杯,解闷的吗?” 言瑞进听了,暗翻白眼,这话你说得,我却说不得,不过是泛泛之交,我要真带酒去让他喝,人家还以为我心存歹念,想要坏人名声,下回不把我拒于门外才怪。 “对了,你跟他说起我没有?” “没有。”言瑞进很干脆的回答。 言姑母怒了,“你怎么……” “他又不认识你,我要说你什么?好端端的突然跟人家说,我家有个和离二十年的姑母?他会觉得很奇怪吧?而且接下去,我要跟他说什么?说我那和离二十年的姑母是因为他才和离的?” 那就不只怪,而是恐怖了吧? 素不相识的一个人,竟然因为他,而和离了,而且已经和离二十年,这叫人家怎么想啊? “可是……”言姑母欲言又止,言瑞进却不打算听下去,起身道,“在外头忙一天了,回来还没跟爹娘请安,还请姑姑见谅。” 言姑母没辄,只得放人离开。 正文 第六百九十六章 企图心 黎经时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且已有二十多年那么久。 送走言瑞进之后,他就找三个孩子去,边走边想到出门一趟,就忘了回来的三儿子,忍不住叹气,长子跟他说,等老三想明白了就会回来,女儿说,她三哥是想做一番事,不然要怎么养活他身边那些人。 他瞧过那些人的身手,真不比他们父子身边的亲兵差,嗯,应该是更强,而且他们都是见过血的人,想到清平门做行当,黎经时再次叹气,虽然不愿这么想,但他们应该都是杀手吧? 也不知道这清平门接的生意,是只有在东齐,还是整个中州大陆统统有?令哥儿有没有接过生意?应该是有吧?要不然那个前门主应该不会容许,身边的人不老实不听话吧? 想想就觉心塞! 原本抬头阔步,想到这些烦心事,不由就缩肩低头颓废起来。 坐在水榭廊下的黎浅浅看到她爹远远走来的身姿,似乎有点不太对啊?她站起身走到栏杆边上往外眺望,黎韶熙也看到了,低声问,“刚刚老爷是跟谁见面?” “黎侯爷是和南城里的一个姓言的富商见面,那人走的时候,老爷情绪还不错。”刘二低声回答。 黎韶熙没想到刘二会回答自己,他原以为会是自己亲兵回答问题。 转头看过去,才发现廊下只剩刘二在,其他人如小厮,和他的亲兵都不见人影。 “午时了,我就让他们去用饭了。” “你让他们把午饭送过来水榭了吗?”黎浅浅头也没回的问。 刘二恭谨答道,“是,教主一早就吩咐过,厨房不敢忘,早就派人送过来了,只是见教主在忙,所以就放在茶水间里热着。” 黎浅浅点头,“等我爹过来,就让人送过来吧!” “是。” 刘二应声退下,黎韶熙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们说,爹是想到什么了?”所以心情不好? 还能是什么?“一定是想到令哥儿了。”黎茗熙摇头,算算时间,黎令熙离也快一个月了,其中只让人送来一封信,说他一切安好,喔,对,信里还跟妹妹借钱,借了足足两万银子,也不知他想干么? 要不是黎浅浅收到信的时候,他们兄弟两就在一旁,只怕她连说都不会跟他们说,现在就只瞒着老爹一个人。 “你们说,咱们那位大堂哥,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们没离开南城,就住在他媳妇陪嫁宅子附近?”黎浅浅不想再说三哥的事,忙岔开话题,免得待会她爹进来,正好听到他们说些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他?他没那么多心神。”黎天赐身体不好,他没那么多精力管太多事,能把南城黎家生意管好就已是老天保佑了。 “我倒是在想,黎净净到底想跟妹妹说什么?道歉?”黎茗熙道。 “也许,但也或许是……”黎韶熙没有把话说完,因为黎经时过来了。 他听到这黎茗熙的话,有些不太高兴的转向女儿,“黎净净想跟你见面?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咱们在她找上门之前就搬家了啊!”黎浅浅笑嘻嘻的上前挽住父亲的手臂,“她找我,大概只是想寻求心里一个平静,不过,我为啥要配合她?”她不是圣母,才不会为了黎净净想要一个平静,就去见她。 不然,回头大太太万一又缠上来,怎么办? 大太太那个脑子可不怎么清楚,黎净净的婚事不顺,之前她就想把女儿的婚事赖给她爹,要是知道她见了黎净净,不知道又要胡思乱想些什么,嗯,按照大太太之前的行事,说不定会以为自己原谅了黎净净,就要担负起黎净净一生的幸福咧! 哼!凭什么她们母女做歹,要她这个被害者,为能让她们心灵的平静,付出代价呢? 做错事的,是黎净净,黎大太太这位亲娘没教好女儿,她女儿如今的困境,她这当娘的,才要担负起全责吧?她不想为女儿的婚事伤脑筋,就就别人去为她挑起应尽的责任?想得美!哼! 黎韶熙看着妹妹脸上的表情,眼角撇到父弟二人的惊诧,右手忍不住微颤,真想,真想,一巴掌拍醒这个呆瓜。 她在干么?真是!!他怎么从没发现,妹妹脸上的表情如此丰富?不对,他印象里的妹妹是什么样子的? 抚着下颌,黎韶熙陷入了沉思。 记得老妈还在时,那时的妹妹是什么样子?圆滚滚的小可爱,不对,他家妹妹从小在老妈的熏陶下,就是个爱美爱臭屁的小女生,要穿起来像是小公主一样,每次抱着他的脖子,总会甜甜的赖着叫他哥~还拖长音,嗲得不行。 他还记得他那几个好友,每次听到她在电话那头这样叫他时,总会忍不住闹他,说他是个有福的,妹妹这么可爱,有妹妹这样训练着,将来交女友时,才不会女孩子撒娇两句,就胡里胡涂乱应承。 他听了之后,会反过来嘲笑他们,只有定力不足的人,才会被女孩子几句撒娇的话轻易的哄骗了去。 后来……说那话的好友,被他的好堂妹哄了去,不顾多年交情,利用他的信任,在背后对他们兄妹捅刀。 那个时候的妹妹,早已被家里那些两面三刀的亲戚们所伤,再也不会撒娇,不会抱着他甜甜的喊他哥了! 他忙着公事,又要忙着指挥人防备家族里那些人,等他发现妹妹成了个宅,整天缩在家,对人很是防备时,妹妹已经瘦骨嶙峋,完全想象不出来,她小的时候,那肉肉圆圆的小模样了! 那时的她,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人家说的面瘫,就连说话也都没什么起伏。 他很担心她,还给她找了心理医生,只是,没想到那个心理医生也被叔叔们收买了!竟然企图给她下心理暗示,让她对自己开枪。 黎韶熙长叹一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坐在桌前,父亲挟了块醉鸡给他,正在问他还想吃什么? “这就好了。”黎韶熙投桃报李,挟了一大块松鼠鱼到父亲碗里,“爹,吃。” “好。” 水榭外风起云涌,才一会儿功夫就乌云密布,小厮和丫鬟动作麻利的关上水榭的槅门,几乎是他们才关好,外头就叮叮咚咚下起雨来了。 外头下大雨,屋里变得很阴暗,丫鬟们点起灯,还点了熏笼。 两个抬着熏笼过来的丫鬟,看黎浅浅在看自己,忙笑着对她道,“我们南城这里,只要一下起大雨,天气就会变冷,总管说水榭这里近湖,会变得更冷,所以让我们一下雨就要把熏笼点起来。” “嗯,摆好熏笼,就下去用饭吧!你们还没吃完饭吧?”黎浅浅看她们两嘴角还挂着油花。 丫鬟们点头谢过她,把熏笼摆好退下。 出去之后,脸上笑容就没断过,惹得小伙伴们和嬷嬷看傻了,管水榭的嬷嬷看她们那傻样,再看看大家一脸的好奇,便问她们,“这是怎么了,去给教主送了趟熏笼,回来就傻成这样。”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黎浅浅和她们的对话说给大家听,小伙伴们好羡慕,她们也好想和教主说话,没想到被她们两抢先了。 嬷嬷们则是面面相觑,这两孩子也太容易满足了吧?教主不过跟她们顺口说了几句话,她们就傻乐成这样?再看其他几个丫鬟,也是这呆样,嬷嬷们忍不住要叹气。 这些傻孩子哟! 黎浅浅没想到,自己不过和两个丫鬟交谈几句,就让她们和小伙伴呆傻得不成样。 倒是刘二,见丫鬟们看到黎浅浅时,眼睛亮晶晶的傻样,便好奇的去调查,这才晓得,这些丫鬟们,看到黎浅浅时会这种表现了。 她们都是瑞瑶教的教众,自小家穷,她们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有人是托了亲戚,有人是攒了钱,给管事送钱,才有机会把女儿送进来当差。 后来货栈和商队开始运作之后,这几个丫鬟的家里,因此好过起来,不再只靠着她们的月钱养活一大家子人,以前她们的月钱都是一文不留的全送回家去,现在,家里头好过了,不再需要跟她们拿钱养家,相反的,还能从家里给她们带吃的用的。 只要看家里送来的东西,就知道家里好过了,她们的月钱总算可以攒起来,给自己备嫁妆了。 刘二心说,怪不得她们每次看到教主眼睛都会放光了。 这会儿,黎浅浅一家用过饭,雨还是下不停,黎经时让人拿棋盘来,和儿子们下棋,黎浅浅对这不感兴趣,坐在一边喝茶,完全不管什么观棋不言真君子,边观棋边套话。 黎韶熙以眼神制止了,想开口拦黎浅浅套话的黎茗熙,边配合着黎浅浅的问话,不再对老爹放水。 黎经时发现儿子今天的棋力大增,正在高兴能痛快和儿子厮杀时,冷不防女儿就开口问起今儿来的客人。 言瑞进就是南城一名富商,黎经时不觉得需要隐瞒儿女,便女儿问一句他答一句,再老实不过了。 黎浅浅兄妹三个,原本也以为没什么,直到听见黎经时说,言瑞进有个已和离二十年的姑姑时,兄妹三个突然心底涌现一抹不太妙的感觉。 “爹,言家那和离二十年的姑姑,您,认得?” “不认识。”黎经时手里拈着棋子儿,边不经心的回答。 “那您怎么会和言大少说起他姑姑的?” 一般人的家里,若有个与夫和离的姑母,大概都会避而不谈吧?可是这位言瑞进似乎不是这样,要不然凭他们爹亲的记忆,怎么会把这位姑母记在心上呢?肯定是有人刻意在他面前提起。 只是,提起这人要干么? 不会是,想要给他们父亲作媒吧? 不过,那女人已和离二十年了,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想要再嫁吧?应该,不会吧? 不会吗? 真的,不会吗? 兄妹三人交换的视线里这么说着。 “我让刘二派人去查。” “还是盯紧点的好。”黎韶熙提醒,黎浅浅点头,起身出去找刘二。 虽然外头下着大雨,可是刘二他们也没闲着,凤家庄那边,凤公子依然每天一封信,刘二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话跟教主说。 教主嘛!往往是有事才回他信,不过,好像,也差不多是天天回信了! 唉!这些小年轻们,心里都在想什么啊? 那天他悄悄偷看了一下,感觉凤公子的信,有些像记流水账,连凤乐悠生儿子了,也要跟他们家教主说。 不过凤乐悠也是个倒霉的娃,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她就大血崩,最后没能救回来,凤公子提及此事时的语气不明,就不知他们家教主看了信之后,会怎么回信给他? 刘二边想着这件事,边往住处走,这座宅子有个好处,就是院子和院子之间,都建有抄手游廊,下雨下雪不想撑伞,也能在其中穿梭于整座宅子里。 还没走到住处,就听到春江在叫他,他忙停下脚张望了下,就看到左边游廊有人朝自己走来,再定睛一看,竟是教主,他忙迎了上去。 虽有游廊挡去不少雨水,但因雨势太大,仍有部份雨水飘了进来,所以刘二身上的衣服有点湿。 黎浅浅她们三人身上都穿着油衣,所以不像刘二那么狼狈,黎浅浅很快速的把言瑞进的事跟他说完,“就这样,回头你派人去查一下,嗯,我大哥说,派人盯紧点,你自己看着办吧!”鸽卫经过这几年的变动,能用的人增多了,鹰卫和鹤卫的人数加在一块儿,都及不上鸽卫的人多。 鹤卫是后来加进来,暂且不提,鹰卫是护卫职,个人资质不佳武功不好,是做不好护卫一职的,也因此鹰卫的人数一直提不上去。 再有便是,刘二确实是个人才,他有一双发掘人才的利眼,鹰卫统领为此扼腕不已,因为他发现,鸽卫那边有不少习武的好苗子,但是都被刘二盯得死死的,他想拐一两个过来都不容易。 刘二笑着应下,原本以为不过是黎浅浅他们兄妹闲着没事做,才会去注意到言家人,没想到这一查,才发现言家还真对黎经时一家有着极大的企图心。 之所以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没发现言家的企图,那全是拜言瑞进所赐。 他家里虽是企图满满,但他却不像他父母、姑姑那么有信心,他甚至是想着,要是那些企图都没成,好歹这些日子与黎经时交好,让言家能借点力,就好了。 也因为如此,他的表现平淡,不但没让黎经时有戒心,甚至让对他印象不错。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七章 有客到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黎浅浅兄妹听完刘二的回禀后,心头不约而同想到了这句话。 “父亲正当年,那言姑母再好,也和父亲不……”不相配吗?黎茗熙话到嘴又咽了回去。 毕竟是父亲的事情,做儿女的实不好评断。 但对黎韶熙和黎浅浅这对从现代穿过来的兄妹来说,嗯哼,就没那个忌讳,虽然说感情的事,是属个人私事,就算是亲生父亲,也不好插手,和黎茗熙虽有所不同,但结果却是一样。 孩子们对父亲的婚事,只能关心,不能插手。 黎浅浅心说,怎么可能真不插手,不过是不露痕迹罢了! 黎韶熙是长子,对父母之间的情深意重,应是最有感触的,奈何,黎韶熙内里已换了芯,对黎经时和长孙氏之间的感情,多是听弟弟黎茗熙说,以及平日自己的观察所得。 黎经时聪敏,少时就被父亲带着身边教导,长孙氏在长孙家虽是嫡长女,但因生母早逝,她所学大多是从黎漱这边来的。 黎漱祖上是前朝皇帝,身边还是老内侍教出来的太监和嬷嬷,他们的学识不俗,教出来的长孙氏,自也气质不俗。 黎经时和黎漱严格说起来,是同一个祖宗,不过一个是嫡支,一个是分支,黎漱的父祖都是瑞瑶教教主,黎经时的祖上,则是当年贤太子出事后,投奔瑞瑶教创教教主的庶弟。 两家的家底大不同,黎经时又是庶出,嫡母黎老太太那样一个性子,有什么好的,哪轮得到他身上。 若非两个嫡兄资质太差,父亲也不会想把家业交到他手里,并命他多照拂兄长们。 对长孙氏,黎经时爱重不已,夫妻两一起打拚,好不容易有点成绩,却遭逢生离,后又变成死别,对黎经时来说,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实无法对外人言。 也是因为如此,黎漱才会对他没有太多不满。 对长孙氏的亡故,黎漱常常自责,为何没有早点找到她,黎老太太欺负她,不就是因为她没娘家人吗? 对孩子来说,都不希望父亲在母亲过世后,另娶新妻,因为不想有人取代了母亲在父亲心目中及家中的地位。 不过黎韶熙和黎浅浅,也很明白,黎经时再娶的可能性很高,所以对他继妻人选的要求,不免就多了些,黎茗熙就更清楚这一点,相比起没看过父母情深意重的黎浅浅和黎韶熙,他对黎经时再娶一事,很是抵触,却着实不好宣诸于口。 所以兄妹三人,知道有人盯上父亲后,这几天都有些提不起劲儿来。 言家这头,言姑母面对大侄子时,话说的是很直接,但真叫她面对面和黎经时说话?她还没那个胆,同时也没那个机会。 别忘了,黎经时在守母孝,她就算想做什么,也不能急在这个时候,更何况她也不是那种使小手段攀上男人的性子,还没和离前,就有不少女子试图用这种方式攀上她那前夫。 那人家世好,生得也好,可以说是个四角俱全的好对象,就算家有娇妻美妾,还是有姑娘家不断攀附过来。 那时候,只要他去赴宴,回来时不是带着主人家送的歌伎、舞伎,若没带人回来,也不必太高兴,因为他会告诉她,叫她派人去谁家说亲,因为对方家的女儿,不慎落水被他救起,因误了人家姑娘的清白,所以要纳回来作妾。 看多了那些女人为求进门的手段,言姑母自然是不屑用这样的方式,去获取男人的注意,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可能用这样的方法?真要用了,那可真丢脸丢到家了。 可是她又真的很想很想与黎经时结连理,怎么办呢? 言瑞进说了,这事急不得,黎家还在孝期,但凡在这个时候,闹出一丁点事情来,都很可能会影响到他们父子的前途。 他相信姑母若真心对黎经时,必不愿他因自己有所损伤。 他赌对了。 但是,另一方面,他也赌输了。 因为出手的人,不是言姑母,而是他家的庶妹。 相中的对象,当然不是黎经时,而是黎韶熙。 * 黎家在守孝,言瑞进就算和黎经时的交情好,也不好在这时候,邀请对方到自家做客,在外邀宴,也不太方便。 他是很想和黎韶熙兄弟交好,不过这两位似乎不太好讨好。 这日才归家,他就被言大太太派人守在二门上的的婆子请过去,言大太太这也是无奈之举,谁让她那位好小姑子的人,总是把她儿子劫了去,有时话一说就是半天,她等着儿子回来,就只等来儿子回房休息了。 后来还是她身边仆妇说,姑太太能这么做,她们也行啊!言大太太想,也是,这不,就派人守在二门上,等言瑞进回来,好把人请过去吗? 言瑞进跟着母亲的人走了,言姑母的人只能铩羽而归。 等进了正院,言瑞进就发现不对劲,他们父子兄弟在外头忙着,家里母亲便时常召婶娘带着女儿、媳妇过来相陪。 但一般都会在他回来之前就散了,今天却不然,他看到了他们这一房的三婶娘和五婶娘,二房的四婶娘和七婶娘,七房的九婶和二婶娘。 还有好几个姐妹,依偎在她们亲娘身边,还有几个侄女,对了,他娘身边有站了几个姑娘,他定睛看了一下,才发现,原来是他的庶妹们。 他嫡亲的姐妹都已出嫁,家里就只有几个庶妹。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婶娘、伯娘和妹妹们齐聚一堂?” 婶娘们掩嘴轻笑,他娘言大太太则轻拍了他一下,道,“你是贵人多忘事,前几天不是就跟你说了,你三婶娘家的妹妹就要订亲了吗?” 根本没说过好吗?不过言瑞进知道,不是给他娘拆台的时候,只堆起满脸的笑,频频点头称是。 “你妹妹听说,你和黎侯爷相熟,就想托你引荐下黎侯爷的女儿,听说他们一家都在咱们城里住着?” 见言瑞进点了头,几个婶娘笑容更盛,言瑞进看着她们的笑容,心里忽然有点没底了。 等到把她们送走了,言大太太便打发走身边的庶女,拉着长子细细交代,内容无非是,让他长点心眼,利用几个妹妹们,去和黎浅浅打好关系,好为他的婚姻铺路,却不要让她们占了自家便宜,攀上了黎韶熙兄弟几个。 “尤其是你那几个妹妹。”言大太太朝住着庶女们的跨院呶了呶嘴。 言瑞进明白他娘的意思,他一母同胞的姐妹都嫁了,若让那几个庶妹攀上了黎韶熙他们,岂不就比嫡女嫁的还好?这叫他娘如何能忍? 但对言瑞进来说,都是自己的妹妹,嫡出庶出差别并不大,嫡出的姐妹娇纵,反倒不似庶出的妹妹们来得贴心。 她们还没出嫁时,只会娇蛮的开口跟他讨要东西,为了件新衣、首饰,自家姐妹争吵不休,而庶妹们大概是因为不是一母同胞,所以对这位大哥是百般讨好,常常做些荷包、鞋袜给他。 当然,这些是不能跟母亲直言的,面对母亲的要求,他只能应诺,心里却是无比厌烦。 他相熟的人家家里,大概都避不开这些内宅纷争,他不由好奇,不知黎经时他们家里是什么情形? 他们家没有妾,没有庶出子女,黎经时和他谈话时,也不曾说起儿女们有嫌隙。 言大太太不知儿子正在神游,叨叨絮絮的说着那些姨娘和庶子女的事。 忽地,她问,“你想好没有,要怎么跟黎侯爷说,你三婶家妹妹的事?” 言瑞进这才回过神,心说黎家大小姐是瑞瑶教的教主,想来是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若有她爹开口,自己想带一个妹妹去见她,应该不会为难才是。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便这么跟母亲说了,言大太太和身边侍候的,都惊讶的张着嘴,半晌才说,“那位教主,就是黎侯爷的女儿?” “是啊!娘你们不知道吗?” “呃,知道。”知道是知道,可从没将之联想在一块儿啊!“听说江湖人都很不好惹,这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言大太太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会不会给儿子带来麻烦。 在亲戚间得脸,被亲戚们讨好巴结,都及不上儿子重要。 言瑞进摇摇头,“不过见个面的事,没啥好为难的。” 言犹在耳,当言瑞进看到那一串马车时,心里忍不住骂娘,没想到他竟然被他娘给坑了? “不是只有三婶家的兰妹妹而已吗?”言瑞进拉住他娘的袖子问。 言大太太讪笑着,她也没办法啊!儿子能干,答应下来的事,隔天就给办妥了,他三婶一高兴就把话放出去了,亲戚们纷纷找上门来,众人一起哄,她一时昏了头就全应下来了。 结果就是几房当龄的姑娘,包括自家那几个庶女,一行近四十个姑娘全要往黎家去做客。 言瑞进铁青着脸,叫来管事,“赶紧去通知黎侯爷一声,把今儿要过去的姑娘人数往上提一提。” 娘的,他只跟人家说,会带一个妹妹过去,现在倒好,人数涨到近四十个! “娘,我可是先跟你说,我当初跟黎侯爷说的,就只带一个妹妹过去,你随口应承人家,人数变成这么多人,要是黎侯爷那边知道了不悦,拒绝我们上门,你可别怪儿子没事先告诫你。” 言大太太浑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人家黎侯爷才不是个小气的人,你别说这种话吓唬你娘。” 得,他娘完全没放在心上,也不知他娘是怎么想的?还是以为黎侯爷这侯爷不过是个花架子,不需担心得罪他,会给自家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黎浅浅接到她爹通知时,差点没傻眼,她爹是几时替她答应下来,要让言家的姑娘登门做客的? 不过身为一个好女儿,自然是不能给亲爹拆台,所以她很快反应过来,命厨房那边加菜,又让人去把湖边花厅整理出来。 “让人去跟哥哥们说一声,请他们今儿能不出现,就尽量别出现吧!还有,通知所有人,要是有人收买他们,钱,尽管收下别客气,但记得,不论何事都要往上详细通报。” 主子发话由着他们收钱,只一条要求,这不难,他们本就是黎家的奴仆,有人收买他们,不管想做啥事,都不是好的,若有损失主家,他们也要跟着倒霉,因此大家对黎浅浅的要求都乐得遵从。 黎浅浅身边有刘二和刘易,还有叶妈妈、春江等人,这些人都是能人,短短时间内,就把府里诸事分派得井井有条。 黎经时父子接到言瑞进通知时,都很生气,言瑞进派来的人虽未明言,但派人去言家附近一打听,就知道今天这事,全是言大太太搞出来的,言瑞进身为人子,面对母亲的作为只能生受,便对言瑞进的怒气消了些,起而代之的是同情。 黎茗熙担心自家下人准备不及,会出现庇漏,带着管事们四处巡视,黎经时也有些坐不住,还是黎韶熙劝住了他。 “妹妹自小就是由表舅教着,您觉得,她应付不来?” 黎经时想到了妻子,遂摇头坐定了,让人拿棋盘来,父子两趁等人的功夫下起棋来。 黎茗熙很快就回来了,他满脸惊奇的对他爹和大哥说,“想不到小妹身边的能人这么多,处处井井有条,听他们说,浅浅还下了令,要是有人拿钱收买他们,尽管把钱收下,但要详细上报。” “这也值得你惊奇?”黎韶熙笑他,“咱们妹妹要是不能干,怎么扛得起瑞瑶家这么大的摊子?” “浅浅不是挂个名而已?难道她还得负责管这些事?”别说黎茗熙这么想,就是黎经时也是这么以为的。 “你们也未免太小瞧浅浅了吧?”黎韶熙不介意狠狠的打击他们一下。 黎经时和黎茗熙不由交换了记幸好的眼神,幸好他们家女儿(妹妹)早早就被凤三给相中了,要不然还真不知道,她能嫁给谁去? 不多时,门上的小厮来通禀,言家的客人到了! 正文 第六百九十八章 不按牌理出牌 边往外迎客,春江边把刘二刚刚传来的消息,给黎浅浅禀告。 “言家的姑娘们来得虽多,不过多是不重要的,就是来沾个光,开开眼界的,麻烦的,是言大公子的庶妹们。” 言家几房的姑娘为何不重要?他们的祖父都是言瑞进曾祖的庶子,长久以来都是依附长房过日子的。 这些人自幼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惯了,从没劳动过自己的双手,去挣过一口饭一文钱。 家中开销有公中支付,家里诸人有月钱,每季衣服首饰皆有成例在,且儿女长大说亲,也由公中出聘金和嫁妆。 言瑞进这些吃穿不愁的叔叔们,平日里,一个个打理得油光水亮很是人模人样,对市井中忙着生计,为五斗米折腰的小姑娘很有吸引力,但长房早就跟他们言明,家里妾室有定额,超额了,公中不会帮他们养妾室,想再纳新妾进门,就得打发掉家里的妾室。 言家叔叔们对此很是不满,难免就跟自小一起长大的闲帮抱怨。 这些人,最是清楚他们的致命罩门何在,一句,真可怜,连想纳几个妾,还得听长房,想想看,要是你自己能赚钱,能当自己家的主,不靠长房吃穿,那长房还管得了你吗? 闲帮们上下嘴皮子一碰,说的那是利落干脆得很,反正说说话而已,又不用负责任,高兴说什么是什么,至于言家叔叔们听了他们的话,起了什么心思,做些什么事,那可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他们从没历练过,眼高手低就不用说了。 各房家里多年积攒,陆陆续续被他们哄出去,说是做什么生意,可惜,他们没那个慧根,任凭人一开头说得是天花乱坠,一旦真正投钱进去,不管投多少,就都只有一个结果,亏钱。 最后无不惨淡收场。 自那之后,他们是别再想从家里拿钱出去做生意,当然啦!家里已经被他们掏空了,所以他们便老实下来了。 连带着他们家里的儿女也都跟着老实了,不老实不行啊!没看想置办丰厚点嫁妆,都得跟言大太太开口吗? 那日那婶娘会开那个口,除了是讨好言大太太,伺机向言大太太低头,借此来拍捧言大太太,另外也是希望言大太太能松口,除公中给的嫁妆外,她能再多添些。 此外就是想为言瑞进分忧,帮他接近黎侯爷父女,并且也能为自家女儿增添些筹码,不止在娘家,也能令婆家另眼相看。 黎侯爷一家返乡守孝,可不是谁都能凑上去的,没看黎侯爷嫡兄家里也没能凑上去吗? 言瑞进毕竟是外男,黎侯爷要是有点脑子,都不可能任由他在自家内宅随意走动,如此一来,他得努力多久,才有机会见到那位黎教主?并伺机跟人说上话? 有家中姐妹做借口,方便他到黎教主面前露脸,若一切顺利,言瑞进自得承他家的情。 只是这世上不缺聪明人,他们家有此打算,自然旁人也有,而且还有更无耻的,直接摘桃抢功的。 言瑞进的庶妹们就住在家里,耳目灵醒一些,言瑞进母子有何动静,瞒不过她们,言瑞进是没想过要瞒着人,言大太太不喜庶女们对自己打探,可也不耐烦她们什么事都不晓得的,跑到自己面前来讨好,便示意身边人,若庶女们派人来打探,不用瞒她们。 不意会在这个时候出状况,几房婶娘会带着自家女儿一起登门,就是言瑞进那几个庶妹搞出来的。 板着脸直接下令,将她们身边侍候的人统统打一顿发卖掉,至于贴身侍候的,等从黎府回去再行处置。 这次是泄露消息给其他几房的叔婶们,下次呢?万一泄露自家事给生意场上的对手呢?这顶大帽子压下来,就不信父亲还会纵容她们。 “她们为什么要泄露消息给其他房头呢?”黎浅浅抓紧时间赶紧问。 春江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因为不平吧!觉得她们是言公子的亲妹,可是有机会能亲近您,言公子和言大太太却没打算让她们跟着来。” “就因为这样?”这么简单? “应该就只是这么简单。”春江郑重点头,她家教主眼里看来不过如此的小事,在言家庶女的眼中却是天大地大再了不得的大事。 在这些姑娘家眼里,嫁个好人家,嫁个好夫婿就是她们最大的大事,所以为了能嫁个好丈夫好婆家,不择手段是必要的手段,而她家教主想的是要怎么让教众们过上好日子。 常年跟在黎浅浅身边,春江有时候都觉得,她家教主真可怜,小小年纪就要扛那么多人的生计,就算侯爷他们归来,也没能帮教主多少忙。 想到这儿,春江已听见那些莺莺燕燕说话的声音及脚步声接近,忙对黎浅浅道,“咱们的人才打听到,言公子那几位庶妹,似乎打定主意,要给您当嫂子呢!” 当她的嫂子?黎浅浅没想到,诧异的瞪大了眼看向春江,春江郑重点头,表示她没听错。 “真没搞错?” “胆子最大的那两个,生得也最好,一叫言清梅,一叫言宁安,言清梅的姨娘早逝,不过还在世时,跟言大太太斗得可凶了,自称与言大老爷是真爱,说言大太太才是他们爱情中的第三者。” 黎浅浅脸色略怪异,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似乎是前世的小三面对正妻时,不要脸的宣言似的。 “言大太太怎么说?” “言大太太和她斗得凶,但知道她有喜了,言大太太就找上大老爷,说她不负责照看他有喜的妾室,让他自己看着办。” “然后呢?” “言大老爷手里有钱,又会做生意,找人来照看宠妾自然是没问题,可惜的是,他花了大钱请来的产婆和懂行的嬷嬷,却没能劝住那位姨娘,在孕期时别毫无忌惮的进补。” 言清梅的姨娘是难产而亡,可惜母子两无福,更加无福的当属言清梅了,失去亲娘宠妾照看的庶女,想在嫡母手里过得好?那堪比登天还难。 言宁安的姨娘则比言清梅的姨娘命好,因为从进府就备受宠爱,直到今天,言家后宅无人能出其右,言宁安因亲娘得宠,在言家后宅,也颇为得脸,但是她们再怎么得脸,婚姻大事还是捏在嫡母手里。 话声方落就看到管事媳妇领着一大串姑娘过来了。 还真是莺声燕语好不热闹,看到了黎浅浅,也没收声,直到管事媳妇介绍,那就是我们教主,她们方才收敛了些。 走在最前头的,是言清梅和言宁安等长房庶女,其他几房的姑娘们紧跟在后,三房那位准备要出嫁的言娇兰,则被人挤到最后面去,她很是不忿,这个机会明明是她娘为她争取来的,谁知道竟然会演变成这样子。 她的丫鬟很是不平,“小姐,那两个贱蹄子也太过份了,竟然跟着其他房的姑娘欺负您。” 她口中的贱蹄子指的是言娇兰的庶妹,言娇兰面色微沉,这两个庶妹前几日频频在她面前示好,就盼着她开口今天会带着她们一起来。 没想到事情变化太快,她们两个脸也变得快,刚刚她们两的丫鬟,还趁机狠推了她一把,要不是有黎府的丫鬟扶了她一把,只怕自己早就跌倒出丑了。 而她那两个庶妹,已经挤到前头去,把巴结长房那几个庶女了。 黎浅浅脸上淡笑,并没有开口招呼她们,只春江开口说了句欢迎你们的客套话后,就让管事媳妇将人带开了。 这么多人谁记得谁是谁,反正她们来,就是为了来开开眼界的,那就让她们开眼界去吧!想叫黎浅浅全程陪同招呼她们? 嗯哼!她们是什么身份,该要求侯爷女儿相陪? 黎浅浅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她很忙的,对这些不请自来的客,没第一时间把人轰出去,已是看在她爹和言瑞进的交情上了。 言清梅清了清喉咙,正想在黎浅浅面前表现下,却看到人就这样从她面前离开了,错愕不已的她,还没转过脑子,言宁安就已经先开口,“等等,黎小姐,都说来者是客,您这样待客,未免于礼不合吧?” 黎浅浅停下脚,半转过头对言宁安道,“是于礼不合啊!那又怎样?” 不爽?你咬我啊!哼哼!回过头慢悠悠的带着春江等丫鬟离开了。 黎经时护女,黎韶熙兄弟护妹,老爹和人交好,结果给妹妹招惹来一堆不速之客,这也就算了,还想叫她招待?黎经时心疼女儿,总怕委屈了她,怎么可能会叫她去招待这群不速之客,他要真敢,黎韶熙兄弟先怼死他。 派人去招呼她们就不错了,还想怎么样? 如果是按照一开始那样,只来一位三房的言娇兰,那黎浅浅或许会跟她说上几句话,但搞成现在这样?她要真一点脾气都没有的,全程招待这些不速之客,日后不就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上门来,还能要求她作陪了。 所以,有人招待着就很不错了。 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还想挑剔主人家的礼节,说笑了吧? 黎浅浅离开之后,言家姐妹就由管事媳妇招待着,去了待客花厅,在花厅里用了午膳,午后日头大,就安排她们在花厅中歇午。 半道上,言清梅、言宁安姐妹两,还曾试图偷溜出去,她们塞了不少钱给侍候的丫鬟们,想买通她们,通融她们离开花厅去外头逛逛。 说什么难得来一趟,想到外头瞧瞧,否则回去了,人家问起来,她们回不上话来。 丫鬟们收钱毫不手软,面上甜笑不减,可愣是不放行,气得两姐妹脸都青了,最后只得负气回座,身后一群姐妹都见到她们吃瘪了,心里暗笑不已,面上却要强忍着。 等到管事媳妇再出现,她们看到了言瑞进跟在她身后,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就见言瑞进拱手谢过管事媳妇。 管事媳妇笑容可掬,她家女儿就在花厅这儿侍候,可因此发了注小财呢!笑眯眯的跟言瑞进道,“这是婢子份内之事,当不得言公子一声谢字。” 言瑞进又再三谢过,然后就像母鸡带小鸡一般,把妹妹们领回家去了。 回到家,言瑞进径直进了母亲的正院,各房的婶娘早早候在这里,等着女儿们归来。 不想,言娇兰就扑到她娘怀里哭诉起来,言瑞进脸都黑了。 黎府一日游,还在人家府里用了午饭,听说,黎教主怕招待不周,特地去酒楼订了酒席来招待她们。 结果呢? 就得来这么个……他气得说不出话,坐在母亲身边瞪着众妹妹们。 言大太太看着此景不由讪讪,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自然没有躲在儿子身后,诸事不管的理,“这是怎么啦?你哥哥可是为了安排你去黎府,费了不少心思哪!”言大太太的话意在提醒言娇兰,自己儿子为她付出了心思,要是此行不尽人意,那也不是他的错。 回来不向为她付出心力的兄长称谢,一头扑进她娘怀里痛哭,这是做什么?耍性子给谁看?她不是她娘,才不惯着她! 言娇兰也知自己行为不妥,忙坐直身,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眼泪。 可一抬头,就看到姐妹群中的两个庶妹,气上心头,又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得,这么一闹,还怎么往下说? 其实言大太太在指责言娇兰的时候,心里其实虚的,因为儿子本来是为言娇兰,才出面求来这一次去黎府做客的机会,自己却随口应承了妯娌们,人数从一人暴增数十倍,这……看言娇兰哭成那个样子,言大太太心说,该不会今儿去黎府做客不顺遂吧? 岂止是不顺遂啊! 简直就把言瑞进之前,在黎经时面前积攒下来的体面一次用光了!言瑞进心里那个气啊!这也就算了,原还想着,妹妹们在黎教主面前露了脸,日后要走动起来,也就方便多了! 谁晓得,午后有管事悄悄来报与他,说言家的姐儿午饭后精神特别好,竟然不用歇午,而想到园子里转悠,只是教主见她们都是弱质纤纤的闺中娇女,怕她们被午后炽热的日头晒出毛病了,因此不允她们随便逛,还请言公子见谅。 管事的话虽客气,可言瑞进又不傻,知道人家是瞧出自家姐妹有问题,不想她们在内宅乱逛,所以让她们待在花厅用饭歇午,没想到她们还是不安份,净想着出去乱逛。 不用人家说,他也知道她们想干么,无非就是盼着能在园子里,能巧遇黎家那两位伯爷,以为天底下就只有她们是聪明人吗? 言娇兰哭得惨,其他姐妹们各找各妈说着今天的事。 言娇兰的亲娘看女儿哭到打膈,心疼得不行,遂叫女儿的丫鬟过来问话,待知道女儿根本没机会和黎浅浅搭上话,还被两个庶女的丫鬟给推了,气得脸皮直颤。 幸而她身边的嬷嬷机警,及时拉住她,没让她当场就把火气发出来,要处置庶女,什么时候不行?没必要这个时候揪着不放。 言瑞进磨着牙,没耐性和众婶娘们扯皮,草草打发她们和她们的女儿走了,言娇兰母女也跟着大家走了。 言清梅和言宁安正想跟着大家一起离开,不想却被嫡兄指名留下来。 两女浑身一抖,楚楚可怜的看向姐妹们,希冀她们能伸出援手,谁知她们只对二人投以怜悯的眼光,就跟着其他人走了。 正文 第六百九十九章 显摆 晚间微风徐徐,坐在廊下,看着满天星斗,黎浅浅有点想念蓝棠和章朵梨了,只是她家虽同黎老太太不怎么亲近,但好歹是父亲的嫡母,她过世了,她们家要守孝,蓝棠正在走订亲的六礼,纵使是要好的姐妹,也不好这个时候去找她。 要知道蓝棠年纪不小了,好不容易她暗慕多年的男人,也对她有意,两人要共结连理,说什么她都不想给她带去丁点不好的影响。 派人送礼去,行,但亲至不太妥当,就算蓝家父女不在乎,可她却不能不替蓝棠在乎。 所以她派人把礼送过去,还特地去信给黎漱,请他帮忙,帮她从库房里挑几样合宜的礼给蓝棠,又怕她那位表舅不耐烦,又悄与谨一说,请他帮衬着,千万千万别忘记。 黎漱很不耐烦的回了信给她,直言她噜嗦,像个小老婆,谨一则是一如即往的可靠,把他挑出来要给蓝棠的礼单送了一份来给她,还在上头注明,那些是黎漱挑的。 眼看礼单还算靠谱,她才算松了口气。 章朵梨和蓝棠分别都有信给她,都说可惜她不在。 当然她们也都晓得,黎浅浅是在孝期中,也不勾她,只安抚她,等蓝棠出嫁时,她就能亲去作陪了,这话是章朵梨说的,蓝棠则是在抱怨,跟着凤老庄主父子及凤公子兄弟,前来瑞瑶教总坛的人,实在多到让人受不了。 尤其黎漱都受不了的跑到山上的别庄去避难了,跟着他去的,还有凤公子兄弟两,凤老庄主父子是走礼的主角走不了,蓝棠是待嫁新娘,按说也不该离开的,不过连蓝海都动气了,力主女儿和章朵梨跟着黎漱去别庄。 只在需要她露面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总坛中。 很大限度的保证不会让不长眼的人烦到她头上来,可是现在看她满纸抱怨,就晓得那些不长眼的,还是惹到她了。 要不然也不会让她抱怨连连,黎浅浅托着下巴,看着院里的丫鬟们嘻笑打闹,她不是个严苛的主子,不许下人们在自己面前嘻闹,相反的,她觉得那样的她们看起来鲜活许多。 “教主。”思忖间,春江从外进来,到她面前时,曲膝福礼。 “什么事?”黎浅浅问。 春江上前低言回禀,“言公子那两个心大的庶妹,已经订亲了。” “咦?这么快?”黎浅浅讶异的侧头问道。 春寿从旁边递了食盒过来,“您觉得快?不快了!他那两个庶妹一个十八,一个十九,早就该订亲了,只是眼界高,嫌弃嫡母给挑的人不如意,所以才拖到现在。” 有这么大了?“她们看起来像才及笄的姑娘呢!不是说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的庶女,过得都不是很好吗?”怎么她们两个还能嫌弃嫡母挑的人?言大太太也容得她们挑? “她们两的相貌看起来都偏小。”春江看着黎浅浅从食盒里挑了块杏脯来吃,也跟着拿了一块。 “言大太太母子上头还有言大老爷在呢!她们两直接找言大老爷出头,言大太太再不悦,也得憋着气,不过这一次啊!言公子跟言姑太太说,日后怕不能再上咱们家来了。”春寿掩着嘴笑,接着说,“那位言姑太太听他说,因为她们两个想在咱们家弄鬼,赖上咱们家的伯爷们,就恼了。” 是说,言姑太太为何恼了,春寿就不懂了,黎浅浅却是听了头,就猜到尾了。 言姑太太好不容易从言公子那里,得到她爹的一些消息,现在被那两姐妹的算盘给破坏了,言公子日后可能再无法接近她爹,她能不气吗? 一位和离多年,好不容易又思嫁的妹妹,和两个不知天高地厚,妄想攀上高门的庶女,言大老爷当然知道如何取舍,妹妹思嫁的对象可是侯爷!鳏夫的身价虽然普遍偏高,但他妹的条件也不差啊! 而他那两个庶女,可是打算不顾颜面的,就在人家家里勾引两位伯爷,丢脸的是,未及行动就被人家家的下人识破,根本就不让她们有机可趁,做出这种事还被下人识破,真要让她们成功,那才有鬼呢! 于是言清梅和言宁安姐妹的婚事,就在言大老爷的授意,极其快速的被订下了,到底是言大老爷疼爱多年的庶女,言大太太也不敢太过亏待她们两,给她们订下的婆家,都是有着丰厚家底的富户,后生也算好,都是嫡子,且没什么大毛病,就是特爱风花雪月。 言清梅的未婚夫虽还没娶妻,家里就已有通房数名,听说其中有人已怀了身孕。 不过为表对将进门的媳妇的尊重,通房们已被打发走了,至于那个怀了身孕的,嗯,听说那后生的祖母接到自个儿身边去照顾了。 另,他有一票狐朋狗友,天天呼朋引伴,四处寻欢作乐吟诗作对,他们学问不怎么样,但很喜欢挤兑读书人。 言宁安的未婚夫家中倒是没有通房,身边也没美婢侍候,却有一批俊秀小厮相伴,主仆感情好到夜夜同床共榻。 言大太太此前不曾把这两人列为女婿人选,就算是给庶女寻婆家,这样的婆家和丈夫很明显都非良配。 但谁叫她们两个坏了她儿子的事呢?还有言姑母在后头敦促着,言大太太也急,便给她们两订下这门亲。 “她们两个没再闹?”黎浅浅觉得这两人既然之前就不安份,现在明知婆家如此纵容儿子,未来夫婿如此不堪,怎么可能老实待嫁,尤其她们之前看上的,可是她大哥和二哥。 条件一列,谁胜谁输一目了然,她不相信,她们两会老实听话。 “这就不晓得了。”春寿摇摇头,她知道的就是这些,至于她们两有没有闹,就不得而知了。 “得派人去盯着些,我怕她们两不认命,回头要闹腾,把我哥他们扯进去就不好。”黎浅浅顿觉口中的果脯甜腻得很,将剩下的一半放在面前的小碟子里,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如是过了几天,章朵梨接到黎浅浅写来的信,忍不住叹气,瑞瑶教的别院自然是精致典雅,她们住的小院更有精致秀气的绣楼,蓝棠每天去看绣娘绣嫁衣,回来都会忍不住跟她说,她觉得住在这栋绣楼里,人都变秀气许多。 不过章朵梨知道,她脾气正在积攒着。 因为,跟着凤庄主他们,从凤家庄来的那些武林世家的千金、侠女,天天没事做,就在总坛里堵凤庄主他们。 凤公子兄弟两跟着躲到别庄来,但他们两尚有正事要做,凤二公子身体弱,进了别院,就不轻易出去,凤公子就惨了,不止自己份内的事要忙,就连他二哥的事也有不少落在他头上。 凤二公子还笑他,能者多劳,就该这样多多操劳才是。 凤庄主到底是要订亲的人,又在女方的地盘上,那些追着他跑的女人们,就算对蓝棠再不屑,不满,也没不开眼到找上门来给她添堵,她们就是追着凤庄主,就算跟他说上一句话也是好的。 对凤公子,那可就没那么斯文了,那些行事豪放大胆的女人,就只差整个人贴上去自荐枕席了。 凤公子的武艺了得,在她们贴上来之前,就已先闪身避开,可次数一多,难免会传出一些风言风语来。 凤公子执掌凤家庄记史这部份,待人是温文有礼客气疏离,端得是好脾性,所有人都忘了,他年少时,那脾气之烈可叫人叹为观止,亏得他父母亡故后,亲兄长又重伤,他一夜之间长大,得要扛起他们的小家,还要担起他爹留下来的公子之责。 从那之后就像戴上面具一样,待人很客气,其实只有亲近的人才看得出来,他内里有座情绪的火山,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之前黎浅浅多少还能安抚他,可现在黎浅浅远在南城,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赶过来,且她在孝期,只怕不会前来。 蓝棠不好离开,可凤公子可以啊!章朵梨想了想,去找黎漱说了这事,相信他也不希望蓝棠的婚事因此受到影响。 黎漱听了面上没什么,心里可就怒火中烧了,这些女人是怎样?缺男人缺成这德性?就差贴上来自荐枕席,这都是打什么鬼地方冒出来的? 原以为在东齐遇见的那些女子就够开眼界了,没想到南楚这里的江湖女子更加豪放。 他不知道的是,凤家三兄弟的老大迟迟未娶,大家就以为,他底下的两个弟弟要等大哥成家后,再行娶妻,现在凤庄主要成亲了,他的两个弟弟自然也要娶妻了嘛!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她们不在乎做小啊!而且更想在正妻进门前,就先站稳脚跟,江湖人又不科考,行事随心所欲,不用考虑皇帝的喜怒,或朝中官员会否弹劾他们宠妾灭妻。 只要抢先在男人心里札了根,她们将来的日子就好过啦! 再说了,姐儿爱俏,有年轻俊俏的少年郎不贴上去,难道要找垂垂老矣的老头才好? 想到有人要跟他徒弟抢丈夫,黎漱心情就不太美丽,他养一个徒弟容易吗?他徒弟过得轻松吗?看着她和凤公子两个从两小无猜到现在,竟然半道杀出一堆女妖精要来抢人,这怎么可以?! 听了章朵梨的建议后,他没考虑太久,就直接拍板定案,“行,我跟他说,等他大哥这里事成,就让他去南城走一遭。”语气愤慨的说到这儿,他顿了下,再开口时,语气就有些低落了。 章朵梨还在想这是怎么回事,就听他说,“虽然还没下聘,但我们长辈都已经讲好了,就让浅浅带他去给她娘瞧瞧,总是她的女婿,得让她瞧一眼,看看够不够格把她闺女儿娶回去。” 章朵梨这才反应过来,黎漱这是想到他表姐了。 她闷声点点头,回去给黎浅浅写信了。 蓝棠这里事还没办好,凤庄主得知黎漱之意,也不让凤公子多待,反正这家伙被那些女人困着,啥正事都办不了。 亏得是庄中分派在各地的数字公子们赶来襄助,要不然真可能开天窗。 于是乎,章朵梨回给黎浅浅的信才送走,凤公子就和凤二公子两一起,从别院启程往南城去了。 而黎浅浅这里,言清梅姐妹两也开始闹腾了。 她们两个之前装老实安份,换得言大太太心软,允她们跟府里的姐妹,去城里的锦衣坊裁制新衣。 言家有钱,虽然言清梅和言宁安两个惹恼了言瑞进,不过看在她们将要出嫁的份上,他也不小气的一人许了她们十套锦衣坊的衣服。 跟着她们两锦衣坊的各房姐妹好生羡慕,对她们有个好兄长,嫉妒极了。 不过言瑞进也没厚此薄彼,各房的姐妹都允了她们一人两套锦衣坊的衣服,其中以言娇兰最是五味杂陈,一开始是因为她要出阁,所以才请言瑞进引荐她去见黎教主。 没想到还没到她的婚期,一直未订亲的言清梅和言宁安却闪电订婚,且婚期更是比她早,这速度之快简直叫人咋舌。 想到她们两能拥有十套锦衣坊的衣服,言娇兰就觉火气咕嘟嘟的直往上冒,卡在喉咙处,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灼烧得叫人难受。 来锦衣坊的客人非富即贵,其中更有言清梅姐妹交好的手帕交,久未见面的手帕交好不容易见面了,自然是要说一说上回见面后,各自所遇之事,说着说着,言清梅就说到了上回去黎家做客的事。 “咦?你们去黎家做客?妍妍姐,你怎么没跟我们说啊?”手帕交有些不悦,扬声质问着厅里一角坐着的一粉衣女子。 身着粉衣的女子名叫妍妍,是黎二老爷庶出的女儿,听那姑娘扬声叫唤自己,不解的反问,“我怎不知言小姐去我家做客了?” “不是你家,是黎府。” “这南城里头,能被称为黎府的,应该只有妍妍她家吧!” “妍妍,怎么清梅她们去你家做客,你不知道?是不是你大嫂故意不让你们知道啊?”说话的姑娘似乎唯恐天下不乱似乎,故意挑拨她和大房之间的关系。 黎妍妍看着她笑了下,转过头问言清梅,“清梅姐,你去做客的黎家,应该是安齐侯府吧?那是我三叔的家,他不久前才由皇帝封为安齐侯,他家自然不称黎府,而该称为安齐侯府。” 厅里的姑娘们有的掩袖轻笑,有的虽是笑着,看向言家姐妹的眼睛却满是不屑和鄙夷。 “真是的,连自己去哪儿都搞不清楚,怎么有脸在这儿显摆啊!” 她们明明没有显摆,都是那个言清梅那个手帕交尤四姑娘说的好吧! 正文 第七百章 拌嘴 别看只是十几岁的少女,一言不合吵起来也是很吓人的,同在坊里购物的夫人太太们,看不过眼,想要上前劝两句,不过都让坊里的侍女拦住了。 “王太太,高夫人,请随婢子来。”侍女笑吟吟的领着两位年约三十出头的妇人往包厢走。 “咦?不用去劝劝吗?” “唉呀!高夫人,她们小姑娘拌嘴,咱们若靠过去,岂不是让她们觉得羞臊?还是当作没看见,由着她们去闹腾吧!听说您家二小姐好日子将近啦?” “是啊!”就是看到了女儿准小姑也在其中,她才想上前劝说一二。 侍女似乎也晓得,略同情的看着她,高二小姐那位未来小姑看起来可不好惹哪!凶着呢! “婢子方才似乎看到了黄家那位小娘子。”侍女轻笑,“二小姐这位小姑子可真是活泼呢!” 高夫人呵笑着拈着帕子,随侍女走向包厢,心说,是啊!是活泼,就是太活泼了点!刚刚那边似乎没啥事的,她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在当中瞎搅和,也不知这么做了,是能讨得言家哪位姑娘的欢喜?长房的?那几个可都是庶出,听说前些日子,才惹怒了嫡母和嫡兄,更是把言大老爷给气坏了,要不然也不会给订了那样的人家。 言大太太是个和善人,若不是真被庶女气着了,怎么也不会给她订那样的人家。 不过也因为如此,南城不少人家松了口气,这两位大麻烦已订亲,不日就要成亲,不会再出来祸害人了,亏得她家小女儿才九岁,离订亲还早着,二女儿又已快出嫁,要不然,他们家若真派人上门求娶自家女儿,她还真不知要怎么拒绝。 谁让那两家在南城中,势力不算小。 “怎么今儿言家的姑娘来得这么齐?我刚刚好像看到了言家三房的娇兰。”王太太跟在高夫人身边,好奇的问了一声。 王太太是高夫人的娘家嫂子,姑嫂两一起出来逛街挑衣服。 高夫人自然也看到了,转向侍女等她回答,侍女却把人送进包厢,让她们落坐后,才道,“言家长房的两位小姐订亲了,言公子和大太太可真是大方,给她们订了各十套,我们锦衣坊的服饰,今儿她们就是来挑样子的。” 十套?各十套?王太太口气有些酸的讶道,“十套啊!言家还真是豪阔,大太太对庶女也实在大方!” 侍女笑着点头,询问她们要喝什么茶吃什么点心,想看那一本样册,等她们一一回答后,便告退去打点了,留下一室静谧给两位妇人。 其他包厢也都差不多,侍女们告退出来,站在门口,左右相顾一笑,大家都一样,忙活去吧! 至于言家那几位姑娘和交好的手帕交们呢?自有掌柜和管事去处理。 她们处理的方式很简单,直接把人带开去,她们既忘了此来的目的,掌柜和管事们可不会忘,言家长房两位小姐各有十套衣服要挑样子和料子,其他房的姑娘也各有份额,既然给店里生事搅得客人不安,那就不能把这笔生意给往外推,今天就得把订单给落实了。 掌柜圆圆笑脸很是亲和,有她出马,这些小姑娘根本不是对手,被分置到各包厢去挑衣服后,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不由暗自庆幸,其他几房的姑娘怕今儿在锦衣坊闹腾的事传回家,言大太太会一气之下取消她们的份额。 可若是今天就下订,想来大伯母也不好取消。 至于言清梅和言宁安两人,就更加忐忑了,她们之前可是实打实的得罪了嫡兄和嫡母,虽然她们心里并不以为然,但她们两还没出嫁,若在这段时间,再惹恼嫡母,难保她不会索性给她们报个重病,从而取消婚事,然后将她们拘到家庙去。 那,才真的没翻身的机会了! 现在这样,顺利出嫁,至少手里还有嫁妆、陪房,有钱有人,就算丈夫不堪,至少有机会生个儿子,若一切顺利,她们的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却不知,言大太太能从中动的手脚,可多了! 光是陪嫁的庄子、铺子,她能让外人甚至言清梅她们看起来很满意,实则内里千疮百孔,真要理起来,怕是要填不少银钱进去,另,陪房,只要把府里那些奸滑之辈送进去就行,还不用玩扣身契那种把戏。 有本事,就收服这些奸滑的陪房,没本事?很可能被这些陪房哄着掏空了所有的嫁妆也不一定。 反正要是出了这种事,那也只说她们御下不严,没本事,才会被奴欺主,娘家只需义正词严的出面教训自家姑奶奶几句,剩下的就交由官府去处理啦! 嫁妆没了,总不可能再要娘家补贴吧?既是自己搞没的,就只能认了,从此在婆家老实做人。 言清梅不懂,言宁安的姨娘不可能不懂,但她能做什么?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尽力把自己信任的人塞进女儿的陪房中,可是她一个妾室,对女儿的陪房实在没有决定权,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言大老爷身上。 可惜,言宁安这次跟着言清梅坏了言瑞进的事,把言大老爷气坏了,这其实不算什么,但叫他面对言大太太一脸鄙夷,就实在不能忍了。 他不能把气出在言大太太头上,甚至不能怨她,为何答应让族中的侄女们全跟着言娇兰去黎府。 把消息泄露出去的,是他娇宠的两个庶女,去到黎府,不知收敛还想着找事的,也是她们两个,坏了言瑞进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交情,还是她们两个。 所以,言大老爷为此已有一阵子没进她的房了。 言宁安的姨娘不是不愁,但愁也没用。 这会儿,在锦衣坊的账房里,黎浅浅正在听掌柜回报刚刚的事情。 掌柜说到最后,忍不住要叹,“言大太太真是高明,她看似花了不少钱,可是这点小钱,买得两个庶女这段日子乖乖待嫁,其实还是很划算的。” “那是。”黎浅浅含笑点头,刚刚一下车就听到人说,言家的姑娘在坊里挑衣服,当下她就想打道回府,没想到之后又有人来报,说言家姑娘和人吵起来。 掌柜和管事们正在处理,这让她有了兴趣,想进来看看她们要怎么处理。 没想到掌柜很麻利的,将人分别带开,看热闹的人没了,凑热闹的人也散了,再把拌嘴的人也隔开,看她们再怎么吵。 这些小姑娘,虽然闹腾,但也都不是傻的,来锦衣坊干么的?是来挑衣服的,不是来这儿和小姐妹们吵架的。 她们本以为,今天的事这样就算完,却不知黎浅浅也在场,还很恶劣的交代了掌柜的,“给今儿在场的各家送上小礼物,就说今儿坊里招待不周,致使贵客们不能安心购物,所以送上点礼赔罪。总之话说得谦逊些,不必提今儿坊中出了何事,她们自己会去打听。” 掌柜的听了笑着应下,当下就去准备礼物,至于送什么?那当然是锦衣坊中新推出的香囊,这可是有钱买不到的,得花到定额才有得送。 各家夫人太太得了这特别的礼,自然都很高兴,言家和那几位手帕交的长家们得了礼,却有些惶恐,想从锦衣坊派来送礼的侍女口中探得一二,谁知人家笑颜如花嘴却无比严实,不说就是不说。 叫这几位太太懊恼无比的同时,也佩服锦衣坊这御下之严,如此她们去锦衣坊购物,也就不愁外人探问时,锦衣坊的人会轻易外泄。 虽然在锦衣坊添购的,大都是外衣,可是商家嘴巴严实,总是让客人心里舒坦放心不少。 锦衣坊的员工不说不提,连在坊中也不提,但那天同在坊里的太太夫人们可不同。 如高夫人,回去想了想,还是上亲家家里跟亲家母说了一声,亲家母气得不行,还得向高夫人道谢,但到底是丢脸了,等送走高夫人,就把自家女儿唤来狠狠的修理了一顿。 要知道,那天在锦衣坊中的太太夫人们,家资可都丰厚着,且不少人家中有儿待议亲。 有的时候相看,不仅限于宴会上,在店家里巧遇,或上香时偶遇,都是相看的手法,黄夫人正愁女儿的婚事,想着新媳妇进门后,请媳妇娘家帮忙相看婆家,结果,竟然让亲家母看到女儿泼辣的一面!黄夫人觉得脸皮子热辣辣的。 羞臊得不行! 莲城这里,总算是走完礼,凤老庄主父子和蓝海等人都松了口气。 总坛坛主自大长老归隐后,总算是扬眉吐气了,多少年来,一直被大长老一家子压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去了这座大山,教主和大教主又长年不在总坛,他终于是体会了一把当家做主的瘾。 不过他到底是精明的,教主让他继续管着总坛,他便老实的管着,丝毫不敢让自家儿孙如大长老家那些人嚣张,也幸而如此,后来四长老长住总坛,都没挑出他或他家任何毛病来。 这次蓝棠订亲,他可是卯足了劲,敦促着总坛上下忙着这事,只是总会有些人考验着总坛主的耐心。 眼前这几位打扮得十分艳丽的姑娘家,就是跟着凤庄主一行前来的客人,说她们是客人,那真是客气了,因为她们是不请自来,来就来了吧!竟然还敢挑剔,来到总坛的第一天,就嫌弃安排她们住的地方离凤公子他们太远。 男客和女宾本就要分开些,再说,凤公子他们是来下聘的,人家凤家庄的人自然是住在一起,她们又不是凤家庄的人,只是从凤家庄跟着过来白吃白喝的闲人好吧! 竟然跟他抱怨,她们住的地方离凤公子他们太远? 最后把人家凤公子兄弟两,吓得连总坛都不敢住了,这还不够吗?现在是又来干么? “老头儿,我问你,凤公子他们兄弟两呢?今天是下聘的正日子,怎么没看到他们兄弟两出来帮忙?” 呵呵呵,这他怎么知道啊!他很忙得好吗?这里里外外全是他这老头儿打点的,他怎么会知道凤公子他们兄弟怎么没出现? 是说,他们兄弟两好像昨天也不见人影?当然,就要下聘了,事情多,可能在外头忙着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他为什么要告诉她们呢? 不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就可以没礼貌好吧?叫他老头儿!真是没礼貌。被叫老头儿的总坛主心里直腹诽,面上却是维持着恭谨和带点着急的表情。 “这位……”反正他老了嘛!忘记这位姑娘姓什么,不是很正常的吗?“这位……呃姑娘,姓啥来着?” 开口问话那姑娘见他想不起自己姓什么,很是不喜,用手肘顶了身边的同伴一下,示意她去提醒老头儿。 同伴被顶得不是很高兴,看向老头儿时的眼神就颇为不善,“她姓龙,是释龙门龙门主的小女儿。” 释龙门算是西越颇为出名的门派之一,龙门主在江湖中的名声颇为响亮,他极宠女儿,听说是因为这女儿长得像他继室,前头生的儿女都大了,他便把这小女儿宠上了天。 没想到她竟然看上凤公子啦!总坛主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龙姑娘一眼,面上仍是维持着和蔼可亲的模样,“原来是龙姑娘啊!这个你方才,问我什么来着?” 龙姑娘气结,这老头儿是故意的,伸手摸向腰间,手一扬一条红色长鞭就朝总坛主门面而去。 总坛主像是被她打中了,似一片落叶摇摇摆摆的往后飘去,明明是个高壮的大男人,可这会儿看起来,他像是一点重量都没有,就这样避开了龙姑娘的鞭子。 “龙可人你好样的。”一道厉斥从她们身后陡地响起,龙可人整个人抖了下,扬鞭的手晃了下,鞭子的攻击力锐减,最后软软的打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总坛主看着鞭子落下的地方,青砖完好无缺,幸好幸好。 “大哥。”龙可人转头怯怯的唤了来人一声,其他女子有娇羞不己跟着喊龙大哥的,也有人喊表哥。 来人正是释龙门的少门主龙祈,英俊的面容与凤庄主略相仿,气质也很神似。他看着小妹的眼尽是冷漠,对这个继母所出的妹妹,他只有厌憎。 正文 第七百零一章 毫无所悉 厌恶是互相的。 龙可人虽是龙门主最疼爱的小女儿,但她娘没生儿子,一旦她爹有个不测,她们母女两就得看长兄脸色过活。 本来龙可人不懂这些,她只懂得憨吃憨玩,被父亲宠上了天,要什么给什么,日子过得再快活不过。 直到那一天。 想到那一日,龙可人绝美的脸忽地变成惨白,用力摇头想要甩去那日的记忆,不想,耳边响起一道阴寒的声音,“你想要嫁得如意郎君?凭什么?害死了人,人前哭地抹地的惭悔作态,人后痛骂被你害死的人骨头太硬,禁不起你的折腾,呵,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过好日子?你放心,我会一直盯着你,让你一辈子都无法如愿。” 龙可人浑身颤抖,美眸像是看到了极恐怖的东西般,直直瞪着龙祈,龙祈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她不发一语。 兄妹两之间的暗潮淘涌,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跟在龙可人身边的女孩们,心里对龙祈多多少少有点奢望,但也都清楚,那是妄想,龙可人和她大哥关系并不好,她们跟在她身边,其实并不会让龙祈对她们另眼相看,更可能因龙可人之故,而对她们生厌,不过跟在龙可人身边,是她们唯一能接近他的时候,就算被讨厌,也没有办法了! 谁让龙少门主很少现于人前,她们想见他,是难如登天。 而总坛主早就知道这对兄妹感情不睦,龙门主虽娇宠小女儿,但长子却是他的继承人,谁轻谁重,一目了然,光看他们身边跟着的侍从和护卫,也能知道,龙可人虽得宠,但她身边的护卫远不如她大哥身边的护卫。 龙祈虽在瑞瑶教中做客,但每日通过凤家庄传递过来的消息,可不亚于大教主每日收到的讯息量。 由此可见,龙门主脑子还是很清楚的,知道该倚重谁。 总坛主自龙祈出现,就自动缩到角落当壁花。 龙祈没那闲功夫和龙可人啰唆,对龙可人的护卫看去,看对方点头给他响应后,就领着人离开了。 他对瑞瑶教的酒楼和客栈很感兴趣,难得来南楚一趟,他想要和他们谈合作,就算谈不拢,也要从他们那里套些东西出来。 隐龙门在西越名声虽响,但随着名声越大,伴随而来的,是来自皇室和朝廷的打压,他们手里不少矿场已被朝廷以各种理由查封,至于其他的营生,收益也渐薄。 这和隐龙门日益庞大有关,门里不少跟着他爹一起打拚的老家伙,仗着昔日情份做夭,他爹看在情份上,总是睁只眼闭只眼,想到此,他就忍不住想到瑞瑶教当初面临的问题,似乎也和他们相似,而且应该更严苛。 龙祈与总坛主相询,想要拜见黎漱,总坛主并未一口气就应下,而是带点为难的道,“这我得问问去,待得了消息,再回少门主。” “有劳。” “份内事,应该的。”说着就趁送龙祈离开的机会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龙可人身边的姑娘们,见龙祈一群人离开,也寻了各式各样的理由离开了。 龙祈适才对龙可人说的话,虽没传入别人耳中,但光看龙可人脸色那么难看,谁也不想留下来被她迁怒。 龙可人得父母娇宠,但围在她身边的这些姑娘们,谁在家里又不是备受娇惯的?谁也不是受气的份。 会跟在她身边,是因为能接近龙祈,可不是为了给她当出气筒的。 等龙可人回过神来,身边就只剩下她的丫鬟和护卫及侍从。 这些人里头,也就只有丫鬟是她的人,护卫是龙祈挑的,侍从是二哥挑的,二哥与大哥是一母同胞,自然是挺他的。 真是!龙可人厌烦的扫了他们一眼,将他们赶开些,低声对丫鬟说,“我娘不是说会想法子离间他们兄弟两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两个大丫鬟面面相觑,她们根本就不知有这回事,闻言大骇,“小姐可万万不能这么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龙可人不耐烦的道,一回头就看到护卫及侍从,不禁恼怒自己方才的大意,昂起头走回客房,进到房中,护卫和侍从不能跟进来,便在房外守护。 “刚刚跟你们说的话,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听到没有。”狠狠的灌了两杯茶之后,龙可人厉声对两个丫鬟道。 “是。”大丫鬟应是,心说,夫人和小姐商议这等挑拨主家兄弟的事,她们怎敢往外说,反正她们不说,又不是没人会说,小姐虽会武,但到底不精。 听说出生时,因她是习武的好苗子,门主很高兴,前门主夫人生的小姐体弱,不是习武的料子,倒是少门主和二少爷倒都是习武的天才。 龙门主觉得自己的孩子,就该跟龙祈兄弟一样,都是武学天才,所以对长女,他就没那么上心。 继室虽只生一女,但小女儿是学武的好苗子,龙门主便觉理所当然。 只是真正开始教孩子习武时,门主夫人心疼女儿,龙可人自小生的玉雪可爱,见母亲舍不得自己吃苦,便机灵的在母亲面前撒娇赖着不肯学武,想要母亲哄着自己。 门主夫人见女儿受累,就找丈夫抱怨,龙门主虽有些不悦,但到底也是心疼娇滴滴的女儿吃苦。 所以别看龙可人手里挥着鞭子,似乎很神气,其实她的鞭子没有内力支撑,对一般人的杀伤力很够瞧,但对江湖人来说,不过是个摆设的玩意儿。 便是因此,龙祈才会对总坛主刮目相看,觉得这人有点意思,明明就看出来,他妹那手劲儿伤不着他,偏虚晃了一招,满足了龙可人伤人的心,自己也没受到伤害。 自己那时出声,坏了他的事,他也没恼,反缩到一边,让他们兄妹说话。 离开总坛后,龙祈的侍从问,“少门主,咱们要上那儿去?” 沉吟半刻后,他方道,“先到莲城里逛逛,昨儿我们才去看了滇明湖,今儿上那儿逛好呢?” 滇明湖在莲城一地颇负盛名,尤其是湖畔的佛寺道观中的风景皆为人所称颂。 时人信奉佛教与道教的人不少,人在遇到困难挫折时,总是喜欢寻求神明的力量,好助自己脱困解惑,信众的力量是很可观的,每年众佛寺和道观得到的贡俸都很可观。 别看这几间佛寺和道观都小巧玲珑,那是因为滇明湖四周,有不少权贵世家的宅邸,他们所能建庙和建观的地方就不大,但从庙里或从道观往滇明湖瞧,风景皆上乘。 龙祈他们去滇明湖,却未进庙,也没去道观,只在滇明湖畔的一家酒楼略坐就走了。 侍从知道自家少门主千里迢迢走这一趟的目的,才不是为了陪龙可人来追男人的,想到那位娇蛮的千金小姐,侍从的脸就黑了。 要不是要用她当挡箭牌,少门主也不必委屈自己,受她的气了。 这话要是让龙可人知道,肯定要气得跳脚,到底是谁受委屈,谁受气了。 龙祈忽道,“你们猜,凤公子兄弟没出席兄长的订亲仪式,上哪儿去了?” 侍从和护卫们面面相觑,他们哪知道啊!“兴许是他们凤家庄有什么事,需要他们兄弟去处理,所以才……” “错了,他们兄弟情深,不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缺席。”是什么事,让他们两缺席了兄长的重要大事? 龙祈绝对想不到,他们两个之所以缺席,是因为不想被那些女人缠上。 因为黎浅浅在孝期,婚事也没完全定下来,所以双方都很有默契的不往外说。瑞瑶教的人看着凤公子被那些女人痴缠,其实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凤公子自己也很烦这些女人,可为了凤家庄,不能翻脸出手修理她们,他心情超级不好的。 赶在凤庄主订亲仪式前走人,虽不很乐意,不过大伯父和大哥都很赞成,他也就从善如流了。 马车里,凤二公子半坐半躺的倚在姜黄色被褥上,边慢慢的打了个呵欠,凤公子见状,放下手里的书,转身取走二哥手里的书,帮他把身上盖的被褥掖好。 “二哥累了就睡吧!” “到哪儿了?”凤二公子眼睛已经睁不开,声音软软的,带点病气,凤公子微惊,伸手把哥哥的手腕拉过来。 凤二公子轻笑,“我没事,只是累了。”这些年虽用心调养了,但最近因凤庄主订亲的事,难免劳累,上了车这么左摇右晃的,他就觉得头晕。 手下的脉搏还算强劲有力,没有病,只是累着了,凤公子稍安,和二哥打商量,“一会儿到了地头,二哥好好歇息,我请大夫来给你看看,没病最好,出门在外就怕有所不适。” “好。”凤二公子应道,车里安静下来,凤公子还以为哥哥睡着了,不想,他突然又道,“可不许让大夫开什么补药,虽是补药,但到底是药,味道闻着就不舒服。” “好。”凤公子应下,“叶妈妈最擅药膳,等到了南城,就请她给你做几道药膳,你可得老实吃啊!” 凤二公子笑,没再回他话,随着马车轻曳沉入梦乡。 不知二哥梦到了什么?竟然面带微笑,凤公子看着都有些不舍叫他起来了。 “公子?”已到宿头,公子兄弟却迟迟不下车,玄衣有些忧心。 “让人把马车驶进客房,别扰了二公子。” 原来是二公子还睡着,玄衣知道这趟二公子可累坏了,还没休息好,就又跟着公子出来,肯定又累着了。 和其他人说一声,自有人去和客栈打交道,很快就有伙计来领路,马车驶进客房,凤公子直接用被褥把哥哥包起来,然后抱下车,直接进房安置,见这番折腾,哥哥还是没醒,凤公子知他是真累坏了,不禁对那几个痴缠自己的女子生气,就是因为要避开她们,才让二哥没好好休息。 “让人好好去查那几个人,然后传出去。”他才不相信,自己是第一个被她们缠上的人,肯定还有其他人受害,等消息传出去后,她们大概得躲一阵子,待消息渐退才会再出来见人。 玄衣应声而去,那几个胆大无耻的女人的诸般消息,他早就让人查好送过来了,所以现在只需要把消息散出去就好。 忙着这事的同时,玄衣不忘给黎浅浅送消息去,黎浅浅知道凤公子兄弟来了,且凤二公子还累着了,便忙让叶妈妈去准备药膳,叶妈妈这些年对药膳颇具心得,又有蓝海指点,手艺更上层楼,黎浅浅她们出门在外,全靠她的手艺调养着,才能个个头好壮壮身体健壮。 叶妈妈接了任务,便忙活开了,她这两年也带了两个徒弟出来,不用她亲自动手了,只要看着徒弟动手就好。 黎浅浅这里则在问刘二,“从凤家庄新址到总坛,这一路可不短,二公子肯定累着了,怎么没让他休息好,就让他出门?” 刘二低声把原由说了,黎浅浅忍不住骂一声祸水。 引得屋里众人全都对她投以诧异的眼神。“难道不是?” “这可怪不得凤公子,是那些女人们太过了。”刘二不禁要为凤公子说句公道话,他相信凤公子也没想让那些女人缠上来,所以才会赶在下聘仪式前离开总坛。 至于二公子,刘二叹气,他有点不太明白,这位二公子为何要拖着累着了的身子,跟凤公子走这一遭。 别说刘二想不懂,就是玄衣他们也不明白,凤公子冷哼,道,“二哥自然是怕浅浅误会我,想着去帮我解释的。” 是这样吗? 凤二公子自马车下来后,就一路睡到隔天近午才起,正好听到玄衣他们在问弟弟这个问题,听到弟弟的回答,他不禁笑开了,他只是不想待在瑞瑶教里头罢了! 弟弟一离开,大哥忙完了他的大事,接下来肯定就是要盯自己的婚事,可是,自己这具破身子,才走这么一段路,就已经累得不成样,还怎么娶妻生子,所以他才会跟着弟弟一起离开,不过看在弟弟对自己这么信任的份上,若黎浅浅真对那些女人缠上弟弟这事介意,他自然会为弟弟开口解释一二。 瑞瑶教总坛中,黎漱和蓝海总算忙完蓝棠的大事,接下来就是等着婚期完婚了,送走了客人,黎漱毫无形象的瘫在太师椅中,“可算是忙完了。” “教主几时回来?”蓝海问,女儿订亲,教主这个当家人不在,让他感觉有点心虚。 黎漱完全不知他在介意什么,扳着手指头算了算,“她可不定要回总坛来,温泉客栈那里已经开幕,咱们还没去瞧瞧。” “也是。不如,派人去说一声,咱们邀凤老庄主父子同去看看?” “行啊!”黎漱没有意见,他现在在等章老,把从东齐那几个护法手中得来的书整理出来,藏宝图是已经弄好了,可是它的所在地究竟在哪儿,却依然毫无所悉。 正文 第七百零二章 不速之客 天方蒙蒙亮,南城守城的城门官打着呵欠,指挥着兵卒打开城门,外头赶着进城的百城很自主的排着队,夹杂在其中的,有一车队很是显眼,随侍在马车旁的护卫个个人高马壮,很是气派,马车看来平实,但识货的就看出来了,那马车用的木材隐隐散着香气,车帘用的是靛蓝锦缎。 车前挂着两盏乌木八角宫灯,上头悬挂的红穗随风轻曳,车夫健壮,在他两侧车辕各坐了一精明的婆子。 这样的一辆马车很吸引人的注意,但好奇的人看到那马车旁随侍的护卫,就不敢上前胡乱打听了。 车队夹在人群中,缓慢前行,护卫的头儿不时四下巡视,就怕出点状况。 队伍的后方,凤公子他们的马车慢慢的前进,凤二公子倚在大迎枕上头,朝弟弟微笑,“大夫都说我没事了,你还皱着眉头干么?” “我没皱着眉头。”凤公子睁着眼睛说瞎话,眉头皱得死紧的回道。“就说你好好歇息,等歇息好了再进城。” 凤二公子呵笑出声,“我睡得很好,都睡几天了,还能不好吗?睡醒了就不想再回去睡。”说着轻拍弟弟的手。 “大伯父信里骂了我们一顿。” “肯定骂你比较凶。”凤二公子肯定的指出这点。 凤公子冷哼,“都是你害的,早叫你好好歇息的。”要让他知道是谁送消息回去告状的,肯定叫他好看。 凤二公子的小厮们接连打了喷嚏,“生病了?”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大家一起打喷嚏。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凤公子瞪他一眼,转头叫玄衣,“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进城?” “那个,前头有车队,可能是因为他们吧!”现如今是太平盛世,一般进城的车队不会检查的太详细,除非是有得到什么线报,才会仔细检查,若是如此,势必会拖慢后头的人进城的速度。 他们却不知,城门官虽没得到什么线报,但这队车队的来历不简单啊!他们是打西越来的。 说是什么西越隐龙门的少门主,城门官是听过隐龙门,这个门派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小,可是他们居然是在西越?而且还跑他们南楚来了?这是来干么的? 知道是西越来的,当然就得小心检查,还非常仔细的盘查了一番。 让城门官惊讶的是,这位少门主脾气不错,任他们这样翻来覆去的盘查询问,也不曾有一丝不悦,至于那些护卫看着凶狠,其实也还蛮客气有礼的,倒是大出城门官的意料。 等到凤公子他们的马车来到城门官面前时,已是日正当中,城门官看到他们所持文书和黎经时的名帖微微一愣,小声对领头的护卫道,“这位爷儿,您东家既有黎侯爷的帖子,怎不早早拿出来?” 护卫头领轻笑,“大伙儿都老实的排着队进城,我们也没什么急事,就不给大人添麻烦了。”说着,随着握手的时候,递了个荷包过去。 城门官手指轻捏那荷包,厚实的感觉让他露出满意的微笑,大手一挥让他们通过。 护卫头领微躬称谢,车夫扬鞭策马,马车轻快的前进,进城后便往黎浅浅他们现在住的宅子去。 言家的姑娘来过之后,黎浅浅又换了住处,言清梅屡次让人给黎浅浅送信,却都石沉大海毫无回讯。 门子那里接了信,自然是给黎浅浅送去,不过黎浅浅没搭理她,倒是春寿好奇拆了信来看,看了之后却是勃然大怒,她还以为言清梅会跟教主道歉什么的,没想到,竟然是指责黎浅浅不帮她的忙,指责她堂堂一教之主竟然如此小气云云。 她拿着信去见黎浅浅告状,却让叶妈妈拦下,等问明白后,叶妈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拍了她一记。 “这样胡涂的人写得混账信,你还拿去气教主做啥?” “啊?”春寿被骂得愣怔。 叶妈妈看她这模样,只得仔仔细细掰碎了说给她听,春寿这才明白过来,不好意思的羞红脸,捏着信道,“叶妈妈,我知道了,以后有这样的事,绝不会再拿去烦教主了。” “明白了就好。”叶妈妈看着春寿,暗暗的叹口气,这姑娘以前瞧着还有几份机灵的,怎么越活越像个孩子了呢? 人家春江就跟她不同,那是个灵秀的,有时候不用她多提点,人家就已经想明白了,哪像春寿这傻丫头哟!教主都不搭理言家那姑娘了,她还傻呼呼的去拆人家的信来看,反把自己给气着了! 还想拿去给教主看?!叶妈妈看着春寿把言清梅来的信抱出去烧掉,暗暗摇头。 这事叶妈妈自然没瞒黎浅浅,回头就跟她禀报了这事,黎浅浅笑,“春寿就是个单纯的,看言家那姑娘乱说话,才会那么生气。”黎浅浅安抚叶妈妈,“等她嫁人生子当娘了,自然就长大了。” 希望如此。 叶妈妈为春寿担心的同时,也忍不住有些羡慕她,听教主这意思,是会把春寿一直护在自己的羽翼下,想想也是,要不是教主护着,春寿怎么会越活越孩子气呢? 黎浅浅没让她有时间多想,“凤公子他们就要到了,妈妈可安排好他们住处了?还有侍候的人……” 要安排的事情多着呢!还有凤二公子的药膳,叶妈妈真没时间耗在春寿的终身大事上头,黎浅浅一问,她就一头栽进去这些琐事上。 客房是早就安排好了,侍候的人倒是不愁,凤家自有人侍候自家公子们,倒是屋里用的家什对象得要布置,还有凤二公子一遇天候不佳,就足不出户在屋里待着,得准备给他解闷的玩意儿。 书自然是备了不少,还有不少摆件和把玩的珍玩,棋盘也齐备,凤二公子自遭遇变故后,便开始练字来练性子,最近和章老接触,得他指点习画。 所以叶妈妈在他屋里摆上了画案和各色颜料,以供他练画用。 至于凤公子的屋子,就比他哥简单许多,黎浅浅去看过一遭后,调整过屋里对象的颜色,叶妈妈恍悟之余,有些不好意思的去跟黎浅浅赔不是,说自己没注意到。 “这原也没什么,我想,他们兄弟两大概也都没发现吧!”黎浅浅轻叹,自凤老公子夫妻过世之后,他们兄弟就不太穿大红的衣服,也许连他们自己都没发现吧! 叶妈妈听她指点后,才想起来,以前凤公子最常穿的是大红的衣袍,他生的俊美肤色白晰,大红的衣袍衬得他更加玉树临风,但那之后,似乎就再没看过他穿着大红的衣袍出现过了。 黎浅浅轻笑着让叶妈妈去忙,自己则跟春江去找父兄。 黎经时每天一早除了自己练武,还要带着亲兵们一起操练,黎韶熙兄弟也跟着,反正在孝期,不用去应付上门拜访的宾客,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好好的练武。 黎浅浅才到演武场,就见刘易匆匆到来,“教主,凤公子他们到了。” “喔,人呢?” “您要过去吗?” “到二门上了?” “还没,还没进府。”刘易挠挠头,刚刚接到消息,刘二要过来通知教主,他自告奋勇跑一趟,还以为能看到教主情绪外露的一面呢!没想到他家教主愣是和人家那些小姑娘不一样。 刘易暗暗叹气的同时,也不由同情凤公子,虽然婚事有那么一撇了,可是看起来他们家教主似乎还没开窍呢! 黎浅浅不知刘易在想什么,春江看了他一眼,对刘易的多变表情,感到有些奇怪,跟着黎浅浅往外走时,悄与黎浅浅道,“刘易不知在想什么,脸上表情好奇怪。” 黎浅浅转头瞟了一眼,就见刘易还在原地挤眉弄眼,忍不住抿嘴笑了,“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黎韶熙看到妹妹过来,还想着要叫她指点一二,没想到她还没走过来,刘易就出现了,也不知跟妹妹说了什么,竟然让她转身就走。 “怎么了?”黎经时自然也看到了,把手里的长枪扔给亲卫,走过来问儿子。 黎茗熙也过来了,黎韶熙算算日子,道,“应该是凤公子他们来了。” “他们来了!走,去瞧瞧去。” 父子三人人高马大腿长,很快就朝刘易走过来,刘易回过神就看到黎经时父子三人朝自己走过来,气势汹汹的样子让刘易忍不住想逃。 不想人家根本没搭理他,越过他朝外头走,刘易等他们走得不见人影,方才真正回过神来,他刚刚在耍什么笨啊?提脚急忙追上去。 黎浅浅和春江是用了轻功身法出来的,所以她们到大门时,凤公子他们的马车还没到,不过才站了一会儿,马车就转过弯道出现在宅子前的路上。 只是不知从那儿忽然窜出一队车队,挡在了凤公子他们的马车前,驾车的人手段很高明,自家马车安稳平顺,倒是让凤公子他们的马车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拉车的马受到了惊吓,造成马车剧烈摇晃,亏得凤家的车夫功夫也不差,将马儿安抚下来,然后把车停到一旁。 黎宅的门子看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啊?看着那不知从那儿窜出来的马车,停在他们门前,护卫上前问他,“请问这里是黎教主的住处吗?” “你们是……”门子客气问道,来人递上拜帖,门子接过拜帖后,看了那马车一眼,“等着。”说完,却不是进门去,而是下了阶梯,绕过他们,对被他们挡了路的马车道,“公子,您稍候,小的这就让人开门请您进去。” “有劳。” “您说哪儿的话。”说完,转身让跟着他出来的小厮,拍开角门,卸了门坎,让他们一行从角门进去。 马车和护卫进去后,小厮把门坎装回去,和门子一起进门,砰地一声关上门。 “这是怎么了?”门前马车中的龙祈久等不到响应,不由开口问。 外头护卫看着黎宅不知何时紧闭的大门,有些尴尬的把这情况跟龙祈回报,龙祈想了下问,“刚刚你们做了什么?” 他们先去了瑞瑶教的分舵,不过分舵主和副分舵主都不在,他们只得一处处找过来。 谁知刚刚过来时,就被人堵住了路,因为一早便备受折磨,方才他们就不想再受气了,谁知那堵在他们前头的马车,竟然是黎教主的客人,他们是不速之客,又在主人家的下人面前,如此粗野挤开人家原本的客人。 这也就难怪人家不理会他们了。 想到因为一时大意,可能使少门主此行目的落空,护卫们和车夫感到头皮略发麻。 车里的龙祈沉吟片刻,“留下两个人守着,咱们先去客栈投宿!” “是。” 马车启动前行,等他们走了,黎宅的门才开了,门子出来,看到守在门外的两个人,朝他们笑了下,不等他们过来,就又转身回去了。 门里黎浅浅上了马车,看凤二公子舒服的靠在大迎枕上,再看凤公子一脸紧张的盯着他哥,就忍不住想笑。 “以前啊!是二哥盯着凤三,怕他闯祸惹事,现在倒好,对调过来了。” “是啊!”凤二公子笑,对黎浅浅说起弟弟小时候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他小时候多讨人厌,他生得好看,所有人看到他,就忍不住想捏捏他的脸颊,后来有一回,忘了家里为何宴客了,他被人捏得气坏了,也不知打那儿弄来只大猫,就这样抱在怀里,只要有人要捏他,他就把大猫举起来吓人。” 大猫?小老虎?还是货真价实的猫? “虎崽,纯白的小虎崽。”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凤二公子为她解惑。 “纯白的小虎崽?”黎浅浅震惊了!“他去哪儿弄来的啊?” 凤二公子耸肩,“不知道,问他他也不说,后来也不知被他弄到哪儿去了。” “那就是一只小虎崽,是蓝先生拿了染剂,把它染成白色的。” “那么纯白无杂毛的小白虎崽,是染出来的?” “是啊!”凤公子冷哼,“小虎崽是从皇家猎场弄来的,不给它变个颜色,要是让那些达官贵人认出来怎么办?” 这也太厉害了吧? “蓝先生那染剂还在吗?”黎浅浅问。 “叫他调就是,蓝棠也会调,你要那染剂做啥?” 黎浅浅笑着摇头,“也许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呢!” 见她不肯直说,凤公子也不问,说起蓝棠和他大哥订亲的种种事情来,黎浅浅听得入迷,连到了客房都忘了要下车,还是黎韶熙在车外提醒,“妹啊!已经到客房了,赶紧让人家下车安置吧!” 正文 第七百零三章 天真的倾慕者 因担心凤二公子的身体,黎浅浅让刘二请来南城知名的大夫,大夫姓郎,年近七十,曾在宫中担任御医,他个人是很谦和,可架不住有个被曾祖母、祖母及亲娘宠上天的曾孙。 郎太医算是家学渊源,祖上也曾是有名的大夫,要不也不会被招揽进太医院,只是他的儿孙们学医的没几个,改学文的也无所成,原本郎太医还在太医院供职时,家里开了药铺,生意还算不错,虽不算大富,但好歹比寻常人家要富有些。 直到郎太医告老,京里的药铺就盘给人,举家返乡后,住没几日就搬到南城来住,到底是在京里繁华之地待久了,一下子要住到穷乡僻壤去,别说他生于膏梁的儿孙们不适应,就是他自己也受不了。 在南城定居后,因着他太医的名头,郎家在南城里颇受欢迎,所以这被宠坏了的小曾孙,还以为人人惧怕自家的权势。 这日和几个狐朋狗友在酒楼里吃酒,喝得兴起时,就听到酒楼外一阵响动,遂好奇的自三楼雅间推窗往外张望着。 就见酒楼前的广场,停了辆马车,郎七郎自小在京城长大,曾祖父在太医院供职,宫中常有赏赐,他在家中极受宠,有什么好的,长辈们都不忘留一份给他,所以他眼力很好,一眼就看出来,那马车上用的帘子,都是用上等料子做的,立于马车旁的婆子,光看她们的站姿,也猜得出来,她们的来历不凡。 郎七郎心忖,这车里的主子,该不会是宫里出来的吧?会是谁呢?然而任他把认识的京中权贵数了一遍,愣是没认出来,那车夫和护卫是那家的。 正在想着,就听到底下人一阵抱怨,内容说的正是皇帝新封的黎家三爵,说他们家的人如何如何的张狂嚣张,不把人放在眼里云云。 黎经时一家在南城,可是大大有名,尤其是黎浅浅,但因货栈和商队是由四长老掌理,有四长老挡在前头,黎浅浅的名气不如他,而黎家一门三爵,却是让南城人与有荣焉,毕竟是靠他们实打实的军功挣来的。 要不是因为黎老太太过世,黎家在守孝,怕是门坎早让人踩坏了。 言瑞进身为被黎将时另眼相看的人,言家姑娘们浩浩荡荡去黎家做客一事,不知被多少人盯着。 言家姑娘如此好运,就显得黎家长房、二房的姑娘被冷待了。 南城中就有人悄悄的在传,黎经时一家对言瑞进一个外人这么好,却对自家侄女这么冷淡,并把黎净净之前送帖子去黎府,却石沉大海的事挖出来讲。 说这些闲话的人并不少,看不出来是有人刻意引导,还是自然生成的。 酒楼广场上的马车被引导去侧门,请客人下车了,郎七郎好奇的绕过去看,就见马车停下,坐在车辕上的婆子跳下车,服侍着华衣姑娘下车,姑娘清脆的嗓很吸引人,郎七郎就这么被她的声音给迷住,也不知她在说什么,他只觉她的声音好听。 华衣姑娘指挥着婆子和侍从忙进忙出,好半晌,她才转回马车边,亲自从车里扶出一名青年。 高大俊挺的青年似是感觉到,来自上方雅间里的视线,他微抬头看了一下,郎七郎与他对上眼后急忙后退,心跳得很急,让他后退的动作有些踉跄。 “怎么啦?七郎?”身边的人关心问道。 “没,没事。”郎七郎讪笑道,想到方才那人的面容,忽地感到心跳失序,明明自己只对女人感兴趣的,可是为什么看到那人时,会有那种感觉? 大家见他没事,便又聊起了城中八卦,南城中那两个出了名的纨绔终于订亲,让他们的赌局有输有赢,赢钱的人自然是开心不已,但输的人不放过他们,闹腾着要他们请客。 “哎哟!你们急什么啊!这才订亲而已,还没迎娶咧!谁知道他们和言家的亲事能不能成。” “要我说啊!这言大太太也忐狠了点,明知道这两个女婿不怎么样,却还给庶女订了这门亲。” “不是听说言大老爷很疼这两个女儿的?怎么会由着言大太太,给她们订这门亲事?” 说话的这人才从乡下回来,所以对最近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是完全的没有概念。 其他人忙好心的为他解惑,郎七郎听着听着,忍不住说,“那黎教主真是过份,有爹宠又有师父宠着,怎么还对净净小姐那么冷淡?”大家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愣怔的看着他。 黎教主过份?对净净小姐冷淡? 这位郎七爷的脑子没病吧?谁会对一个心心念念想要对自己取而代之的姐妹热情相待?又不是傻了。 不过大家也都晓得,自打郎家搬来南城之后,这位七爷头一回见着黎净净,整个人就痴了,他是想把人娶回家,但郎太医听了黎净净的名声后,哪敢让曾孙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就是郎老夫人、郎大夫人和郎大奶奶都不肯啊! 于是郎七郎就跟这几位长辈们杠上了,不让他娶黎净净,他就不娶妻。 然而饶是如此,郎家长辈们还是不肯点头。 郎七郎又是绝食又是闹出家,使出了浑身解数,就是没让长辈们同意,气得他怪到黎浅浅身上去。 他不只这样想,还四处这么说,甚至还撒钱叫市井闲帮散布流言,试图用舆论来逼黎浅浅低头。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手里能用的钱就快用光了,可黎浅浅那头毫无反应不说,反对他试图散布的言论的声浪一直居高不下。 雅间中,只有两个与他较亲近的友人,知道他的计划,也晓得楼下散布流言的人是谁,因为还是他们两去帮忙安排的。 郎七郎不知道的是,他请这两个朋友帮忙,给了他们近千两,真正花在那些去散布流言的闲帮,只不过百两之谱。 中间的差额,全被这两个朋友给私吞了。 他却什么都不晓得,还以为这两个朋友是好人来着。 郎七郎亲耳听到了外间流言为何,心满意足的打算离开了,雅间里其他并不想走,他们还想多留一会儿,酒楼新来了个说书的,这位说书先生说的故事很不一般,说的不是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而是说一个穷小子被家族打压,而后努力向上修仙的故事。 郎七郎对这故事不感兴趣,他对才子佳人的故事才有所感,听他们这么说,他便不想留下来了。 他却不知,他离开之后,雅间里的人全都拿他当笑话看。 “亏他做这么多事,黎家那位小姐知道他这人吗?”几个人边吃酒边聊着。 “不知道吧?”被郎七郎视为好友之一的圆脸书生略有些不安。 另一个高壮看来笨拙,眼里却不时闪过精明之色的,是另一个被郎七郎视为好友的人。 他笑了下道,“他要掏钱做这事的时候,我和袁少都劝过他了,可他就是不听,执拗的一意孤行,我们能咋办?” 圆脸书生袁少见大家都看自己,苦笑着点头,“我和高少都劝过了,可他不听,还骂人。” 其他人听了,不由同情的看着他,“你们辛苦了。” “也不算辛苦啦!”袁少露出憨厚的笑容,其他人也不过应酬几句罢了,聊着聊着,忽地有人说到,“七爷在这事上头,花了多少钱?” “不少了,约莫有千两之谱。”高少两手一摊道。 “那也真不少了。” “不过黎教主真吃这一套吗?要是她一直不搭理,他打算这事要怎么收场?”围观群众好奇的问,这事一看就不可能成,别说黎教主了,就是他们在座这些人,面对想要自己命的人,都不可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郎七爷在做这件事之前,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件事闹到最后要如何收场。 高少愣了下,随即扼腕,坏了,他只想到如何从郎七身上捞钱,却没想过这事怎么收尾? 现在是黎教主不理会他们,随他们去瞎搞,但是一旦事情发展到她不得不重视的时候,那……高少忽地浑身一颤,他可一点都不想替郎七郎扛这件事。 袁少被大家这么一问也蒙了。 席中一名瘦削的男子看他们两这个样子,反应过来问,“七爷没想过?你们两帮着他做这事,也没想过?” “那时不过是话赶话,他也就那么一说,我们两以为他是在说醉话咧!谁知道他隔天就拎了个包袱来找我们。”袁少伤脑筋的挠着脑袋,还以为帮郎七郎做这件事,不过就是帮着他出出气,反正高少说了,咱们就花点小钱,叫人在茶馆酒楼说上那么一说,再让他听到他们是怎么说的,也就算交差了,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的。 可他们都忘了,这事要真让黎教主知道了,要怎么收场?郎七郎打算做到什么程度?没让黎教主发话原谅黎净净不收手?还是要黎教主对黎净净示好道歉? 黎教主从头到尾都不曾为难过黎净净,听说她被黎大教主救了之后,就跟着黎大教主去了总坛,那个时候她才多大?不可能那时就命人把那事传扬去,再说他们不是都晓得吗?把黎净净谋害堂妹一事传扬出去的,是黎大太太的那些陪房们。 黎教主应该不会为了自己没做过的事,向黎净净道歉。 郎七郎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他没有事先想好,他们又怎么知道,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他才会满意? 而这么做,会不会把黎教主给惹恼? “我觉得,郎七郎要担心的不是黎教主,她不过是个女孩子,还没出阁,定不能传出专断任性,不尊师长等名声。”说话的那人顿了下,“该担心的,是黎大教主。” 那可是个出了名任性专断的家伙,他还是黎教主的师父,徒弟被人欺负了,师父要坐视不管? 高少听他这么分析完,整个人都不好了,几乎是瘫在椅子里,雅间里其他人同情的看着他。 “兄弟们,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赶紧的,把关系撇清吧!” 被众人视做要撇清关系旳对象,郎七郎离开酒楼,正不知要往那儿去打发时间时,就看到他爹身边得用的管事正一脸焦急的四下张望,看到人群里的他时,高兴的眼睛一亮。 “哎哟!我的七爷唷!可找着你了!” “找我干么啊?”郎七郎不高兴的扭着手臂,想要甩脱管事,谁知这管事两手齐出力,紧紧的抱紧了郎七郎的手不放,像是唯恐他跑了似的。 管事是知道家老太爷、大老爷和老爷他们的意思的。 不就是看那黎教主是江湖人,却是黎侯爷唯一的女儿,两位黎伯爷的小妹,若是能让七爷把人娶回家,那他们郎家有了这门贵亲,首先七爷的前程就不用愁了,有这样的岳父和大舅兄们在,他们能不提携女婿和妹婿吗? 同是黎家女,这位黎教主身价可比长房那位净净小姐要强上太多了! 偏偏七爷像是被那位净净小姐下了符似的,眼里心里就只有她一人,连父母亲长都要后退一射地,谁家长辈乐见小辈还没成亲,就被女人勾了心神? 管事看郎七郎一脸排斥的死样子,实在很想告诉他,你越是这般作态,只会让老太爷他们越发厌憎净净小姐,想要顺利抱得美人归,七爷您这道行实在太低了,不消老太爷出面,光太太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你。 还想娶净净小姐当老婆咧!真是傻哟! 管事心里活动很丰富,但面上却是维持着恭谨的笑容,“黎侯爷派人请咱们家老太爷过府请平安脉,老太爷说机会难得,想要带您一道儿去,只是拖不得,您看是要自己走,还是想要小的们押着您走?” 让人在大街上押着走,他郎七爷的名声还要不要啊!当然不能被押着走,郎七郎这才不甘的低吼着,“我自个儿走,你们别想碰我一根手指头。” “七爷您若老实配合,小的们自然不敢碰您一根手指头。”管事陪着笑哄着。 郎七郎这才放松下来,跟着管事上了自家马车,管事侍候他更换衣袍,马车空间不大,更衣时不是很方便,缩手缩脑的,很是不适。 郎七郎换好衣服,整个人瘫在车厢的大迎枕上,“黎侯爷请曾祖父去给谁请平安脉?” 嘴角不屑的微下撇,郎七郎全身上下写满了对黎经时一家的不满。 管事头痛的抚额,这位爷被家里老祖宗她们宠坏了,心里头想的只有自己的日子过得快不快活,全没考虑家族,也不看看郎家全靠着老太爷一个人,老太爷今年高寿几何,还能活多久? 等他过世,城里那些曾经对郎家客气相待的人家,还会剩下多少人?管事觉得自己真是劳心劳力的命,偏偏要承担起重担的人,毫无所悉也就算了,还一派天真的意图颠倒是非乾坤,真是傻啊! 正文 第七百零四章 可以天真不能无知 郎七郎可不知管事心里想些什么,下车后,很不耐烦的跟着管事,进了黎府。 进府后,饶是他对黎浅浅再怎么不满,眼珠子还是忍不住四下张望着,刚刚管事跟他说,这位黎教主很有钱,在南城买了好几处宅子。 他只知他们从山村回来后住的那一处,不想这座宅子也是。 跟在自家管事身后,郎七郎心不在焉的跟着走,但这宅第里的景色实在让人目不暇给,他只恨两只眼睛根本不够看,走着走着,忍不住伫足张望,等他回过神,管事已经不见踪影,这,这儿是哪啊? 郎七郎跟丢了管事,也不紧张,自在的在陌生的宅院里随意乱逛,一派闲庭漫步的样子,不晓得的,还以为他是在自己家里漫步咧! 他虽对管事的说词存疑,不过在他心中,只要他想,那什么教主肯定是手到擒来毫不费力的啦!而对他毫不理睬的黎净净,那是因为她是个娇贵自持的好姑娘,所以才会对他的魅力不为所动。 对于放在心上倾慕的人,郎七郎对她的言行举止,自有一番解释,却不知他身边侍候的人,因他这种行为感到非常忧心,但又不敢跟府里的主子们回报。 郎七郎悠哉的逛着,想着一会儿见到人,再叫对方领自己去找祖父就是,却不想走了这一路,却都没遇上半个人,心里正觉奇怪,就听到前头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心中一动,便往笑声的方向走去,也无心再去看景色了。 沿着石子路往前走,路的尽头是一排树丛,他左看右瞧就是没看到路,便顺着树丛往前走,看看能否走过去,没想到越走,却离方才的笑声越远,他便有些急了,转身往回走,又听到那阵笑声了,可树丛挡着,他过不去。 又往前走了盏茶的功夫,才看到树丛修剪成树门,可以通到树丛后方去,他忙穿过树门,往前走才发现脚下的石子路。 后知后觉的发现,一开始他沿着树丛走,没看到树门,那时走的是草地,往回走之后,走的是石子路,树门前也有条石子路,与他走来的石子路相交。 郎七郎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感觉很开心,却不知隐在暗处盯着他的鸽卫们大摇其头,这人是诸事不过心是吧?不然跟着他家管事走,还能走到迷路,园子里的石子路那么明显,他也能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 “郎太医这曾孙是不是有点傻啊!” “傻就傻吧!重要的是他不用脑子!听说他被人哄着,拿了近千两的私房,让人散布对咱们教主不利的流言,可实际上那两人拿了钱之后,真正花在这上头的,只用了百两之谱,其余的都被他们中饱私囊了。” 其他鸽卫听了不禁咋舌,千两啊!这位郎七爷还真有钱,不过也幸好是被人哄了,不然真要花了这么多钱在这上头,就不知他们家教主会被编派成什么样子。 “看郎太医的意思,似乎是想让他家这位爷,求娶咱们家教主。”刚刚去请郎太医的鸽卫道。 “不是吧?”其他鸽卫们惊讶的叫道。“柱子,你没有听差吗?这郎七爷不过白身一个,纵使他家老太爷曾在太医院里供职,可他……” 好吧!已和他们教主交换信物的凤公子也是白身,但是,人家凤公子出身和相貌,都狠甩这位郎七爷几条街啊!更别说人家凤公子心里眼里就只他们家教主一个人,嗯,还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呢! 这位郎七爷有啥?眼睛还挺瞎的,只有黎净净那女人。 鸽卫柱子苦笑,“咱们教主虽是侯爷的女儿,但侯爷正当年,一旦再娶,势必会和新夫人生儿育女,到时候,两位伯爷有爵位有官位有前途,咱们教主有啥?就算侯爷打小亏欠了教主,可那也是不得已的,教主已及笄,侯爷就算再疼她,也来不及养熟了,等新夫人再生女,教主在侯爷心中的位置可就大不如前啦!” “那他们求娶教主,也讨不着好处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求娶,教主还在守孝,等出了孝,侯爷还没再娶,自然也还没其他女儿,这嫁妆自然就可观了,等侯爷再娶,看新夫人生儿子还是生女儿,他们再视情况对待教主。” 如果新夫人只生儿子,没女儿,那黎浅浅还是三房唯一的女儿,身价自然不俗,可要是新夫人育有女儿,黎浅浅不再是唯一的女儿,已经出嫁的女儿和才刚出生养在身边的娇娇女相比,谁都知道那个女儿较讨喜,到时候看侯爷对长女的态度,来决定怎么对待这个媳妇儿。 若完全失宠,郎家是习医的,多的是方法让一个不再有价值的媳妇悄无声息的消失。 柱子话才说完,鸽卫们全都面色沉沉,对郎太医一家子的打算,感到非常愤怒。 “柱子你去跟大刘管事说一声,绝对不能让他们家有机会成事。” 柱子点点头,指了指呆立在湖边八角亭外的郎七郎,“你们看好他。” “知道。” 柱子脚下一蹬就踩着树枝离开,其他人看着郎七郎,就见他看着八角亭里的凤公子和黎浅浅发呆,鸽卫们不解的面面相觑,现在是什么状况啊? 郎七郎之前在酒楼雅间往下看,看到了一位极其俊俏的郎君,心里七上八下的,让他以为自己病了,现在又见到一位与前者不相上下的俊俏公子,他只觉耳朵轰地一声嗡嗡作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发现俊俏公子正对一名姑娘露出温柔的笑容。 他站的位置,只能看到姑娘一点点侧颜,可那优美的线条和白晰的肤色,却让他的脸皮突然灼热起来。 说起来,郎七郎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家里是习医的,祖规有云不准男子太早有房里人。 不过郎家其他人大概十五岁之后,就有通房了,独郎七郎不同。 他的奶娘看自己奶大的孩子,在家里这般得宠,便动了心思,此后便隔三岔五带着自家女儿在郎七郎亲娘面前晃悠,还收买了郎七郎亲娘身边的嬷嬷,帮忙敲边鼓。 郎太太本不是个胡涂人,但被这样内外夹攻几个月,竟然也开始为侍候儿子的通房人选烦恼起来,那个时候,郎七郎才十一岁。 郎七郎不过才是个小屁孩,但奶娘的女儿却已十四,身条曲线渐显,她私心倾慕的,是郎七郎的兄长们,而非还很稚气的郎七郎。 所以她悄悄的破坏了她娘的算盘,以为如此一来,自己就有机会到别位少爷房里去侍候,可惜郎太医容不下她娘,当然不可能容下她们一家人继续在府里侍候。 处置完心大的奶娘一家子,回头就叫老妻去教训耳根子软的孙媳妇,并且发话七郎的事,他老人家亲自处理,不用他们伤脑筋。 得,老祖宗亲自发话,郎七郎的亲爹亲娘能说什么,乖乖闭嘴,尤其是郎七郎他娘,还被太婆婆叫去一阵臭骂,说她那双眼睛是瞎的,给她宝贝曾孙子找了那么一个心大的奶娘。 于是乎,郎七郎就这样熬到现在,长辈们看他对黎净净上心,以为他开窍了,万万没想到,他是只要看到长得好看的,不分男女就脸红心跳。 凤公子自然是发现郎七郎了,手指微抖,那头郎七郎突地扑地,摔了个狗啃泥,黎浅浅冷眼瞧着对凤公子摇头。 “走吧!”黎浅浅道,“那位郎太医应该已经给二哥看过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嗯。”凤公子拉起黎浅浅的手,脚尖轻点,两人就似轻风飘了出去,鸽卫们看惯了自家教主和凤公子的轻功,却忘了底下那人没见识过,看到他们飘走了,吓得两腿发软。 “有鬼啊!”他以为自己大声喊了出来,却不知他那声音如蚁蚋,不过凤公子和黎浅浅都听见了。 “把我们当成鬼了?”凤公子眉头微拧,这是打哪来的二愣子啊? 黎浅浅笑着扯了他一把,“理他干么。”今天就只请了郎太医来府里,这人大概是郎家派来接郎太医的,郎太医毕竟年纪大了,已少出诊,家里派人来接也是应该的。 凤公子冷哼一声,心系兄长,不想多理会无关紧要的人,便顺黎浅浅的意思走人。 郎太医医术还算不错,开了方子让凤二公子好好调养,听到旁人称呼他二公子,还以为是黎茗熙,待晓得他是凤家庄的凤二公子时,还愣怔了下,怎么凤二公子会在黎侯爷府上?而且看样子黎侯爷对凤二公子还蛮关心的。 郎太医忽然对自家的打算有些忧心了,有这么俊俏的郎君在,那位黎教主看得上自家那不肖曾孙吗? 复又想到凤二公子身体不佳,便又稍稍回复了点信心。 “侯爷,大哥,二哥,郎太医,我二哥的身子如何?”凤公子先和房里坐着的人打招呼,随着他的声音,郎太医才发现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位俊俏郎君,看那相貌应是与床上的凤二公子是兄弟,那么这位就是凤家庄的新凤公子了? 生得真好啊!英姿如劲松般挺拔,再看黎侯爷父子对凤公子兄弟如斯亲昵,郎太医似乎明白了什么。 黎浅浅并没有进去,而是在堂屋里坐着,等玄衣带郎太医出来开方子,才抬头看他一眼。 就只一眼,便让郎太医遍体生寒,他看着黎浅浅,心道,这可不是位好拿捏的主啊! 等他开好方子,自有管事领他出去,他一出去就看到被他派去接七郎的管事,就见他面露急切忧心,再看他身后空无一人,郎太医不禁有些恼,难道是那孩子又在跟他们闹别扭? 管事上前施礼,小声的在郎太医耳边道,“七爷原跟在小的身后,可走着走着,就不见了,太爷……” “你没立刻回头去找?” “找了啊!还请侯府的管事帮忙找了,可……” 郎太医闻言只觉眼前一片黑,手指在手上的穴道用力一按,这才稍稍回复神智,转过头对领他出来的管事求助。 谁知那管事轻轻笑道,“郎太医放心,令曾孙安然无恙,已经在贵府马车里候着您老了。” 啊?郎太医直到上马车出府,看着面前傻不愣登红透张脸的曾孙,半晌没反应过来。 “七郎,你刚刚去哪了?” “我,我哪儿也没去啊!就走着走着迷路了,然后走到了湖边的亭子,看到有人在那里,正,正想上去问他们话,还没过去,那两人就飞走了。”郎七郎边说边想到那两人,脸忍不住又红了。 “你,这脸……”怎么回事啊?怎么老红啊?郎太医很想问,可又怕曾孙脸皮薄,看他脸红成这样,大概是看到了什么让他脸红的事吧?可惜了!叫曾孙跑这么一趟,却没让他见到黎教主,不过又想到黎浅浅浅那冷冷的一眼,郎太医又觉还好曾孙没过去。 他是知道曾孙对黎家长房一个女孩很上心,似乎还为她花了不少私房,不过人不轻狂枉少年,谁年轻时没做些傻事,反正他也没跟家里开口说要娶,他也就交代下去,装着没这事,任他瞎折腾去,等他再大一点,娶妻生子了,自然就淡忘此事了。 他们越紧张,只会把他逼逆反了,越发闹腾了,现在这样很好,只是,他一早才兴起的想法,怕是要打消了,唉! 想到自己年纪老大,等他一蹬脚走了,这个家怕不久就会分崩离析,可惜啊!要是七郎能娶黎侯爷的女儿,他们郎家兴许还有机会再踏进京城,现在,都别想了。 回到家,郎老太太亲自为丈夫更衣,一边忍不住开口探问情况。 “别提了。”捋了捋下颌的胡子,郎太医坐到窗前的软榻上。 “怎么?黎侯爷他们很不好相处?”郎老太太早上听了丈夫的话,便胡思乱想了一早上,想到曾孙娶了侯爷千金后,他们郎家再度回到京城,并成为不少人家的座上宾。 黎侯爷守孝前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呢!虽然不太清楚,皇上为何封他一家三爵,但黎经时父子才回京多久的时间,短短时日就得皇上如此重赏,可见是皇上信重的,自家若和他家结了儿女亲家,相信也能得皇上重用才是。 她完全不知道,黎经时父子虽得皇上看重,但黎浅浅可从来没进宫过,就算有机会进宫,她不是刚好不在南楚,就是不在京城。 郎太医叹气,“黎侯爷请我走这一趟,不是给他家公子或姑娘看诊。” “那是给谁看啊?”郎老太太不高兴了,觉得黎经时一家慢怠了自家相公。 “是给凤家庄的二公子看诊。” “咦?凤家庄?”老太太也听过凤家庄的事,听到凤二公子竟然在黎府,不由惊讶的追问,只是郎太医哪晓得他为何会在黎府。 只是在妻子又再说起黎浅浅时,忙打断她,“那一位啊!年纪虽轻,看起来却颇具威严,不是个好拿捏的。这门亲事,不成。”早上那会儿,是他太过天真了!才以为自家曾孙够格娶黎侯爷的江湖人女儿,见过真人后,他方知,有些人真不是他们家能肖想的。 正文 第七百零五章 善心 不过郎太医觉悟的有点迟,因为郎七郎在凤公子和黎浅浅面前露面了,不过请个郎太医上门诊治病人,他年纪就算再大,有侍候的小厮和侍从在,为何要特地叫曾孙走这一趟? 郎太医要真年老体衰到需要曾孙来接人,那也不必出门接诊了。 他来了,然后叫曾孙来接人,为的,不就是趁机让郎七郎有机会见到黎浅浅吗? 要知道黎家正在孝期中,虽在南城中住着,却是不举宴也不出门赴宴,更不用说逛街购物了,人家有锦衣坊和天宝坊,想要什么样的衣服没有,想要什么样式的首饰,还需要去店里看吗?自有掌柜的送上门。 上门拜访?被阻于门外。于她出门时伺机结识?人家根本不出门,怎么制造结识的机会? 便是因为如此,郎太医才会动了心思,只可惜自家曾孙不争气,跟着管事走还会跟丢迷路,大好的机会就此泡汤。 凤公子跟黎浅浅抱怨,“这些人真会想。” “想想又不犯法,只要没真的付诸行动,我们能说他们什么?”黎浅浅安抚他。 “不行,得派人盯着才行。”他顿了下问,“刘二他们怎么会发现郎太医夫妻的盘算的?” 黎浅浅从果盘里插了片瓜给他,然后才道,“说起来很巧,郎太医本来都上车了,又下车折返回去,说是忘了拿东西,亲自回房去取。”她扬眉看凤公子。 都已经要上车要出门了,却又说忘了东西,还亲自去拿,是忘了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要他走这一趟? 无非就是托词。 鸽卫们受过训练,发现这么一桩事,自然要去瞧瞧,这一瞧,就发现郎太医在想什么了。 本来他们教主正当时,有人想娶她,很合情合理,只不过他们教主的婚事早就有着落啦!这些人不过是白打算罢了! 话虽如此,但当他们发现郎太医的行为有异时,还是跟着去打探了下,等发现郎太医就是想到要给曾孙制造机会,好接近他们教主,所以才下车找妻子交代这事时,便有些意兴阑珊,不过他们还是很尽责的跟完,然后向上回报。 因此黎浅浅才会晓得,郎太医之前在盘算什么。 “不说这个了,你看他的医术如何?”黎浅浅催促他看郎太医开的方子。 事关他二哥,凤公子自然不会轻忽,拿起方子看起来,看完后,心里有些不怎么滋味的道,“还算可以,不过及不上蓝先生。” “那当然啦!”黎浅浅道,“蓝先生可是药王谷出来的,怎么也比郎太医要强。” 药王谷的医术着实很强,没看被逐出门墙的韦长玹,闯出了多大的名头吗? 当然,不能否认的是,韦长玹确实是很有天份的一个人,也很喜欢钻研医术,要不然也不会弄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药丸。 在太医院里供职的太医们,除了医术要钻研外,更重要的是人情世故上的道行,他们看诊的病人,除了位高权重还是位高权重,再加上病体不适,平常可能脾气很好的人,都可能因为病痛的折磨,而脾气暴燥,若是太医们在应对上略有不慎,甚或不小心误听见什么,都可能全家覆灭。 郎太医既然能熬到如此高寿,安然从太医院,从京城全身而退,那就表示,不管他的医术如何,他的另一项技能,绝对是满点。 “郎太医的医术兴许及不上蓝先生,但在人情世故上头,他绝对能甩蓝先生几条街。” 黎浅浅和凤公子就坐在凤二公子屋子的外间说事,凤二公子在里头,听得直想笑,不过他一笑就会咳,所以他强忍着,然后叫人倒水给他喝,以解缓解不适。 “公子。”侍从倒茶来,侍候凤二公子喝下。 凤二公子喝完水,指了指侍从刚端来的药,“那是郎太医开的方子?” 侍从点头,凤二公子便让他端出去,“还照蓝先生之前给我开的方子熬药,还有,问问黎教主,她那里还有没有蓝先生之前炼得药丸。” 蓝棠手里肯定有很多,蓝海那里反倒没女儿那里齐全,他们这次到瑞瑶教总坛,蓝海给他开了方子,让他慢慢调养,蓝海本来还想叫蓝棠给他找几瓶他之前做的滋补药丸,可是蓝棠根本没空。 这件事也只能放着,不过黎浅浅这里应该有,蓝棠可是把她当亲妹妹看,她有的,黎浅浅肯定也有。 侍从点头,把郎太医开的药端出去。 他这里的动作,自是瞒不了凤公子,凤公子走过来时,正好和侍从擦身而过,他瞄了侍从手里的药碗一眼后,朝侍从摆手,让他退下。 “浅浅呢?”凤二公子朝弟弟身后看,没看到黎浅浅,让他有点失望,然而想到这儿是黎浅浅的地盘,她忙得没空过来,也是正常的。 “刘二来找她回事。” “喔。”凤二公子看着弟弟,“可有伯父和大哥的消息?” “他们忙着呢!”凤公子拿了棋盘过来,“既然无事,咱们来一盘吧?” 凤二公子点头,“行。” 黎浅浅从刘二手中接过一张拜帖,拜帖外观平淡无奇,上头的字写的不错,她不太明白,为何刘二要如此慎重其事送过来。 “隐龙门少门主龙祈,这谁啊?” 这隐龙门很有名气? 刘二便向黎浅浅介绍,原来这隐龙门来头不小,在西越是数一数二的江湖名门。 “西越来的啊!” “是,来人说,和您有亲戚关系。” “咦?”真的假的?黎浅浅瞪大了眼看向刘二,刘二摇头,“这得问过大教主才晓得。” 他们对长孙氏的事,知道的并不多,若真是亲戚,那也只有大教主知道了。 “你们先去瞧瞧,他既然是从西越过来的,那应该去过总坛才是,先让人问过表舅再说。” 随随便便冒出一个人,说和她有亲戚关系,就有吗?呵呵,当她是小丫头好骗呢! “和我有亲戚关系,就应该和我爹、我哥也是亲戚吧?既然要认亲,也应该送拜帖给我爹才是。” 越过她爹和她哥,直接找上她,不就是认定她好骗了吗? 刘二恍悟,“原来如此,怪道接了这拜帖,就觉得那儿不对,原来是这样。” 教主说的没错,既然要认亲,怎么会越过黎经时父子,直接找黎浅浅? “他既然把拜帖送去分舵,就让分舵主见他吧!旁的事,再说。” 刘二点头应下,退出去后立刻派人通知分舵主,让他接见龙少门主,另外送信去总坛问问。 龙可人扶着侍女的手,缓缓步下马车,她抬头打量了下,随即撇下嘴角在侍女的侍候下,步入兴隆客栈中。 在房中坐定,她便迫不及待的问,“如何?可查到凤公子的行踪了?” “还没呢!”侍女微笑回答,龙可人手一扬,就将手中的茶盏朝她掷去,侍女笑容消失,脚下微闪,便避开那套天青茶盏,但并未逃过被里头茶水波及的命运。 滚烫的茶水就这样溅在她的手臂、脸和胸前,疼得她整个人瑟缩成团。 旁边的侍女对她投以同情的一瞥,但无人敢为她开口求情。 “咱们这一路,从莲城追过来,怎么就没看到他们?”她那位好哥哥离开时,叫人把她看起来,不让她离开瑞瑶教的总坛,还请总坛主帮忙看着她。 总坛主对此表示,一句话就想叫老子给你看着你妹?你当你是天皇老子?哼哼!总坛主派人看着龙可人了,不过龙可人是客,他们没理由拘着客人不让走,所以龙少门主他们才走,后脚龙可人闹腾着要离开,总坛主二话不说就放行。 只是离开容易,要追着她想找的人而去,就不太容易了。 这里毕竟是南楚,不是西越,不是她隐龙门的地盘,想查凤公子他们的行踪,也不止她一个,还有好些个从凤家庄跟过来的女子。 本来龙可人对她们非常不屑,认为她们这些人不够资格跟她争凤公子,可后来她发现,这些人的门路比她多,因为出了瑞瑶教总坛之后,原本大家都只能在莲城里头寻找蛛丝马迹。 然而两天过去,这些人就消失了大半,她不认为她们放弃了,而是找到线索,知道凤公子去哪儿了。 她的人脉不像她们那么多,但是,她,钱多。 钱撒下去后,终究还是让她找到了一点线索,她立刻就带着人追了上去,途中遇到两个不要脸的女人,她知道,自己的方向没有错。 只是龙可人的脾气不好,一言不合就和人吵起来,那两位女侠在江湖上也都小有名气,相貌艳丽的是程家庄的大小姐程家和,另一位端庄秀美,是豫南剑派大长老的关门女弟子高灵儿。 程家和及笄前就订过亲,对方是她舅家表哥,可惜是个文弱书生,得知家里给他订了这位娇蛮艳丽的表妹为妻,就立刻求娶了授业恩师的女儿,他在婚书上打了个时间差,订亲日期在家里为他下聘的时间早了一个半月。 程家和的舅母力挺儿子,她一点都不想要大姑子的女儿做媳妇。 于是程家和就被取消婚事了,程庄主为了让女儿散心,就带女儿去了凤家庄,没想到女儿一眼就相中了凤公子。 程庄主当然是乐见其成,派了一队身手了得的护卫保护女儿,让她得以追着凤公子跑。 而高灵儿,她的性情和外表完全相反,是个作风大胆的豪放女,年纪轻轻就养了不少面首,全是英姿挺拔秀美帅气的侠少。 许多人对高灵儿的行为不以为然,甚至有人等着看她热闹,因为那些侠少们出身都不错,家里长辈若知他们成为高灵儿的裙下臣,任她驱使,大概会气疯了。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高灵儿身边的侠少来来去去,愣是不曾看到家长气急败坏上门揪自家小辈回去,或是臭骂高露儿的场面出现。 就是那些侠少们离开高灵儿,回归家庭后,也都不曾对高灵儿口出恶言过。 对高灵儿追着凤公子跑的行为,就有人猜测,她并非想把凤公子收为裙下臣,而是真的对他倾心了,没看这回她出现时,身边的侠少们已经都不见踪影了吗? 龙可人谨记她爹教她的,知己知彼,方能得胜,所以她一知道,和她们两遇上了,就派人去凤家庄的分舵买她们两人的资料。 然后就找上门去开骂了。 程家和虽是出自武林世家,但武力值和龙可人不相上下,她身边的护卫也及不上隐龙门门主指给女儿的护卫,程家和不傻,护卫们及不上人家的,她躲还不行吗? 隔天天没亮就带着人走了,至于高灵儿?她的武力值可要比龙可人强上不止一星半点,而且也比隐龙门的护卫们强,所以一出手就把人制止了,上门找碴的龙可人一行人,反被高灵儿给制住。 狠抽一顿后,将人点穴扔在大太阳底下曝晒,高灵儿对龙可人不可能有怜香惜玉之心,所以龙可人和护卫、侍女们一样待遇。 等穴道自然解开后,龙可人一行反过来避着高灵儿。 想避开高灵儿,又要追着凤公子,难度可想而知了,也因此龙可人的脾气也就节节升高,今天是泼了侍了一盏热茶,明儿呢?谁也不知,明天自己的处境会不会比今天被泼茶的侍女差。 好不容易合力把龙可人安抚下来,侍候她歇下了,侍女们退到外头,被热茶泼到的侍女,已经大略处理过自己的伤处了,可是大家看了还是感到触目惊心,女子最重颜面,大家为侍女的将来忧心。 “能留下命来,已经很好了,旁的,不敢想。”受伤的侍女低着头道。 其他人也只能劝她看开,不然呢?难道也去毁了主子的脸不成?就算得逞了,除了断送自己一条命,还有家里所有人的命,值得吗? 还是忍忍吧!也许,等主子如愿以偿,嫁凤公子为妻后,她们这些人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龙可人不知,她如今避之唯恐不及的高灵儿就在她投宿的客栈里。 “龙可人啊!她今儿做了什么?”高灵儿问,一名丫鬟低声回答,高灵儿捏着食盒里的一颗蜜糖金桔,“给那侍女送药去,就说,我见不得女儿家的脸受伤,叫她老实上药。” 丫鬟笑着点头自去送药不提。 “你们说,凤公子现在在哪儿?” “这,可真不晓得啊!”丫鬟们笑着摇头。 高灵儿冷哼一声,“那家伙就知道使唤老娘。” “主子别恼。” “是,是不该恼,回头好好的敲他一顿才是。”高灵儿轻笑,笑声如铃在夜色里回荡。 正文 第七百零六章 隨性而為 因為查不到鳳公子的行蹤,所以龍可人一行人,就在客棧裏住下。 原本沒發現高靈兒也住在此,發現之後,龍可人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似的,急著要離開此地,只不過這個鎮是這方圓百里之內,唯一的繁華之地,想要打聽消息,也就這裏方便,若是隨興亂走,說不得會離鳳公子越來越遠,到時候,查到他的下落時,想追上去,會不會落後於其他人之後啊? 龍可人左思右想,最後還是勉為其難的待在原客棧不動。 高靈兒喜歡熱鬧,雖然近期已不再收什麼面首,可還是帶了兩個俊俏的小郎君作伴,每天帶著他們到處去玩,鎮上沒什麼可玩的地方,就往外發展。 龍可人便是趁她不在時,才能出來喘口氣。 對高靈兒來說,高高在上睥睨世人的隱龍門門主掌上明珠龍可人,只不過是她手裏的一個玩具罷了!會跟她同在一個鎮一個客棧裏住著,自然是有她的道理在,就算她出門去遊玩,客棧中還留有不少人盯著龍可人。 龍可人對她如臨大敵,她也只能說,小姑娘想太多了。 午後,高靈兒一行從外頭歸來,甫下車,就有丫鬟上前稟事。 “走了?”高靈兒略訝異,“可是得到什麼消息了?”不應該啊!這鎮上的消息販子應該都收到消息,知道不能賣鳳公子的消息給隱龍門的人,龍可人怎麼還會得到鳳三的消息? 丫鬟小心的回答,“好像是她安插在她大哥身邊的釘子,送過來的消息。” 不是隱龍門的人去買來的消息,而是……“沒想到那小妮子還挺行的啊!竟然還能把手伸到她哥身邊去。”真是太厲害了! 高靈兒想到安插失敗的那些人,心氣十分不爽,越發看龍家這對兄妹不順眼了。 “趕緊的,讓人給公子送消息過去。”高靈兒忽地感覺背心一涼,連忙開口交代。 侍候的丫鬟愣怔了下,也反應過來了,應聲後轉身就走。 要死了,要是讓公子知道,他們遲了這大半天才送消息過去,肯定沒她們好果子吃。 高靈兒這廂急匆匆給鳳公子送消息去時,龍可人一行卻倒楣了。 龍可人那天接到消息後,就急急忙忙帶人要追上去,侍女們想勸都不知怎麼開口。 要知道少門主對門主夫人和小姐很是不喜,門主夫人這些年來,不是沒想過安插人到繼子女們身邊去,可是每一次費盡千辛萬苦,才把人安插進去,正想讓他們發揮作用時,就發現他們被處置了。 有是手腳不乾淨,被當場逮個正著的,也有心懷不軌,作法危害他們可憐的、已過世的親娘的人。 如是幾回下來,就算是外人也都看出有問題了,更何況是被派去當釘子的人,故,有人無奈被安插過去,但卻選擇向少門主投誠,往後的日子也許不好過,但好歹保住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在這種情況下,當她們坐困愁城時,突然有人從少門主身邊送消息過來,能信否? 當然是不能信。 別人不知道,她們在主子身邊侍候的,難道不曉得,少門主深恨主子,因為主子害死了少門主放在心尖上的人,少門主曾經要手刃主子,是門主夫妻兩攔住了,門主為保主子的小命,對少門主許下了不少條件,少門主才放過主子。 但也揚言,他是絕對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的。 所以,誰知道送消息來的人,是真的給主子鳳公子的下落,還是給假消息,要害主子呢? 侍女們的憂心,龍可人統統不在乎,在她的心裏,就只有自己最重要,她想要什麼就要什麼,她不相信有人敢給她假消息,認為有她爹在,無人敢欺騙她。 卻不知,若有人設計她,她的小命玩完,她爹又能奈何?只能哀傷的給她收屍而已!就算為她報仇,那又怎樣?她已經死了!再也活不過來了了。 龍可人就是個被寵壞的孩子,以為全世界都圍繞著自己打轉,她不知道,她以為的玩笑,其實傷人至深,她還覺得對方受不了,大可以說嘛!幹麼跑去尋死?害得她挨罵。 渾不知事情的嚴重性,就像隻愛玩的小貓不知人間事一般,弄亂了一江春水,就打算拍拍手走人。 她從不知自己隨性而為的率直言詞,對人有著剜心裂肺的劇痛,她父母雙全,又備受嬌寵,家中奴僕因門主夫妻之故,對她多有奉承,她不會曉得,幼失雙親並遭勢利奴僕冷待是何滋味。 她怨怪別人承受不住自己的坦率言詞,卻不知,有朝一日,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她能承受多久? 她身邊的侍女們憂心忡忡,因為她們害怕,少門主會利用主子對鳳公子的顛狂,而出手懲治她,不管主子最後是什麼下場,她們這些侍女的結果,肯定都不會好。 少門主或許沒把她們放在眼裏,但門主和門主夫人呢? 一旦知道主子出事,她們這些人就是第一個遭殃的。 侍女們憂色掛臉上,龍可人卻滿心期待著見到鳳公子,護衛們和侍女們的想法差不多,但他們奉門主之命,要保護龍可人這位嬌嬌女,對她的命令,他們明知山有虎,也只能偏向虎山行。 “頭兒,你覺得鳳公子兄弟會往這麼偏僻的地方來嗎?”他們從小鎮出來,就往山區趕,越走越偏僻,本還想著若有村莊或城鎮,就有地方落腳,並且有機會再打聽下鳳公子的下落。 這下希望全數落空,去向主子回報,卻只得到趕緊走,別誤了時辰,要是趕到地頭,鳳公子已經不見蹤影,就小心他們的皮。 護衛們能怎樣? 只能順著主子的意,往前走。 這一走,就慘了,先是遇到大雨滂沱,山林中沒地方可避雨,想找山洞,呵呵,派出去尋找的護衛一去就再沒回來,也不知是找到山洞了,可雨大太所以被困住了,還是根本沒找到,所以不敢回來。 反正護衛頭兒是再不敢讓人去找山洞了,便派人來問,坐在馬車裏淋不到半滴雨的主子,是要繼續前行還是回頭。 大家都希望回頭,偏偏為愛迷昏頭的少女,一心只想奔著情郎而去,她斷然拒絕了護衛頭兒回頭的建議。 於是大家只得苦哈哈的,在大雨的林中冒險前進。 “頭兒,咱們迷路了。”按理來說,他們不應該會迷路的,但也不知是這座林子和他們犯沖,還是怎地,派出去的人沒回來,他們也繞不出去。 要是沒下雨還好,偏偏雨下個沒完沒了的,他們帶的乾糧行將告罄,想打獵補充糧食的打算也落空了,這一路走來,就愣是沒看到任何獸類。 龍可人再任性,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吵著要吃熱食。 護衛頭兒歎口氣,原本還以為這是趟優差,小小姐自幼嬌慣,吃穿用度樣樣精細,南楚繁華,想來不會受累才是。 誰知,小小姐會因愛慕一個男人,就昏頭昏腦的往山裏跑,結果就是被困山中。 真是…… “頭兒,我發現件怪事。”護衛甲拉著頭兒去講悄悄話。 “啥事?”頭兒很頭痛,這場雨也不知要下到什麼時候,怎麼都不停啊! 護衛甲道,“頭兒你沒發現嗎?打從下雨之後,其實我們就一直在這裏打轉。” 咦?有這回事?頭兒滿眼懷疑的看護衛甲,護衛甲朝他鄭重點頭,“真的。一早我去解手,本來我都是往左邊走,可今兒一早我起得有點遲。”沒辦法,下雨天涼快好睡,護衛甲有點不好意思,不過頭兒完全不在意,還覺得他停在這裏不往下說是咋了? “然後呢?”等不到護衛甲往下說,頭兒忙催促著。 護衛甲這才接著說,“因為起遲了,左邊那兒已經有人在了,所以我就往前走,然後就發現我在下雨之前做的記號。” 下雨之前做的記號?等等,這是幾天前的事了吧? 他們每天輪流走在最前頭的人,都會負責留下記號,畢竟這是他們不熟悉的地方,而且還是在森林中,所以留下記號以備不時之需。 沒想到之前做的記號會出現在這裏。 不過…… 頭兒想了想,叫護衛甲領他去看,等看到了樹幹上的記號後,頭兒發現頭好痛啊!這表示什麼?表示他們這幾天都在這裏打轉? 不對啊!他們每天都要留記號,怎麼會只看到這一個,難道是他們疏忽了? “趕緊讓大家散開去,好好的找找看,有沒有下雨之後留下的記號。" 不遠處的大樹枝椏上,坐著幾個年輕公子,他們百般無聊的看著護衛頭兒和護衛甲檢視那個記號。 “你們說,他們何時才會發現,他們是被陣法所困?” 與護衛甲他們被大雨淋得眼睛睜不開不同,年輕公子們這裏是豔陽高照微風徐徐,和暖得幾乎要睡著了。 不過他們一個個精神好得很,這會兒正有人拿底下這些人打賭呢! “我說,照他們的那腦子,肯定是猜不到自己是被陣法所困。” “我賭他們猜不到。” “我賭他們大概要等上三天,才想得起來。” 年輕公子們你一言我一語,說得興起,忽地一聲尖銳的哨音響徹雲霄,年輕公子們渾身一抖。 “娘咧!老子最怕老大這哨音,既尖又響,只要他一吹這哨子,肯定就沒好事。” 年輕公子們朝樹下打了個手勢,立刻就有人飛身上來接替他們,年輕公子們交代他們看好底下那些人,並道,“記得!要看他們何時才知道,自己身在陣法中。” “是。” 帶頭的那人點點頭,朝他們擺了個請的姿勢。 其中一位年輕公子遲疑了片刻後,忍不住開口問,“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家門主找我們要幹麼?” “小的們不知,不過卻曉得,公子再拖沓下去,只怕門主會……”年輕公子們急擺手,“行,別往下說了。”似乎不聽就可以避免後續悲慘的命運似的。 年輕公子跟著同伴,輕盈的縱身朝哨音的方向去。 “你們說,門主到底想幹麼?” “大概是不想再回東齊去了吧?” 他們都是黎令熙的親信,知道老門主很想招門主為婿,只是門主對老門主的女兒沒興趣,其實別說他們門主了,就是他們,也對大小姐沒意思。 老門主和副門主之爭,大家都看在眼裏,門主要真接下來,怕是要耗費一番功夫,收服門裏那些跟著老門主打天下的老頭子們。 門主沒那心思和他們鬥,才會帶著他們到南楚來。 只是,門主從神劍山莊離開後,就帶著他們在山林裏安身,讓他們有點摸不著頭緒啊!然後門主就開始鑽研陣法,也不知他幾時學的,這麼厲害。 底下這伙人,大概是最可憐的一批,前頭被困的,大概困個兩天,就走出去了,只是這一撥,不只被困,還被淋成落湯雞,好可憐啊! 老實說他們被困的第二天,門主就發話讓他們走了,只沒想到,他們那個主子,說什麼都不肯下山,硬要繼續走下去,那還跟他們客氣什麼呢?既然你愛走,就繼續走吧! “我覺得門主會改變主意,似乎是因為,他們那個主子是追著那位鳳公子來的。”親信甲道。 親信乙哼他,“你當咱們門主對他妹能有多上心啊?” 他們既是黎令熙的親信,自然都曉得,鳳公子早就和他們門主的妹妹,那個黎教主交換信物了。 要不是黎教主一家在孝期,兩家應該都走完訂親的六禮了。 好吧!應該還沒,而是開始準備,畢竟鳳公子是弟弟,總要禮讓兄長嘛! “喂!等門主他妹出孝,鳳公子他二哥應該已經成親了吧?” “怎麼想到這兒來?”其他對親信乙的腦子感到好奇。 親信乙撓撓下巴,“就想到長幼有序啊!不過,鳳莊主都二十多歲才訂親,鳳二公子會不會也拖到年紀老大還不娶妻,那咱們門主他妹,要等到幾時才會出嫁啊?” 大家忍不住啐他,這是什麼腦子,“你要擔心,也該先擔心咱們門主吧?他兩個哥哥都多大了,到現在還不成親,要真要按順序來娶妻,他們兩不成親,咱們門主就會被耽誤啦!” 門主不成親,他們也不好娶老婆啊!想到這裏,眾親信們都苦著臉,他們想娶老婆了! 正文 第七百零七章 瞎掰的 黎漱那里的回讯还没到,倒是那位隐龙门少门主又派人送拜帖来了。 黎府在孝期中,对他的拜帖也只是笑笑收下,并没有特别待遇,门上可是清楚记得,就是这什么亲戚的,一来就极其蛮横的把凤公子他们的马车给挤到边上去。 什么样的亲戚上门拜访的时候,还越过人家亲爹亲哥,直接找大姑娘家的?这算什么亲戚? 再说了,侯爷他们说了,真不知道自家有这门亲,教主怕失礼,还是交代了门上要客客气气的,别让人挑错,门子叹气,要不是为了侯爷与两位伯爷的名声着想,大可不必理会这打西越来的亲戚。 得了教主交代,门子对再度上门送拜帖的隐龙门的人很是客气,不过越是客气越显疏离。 奉命来送拜帖的,是龙祈身边的护卫头儿,本来是该由管事或侍从来送,不过这护卫头儿是存了来试探黎浅浅武功深浅之意来的,本来想着,按上回门子的反应,今次见到自己,大概也没个好脸色,正好,方便他翻脸闹大来。 谁知才到黎府门上,门子非常客气的请他进门,并唤来一小僮为他引路,护卫头儿一头雾水,只能跟着小厮走,心里却忖度着黎府的态度,是已经确认他家少门主和他们黎家的亲戚关系了?还是要请他过去请教一二呢? 少门主没交代,要是遇上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啊! 护卫头儿当下愁痛了头,面上倒是亲切得跟小厮打招呼,意图想要试探一二。 小厮暗翻白眼,领他往旁边一拐,就被小厮让到一旁的厢房里,糕点的香气迎面而来,护卫头儿忍不住深吸一口。 他这人什么都好,吃穿住都不讲究,唯独对甜食有着深深的执念。 厢房里头摆放了许多张桌椅,屋子正中还摆了张八仙桌,小厮请他入内后,将他安置在窗边一张高几旁的官帽椅,右手边是张花几。 “这位爷您这儿稍坐。”他话声方落,就有小厮奉上茶点和刚沏好的茶。 护卫头儿冷眼看着那端上来的茶碗,和盛装茶点的盘子,不由在心里冷哼一声,这就是黎教主府上待客之道?给客人用这样的器具?粗陶茶碗和盘子,这在他们隐龙门,就是下人也不用的。 眉一皱正要拍桌破口大骂,一个小厮怯怯的端了一个盘子过来,上头摆着一朵菊花,隐隐的传来香气,这就是他刚刚一进门便闻到的香气! 护卫头儿舍不得放弃这漂亮的菊花点心,目不转睛的问小厮,“这叫什么?打那儿买的?”他打算一会儿办好差事后,就去这家铺子买来解馋。 “回爷的话,这叫登高。里头是用蜜糖熬菊花做馅,这花样可是我们府上的大厨刚刚钻研出来的,外头可买不到。我们教主说,各位爷们跑这一趟,辛苦了,府里守着孝,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各位,就以这新鲜玩意儿招待各位爷儿,还请各位爷不吝赐教。” 在座的管事、侍从能替自家爷及主子们跑这一趟,对黎家情况都是清楚的,这道点心日后怕是要放到酒楼和茶馆里去卖的,当即个个都细细品尝起来,隐龙门来的护卫头儿虽不明究理,但他对甜点没有一丁点的抵抗力,所以也跟着吃将起来。 这一吃顿时惊为天人,本想着菊花加了蜜糖熬煮作馅,不是太甜腻就是会苦涩难以入口,倒是没想到,这黎府的厨子挺能干的,这甜度拿捏得刚刚好,虽有丝涩味,但若完全没有,又吃不出菊花的香气来。 当真是增一分太甜减一分太涩,份量拿捏得刚刚好。 还有这酥香的菊花外形,原以为油炸出来的,应该会很油,却不知厨子是怎么做的,外皮吃起来竟然不觉油腻。 吃完了点心,再喝一口菊花茶,真是对味极了。 一旁的人吃完了点心,正在小声讨论著,瑞瑶教旗下的酒楼、茶馆的好菜、好茶、好点心真是叫人不胜枚数。 护卫头儿听了一耳朵,心说回头就去瑞瑶教的酒楼及茶馆捧场。 直到华灯初上,他方酒足饭饱,手里还不忘拎上几盒点心回去。 龙祈看到他都气笑了了。 护卫头儿很是羞惭,龙祈懒得理会他,只问,“不是让人给龙可人送信去了,怎么这么多天了,还不见人来?” 自晓得那天被他们冲撞的马车里,坐的竟是凤公子兄弟后,他便隐隐觉得不太妙,他已经成亲,但他一母同胞的小弟还没娶妻,若是能让他把黎浅浅娶回家去,嫁进门的媳妇自然不好隐瞒夫家秘密。 只是听说凤公子兄弟两,和黎浅浅的关系很好,想想也是,蓝海是瑞瑶教药堂堂主,黎浅浅是黎漱的徒弟,蓝海过世的妻子是凤老庄主的表妹,凤公子兄弟的武艺常得黎漱的点拨。 他们和黎浅浅相熟,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既打定主意,让小弟娶黎浅浅,那就必须把凤公子兄弟这两座大山给挪开。 凤二公子听说体弱多病得很,不是如意郎君的人选,那么就只凤公子最有可能和黎浅浅是一对了。 虽不怎么乐见龙可人如愿以偿,但他只需把凤公子暂时挪开,等他弟把人顺利娶回去了,他再帮着凤公子处置龙可人就是。 龙祈身边的心腹却直言不妥。 “有什么不妥?难道我弟娶她,还辱没了她?” “少主息怒,实在是,您想想看,黎家和长孙一家这么多年不曾往来,想来是不想攀这门亲的,门主和长孙家也少有往来,您这突然冒出来,还想让小少爷娶她?您觉得黎侯爷父子有可能同意吗?” “还有黎大教主。”另一位门客捋着长胡道。 龙祈将手里的青底盘龙茶碗往桌上一掼,“难不成我隐龙门的公子娶她,还辱没她不成?” 门客们和心腹一听面上未显,心里却暗暗叫苦,隐龙门在西越确实是数一数二的武林世家,但在南楚?想要跟瑞瑶教教主相提并论?虽然不少人把四海商队和货栈的功劳记在那位张总负责人头上,但有更多人心知肚明,这是黎教主的功劳。 如果说十几二十年前,隐龙门确实要比闹内讧的瑞瑶教要强,但自打新门主夫人进门后,隐龙门也一样陷入内斗之中,与瑞瑶教不同的是,他们是门主夫妻和前门主夫人所出的孩子斗。 这是自家人斗自家人啊!和人家瑞瑶教那是大长老想拿捏幼主不同,门主在门里说一不二,少门主兄妹几人在门缝中求生存,兄弟间感情是好,但各自成亲有了自己的小家之后,情况又有了变化。 心腹就跟在少门主身边,冷眼旁观下对情势最是清楚,门客们为自己前途,也是睁大了眼睛,时时留意着,他们是旁观者清,龙祈却因为靠得太近,所以他不曾发现,兄弟间因为各自小家的利益冲突不断。 当然他那些兄弟们私下闹得再凶,在大哥面前,却都有志一同的维持着表面和平,只是能维持多久?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心腹甚至还晓得,他们那位小少爷早就有心仪的人了,还是少门主夫人牵的线咧!现在不曾公开,也只是少门主夫人还没找到机会跟少门主提而已。 原本大家都不怎么在意此事,可是知道少门主竟存了这样的心思,当下所有人频频互相交换着眼神,那件事不能再拖了。 “你们在干什么?”以为爷是瞎子不成,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的!!拜托,你们都是男的啊!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硬要像小女子般扭扭捏捏的眉来眼去。 心腹只得把少门主夫人为小少爷作媒的事,说给少门主知道。 龙祈沉着脸问,“她给小弟说的是谁家的女儿?” “是少门主夫人的姨表妹。” 龙祈用心想了一下,然后才想起一张一直在哭泣的脸。“那个爱哭鬼?” 门客们愣住了,心腹却是知道内情的,苦笑点头,“是,就是那个爱哭鬼。” “那姑娘整天除了哭还是哭,娶这么一个哭包回来干么?怕家里缺水不够用,所以才想着把她表妹嫁进来?”顿了下问门客们,“先生们怎么看?” 门客们讪笑,他们没见过那位表姑娘,自是不知她是个什么样的,只推说这事是东家家务事,他们实在不好掺和云云。 龙祈听着心里上火,却也看出门客们的态度有些不对劲,等把人打发走之后,他问心腹,“程先生他们怎么脸色都不太好?” “主子,您怎么问先生们怎么看?您要他们怎么说?说好,您才说了想叫小少爷娶了黎教主,他们要说好,岂不是驳了您的意思?说不好,也不对,他们对少门主夫人的表妹完全不了解,怎能轻言论断人家姑娘家好不好?再说这好与不好,也不是他们一个外人能置喙。” 心腹其实是他奶娘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奶兄,自小一起长大的,情份自是不同,有些话别的心腹明知却不能言,他就不同了,他可以直言,却不能代他做主。 少时,少门主曾问过他意见几回,但自己该怎么决断时,他便打死不肯回答。 便是因为如此,少门主才会特别信任他。 龙祈想了下问道,“这门亲事可能成?” “这小的不知,不过小少爷似乎很喜欢少门主夫人的这位表妹。” 能不喜欢吗?外表柔柔弱弱的,在长辈面前一派乖巧清纯的模样,同辈身边是既体贴又善良,最是见不得有人被欺负,若她见了,定是哭求着大家去帮人。 心腹回想起今年灯节那次,少门主夫妻带着弟弟妹妹们,及那位表妹一起上街去看灯,不巧遇上有人拐带孩童,失了孩子的父母哭着叫着找孩子,这位心地善良的表妹见了不忍,就求着表姐,派人去帮忙找孩子。 少门主夫人原是不愿,自家一行人也是带着孩子出门的,要是拨了人去帮忙,自家这头不就短了人手。 表妹就当街下跪又哭又求的,真是一场好戏,围观者众,个个都说跪着替那对父母哭求家人相帮的姑娘真是个大好人,至于那被跪的,被苦苦哀求却不答应的夫人真是铁石心肠啊! 迫于舆论压力,少门主夫人只能点头答应了,只没想到,回过头却是二少爷的宝贝儿子被人掳走了。 二少夫人急坏了,情急之下说少门主夫人和她表妹故意来这么一出戏,就是想要让他们母子离散,因为少门主夫人生的都是女儿,眼红她有儿子。 少门主夫人和二少夫人因此闹翻,而那始作俑者在她们起冲突时,始终避在一旁,躲在小少爷身边哭诉着自己的冤屈。 等去猜灯谜的兄弟几个回来,二少爷凭着追踪香方把宝贝儿子找回来。 只是大家都瞒着少门主,不敢让他知道,少门主夫人和二少爷一家起了嫌隙。 现在想想,当初就不该瞒着少门主。 龙祈听完心腹的话之后,若有所思的问,“难道少夫人真有此意?” “少主,二少夫人那是情急之下说的胡涂话,您总不会因为如此,而以为少夫人有如此歹毒的心肠吧?” “原来灯节那天曾经出过这样的事,我隔天看宝儿,他似乎什么事都没有?”真不能怪龙祈要质疑,若是二弟夫妻要瞒他,大人好掩饰,孩子可不懂得要掩饰,可他十六那天,看到侄子时,确实看不出来他有任何不妥之处。 心腹叹气,倒了杯茶给他,“宝儿小公子确实什么事都没有,因为拍花子给他下了药,因为他略通拳脚,您忘了,宝儿小公子还是您手把手教他武功的。” 龙祈喝了茶,苦笑道,“你若不说,我还真不知,家里出过这样的事。” “二少爷他们也是怕您知道了生气。” “我没生气,就是有些失落吧!觉得……”他身边熟悉的人,竟然都好陌生。 “您别多想,只是和黎家的亲家,您真的得三思。” 结亲不是结仇,明知小少爷有上心的人在,还硬要叫他另娶,黎家若真应了这门亲,日后知道真相后,肯定要勃然大怒,再说了,人黎家兴许早就对黎教主的婚事有打算了,自家少门主硬要凑上横插一脚,这算什么? “少门主,咱家和黎教主究竟是什么亲戚啊?”他一家在府里侍候那么多年,竟都不曾听说过。 龙祈被问得俊脸微红,他能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之前那话全是他瞎掰的吗? 正文 第七百零八章 遇鬼 心腹怎么都想不起来,他们隐龙门跟长孙府到底有什么亲戚关系时,忽地看眼角一瞟,看到了龙祈有些局促不安,忽地灵光一闪,他,想通了。 想想也是,自家主子向来都是高高在上,走到哪里都是众人捧着的对象,何曾被人拒于门外过,气急了冲口而出说自家和黎家有亲戚关系,大概也是想,能凭亲戚关系打开黎府大门。 这么一想就通了,心腹想笑,却又不敢,怕自己一笑,就会被少门主给灭了,悄悄低头用手揉揉脸颊,扯开嘴角露出笑脸来,“少门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和长孙家确实有亲戚关系。” 就算没有,长孙老头知道少门主说有,肯定会积极附和的。再说了,让门里的人现娶或现嫁长孙家的人,相信长孙老头会非常乐意的,这么一来,不就坐实亲戚关系了吗? 龙祈瞟他一眼,心腹立刻凑到他耳边把这番话那么一说,龙祈听了果然露出笑容来。“还是你脑子动得快。” “那也是少门主不嫌弃,再说小的也是想起之前恍惚听人提起过这事。” 心腹努力的描补着,务求龙祈能同意他的主意,还不会对他起戒心。 龙祈想了想,道,“就这么办吧?立刻派人传信回南楚去,让他们尽心点,别让人一看就露出破绽来。” “是。”心腹松了口气,觉得暂时过关了。 黎经时父子得知隐龙门又派人来了,心情都很不好,黎经时甚至说,“你娘是被你外祖父卖了的。”说起来也是丢人,堂堂世家,家里又不是过不下去了,竟做出卖女为仆的事情来。 长孙夫人要脸皮,自是有一番话解释继女的下落,可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不就是继室容不下前人子,又想霸占人家亲娘留给她的产业,她还想让她女儿顶替继女的婚约,便把人给卖了。 以为自己手段高明,旁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殊不知西越上流社会的那些人精们,都在看她这傻子的笑话,也亏得长孙老爷那傻子容得她。 前几年又闹出长孙夫人那女儿和外孙女,在北晋闹出母女共侍一夫的大笑话,长孙家的声誉在西越已然臭到不能再臭了,事情刚闹出来的时候,不少长孙家的外嫁女被夫家休回来。 他们好不容易巴上了晋国公,想借他之力,把长孙如兰嫁给黎经时做继室,谁晓得绕了老大一圈,长孙如兰竟是进了平亲王府作妾去了。 真真是把长孙老爷气个倒仰。 之后长孙家就几乎没了消息,其实不是长孙老爷不想派人来南楚,而是如今的长孙家举步艰难,想派人走一趟南楚,都有些抽不出人手来。 这当然是黎韶熙的杰作,派了这些年自己栽培出来的人,往西越去,就是要找长孙一家算账,并取回他外祖母留给他娘的嫁妆。 之前龙祈说自己和黎家是亲戚,黎韶熙就知道他在说谎,他不动声色不过是想看龙祈的后招是什么。 只是等来等去,就只等到龙祈再度派人上门送拜帖,是他的后招还没到? 因龙可人虽追着凤公子跑,但也只在总坛露了点,总坛主不以为意,一个外来的小姑娘,想要在他们南楚追着凤公子跑?那也得她有门路,找得着凤公子的行踪啊!莲城这里可是他们瑞瑶教的地盘,他怎可能让这姑娘打听到凤公子的下落? 就算隐龙门来头不小,那也只能在西越显摆,跑到他们南楚来,还想跟他们家教主抢夫婿?呵呵,想得美咧! 其实便是没有总坛主之命在,这位隐龙门刁蛮的千金大小姐,从来也就只在她大哥面前收敛过,就是与龙祈一母同胞的几个兄妹,龙可人也不曾对他们服过软。 再听说她是从西越跑来追求凤公子的,别说教众们了,就是一般老百姓,也对她十分厌恶。 当初龙可人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处处碰壁,亏得他们机灵,盯上另外几个在总坛时,便表露出意愿想嫁凤公子的那几个人。 其中并无吴家和和高灵儿,会和高灵儿撞到一块,实在是纯属意外。 至于她会误打误撞的跑到山里去,和黎令熙他们遭遇上,则是高灵儿动的手脚,她家公子自小就相中黎教主了,连她们家老公子夫人也都点头赞成的,要不是老公子夫人去得早,他们的婚事早就订下了,那会拖到现在。 高灵儿是老公子夫人捡回来养的孤儿,夫人已死,但有她们几个在,就决容不得有人破坏夫人的决定。 只是她没想到,山里头有人在测试阵法,而龙可人一行就这么倒霉的一头栽了进去。 便是因为这般阴错阳差,龙祈迟迟等不到龙可人的到来,不过这时他其实还蛮庆幸龙可人没出现。 因为他才晓得妻子撮合了小弟和她表妹,若他这边开始行动了,家里那头却给小弟订亲,那他不就得罪人了吗?兴许还不止黎浅浅一家,还有凤家庄……想想龙可人的样貌,他略略感到心安,龙可人容貌出众,相信凤公子见了她,应该会心动吧? 然而再想到龙可人的脾气,龙祈又蔫了,就算那副皮相勾得人,但她那脾气,就算把人勾过来了,也得给吓跑吧? “再派人去城门看看,她性子高调张狂,肯定不会老实的听人摆布。”之前从西越到南楚,都是他这做大哥的在前头挡着,现在没他在前挡着了,倒是得瞧瞧她的手段如何。 心腹应诺,出门点了几人随他而去。 只不过在南城四座城门都安排了人,却是一连几天都不曾见到龙可人一行人。 便有手下问,“单爷,您看,可人小姐她们会不会在哪儿迷路了?” “迷路?”可人小姐身边的护卫,可都是门主亲自点的,个个都是能干精练的人,就是把他们扔在深山里,都不会迷路的人,南楚又不像西越多山,不过是从莲城到南城,这一路他们才走过,都是平坦的大道,也不知南楚哪来的财力,他们的路铺得可平坦了,而且看那样子,应是时时有人维护着,这南楚皇帝有这么财大气粗吗? 扯远了,不过都是平坦的康庄大道,他们怎么可能会迷路? 他却不知,龙可人他们的遭遇,就算他晓得了,大概要大叹一声匪夷所思吧? 这一等就等了小半个月,黎漱那头的回信,早就到了,而黎浅浅也从她大哥那里得知,长孙府和隐龙门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亲戚关系若有,大概也是离得很远了,再说,她爹说了,她娘可是被她亲爹给卖了的,家里还收着长孙府卖她的原始身契呢! 她娘当年被卖,就长了个心眼,当人伢子和黎府做成交易时,要去官府换身契,她便求了人伢子的女儿,请她帮忙把作废的身契留给她。 不过一张废纸,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人伢子就应了女儿所求,把作废的身契给了长孙氏。 她爹说,她娘拿着那张身契流着泪跟他说,从她娘去世,她就无父无母了,留着这张身契,不是留着纪念,而是提醒自己,至亲如父女都能如此轻易舍弃,从此她和西越长孙家再无关系。 黎经时看着三个孩子道,“所以我不再续娶,我们这一房,有你们哥儿三个,足矣!再不需要娶妻生子,韶哥儿啊!你是长兄,理应早早娶妻,也好为弟弟们操持婚事,内宅也好有人管事,你妹的婚事早就订下,等出孝,凤家庄就要来迎娶,咱们内宅的事,总不好叫她回来管吧?” 想到大哥那天的脸色,黎浅浅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呢?”黎韶熙坐在她身侧的躺椅上,闭着眼睛问。 “肯定是想到凤三了。”黎茗熙道。 黎浅浅抚额,他们两能不能说点别的啊!“哥,你们看,咱们何时去温泉客栈走走?” “开幕有段日子了,是该过去瞧瞧。”本来黎韶熙是想去开幕剪彩的,不过被黎浅浅给拦了,守孝期间还是低调点的好。 现在去,应该可以了。 “再等等吧?我总觉得三哥离咱们很近,等他回来,咱们再一起去吧?” 黎韶熙和弟弟交换了个眼神,点头同意了,黎令熙好不容易回来了,他们不好落下他,就等等他吧! 湖上飞鸟长鸣掠水而过,从湖面振翅而起时,脚上还抓着条拚命挣扎的鱼儿。 “嗯,看来,连只鸟儿都比咱们厉害,看看人家爪子上那条鱼,比咱们这水桶里的鱼还肥。”黎茗熙笑着用着踢了踢脚边的水桶,水桶里的鱼虽然被他嫌弃,但其实还算肥,只不过和那飞鸟抓的真是不能相提并论。 “回头弄艘船到湖心去钓鱼好了。”黎茗熙若有所思的搓着下巴。 黎韶熙看他一眼,没说话,只交代人把鱼拿去厨房煮了。 厨子那里得了指点,晓得二少将军想吃肥鱼,便带着人拿着网子去捞鱼,中午时,来了席全鱼宴,把黎茗熙乐坏了,都没发现席上的鱼,比他们钓上来的鱼可要肥多了。 一家四口吃饱喝足,正打算回房歇午,春江就来说凤公子来了。 凤二公子在调养身体,凤公子便陪着哥哥,怕他无聊怕他用不下饭,所以整天陪着他,免得被他说自己重色轻兄。 看到凤公子进来,黎经时朝他颌首,等他见礼后,便问起凤二公子的情况,知他一切安好,他就回房休息去了。 临走,他还给长子和次子使了眼色,让他们两识相些,别挡着他们妹妹和凤公子培养感情,还要守孝呢!亲事得等出孝再说,要是在这段时间里被人截胡了,他家女儿肯定很伤心。 谁知黎韶熙和黎茗熙兄弟两个,对父亲视若无睹,直把黎经时给气得,黎浅浅上前安抚他,好不容易把毛捋顺了,还亲自送他回房。 凤公子等她回来,才进入正题。 龙祈上门的事,他早就听闻,只是没想到,他没想插手,他娘收的那几个数字公子中的高灵儿动手了。 他娘进门后,就问他爹,为何数字公子,护史公子全都是男子,女儿家不能当吗? 他爹超贼的,便跟他娘说,也行啊!只是数字公子和护史公子的武艺都很高强,若有女子想当数字公子和护史公子,就得先证明她们的能力。 他娘也是个犟的,她从流落街头的乞儿当中,挑了资质好的女孩子进庄,只是女子和男子的体力到底是有所差别,而且流落街头的乞儿能熬到被他娘发现,体质肯定不错,不过她们的底子肯定不好,进庄后想习武,还得请蓝海调养过才成。 蓝海便是有此经验在,在调理黎浅浅这个早产儿时,才能如此得心应手,就是要用的药,与那些乞儿们不同,且黎浅浅的资质更在她们之上,身体却更差,所以才要用这么长的时间进行药浴。 凤老公子夫人当初捡了近百个女孩,当然资质好的男孩,也都进了庄,不过到最后,只剩下六个女孩,男孩留下来的倒是不少,他们做不成护史公子、数字公子,但还能在庄里各分舵供职。 其实凤家庄本就有收资质好的女孩入庄,只是她们的职务大概就是做侍女丫鬟,没有成为数字公子和护史公子的前例。 凤老公子夫人留下的这六个女孩,资质好,武功也是极好的,所以凤老公子和兄长商议后,另设了六个数字公子,她们的腰牌是红铜所制,与数字公子们的青铜腰牌不同。 凤家庄遭逢大难时,其他五位女性数字公子已然殒命,仅剩下当时在外游历高灵儿。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外游走,虽没忘了自己的职责,却也不想回凤家庄,新的旧的都不想去。 去了在京城的凤家庄旧址,会让她忆起恩人夫妻和她的姐妹们,去了新址,只会让她心痛,因为她的姐妹们和恩人夫妻,看不到迁到新址后兴盛的凤家庄。 凤家庄时不时会接到她传来的消息,可是她只派人送信到分舵,自己从不露脸,凤公子没想到,这一位义姐竟然会出现在南城附近。 略略和黎家兄弟交代了高灵儿的来历后,他便把龙祈的妹妹龙可人相关的事倒了个利索。 黎韶熙看妹妹听到高灵儿的事时,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便知凤三早跟妹妹交代过了。 “这龙可人是何时看上你的?” 凤公子无奈摊手,“这我可不晓得,我都不知自己有没见过这个人。”说起来就很无奈啊!人家对他一见钟情,难道他就一定对其有印象吗?凤家庄有搜罗隐龙门的资料,但对龙门主的儿女却记载甚少,仅记龙可人很得宠,且是继室所出,继室仅生一女,夫妻两疼若至宝。 换句话说就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一种。 黎韶熙面无表情,从凤公子手中接过高灵儿传来的消息。 “这个阵法,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何人所设,不过她的人打听过,龙可人他们一行人在山里遇到滂沱大雨,且派出去探路的人都没回来,后来才发现他们原来一直在原地打转,龙可人的护卫们本来都打算好,隔天一早要去找之前做的记号,谁知一早起来,雨停了,而守夜的人睡得不省人事,且他们身边就躺着之前派出去探路的人。” 护卫们觉得是遇到山魈之类的精怪,所以才会被大雨困在林中,因此等不及跟龙可人禀报,就驾车骑马一路飞快的冲下山。 下山后,他们也不敢停留,直奔之前投宿的客栈,高灵儿还待在这儿没走,见他们狼狈的样子,大感好奇,便派人去查探,没想到竟然得出这么一个结果来。 他们在山里,遇鬼啦! 正文 第七百零九章 江湖秘辛处处有 遇鬼? 在山里头被大雨所困,怎么绕就绕不出来?这就是遇鬼了? “高灵儿听说之后,就派人上山去查探,一开始没看出什么来,可是隐龙门的护卫言之凿凿,她没查清楚,也不敢贸然跟我回报。” 黎韶熙若有所思的问,“那现在,她查清楚了?” “不是她查的,是三哥找上她的人,跟她挑明了说。”三哥?凤三会叫他三哥的,应该就只有才回来的黎令熙。 “老三?” “三弟?” “我三哥?” 兄妹三个异口同声,凤三芫尔一笑,点头称是。 “龙可人他们被困山中,是我三哥弄出来的?” “他之前从老门主手里得到一本讲述阵法的书,他一直想好好研究一番,只是你们也知道,清平门是做什么买卖的,哪有空闲和地方,让他好好研究。” 凤三对黎令熙的心思颇有同感,自打父母过世,亲哥哥重伤,以稚龄接下凤家庄公子一位,他便没了以前的闲适生活,他生性聪明,对武学十分沉迷,黎漱就是相中他于武学上的领悟,才会让黎浅浅与他过招。 虽说不是生死决斗,无法激发潜能,但跟一个高手过招,对于自身的武学也是大有受益的。 黎浅浅比凤三小,入门又晚,纵使是个武学天才,但在应对上总不及凤三灵活机巧。 与凤三天天过招后,她的武功也进益甚快,黎漱对此十分满意,只可惜,凤三接下公子后,练武的时间大大缩短,纵使依旧天天勤缀不休,但仍及不上其家变之前,黎漱颇为凤三感到可惜。 凤三自己也晓得,所以他逮着机会就和黎漱请教,当他们在东齐时,他除了和黎漱对招外,黎漱还常叫谨一与他过招,然后自己在旁点拨,不得不说,那段时间,凤三和谨一两人的武功皆突飞猛进,看得黎经时父子很是眼红。 不过这也嫉妒不来,毕竟凤三和谨一都是自小练武,黎经时父子虽也习武,但他们一开始学的不过是强身健体的招式,后来进了军队,那练的就是简洁利落的杀人招式。 行伍间,要练的除了各人的武力,还有和胞泽之间的默契,上了战场,敌人可不管你的招式好不好看,能杀人的就是好招。 然而武学都有相通之处,黎漱也点拨了黎经时父子及其亲卫不少,黎经时是恨不能把黎漱拖进他的军队里去,充当教习也很好啊!只要他的兵能从他身上习得一星半点,在战场上的存活率可就高上不止一星半点了。 黎漱原是对黎经时印象很差的,可是后来观察了几年,觉得长孙氏嫁他,也不亏了!黎经时请他点拨他和亲卫们,他本不耐烦,不过后来听黎经时说,战场上大家条件一样,单兵的武力值若略高人一筹,那存活率可以提高不少后,他便心动了。 黎经时身边的亲卫若武力值高于敌军,那他们存活的机率就会提高,黎浅浅便不会早早没了爹。 现在南楚皇帝沉浸在丧子悲痛中,等他缓过神,大概就要找人出气了,以前南楚的将弱,纵使有兵,也没啥胜算,现在嘛!前些年应赵国之请,频频派兵支援赵国,南楚皇帝是有私心的,咱们将弱就蹭人家赵国之便,借襄助他们和西越打仗的机会,趁机把自家的将给练出来。 当然赵国皇帝也不是笨蛋,他派去攻打西越的将军也不是傻的,怎看不出南楚皇帝的打算,双方面上亲和底下过招好不热闹。 黎韶熙听说清平门前门主给三弟一本阵法的书,心里就开始盘算开来,他是没心思去弄这些个,要是三弟练出来了,日后行军打仗把他带在身边,就有人帮着了。 黎茗熙倒没想太多,只惊讶的道,“原来三弟带着人在山里窝着啊!不会是从神剑山庄离开,就开始练那啥子阵法吧?” 凤公子笑,“这就不知道了。” 黎茗熙想想也是,能告诉高灵儿这些事,已是看在她是凤家庄的人,怎么可能跟她多说,便顺势转了话题。 至于黎令熙是怎么看出高灵儿是凤家庄的人?身为清平门现任门主,黎令熙自然是晓得高灵儿的身份的。 黎韶熙得知龙可人对凤公子有意思,再看高灵儿故意将人引去山上,便知龙祈的后招是啥了,不过他想不到的是,龙祈除了要引龙可人来绊住凤公子,还要把他小弟叫过来求娶黎浅浅。 因此对龙祈的后招,觉得有点不太对,光把龙可人叫来绊住凤公子,能有何用处?凤公子若是能那么轻易就被别的女人勾走,那这个妹婿他们也不想要了! 见凤公子和黎茗熙说得起劲,黎韶熙靠过去跟妹妹说了此事,黎浅浅便道,“大哥觉得那里不对吗?” “总觉得龙祈在盘算着什么?” “他既上门来,必定是有盘算的,这没什么,人都有所求,就看他求什么,大哥,这还是你教我的。”黎浅浅扬眉看着黎韶熙,黎韶熙被她看得失笑。 黎韶熙道,“是大哥胡涂了。” 黎浅浅又道,“表舅说了,之前龙祈想见他,他没空搭理,龙祈就带着人在莲城转悠,后来人就不见了,他也没在意,倒是没想到他跑南城来了。” 黎韶熙若有所思,“隐龙门称霸西越近五十年,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西越皇帝能容他们到现在,实在也算是个奇迹了!” “那是因为西越太后是隐龙门门主的姑母,这位老太太虽不是皇帝亲娘,却是嫡母,还是一手扶持他击败众皇子登基的功臣。”黎浅浅曾让刘二派人收集各国皇室及朝臣们的资料,凤公子看了之后,便建议她,既然要收集了,何妨收集得齐全一点,连同他们的姻亲关系,乡谊等关系统统搜罗整理出来。 黎浅浅想想也是,既然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也不差那一步了,便让刘二分派下去,成立一个小队专门搜罗整理这些东西。 这项工作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工作量可着实不小,直到前不久,这个小队才堪堪把初稿整理出来。 黎浅浅因为龙祈是打西越来的,便先挑了西越的数据来看,果然让她看出些门道来。 前门主夫人也是武林世家出身,一身武艺不俗,怎么会突然过世?而且过世之后,不到一年,丈夫续娶,龙门主极宠新妻,继室进门不到十个月就产下女儿,说是早产,但参与洗三礼的妇人都说,那孩子不像未足月的孩子。 有人说娃儿呱呱落地之后,一天变个样也是有的,有的孩子生下来之后,很会吃,所以还真不好说,新门主夫人那孩子到底是不是早产。 便有人说,龙门主这门亲事,是宫里娘娘做的主,听说早就在宫里有了首尾,就是因为珠胎暗结了,再不出阁就会成丑闻,受影响的,可不是女方的娘家,还有太后,毕竟是太后牵线的。 太后出自隐龙门,为何这么做?无非是怕娘家势大,她年纪大了,还能护多久?只能自污,现任的门主贪花好色,不过是因为元配管得紧,纳的妾室都是元配亲自挑的。 男人再没用,也多少有点脾气,年少成亲就被妻子管头管脚,妾室虽是各色皆有,却都是妻子挑的,他看了就觉没趣,没想到宫里的姑母疼他,给他找了个小娇娘,娇娇怯怯的可人极了,虽也是人安排的,可是他对姑母的安排却无逆反之心。 只是小娇娘有喜了,家里老婆还健康安泰,他不想委屈了新欢,那就只有让妻子给新欢腾位置了。 于是乎门主夫人死了,隐龙门主守孝期间,小娇娘生了,等他出孝期就把人迎进门,然后就装有孕,等到七个月时就早产,本来小娇娘想陷害龙祈兄妹几个,害她早产的。 谁知人家也不是傻的,龙祈早早就把弟妹们带出去,直到她生产后才回来。 所以洗三礼上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龙可人出生后,她娘坐完月子时,好生调养了一番,才嫁进门的,因此进门时她腰身窈窕,根本看不出来已育有一女,也无人去怀疑洗三礼上的女婴不是她的女儿。 亏得鸽卫们给力,竟然能查出这么隐密的事来,黎浅浅很是佩服,小手一挥给那个小队的人一个大红包。 黎浅浅兄妹两说着龙门主的风流韵事,黎茗熙和凤公子的谈话告一个段落,走过来时听了只字词组,不由大感吃惊,他大哥怎么可以和小妹说这种事情? 当下他脸就沉了下来,拉着大哥走人,他觉得有必要好好跟大哥讨论一下,与妹妹谈话的内容。 黎浅浅难得看到二哥变脸,不由看愣了,凤公子轻笑,他也是难得看到黎浅浅这幅模样。 “原来高灵儿在莲城附近啊!”黎浅浅对挪到身边来的凤公子道。 凤公子点头,“大概是来看大哥订亲的,若不是龙可人一事,我还真不知道她也在。” 黎浅浅轻叹一声,伸手倒了杯茶给他,凤公子接过茶抿了一口,“我知道她心里那道崁过不去。” “这也难怪,视若亲娘的夫人过世,那么的突然,偏她不在,无法及时救援,再有她的姐妹们都跟着夫人走了,就留下她一个人,她心里当然是难受的。” 更多的是自责吧!自责自己当时的不在场,自责自己事后才知道这事,却什么忙都帮不上,自责视若亲弟的二公子受了那么重的伤,她却帮不了忙。 “别急,我觉得她是个聪明人,肯定知道,逝者已矣,活者的人更需要她。” “是吗?”凤公子放下茶碗,叹气道,“我娘收的这几位姐姐当中,就数她心思最细密,想得也多,我娘还在时,曾说过,她那个性子得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容得下。” 黎浅浅想到关于高灵儿的资料,不由好奇的问凤公子,“她真的收面首?” “你信?”凤公子挑眉。 “不信,可那段时间她身边跟着不少侠少,是事实吧?” 凤公子冷哼,“她那是故意的,有人去跟她师父求娶她,她不想嫁,可是她师父碍于情面,不好拒绝,所以她就用了这个笨招。”真要拒亲,方法百百种,偏她笨,用了这么个损己一千的笨招式。 黎浅浅托着腮看着他直笑,凤公子被心上人这样看着,心里美的很,但也有点慌,“怎么这样看我?” “我是在想,向她师父提亲的人是何人,让她得用这种方法吓退对方?”黎浅浅纤指轻点身边小几,“她师父是武林中人,能让他为难的,应该不是官场上的,看着徒弟使昏招,却不阻止,可见他真的很为难,那人对他有恩?” 凤公子惊讶的点点头,“豫南剑派多年前曾遭逢大劫,门下精英在江湖上行走时,屡遭人暗杀,长老们为追查凶手倾巢而出,豫南剑派魁首坐镇总舵,只是邍查许久,也仅得一些蛛丝马迹,他们正想打道回府时,又遭逢一波攻击。” 黎浅浅听得入迷,“然后呢?” “大长老一行共七位长老,及其门人共五十六人,被斩杀近半,余者重伤或半残,就在行将全军覆没时,长峨门的秦掌门正好带着徒子徒孙经过,便伸手救了他们。” “所以向大长老提亲的,就是这位长峨门的秦掌门?” “不,是他的首徒岳中名为他的爱子向大长老求娶高灵儿。” 凤公子说到这位首徒和其爱子时,嘴角鄙夷的下撇,黎浅浅看着生奇,却没问,只让他接着说。 “那姓岳的家伙,不知从那得知,高灵儿是我凤家庄极少数的女数字公子之一。那时秦掌门正在选下一任掌门,岳中名是他的大弟子,按说传位给他,最合适不过,不怕将来有人不服掌门。” 但秦掌门却在选择下任掌门,这表示他对大弟子并不满意,看凤公子刚刚的表现,黎浅浅觉得秦掌门应是对大弟子的人品不怎么满意吧? “秦掌门怎么想不得而知,我只晓得,高灵儿用了那个笨方法后,他那儿子还是吵着要娶她。” 不是吧?“然后?” “姓岳的自是不肯,父子两一路吵着回去,然后就传出秦掌门过世了,姓岳的接任掌门。” 黎浅浅听完后,总觉得好像那里不太对,睁着一双大眼等下文。 “据说,秦掌门早得了大长老的消息,知道岳家父子挟恩以报,想逼大长老同意这门亲事,他们一回去,秦掌门就把岳老头找去,听侍候的人说,秦掌门虽赶他们走,但不等他们全退下,就已经开骂了。隔天一早,就传出秦掌门过世的消息。” 正文 第七百一十章 般配 岳掌门先时为子求娶高灵儿,为的不过是她背后的凤家庄,及豫南剑派,好让自己较门里其他师弟们,多些胜算成为下任掌门。 既然高灵儿不识趣,败坏了自己的名声,他师父又已经死了,自己顺利接任掌门,便给儿子另聘名门女为妻。 只是他儿子不识趣,已经成亲却还是老纠缠高灵儿不放,岳掌门为让儿子死心,便将高灵儿养面首一事传扬出去。 大长老知徒弟受了委屈,想为她出头,可长峨门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他实在不好明着为她出头,且门派中也有人认为,既然长峨门的岳掌门想为子求娶她,高灵儿应该感到荣幸,而立刻答应他们提亲才是。 现在好啦!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养什么面首!以为她是公主,可以为所欲为不成?剑派中有人以高灵儿败坏了门派名声,应立即逐出师门,但也有人认为,岳掌门不应挟恩以报,要求高灵儿嫁给他那个废物儿子。 双方争执不休,大长老对此表示无奈,他的徒弟要嫁谁,他们凭什么管?他家阿灵是他们家的血脉啊?还是吃他们家的饭长大?再说了他们既然把救命之恩看得这么重,咋不把自家的女儿或孙女嫁给岳掌门的儿子呢?凭什么要他徒弟为他们欠下的恩情,牺牲一辈子的幸福? 就是他自己,都不敢拿自己欠的救命之恩去要求徒弟。 大长老连剑派里的人都不敢说,他这徒弟只是挂在他名下而已,自己不但没教她什么,她和凤家庄还帮了自己及他们剑派许多忙。 “你们凤家庄的数字公子和护史公子,不都是由庄里的师父传授武艺的,怎么独她拜在那位大长老门下?” 凤公子叹气,“说起来,还是那位大长老硬要收她为徒的,那时我爹和我娘,带着我们一群小萝卜头出门,我记得是去一位老前辈的寿宴,大长老也是座上宾,他住的客院就在我们隔壁,我们每天早上都要练功,就算出门在外也一样,我爹说,不管天资高低,勤练是进益的唯一法门。” 黎浅浅和春江等人点头。 “其实我爹说的并不完全正确,勤练是对的,但若练的功法不对,那也是事倍功半,所以要挑对适合自己的功法,然后勤练才是。” “大长老和我爹因为这事起了争执,他们两不打不相识,大长老见我们资质都不错,便动了心思,想收我们为徒。” “你们兄弟三个肯定不成。” “嗯。所以他把目标放到其他人身上,几位师兄们年纪已长,且他们学的是刀,独高灵儿习剑。”凤公子道,说起此事,就不免想起已经过世的父母和师兄们。 说起来,那次出行,如今还活着的,也就剩他们三兄弟和高灵儿四个人了。 黎浅浅见他眉宇轻蹙,忙催他往下说,凤公子抿了口茶,才又道,“高灵儿的武功是跟我娘学的,你见过我娘的,你别看她在家时,一派悠闲端庄的样子,她的武功可不弱。” 当然不弱,要不然也不能力敌长平公主派人狙杀她们的人那么久,要不是要护着小儿子,护着侄女,又要担心长子,她也不会…… 黎浅浅轻轻摇头,专心听凤公子说高灵儿的事,“高灵是我娘教的,又是她带回庄的,所以她不愿另拜师学艺,不过我娘说了,能多个师父也是好的,这样日后才能多个娘家。” 凤老公子夫人是真心疼这些孩子,看着她们渐渐长大,就开始担心她们的终身大事,如果她们是和庄里的儿郎成亲,那她绝对能护着她们,可她不知她们将来会嫁到哪里去,大长老既涎着脸想收她为徒,相信不会看着徒弟受委屈。 只是老公子夫人万万没想到,大长老是没让高灵儿受委屈,但他们剑派的人却想要高灵儿为他们剑派牺牲终身幸福,代他们报恩。 “那她这趟会过来南城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凤公子摇头,对这位义姐,他了解的不多,她们年纪比他们兄弟两大一些,六位女数字公子中,也就高灵儿与他们年纪相近,跟他们兄弟接触较多,另五位女数字公子,出事当事都己出阁为人妻为人母。 想到这儿,凤公子发现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五位义姐留下的孩子呢? 真是糟糕,他怎么会忘记他们? “有事?那你去忙吧!”黎浅浅见他脸色不太对,忙道。 凤公子苦笑,“我刚刚才想起来,高灵儿是义姐中年纪最小的,所以才会跟我们兄弟较亲近,另位五位义姐出事那时,都已为人母,可直到现在,我才想到她们留下来的孩子呢?” 呃,这真是个好问题,不过,凤家庄中又不是只有凤公子一个主子,还有凤老庄主这位长辈在前头顶着呢!相信他是不会把这些孩子给忘了的。 然而黎浅浅也晓得,凤公子现在才想起他们,心里肯定是愧疚不已的,再多的口头安慰,还不如立刻去查他们的现况重要。 “你快回去问问你二哥吧!也许他知道呢?”凤二公子整天在庄里休养,凤庄主父子怕他无聊,会又钻牛角尖,把一些庄务交给他处理,说不定那五位女数字公子留下来的孩子,就是他处理的呢? 凤公子点点头,起身告辞。 春江她们是知道当年凤家庄那桩祸事的,但杨柳她们是新进的不清楚,所以春寿很热情的把她们带到一边去,为她们科普去了。 春江正想问黎浅浅事儿,就见外头的天迅速阴沉下来,叶妈妈大叫,“唉呀!晾的衣服还没收呢!” 话声才落,就见几道影子迅速从屋里飊了出去。 黎浅浅她们几个,很快就把衣服收进来,才把手里的衣服放到窗前的榻上,就听到雨声叮咚敲在屋瓦上,紧跟着轰隆隆的响雷接连落下。 “教主,您让让。”叶妈妈指挥着春江等人整理刚收回来的衣服,见黎浅浅站在原地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大家抱着衣服走来走去,总要避着免得撞上她,几番来回后,她实在忍无可忍,开口要她让让。 黎浅浅回眸一看,才发现自己好像挡到人了,忙笑着让开。 春江几个难得看到叶妈妈发威,忍不住都笑了。 与此同时,高灵儿站在客栈客房的窗户往外瞧,这场雨从昨晚开始下,下到现在还没停,隔壁那些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会都睡死了吧? 她朝守在门边的侍女招手,“去看看,他们在干么?” 侍女点点头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一脸纳闷的道,“小姐,他们还在睡。” “确定是在睡?” “是。”侍女确定的道,“那几个护卫打鼾的声音可响了。”所以她可以确定,他们还在睡。 高灵儿又问,“那位大小姐呢?” “您是说那位龙小姐?她也还在睡,倒是她的侍女已经有人醒了,刚刚听她们说,似乎要去再给龙小姐点安神香。” 高灵儿笑着走回桌边,侍女忙跟过去,倒了杯茶给她,“小姐您暖暖手。” “你喝吧!外头雨大,你刚去外头一趟,有淋到雨吗?” “还好,有伞,倒是没事。”侍女笑着把那杯茶喝了,然后又倒了一杯捧在手里暖手。 外头雨声渐大,侍女瞧着天色,问,“要叫人摆饭吗?” “晚一点,山楂还没回来?” “没呢!”侍女摇头回道。 正说着,名叫山楂的侍女就回来了。“小姐。” “你先去换身衣服吧!不,去洗漱一下,净房该有热水吧?”高灵儿皱眉看着山楂身上湿透了的衣服说。 山楂只得老实从命,进净房去洗漱,净房里有热水,还是她出门时,交代小二按点送过来的,怕她家小姐洗漱要用,没想到倒是自己用上了。 这场雨下的还真大,山楂边洗边想着,很快收拾好自己出来,另一名侍女山茶看她出来,连忙拿了刚烘上还不是很暖和的大巾子来帮她擦头发。 外头雨大,她穿着雨披还是被打湿了头发,就连衣服也湿透。 “小姐,分舵的人问您可要往南城去?” “怎么?有信要咱们帮带?” “是啊!他们说龙小姐可是付了大价钱,托他们把信转交给公子。”山楂比了个手势,高灵儿了咋舌,“他们也真够狠的,不过是送封信,竟然开价五十两银子?” “而且不保证公子会接或回信喔!”山楂去的分舵,并不是在小镇上,而是有点距离的锦绣城,龙可人回来的路上想了又想,到底是那儿出差错,后来她身边的侍女建议,她们既然要找凤公子,那凤家庄的人肯定最清楚他的行踪。 凤家庄不卖自家公子、庄主的行踪,但若请他们送信给他呢? 不卖给他们凤公子行踪的消息,那他们就跟踪送信给凤公子的人啊!不也一样能找到人。 这个建议似乎很有道理,所以龙可人顾不得昏沉沉的脑袋,写了封自以为文情并茂的信给凤公子,实际上呢?她都已经病得七七八八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 提建议的侍女识字不多,虽会侍候笔墨,可纸上每个字都认得她,都学过,可她却只记得几个字而已,叫她连猜带蒙都没办法弄明白这封信写了什么。 龙可人写完之后,就把信郑重交代给侍女,侍女拿了信出去,让人送去凤家庄分舵,接信的和送信的都知道要送去给凤公子,却忘了载明,写这封信的人是谁?送这封信的是何人。 高灵儿考虑一晚,最后决定就往南城走一趟吧! 雨虽还在下,高灵儿的行动很快,用过早饭就往锦绣城出发,去分舵歇脚,接了信,和分舵主闲聊了一番,晚上早早就歇了,然后一早就往南城去。 等龙可人病情稳定下来,不再昏沉入睡,高灵儿一行都已经到南城了。 一进城,他们先寻处客栈住下,南城自然也有凤家庄分舵,不过高灵儿却是让人往瑞瑶教分舵送信去,没一会儿功夫,就有人往客栈来,来人径直指名找高灵儿。 高灵儿得了消息,就带着山楂和山茶到大厅去。 来人见了她,忙笑着打招呼,“高妹子好久不见了。” “张分舵主,好久不见。怎么会是您亲自过来?劳您大驾可真是不好意思。” “高妹子这话可就见外了!” 双方客套一番后,张分舵主就进入正题,“我们教主可是恭候您大驾多时,不如就让我送高妹子过去?” “有劳。” 高灵儿留下其他人在客栈留候,自己带着两个侍女随张分舵主去见黎浅浅。 张分舵主是瑞瑶教的人,虽与高灵儿认识,但并不是很熟,只大概知道她是凤家庄的人,却不知她竟然凤家庄如今硕果仅存的女数字公子了! 接到刘二通知时,他有点错愕,高灵儿若真是凤老公子夫人倾心栽培的女数字公子,她会养面首吗?这当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才是。 不过张分舵主到底老于世故,结交高灵儿此人,同她养不养面相无关,所以他一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人家也不曾过问他养了几个小妾嘛! 所以去黎宅的车上,张分舵主便为高灵儿介绍起南城的名胜来。 等到要下车时,高灵儿主仆都有些意犹未竟,张分舵主这介绍名胜的功力实在不容小觑啊! 二门上的丫鬟领他们去小花厅,小花厅中,黎浅浅及凤公子兄弟已经等在那里。 张分舵主其实也没见过黎浅浅几回,可每回见到她,都觉得很惊奇,因为她本人和她做的这些事,有些连接不上啊!就那么一个小不点儿!比他十二岁的孙子还娇小,粉妆玉琢的,真的看不出来,她竟能捣鼓出那么多赚钱的生意来。 想到水澜城的温泉客栈,张分舵主实在很想跟教主说,能不能也帮他们南城弄个客栈啊!他们南城虽没温泉,但他们附近有不少湖泊,弄个和有间客栈相仿的客栈也好啊! 如此一来,他们南城也会如水澜城那般兴盛起来。 然而黎浅浅没给张分舵主开口的机会,她笑眯眯的跟张分舵主道谢,就让刘易送他出去了。 高灵儿看到黎浅浅也有些错愕,她见过黎浅浅,知道她长相精致,也晓得张开了应该是个绝色,但不知她和凤三站在一起,却是那么般配。 “义母的眼光真好!要是她还在,看到你们两,肯定很高兴。” 正文 第七百一十一章 评价 虫声唧唧,屋里的高灵儿刚洗漱出来,山茶正帮她绞干头发,另一个侍女山药带丫鬟提着食盒进来。 “小姐,晚饭送过来了。” “先搁着。”高灵儿闭着眼道。 山药看向在高灵儿身后忙着的山茶,山茶微微点头,山药才开始招呼丫鬟把食盒里的食物摆出来。 本来是要为高灵儿办接风宴的,不过高灵儿说她们一路急赶有些累了,可否改天再办,黎浅浅与凤公子交换眼色后便应了。 “好了。”山茶帮她绞干头发后,为她梳了个松松的髻,正想挑几支簪插上,却被高灵儿阻止了。 “这样就好。”话声才落,外头山楂的声音传来,“小姐,二公子和三公子来了。” “请他们厅里坐。” 山药看看桌上的菜肴,张嘴想说什么,高灵儿却没理会她,径自出了次间。 高灵儿先向凤公子行了大礼,然后才对凤二公子行家礼,因为凤公子是掌理凤家庄的当家之一,而二公子虽也是当家人,但他不是庄主也不是公子。 “六姐别来无恙。”凤二公子笑道,只见他笑容清浅,完全没有当年的朝气蓬勃,让高灵儿望之心惊。 高灵儿点点头,泪水跟着滑下来。凤公子轻叹,“六姐别哭了,蓝先生说,二哥的身子已大有进益,你可以放心了。” “嗯。”高灵儿半转身拿着帕子拭泪。 三人分别落坐后,述起别情,便是因为高灵儿和凤二公子太久没见面了,凤公子怕二哥情绪会过于激动而伤身,所以不敢今晚举宴。 凤公子很早以前就隐约有感,二哥似对六姐有着别样的情愫,爹娘去世后,二哥整个人都变了,加上他又有伤在身,凤公子很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勾起二哥的心事,所以什么都不敢问,也不敢说。 他冷眼旁观着,六姐很激动,他可以理解,但二哥,这么平淡?他不相信二哥放下了,他悄悄的观察着,终于让他发现,二哥面上掩饰的很好,但他的手还是露了馅。 就见凤二公子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指节都泛白了。 凤公子在心里轻叹,就不知六姐心里怎么想? 黎经时看着一个个心不在焉的儿女,感到有点心塞,“你们三个是怎么回事?吃饭怎么愁眉苦脸的?是今儿的菜色不如你们的兄妹的意?” “不是。”黎浅浅摇摇头,抬起头一脸娇憨,“是在想三哥,也不知道他人在哪儿,过得好不好。” 黎经时也想三儿子,可想到这家伙先斩后奏,溜得无影无踪,他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到底,是他亏欠了孩子啊! 黎经时也知道,今儿送黎令熙消息来的高灵儿上门来,他本想借着今儿办洗尘宴的时候,问她关于三儿子的事情,谁知,女儿说,他们姐弟三人许久不见了,让他们先聚聚。 那时他才晓得,原来高灵儿竟然还是凤家庄硕果仅存的女数字公子,再得知当初凤老公子夫人竟一手栽培了六位女数字公子,可惜,另五位已经仙逝。 能培养出六位女数字公子的女人,自然看他家女儿样样好啦!可惜,她也过世了,女儿自幼就没了亲娘,还进婆家门,又已没了婆婆,想到女儿身边没女性长辈教导,黎经时就替女儿难过。 想到她日后怀孕、生子,都没有女性长辈帮衬教导,黎经时不禁开始烦恼起来,只是就算他再怎么忧心这件事,却也不曾想过要去拜托他那两位嫂子帮忙。 因为当年,他们夫妻两被嫡母逐出家门后,也是没有女性长辈教导,可长孙氏一个人还是挺过来了,那会儿虽没亲人相帮,不过他们运气还算不错。 长子和次子都是在南城城里出生的,那时是街坊的婆婆妈妈们帮忙,就连产婆都是她们帮忙请的。 等到三子和四子出生的时候,他们已经搬去黎家小院了,是村里的人帮忙的,想到这里,黎经时不由想到村长跟他说起,女儿出生前后的事情,他的心不由钝痛着,他心疼妻子,怀着女儿的她,心里肯定很痛苦,巴不得分身有术吧? 分一部份的自己,去远方寻找丈夫和两个儿子,再分一部份的自己,飞越千山万水寻找被卖的三子,伤心早夭的小儿子,还要努力进餐,不能饿着肚子里的孩子。 他真是无法想象,妻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她除要照顾早产的女儿,还要应付小蒋氏母女,听说小蒋氏那位娇娇女,就算住到黎家小院,还是任性的予取予求,不给就吵得人不得安宁。 女儿早产身子骨弱,最是需要睡眠,却因被小蒋氏惊吓到,常常半夜惊醒啼哭,这也就难怪,他们一家子个个高头大马的,偏就女儿娇小玲珑,这全都是他那好嫡母及小蒋氏的功劳。 黎老太太已经过世,接下来该收拾小蒋氏了,一想起这女人曾和嫡母逼妻子退让,令她挂着他黎经时夫人的名头好些年,黎经时就觉得自己像是吞了苍蝇般恶心。 就算大哥帮忙,没让她真的把名字挂在他们三房名下,他还是感觉恶心。 “对了,昨儿跟你说的事情?”黎韶熙问黎浅浅。 “西越的事?”黎浅浅把嘴里的鱼肉咽下后问。 “对。”黎韶熙点头,“你跟刘二说了没。” 黎浅浅端起碗,喝了小半碗鱼汤后才道,“说了,他说他派人去查,这得花时间,不可能一下就查清楚的。” 黎韶熙笑的睨妹妹一眼,一脸我知道你的人很厉害,你别忽悠我的样子,让黎浅浅看了感觉拳头好痒。 黎茗熙之前把大哥拉走,却没能说服他,还反过来被大哥问得张不了嘴。 他们若是把妹妹保护得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晓得,什么世情都不知道,她日后是要出嫁的,而且是一嫁进门,就要挑起当家主母的担子,还不止于此,她还是瑞瑶教的教主,她还小,不曾收徒,不可能出阁就卸下教主重责,所以她一人挑两担。 要是真让她什么都不懂,将来遇上什么事,他们做兄长的能时时替她挡在前头吗? 别的不说,光看她从出生,到被收徒,当上教主,发生这些事的时候,他们人在哪儿?他们那时还不晓得妹妹所遭遇的事情,并且他们还为人蒙蔽搞错了亲妹妹呢! 想到这些,黎茗熙就再没什么底气跟长兄争执了。 他们是武将,将来会被分派到那儿去也说不准,今儿在京里,明儿可能就被派去和西越打仗了。 还有东齐,九皇子和十三皇子两还活着咧!现在上位的是六皇子,但他能不能稳坐龙廷,弹压住两个弟弟,就连东齐那位太上皇都在等着瞧。 大哥曾问过他,如果他是那两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在东齐境内被打压,他会怎么做? 他想了很久,觉得自己要是他们两,大概会自请就藩,然后搞个山匪肆虐的乱象,好向皇帝申请增兵,之后再用这些人假扮山贼,越过国境骚扰南楚,好引南楚的军队过来剿匪,做为他们练兵的对手。 如此一来,还真可能如兄长所言,妹妹遇到难事时,他们都不在她的身边,在外地打仗呢! 行军打仗,就怕有后顾之忧,以妹妹的聪慧来看,肯定不会遇到事就跟他们说,以免影响到他们。 唉!妹妹不懂事,他们愁,妹妹太懂事,他们也忧啊! 妹妹真是甜蜜的烦恼。 一家四口各有烦忧,这顿饭用得实在是难过。 好不容易一家之主放下碗筷,兄妹三个也跟着放下碗筷,黎经时让人收拾后上茶,喝完茶之后,黎经时便让他们各自回房去。 黎浅浅回房后,刘二来报,道是龙祈又送拜帖来了。 “这个人还真是烦。” “另外他那位继妹送消息给他,说她被人骗到山中困了几日,现在病倒了,想要他派人去接她。” 黎浅浅失笑摇头,“不说病了吗?还能动这些心思。” 刘二不解的看着她,黎浅浅便把龙可人托凤家庄分舵的人送信给凤公子,好像还派人在分舵外头盯梢的事说给他听,听得刘二一脸呆滞。 原来还能这样子玩喔?真是…… 不过把心机用到凤公子身上来,只怕反会惹得凤公子对她厌恶吧?刘二这么问黎浅浅,黎浅浅两手一摊,“这我哪知,不过这位龙小姐当时好像烧迷糊了,信里一团乱麻,根本看不出来她写了些什么。” 高灵儿把信当着她的面,给了凤公子,凤公子皱着眉头连拆都不拆就要扔,还是她给劫了过来,想说看看古代的女子是怎么给心仪的男人写情书的,没想到大失所望。 她不是神,所以没法子从龙可人的信中看出她写的是什么。 “就不知,她日后若晓得,自己那封信上是那副样子,会不会恼羞成怒?” 刘二摸着下巴坏心眼的扬起眉,“您看要不要跟她说一声?” “急什么,既然她都要龙少门主派人去接她了,相信她很快就会来南城了吧?等她到了再说吧!只是别忘了在她到南城前,就先把消息放过去。” “好。”刘二搓着手笑得没心没肺。 凤公子这厢,高灵儿迟疑半晌后,终于开口问起五位义姐的家人和孩子。 “五位姐姐中,大姐夫和三姐夫是跟姐姐她们一起过世的,四姐夫和五姐夫是伤重不治,二姐夫失踪。”凤二公子之前就跟凤公子说过一遍,再提起此事,已经较之前平静许多。 高灵儿愣住,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五位义姐当时是在义母院子里,凤老公子夫妻住处伤亡最是惨重,他们夫妻惨死,凤公子是被父母拚死护住,又被父母强行灌注内力才堪堪保住小命,其他人自然也是死伤惨重。 至于二姐夫之所以失踪,是因为他当时跟着凤二公子追出去,凤二公子被抓,他和其他追出去的人,死状凄惨,已然分不清谁是谁了,全是碎裂的尸块。 长平公主那个手下是个变态,他甚至是当着凤二的面,凌虐那些人给他看。 便是因为如此,凤二身心皆严重受创,蓝海耗费了许多心力才堪堪将他救回,只是他也跟凤老庄主他们坦言,他只能治他身体上看得见的伤,心里的伤,他治不了。 凤公子见二哥停了下来,不想他再忆起这伤心事,改说起姐姐们留下的孩子。 其实他还真没想到这几个孩子,亏得大伯父他们派人照顾着。 五位义姐共有七个孩子,五个男孩,两个女孩,出事那时,他们在家里,由奶娘们照顾着,所以他们并未看到父母的惨状,而且当时他们都还小,最大的那时也不过才四岁。 “大伯父把他们送去庄子上学艺,他们七人当中,只有一人不适习武,其他六人,大伯父说根骨都上佳,是习武的好苗子。”凤公子边说,边给二哥添鱼汤。“这鱼是浅浅他们在后园湖里钓的,肥得很,浅浅让你多吃些。” “她说什么,你就全都照办啊?” “难道这鱼不好吃?”凤公子故作诧异的问。 高灵儿笑着接过凤公子递给她的鱼汤。“嗯,这鱼汤很鲜,是得多吃些。” “对了,六姐可有见到黎三爷?” “见到了。”高灵儿埋首汤碗里,等到一气喝完了,鼻尖都冒汗了,才道,“是个人才,听说这位黎三爷是清平门的门主?” 凤二公子点头,“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不想当了吧!” “公子可曾想过,将他延揽进凤家庄来。”高灵儿问。 凤公子兄弟两皆微愣,“你怎么这么问?” “我看过他布阵的林子,很是精妙,根本就不像他所说,是初初上手的人布得出来的。”高灵儿双眼发亮,“他若不是浸淫阵法多年,就是个天才。” 凤公子想了想,摇头道,“得看他的意愿,不过就算他不愿进凤家庄,咱们也能请他帮忙,为我们凤家庄布阵。” 凤二公子沉吟半晌也道,“这样也是可以,唉!可惜精通机关的那家子不好搞。” 璇玑阁的人去东齐帮解机关,凤二公子没能见识到他们的厉害,凤公子当时和黎漱他们待在东齐京都里,也没眼福,倒是听黎经时他们说起,不过负责接待他们的黎茗熙事后抱怨,这家人不好搞,可凤公子听黎浅浅说起过,这家人还算好相处,就不知这当中是哪里出了问题,兄妹两对同一家人,竟是评价两极。 正文 第七百一十二章 蹊跷 却说龙祈这头,派去接龙可人的人送了信回来,说龙可人病得有些重,大夫说,最好再休养段时日再动身,否则日后可能身虚体弱,呃,生不出孩子来。他们不敢贸然做决定,所以来信询问主子的意思。 “少门主,您看?”心腹问。 “只能说她和凤公子无缘,我已经给过她机会了,是她自己不争气,怪不得我。”又吩咐下去,命他们跟龙可人把情况说明白,看她怎么选择。 龙祈看人揣着信走出去,扬手打发走屋里侍候的,才对心腹道,“看来咱们家跟黎家无缘!” 心腹不语,他明白少门主只想让龙可人打乱黎教主和凤公子联姻,并不想让龙可人嫁进凤家庄,少门主对这个妹妹只有厌憎,没有丝毫怜惜,他恨不得龙可人去死,根本不乐见她如愿以偿嫁得如意郎君。 龙可人要是聪明,就不该明白表现出来,对凤公子的爱慕之意,因为她表现得越热切,少门主就越不可能让她顺利嫁给凤公子,就算凤公子对她动了心,少门主也会从中破坏。 心腹暗叹,与龙祈说起他们的人近日的收获。 “都打听清楚了,那温泉客栈是用什么股份制,听说就连京里的皇帝也有一股。”心腹将他们打听到事,细细跟龙祈说明,当龙祈听到叶庄主夫妻也是股东时,双眼微光一闪,心腹因一直看着他,所以看到了那抹精芒,忍不住又是一叹,“少门主。” “没事,只是想到当初我们一起结识她们两,如今他们已然为人父母,而她却芳魂早逝。” 能怪谁呢? 当日他还提醒叶庄主,要小心护好佳人,结果,人家修成正果顺利娶得美人归,他却让她死在龙可人的手里。 直到现在,他都还想不通,龙可人那时才多大,怎么就这么狠!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折磨至死!把人弄死了,她竟然还嫌弃对方禁不住她的折磨。 要不是被人拉住,他肯定会把她用在她身上的那些手段,一一回报给她。 心腹看着龙祈眼角微红,忙装着没看到,接着往下说,这一说就说到了半夜,有大丫鬟送来夜宵,此外还有封信给他。 “信何时送来的?”龙祈一边看信,一边心不在焉的问。 大丫鬟不觉有异,娇笑的回道,“昨儿下晌,奴婢见少门主在忙,就没送过来。” 心里却在想,少门主夫人就是个小心眼的,他们才出门多久,她就已经送了多少封信过来,说是一天一封都不为过,想到被自己扣在房中锦盒里的那些信,大丫鬟不由冷笑一声。 任你是高高在上的正室,天天送信来又如何,要不要少门主看那些信,是自己说了算,要不是送信来的人交代说,少门主夫人点头,要让少门主收她做通房了,她还真不想把这封信交上去。 想到今晚就能如愿以偿,大丫鬟脸上笑意更浓。 心腹没看到信的内容,但看到了大丫鬟一脸春色,轻喟一声起身告退,龙祈已把信看完,愤愤的将之揉成一团扔出去,抬脚一踹把大丫鬟给踢出门,满脸春色以为今夜得以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大丫鬟,重重的跌坐在院子冰凉的地板上,半晌她才感觉到小腹和屁股的剧痛,眼泪滑落柔美的脸颊,痛啊!血丝从嘴角滑下,好痛! 可是这都及不上心痛。 她以为少门主对自己有好感,要不然她也不敢有妄想,可是刚刚少门主那一脚,不止踢在她的小腹上,更将她的心撕成碎片,少门主不是对自己有意?怎么少门主夫人让自己侍寝,少门主反…… 难道门里诸人都猜错了?少门主不是对少门主夫人不喜,而是故意做出来给门主和门主夫人看的? 天哪!那她之前在门里时,对少门主夫人不敬……少门主该不会就是因为这样,才这样对自己的吧? 她忙张嘴求饶,可是她伤得太重,她以为自己张嘴大喊着少门主饶命,其实声若蚊蚋,院子里的人垂头束手看着,少门主没发话,他们不敢贸然动作。 心腹站在门边手抚着胸口,少门主真是被气着了,要不然刚刚也不会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出脚踢人,幸亏自己听到动静,往旁边躲开了去,否则自己就给那丫鬟当垫背的了! “还不进来。别跟我说,刚刚那一下伤到你了!”龙祈没好气的吼道,心腹忙应声,伸手挥了下,示意院子里的人赶紧把那丫鬟弄下去。 可怜啊!好好一个俏生生的大姑娘,受了这么重的伤,大概是活不下去了吧? 鸽卫们远远的看着没敢接近,看到那丫鬟被踹出来,大家都有些愣住了,他们记得这个丫鬟,她好像是龙少门主身边极得宠的大丫鬟,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和那个心腹在处理。 他们原先以为,这个丫鬟应该已是通房的身份了,谁知今儿下晌,听到其他人跟她道喜,让她飞上枝头之后,可别忘了提携他们一把,丫鬟春风得意的一一应承下来。 等那些人离开后,就听到她尖酸刻薄的数落那些人的嘴脸难看,她身边几个大小丫鬟倒是面色如常,可见是常听她这么说别人的。 “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谁晓得?” 因为离得远,所以他们不知道,那丫鬟端夜宵进去时,还给了龙祈一封信。 心腹进屋后,龙祈已把刚刚揉皱的信捡回来,他把信递给心腹看,原来家里已经给小弟订亲了,只是订亲的对象并不是少门主夫人为他牵线的那姑娘,而是门主夫人表妹的女儿,虽然也算是他们兄妹的表妹,但那女人怎么可能会给小弟一个好的。 少门主夫人应该很气愤,因为信中的一笔一划几乎穿透信纸,心腹暗暗叹气,门主夫人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吗? 原来门主夫人的表妹姓王,王氏的公爹曾是西越高官,可惜日前犯事,全家下了大狱,之后判父祖流放,女眷发还原籍,王氏心疼女儿,便托表姐帮忙给家中几个女儿牵线,想让她们赶着出嫁,免得跟她们回老家,受父祖连累而耽误她们的婚事。 她们是一片慈母心肠,但对龙祈小弟龙若来说,却是残忍至极,他本就有倾心相待的女子,正想求娶,谁知继母突然来这么一手,先斩后奏,他们知情时,婚事已定下,而且看看日期,应该已经完婚了! 莫怪少门主夫人要生气。 门主夫人之前在丈夫面前说的多好听,要给几子女们相看婚事,实际上费心劳力的都是少门主夫人,好不容易把最难搞的小弟搞定了,没想到竟然来这么一出!门主大人还把一切功劳全冠在他的小娇妻身上! 这让进门后,就为小叔子、小姑子们操持婚事的少门主夫人情何以堪! 她不相信,她那位好公爹什么都不知道,可人家就当着她的面,把功劳全归于他的继妻,她能怎么办?跳起来跟公爹争个是非对错? 别傻了!他是长辈,那女人也是长辈,人家不要脸的说,她这位长嫂之所以能顺利操持弟弟妹妹们的婚事,都是她从旁指导的,毕竟她,是婆婆啊! 所有人都知道,门主夫人不止没帮忙,还一直扯后腿,给少门主夫人添堵,但人家就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你能如何?你待如何? “派人去搜知夏的房间,少夫人说了,这事她之前就通知我了,但一直等不到我的回信,我怀疑少夫人的信,被知夏给扣住了。” 心腹一听一脸不敢置信,那丫鬟怎么敢啊?不过看主子在气头上,他忙应诺退出来,带着人去搜检知夏的房间,知夏虽是大丫鬟,但出门在外,想要一个人独睡一房?那是作梦。 她才被人抬回房,大夫是客栈伙计去请的,刚刚才到还没开始诊脉,心腹忙制止他,与知夏同屋的丫鬟惊恐不已,她们没想到好好的,知夏怎么会被少门主踢出房,而且还派了单爷他们来搜屋。 这是怎么回事啊? 事情发展得太快,大家都反应不过来,唯独知夏白了脸,她想到少门主刚刚问自己的话,少门主不会是猜到了,自己把少门主夫人的来信给扣下吧? 心腹本想安抚她几句,可看她满眼惊恐的看着在床边搜检的小厮,不由心头一动,开口让人仔细检查。 很快就在床头的箱笼里,翻到一个锦盒,锦盒中塞满了信件,盖子几乎合不上了。 他掀开盒盖,立刻就发现锦盒里,全是少门主夫人的来信。 他看着知夏摇摇头,嘴角翕翕,最后一句话都没说,捧着锦盒离去,其他人仍照旧在房里搜检,搜出不少金银、银票及首饰。 金银不多,大都是碎银子,银票面额倒是很可观,动辄千两之谱,知夏就算身为少门主身边的大丫鬟,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钱,首饰可是引人侧目,同住一屋的丫鬟全看傻了。 知夏是从那来这么多名贵的首饰啊?看看那簪子上的珍珠,比大拇指指甲盖还大,还有那赤金衔宝凤钗,每件都不便宜,根本不是她们买得起的,更不是她们能用的。 忽地一个丫鬟指着其中一支累金芙蓉嵌宝步摇道,“这支步摇我见过,门主夫人和可人小姐都有一模一样的。” 其他人一听,脸色都有些不好,门主夫人戴过,她可能传给女儿,所以龙可人也戴过,最后落入了知夏之手,是可人小姐赏的?还是门主夫人赏的?还是她偷的? 知夏可是少门主身边的大丫鬟,这趟出行内务由她包办。可人小姐和门主夫人有可能赏她这么名贵的首饰吗?为何赏她?是想拉笼她,让她暗害少门主? 大家很自然的忽略掉,东西许是她偷的这可能性,因为这么名贵的步摇,知夏和可人小姐及门主夫人关系不亲近,她不可能大剌剌的进去这两位屋里偷东西,而不被她们的人发现。 那么,东西就只能是那两位赏的了! 就不知是可人小姐,还是门主夫人赏的了! 又,她们为何要赏给她这首饰? 问题不断在大家心头盘旋不去,看向知夏的眼神满是不善。 知夏不会是背主了吧? 她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为何没有?没看到单爷从她屋里搜出的锦盒吗?里头全是少门主夫人给少门主的信。 大家小声的议论著,知夏没想到自己最隐密的秘密被发现,整个人簌簌发抖,就快昏过去了,只是让她惊恐的,是银票和首饰被搜出来。 这时的她万分后悔,为什么鬼迷了心窍,竟然把这些家当全带在身上? 蠢啊! 龙祈看着锦盒,面色阴晴不定,尔后管事把陆续搜出来的东西送进来,龙祈看着银票不语,银票上头并未载明来源,也没写明上一位持有人是谁,所以来源不明。 可是首饰就不然了。 龙祈看的并不是那丫鬟指证的步摇,而是一对竹子样式的赤金手镯,这对手镯是他娘生前最喜欢的饰物,本来他想让他娘戴着下葬的,只是遍寻不着,没想到会在知夏这里发现。 龙祈大步流星去到知夏屋里,知夏已经痛昏过去,大夫给她诊脉后,察觉到她小腹受伤不轻,这很明显是外力所致,大夫不敢多言,开了方子拿了诊金就走人。 龙祈过来时,得知知夏昏了,冷哼一声,手指朝她一弹,一道劲风朝知夏而去,知夏痛醒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一对金镯在眼前晃,她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到手臂一阵剧痛。 “痛。” “知道痛就好,说,这对镯子你从那里得来的?” 知夏怔怔的看向龙祈,那张让她心醉神迷的俊脸就近在眼前,知夏的心神全在这张脸上,根本没听见龙祈的问题。 心腹看着不好,知夏状态不好,对少门主的问题听而未闻,要是惹火了少门主,再来那么一下,小命就会交代在这儿了,他们不就别想知道答案了。 他忙上前把龙祈劝开,自己拿着手镯问知夏。 知夏看到他的脸,方才回过神来,对他的问题很是不解。“这对镯子是可人小姐赏的。” “那可人小姐是打哪弄来的?” 知夏被他这么一问,整个人愣住了,不是应该问她,可人小姐为何赏她吗?怎么会追问她,这镯子是从哪来的? 正文 第七百一十三章 活泛 知夏再笨,也知道这对手镯有问题了! 只是她不懂,不过是对再简单不过的金镯子,有什么不对之处?要不是它的份量很重,她也不会看上眼。 为何少门主和单爷一直追问它的来处? 她不知,这对看似再寡淡无奇的镯子,竟是先门主夫人生前最爱,因为这是她出嫁前,她娘亲自设计让人打造的。 金镯的份量之所以重,是因为每一段竹节都可置放对象在里头,想打开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知夏和龙可人母女都不晓得其中的秘密,所以一直以为它是实心的,其实它是空心的。 龙祈见心腹追问再三,知夏都不老实交代,遂令用刑,话声方落,可把知夏吓得顾不得身上伤势沉重,噗通一声就跪到地上去,碰碰碰的直磕头,嘴里不断求饶,却还是没有交代金镯来源。 知夏是真不敢说,要是让少门主知道,自己除了扣住少门主夫人的信件,还跟门主夫人勾连,只怕她这条小命就得立刻交代在这儿了。 “用刑。”龙祈不耐烦的拂袖而去,这个贱丫头还以为她不说,自己就不知她做了什么事? 屋里传来凄厉的哭叫声,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只是不等大家反应过来,那叫声已经戛然而止。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刚刚那声凄厉叫声是假的。 客栈的客院离得近,很快就有别院的客人找来伙计询问,但因那声音太短,客人们搞不清楚是从何处传来,伙计们也只能苦着脸,一间间客院敲门相询,不过谁会老实承认,刚刚声音是他们搞出来的,伙计们也是徒劳无功罢了! 伙计们心里都有数,上门相询时非常的客气有礼,还得被客人抱怨一二,实在是苦不堪言,面上对客人们笑着,心里却直在骂娘,要让老子知道是谁搞出来,肯定狠狠的修理一顿。 打发走客栈的伙计,管事去向龙祈回禀,龙祈点点头道,“交代他们悠着点,别把人折腾死了。” 既然敢卖主,就得给他承担起后果来。 鸽卫们眼见事情发展有些奇怪,忙不迭的派人传消息回去。 隔天一早,刘二得了消息,想到黎浅浅刚还给他的隐龙门资料,上头好像说过一对竹节金镯,他忙把数据翻出来,果然在记录前门主夫人过世一事的资料中,发现这对竹节金镯的事情。 他曲指在资料上轻敲,如果龙少门主他们发现,这对金镯竟然在那名丫鬟手中,那这般劳师动众,就说得通了。 手指在那对金镯的记载上滑动着,中空的?内有机关?是单纯存放东西的机关,还是有防身功能的机关? 天宝坊的首饰都是装饰用,好像没有那件首饰,有这种功能?是不好设计,还是安了机关的首饰都会比较笨重? 刘二陷入沉思当中,直到小厮来问他要不要摆饭了,他才反应过来。 “摆饭摆饭。用过饭,我有事要找教主说。” “是。”小厮忙出去唤人摆饭,另外又指了人去通知教主一声,饭后刘大管事有事要与她商议。 黎浅浅正和高灵儿一起用饭,一早练过武洗漱一番,最是畅快,高灵儿自五位义姐过世后,就再也没和人痛快比试过,今儿难得遇上个比自己武力值还高的人。 痛快淋漓的比试一番,心里正开心着,用起饭来,也感觉格外香甜。 “你不知道,和奕哥儿他们比试是件让人非常痛苦的事情。”高灵儿说起幼时习武的事情,凤家三兄弟都是学武的好苗子,以天份来论,凤三天份最高,凤庄主行二,凤二公子殿后,但是,就算如此,他们还是把痴长他们不少的六位义姐打得落花流水。 彼时,凤三和凤二也才四、五岁,而高灵儿她们已经学武有两年之久,扎马踩桩都难不倒她们,可是和两位义弟一比,就被比了下去,后来凤庄主被老庄主带回来,就更打击她们的信心了。 幸好,蓝棠的天资比她们还差,让她们稍稍平复了点,再有凤乐悠,那位大小姐是一点苦都吃不了的。 “你们还好,和他们过招时,都已经习武两年了,我早产体弱,所以一边要用药调养,一边习武,和凤三过招,不打起全副精神不行,一大清早就这样被操练,真的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尤其她前世是个宅,那种四体不动的宅,天还没亮就得起床练武,真真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可她不能说,不能抱怨,只能乖乖承受下来,否则一开口,就可能把自己的秘密泄露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她不禁要庆幸,幸好当年她还不曾露出马脚,就让表舅给带走了,不然,就算她之前跟岭南村的人接触得再少,时日一长,都可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她那时能没引人注目,除了她大病初愈,遭逢母丧,性情一时有些变化是说得过去的,但日子一长,小孩子的忘性大,原本的性情也该慢慢恢复,就算只有些许,也不该整个人都变了。 原主残存的记忆并不多,且她是由长孙氏一手带大,在黎漱他们看来,她种种表现全是长孙氏的功劳,而在岭南村人来看,她的异状就是遭逢巨变所致。 在岭南村人尚未察觉有异时,她就跟黎漱他们离开了,一别经年,就算岭南村的人觉得她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也只能说女大十八变,见识多了,自然就变了。 黎浅浅暗自庆幸,此番回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回过神,高灵儿捧着茶慢慢闻着茶香。 “你这儿的茶,闻着很特别。” “那是。”黎浅浅遂与她说起张家开的茶庄,高灵儿也知,山区的居民生活的不易,“这主意好,张家,你们那位四长老是个好的,他那几个儿子也不差,就是他老婆的娘家人叫人受不了。” 高灵儿说起了张夫人娘家人仗势欺人的事,“你们那位四长老被蒙在鼓里,苦主好不容易找到门路,到张夫人面前告状,可惜,出嫁的女儿还是顾念娘家人的,张夫人像打发乞丐似的,给了那苦主几两银子就赶他们走,那一家老小差点就给活活逼死。” 黎浅浅不知此事,听了勃然大怒,高灵儿见了忙安抚她,“别恼,别恼,那会儿正好我的人经过那里,遇到他们一家,听了他们一家的遭遇后,就出手修理了欺负他们一家的罪魁祸首,只是我的人年轻气盛,出手不知分寸,把人伤得有点重。” 黎浅浅压下怒火,扯开嘴角问,“张夫人知道这事?” “这我就不晓得了。”高灵儿笑,“我的人出手有些狠,又不知分寸,但不是傻的,出手的时候没让对方知道是被谁打的。” 黎浅浅朝她笑了下,随即重重叹口气,“树大枯枝,总是会有这样子的人存在,四长老律己甚严,御下也严谨,但是对于岳家,碍着张夫人,他也不好严加苛责。” “是啊!就像当年,义母明知那方夫人不妥,可那女人是老庄主夫人的姐姐,她一个妯娌想跟她说些掏心窝的话,在老庄主夫人听来都像是在挑拨她们姐妹的关系。” 她们跟在凤老公子夫人身边,怎看出来方夫人一家子想些什么,可是她们真不好跟老庄主夫人说,说了也没用,因为她身边,就连陪房都听方夫人的,老庄主夫人耳根子又软,让她不信自己带来夫家的陪房,而相信妯娌和她收养的女孩们? 要黎浅浅说,凤家庄的危机早在凤老庄主娶妻时,就已经埋下了。 方夫人也真是个人材,早在继妹还没出阁时,她就已经在算计这个妹妹了,也亏得凤老庄主不是个贪恋女色的,要不然他可能早就中了方夫人的计。 说起那件事,高灵儿不免想到义父母和姐妹们,心情自然不好,黎浅浅忙说起凤二公子来,见她果然被新话题给吸引住,黎浅浅心道,幸好啊!不然用顿饭,就让高灵儿情绪不佳,凤三兄弟怕要找自己谈谈了。 刘二过来时,高灵儿已经回复正常,见刘二有话要说,她便说要去找凤公子兄弟陪她去逛街。 黎浅浅没挽留她,只跟她道,“要是他们两不肯,回头我陪你去。” “好啊!” 说笑间已举步离去。 刘二待她离远,才把鸽卫们送回来的消息禀告给黎浅浅晓得。 隐龙门前任门主夫人的死,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好吧? 但谁让龙祈一来,就摆出一副要算计她的样子来,要她说,龙祈算计人的段数太低,越过她爹直接找上她,怕人不知他想算计她呢!如果他觉得,她的事她爹做不了主,大可直接找她表舅嘛!他不是打莲城来的吗? 之前不知他在算计自己什么,现在嘛!看他把自己爱慕凤三的妹妹找来,然后又送信回西越,她心里就有数了,这人在算计她的婚事,所以他把龙可人找来,找来干么?自然就是让她来绊住凤三,给他们两制造误会啰! 送信回西越,大概就是叫他还没成亲的弟弟过来,毕竟龙祈已经娶妻生子,她爹和表舅是不会让她去给人做小,她的身份也不容许她给人做小。 她嫁人之后,还得扛着瑞瑶教教主的身份,直到有人能接手,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把教主之位扔给她的哥哥们,不说难度了!而是不可能,黎韶熙和黎茗熙都已是伯爷,又是将军,叫他们两来当瑞瑶教教主? 底下的人会服他们吗?哦,对黎韶熙,应该是蛮服气的,因为他为瑞瑶教创建了有间客栈,生意还挺火红的。 但她爹不会答应的。 至于她三哥,他的身份有些特殊,若要接任教主,就要有心理准备,会将他当杀手时的麻烦带过来,要是因此影响了瑞瑶教上下教众,那可就不好。 如此一来,就只能等她收徒了。 可是她还不到二十岁,想收徒?收谁?恐怕她表舅头一个跳出来反对,他好不容易把徒弟教出来,把教主之位传给她,自己隐在幕后,有事的时候帮着处理一下,日子再悠哉不过。 要是让黎浅浅小小年纪就收徒,他这师祖肯定不可能闲着,与其如此,还不如等她出嫁生了孩子,再来教徒孙就好。 至于凤家庄?凤庄主和蓝棠正当龄,他们不用守孝,立刻就可以成亲,成亲后就能生孩子了,蓝棠的身体比黎浅浅好,肯定能一进门就三年抱两,凤家庄就留给他们两个的孩子去继承就好。 黎浅浅要守孝,等她出孝,也不可能立刻就成亲,还得走流程!等到她出嫁时,大概已经出孝一年了吧? 黎浅浅不知她表舅都已经想好了,她这会儿正在和刘二说隐龙门的事情。“隐龙门在西越,就算立时查到,要传回来还得费些时日。”每每这种时候,黎浅浅就无比怀念前世,想查什么,敲敲键盘很快就能得到答案,就算得真人去查访,也是一得到消息,就能利用网络、手机,微博等各式各样的通讯设备传递消息。 真是美好! 不过多想无异,叹口气就把这事扔到脑后去了。 她没那么厉害,能弄出发电机,或什么水力风力发电,没有电,想要有计算机?网络?呵呵,还是早点睡,看看能不能在梦里重回前世吧! 刘二见她似乎走神了,也没催她,只是在想要从何处下手,才能最快得到消息。对了,“教主,咱们何需舍近求远,只需从龙少门主身边的人去打听就行了。” 黎浅浅看他一眼,心说,之前不就是你说,隐龙门的人武力值很高,鸽卫们若靠得太近,恐有性命之忧,还是别贸然接近的好。 “叫他们悠着点,别着急,昨晚他们那里才出事,眼下肯定看管得很严,等过几天,没看得那么严了,再做打算就是。” “是。” 刘二应诺而去,却不知鸽卫们根本不需费劲打听,因为知夏本是管着众丫鬟、仆妇的人,现在她被抓了,还从她房里搜出那么多东西来,看来这下子是不可能翻身了。 之前被她压制得不敢动弹的大小丫鬟们,个个心思都活泛起来,一样是大丫鬟的,就想争知夏空出来的位置,下面的小丫鬟则想要往上爬,一走动自然就要交换下自己知道的讯息。 一来二去的,隐在暗处的鸽卫们,不用太费心,就把想要探知的消息轻松到手啦! 正文 第七百一十四章 影响 堂屋里,黎经时坐在上首,底下三个儿女分坐地上两列椅子,黎韶熙端着茶盏闻着茶香,黎茗熙看完刘二送来的消息,忍不住冷哼一声,“没想到龙祈打的是这个主意。” 把他那花痴继妹找过来,想让她绊住凤三,然后把他小弟找来求娶他家妹妹,幸而他家那位好继母扯了后腿,竟早一步给他弟订下她的外甥女。 “我觉得,那个叫知夏的,阴错阳差的帮了咱们的大忙。”黎韶熙头也没抬的说。 黎经时点头,“也是。”如果不是这丫头把龙祈老婆的信给扣下,他大概早早就写信回去,叫老婆别自做主张,为他小弟张罗婚事了。 “龙门主夫人的外甥女婚后的日子,恐怕是不好过。” “那是一定的。不过她能嫁进龙家算好的了,总比家中其他姐妹要强上许多。” 她们的祖父曾是西越高官,必从小就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天之娇女,一朝掉落凡间,这其中的差异肯定叫人难以忍受,且看她家中长辈们,赶在回老家之前,要把她们姐妹全嫁出去,由此可见老家的条件之差。 长辈们不忍生于富贵的孙女、女儿们跟着回去吃苦,且老家条件不好,能嫁的人家有限,她们只能想办法,在回老家之前,将适龄的女孩们全嫁出去。 隐龙门虽是江湖人,但人家有位姑祖母在宫里,还贵为太后咧!若果能得老太后青眼,在皇帝面前说上几句好话,指不定她们就能回京了。 龙门主夫人的娘家人齐上阵,要她帮忙,按说龙门主夫人不会去插手这事,罪臣之后的外甥女娶进门,对龙门主夫人并无太大帮助,还会被人指指点点,继子什么好人家的女儿不能娶?偏要娶她家犯事亲戚的女儿? 可她娘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让龙门主夫人改变了主意。 继子女们本就与她不和,继子女的亲事全由长媳一手包办,外头人家会怎么说?继母不慈啊!才会任由不懂事的小辈乱当家做主。 要是她插手管了这门亲事,至少他们兄妹几个的婚事,有一桩是她做主的,而且还是她的外甥女,她的家人不是流放在外,就是回老家去了,日后这个媳妇是跟她亲呢?还是跟丈夫的兄姐们亲? 要是她有儿子,或是没有生养倒也罢了!可她没儿子,就只生了个女儿,还是被他们夫妻宠坏了的女儿,出嫁女没有娘家兄弟撑腰,就算嫁妆再丰厚,都有可能被婆家轻易拿捏,轻则要她的钱,重则要她命。 她之所以不敢对继子女们出手,不正是因为他们的外祖是大风庄庄主秦长福,大风庄可是西越同隐龙门齐名的武林世家,祖上精于机关阵法,曾在天盛帝国拥有极高的地位。 只可惜后来战乱一起,秦家人逐渐凋零,如今的大风庄是以养马闻名西越,西越军中所用军马有一半出自秦家人之手。 便是因为如此,西越皇帝才会越发忌惮他们。 可以说隐龙门前门主夫人秦氏的死,不止是因为太后怕自家权势过大,引皇帝不悦,而是他们两家的联姻,早就引发西越皇帝的忌惮,秦氏能安然生下儿女,应该是侥幸,当时西越皇室也面临内乱,西越皇帝就算想收拾他们也没人手,便一直搁着。 太后却是看在眼里,心里着急得很,偏偏娘家当家的侄儿夫妻两,就算她下旨召见都召不来。 把她气得! 黎浅浅把鸽卫们送过来的消息,和之前查的隐龙门资料合在一起研究,终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来。 “龙太后早就知道,皇帝对她娘家和大风庄秦家联姻不满,她大概想找侄儿夫妻商量,谁知侄媳妇和她不亲,怎么叫都叫不来,她就没办法和她们夫妻两先通个气儿。” 黎韶熙也看出来了,接着说,“所以她就自行决定要怎么做了。” 找侄儿找来,以魏芳臻的美色诱使他与魏氏成其好事,魏氏没多久就传出喜讯,这事要揭穿了是件大丑闻,太后娘娘在宫中为娘家侄儿牵红线,这侄儿可是有妻有子,传扬出去就是件大丑闻哪! “这龙太后有病吧?想要消除皇帝对龙家的忌惮,方法百百种,她怎么就挑了这一种?”黎经时摇头,他不是很懂龙太后的心思。 黎韶熙也没打算跟他说明,只道,“龙太后之所以会采用这样的方法,最主要是因为她心肠狭窄,记仇,秦氏不愿进宫奉承她,她就能狠下心除去她,完全不管侄孙们幼失母亲护佑,会不会被人欺负。” 龙太后自私,她要保住娘家,无非是为了她自己,根本不是为娘家人。 “咱们不能被龙祈扯进去,龙家和西越皇室关系匪浅,要是被龙祈扯进去,就算我们出孝,皇帝也不会再重用父亲了。” 黎浅浅点头附和,这应该才是龙祈一来就找她,而不是找她爹的缘故吧!龙祈大概是想,从她这里下手,一旦她对龙祈的弟弟动了心,就算她爹不答应,也只能答应了。 黎浅浅抚着胸口道,“幸好没让龙祈给算计成功,不然,咱们真不知会怎么死的。” “对了,那个龙可人呢?龙祈的妹妹,哪儿去了?”黎茗熙挠着头不解的问。 黎韶熙看弟弟一眼,道,“谁晓得?” “不是说,凤三的义姐把她拐上山去,然后被老三的阵法困了好些天,下山后就病了?” “什么阿猫阿狗的,一来就想算计咱家,跟浅浅抢丈夫,啧!实在太小瞧我们了。”黎韶熙伸手招来刘二,小声的交代几句,刘二抬眼看黎浅浅,见黎浅浅朝自己微微颌首,便应承下来。 “教主,要用蓝先生炼的药,还是?” “用东齐那位神医的药,不是说他炼了不少好药吗?”黎浅浅见大哥要替她出气,便也不阻拦,而是让刘二他们全力配合。 虽然亲事还没对外公开,但不表示她就容忍有人来撬她的墙角。 刘二笑着应诺,转身出去办事了。 黎经时看着儿女,本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对龙祈兄妹也很反感,一个想算计他和他女儿,一个想抢他女婿,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黎茗熙看看大哥,又看看小妹,最后,“我去看看凤家兄弟两。”他得去问问凤三的想法,总不能他妹去帮他挡桃花,他却啥都不知道的坐享其成。 凤二公子休养几日,精神好了很多,他现在的身体虽不能练武,但和缓的拳法对他还是有所帮助的。 凤公子陪着他慢慢练拳,老实说,这慢拳看起来简单,其实真正打起来,才晓得个中精妙,也很累人,比快拳还要累。 凤二公子之前在家就有练过,只是没人相陪,成效不大,在这里,凤三一直陪着他二哥,他方觉得练起来有点意思。 高灵儿坐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的开口指点一二,她的武功也许比不上凤家两兄弟,就算现在凤二公子不能练武了,可他们的底子仍在,然而旁观者清,有她在侧指点,凤二公子这套慢拳练得越来越起劲。 黎茗熙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收手,他跟他们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兄弟先去洗漱,高灵儿看他一脸我有话要说的样子,忍不住问他,“黎二公子此来,是有什么事要跟我弟弟们说?” “嗯,有点事。”黎茗熙说完,便想到龙可人之所以会到现在都没出现在南城,全是眼前这女子的功劳,忙拱手跟她道谢。 突如其来这么一下子,可让高灵儿蒙了,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因为龙可人的事?” “是。”黎茗熙并未把自家刚刚猜测的事跟她说,只回了这么一声,就不再言语,倒是让高灵儿有点气闷,她自行走江湖后,几曾遇上这么样的愣头青。 本想再跟他说说话的,现在她小姐不想说了。 凤公子兄弟出来时,就看到他们两一个捧着茶碗闻着茶香,另一个正襟危坐身姿如松,却是没有交谈,这两人是怎么了? 凤二公子伸手招来在院里侍候的人,想要问个清楚,凤公子却拦住了他,“先看看黎二哥所为何来。” 凤二公子点头,回头想怎么问就怎么问,现在还是先搞清楚黎茗熙的来意为要。 要知道,黎家这年长的两兄弟,可是把黎浅浅当宝贝来看,他们两都觉得亏欠妹妹良多,黎韶熙还好,他是长兄,自小就习惯照顾弟妹,身段也能弯得很低,开口称谢时,这好话像流水一般,直接能把人灌晕。 但黎茗熙,他不一样,就算再怎么感激人,也没办法舌灿莲花,身段也弯不太下来,常常是跟在兄长身后,对他们示意颌首,从未独自找上门来过。 也就怪不得凤公子,对他独自上门来感到惊讶,而需慎重对待了。 黎茗熙自知不擅言词,没看他刚刚和高灵儿聊天时,是直接把天聊死了!所以他等凤公子兄弟坐定后,便直接进入主题。 凤公子这才晓得,原来高灵儿误打误撞救了自己一回啊! 高灵儿更是讶异,江湖中人人都说,隐龙门少门主光明磊落行事正派,没想到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真是太让她惊讶了! “你够了。”凤公子在桌下踢了她一脚,高灵儿回过神讪笑,可心里还是对龙祈的行为感到很震惊。 这其实不能怪她,毕竟隐龙门少门主对外形象经营得太好,好得让人都有些怀疑,这个人是假的吧?怎么可能对继母和继妹没有半点情绪,要晓得龙门主可是把继妻和娇女宠上了天,对元配留下的孩子却是不管不顾。 要不是他们的外祖父强势,老门主留下的人保护了几个孩子,少门主兄妹几个坟上的草大概都要比人还高了。 江湖上不乏聪明人,龙门主一家子以为他们家的事瞒得了人,却不知大家都看在眼里,龙祈等人的外祖父和舅舅们都还在,他们这些外人不好插手多事。 而且不乏有人冷眼旁观瞧热闹,还有人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咧! 但,龙祈的形象一直塑造得很好,因此他算计黎浅浅和凤公子的婚事,才会让高灵儿感到震惊。 龙祈和黎浅浅及凤公子之前素昧平生互不相识,为了一己私利算计她们二人,当这天下人都是傻子,任由他们踩踏蹧践? 黎茗熙见凤公子他们,听完他的话之后,并无不悦,这才小心翼翼说出他哥的打算。 “这主意好,他打算用什么药?” 咦?不是应该气他哥自做主张吗?怎么反倒兴致勃勃的问起他哥打算用什么药? 凤公子见他一脸呆滞,决定还是别欺负他了,直接去找黎韶熙问得了。 凤二公子看黎茗熙还一脸呆样坐在那儿,忍不住笑着推他一下,“怎么,傻了?” “不是,你们不生我哥的气?” “生他什么气?”高灵儿探头过来问,“这有什么好生气的,龙可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听说,龙少门主成亲之前,曾经有个已讑及婚嫁的对象,他带那姑娘回家禀明父母,想要请他们去对方家里提亲。那时龙门主夫人娘家出了点事,龙门主赶着要带妻女去岳家,看到龙少门主回来,便要他兄妹同去,大概是想要他们跟去帮忙撑腰吧!谁知事情解决回来后,才发现他带回来的姑娘不见了。” 凤二公子依稀听过这件事,当时好像闹得有点大,因为龙少门主想要娶的那位姑娘,是赵国境内一知名剑术大家燕齐的独生孙女儿,他家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她的父母本来想为她招个上门女婿的,可是她祖父说,他的孙女儿就是嫁出去,等她生了两个儿子后,再把小儿子过继娘家就好。 一时江湖中不少人为之动心,因为上门女婿说出去实在不好听,要是能娶得燕齐的独生孙女儿,就算把嫡长子过继岳家也行啊! 只是谁也没想到,燕笙谁也没嫁,而是死在了隐龙门里。 隐龙门没敢说出去,只说人失踪了,可是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家,怎么失踪的?隐龙门这么多人,难道都没人看到她?注意到她吗? “这事,和龙可人有关?”黎茗熙听了半天,没听懂啊! 高灵儿道,“大家都以为龙门主夫妻,当时是带着所有的孩子去了魏家,但实际上,当龙少门主他们回来时,因龙门主要求他同去,耽误了点时间,惹得龙可人不高兴了,她闹着不要去,龙门主因事情紧急,没空哄小女儿,便带着其他人走了。” 也就是说,隐龙门当时,只有龙可人一个主子在,如果,燕笙惹到了龙可人,引龙可人对她出手……隐龙门诸人是听龙可人的,还是听燕笙的? 龙祈带她回家后,还来不及跟父亲说,就被拖出门去了,门里诸人谁也不知燕笙的身份,一旦出事,他们会挺谁,可想而知。 龙家人直到燕齐找上门,才晓得燕笙的身份,但谁敢对燕齐说实话? 于是燕笙的下落仍然是个谜。 高灵儿道,“你想想,若龙可人有机会接近凤公子,然后让她知道了凤公子心有所属,她会怎么做?” 龙祈算计的很好,但他忽略了一件事,龙可人可是有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的恶习,燕笙就是最好的例子,可是因为黎浅浅跟他毫无关系,所以他不在乎黎浅浅的生死。 正文 第七百一十五章 好戏连台 客房传来激烈的咳嗽声,几个侍女面露忧色的围在房外,“怎么回事啊?小姐的病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从山里下来之后,大家都病了一场,不过有人轻有人重,独独龙可人一病就半个多月,丝毫不见好,让侍候她的人真是急坏了。 奉龙祈之命过来探望的管事妈妈看着也慌了,这该不会真是遇鬼了吧?刚来的时候,她们还以为是龙可人的侍女小题大作,这种事她们见多了,无非就是侍候的人没尽心侍候,怕上头究责,便推给虚无的神鬼之说来卸责。 因此管事妈妈她们,对这些侍女处处挑眼,可几天下来发现她们倒是尽责,就连那个受了伤的侍女也很尽心,管事妈妈才对她们改观。 侍候的人很尽心,再加上管事妈妈都亲自上阵侍候了,龙可人的病情仍不见好转,还越来越严重,这就不是侍候的人的问题了。 管事妈妈想了想,决定了,“兴许是药不对症,还是把小姐送到城里去就医吧!” 侍女们没有主意,全听管事妈妈的,隔天就将龙可人挪上马车,将她送往最近的城市,城里的大夫果然比较管用,开的药只喝一剂,龙可人就退烧了,再喝一剂人就清醒了大半。 大病初愈的她,看到龙祈让人送过来的信,气得不行,想砸东西却发现两手无力,侍女们见状忙哄着她,说久病后无力,是因为这些天她都没吃东西,所以醒后才会双手无力。 龙可人生气的大吼,“那就快去弄吃的来给我啊!”只是,她嘴巴张得很大,声音微弱不说还有气无力,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有威严,把龙可人气得满脸通红。 侍女们很快就弄来稀粥,龙可人不屑的皱眉,然后扬眉看着龙祈派过来的管事妈妈,意即我病了这么久,你们就让我吃这个?不怕回去我跟我娘告状,说你们欺负人? 管事妈妈轻笑了下,接过侍女手里的稀粥,拿着调羹舀了一口,慢慢吹凉后,放到龙可人嘴边,龙可人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肯吃。 管事妈妈又舀了一口的量吹凉递过去,这次龙可人抬起手想推开她,只可惜她错估了自己的力气,手根本抬不起来。 “可人小姐,您多日未曾进食,贸然吃进平日用的食物,只会让您的胃不适,我们是可以顺着您的意,但之后身子不适,可不能怪我们。” 不怪她们怪谁?就是这些无能的家伙,害自己生病的,不怪她们怪谁? “可人小姐若真不肯吃稀粥,那成,我让人去准备您爱吃的菜肴来,不过咱们先小人后君子,还请可人小姐恩赐字据,载明是您坚持己见,定要进食那些食物的。” 侍女们闻言皆暗松口气,敢跟龙可人提这种要求的,也就只有少门主的人了! “你!”龙可人气炸,她难道不知道,多日未进食,乍然用平常吃的东西,肚子会不舒服吗?她不就是想要人哄着自己些吗?这个老妖婆竟然敢这样跟自己说话,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不过气归气,她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好,可是看到那稀粥,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从小到大,几时受过这样的待遇,龙可人气得脸都歪了。 本来绝美的脸庞,因怒火中烧而扭曲变形,侍女们看了一眼忙低下头,不敢再瞧,管事妈妈和她带来的人则是不敢错眼的看着这一幕,她们回头要写信跟少门主回报,相信少门主会很高兴,看到可人小姐被气得脸都扭曲的一幕。 管事妈妈见好就收,让人研墨请龙可人留下字据后,就派人去准备一大桌的美食,全是龙可人平常爱吃的吃食,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但也都是肉食居多,样样做工精细繁复。 不多时,好菜上桌,满满一大桌,色香味俱全,勾得龙可人的胃一直鸣叫,想吃啊!可惜,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等人喂食。 龙可人从未病得这么虚弱过,侍女们对喂食这项业务着实不精,喂得七零八落,龙可人什么都没吃到嘴,身上的衣物倒是被食物的油渍和汤汤水水滴得脏乱不堪。 管事妈妈让侍候的侍女退开,亲自上阵,管事妈妈喂食的动作麻利又准确,龙可人终于吃到想吃的食物,喜得眉开眼笑,只是好景不常,肚子传来的疼痛感让她全身直冒冷汗,整个人几乎要蜷缩成团,窝在床上不敢动了。 管事妈妈心里冷笑,该!叫你挑三拣四。面上却是挺着急的叫人请大夫来。 管事妈妈出手大方,大夫很快就赶过来了,看到病患痛到整个蜷在床上不敢动,他也有些傻眼,这些人是傻的?明知这病人才刚醒,怎么就让她吃些不好克化的食物?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光闻屋里的气味,大夫就知这家人干了什么蠢事。 他很生气的斥道,“你们也太托大了!病人才刚苏醒,怎么就让她吃些不好克化的食物?她现在该进些好克化的食物,稀粥就不错,而且头三天最好就是只用稀粥,里头不掺任何东西,得先用稀粥里的米汤温养她的胃,之后再进补时才能收到效益,你们现在这么一搞,她的胃先给搞坏了,本来只需调养一个月的,现在得拉长时间了。” 大夫劈头盖脸的一番训斥,把屋里侍候的所有人训得头都不敢抬,谁也没跟大夫说,这全是龙可人自己作,自讨苦吃的。 管事妈妈低垂的脸上满是笑意,何必跟大夫争辩呢?没必要跟个外人争对错,反正错的人是谁,屋里所有人都知道,包括那个痛到在床上打滚的人也清楚,爱作嘛!作死活该。 龙可人痛不欲生,心里不是不后悔,不过她这个人只会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因此她怪责管事妈妈她们没跟自己说清楚,害得她做了错误的决定,才会痛得半死,对!等回家后,看她不跟她娘告状才怪。 她却不知,自己是再没机会回家了。 龙祈接到消息,得知她病得不轻,好不容易找了个好大夫,退了烧从昏迷中醒来,偏自己作死,不肯老实听话,既然她要作死,就让她一作到死吧! 趁她病要她命! 韦长玹的药让她昏迷不醒,她本就高烧不退,若人是醒着的,至少服药用饭都能自理,恢复起来也能快些,偏她昏迷不醒,药都得用灌的,吃食自然就省下了。 便是因为如此,才让她缠绵病榻多时,等进城后,换了大夫,鸽卫们便给她换了药,侍女和管事妈妈都以为是大夫的药奏效,她醒过来,其实与大夫的药真没什么关系。 新换的药,让她胃口大开,偏管事妈妈她们只肯给她稀粥喝,龙可人怎受得了,一闹腾,管事妈妈又不是她老子娘,她想怎样都随她,反正搞坏了身子,也是她自己作来的,怪谁呢!把责任撇干净就是。 只是管事妈妈没想到,少门主会下这样的命令。 主子下令了,她不能不照办,然龙可人在自己的照看下丧命,回头门主和门主夫人究责起来,她这条老命不保不打紧,她家里的老小怎么办? “妈妈您想差了,可人小姐这不是自己爱作吗?咱们可都跟她说了,得吃稀粥养身子,她不听,硬要这么做,咱们不过是下人,能拿主子如何?大夫不也说了,她这身子得好好养着……” “是要好好养着。”可这怎么养,就得看她们怎么侍候了!反正大夫都说了,可人小姐的身子是被她自己搞坏了,就算好好养着,也得调养的这段时间不再出状况。 要是出状况呢? 那她的小命不保,也就怨不得人了。 秋去冬来,初冬的第一场雪,传来了龙可人病逝的消息,黎浅浅愣了下,眨巴着眼睛问刘二,“这消息确实?” “是。”刘二面色沉沉,“是龙少门主知道,她病中胡闹不肯老实用饭,搞坏了底子,派去接她的管事妈妈就接到命令,趁她病要她命。” “那个管事妈妈就照做了?” 刘二轻笑,“那妈妈可精了,在龙可人闹腾着不吃稀粥时,要吃她平日爱吃的食物时,让她写了字据,以证是她自己要求的,她们这些侍候的人劝不动。” 黎浅浅却摇头,“这字据有何用?龙门主夫人唯一的女儿死了,她还理你有什么字据不字据的?她只会要求让这些人给她女儿陪葬。” 丧女之痛痛彻心扉!龙门主夫人一直以来就被丈夫娇宠着,如今丧女,龙门主为抚平妻子的伤痛,只会顺着她的意思来,才不管什么道理,她女儿死了,这些侍候她的人还活着,就是罪过!她们就该跟着她女儿,去地下侍候她女儿。 刘二对黎浅浅的话存疑,心道,就算龙门主夫人伤心得胡涂了,龙门主不是傻的,怎么可能为继妻,就伤了门里这些人的心? 接下来的发展,让刘二叹为观止,龙门主确实应继室要求,要惩治这些侍候龙可人最后一程的人。 只是他们远在南楚,他没办法立刻处置他们,于是他便转而处置这些人的家人,不过他到底尚存一丝理智,没按门主夫人所求,把这些人统统打死,而是杖责一番后遣到乡下的庄子去。 龙门主让人瞒着妻子,可是他的作为已然让忠心的下属们起了异心,原本龙祈花费了不少心力想拉拢这些人,现在这些人却是主动上门巴结讨好。 至于侍候龙可人的侍女和护卫们,早就被管事妈妈收拢,在得知门主夫人竟然要他们这些人的命,让他们去地下继续侍候龙可人后,不用管事妈妈太费力,就自动向少门主靠拢了。 护卫们没做侍候人的差事,但龙门主依然以他们侍候龙可人不力为由,要赐死他们,他们心中委屈,也感到愤怒,若不是龙可人任性胡为,怎么会死?怪他们?门主自己把女儿宠坏了,她自己作死,却把责任归咎于他们身上? 叫人怎么服? 侍女们倒不像护卫们那样愤怒,毕竟她们是贴身侍候龙可人的人,但她们也知道,龙可人是个怎样的人,老实说,确定她死了的当下,她们都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成天提心吊胆,害怕她一时不快,就拿东西砸她们了! 门主要她们的命,她们也不觉奇怪,只担心家人。 等管事妈妈安抚她们,说少门主会护住她们时,这些不过十七、八岁的姑娘们全都痛哭失声,她们没想到自己能留下一条命来。 因为此事,龙门主大失人心,而少门主则是收获良多。 门主夫人因为丧女,连带着对继子和外甥女的婚事也不再上心,所有的事情全都交给少门主夫人去做,把少门主夫人累得半死,可她还是不论大小事情都要去门主夫人面前请示过才做决定。 把门主夫人气得不行,这死女人,让她好好哀悼她女儿都不让!被丈夫娇惯的门主夫人脾气一上来,手边有什么就拿什么砸儿媳妇。 二少夫人她们原本还隔岸观火看好戏,谁知,门主夫人一个用力太猛,砸破了少门主夫人的头,都见血了! 侍候的人不敢怠慢,赶紧请来大夫,大夫一看,哟!这可伤得不轻啊!得好好静养,不能伤神,不然有损寿元,得,这样的话都出口了,门主夫人哪还敢劳动长媳。 龙若和她外甥女的婚事还得办啊!不能因为少门主夫人伤了,这事就停摆吧?要知道准新娘一家子,可就指望着这门亲事,能顺顺利利,唯有这门亲落实了,他们一家方有指望归京,重新翻身堀起啊! 再说,黄家的女眷们之所以还没回老家,就是因为黄珊珊还没进门嘛!她们要为她送嫁啊! 当然啦!若是因为少门主夫人不能操持婚事,而将婚期往后延,也不是不可以,这么一来,她们也能多在隐龙门多待些日子。 怕就怕,这么一拖沓,回头龙祈回来了,亲事会生变,那可就不妙。 黄家人是左右为难,门主夫人则是后悔不已。 丈夫为她在众人面前说的话很好听,但实际上,她一点理家的经验都没有,她是很想管家,可是龙门主不敢让她管啊!这娇性子,脾气一上来就把长媳的头给打破了。 虽然亲家那边有意见,可一个孝字压下去,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可要是接下来被砸的人是家里的奴仆?别以为他不晓得,自打打发了龙可人身边侍女的家人后,下人们对门主夫人的态度可不似从前那般毕躬毕敬。 于是龙门主做主,让次媳几人分担家务,包括龙若的婚事。 这下子原本看好戏的人,全都成了戏台上的角儿了!一个个手忙脚乱的不说,还要应付时不时找碴的婆婆,可让少门主夫人看了一场又一场的好戏。 正文 第七百一十六章 大仇得报 龙可人死了。 年纪轻轻还没出阁,算夭折,不能葬在龙家祖坟,龙门主夫妻纵使想破例,让宝贝女儿入祖坟,可就算龙门主是族长,也扛不住族中族老们的异议,凭什么他家女儿夭折,就能入祖坟,享龙家香火祭祀? 族里不是只有龙可人一个,年纪轻轻就夭折的小辈,其中不乏样样出众,在家中被看重的,只是时运不济早早过世,家里人谁不心痛,谁人不想他们葬入祖坟,得享龙家香火? 彼时,龙门主是怎么说来着?这夭折的,不能葬入祖坟,是祖上的规矩,他虽是族长,也不能为此破例,门主夫人母女更是对伤心欲绝的族亲们冷嘲热讽。 现在轮到他们身上了,就要求族里破例? 行啊!龙可人要葬入龙家祖坟,那么那些被拒于祖坟之外,早夭的孩子们也需迁入祖坟才行。 少门主虽远在南楚,他的人可没少借题发挥。 只能说,龙门主位居高位顺风顺水多年,早忘了他虽是龙家族长,但龙家并不是他的一言堂。 隐龙门中,他是门主,可是也不是事事都能由着他随心所欲的。 族人在族老们的支持下,和他这个族长对着干,隐龙门里门人人心浮动,府中妻子伤心女儿的早逝,其实亲妹夭折,她的兄弟姐妹们都要服三个月的孝,以表哀悼及展现手足情深。 但黄家人不愿推迟婚期,他们还巴不得能提早呢!二少夫人几人原是看着长嫂的笑话,对龙若的婚期提早还是延后,她们根本不在乎,可是少门主夫人受伤后,差事落到她们头上来,真正动手管家务,才晓得这不是件简单的差事,尤其还有个处处找碴,想借此排遣丧女之痛的婆母在。 她们恨不能把婚期延后,最好是等长嫂的伤养好了,把家务接回去后再订婚期。 少门主夫人不傻,怎不知她们的算盘,不过她也没打算让她们一直接管家务,毕竟日后,她,才是这个家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 隐龙门的这些事情虽是发生在西越,但,因龙祈之前想算计黎浅浅一家和凤公子,所以黎韶熙很关注这家子的后续发展,同时还对在西越的部下们指示,尽量给这家子找麻烦,最好是麻烦大到让龙门主赶紧把长子召回去。 其实龙门主知道小女儿夭折后,就下令长子把小女儿带回西越安葬。 不过龙祈没搭理他,只派了手下把龙可人的棺木运回去。 黎浅浅让刘二帮他后,就没再过问,龙祈想算计她?呵呵,有她大哥在,他休想得逞。 至于凤家庄,凤公子得知龙祈之前想把他妹龙可人拉来绊住自己,还想叫他弟过来向黎浅浅求亲,就命人彻查隐龙门。 在西越的数字公子们倾巢而出,他们已经很久不曾接到这样的命令了,个个兴高采烈的动了起来,数字公子们只负责调查和记录,想要搅动风云,还差了些火候。 不过有黎韶熙的人及鸽卫们在,西越很快就被搅得一团乱麻。 西越有消息传出来,天盛帝国覆灭前,曾有宝藏流落在外,此前传说是落在瑞瑶教手里,但不管从那方面来看,瑞瑶教都不像得了前朝宝藏的样子,反倒是隐龙门看着还有点谱,首先其名为隐龙,为何用上隐这个字?是有什么东西需要隐藏的吗? 龙虽是门主的姓氏,但也能说,是前朝皇族隐在其门派之中的意思吧?再有,先帝是什么身份的人,为何要娶个江湖门派出身的女子为后?龙太后之所以能封为后,是不是因为其家族进献了什么给先帝?无子的皇后却在先帝驾崩后,被皇帝奉为太后,多年来一直对她孝敬有加,为什么? 这个传言一出,立刻引起关注,别说老百姓了,就是朝堂上的百官也对此好奇不已。 龙太后虽居于深宫之中,但她的消息很灵通,西越皇帝还不知道时,她就已经得知消息,听到这则传言时,气得直跳脚,想要找人出气,却找不到罪魁祸首,她也只能徒负呼呼。 她之所以进宫为后、为太后,确实是龙家向皇室进献了大笔财物,当时西越遭灾,需要大批粮食及银子,因缘巧合下,龙太后与还是皇子的先帝相识,当时隐龙门所在地的知府,知道龙家有粮有钱,便想逼龙家献粮献银,并想将功劳占为己有。 龙太后不想自家沦为那知府立功垫脚石,直接把粮食等物献给先帝,先帝因此事晋封为太子,进而成了皇帝,当时先帝已有妻有子,不过他的皇子妃无福,在先帝登基前急病过世。 先帝登基后,为发妻守孝一年,之后就娶了龙太后为后,龙太后彼时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做凤凰,乐坏了,接下来的日子才是考验,贵为皇后,娘家却在朝堂上没有任何势力,龙家无人出仕。 若是她生下皇子,兴许还能有些底气,偏偏宫里的女人一个接一个传出喜讯,就是中宫皇后不曾有喜。 龙太后不曾真正得宠过,也不曾失宠过,就是一个摆设,占着中宫的位置,一个牌位,母仪天下的木头人。 直到先帝过世,她原以为自己可以松口气了,没想到皇帝年纪渐长后,还是疑起来她,逼得她不得不算计侄儿夫妻两,令龙家自污。 没想不到,竟然会有人传出这样的传闻来,让太后更想不到的是,皇帝会对此传言上了心。 旁敲侧击的打探着,关于隐龙门的秘密。 连在深宫中的太后,都躲不过皇帝的刺探,更何况在外头的龙门主,龙氏族人也蠢蠢欲动,毕竟,天盛帝国曾经是那么强大的帝国,想想看瑞瑶教的创教教主,不过是天盛帝国废太子的一个嫡子,他有那么多兄弟,所分得的财产也不过是废太子所有的一部份。 可是瑞瑶教屹立南楚这么多年,曾经有过传言,南楚的皇室初立时,曾得到当时的瑞瑶教教主的金援,后来的皇子想要上位,都曾想寻求瑞瑶教教主的认可,为的就是想从瑞瑶教那得到援助。 瑞瑶教后来的教主不愿介入皇室储君之争,开始四处游走,行踪飘忽不定,让皇子们找不到人,就算拉拢了教中长老也无济于事,之后便不了了之。 前几年传出黎大教主要收徒的事,不少人为之疯狂,便都是冲着那宝藏来的,只是大家没有直言罢了! 之后,黎大教主是收徒了,同时也收拾了大长老和二长老,给四长老一连串建议,让他带着教众们积极赚钱啦! 如果瑞瑶教真有宝藏,他们有必要这么辛苦挣钱吗?先是在南楚境内搞什么货栈和商队,然后是开天宝坊,又和北晋的商队合作,每一笔生意都为瑞瑶教赚进不少财富。 就有精明人看出了门道,为黎漱的眼光赞叹,他为瑞瑶教挑了个活宝藏来当教主,小小年纪就能为四长老及其部下,在没了矿产后另觅出路,在南楚、赵国、北晋等地建了瑞瑶教的铺子,不管是酒楼、茶馆还是天宝坊、锦衣坊,都为瑞瑶教教众创造了就业的机会。 没有才能,离不了老家,只要会种田、侍弄庄稼,手巧会织布、就算只会编箩筐也成,再偏远,有商队路过,就能托他们把东西送到货栈去,或是卖给商队,让他们带去别地方贩卖,不管那一种,都能换钱。 好些位江湖大佬相中了黎浅浅,看看自家的儿孙,想着如何对黎漱开口求亲,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黎浅浅的父兄竟然是南楚皇帝跟前的红人,也不知南楚皇帝是怎么想的,一门三爵啊!就算只有黎经时的爵位能世袭,但那也很吓人的了!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呢!又接到消息,黎经时的嫡母过世,黎家要守孝三年,得,再多的计划至少都要等人出孝吧? 然后他们就得到消息,西越隐龙门才是真正持有天盛帝国宝藏的人。 西越一时成了热门地区,各国都有人涌向西越,隐龙门的人更是暗暗叫苦,这些人都是冲着他们而来,明里暗里刺探着消息是否准确的大有人在。 龙若的婚宴涌来大量宾客,有很多人都是名单上没有的,可客人都来了,难道能把人赶出去? 龙二少夫人等人忙到翻过去,少门主夫人只凉凉的坐壁上观,不是她不肯帮忙,实在是她调养身子过了头,丈夫回来,小两口小别胜新婚,便搞出人命来啦!大夫说了,她之前受伤不得劳心劳力,还没全好,就又怀了孩子,若不小心保养恐会一尸两命。 所以二少夫人她们,只能摸摸鼻子认命了,老实操办起龙若的婚事。 龙门主天天被这些别有居心的人围绕着,让他想质问长子,龙可人到底是怎么死的,都没时间问,当然,他现在也不好问,毕竟家里到处都是人,隔墙有耳啊! 大家对龙门主夫人倒还颇为体谅的,毕竟人家就那么一个宝贝女儿,才死没多久,面对丧女之痛的母亲,大家都不忍去刺激她。 数字公子们和鸽卫们,及黎韶熙的人连手,自然也不会忘了少门主龙祈。 龙祈身边不止有大佬们围绕着,更有许多侠少追捧着他,当然更少不了侠女们示好。 反正是怎么热闹怎么来。 谁让他算计他们家公子,和公子的心上人呢? 黎浅浅从刘二那里,得知凤公子和她哥连手,哦,还有她,鸽卫是她的人嘛!反止他们连手,把隐龙门搞得热闹极了,就连西越皇帝都对宝藏抱持高度关切时,她嘴角微抽,问,“这算是祸水东引吗?” “应该吧!”刘二呵呵傻笑。 “你们就作吧!回头让表舅知道,大概要狠涮你们一把。” “大教主早就知道了,还提了不少建议。”刘二笑看着黎浅浅,黎浅浅抚额,“你们真是够了!” 刘二笑着提醒,“大教主说,宝藏一事能顺利甩给隐龙门去背,真是再好不过了。” 黎浅浅想了下,问,“是谁设计的,这个锅真是……”你说他们叫啥不好,偏要叫隐龙门,这不让人多想都难! 刘二笑,“其实他们原本是叫龙门的,可是后来怕被西越皇帝忌惮,所以才在前头加了一个字,这个字怎么加,还是特意请西越的高僧给算过的,只是……” 没想到被黎韶熙这么解释的,刘二初听计划时,还在想,怎么就这么刚好呢?隐龙门要不叫这个名字,兴许不会背锅背得这么顺利,这也只能说活该啦!谁叫龙祈要算计他们教主呢? 龙祈本来不打算太早回西越,不过眼看隐龙门有宝藏的传言越演越烈,逼得他不得不回去。 他同时也在怀疑,究竟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传言没人在背后推动,是不可能传得这么快。 他离开之后,却把侍候龙可人的那些人留下来,他们留在南楚,龙门主夫人纵使想要他们的命,也鞭长莫及,龙祈说了会保住他们的小命,自然是要说到做到。 他把这些人留下,设立了隐龙门的分舵,鸽卫们知道他给这些人派了任务,却查不出他派了什么任务给他们,只是瞅着他们每日作习,觉得有点无聊。 刘二便问黎浅浅,可要把人撤回来。 “不撤,叫他们把这些人的作习抄录下来,天天盯着同一个地方,难免会产生厌倦,他们很可能就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动了手脚,你们却还一无所悉。” 刘二沉吟片刻明白过来,“您是说,他们可能早就知道,我们派人盯着他们?”所以故意在他们的视线范圈里作戏,让鸽卫们看到无聊想睡的作习,其实全是故意表现给他们看的? “我记得你曾跟我说过,龙少门主的武功很高,所以不敢让鸽卫们靠太近,对吧?” “是啊!就是怕他们发现。”刘二道,“不过自那个知夏被处置之后,那几个大丫鬟争着上位,咱们的人因此省了不少功夫。” 黎浅浅笑问,“你怎么知道,那不是作戏给我们看的呢?” 刘二闻言一愣,对啊!“所以我们打听到的消息……” “半真半假吧!”黎浅浅道,“不过龙少门主确实是算计了我们。他应该早就想收拾龙可人了,只是一直没逮到机会,也许龙可人命该绝了,先是被高灵儿引去山上。” 高灵儿只想让她去山上逛一逛而已,没想到龙可人会遇上黎令熙在练阵法,下山后,龙可人一行人会昏睡并病了一场,那全是因为阵法中的大雨连绵,他们在高度戒备的情况下熬了那么多天,一下山心神一放松,湿气上窜,自然就昏睡还生病了。 后来大家都好了,独龙可人不见好转,那是黎韶熙让人动的手脚,但他为何会下手,不就是因为鸽卫们打听来的消息吗? “这位少门主也未免太可怕了!” “他大概以为父亲他们会明着出手,却不晓得大哥会瞒着父亲,并且在暗地里动手。要不然他不会令他的人下重手。” 不过不管如何,那位燕姑娘总算大仇得报了! 正文 第七百一十七章 发酵 赵国皇宫里,皇帝正和首辅、内阁等人讨论着西越最近的乱象。 “不管怎么说,西越越乱,对我们来说越好。”首辅捋着下颌稀松的胡须,赵国共有六相,他是六相之一,按资论辈应该轮不到他当首辅的,不过也不是五位同僚是怎么回事,接连出事,不是急病而亡,就是上朝途中遭逢意外摔断腿,还有一位是下朝后,与另一位相爷步行下衙,在街上被人捅死了! 反正等他回过神来,六相只余他一人完好如初,其他五位首相的位置空了下来,等着皇帝和他再行勾选。 当首辅,一直是他毕生志愿,原以为大概要等到他六十之后,才轮得到他,没想到四十五岁就当上首辅了! 但是这个年纪居高位,至少对他的胡子来说,就不是件好事,他经验资历不比前首辅,很多事情都要回去细细想过,再请教过他爹,才能做决断,于是乎,他那把漂亮的胡子就成了现在这样稀稀疏疏的模样! 真是愁死他了!只是,这前朝宝藏,不说是在瑞瑶教里的吗?怎么会跑到西越去?还落入江湖人手里。 等等,呃,瑞瑶教也是江湖人!首辅头痛的揉着额角,而且好像这个传言比之前那个靠谱。 是,瑞瑶教的创教教主是那个贤太子的儿子,可那位贤太子自始至终就没坐上龙椅,还被他爹和继后母子给一撸到底,一家子全挂了!哦,不对,他那个跑去当江湖人的嫡次子没死,至少没和他爹娘和兄弟们一起被处死。 但那不代表,他就掌握了前朝的宝藏!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那个瑞瑶教的大长老之所以放出那样的消息来,本就有点不太合理,他既是瑞瑶教的大长老,为何要把教中的机密向外散布,除非他和黎漱不合,故意给他找麻烦。 后续的发展似也坐实了,瑞瑶教内部的不合谐,黎漱没有选择大长老费心为他招来的徒弟候选人,而是挑了一个瘦弱不堪的小女孩为徒,后来听说那孩子是他曾经的未婚妻兼表姐留下的遗孤。 大长老一家原本在莲城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没人敢与之作对,谁知没多久,大长老连一家子儿孙带亲戚,全都被逐出了瑞瑶教,大长老可是从黎漱父亲接任教主后,就一直跟着他的老臣! 虽然大长老的作为,让首辅觉得不妥,但那毕竟是跟着黎漱父亲多年的老人,黎漱做的也太过份了些。 首辅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根本不晓得大长老一家有多过份,所以他也不知道坐在上头的赵国皇帝看他有多不顺眼。 赵国皇帝等了他半晌,就只听到那么一句话,没了!白痴也知道,西越乱,对他们赵国是好消息,然后呢?他们要怎么利用这个机会,把西越的水搅得更浑,他们好从中谋利。 就说这么一句话,首辅就没话可说了?他心里没有想法?难道还等着他这个皇帝帮他出主意?到底谁是皇帝,谁是朝臣?还是首辅把他这皇帝和其他几位首相当他的幕僚来用? 首辅还不知道皇帝在等他出谋策划,见皇帝没开口,其他同僚也不说话,他也就低下头不言语了。 新进的五位首相都看傻了,这位是首辅吧?他们等了半晌,就等他说这么一句,然后呢?轮到他们开口?他们五人面面相觑,好半晌,才有一人试探着开了口,“皇上,西越内乱,机不可失,您看,咱们是不是该趁此良机,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皇帝沉着脸没好气的问。 “咱们能做的可多了。”得了皇上的话,开口试探的首相松了口气,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说出来,其他四人见状也跟着张口补遗,一时间御书房中热闹极了。 在这一片热闹讨论着,首辅忽觉自己好像被排斥在外了! 张了张嘴,想要插嘴,却发现自己插不了口,因为他们说的东西,自己竟然跟不上,听不太懂啊!这是怎么回事? 南楚宫中,承平帝瘦了许多,好似大病一场,知晓西越乱象,他直接下了一连串的命令下去,全境各边界警戒,派人留心南楚境内的异国人士,他不相信西越会乱,西越皇帝是个有能力的,就算隐龙门那事是真的,他也不会让西越的乱象传遍整个中州大陆。 南楚的军队不比赵国和北晋的那般强悍,他不奢望从西越乱局中获利,只求能稳住南楚,别被他国乘隙而入。 东齐要往西越去,势必要借道他国,赵国武力强势并有多名悍将在,北晋女帝虽才登基不久,但北晋人民本就强悍,东齐人若想借道去西越,大概会选择从南楚过。 承平帝想了想,又下令,传旨给黎经时,令他尽速领兵赶往南楚与东齐边境戒备,另又下旨命定西大将军、神威大将军分别领军前往南楚与西越,及赵国、南楚两国与西越的边界戒备。 原本这些地方就分别有卫所与驻军在,下旨令这几位大将军领兵过去,是增军,强固边界的防护。 朝中诸人本来听到皇帝下旨令黎经时领兵戒备时,个个心里都有点别扭,朝中无人啦!为什么皇帝要叫黎经时一个在孝期的侯爷领兵?后来又听到定西大将军及神威大将军都有任务后,才稍稍缓过气来。 要说朝中那个将领最了解东齐军,还真非黎经时及其麾下部将莫属。 皇帝又点了日前与黎经时一同封爵的那几位将领中的几位,命他们分别跟随定西及神威大军,然后才命剩下的将领,领兵去南城和黎经时会合。 京城因为承平帝的这一连串旨意迅速动了起来,文官们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就都安静下来。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户部和兵部开始忙碌起来,工部也没闲着,打仗要用的器械可是由他们负责制造,兵部那些人连保养都做得不怎么确实,现在能用的兵械也不知还有多少。 忙啊!忙忙忙! 北晋军队本就长期驻守在边界上,女帝可不像她那两位嫡兄弟,好大喜功只会说空话。得知西越境内的隐龙门可能拥有前朝宝藏,她虽有些心动,却还是很理智,与王夫讨论着这个可能性。 最后女帝在王夫的建议下,按兵不动,只派人往西越去,一方面查探传言真假,一方面自然是伺机兴风作浪。 东齐皇帝接到西越的消息时,其他大国都已动起来了,没办法,他们离西越最远,中间还夹着北晋、赵国及南楚,想要乘机对西越兴兵,就得横过这三个国家才能到西越,东齐皇帝知道有宝藏时,脑子确实一热,不过很快就在太上皇泼的冷水中清醒过来。 只是,“父皇,您就不能好好用说的,一定要真的泼儿子一盆冷水吗?”这都快过年了!很冷的好吗? 太上皇笑了一声,“不真的泼盆冷水下去,你能醒过来?” “是是是。”皇帝抬手抹了脸上的水,嗤,好冷。“儿子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好了,眼看着要过年了,可不好病了。” “嗯,去吧!”太上皇看着皇帝在内侍的服侍下走出去,边走还边打喷嚏,忍不住就摇头,这孩子的身子也未免太弱了! 皇帝换好衣服之后,就有内侍来报,“两位王爷府上都有动静。” 内侍口中的两位王爷,说的便是九皇子平王,十三皇子安王,皇帝登基之后,就给他们两重新封了王爵,以示对他们的看重。 太上皇纵使知道这两儿子不老实,却也不希望皇帝对他们下重手,所以他给他们封王爵,太上皇面上不说,心里却很高兴。 皇帝很精明,他给这两个弟弟越重的封赏,太上皇觉得他仁厚,若平王及安王两再有什么动作,太上皇只会觉得这两个儿子不安份,在他再度对他们赏赐时,太上皇就会开口要他别给这么重的赏。 他再说几句都是兄弟至亲,太上皇的儿子,再多封赏给弟弟们都不嫌多,太上皇心里的天平只会越来越偏向皇帝。 安王和平王两个,因为皇帝登基后,待他们仁厚,越发觉得这位六哥没什么好怕的,他就是个软弱的,想想也是,毕竟他一直都是个残废,弱势惯了,就算穿上龙袍也没那个本事把龙袍撑起来啊! 加上一直厚赐不断,安王两个越发动起心思来,安王的兵工厂被毁,想在短时间内重新建立起来,不能说不难,但只要有银子,还是能建起来的。 平王的人手被斩得七零八落,想东山再起,重新培养人手,也得需要大笔银子。 可惜皇帝赏赐再丰厚,对他们的计划来说,都是毫无用处,再珍贵的对象,底下烙着内府制,就算他们敢卖,又有谁敢买?还有那些奇珍异宝,上头是没有内府烙印,但谁有那个本钱吃下来? 正当两人苦思无果时,竟然传来这么一个好消息。 前朝的宝藏啊!里头肯定有许多金银珠宝,到时候拿出一小部份去变卖,就够他们养人材养军队建兵工厂了! 可是,他们消息得的太迟,只怕其他大国都已经派人去隐龙门了。 平王与幕僚们商讨后,决定派世子兄弟几个,带人前往西越伺机而动,他们就盯着从隐龙门得到宝藏的人就好,相信得到宝藏的人肯定有许多人盯着,他们去的晚,也是有好处的,有实力的都争完了,他们只要对付最后得手的人就好。 安王的人也打着相同的主意,不过幕僚又提醒一句,“得仔细详查传出来的消息,隐龙门的人也不是傻子,万一丢出个靶子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然后暗度陈仓呢?” 安王点头,直道有理,他的几个儿子早就被他派去各地经商,手里没钱,让他极度没有安全感,皇帝赏赐的东西虽多,却都是只能堆在仓库里落灰的玩意儿,一点用处都派不上,大概就只有,儿女婚嫁时,拿出来做聘礼及嫁妆时有用吧! 因为消息滞后,东齐两位王爷的人动身前往西越时,在南楚边界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关。 南楚军队集结,且对要入境的人采取了严格管制,安王的人扮成商队,总算顺利通关,但也花了不少银子打通关,可想到前朝宝藏,大家也就稍稍缓了情绪,一刻不停留的赶往西越。 本以为就被剥那么一层皮而已,没想到要出南楚进西越时,又被狠涮了一次,真是气死人!安王的人愤恨的决定,回程时,绝对不再从南楚借道了,否则不晓得他们带回来的宝藏还能剩多少。 平王世子兄弟几个,就算扮成商队也不像,在南楚边境的小城里坐困数日后,得知安王的人顺利通关了,只是花了大笔银子,随行的幕僚便建议主子们如法炮制,可是世子等人都不想花自己的银子,幕僚们心说,难道还得我们做下属的自掏腰包吗? 最后,他们决定不从此地入南楚,往北走,总会有路可进南楚的。 于是乎,平王的人马就往北行,只是,让世子兄弟很失望的是,南楚的边界驻军实在很尽责,他们一路爬山涉水,还被大雪困于山中近月,都没能找到缝隙溜过边界进南楚。 他们只能前行,一路走到东齐与赵国相接的边界,才顺利出东齐,只是进的是赵国,而不是南楚。 他们入赵国时,都已是来年的二月了。 隐龙门中的宝藏据闻,已被某几大门派得手,他们派出门中精英护着所得宝藏回去,途中遇到多次掠劫,不过几大门派的精英身手不凡,那些不长眼的小贼全被一一诛杀。 平王世子兄弟听完消息,全都傻眼了,他们才刚进赵国耶!怎么宝藏就已经被人瓜分啦! 而且貌似这些江湖门派的人都很强悍啊!精英!想抢的小贼都被杀了,他们身边这些护卫,跟他们对上的话,能有多少胜算? 想想就觉得该歇菜了! 对了!平王世子想到安王叔派出来的人,可比他们早进南楚,就不知他们如今何在?要是安王叔的人有抢到一部份,那他们只要去抢安王叔得到的宝藏就好了! 如此一来,他们便不会被父王责骂了! 这一打听,就是半个月,安王或许在东齐是号人物,但他派出来的人,在众多夺宝人当中,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所以,根本就没有他们的消息。 再说了,谁会傻到举着旗帜告诉大家我是何人,大家都想闷声发大财好吧?那几大门派得了宝藏的消息,都是眼红的人放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他们自个儿说的。 事实上这几大门派也很闷,因为,他们根本什么都没得到,隐龙门压根没有前朝宝藏啦!要是让他们知道,他们抢到宝藏的消息是谁放出来的,他们肯定要剥了对方的皮!简直就是害死他们了! 正文 第七百一十八章 浑水好摸鱼 同样在骂人的,还有黎令熙,当他领着一堆人从山里出来时,原本是想带他们去吃顿好的,谁知山下的小镇没什么好酒楼,也就一间酒馆,毕竟是小镇嘛!不好多要求。 从东齐跟他过来的心腹们,全是一群随遇而安的大老爷们,但从神剑山庄跟来的小家伙们,全都是些娇生惯养的天之骄子,在山里,那是没办法,只能委屈跟着他们挨饿受冻,可现在都下山了啊!为什么还要虐待他们,叫他们吃这些窝窝头和杂粮馒头,说是酒馆,可里头卖的酒,真的清淡如水,这是酒?还卖得死贵死贵的。 这些公子爷们被黎令熙以武力强压着听话,原本不驯不服气的少年们,被黎令熙驯服,人都崇拜强者,黎令熙就是那个让他们崇拜的对象。 少年们总是听家里人,或来家里做客的客人们说,自家父祖们年轻时的丰功伟业,仗剑江湖,做过许多令人称羡的痛快事迹。 但对他们来说,这些事离他们实在太遥远,而黎令熙年纪轻轻,是凭自己的实力站上高位的,清平门门主!他替前门主清理门户,把害死前门主的副门主给处置了。 这些事,他们在家里就曾听长辈们说起,祖父以艳羡的口吻说,要是自家儿孙能像清平门新门主一样就好了! 伯父们说,清平门前门主真是慧眼识珠,收了新门主这么个悍将。 父亲说,这位新门主可是不简单,被收入清平门时还不到十岁,到清平门门主出事,也才短短几年的时间,人家新门主练就了一身好功夫,自家的小子们呢?叫他们练功,一个个溜得比什么还快,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些公子哥儿们,没想到能近距离接触黎令熙,听他说想要去研究东西,他们一时脑热就跟着跑了。 他们此行收获颇多,回头自家那些长辈,大概不会再嫌弃他们这些人不长进了。 在山里时,吃苦受累,大家都一样,谁也没比谁好,所以没得比,下山后首先吃食就让他们受不了啦! 黎令熙被他们嫌到没脾气,在酒馆中听人说起温泉渡假山庄,大手一挥,就说要带他们去逛逛,不过他得先去南城,看他爹、兄弟及妹妹。 没想到一去,就被他大哥给扣下了。 因为南楚皇帝命黎经时领兵驻守南楚与东齐的边界。 接到旨意时,是所有人都想骂娘,承平帝到底知不知道,南楚与东齐相邻的边界有多长?才派这么点人给他,是想叫他们全家一起疲于奔命,就为护住整条边界? 不过封赏他家三个爵位,就想把他妹的教众们也拖下水?呵呵,承平帝的算盘也打得太精了。 但是,他爹真是个……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了,他还真领了圣旨,带着从京城过来的兵马赶赴边界。 真是……他好想好想骂人!可是不行,只要张口跟以前一样毫无忌惮的骂人,就会被他大哥押着抄佛经! 最最可恶的是,大哥说,就算布下再精妙的阵法,没人去闯阵,他永远也不知道,他的阵法那里有缺陷,那里需要修改调整,黎令熙真不想为南楚皇帝效命,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哥说的话,确确实实点到了他的的遗憾之处。 在山林束布阵,困住一些上山的猎户,有啥用?上回是运气好,让他的阵法困住了龙可人一行人,不过他们虽是武林中人,却不会破阵,在山里困了那么久,就愣是没怀疑过,那连绵不断雨有问题。 真是长眼睛没见过那么蠢的。 他不知,龙可人他们是打西越来的,对南楚天候与山区根本不熟,还以为阵法启动的大雨是正常现象咧! 高灵儿后来跟他说了,他才晓得,原来他困住的不是南楚本地人!外来人士不懂南楚气候,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黎令熙就像个新得了玩具的孩子,想要测试新玩具的玩法和威力,只是苦于没有用武之地。 他承认,大哥所言让他很心动,可他又不想白白让南楚皇帝占便宜。 最后还是凤公子的一句话点醒了他。“你只是借此机会,用东齐人来测试你所学的阵法,跟承平帝有何关系?” 就这样,黎令熙很快乐的带着心腹手下,和一票崇拜他的公子哥儿们,跟着黎经时父子奔赴边界。 让平王世子兄弟苦逼的一路往北,最后只得从赵国入境的罪魁祸首,就是黎令熙啦!他利用地形和林木、石头变幻出多种阵法,加上卫所的兵将,成功的把边界打造得如铜墙铁壁一般。 他这次的阵法,较之前所用更加精巧,不再是大雨连绵,而是时雨时雪时晴时阴,力求和阵法周边气候一致,至少别太突兀。 就是卫所兵将也没看出玄机,更别说平王世子一行人了。 东齐和南楚边境,因为设有阵法,驻守的人轻松不少,黎经时没把黎令熙所为说出去,他可不想其他的大将军闻讯来跟他抢人材。 不过倒是可以叫儿子,趁机带几个徒弟出来。 黎浅浅其实也很想叫三哥帮她在分舵布阵,可惜还没来得及说,三哥就跟着父亲和大哥他们赶赴边界去了。 承平帝明旨夺情,虽然文官集团对此攻诘起黎经时来,承平帝还算是有肩膀的,为黎经时撑腰。 这也是他能笼络朝臣的主要关键,只是朝中世家出身的文官们,对于自家的势力很满意,常常没把皇帝放在眼里,觉得皇室不过草莽出身,怎能与他们出身世家大族相提并论。 然而他们都忘了,天盛帝国灭亡后,连年战乱、天灾,多少世家大族的嫡支因此消失,他们当中有很多人,不过是沾个同姓的光,就自封为世家,也有的是世家的旁支,因本支已无人存活,便自说自话的以本支自居了。 他们瞧不起皇室,好歹南楚皇室自立国以来,便稳固一方,令百姓能安居乐业。 这日已入四月,西越的乱局已渐渐平复,赵国、北晋等国都派了人进入西越,趁机搅乱浑水,他们好摸鱼啊! 且不说隐龙门宝藏的事是真是假,这回隐龙门真的元气大伤啊! 龙门主夫妻大概是流年不利,先是和族人几乎撕破脸,又大失人心,内患不断之际外患也跟着到。 少门主回归后,父子两就是吵吵吵。 龙门主认为长子没有尽到为人兄长的义务,要不他好好的一个女儿,怎么跟着他去了南楚一趟,再回来就已经成了具冰冷的尸体?若说这当中没有问题,打死他都不信! 然而侍候龙可人的下人全都留在南楚没回来,他想查问,都没人可查。 龙门主因此认定,是长子故意使坏,才会把龙可人的侍女、仆妇全留在南楚。 面对父亲的质疑,后母的痛责,龙祈要是没有应对之策,那他也别混了。 当然,还要加上凤公子及黎漱暗地里使坏,隐龙门的热闹才能一直延续下来。 “还要让他们继续乱吗?”凤公子和凤二公子两个坐在小溪的大石头上钓鱼,黎浅浅和高灵儿则是坐在溪边桃树下的官帽椅上喝茶。 这条溪位在温泉客栈的后园里头,平日少有人来,黎浅浅他们也是偶然上山比试时,发现这条溪的。 小溪清澈,溪里的鱼名叫桃花鱼,因鱼身颜色酷似桃花而闻名,成鱼最大不过男人的巴掌大,鱼身细长,听人说,桃花鱼是从山上的瀑布顺流而下的,不过山路崎岖,若无识途之人带路,怕是找不到那座瀑布。 凤公子有心去探一探,不过想到二哥的身体,他便打消念头了。 “南城几座宅第转过来的帖子,您要看吗?”刘二问道。 黎浅浅摇头,就是被那些上门求见的人吓到了,才避到温泉客栈里头来,没想到那些人依然故我每天送帖子来,真叫黎浅浅佩服之至。 “送过来了吗?拿过来我瞧瞧吧?”凤二公子转头对刘二道。 刘二转头等黎浅浅示下,黎浅浅点点头,刘二便让人把那一筐筐帖子搬过来,凤二公子见了瞠大了眼,“这么多?这才几天啊!” “这里只三天的量而已。其他的还留在南城,没送过来,重复的我们就帮忙剔除了。” 黎浅浅托着腮一手在筐里翻动着,有好些个名字是蛮熟悉的。 “这些人也真是的,明知我在孝期,不好随意走动,偏偏老送帖子给我,真不晓得这几位夫人是何用意?是希望我别守孝去赴约?还是置之不理,然后她们就好在外头败坏我的名声?” 凤公子把钓索交给玄衣,自己起身走到黎浅浅身边的官帽椅坐下,“你家里能做主的父亲和兄长都不在家,所以闭门谢客有何不对?这些人也不好找你麻烦。” “我就怕他们盯上大堂哥他们。” 凤二公子嗤笑,“我说你啊!就是个操心的命,明明是年纪最小的,偏偏落在她头上,要她管的事最多。” 黎浅浅笑,“没办法啦!只能说是能者多劳啦!” 温泉客栈头期工程完成后就开幕了,黎浅浅他们当时没空来,就由水澜郡王他们剪彩,黎大老爷他们也在孝期,这种场合虽不能不出席,却不好出头。 为此大太太没少抱怨,因为她想借机把黎净净带出来,可是因为守孝,大老爷压着她不许做得太招眼。 黎净净却连水澜城都没来,把一直等着女儿过来的大太太气得半死,她这厢拚命为女儿相看婆家,女儿却连露面都不肯?合着她是瞎操心了? 黎二老爷倒是没太多顾虑,大哥叫他干么,他就干么,反正娘过世了,老婆在庄子上静养,他没啥事好忙,就听大哥的吧! 不得不说,黎家人的皮相都很好,黎大老爷兄弟三个,虽都已步入中年,但身形都保养的不错,没有大腹便便身材走样,二老爷那张脸尤其有欺骗性,颇招蜂引蝶了些。 黎浅浅虽没亲见,但从刘二、刘易那里听了不少。 “我二伯父似乎太出风头了些?” 刘二闻言赞同的频点头,“黎二太太不是身子不好,去庄子静养了吗?府里当家做主的是几位姨娘,难免就引起一些人的关注了。 二老爷是白身,不用做官,纳妾一事,只需他乐意,就算二太太不点头,他也照样能娶二房。 只是要大老爷点头就是。 谁让二老爷还和大老爷一家同住,两家虽已分家却未分住,二老爷是打定主意赖着兄嫂,大太太就算再有意见,碍于婆婆孝期未过,她实在不好说什么。 “听说越家那位和离回府的姑奶奶,同二老爷相谈甚欢?”高灵儿身为硕果仅存的一位女数字公子,消息自然是再灵通不过。 黎浅浅闻言端起茶白了她一眼,“姐姐的消息真灵通。” “那是。”高灵儿不以为忤,笑得眉眼弯弯,“我听说,黄家那位因守孝而误了花期的七姑姑,也对二老爷很感兴趣,昨儿才在凤家庄的分舵砸了大钱,买二老爷的消息呢!” “我就怕这些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黎浅浅让人升火架炉,“一会儿来烤鱼吃。” 凤二公子听了忙招手叫弟弟回来,“凤三,你赶紧的,回来帮忙钓鱼,不然待会一条鱼都没得烤,就丢脸丢大发了!” “二哥放心,弟弟自有妙招。”凤公子笑着起身,走到溪边大手一挥,溪里的桃花鱼从水里跃出,随行的侍从们很自动自发的拿木桶接鱼,不一会儿功夫,就接了好几桶鱼。 玄衣带着人检查鱼的大小,成鱼留下,小鱼就扔回去。 刘二他们也去帮忙,很快溪边飘来阵阵烤鱼香,有些客栈的客人远远的闻到了,肚里馋虫肆虐,忙问客栈伙计,可有全鱼宴,温泉客栈当然有全鱼宴,只是要预订。 因为这烤鱼香,客栈里的全鱼宴大卖,倒是让黎浅浅他们想不到了。 用过烤鱼,他们便回房歇息了,歇午起来,黎浅浅就接到刘二通知,黎漱和凤老庄主及蓝棠来了。 “蓝先生和凤庄主呢?” “凤庄主护送蓝先生去边关了,说是咱们侯爷捎信请他过去的。” 正文 第七百一十九章 凤公子记仇 龙门主原本还算俊帅的容貌,被连日来的骚扰折腾得不成样,加上死了心肝宝贝小女儿,小娇妻成天哭哭哭,把他心疼死了!可怎么安慰,小娇妻就是只知道哭。 哭没关系啊!平常日子,她爱怎么哭都随她,他有心思陪她折腾嘛!可现在,如今,外头一堆人追着他,要问什么前朝宝藏,他哪知道啊!他们隐龙门和什么前朝压根没关系,好吧! 可是这些人就像是聋子一样,听不懂人话啊!不管他怎么说,这些人就像没听见似的,还是追问他,前朝宝藏究竟在哪里? 天杀的,他要知道在哪儿,还能留到现在,等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来质问他吗?真是蠢货一堆!长眼睛没见过这么笨的,不止听不懂人话,根本就是聋子啦! 想来抢宝藏,还赖在他们家里住,吃穿都赖他们,真当他拿他们没办法吗?哼哼,要不是因为家里那几个小子跟他对着干,他想着日后可能需要这些人帮自己的忙,他才没下令把这些混吃赖活不肯走的家伙全轰出去。 可是这些人都不是省心的,个个像苍蝇一样,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还嗡嗡嗡个说没完,把龙门主折腾得没了往日的从容,整个人颓丧老了不少。 龙祈领着弟弟们和门客,正想转进花厅说事,远远的看到老父走进花厅,立刻就有之前不知藏在哪儿的人簇拥了上去,把龙二公子等人吓了一跳。 他们都会武,但武力平平,还真没看出方才那些人都躲在哪儿,所以才会被吓一跳,龙祈武功高,早听到那些人呼吸的动静,怎么可能没发现,就是早发现了,他才会停在这里不动。 也就他爹那个呆子,啧啧,明明听到动静了,却还是一头往里头栽,叫人说他不笨都有点违了心。 听了一阵那些人跟他爹说什么之后,他便掉头走人,门客们自然跟上,倒是龙二公子几个反应有点慢,不对,也不能说他们慢,而是他们心里各自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咧! 要知道,隐龙门家大业大,现在是他们亲爹当着这个家,他们亲爹自娶了继室,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心心念念都是他和继室生的小女儿,可现在那死丫头死了,还是老大带出门时死在外头的,老头和老大因为这事,不知吵过几回了。 如果,他们在这个时候入了他们亲爹的眼…… 日后,隐龙门谁当家,还说不定咧! 二公子心说,还是我老婆说的对,亲爹当家,亲哥当家,可是有着很大的不同的,亲哥当家,人家有啥好的,肯定先为他家的崽子,然后才轮得他们这些做弟弟的,可要是他当家呢?自然是有什么好的都先紧着自家崽子嘛! 所以,与其等着他哥当家后,他们等着他哥施舍,还不如在他爹还当家时,争一把,就算争不到当家的位置,也能让他哥日后不小看他们呗!想到这儿,二公子抬脚往花厅走。 三公子胆子小,虽然老婆也同二夫人一样,力促丈夫上进,不过他觉得还是老实呆在大哥羽翼下的好,他没跟上去,转身对着紧跟在后的四公子和五公子一笑,然后抬脚追龙祈去了。。 四公子和五公子都有心一争,见三哥追大哥去,相视一眼跟上二哥的脚步。 至于六公子龙若,他刚成亲,新婚妻子底气不足,什么都不敢说,他看看二哥他们,又看看大哥,最后转身追大哥去了。 他年纪最小,但他可不傻,他那老婆是继母一家子硬塞给他的,拆散了他们一对有情人,二哥他们去巴结讨好父亲,可有继母在,谁知道父亲会怎么做。 几个哥哥都是大哥一手护着长大的,亲爹可什么都没做,继母刁难他们兄妹时,也是大哥在前头护着他们,在他看来,二哥他们现在的举动,不啻是背叛了大哥。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中自有天平,对他来说,为他遮风挡雨,护着他长大的长兄嫂,就像是他的爹娘一样,他和龙可人年纪相差最小,对于父亲对他们之前的差别待遇感受最深,所以他对长兄长嫂的呵护疼惜,也最是感激,继母强塞了娘家流放外甥女给他,害他只能辜负长嫂家的表妹,就算妻子看起来很老实安份,在他心里,终究是及不上他那白月光。 想着便加快了脚步,追上了三哥,伸手在三哥的背上拍了一记,三公子回过头,见是小弟,朝他咧嘴一笑。“你来了。” “嗯,还是跟着咱大哥好。” “那是。”大哥一直照顾他们,他们那亲爹虽贵为门主,眼里心里就只有继室和小女儿龙可人,可没他们这些儿女,嫡出的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庶子女们。 他们这排行,只论嫡,未论庶,因为庶子女们连住进隐龙门的资格都没有。 元配夫人在时,对庶子女照顾有加,虽不至于与亲生儿女一视同仁,但至少他们还是隐龙门的公子小姐。 但自从继室进门,庶子女就被驱赶去门外的庄园住,他们的姨娘也同去,别以为在庄园上住着,他们就自由自在享福了,他们在庄园,可不再是主子身份,统统要做事,男孩子们看是跟着庄头做工,还是跟外门弟子一样习武,女孩子们则跟着庄头太太种菜绣花,反正是一早睁眼就直忙活到天黑。 至于他们的姨娘,也统统得跟着做活,短短几年,就全死了,他们那些庶兄妹们,统统是刚满十五就成家,男孩成家后,就赶出庄园,女孩出嫁也就这些年在庄园里做的绣活能带走,根本没嫁妆。 还是龙祈夫妻知道后,给这些妹妹们送去些银子作嫁妆,安排庶弟们活计。 龙门主在门里名声日差,此事便是起因,想想看,连对待自己庶出的儿女都这么凉薄,说他会对他们这些下属多好,那都是空话。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相信他,替他说话,认为这全是因为继室善妒所致,直到这回,龙可人之死,龙门主夫妻处置下人的作为,方才令这些一直为他说话的人清醒过来。 黎浅浅看着刘二送过来的消息,嘴角弯弯,“教主?”刘二问。 “这位龙门主贵庚?怎么做事比孩子还不如?” 刘二嘴角微抽,“龙门主一辈子顺风顺水,成亲家有父母在前遮风挡雨,成亲后有妻子为其操持一切,门里家里诸事皆不用他来愁,直到元配过世,继室拿他当英雄来看,方才自己打理所有,不过有着元配留下的惯例,按例做事也不算太难。” 也就是在对待庶子女上头,太过凉薄了!对为他生儿育女的妾室无情无义了些。 不过在他的继室眼中,只怕他做的还不够!因为元配的儿女可都还留在身边呢!庄园里也只有生下儿女的妾室,没生育的,全都被发卖了。 “这女人也是精的,你看,她每个月都有给龙门主挑新人,只是这些新人汰换得很快,待在龙门主身边,最长不超过三个月,但府里永远都有新妾在。” 刘二点头,“凤家庄派人向龙门主献策。” “咦?献什么策?”黎浅浅知道凤公子兄弟还没玩够,却不知他们打算怎么玩下去。 刘二靠过去跟她小声的说了几句,黎浅浅听得一愣,“不是吧?这招咱们之前玩过啊!没用。” 用藏宝图把这些人引开,他们又不是没用过,但没用啊!亏他们还真弄了几处藏宝地给人去找呢!还出事来着,现在想想,那就是黑历史啊! 刘二坐回去拍着脚笑道,“凤公子说,龙门主只想把人从他们隐龙门引开,反正引开之后,那些人到底有没有找到宝藏,就不关他的事了。” 黎浅浅当年做这事时,考虑得太多,想得太周详,当然,这也是她和为龙门主献策的人立场不同所致。 为龙门主献策的人,自然不会在乎,隐龙门事后会得罪多少人,可是黎浅浅不然,她是瑞瑶教教主是当家主事的人,她自是不希望事后为自家惹事,与人交恶。 那龙门主为何会同意这么做呢?难道他不知事后,隐龙门可能会得罪许多人?这当然就跟凤公子派去的人,以及鸽卫们有关了。 龙门主最大的软肋就是他那继室,只消在她跟前搧风点火,她就会去龙门主那里吹枕头风,一切自然就水到渠成啦! “龙门主近来最愁的,就是那些赖在门里不走的家伙,再有就是门主夫人哭个没完。” 男人最怕女人哭,尤其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哭法,如果他知道怎么哄女人不要哭,那他肯定立刻去做,女人哭,若只是为了要首饰、衣服,或是为儿女有所求,男人给得起,为求女人别哭,他肯定照办。 以前龙门主就是这么哄老婆的,不得不说这让他非常有成就感,尤其在答应妻子的要求后,妻子以一双闪亮亮的似在看英雄的眼看他,这令他感觉自己异常高大威武。 这种成就感,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只有继室给他这样的感受,所以继妻跟他要什么,他就没有不答应过。 直到,她吵着要女儿活过来,不然就杀了龙祈给她女儿赔命。 他当然不可能答应! 处置几个侍候不力的下人,理所当然,但要因为小女儿的枉死,杀长子赔命?他是疼继室,疼小女儿,但他脑子还很清醒好吗?龙可人的性子他也不是不知道,不肯跟着龙祈,非要自己乱闯把自己闹病了,还不听劝的硬要和大夫对着干,把自己小命玩完了! 因为这样,叫他把长子杀了给她赔命?长子做了什么?他有正事要忙,是龙可人死乞活赖得硬要跟去,他不可能放下正事,追着她跑,知道她病了,他也派人去侍候她了,可她不听劝,下人能怎样?压着她听话吗? 再说了,长子已然成器,想动他?不怕动了他,他反击回来,先把她这继母给灭了? 既然不可能如她的意,就只能让她一直哭下去啦! 只没想到,这几天她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再哭哭啼啼个没完,也不再嚷着要龙祈给她女儿偿命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 龙门主松口气之余,便得了门客的献策,心说这可是个好主意,反正这些大门派精英多着呢!完全不怕人上门找碴。 再加上继室敲着边鼓,还怂恿丈夫把二公子他们几个派出去招呼客人,反正有啥事就是不让龙祈他们几个插手。 却不知如此一来,日后那些大门派把仇恨值全压在龙门主及二公子、四公子及五公子身上,因为当日是他们负责招呼他们,也是他们把藏宝图一事跟他们说的。 要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一时好奇,去了那所谓的宝藏之地,更不会被人误以为他们得了宝藏,还几家平分咧!什么都没有好吧!还分啥分! 几大门派以为是眼红他们的人放出去的消息,根本不晓得,竟是隐龙门的人放出去的。 凤公子揉着下巴,道,“他们也太冤了,什么好处都没拿到,还落得为隐龙门的人收拾善后,太可怜了,不如咱们做做好事吧!” “您的意思是……” “他们替隐龙门背了黑锅,隐龙门自然是要付点代价的,不然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玄衣低头暗笑,“那您是想,让龙门主继续焦头烂额,还是让龙少门主也尝尝滋味?” “是谁想把龙可人引来,给我找麻烦的?” 龙祈,得,玄衣秒懂。 消息快速传送到各地,各分舵里的数字公子们立刻动起来了。“孩子们,公子传令来了,咱们开始干活啦!” “是。”分舵里的人齐声应诺,一个个兴高采烈的,一看就都不是安份老实的,接到差事后,便兴冲冲的出门去了。 很快,各大门派掌门接到底下的人传讯,说的是隐龙门门主父子的恩怨,消息不是很详尽,但够他们自行脑补出一出大戏,而他们不是看客,而是戏中被人利用的道具。 这些掌门们个个武功高强,又一直养尊处优,唯我独尊惯了的,哪能忍受自家门派为人所用,龙家父子之间恩怨,不该把他们这些看客给牵扯进去。 不管前朝宝藏有还是没有,他们龙家既然敢利用他们,就该出点血才是。 等黎经时他们大军归来时,隐龙门的财富已去。 当年为保基业,向西越皇帝进供了大半的财产,在前龙门夫人的努力经营下,总算是稍稍恢复了元气,但龙门主娶了继室后,为了宠娇妻,挥霍了不少。 少门主继承母志,也是努力的经营着门里产业,好歹把父亲挥霍的给补了回来。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的一时失算,竟让自家的财产大幅缩水,为了让这些找上门的掌门们熄怒,龙门主掏尽所有,方换得对方允诺不再追究。 众掌门们带着大笔金银珠宝离去,龙门主便吐血倒下,少门主站出来主持大局,二公子三兄弟想要争,被三公子和六公子打趴,从此隐龙门由龙祈继任。 但是,隐龙门如今财产只剩门派所在这块土地,其他的土地全都被龙门主赔给各大门派的掌门去了。 隐龙门还得养活这么多门下弟子! 龙祈整天忙着赚钱赚钱赚钱,可是钱真难赚不说,父亲和继母以及弟妹们,还老扯后腿,觉得日子好过些了,总算能松口气时,数字公子们谨记凤公子交代,时不时要给他添点堵。 龙祈若知,自己如今的生活,都是记仇的凤公子所赐,大概就不敢算计他了吧? 正文 第七百二十章 心寒 一早天还没亮,黎浅浅他们就已开始练武,这是每天例行工作,大家都很习惯了,就是高灵儿也适应良好。 也就她身边的几个侍女略有些不适应,不过她的侍女本就对武兴趣不大,不像春江她们,那是已经练出兴趣来,不止把习武当工作看,而是真心喜欢。 对此,高灵儿也没办法,兴趣这东西是勉强不来的。 蓝棠和章朵梨每天也跟着练,但她们两就和高灵儿的侍女一样,兴趣缺缺,练功纯为健身。 蓝棠习医,自是晓得练武对身体有益,章朵梨练了一阵子后,这次去凤家庄,又从凤家庄到莲城总坛,效果很显著,所以现在她不止自己练,还把章老也拉进来一起练。 章老之前好不容易为徒弟订了亲,没想到男方是个没出息的,退亲后他忍不住要庆幸,还好是在成亲之前啊!要是在成亲生子之后,才晓得那家伙是这样的人,到时候要怎么办?和离?义绝? 嫁妆之类的都好办,但心呢?被伤了的心呢? 幸好!幸好啊! 可是庆幸完之后,章老又开始新一波烦恼,徒弟年纪不小啦!她又没娘家可靠,日后能挑个什么样的人家嫁啊?越想越烦恼,看到蓝棠和凤庄主亲事底定,他更忧心忡忡了! 出京后,他差点病了,幸好蓝海及时发现,早早就开了方子给他,章朵梨便是因此,才会天天拉着他早起练武。 不过章老年纪大了,他们练的功法都不适合他,蓝海记得医书中有套拳法,身子弱,没底子,年纪大的人都能练,只是他看的医书太多,他只记得大概,根本想不起来是什么书。 最后还是章老自己想起来,他曾在瑞瑶教的那些护法偷走的藏书中,看到一套五禽拳法。 他老人家记性好,一经提醒,就能把整套拳法画出来。 现在不止他一个人练,黎府中不少人也开始跟着练,现在住在温泉客栈里,客栈里的掌柜、伙计也跟着练。 一开始是想讨好黎浅浅,后来发现练这五禽拳法似乎蛮有用的,大伙儿就乐此不疲了。 黎浅浅只能说,幸好是练拳,但要是他们开始跳起广场舞来,好像也不稀奇了! 呵呵。 温泉客栈里贵客多,黎浅浅贵为东家,自是拥有私人的客院,凤公子他们跟着她一起住,外人很少能看到他们。 但住在客栈里的客人,大概都得到消息,知道黎浅浅他们在此,便有人想着要与她打交道套关系,温泉客栈的生意好,好到让人眼红! 水澜郡王那个不成材的世子,搞的那个山寨版客栈没做起来,但这世上多的是聪明人,只是温泉客栈金主的来头太大,这一大片山林都被纳入温泉客栈的范围,他们想伸手介入其中,都因阮囊羞涩而作罢。 但是聪明人自有聪明的作法。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水澜城这地儿有温泉,是吧?他们可以到别处有温泉的地方,去开客栈嘛! 不过就是温泉客栈里的养生药膳,他们学不来,可是这难得倒他们吗?呵呵,找几个大夫和厨子,让他们钻研此道,他们就不信,他们弄不出跟温泉客栈的药膳一样的菜色来,呵!说不定他们能做出比温泉客栈更好的药膳呢! 水澜城周边的几座城市,相继出现山寨版温泉客栈,掌柜立刻就往上呈报了,水澜郡王他们投资少的,倒不在乎,反正温泉客栈生意好,他们分红时就拿得多,生意差,他们一样有分红拿,还时不时可以去客栈小住,放松放松下筋骨。 山寨温泉客栈的出现,就算影响生意,对他们来说,真的影响不大。 但对黎大老爷和分舵主他们来说,可就大大不一样了! 分舵主不敢去见黎浅浅,怕会被怪罪,所以也就黎大老爷自己硬着头皮来见黎浅浅。 一进黎浅浅住的客院,黎大老爷初时不觉有异,等到慢慢走进去后,才发现这座客院处处皆美景,明明就只是几株青竹,也能自成风景?再走几步,是堵墙,墙上有座圆月门,门后奇石垒成的小山上,种了好些异草,散发着阵阵清香。 黎大老爷忍不住就慢下脚步,领路的丫鬟也不催,只垂首肃立一旁候着,等他回过神,她才领着他往前走。 若说进院门后,是一幅幅美不胜收的景色,那么,越过小桥流水,才是鲜活的彩图。 水声潺潺,笑声连连,还没看到人,黎大老爷嘴角就已忍不住往上翘了,笑声向来很有传染力,适才压在心头上的烦忧,现在都不知跑那儿去了。 “大伯父来了。”黎浅浅迎了上来,黎大老爷笑着颌首,“欸。”眼睛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院子,院子里的大树下摆了套石桌椅,好几个人坐在那儿聊天,桌上摆放着食盒,好像还有棋盘。 “大伯父,请。”黎浅浅将他领上庑廊,请他进厅。 黎大老爷纵有意想去结识下院子里的人,不过看黎浅浅的态度,应该是不打算为他引见吧? “那是……” “表舅和他的朋友。”黎浅浅没多说,黎大老爷见状就知,不好往下问,讪讪的点了头,分主次坐下后,就开门见山的把来意说了。 黎浅浅闻言点点头,“这事,刘二他们都跟我说过了。” 说过了?那,要怎么做?黎大老爷正想开口问,就听黎浅浅道,“这种事是拦不住的,大伯父也是生意人,自然晓得这个道理。” “那是,那是。”黎大老爷有些讪讪。 “与其想拦着别人跟咱们做一样的生意,不如把我们已经有的巩固好。” 什么意思啊?黎大老爷听得一头雾水。黎浅浅让人拿纸笔来,又让春江把她之前写的计划书拿来。 她让黎大老爷先把计划书看过一遍,然后跟他详说其中的内容,这一说,就去了一个下午,不过看黎大老爷离开时满面笑容,春江为黎浅浅倒茶,“看来大老爷应该有想法了?” “嗯。”只不过光他一个人有想法还不够,大伯父年纪毕竟大了,她那位堂兄心无大志,好吧!就算他想,他的身子也扛不住,这胎里带来的体弱,真心限制了黎天赐很多。 黎大老爷有心把家业传给他,可惜黎天赐虽然聪明,偏偏身体负荷不了,温泉客栈势必要另外找人帮衬着。 至于她那二伯父,呵呵,就别想了吧! 可惜现在没有什么媒体,要不然,他的形象倒是足以胜任温泉客栈的形象大使,可惜啦! 黎浅浅和春江起身,正要回去,刘二正好过来,看他一脸急匆匆的,黎浅浅正想开口,不想刘二就抢先开口了。 “教主,出事了。” “谁出事了?我爹还是我哥?” “不是,不是,都不是。”刘二见她脸都白了,忙开口安抚。 春江上前踢了他小腿一记,“怎么做事的,看你把教主吓的!”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刘二老实道歉,春江双手环胸,右脚尖轻敲着地,似很不耐烦,刘二连忙把话说下去。 出事的是季瑶深。 季瑶深身为平亲王的女儿,虽然黎老太太是她娘的姑母,算是她的姑祖母,但是她就算要为黎老太太守孝,也不过是几个月的事,更何况平亲王妃说了,她姨娘是妾,妾的娘家人不是平亲王府的正经亲戚,所以不存在季瑶深为黎老太太守孝的事,就算要守,那也是她姨娘的事。 季瑶深已经及笄,自然就要议亲了。 平亲王妃纵使面上那张假面具,已经被人掀掉了,但她还是习惯性的伪装自己,毕竟,已经成为习惯了。 只是季瑶深进府认祖归宗一事,动静到底闹得不小,所以在议亲时,不免就受影响,纵然她的样貌一看就是平亲王的种,但私下对她的来历终究议论不断。 她承袭父母双方的优点,确实是个大美人儿,又在闺学就读过,按说,想嫁个好人家应该不难,可难就难在,纵使嫡母不使坏,嫡母嫡亲的女儿却想为母出头啊! 季瑶深跟着嫡母外出赴宴,多会在宴会上巧遇已嫁的嫡姐们,平亲王妃出门赴宴,自不可能只带她一个,通常是数个当龄的庶女跟着一起去,嫡姐们也不用做太多,只需在席面上,跟庶妹们说笑,却把季瑶深一人冷着,就足以告诉所有人,她们有多不待见这个庶妹了。 季瑶深也算是个厉害的,要是别的女子,遭受这样的对待,怕早就泪涟涟一副可怜模样惹人怜了,她却面色平静接受如此的对待,完全不把嫡姐和庶姐妹们的冷待放在心上。 “平亲王妃母女肯定气疯了!” “可不是。”刘二叹息。 便是因为如此,就有那种世家纨绔子弟算计到她头上,设计她落水,想借救人时,来个温香暖玉抱满怀,结果落水的不是她,而是想推她落水的官家千金,那位千金已经订婚,却被登徒子当众救了,婆家当场退婚,她害人不成,只能自食其果,改下嫁那个登徒子。 又有人家让丫鬟不小心泼湿她的衣服,想趁她更衣时,制造与她衣衫不整的共处一室的情况,好教她百口莫辩,只能嫁给那人。 不过对方似乎楣运当头,因为与他共处一室的,是他家大嫂,也就是指使丫鬟泼季瑶深一身湿的当家主母。 这位少奶奶是平亲王妃的表侄女,她的弟妹便是季瑶深的嫡姐之一。 之前那位官家千金,则是另一位嫡姐的小姑子。 接连算计都失败,且自家损失惨重,两位嫡姐纷回娘家,找平亲王妃哭诉,平亲王妃气炸了!可是能怪季瑶深吗?怪她什么?怪她没被推落水?怪她更衣时毛病特多,不在主人家安排的屋子换,偏要换间屋子? 自作孽不可活! 害人害已的两名女子,只能自认倒霉,否则张扬开来,要如何辩解自己是因何落到如此境地的? “你说出事,是出什么事?” 刘二叹气,平亲王妃出手,自要比两个女儿要高段很多,她带庶女们去大兴宝寺祈佛,求佛祖赐福,赐给她们姐妹好姻缘,又为已嫁的女儿们祈求婚姻顺遂,子嗣顺利。 虽然会投胎,但并不是人人都能有好姻缘,有好夫婿,好公婆,不代表从此婚姻幸福。 以平亲王的嫡女们来说,嫁的丈夫,婆家自都是千好万好,但是,相对来说,婆家的家世未必就比她们娘家差,丈夫除正室外,大都有小妾通房,她们纵使是宗室,但嫁人了,就是婆家的媳妇,婆婆叫她们立规矩,她们敢说个不字吗?敢回家叫亲娘来给她们撑腰吗? 平亲王妃的大女儿嫁的是大长公主的孙子,婆婆是另一位大长公主的女儿,先帝亲封的郡主,她虽也是郡主,可辈份有差,在两层婆婆面前,她什么架子都端不起来。 而且女人,出嫁之后,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子嗣了! 就算出身再高,嫁妆再丰,生不出孩子,全都是白搭,如果是下嫁,婆家惧于她娘家权势,那也就算了,偏偏婆家和娘家势均力敌,谁也不比谁强,这种时候,娘家人想为她撑腰,难了。 平亲王妃为女儿们愁白了头,趁此良机,把女儿们从婆家接出来,让她们能好好喘口气。 她的本意是很好,女儿们也感恩,所以就把找季瑶深为母出气,当成了首要任务。 母女双方都选择在下山时对季瑶深的马车出手,马车先是被人为破坏,之后又遭人攻击,两相夹击下,随行的护卫们全傻眼,根本来不及救啊! “马车从山路上摔下去了?” “是,当他们找到马车时,马车已经摔裂成碎片,平亲王大怒,下令彻查,并命人下山援救,但直到他们送消息过来时,还不曾传出好消息。” 黎浅浅抬手揉额,“再看看吧!”她是想报复平亲王和小蒋氏,但从没想要季瑶深死。 隔了三天,才又有消息传来,季瑶深找到了,不过摔断了一条腿和一只手,肋骨好像断了三根,但性命无忧,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同时,下手的人也被揪出来了,平亲王妃被病了,出手的几个女儿,统统被婆家拘起来了,对自家妹妹下手,就算是庶出的妹妹,也让婆家人深觉心寒。 正文 第七百二十一章 不软萌的娃 总的来说,季瑶深这次出事,虽是受了皮肉之苦,但平亲王妃母女损失更加惨重,平亲王妃所出几个嫡女,在婆家统统没落着好。 当初择夫选婿时,平亲王妃的眼睛只往上瞧,在南楚,平亲王府贵为皇帝亲弟,自是尊贵无比,他家女儿要嫁能挑什么人嫁?南楚没有异姓王,大长公主、长公主多是下嫁国公府或侯府的嫡子嫡孙,却不是宗子。 爵位自然是落不到大长公主或长公主的儿孙头上,但一般来说,皇帝为疼惜外孙,大多会给女婿另外的爵位,这个爵位不会比女婿家原有的爵位高,且不掌实权,就是让外孙在京中出入时,不被人比下去。 可不管怎么说,都是爵位不是? 平亲王妃挑女婿时,才会挑上大长公主的孙儿,嫁过去之后,女儿好歹是个侯府世子夫人嘛! 日子平顺的时候,那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是嫁过门近十年,不曾传出喜讯,抑或是,对庶出的妹妹出手狠毒呢?对丈夫的妾室通房出手,还能说是因为女人嫉妒心作祟,但对一个庶妹下狠手?看看那可怜的孩子,好好的跟着嫡母出行,结果却摔了一身伤,差点小命就没了。 她做了什么?什么都没做啊! 哦,对,她没老实被嫡姐们设计陷害,而是小心的避过去了,还让下手的人自食苦果。 但那些事又不是她做下的,她不过是运气好,躲过去了,所以嫡姐们就再度下手? 这也未免太过了一些。 平亲王这个当爹的可为难了! 嫡女们被婆家管教,他不能说什么,谁教她们谋害庶妹,但对妻子,他不免抱怨连篇。 她不是一直是善良贤淑吗?为什么突然间变了个了人?难道她不知道,大兴宝寺外头那条山路崎岖陡峭,下山时稍有不慎就可能出事吗?为什么还叫人在马车上动手脚?她是存心要置瑶深于死地? 面对丈夫的质问,平亲王妃是一言不发,她自然知道那条路不好走,交代车夫走那条路,不过是想教训季瑶深,别仗着小聪明,就把其他人玩弄于股掌间,她根本没让人在车上动手脚,要早知道那马车的轮子出状况,她根本不会让车夫走那条路。 可惜,平亲王根本不听她说。 她们母女已经做了很多了,多说无用。 平亲王妃就这么病了,府中由侧妃们代管,嫡女们在婆家被婆婆们管束,从未吃过此等苦楚的她们,纷纷送信回娘家求援,只等来亲娘病了,府中诸事由侧妃们代劳。 她们气愤难平,按说世子已经成亲,亲王妃有恙,该由世子妃代掌家务才是,怎么会交给侧妃们? 然,她们也从中看出,父亲对母亲的不满,宁可由侧妃们掌家务,也不愿由妻子嫡亲的儿媳来管。 这表示,日后亲王府内院由谁当家做主,还在未定之天。 不过这些都和疗养中的季瑶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她受了如此重伤,跟着她出行的丫鬟和仆妇自也没落着好,两个拚死护着她的丫鬟,一个撞破脑袋,死了,另一个毁容断手,跟车的仆妇被车子摔出去时,一头撞上石头死了,车夫早早就跳车了,折断双腿,命倒是保住了。 平亲王让小蒋氏亲自照顾女儿,小蒋氏便带着儿子和丫鬟住进女儿的住处,每天不假他人之手,为女儿熬药,儿子则跟着女儿读书认字,母子三人过得倒是挺顺遂。 长孙氏时常来探望她们,还顺便捎带府内外的八卦,好让季瑶深排遣,免得养伤日子无聊。 黎浅浅听完后续发展后,忍不住伸手在桌上轻敲。 “教主,可是觉得那里不对?” “季瑶深她,身边没那种能人。” 啥?春江几个不解的望着她,黎浅浅想了下怎么说之后,才再开口,“我们那时帮她买的人,都是一般人,没有那个身怀绝技的。” 春江点点头,季瑶那些丫鬟知道要跟着季瑶深去京里时,心里都有些不安,知道他们跟着的主子,是宗室女,身边侍候的人不能有不懂规矩的,他们当时可都卯足了劲拚命学习。 “就不知她回京后,平亲王有没有另外给女儿身手好的丫鬟。”黎浅浅问。 春江迟疑半晌后摇头,“应该是没有吧!”平亲王要是能为女儿想到这些,也就不会任由亲王妃派人欺凌女儿,平亲王真该感激她家教主,若不是她家教主在季瑶深背后支持,季瑶深根本收服不了那些下人。 按说有黎浅浅的支持,季瑶深好歹总该收服些人为自己所用吧?一开始也确实如此,只不过,她手上的银钱到底比不过亲王妃,她能给那些人的好处,亲王妃能给她们更多。 能被亲王妃派人侍候庶女的,能有几个好的?谁给的好处多,他们就往那边靠,标准的墙头草两边倒。 “你们不觉得,季瑶深的运气好得出奇?”黎浅浅问。 春江和春寿她们想了下,点点头道,“确实运气很好,按说那两件事,既要算计人,肯定是做得很隐密,所以季小姐应该不会事先就知情,然后从容避开。”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季瑶深确实运气很好,顺利避开这两件事,如若不然,她的亲事不出意外的,肯定会跟这两人其中之一订下。 但会用这样的方法算计姑娘家,好与之成亲的男子,岂有好的。 “我觉得有人在帮她,可是若真有人帮她,为什么她会伤得这么重?” “也许前头两次确实有人在背后助她,这最后一次时,是没人帮她的忙。” 若真有人帮忙,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受那么重的伤。“ 黎浅浅想不明白,直到第二天早上练功时还在想这事,因此就有点走神,凤公子见她心不在焉,把她拉到一旁去。 “想些什么呢?”凤公子坐到树下的石椅上,玄衣立刻递了条干帕子让他擦汗,不想他家公子竟拿着帕子帮黎浅浅擦汗,让玄衣看了嘴角直抽。 黎浅浅抬头朝他笑了下,然后接过春江给的帕子给他,自己则拿过他手里的帕子给自己擦汗。 “快擦擦,别吹了风,小心着凉。” 凤公子只得拿着帕子擦汗,然后问她刚刚在想什么。 黎浅浅正愁想不通,便把事情跟他说,凤公子听了之后道,“你想想看,她受伤后,谁损失最大?如果她没受伤,能得到相同的效果吗?” 不能。 “如果和之前一样,还是有人帮了她,但因为她伤得那么重,且出事后找人动静闹得凶,劳师动众惊动太多人,必要给外界一个交代。”凤公子从桌上倒了杯茶给她,见她拿在手里没喝,还催着她喝一些。 黎浅浅抿了口茶,茶香暖暖,让她的心静了下来。“所以说,她一定要受伤,而且还要伤得不轻,如此才能突显出平亲王妃母女的恶毒。” 凤公子笑得眼弯弯,“你猜猜看,会是谁在帮她?” 肯定不是自己啦!也不会是瑞瑶教的人,他们没有自己的命令,是不会去帮季瑶深的,那么会是谁?谁有这个能力,帮她避开麻烦? “她的伤,是真的?”黎浅浅忽地问道。 凤公子颌首,“是,不过没有外传的那么严重,连平亲王都以为这个女儿重伤濒危。” 谁有这个能力?不对,应该问,季瑶深认识的人当中,谁有这个能力?京里有此能力的人太多了,但季瑶深未必认得对方,就算认识,也未必能让对方帮她的忙。 她想了下之后,眼睛瞄向凤公子,她的眼神太过专注,看得凤公子耳垂都开始发红了,才道,“你认识那人?” 凤公子闻言含笑回道,“你也认识。” “谁?” 她首先想到的是云天堡少堡主,可是她又摇摇头,应该不是他,可是把季瑶深跟她到水澜城认识人拉扒了下,总觉得应该就是他。 见黎浅浅又摇头又点头然后又摇头的,凤公子忍不住拉着她的手,制止她再摇头点头的。 “你想到谁?” “商少堡主。”黎浅浅回道。 凤公子失笑,“那你又摇什么头?” “我记得他和那个酒馆的千金纠缠不清,所以……”就把他排除在外了。 凤公子却给她肯定的答案。“就是他。” 因为不堪柳家酒馆那位小姐的纠缠,商少堡主又不想娶家里安排的女子为妻,所以他便往京城去了。 他和季瑶深头回碰面就互看对方不顺眼,没想到之后在京城碰面后,他会对季瑶深大为改观,尤其在晓得,她的嫡姐们想算计她时,更是为她打抱不平,最后还派了人到她身边侍候,就是想要护她周延。 他早知女人不简单,但他没想到,平亲王妃母女会这样对待庶女。 难道她们就没想到,季瑶深的名声受损,她们自己的闺誉也要受影响?据他所知,平亲王府嫡女是已都出阁,但庶女还有好几个没订亲呢!要是季瑶深被她们算计成功,平亲王府的庶女们婚事一定会受影响,而平亲王妃身为嫡母,身负教养之责,受到的影响肯定最大。 还是说,她们对季瑶深的怨恨,深重大到令她们不顾亲娘的名声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黎浅浅听他说完后,不由起疑,追问道。 凤公子不好意思的清咳了一下,“那家伙八成是看上季瑶深了,砸了不少钱买她的资料。” 季瑶深不过是平亲王的庶女,凤家庄还真没她的资料,可商少堡主花大钱要买,凤家庄京城分舵主觉得这笔钱可赚,反正不需太耗费工夫,只要去问瑞瑶教在京城的人就行。 黎浅浅不在京城时,瑞瑶教的人可还关注着季瑶深呢!她的事情,想来就连平亲王府的人都不如瑞瑶教的人了解。 黎浅浅抚额,“你的人还真是什么都赚啊!” “既然有人肯花钱,自然要赚。”凤公子非常理直气壮,再说了,这种生意也不是第一回做了,总是有人在娶媳嫁女之前,想要查查对方的底子,有能力自己查的,也会找凤家庄买资料,因为凤家庄能查到比他们更详尽的资料。 也有人是与人合作前,要先摸摸对方的底,因是他们要跟人合作,所以他们派出去摸底的人,难免会被人盯上,如此查到的数据难免失真。 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一旦出马,鲜有不成功的。 黎浅浅摸着下颌,笑弯了眼看着他,凤公子又再清了清喉咙,“你猜到有人帮她的忙了。” 黎浅浅点头,“只是我没想到,会是他。”商少堡主啊!呵呵。 凤公子拿不准黎浅浅对季瑶深是什么态度,所以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好一会儿方问,“我拿她的资料去赚钱,你没意见吧?” “我要有什么意见?你的人凭本事问到的,再说,难得有人砸钱买她的资料,就不知她的那些资料,能不能再赚一回。” 咦?凤公子好奇问,“怎么样再赚一回?” “商少堡主的娘只想让自家侄女、外甥女当儿媳妇,可惜她就这么一个好儿子,媳妇人选太多了,商少堡主对他那些表妹们不怎么感兴趣。” 宁愿赖在叶庄主的庄子上过年,也不肯回家去,足以说明很多事了。 “他砸钱买季瑶深的资料,可不见得他就有意要娶她。”凤公子提醒她。 “我们知道,但商堡主夫人知道吗?”黎浅浅没说的是,商少堡主要是对季瑶深不上心,就不会派人到她身边保护她了。 “看他做了什么,而不是听他说了什么。”黎浅浅笑着把茶喝完,然后又走回院子里,和春江过招。 凤公子若有所思的想着黎浅浅刚刚的话,良久才露出灿若朝阳的笑容来。 凤二公子坐在廊下的桌子旁,摸着下巴问小厮,“你说,刚刚奕哥儿和黎教主说些什么呢?” 小厮呵笑,他要能猜得出来才怪! 高灵儿把剑扔给侍女,走到凤二公子身边坐下来,“看什么呢?” “看奕哥儿和黎教主。” “看他们两作啥?”高灵儿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后,把杯子放在两人中间的小几上。 “你不觉得他们两个看起来很赏心悦目吗?”凤二公子问。 高灵儿呵笑,“他们两个确实长得很好,生的孩子肯定也漂亮得很。”她是看着凤二公子兄弟长大的,对幼时的凤公子很有印象,唯独有点不好,粉妆玉琢的凤公子打小就不是个好骗的小孩,一点都不软萌,让姐姐们喜欢不起来。 正文 第七百二十二章 人贵自知 冬日的第一场雪,将南楚京城变了个样,银装素裹好生素雅,平亲王府正院里,平亲王妃披着月牙白银绣暗云纹斗篷,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的走下庑廊。 “她现在怎样了?” “回王妃的话,十二小姐的伤势有见好转,不过太医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个年只怕得在屋里过了。” 平亲王妃点点头,不过短短日余,她的发已白了大半,这些天她被困在正院里不得出去,外头的事,平亲王没让人瞒着她,只是她想插手,却是再也不能了。 “咱们的人还是不能出去?” “传递消息还是可以的,只是……”外头能做事的,都已经被亲王一掳到底,她们就算知道外界的情况,又能如何?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著急罢了! 平亲王妃看她一眼就把眼睛转回来,看着三进的穿堂,正院五进,她平日待客都在二进的堂屋,三进穿堂前半是接待亲近友人和亲戚,后堂则是见更亲近的,如亲家之流。 二进堂屋装点的富丽堂皇,三进前半穿堂则以典雅温馨为主,后堂就又恢复宗室气派,用来镇慑亲家的。 只是她为女儿挑的婆家,个个都是能与平亲王府平起平坐的,至于庶女的婆家,她们只配进二进堂屋。 丈夫因为季瑶深一事,不分青红皂白,将她拘起来,对外还说她病了,媳妇们的娘家人纷纷投帖关切,女儿的婆家却都毫无音讯。 “大小姐她们……” 丫鬟头低低,“大小姐她们都好,就是冬日将临,亲家夫人们体弱,需大小姐她们侍疾。” 婆婆病了,出嫁为人媳者,自然是要床前侍疾,不能因娘家亲娘病了,就弃婆母于不顾。 丫鬟们交换了一眼,最后决定,还是不把那些堵人心的事跟平亲王妃说了。 谁知,平亲王妃眼利,一眼就看出她们有事瞒着自己。 “说吧!还有什么事?” 几位嫡小姐中,大小姐算命运多舛了,成亲多年都不曾有过喜讯,妾室传出有孕,却都没能生下来,二小姐是生了,全生女儿,连生三女!妾室也拚命生,生了一个又一个儿子,真是老天不开眼! 其他几位小姐有儿女双全的,但丈夫花心不长进,问题一大堆。 这回闹出欺凌算计庶妹的事情,她们姐妹在婆家日子不好过,找亲娘,亲娘自身难保,她们只能找兄嫂撑腰。 世子兄弟几个就整天为妹妹们的事奔波忙碌,世子妃是很想当家做主,她原本也接手管着一些事,只是亲王妃被病了后,侧妃们当家,她手里那点事,也被她们借故收回去了。 出嫁的女儿在婆家受气了,自然回娘家告状,找人撑腰。 可是亲王妃病了,不见客,她们只能找侧妃,侧妃们才懒得理会她们,将她们晾着。 与此同时,她们也很清楚,她们能掌权是谁的功劳,季瑶深母女三人连同长孙姨娘的待遇可谓是水涨船高。 平亲王妃看在眼里,呕在心里,却拿她们无计可施。 平亲王把妻子那些心腹架空,名头没变却不再掌实权,让她们切身感受下,今昔变化大不同。 同样感受到今昔变化大不同的,还有龙门主夫妻两,隐龙门如今在江湖中的名望可谓低到谷底,想翻身?难了! 有几大门派压着,他们怕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了。 长孙老爷之前得知龙家要同自家联姻,高兴得什么似的,没想到,他家侄孙女还没嫁呢!龙家的情况就大不如前,他不是傻子,龙家都这个境况了,难道还把侄孙女嫁进去?找了机会,就把亲事给退了。 龙祈也拿他没办法,本来与长孙家结亲,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和黎浅浅搭上话,现在他根本没空再去南楚,除非黎浅浅他们来西越,否则他根本没机会跟她说合作的事。 他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自家遇上的这些事,全是黎韶熙和凤公子搞出来的,就因为他意图算计黎浅浅他们,就算他曾经闪过这样的念头,却也被他给否决了。 他不认为黎浅浅他们看得出来,自己曾想算计他们。 隐龙门与前朝宝藏的事暂时落幕了,但对西越皇帝来说,却是事端的开始。 没有人不想坐拥大笔财富,就算贵为皇帝也如此,更何况连年的争战,使得西越国库不如外界想的丰厚。 西越与赵国是战争不断,双方将领脾气都很火爆,每回都是一触即发,大有不争个你死我活不罢休之势。 赵国皇帝换过几位将领,可是与西越的争端依然不变,这让他很头疼,不止西越皇帝觉得自己穷,赵国皇帝也如是想。 南楚派兵来蹭经验,他听说南楚皇帝之前重用的那名出身草莽的将军,并非将门出身,一开始不过是个小兵!可在赵国对西越的战争中,他从小兵慢慢爬,现在已因军功受封侯爵,也不知道这南楚皇帝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这样的将领,有啥真材实料啊!搞不好他在赵国对西越的战功,还是他们赵国人看他可怜,让给他的呢! 其实也不怪赵国皇帝会这么想,因为黎经时他们在东齐,究竟做了些什么,只有吃了闷亏的东齐两位亲王知晓,就连东齐太上皇和新帝,也都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平王安王两人之所以对前朝宝藏上心,除为其中的金银外,就是对在意其中可能拥有的奇书。 据说贤太子爱书,其妻偏爱各种杂书,贤太子为爱妻,特意将命人将皇家书库中的各式杂书全抄录下来。 这些书当年查抄贤太子一家时,并未发现,有人说,贤太子早把这些藏书和宝藏另行收藏,也有人说,被当时的皇后母子烧毁了,也有人说,贤太子妃疼次子,在给次子布置瑞瑶教总坛时,就将这些书和宝贝,全运去总坛了。 这也是瑞瑶教宝藏一经传出,便有这么多人深信不移的原因之一。 赵国皇帝当初也派人去莲城,想要一探究竟,可惜,没能如愿。 “我觉得南楚皇帝之所以看重黎经时父子,应该和他女儿被黎大教主收为徒有关。”赵国皇帝沉吟许久,才讲了这么一句话。 底下官员们个个不动声色的交换了记眼神,事实上,他们才不在乎南楚皇帝重用谁,他们在乎的是,赵国和西越的战事,何时停歇?要真停了,他们可还有门路敛财?这可是关系到他们的荷包,才是他们切身关心的事。 至于前朝宝藏?对不起,那玩意儿要真找到了,必定与他们没关系。 拿不到手的东西就别惦记着了!更何况,这世上根本没人能确定,前朝确实留了宝藏下来,就算真留下来了,经过连年战乱、天灾肆虐,中州大陆的地貌早与前朝时大不相同。 若有,藏宝之地经过这些年的变动,还能毫无变化一如当年?说不定早就被人发现,发现的人闷声发大财,傻子才大肆对外嚷嚷咧!这么一想,大家就能肯定,当初瑞瑶教那位大长老散布的全是谣言。 肯定是那老家伙误以为黎漱手中有宝藏,可是他没办法从黎漱手里夺得宝藏,所以才故意散布消息,借众人之力逼黎漱把宝藏交出来。 可惜他失策了,黎漱根本就不知宝藏存在,如何交出来? 双方角力的结果,大长老失败了!所以他一家子被清出总坛,嗯,肯定是这样。 赵国皇帝也不知那根筋不对劲,自隐龙门传出有前朝宝藏后,他便非常执拗的想要找出前朝宝藏的下落。 瑞瑶教被他剔除掉了,隐龙门也被他排除在外,那么还有哪里? “找书?”黎浅浅接到刘二回禀时,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是。”赵国皇帝像是中邪了,非常执着于寻找前朝宝藏,因此下令朝臣们,寻找前朝遗留下来的各种杂书。 “为什么是杂书?” 刘二失笑耸肩,“不知道,赵国皇帝非常执着,他是皇帝,金口玉言,命令一下,谁敢质问他,为何只要杂书。” 也是,黎浅浅点头,章朵梨坐在旁边,边剥橘子边听他们说话,听到这儿,她忍不住开口,“肯定是要找杂书嘛!其他什么经史籍典类的书,怎么可能会记这种事?” 这么说也有道理。 “之前章老不是说,他可能猜出藏宝图上画的地方在哪了?”黎浅浅忽然问。 章朵梨点头,“师父是猜的,不能确定就是。” “他猜的地方在哪?” “赵国皇宫啰!”章朵梨并未卖关子,很直接的回答。 黎浅浅愣了下,赵国皇宫,“你师父他没搞错?” “没。哪,你想想,天盛帝国原本的帝宫在哪?” 赵国本就是在天盛帝国原址建朝的,换句话说,天盛帝国时的京城就是赵国的京都,而赵国皇帝所在的皇宫,便是天盛帝君们居住的宫殿? 这么一想,似乎有点道理,不管贤太子的父君如何宠信于他,也不太可能把自己所拥有的宝藏运去贤太子的领地,那么劳师动众干么?他要对皇后母子有所疑虑,想留些宝贝给长子,只需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脚就是,至于如何在皇后母子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他是皇帝,多的是法子暗渡陈仓,皇后母子再得势,在皇帝健在时,宫人们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跟她通风报信。 看过瑞瑶教被那些护法偷走的书之后,黎浅浅对自家这位老祖宗深表同情之余,也忍不住要骂一句活该。 若不是他不服老,七老八十了,还硬要娶新后,还因为新后撒娇,而允她生了儿子,新后也不会那么心大,心大到不把皇帝放在眼里,还把儿子宠上了天。 这对母子造成天盛帝国的殒灭,多少黎民百姓因为他们母子而生灵涂炭,天盛帝国大好山河毁在他们母子手中。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一个老男人的不服老。 位高权重之人不服老的后果很惨重,买单的人不是他,而是他治下的黎民百姓,当然,若是无人在老祖宗身边吹耳旁风,也许情况还不至于那么严重,天盛朝中的朝臣、勋贵们也要担很大的责任。 贤太子年长有自己的主见,朝臣勋贵们不太容易说动他,所以想要拥龙之功的人,就把眼光投注到了皇帝幼子,他们以为鼓动皇帝娶新妻,生幼子,将来他们扶持幼帝登基,从龙之功轻松到手! 反正自来太子和皇帝之间的矛盾最是常见,贤太子在储君位置上待了太多年了,久得让这些朝臣们都替他觉得累,皇帝自来多疑,贤太子这储君之位可是常常不稳,稍稍有点风吹草动,皇帝就拿他开涮。 说他没有不臣之心,大家都不太相信。 贤太子的失势,其实早有迹象可循,只是贤太子太过自信,以为父君不会一直怀疑自己,他总会清醒的。 可惜,皇帝清醒得太迟。 黎漱他们从东齐护法手里得来的手札,竟还夹有创教教主祖父写给他的信,老祖宗很后悔斩了儿子一家,只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死者已矣。 “师父就是从那封信来推断,皇帝后悔杀了贤太子一家后,就想着多留些宝贝给侥幸活下来的孙子。” “那时候,我家那老祖宗年纪很大了吧?他在皇后母子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藏东西,他们能不知道?” 就算当时不晓得,皇帝驾崩之后,新帝登基,宫里那些人眼睛可精了,能不趁机卖好给他们母子? 黎浅浅一直觉得,就算她家老祖宗有留宝藏下来,经过这么多年,也不太可能留太多东西下来,只是看黎漱以此为由收拾护法们,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那些老家伙不收拾干净,难道要留着他们日后来给自己添堵? 既然表舅要收拾,那就让他们去做,只是她没想到,还真让章老从那些书册里,看出端倪来,章老也太厉害了! 要知道那些书在护法们手中可有很多年了,他们都没看出来呢!当然,这应该也和他们面和心不和有关系。 这些人还想扶持像黎爷之流复国为帝咧!他们潜入各国为官,难道还没看明白,皇帝可不是好当的。 瑞瑶教才多大,她这教主就已经当得累死累活得了!真要让黎爷那样的人当上皇帝,这中州大陆的百姓还有好日子过?那些护法可是治国能臣?连当个朝臣都不是很称职的人,还想当开国辅君之臣?别开玩笑了! 人贵自知,他们就没那个命好吗? 正文 第七百二十三章 善自珍重 冬天的温泉客栈生意很好,尤其又有新推出的菜色火锅料理。 火锅在天盛帝国时期贵族圈中极为盛行,帝国覆灭后,不少世家子弟流落民间,就将这东西流传开来,讲究的是连锅里的汤都只用熬制多时的高汤,就更别说涮的肉片和青蔬及沾酱。 但帝国覆灭,民不聊生,连年争战,大家有口吃的就很不错了,还想熬什么高汤?用什么沾酱,别开玩笑了!保住小命都有些为难了,谁还有闲心顾口腹之欲? 战乱时还遇上天灾,干旱得寸草不生,老天不下雨,地里庄稼蔫头蔫脑,然后枯死,多少人死于干旱,本以为死的人够多了!谁知紧接着来的是涝,死的人更多了。 那个年头,能活下来就好。 但现在,四大国鼎立,虽赵国与西越之间不平静,然总的来说,还算平和,和平年代大家渐渐讲究起来,衣着、首饰、吃、喝、住、行样样皆精致,所以瑞瑶教的各项生意方能蒸蒸日上。 温泉客栈的火锅种类繁多,其中当以养生锅为主,至于什么鸳鸯锅之类的,则是在水澜城的酒楼中推出,生意好自是不用说,温泉客栈一房难求,不少人求到股东们头上,各股东就算想赚这个钱,也不太好开口,因为他们自己也想去,根本不想把自己的份额让出去。 冬日到,家有老人的人家,就怕老人家受寒生病,温泉客栈除可泡汤,还有养生美食可用,最重要的是,它禀承了有间客栈的传统,把锦衣坊、天宝坊及酒楼都整合进来了。 而且因为温泉客栈的客层,最主要锁定的就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别看这些老人家,也许已交出掌家大权,但他们还是不甘寂寞的,让他们住在客栈里,天天泡汤吃养生餐,他们也觉无趣。 整合了酒楼、茶馆、服饰、珠宝等店,让他们有地方可逛街,但这些人整天可不是只有这些消遣。 黎浅浅规划的二期工程,就把游乐设施整进来了,戏台、园林这些休闲设施正好赶在入冬前完工,客栈掌柜与水澜城、南城等几大城中,知名的戏班子连络,请他们入住客栈。 客栈中的戏台不止一处,每家戏班排好戏,事先跟掌柜说,掌柜请人印制戏票,客人想去看戏,可以事先购票,也可当场购票,票价从几两的大堂票到几十两、百两的包厢票。 园林里则在沿途的亭中摆了纸笔,供有诗兴画意的人挥洒,月初时,还会聘请附近书画名家请来品评。 不少住客本身就是书画大家,黎浅浅让掌柜送出邀请函,请他们共让盛举,凡参与品评大会的名家,掌柜会在邀请函上盖一小章,凭章就能在淡季时,免费入住一天,有几枚章,就住几天,所以可以积攒天数多一些,一次住完。 掌柜和管事有些担心,就怕那些书画名家把这当成是侮辱,谁知情况完全出乎他们意料之外,这些名家们倒是很乐意这么做,因为他们若非名家,人东家不会派人相请,这些章代表着他们受到的肯定。 所有的书画都裱框展示,头三名的位置最佳,这可让一些想要扬名的人找到良机了。 温泉客栈不止出名了,就连参与品评的名家,书画家们全都出名了。 “教主,不少客人说,他们订不到客房,想来参观名家书画,都不得其门而入!”掌柜心如猫抓,这人潮就是钱潮啊!这些人想来却不得其门而入,等于将这么大笔钱拒于门外啊! “不着急。”黎浅浅安抚他。“就是要这样子吊他们的胃口,不然他们的需求,你统统都满足了,他们没需求了,自然就不上门了。” 之所以整合那么多铺子进去,为的就是让他们待在客栈的时候自然消费。 掌柜听到吊胃口三个字时,便已经明白过来。 心下稍安,黎浅浅见他如此,自然就能跟他说较多计划,老实说,这位掌柜要是一直在那里纠结一时的客人多寡,她便失了耐心,幸好,他没这么做,要不然黎浅浅就得考虑把人换掉了。 如果黎韶熙回来了,她就可把这些事往他身上扔,谁让他是大哥呢?是呗!可惜,他还没回来,黎经时他们在南楚东齐边界玩得有点过头,这是黎茗熙写回来的信上说的。 黎令熙的布阵,玩得越发炉火纯青,其中东齐军队贡献良多,听说,东齐的将领本是不信邪的,最后都写信回家,让家里人去庙里给他们请平安符。 东齐那两王身边的幕僚,早就被派来现场相堪,可惜他们不懂布阵,所以根本看不出所以然来,只说是那些军队杀戮太过,身上罪孽深重,山林本就属阴,他们进了山难免要受影响。 话说得好听,其实只差没直说他们撞鬼了。 清平门的人一听就猜到了,他们门里就有布阵师,杀手钱不好赚,出动时要达成雇主的要求,还要保障自己能平安归来,因此用上各种方法,来保障自身安全。 阵法是不错的选择。 黎令熙不知,清平门里会布阵的人不少,只是他们的资质不高,前门主之所以对他另眼相看,就是因为发现他天资聪颖,还会布阵,而且只需稍稍点拨,便能触类旁通,教他,很省心。 前门主没有跟外人说,只是悄悄把布阵的书给他看,只是黎令熙一直不曾用心钻研,前门主考较他时,他都是应付了事,直到这次进山,方才真正入了门。 不过光是那样,就已让前门主欣喜万分,想把女儿嫁给他,想到女儿日后生下的孩子会有多聪明,可惜,他的愿望没能逹成就死掉了。 黎经时行军打仗知道阵法的好用之处,黎令熙会这个实在太好了。 他和黎令熙就跟孩子一样,玩上瘾了! 不得不说,男人不管多大年纪,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他们就像小孩子一样爱不释手。 黎茗熙劝不来,只能寄望大哥,不过黎韶熙一到边界的卫所,发现卫所的后勤根本没人管,为了确保他爹的军队能吃得饱、穿得暖,最重要的是,到手的武器要能用,他只得留在卫所,负责一切后勤事宜。 卫所附近很荒凉,他就往里头的城市去要东西,把南楚边界一带的大城全骚扰了遍,各府县人员胆敢跟他摆脸色,不肯给辎重,没关系,拿出皇帝的圣旨来,辗压各府县首长,敢不给?抗旨吗? 明明圣旨上头只说,让他们父子赶往南楚东齐边界卫所驻守,其他什么都没写好吗?可是那些抂不住黎韶熙把事情往上发展,明明只是他们刁难黎家军的一点小事,被黎韶熙说成是他们恶意违抗皇帝的旨意,枉顾黎民苍生的死活。 这么大的罪名压下来,那些知府、知县明知黎韶熙可能是猫假虎威,人家手里有圣旨,他们一家在守孝还被皇帝夺情扔出来镇守边关,他们还能说什么?这表示人家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啊!跟他们相比,绝对是皇帝近臣啊! 要是不照办,回头边关那边镇守不力,被黎家军在皇帝面前告上一状,他们就是满身嘴也说不清。 黎浅浅深信,以她大哥的能力,绝对是可以把那些人说到哑口无言。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就不知要在边关待多久才能回来了? 黎经时父子被夺情,但一样还是要守孝,黎浅浅就更不用说了,她本在守孝,就算父兄不在,她一样老实守孝,就算住在温泉客栈里头,吃饭时,她只吃素,大厨子为了她,特意研究了素火锅怎么做才好吃。 倒是没想到,这又为客栈开发了新菜色,来客栈的客人吃长素的人少,但初一十五吃斋的人可不少,素火锅一推出,可让这些人乐坏了,最重要的是,人家这素火锅吃起来,可不比荤的差。 就连凤老庄主也为此着迷,还交代侄子,让他们派人来客栈学,否则回凤家庄后,想吃这道菜就难了。 凤公子只得硬着头皮找黎浅浅商量,黎浅浅哪会在这事上头为难他,自然是欣然同意,高灵儿知道后,也厚着脸皮说要学,不过她是自己来学,黎浅浅自是一视同仁,不过,她不会教也不会做,所以高灵儿要学这道菜,只能去跟大厨学。 当黎浅浅他们这里,因温泉客栈生意兴隆高兴时,水澜郡王府里,又有事了。 新郡王世子妃有身孕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只是郡王一想到,世子这一房从前只要有人传出喜讯,就会出事,心里难免有些担忧。 郡王妃大喜,派了贴身的嬷嬷、丫鬟亲去照顾,可惜,仍然没逃过恶运,孩子才上身就掉了。 世子妃伤心欲绝,郡王妃看着想骂人又骂不下去,儿媳没了孩子,整个人蔫蔫的,倒是蒋姨娘容光焕发,看来以乎交好运了。 如果说这一家子,不跑来温泉客栈显摆倒也罢了!偏偏就是要跑来人多的地方眩耀。 世子妃小产,是在温泉客栈逛园子时摔的,侍候的丫鬟不敢担责,便把责任推到温泉客栈头上,黎浅浅身为东家,正好在客栈里,自然是要去关心一下的。 蓝棠和章朵梨、高灵儿全要跟着去,黎浅浅抚额,人家摔了孩子,我要去关心,你们去干么呢? “当然是去给你撑腰啊!她怀了孩子,不好好待在家里养胎,跑到温泉客栈来干么?”蓝棠对新世子妃印象差到极点。 高灵儿和章朵梨两个还好,只是听蓝棠说完之后,也对新世子妃印象极差。 “你们哪!”说着便摇头走人,蓝棠急忙跟上,其他人紧随在后。 来到水澜郡王一家住的客房外,就听到屋里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得这么伤心,不用说也知道是谁了。 蓝棠不高兴的对守在廊下的丫鬟及仆妇道,“你们郡王府没有懂生产的嬷嬷吗?产妇就算是小产,也得要小心调养,否则就很难再怀上。” 丫鬟们有的是通房,也有是云英未嫁身,听到蓝棠这么说,都有些为难的红了脸,倒是那些嬷嬷们个个欲言又止,终于在屋里哭声再度拔高时,一个嬷嬷忍不住了。 “这位姑娘,不是我们不想劝,而且我们人微言轻,世子妃不听我们的。” 黎浅浅拍拍气呼呼的蓝棠的背以示安抚,“别气,别气,她们做下人的,就算想劝,也得做主子的听劝,要不然开罪了主子,她们可就要受罪了。” “你们世子妃没亲娘吗?这种事情,你们做下人的不好劝,不会跟她娘说,叫她娘去说?”蓝棠深吸口气问道。 方才说话的嬷嬷,小小声的道,“我们世子妃的爹娘已经过世了,娘家就她和她哥相依为命。” 黎浅浅叹气,之前以为这位世子妃还算通透,谁知才过多久,就成这个样子了。 拉住想说话的蓝棠,“好了,人家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一个外人替她操那么多心干么。”而且她怀疑,世子妃是故意哭闹得这么大声的,一来想引起丈夫在意,二来想提醒公婆,自己可是想为郡王府开枝散叶,可惜天不从人愿,别再老怪罪她了。 “你们郡王、郡王妃可都在?” “在,在,在,他们都在。”说话的嬷嬷忙领她们去见,水澜郡王正在质问妻子,既然早知道儿媳妇有孕在身,干么还带她来温泉客栈? “郡王以为我乐意吗?我生养过那么多个孩子,自然知道小心留些什么,她娘家没人能教她这些,我这做婆婆自认还算尽心,该教都教了,该提醒的,也都提醒了,可她听不进去,我也没法子啊!” 原来郡王妃与几位夫人们约好,要来温泉客栈小住,趁年前还没开始忙起来,来放松一下自己,知道长媳有孕,便一视同仁,一个媳妇都不带,自己来赴约。 谁曾想,长媳自个儿跑来了呢? 在温泉客栈看到长媳,郡王妃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尤其是在她去酒楼用午饭时,看到了世子带着蒋茗婷同进同出后,再看到长媳,她发现自己有些心虚,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因为底气不足,所以她也不好责骂媳妇,只交代人安排她住下。 她甚至怀疑,她之所以会跑来,就是因为知道世子带着蒋姨娘来客栈小住。 “你去告诉她,叫她好好养着,别伤了底子,要是生不出嫡子,我不介意世子妃换人当。” 反正也不是没换过人。 正文 第七百二十四章 心思歹毒 黎浅浅耳朵灵,把水澜郡王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全了,领路的嬷嬷有点尴尬,眼前这位大概不知道,郡王曾有意让世子娶她为妻呢! 扭头一看,只见这位黎教主笑颜如花,似乎完全不受郡王所言影响,倒是她身后的那几位脸色不太好看,嬷嬷陪笑心道,也是,能跟着黎教主一起过来的,肯定都是她的人,知道郡王看轻世子妃,又知郡王之前意思,当然是不痛快了! 黎浅浅完全没把水澜郡王的话放在心上,不过是不相干的人罢了!再说,难道能管人家心理想什么不成? 就他那个胡涂样,他搞得清楚,派媒人上门提亲,找谁吗? 呵呵!外头的人都以为,她的婚事理应亲爹做主,却不知,她亲爹自愧在妻女最需要他的时候不在,且女儿是她表舅带大的,所以她的婚事,黎漱能做主,黎经时?大概就只有点头的份。 水澜郡王夫妻得到通知,忙让人请黎浅浅进来,双方客套一番后,黎浅浅便提出,想让蓝棠为世子妃请脉的要求,水澜郡王也许不清楚,但水澜郡王妃却再了解不过,蓝棠的医术是得了她老子的真传,且因她是女子,所以特别擅长妇科。 郡王妃殷勤的请蓝棠去给世子妃请脉,水澜郡王则把黎浅浅留下,他看到了温泉客栈的商机,想着要和黎浅浅打好关系,日后再有类似的投资,可千万别把他落下了。 这种商业上的应酬,黎浅浅在前世时,也许很排斥,可来到这里之后,也许是习惯了,所以面对水澜郡王的要求,她很痛快的应下了,宾主相谈甚欢。 倒是在蒋姨娘房里的世子,听闻黎浅浅带蓝棠过来探望,有些不太高兴,一是因为黎浅浅拒绝了他的增资,二嘛!自然是认为,自己贵为世子,他想娶谁,哪个女人不高高兴兴应下的?这黎浅浅竟然敢拒绝他? 其实他本来也没想太多,只不过觉得,如果真不能扶正蒋茗婷,那把她的亲戚娶进门,她们有亲戚关系,日后相处时,应该会比他娶别的女人回来更容易吧?后来黎浅浅拒绝,他只口头上嫌弃她不识抬举,也就过去了。 是蒋茗婷在他耳边,一直很哀怨的说,要是黎表妹能嫁进来就好了!若是能姐妹两共侍一夫,效法娥皇女英,也是一段佳话,所以他才会对黎浅浅起心思,他又已再娶,自然也就淡了心思。 可万万没想到,世子妃小产,她竟然出现了! “她来干么?”世子口气不怎么好,来通禀的小丫鬟愣愣的抬头看他,不是说她们家世子爷脾气最好吗?怎么口气这么差啊! 察觉出小丫鬟被吓着了,蒋茗婷忙推了推世子,从桌上果盘抓了把糖哄她,等把事情都问完了,才放人走。 “如何?”世子早看出她在套话,见小丫鬟走了,忙追问。 “大概就是来看看世子妃的吧!世子您过去一趟吧!说到底,她总是您的正室。” 世子见状,忙道,“我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你是还不放心我吗?” 小两口腻歪了好半晌,世子才起身去世子妃那里。 蒋茗婷看他离开,婷婷袅袅的转身回房,房门一关上,脸就垮了下来,侍候的丫鬟靠过来,“大小姐。” “那个没用的男人。”上次被郡王爷拘起来,她坐困愁城良久,才下决心置之死地于后生,将手里的嫁妆散出去,好歹是把世子哄了来,她就怕哄不来,见不到世子的面,她纵有再多手段也没对象好施展,不过世子来了,就成了。 没让她太费功夫,她就重获世子的宠爱。 反观世子妃,就没那能把一开始的好局势给延续下来。 一直怀不上倒也罢了,偏偏就是怀上了,大家欣喜若狂时,掉了。 这回也是,本来知道她怀孕了,郡王妃高兴极了,连晨昏定省都免了,只要她好好养胎就是。 结果呢?叫她好好在家待着,她偏要追到客栈来。 “大小姐,接下来怎么办?”大丫鬟有些怯,世子妃的孩子是她动手弄掉的,要是被人查到,可怎么办啊? “你担什么心?既然我那好表妹会来探望,就表示客栈里的人也搞不清楚,这件事是不是她们客栈的错,所以啊!你就放宽心吧!”蒋茗婷笑嘻嘻的拍拍她,又哄了她几句安她的心之后,才把人打发走。 大丫鬟出去后,另一个丫鬟靠过来,“大小姐,她似乎很怕啊!”蒋茗婷闻言转头看她。 “怕是应该的。”到底那是一条人命嘛!可谁他不会投胎,谁的肚子不去,偏要去世子妃的肚子呢?“送信给世子妃的那个丫鬟,可收拾妥了。” “妥了。”丫鬟有些不以为然的翻了翻白眼,不过是个贱丫头,还花钱安置她做啥?还不如她的法子管用,直接一碗老鼠药下去,让她死得不能再死,死人可就不能说话了,她们也就不用怕那贱丫头口快说溜嘴,把她们叫她做的事说出去。 只是,“不过是让她通风报信而已,有必把她打发掉吗?” “你傻啊?世子妃好好的在家养胎,却突然不管不顾的跟来温泉客栈,若说没什么事,谁信?现在是在外头,等郡王他们回了府,一追查,不就漏馅了?” 原来如此啊!丫鬟这才明白过来。 世子妃身边的嬷嬷,看到蓝棠进来,如见救星,急忙上前下跪求她救命。 嬷嬷哭哭啼啼的说了老半天,蓝棠才听明白,原来世子妃没了孩子,觉得生无可恋,想着寻死呢! 蓝棠让云珠扶她起来,嬷嬷不肯,但云珠出手哪容得她说不,蓝棠走到世子妃床前,世子妃小产后尚在出血,所以屋里有股血腥味,蓝棠皱着眉张望了下,屋子里的摆设都是她们和黎浅浅一起想的,所以什么方位摆什么东西,大概都还记得。 云珠看她脸色不太对,上前来,“小姐可是有哪里不对?” “我记得这窗前没有摆东西?” “是。这张高几应该是她们自己摆上的。” 每间客房都有库房,里头放置了一些家俱,若客人觉得屋里的家具不够用,就可以去库房自取。 高几上摆了个宝蓝花瓶,里头插着几枝梅花,梅的清香幽幽,但到底掩不住屋里的血气。 “你去请教主和章小姐来。” 云珠很快就把黎浅浅她们请过来,她们进来时,正好世子刚到,世子一看到她们,眼睛立刻黏在章朵梨身上,没办法,她的容貌最是出众,令所有人一眼就看到了她。 黎浅浅对此暗暗庆幸,她一点都不想引人注目,而章朵梨是线条粗大到完全不在意旁人注目的眼光。 “怎么回事?”黎浅浅趁世子被章朵梨迷住了眼,忙问蓝棠。 “这屋里有问题。” “有问题?”黎浅浅环顾一圈,老实说她真看不出来,不过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出屋里的气味不太对。 “气味?” 蓝棠颌首,“不是血腥味,可是她还在出血,就不对,按说小产之后,是要排出脏东西出来,可是我问过嬷嬷们,也看过她排出来的东西,不正常,像是……有人故意让她血流不止。” 蓝棠说得很快,但黎浅浅听完之后,只觉脑袋很痛,她不懂医,也没生过孩子,对产妇、孕妇了解真的不多啊! 不过血流不止她懂,受伤流血要止血,要不然血流光了,人也死了,小产之后,该流久的血才止,她不懂,但蓝棠应该是知道的,她说不正常,但就绝对不正常。 “你看过她服用的药方了?” “大夫开的方子很高明。”蓝棠给客栈请的大夫高度肯定,“不是方子的问题,我觉得问题出在屋子里,可我看不出来那里不对。” 不是方子的问题,问题在屋子,那就是摆在屋里的东西有问题,但这么多东西,怎么找? 黎浅浅看向章朵梨,章朵梨被世子烦得不行,真不晓得这男人怎么会认为,只要他手一招,自己就会迫不及待的冲上前去? “不好意思!她们找我有事。”说完不管世子是什么脸色,就往黎浅浅那边跑,世子面色铁青,可心里却在想,黎浅浅她们肯定是因为自己关注章小姐,所以她们吃味了,才会把章小姐叫过去。 这么一想后,世子的心情大好,抬脚走过去,想说就给她们个机会来讨好自己吧! 谁知才过去,就听到章朵梨说,“这屋里被人放了红花,量不少,而且就在世子妃身。” 红花活血化淤,是伤药圣品,但很多人将它用在令女子滑胎,甚至让人绝育。 世子妃才小产,排除脏东西后,就该好生调养了,可若还是血流不止…… 章朵梨话才说完,侍候的丫鬟们立刻动起手来,在世子妃床榻旁边的几案墙面四处寻找。 世子愣住了,世子妃才小产,身边竟让人放了红花,这是想叫她血流不止而亡?他已经死过一个老婆了,再死一个,只怕外头的人要说他克妻了!到时谁还敢嫁他为妻? 一时间脑子混乱的很,耳边闪过蒋茗婷的话,世子妃这胎若不保,她们的孩子才有活路,一下子又是她说,若是能姐妹共侍一夫该有多好?佳话一段啊!一会儿眼前浮现她楚楚可怜倚附着他,一会儿又变成暴怒指责他说话不算话,明明答应要扶正她,现在又反悔。 黎浅浅他们没功夫搭理他,所有人都在寻找可能藏有红花的地方。 最后是世子妃的嬷嬷,在世子妃那张床床头的小几里,发现一个镂空银镶宝牡丹香囊球,东西很是精致,但要说名贵?郡王府什么宝贝没有,世子却看着那颗香囊球直了眼。 这是……他送给蒋茗婷的礼物,是她进府前,恰逢生辰,他特地从他娘的库房里挑的。 黎浅浅看他看直眼,和蓝棠他们交换了记眼神,看样子他是知道这玩意儿打哪儿来的。 “打开来看看!”黎浅浅让蓝棠打开,香囊球却打不开,几乎被红花塞爆了,大家全看傻了,这些红花,这颗香囊球到底是怎么进来世子妃的房间的? 问题一出来,有客栈的东家在场,自然很快就从客栈安排在客房侍候的丫鬟嘴里得到答案。 原来早在世子妃还没来之前,那位跟着世子来的夫人就让她们把那颗香囊球摆进来了。 “她又不住这间房,你们怎么就帮她把东西放进来。” “那夫人说,这房间是她婆婆留给她小姑的,她小姑一直很喜欢她这颗香囊球,她想着给小姑一个惊喜,所以……” 丫鬟们哪知道帮客人一个忙,竟会帮出祸事来。 黎浅浅看着世子说,“这就是说,世子妃来之前,她已经知道世子妃会来?她是怎么知道的?是郡王府中有人通风报信?” 黎浅浅又把丫鬟叫来,问确切的时间,得知那夫人找她们帮忙时,郡王妃都还没住进来呢!丫鬟们才以为那夫人的小姑会跟着郡王妃一起来,却不知她们是前后脚抵逹客栈的。 其实也是蒋茗婷估算出了差池,她是算好世子妃知情时,郡王妃还没出门,所以世子妃是跟着郡王妃一起来的,谁知郡王妃怕世子妃闹腾,提前走了。 世子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了解的?红花放在香囊球里,早在世子妃住进来前就摆进来了,世子妃就算没有脚滑小产,也会因为香囊球中的红花感到不适,进而引发流产吧? 那是他的孩子啊!她怎么敢?怎么敢啊? 黎浅浅不屑的看他一眼,“世子爷,您二位忙,我们就先告辞了。” “等等,黎教主,那个,蓝小姐……”世子妃说不下去了,嬷嬷立刻接手,求蓝棠给她开方子。 蓝棠道,“之前那位大夫开的方子就很对症,只要血停了,继续服他的药,就能见效。” “是。” 世子妃尚在调养,不方便出门,那颗香囊球就由嬷嬷带去向郡王妃告状了,这回世子也不帮蒋茗婷了,他怕自己过不了蒋茗婷那关,索性眼不见为净,跑去找他爹和弟弟们,一起去泡汤了。 至于后续郡王妃怎么处置蒋茗婷?黎浅浅一点也不在乎,这女人心思歹毒,离她远点的好。 正文 第七百二十五章 冷情 冬日降雪时节,泡在暖呼呼的温泉池里,出来后大家围坐一起吃锅子,真是人间一大享受。 当然,首先一起吃锅子的,得是跟自己相和的亲友,要是有一直不和的人夹在里头,那真是叫人难受。 黎浅浅他们这里,是个个相和的亲友,没有那种碍眼又不得不因是亲戚关系而容忍一二的人。 而郡王府这厢嘛!男人们围着郡王吃喝,说说笑笑好不惬意,女眷这头,除世子妃坐小月,不克出席外,剩下的几个儿媳妇全员出动,难得有机会到温泉客栈来泡温泉,这种好事怎能错过? 不说嫡媳妇,就是庶媳们都来了。 反正郡王是股东,又是皇亲,提前说一声,掌柜的哪敢怠慢啊!挤也要挤一间客房来,更何况,年前第二期工程才完工,原是说年后才开放这一期的客房,没想到年前就因关系户太多,而不得不提前开放。 幸好关系户来住宿,还会带来不少自家侍候的下人,否则客栈使唤的仆役肯定不够用。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十几个女人呢!同住一府的妯娌怎么可能没有磨擦?就是小姑娘之间,都会因为你的衣服做的漂亮,比我的先完工,就吵成一团了!她们的娘亲又怎么可能一团和气?面上亲和那是做给公婆、夫婿看的,私底下是一碰面就火花四射。 不过这一屋子女人,全都是正室出身,吃喝间,不免要提及自家那桩八卦事。 正室对妾室下手的事情层出不穷,但妾对正室出手? 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且也间接证实了,世子疼宠蒋茗婷过头了,妻妾不分那可是乱家之源哪! 她们不乐见蒋茗婷被扶正,但世子妃和个小妾斗法,还输得凄惨?她们面上不说,其实个个等着看好戏,尤其是二夫人,世子若无嫡子,说不准世子的位置就坐不稳,按资论辈不就轮到她相公二公子做世子了吗?她可是有两个嫡子呢! 三夫人虽然也盼着世子妃伤了身子,从此再生不了儿子,但前头有二公子在,她相公大概希望不大。 大家围坐吃锅子,本最是热闹,可郡王府的女眷们硬是吃得安安静静,侍候的丫鬟们看了,忍不住暗暗叹气,她们私下也吃了锅子,相熟姐妹凑一锅,吃得热热闹闹亲亲热热,那像郡王妃她们,明明桌上锅子热呼呼的,可坐在桌边的人一个个像泥塑菩萨似的,一点也不好玩。 好不容易郡王妃放下碗筷,几个儿媳妇跟着放下碗筷,其实郡王妃也吃得很不痛快,明明跟自己那些手帕交吃锅子时,气氛好得很,为啥和媳妇们一起,就没那个气氛呢? 不说没气氛,还吃得她胃疼,气死了! 散宴后,郡王妃让人扶着去看世子妃,这个儿媳妇在一众媳妇中年纪最小,偏偏辈份最高,是长媳,日后要挑起郡王府的重担,可是偏偏这么不争气,明明刚进门时还蛮有灵性的,让她觉得她很有希望成为长子的贤内助,谁知这才多久的时日,整个人就变了样! 说起来啊!都是什么情情爱爱的害的!要不然世子不会被蒋茗婷轻易忽悠了去,而世子妃也不会因一颗心全在丈夫身上,而变得患得患失…… 几位夫人从郡王妃那里告退出来,交好的几个,便相邀着走了,零星剩下的两个,都是庶媳,丈夫在郡王跟前不讨喜,她们嘴笨,也没能在郡王妃跟前得脸,也不会巴结人,于是就落单了。 “七嫂。” “十一弟妹。” 两人相视一笑,“不如到我那儿坐坐去吧?”七夫人问,十一夫人没有拒绝相邀,便跟着去了。 回到她们住的客房,因刚刚在席上根本就没吃饱,又让丫鬟去叫了锅子来,十一夫人又让人把自家孩子带过来,两个大人吃一锅,几个孩子凑一桌,有孩子在侧闹腾倒比方才的宴席热闹许多。 客栈里头,像这样开小灶的人家不少,大厨房的人忙得脚不沾地,掌柜的说了,大东家交代,忙过这阵子后,给大家吃红,但不能出问题才成。 大家听了个个眉开眼笑,都晓得他们这位大东家出手大方,大东家就住在客栈里,所以他们的表现,大东家都看在眼里,不会被有心人给抹了去。 大厨子尤其开心。 以前在别地方做事,事前说得好听,什么做的好,就给赏银,话说得是一套套的,结果呢?奖赏全让酒楼掌柜拿走了,还说他们没把事做好,多给一个月的月钱就打发人走人。 想据理力争?他那两个血气方刚的徒弟为他抱不平,跑去找东家告状,结果一个被砍断手,一个倒是被东家赏识,派到另一家酒楼去做事了,只是才去半年就死了。 他到现在也不知那小子怎么会入东家的眼,后来又是怎么死的,他把断手的徒弟带在身边,虽然少了一只手,但好在他那根舌头还在,灵得很,只要他吃过的菜,他就能调出相同的味道来。 算是另辟蹊径,也是条出路。 温泉客栈中,各式锅子用的调酱就全出自他的手,他尝过大东家调的味之后,就能调出相同的味来,让大东家很是赞赏,为此还给他不低的月钱。 一开始,厨房里有人不服,大东家知道了,就让他们摆擂比试,还请当时住宿的客人参与评分,他那徒儿高分获胜,总算是把那人打服了。 大厨子想到此时,就忍不住庆幸,自己当时没拒绝瑞瑶教分舵主的邀请。 温泉客栈地处偏僻不说,又还没开幕,光想也知道,谁会费这么大功夫,跑山上来吃东西?哦,有温泉,是不错啦!可世家豪族有点能耐的,家里弄个温泉庄子,会很难吗?为什么要到你的温泉客栈来住宿? 不过那个时候,他刚被前东家给辞退,带着一个断了手的徒弟,正需要个地方落脚,温泉客栈地处偏僻,代表城里那些烦心事不会找上门,而且他有活计做,他那些老朋友们,就不会着急上火帮他找活做,也省得他们操心。 于是他就来了,没想到啊!这一来,倒是开了他的眼界,他一直以为药膳那玩意儿,是给病人吃的,而且要用药材入菜,光听就觉得晦气! 来了之后才晓得,原来健康的人也能吃药膳,调理身体让身体更健康,有病的人也能增强体力,要不然整天喝苦药,这舌头都麻了,什么山珍海味对他们来说都跟喝白粥没两样,根本就吃不出味儿。 到了这里,有大夫先为他们把脉,开出菜单,什么不能吃的,什么可以吃但要少吃,然后再由大厨为他们设计菜单,这养生餐可不简单,对大厨来说,也是种挑战。 在能吃的菜里头,设计出菜色来,让病人能吃得开心尽兴,对大厨来说,除了是挑战,也是种幸福,觉得自己英雄有用武之地啊! 他那徒弟便是跟着他设计菜色,然后自行开发酱料,他才晓得原来他这徒弟有这项天赐之福。 温泉客栈有他们师徒两,可谓增色不少,叶妈妈这些年精心研究的药膳也终于有人能帮忙发扬出去。 住进温泉客栈,最忙的不是黎浅浅,而是叶妈妈。 她做的药膳就连凤二公子也受益良多。 凤公子见状,便同凤老庄主商量,在温泉客栈多住些时日,凤老庄主自是欣然同意,凤庄主回来和他们会合时,才发现义父和两个弟弟抛弃他了,他们要留在温泉客栈过年,他手上事情多,不能多耽搁,只得跟未婚妻诉苦,一副可怜兮兮的大狗狗模样,差点没把去找蓝棠的黎浅浅吓倒。 转头拉了凤公子就跑,差点就被亮瞎狗眼了啊! 凤公子被她拉得直笑,就是坐在廊下看书的凤二公子,从高灵儿那儿得知后,也忍不住笑起来。 “真想去瞧瞧,大哥跟棠姐儿怎么撒娇。” 高灵儿听了连连摇头,“别吧!看了之后,我怕你以后无法直视你大哥,相信我,别去。” 凤二公子只是笑,他就算想去看,也得人带着他去,然后在没被发现前赶紧开溜,不然他怕大哥会恼羞成怒灭了他们了事。 凤庄主就算再不想离开,终究还是得走,年前,凤家庄可忙了,他身为庄主,不能不在家。 不过想到明年就能把老婆娶回家,过年时就有人帮着处理那些庶务了,心情顿时就变得很美好。 这日天才亮,黎浅浅他们起了个大早为他送行,凤庄主一行人轻装便行,一队人骑在高大健壮的马匹上,显得格外帅气,不少早起的姑娘、小媳妇也忍不住伫走旁观了好一会儿。 凤庄主他们很快就离开了,当天要离开的住客没那么早离开,都要用过早饭才走。 不过有人例外。 一辆薄板马车摇摇晃晃驶过来,几个粗壮的仆妇围着一名美貌少妇,从客栈里过来,少妇绝美的脸庞上满是气愤,嘴里还不断叫嚷着,要仆妇们去找世子来,她要见世子。 仆妇们冷哼一声,“蒋姨娘,奴劝您还是老实些的好,别再嚷着找世子了,世子一个大男人,可不能老被女人绊在家里迈不开脚,您这样把世子圈在裙边,不让人出去做事,这象话吗?怪不得不讨郡王妃欢心。” 没有母亲不乐见儿子有出息的,儿子被个女人绊住脚,整天带着小妾进进出出,不把正室放在眼里,就算做娘看儿媳也不顺眼,但相比之下,肯定看这小妾更加不爽。 仆妇们想不懂,这蒋姨娘明明就是蒋家嫡出的大小姐,怎么争起男人来,手段比那些小妾还娴熟?怪不得自甘下贱,跟世子搞出人命,生下孩子才进府作妾,幸好郡王和郡王妃脑子清醒,没真让世子扶正她,不然他们郡王府岂不是要让人笑死。 打开马车的门,把蒋姨娘塞进去,仆妇们还不忘往她嘴里塞帕子,可不能让她一路叫嚷着回府啊! 蒋茗婷万万没想到,郡王妃竟然会发作她! 世子妃小产一事过去多日,这些天风平浪静,也就那天蓝棠去看过世子妃,之后什么动静都没有,她却觉得有些毛,想要问问世子,可世子这些天都被郡王带在身边,不是见客,就是和家中兄弟叔伯拉关系。 请不来世子,她便派人去郡王妃那里打探,可也没能打探出什么来。 谁知,今儿一早,她还没睁眼,这些仆妇就如狼似虎一般的冲进来,然后就把她捆了推出来。 待在马车里,她心说,没关系,等回到府中再说。 只她没想到,郡王妃厌恶她,根本不愿再让她回郡王府,命人把她送回蒋家去,一个妾而已,根本不用休书,只要世子写张放妾书就成。 她在车中百般盘算着,等回府后,她要怎么做,方能挽回世子的心思,谁知车停下,她被人一把揪出车,抬头一看就是蒋府。 郡王妃派来的嬷嬷口舌很是伶俐,她已先行进府,在蒋老太太,蒋大夫人等人面前亮出放妾书,还把那颗香囊球拿出来,里头满满的红花,连动都不曾动过,蒋老太太等人被她说得脸皮子通红,个个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好让她们钻进去躲羞。 说完了,嬷嬷又很是客套的说了一番话,然后扬长而去,此时,蒋茗婷才让人送进来。 看到亲人,蒋茗婷第一时间就要跟她们哭诉自己的委屈,谁知,祖母一记耳光甩过来,把她打得趔趄,几乎要站不住脚,幸好送她进来的仆妇扶了她一下,才免除她被打趴在地的窘境。 只是她们扶了她一下,看她站稳,就松开手告退了。 “大丫头,你做了什么好事!让郡王妃容你不得,只能让世子给你放妾书?” 什么?什么放妾书?蒋茗婷耳朵轰轰响,伸手接过祖母扔过来的纸,上头放妾书三个大字映入眼中,她只觉天旋地转,怎么会?这怎么可能?世子不会这么做的!可她心里却又很清楚,就是他写的。 蒋茗婷一直很得意,她把世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是,她从头到尾都没占到太大便宜。 未婚生子,入门为妾,就算母以子贵,却还是未能如愿被扶正,现在又被逐出郡王府! “我苦命的女儿!”蒋大太太冲上去抱住女儿大哭,蒋老太太不悦的撇下嘴角,她疼宠这个孙女,因为她很多地方跟她的宝贝小女儿很像,她身边侍候的人私下说嘴,都说大小姐刻意在学姑奶奶,老太太听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她是家里最高掌权者,有人想要巴结讨好她,这不是很自然的吗? 她想学她小姑姑,就让她去学啊!她见不到小女儿,有个神似的孙女在,也好宽慰她思念女儿的愁思。 可是,她没叫孙女跟女儿学未婚怀孕!女儿那是被人骗的,被人陷害的,可孙女是主动去勾世子的,哪里跟她宝贝女儿一样了!自己下贱,就别说她是跟她姑姑学的。 “把她送去家庙。”眼不见为净,快要过年了,她可不想亲戚上门看到她在府里。 正文 第七百二十六章 造假 蒋茗婷被送去家庙,日后如何不知道,可眼下,首先要面临的就是,蒋家和郡王府没有关系了。 这对蒋家来说,才是大问题。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好的,怎么给世子妃下毒手?”蒋大老爷虽心疼女儿,这数九寒冬要在家庙里待着,可面对母亲和家中兄弟,他也不好说什么。 蒋二老爷冷哼一声,心说这还用得着说吗?现在世子就一个儿子,是蒋茗婷生的,虽是庶子,但因就这么一根独苗,在府里备受宠爱。 世子妃有孕,若生的是儿子,那就是嫡子,蒋茗婷那个儿子不再是独苗,再不能独占宠爱,连带着她这做娘的,地位也要不保了吧? 所以蒋茗婷对世子妃出手,二老爷觉得再正常不过,只是他侄女这回出手有点急,跑到温泉客栈去下手?在府里不能动手? 他却不知,蒋茗婷现用的人手全是新的,像这样的大事,她哪敢叫她们去做,之所以挑温泉客栈动手,一来她先设计让世子妃惊惶失措,侍候她的人难免就会有所疏漏,二来,温泉客栈不是她们熟悉的环璄,就算里头多一样东西,她们也察觉不出来。 三来,客栈的客房中都有客栈派来侍候的丫鬟和仆妇,施点小惠说几句好话,她们就会帮忙,就算事后查出客房里多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相信她们也不把她招出来。 蒋茗婷自信满满,却漏算了世子的心思。 对蒋茗婷来说,世子妃的孩子是挡住她儿子前途的大石头,但对世子来说,那是他的孩子,他的血脉,他的嫡子。 只要他脑子没坏,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蒋茗婷杀他的孩子。 “现在的问题是,咱们就这样断了和郡王府的关系?你们可别忘了,世子的庶长子身上可流有咱们蒋家的血。” 他姨娘被送回来,孩子没跟回来,表示郡王府还是很看重那孩子的,可没有亲娘在府中,纵使再受祖父母疼爱,也不及亲娘精细。 “不然,再送一个蒋家女给世子?”二太太笑嘻嘻的提议,现在知道急了?哼!她的闺女儿都已经嫁人了,就算要再送,也轮不到她女儿。 正经人家养女儿,谁想她们去给人作妾?也就大房夫妻两被那丫头给忽悠了!以为人人都像姑太太那样好运道?呵呵!再怎么好运道,也是作妾的命。 姑祖母黎老太太把她弄到黎家三房去当正室,结果呢?啧!要说她前头被人陷害才和平亲王有了首尾,那她和黎二老爷的事又怎么说?那会儿她可还是黎家三太太呢! 以为黎三老爷没了,迫不及待勾搭上二老爷,没想到黎家三老爷没死!哈!她要是没急着找下家,想想看,堂堂的侯爵夫人哪!想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可惜啊!她没那个福份。 二太太暗撇了下嘴,她的两个儿媳忙左右张望着,帮她遮掩一二,在座的都是一家子,谁不知道谁啊! 见二太太摆怪脸,大家心里有数,大房二房之间有嫌隙,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蒋茗婷未婚有孕,还高调进郡王府,蒋家女儿岂有不受影响的,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年龄与蒋茗婷相近的几个。 蒋老太太虽对蒋茗婷不喜,但难免还是因她联想到自己的小女儿,再加上她已经被送去家庙了,便对她多了些宽容,对紧抓此事不放的二媳妇不悦。 然而现在首要考虑的,是自家的前途,蒋茗婷这颗棋是废了,难道就此和郡王府断绝关系?蒋茗婷还有孩子在郡王府呢!这血缘可是切不断的。 “世子妃还在,咱们家不好在这时候,再送人给世子。” 世子妃满腔怒火怨气未消,蒋茗婷却已被休回蒋家,万一她把气出在庶子头上! 这么一提醒,大家脸都绿了。 蒋茗婷生的儿子才多大啊!就算有忠心的下人侍候保护,但在嫡母有心的搓磨下,他能有好日子过? 别傻了!能毫发无伤的活到成亲,就算侥天之幸了! 一堆人左思右想,不知是谁忽然灵光一闪,“如果咱们家的人娶了京里的小姐,那……”他没说得太明,但在座的都不傻。 如果他们蒋家有京里的贵人做靠山,那么……可他们本就有京里贵人做姻亲啊!想到这儿,大家都反应过来了,季瑶深。 蒋家虽是小蒋氏的娘家,但妾的娘家人不是正经亲戚,这时老太太忍不住要后悔,若她女儿是正室,水澜郡王根本就不会怠慢他们家,更不会让蒋茗婷进门作妾。 若果她进门那时,郡王让她以二房平妻身份进府,前头世子妃没了,扶正她岂非名正言顺的事嘛! 老太太不曾想过,如果小蒋氏当初没被黎二老爷勾搭上手,她还是黎三太太,根本不用借平亲王府的势,在皇帝跟前,黎经时可比平亲王重要有用多了。 但家里其他人都想过,就连老太爷也如是想过,可那又如何?小蒋氏担了三房太太名头那么些年,却在临门一脚时,进二老爷的房作妾,她和黎经时那门亲事,本就荒唐至极,连婚礼都没有,就这样进门,真要他们说,不像进门做妻,倒像进门作妾的。 长孙氏可是黎老太太做主,给黎经时聘得妻,就算后头老太太胡涂,搞什么降妻为妾的荒唐事来,都不能抹灭掉她才是黎家三房名正言顺的元配。 “对了,姑母过世,黎经时他们不是在守孝?”如果把他女儿娶进门呢?说话的是蒋老太太的小儿子,他整天忙着吟诗作对,对旁的事从来不上心。 “别瞎想了,他们不在南城,被皇帝派到边境去了。”二老爷知他所想,因为心里早有此意,可惜人家长辈不在,他们就算有心想去提亲,也得顾忌着黎家正守孝中。 “不说在守孝?”蒋老太太的小儿子诧异的问。 “因边关有战事,所以皇上特旨夺情,命他父子赶往边关。”大老爷对这小弟很是不耐烦,总感觉他们几个大的做牛做马,全供他们这些不知人间疾苦的家伙享受,他们做的好是应该,做不好就该死了! 听小弟这样说,几个哥哥心里就都有些不是滋味。 这位还真是不知人间事啊! 等爹娘百年之后,看谁还供养他们,眼下嘛!碍着爹娘在堂上坐着,大老爷他们面上倒是都不露痕迹。 “不如叫家里的孩子们,常常去黎家走动走动,日后说亲的时候也较好开口。”这是想叫家里的小子们把黎经时的闺女儿娶回来? “其实干么舍近求呢?我可是听说,他家那两儿子都没成亲。”小老爷话声一落,厅里诸人色动,那两个何止是没成亲啊!人家身上可都有爵位在,虽然不能世袭,但好歹,比那些什么将军封号要强。 真要黎韶熙他们选,他们还宁可选那什么将军的封号,至少那是实权,好吗?他们兄弟两和他爹那些弟兄们封的爵位,全是空头的,对,是有封号,有府邸,但都不能世袭,而且没有实权,他们是军人,没有实权,没有手下,还玩什么? 当然蒋家这些人是不会懂的。 “那你们的意思呢?” “就叫咱们家的姑娘多去和黎浅浅往来,玩的好了,她们在她耳边说自家兄弟的好,想来就听得进去了。” “不过要快,虽说是守三年的孝,但实际上也才二十七个月,到现在也快一年了吧!”蒋老太太如今非常扼腕,怎么之前就没想到让自家孙儿孙女多去接触黎浅浅呢? “说的是。”大太太颌首。 说后悔,她是真后悔,以前对长女太过放纵了。 蒋茗婷被送回来,名声坏了,想和黎家两个儿子结亲,不可能让她去,底下正当龄的嫡女,不是已经嫁了,要不就是婚事已订,还有两个小点的,婚事已相看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全是庶女,可拿庶女去和黎家结亲?人家那两儿子不止有爵位,还是立有功劳的嫡子,他们这头只能拿出庶女,似乎诚意不足啊! “姑姑死得太早了!要不然只要她开口,那个黎经时能不答应吗?” 这话一说,屋里所有人皆有同感的点头,可黎老太太已经过世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不对,“如果咱们说这是老太太的遗命呢?”九太太面露狡黠的笑容道。 “是啊!如果早在姑姑过世前,就为此留下遗命,那他们兄弟不照办,便是不孝啊!” 话声方落,一屋子人全都露出松了口气的笑容来。 “那么是不是,连那个死丫头的婚事……”四太太想到温泉客栈、想到锦衣坊、天宝坊心头就热呼呼的,若是她那不肖子娶了黎浅浅,那这些,这些财产,就将全是她们四房的了! 既然要造假嘛!只弄那两儿子,漏了女儿,怎么也说不过去吧?“黎大老爷他们兄弟那里,要怎么忽悠过去?” 这事想成功,必定瞒不过他们两个,要怎么说服他们,帮他们圆这个谎呢? “这有何难?”四太太嗤笑一声。 “你有办法?”众人问。 四太太神秘一笑,“我自然是有法子的。” 是吗?众妯娌面露怀疑,倒是男人们露出肯定的赞赏。 隔天蒋家人就忙活开来,蒋老太爷派人把黎大老爷兄弟请来家里,又送帖子去瑞瑶教分舵,真正开始执行起来,才发现,他们根本不知道黎浅浅在那里?所以要送帖子给她,也只能送到瑞瑶教的分舵去了。 黎浅浅对蒋家的这些动作完全无所知,要是知道,也只会一笑置之。蒋家人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黎经时早在初成亲后就被分出去了,就算他还是黎家的一份子,嫡母活着的时候,他要不孝,问题也许很严重,但皇帝都曾表态过,已经分家了,黎经时对嫡母只需做到面子情就够了,人家又不是没有嫡亲的儿子尽孝。 她死前若真要留下什么遗书之类的,为何不在她刚过世的时候拿出来?哦,不想让她老人家的葬礼因此受影响,那她下葬后,该可以拿出来了吧?黎经时一家还没赶到?可后来赶到了,也没拿出来啊!那表示什么? 表示在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这份遗书嘛! 蒋老太爷跟两个外甥一提,兄弟两脸色一变,大老爷还没说什么,二老爷就已经先跳起来了。 “舅,我的好舅舅喂!您老一家子想死,也别拖着外甥一起啊!” “这是,这是怎么说的,嗐!你,我难道会害你们吗?” 大老爷长叹一声,“舅,您这话就不对了,明明没有的事,你们硬要无中生有,还一口气弄三门亲事,我娘已经入土了,就别再拿人间的事去烦她了。” “这,怎么是烦她呢?这可是好事啊!你们想想,你们那两个侄儿,都多大年纪了,还不成亲?还有那个小丫头,好好的姑娘家,去做什么教主,跟那些江湖人厮混,这要传出去,谁家想要这样的媳妇?” 蒋老太爷顿了下,又道,“你舅我啊!是好心,帮着你们家,要不然我管他一个已经被分出去的庶子儿女的亲事作啥?”蒋老太爷气呼呼,“我这不是担心你们三房一家婚事难谐,影响到你们两房女儿的婚事嘛!要不然我管这闲事干么?” 话说得很义正词严,但黎大老爷可没那么好哄,现在就连二老爷都不好哄了!黎大老爷为此,极为感谢黎浅浅,要不是她让自己带着二弟,一起弄温泉客栈的事情,他也不会长进得这么快。 蒋老太爷话声方落,二老爷心里嘀咕着,说的那么好听,还不就是想要找靠山呗!蒋茗婷被休回家的事,他又不是不晓得,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兄弟两都在客栈里,本来是去给表侄女撑腰的,二老爷后来想想,觉得还是别去的好,他总觉得蒋茗婷这人怪怪的。 想当初,他虽见这表侄女生得好,可也没想过要跟她有什么瓜葛,谁知没多久,两个人就滚床上去了,还被老婆逮个正着,真是够晦气的。 后来知道她怀孕,他还一度怀疑那是自己的孩子咧!后来看到那小子,他才很伤心的承认,自己就是没有儿子的命啊!因为那小家伙一看,就和自己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 正文 第七百二十七章 耍无赖 第五卷百花齐放第七百二十七章祖宗 说起子嗣一事,黎二老爷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将开来,反正在他舅面前,他就是个没了亲娘的孤儿嘛!见舅如见娘吗?他这辈子最大的缺憾就是没儿子,他也不怕他老舅笑话他。 抱着他舅的脚哭起来,黎二老爷有年岁了,但生得好,虽是哭到伤心处,这卖相还是不错的。 蒋老太爷这骂也不是,踢开他也不是,可这外甥年纪一把了,抱着自己的脚,哭得跟个孩子是咋回事啊?他自以为不着痕迹,厌恶的从外甥手里把自己袍角扯回来。 这要是搁以前,黎二老爷肯定是看不出来他舅对自己的厌恶,可现在嘛!他还游刃有余的跟他哥使眼色,黎大老爷可不像他弟一样不开眼,早看出他舅对二弟的厌恶。 明明很厌恶,却还要忍下来,可见他舅这回所求不小啊!想想也是,三弟家的两个侄儿,可是身有爵位,虽在孝期,皇帝还是很看重他们,谁能保证他两身上这爵位不能因功变成世袭?而且黎韶熙是长子,他爹身上那个侯爵爵位可是世袭啊! 要是能招这两为婿,岳家的好处多着呢! 至于黎浅浅,别的不提,光是水澜城里的几家铺子,那生意火红的谁不称羡?更别提温泉客栈了,虽在山上,可生意好的叫人眼红。 他舅想假造他娘的遗言,把三房三个孩子全弄进蒋家去,这心也未免太大了,要是只弄一个,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去,一口气三个?全天下就他一个聪明人? 黎大老爷咬死了不同意,开什么玩笑,这真要让他舅如意了,那他们兄弟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想也知道,姑娘家成亲后,这生活的重心肯定要偏重到婆家、夫婿身上去,再多也就是操心下娘家,他们虽和黎经时是兄弟,可到底已经分家了,说实话,黎浅浅现在大可不必带着他们两房一起合作了,但那丫头还是带着他们,有时黎大老爷都有些没底气,唯恐那天惹毛了这侄女,她不再带着他们一起做生意了,他们两家肯定就要喝西北风啦! 所以黎大老爷打定主意,回去就亲自去跟黎浅浅说一声。 因为打定主意了,面对蒋老太爷的留宿都摇头拒绝了。 蒋老太爷只得退而求其次,留他们吃顿饭,总不能舅舅都开口了,他们连顿饭也不肯吃吧? 只是吃着吃着,黎大老爷发现舅舅和表兄弟们频频劝酒,他二弟都已经喝茫了!黎大老爷招来小厮,让他回去说一声,今天可能要留宿舅舅家。 蒋老太爷和几位列席的蒋家老爷们听了都很高兴,劝酒更上心了。 等到月上树梢头才散宴,蒋老太爷让人小心侍候两位甥老爷们,看着黎大老爷兄弟被人搀扶着走远了,他才转回头,对儿子们交代,“都小心些,别弄出动静来。” “是。”蒋家爷儿们齐声应诺,蒋大老爷扶着亲爹走回屋,老太太看到老伴回来,忙让丫鬟上前去侍候,“都多大年纪了,也不知道顾惜身体一些,怎么喝成这样?” 蒋老太爷长叹一声,“你不知道啊!那两个混蛋啊!变机灵了,不好哄,要不是我老头子豁出去,跟他们拚了,说不定还没能让他们放下防心。” 换下染了酒气的袍子,松了发,蒋老太爷去更衣,回来后就着丫鬟的手喝了醒酒汤,老太太看着长子喝完一碗醒酒汤,把他打发回去后,才在床前坐下。 老太爷已经躺到床上了,他挥手打发走屋里侍候的,最后一个离开的丫鬟,还贴心的把屋里的灯全灭了,只留下床头高几上的羊角宫灯。 “如何?” “等着吧!”蒋老太爷又叹气,“这回啊!可把两个外甥得罪狠了!要是不成,怕是日后他们两是再不肯上门了。” 要是他姐还在,根本就不用费这么大的功夫,可她要还活着,肯定也不会答应,人不自私天诛地灭,不能怪他想一口气把黎经时三个儿女全捞到自家来,既然能成,为什么要将就呢? 想到若自家孙子把黎浅浅娶回来,那个温泉客栈,那么多的钱,就全都是他们蒋家的了!等她进了门,他定要叫她把那些股份全收回来,一毛钱都不让外头那些人赚了去。 蒋老太爷迷糊间,只觉眼前满是金光闪烁的元宝、金条在飞舞着,他嘴角得意的翘起,头一偏就沉入梦乡。 蒋老太太看老伴睡着了,嘴里嘀咕了几句,帮他掖了被角,起身往外头去,她一出来,心腹嬷嬷立刻迎上来。 “怎么样了?” “您放心,几位太太看着呢!绝对万无一失的。” 蒋老太太颌首,任由丫鬟帮她穿戴斗篷,换上厚底的羊皮雪靴,一切打扮停当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门去。 一路上穿花拂柳,终于来到安排黎大老爷兄弟住下的客房。 客房是一独立的小院,院门上两盏灯笼忽明忽灭,门下有个婆子正焦急的垫脚张望着,冷风呼啸吹过院门边上的树丛,发出沙沙的声音,把婆子吓了一跳,提着灯在门边四下张望了下,没看到有异状才呼口气。 就在这时,看到远远的灯光摇曳逐渐靠近,她这心才总算落了地,她忙提着灯笼迎上去,“老太太,您可来了。” “大太太她们?” “都在里头。”婆子殷勤的把老太太一行人迎进去。 老太太来到廊下,问,“他们呢?” “都在屋里了。”大太太头也没抬,柔声道。 “嗯。”老太太点点头,手一挥,立刻就有两名仆妇分别进屋去,隔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她们对老太太颌首示意,老太太这才转过头,对站在三媳妇和五媳妇身边的两个女子柔声道,“好孩子,你们进去吧!等过了今儿,你们两就是黎家两位爷的姨娘了,有我和老太爷给你们两撑腰,相信黎大太太不会为难你,黎二老爷那房,正房太太在乡下养病,府里是姨娘当家,就看你的手腕好不好,能不能让二老爷答应你来管家。” 说完,两名女子红着脸朝蒋老太太一福身,然后就在丫鬟的侍候下,分别进了屋里。 不多时,屋里就响起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尤其是女子的娇鸣声,简直是媚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了。 廊下众人都是过来人,怎不知那是怎么回事,几个太太暗骂一声骚货!贱人,老太太却是沉着脸,道,“想来一时半会是完不了事,咱们到厅里休息吧!” 几个儿媳妇忙侍候婆婆进厅,丫鬟、仆妇又是上茶,点熏笼,忙个不停,好不容易每个主子手里都有热茶取暖了,她们才退开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动静渐歇,老太太方才松口气,成了! 天色渐亮,客房里分别传出女子的惊叫声,大太太与几个妯娌兵分两路,冲进客房去。 可冲进去后,却都迟疑的停下脚步,因为,这屋里有些不太对。 “你,桂哥儿?你,你,你怎么,你怎么在这儿?”三太太诧异的问道,待在这间客房里头的人,不是黎大老爷吗?怎么会是她儿子? 同一时间,另一间客房,五太太不敢置信的指着床上的两个人,“你们,你们!你们!”然后眼一番昏过去了。 大太太不解的看着五房的侄儿,“祥哥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我也不知道啊!”祥哥儿已二十,可是他身形略胖,反应略慢,所以他娘给他相了许多姑娘,就是没有一家看上他的。 他们打算让他娶黎浅浅,巧妇伴拙夫,日后祥哥儿有媳妇看着,生活不会过得太差。 只是……床上的女子,是他小姨啊!是他娘庶出的妹子,生得是天香国色,可惜是庶出,她爹想她高嫁,嫡母自然是不乐见,所以五太太回家一说,家里人没想太久就同意了,就算是作妾,上头没有正室压着,日子肯定再好过不过,再说,黎家可是有钱人哪! 日后女儿当了家,也能帮衬家里一二了。 可是现在,怎么全乱套了? 蒋老太太才刚起,听到回报,她傻住了,怎么会?“进屋里燃迷情香的时候,不是才查看过,确定是两位甥老爷在屋里的吗?” 怎么会变成她的孙子们? 这下子还怎么赖两个外甥,逼他们帮忙啊? 蒋老太爷自美梦醒来,立刻坠入恶梦中,两个外甥没中招?中招的是自家两个孙子?其中一对还……不,不会的,不会的,他肯定还在做梦,对,他现在是在梦里! 不管蒋老太爷如何自欺欺人,事实摆在眼前,任他不想相信都不行。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两个外甥又是如何从客房凭空消失的?他们明明都醉了!客房是独立小院,只有一扇门供出入,看门的婆子一直守在门前,根本就没看到他们离开! “派人去黎家,问问看他们两回去了没?” “是。”大老爷应声,临走时同情的看了三弟和五弟一眼,甭管黎家三房的事成不成,他们想塞入进黎家大房、二房的计划是失败了。 也是这些年,他们家顺风顺水的日子过多了,才会用这么粗暴的手段,想逼人就范,却不想,被他们逼迫的人未如他们所预料那样乖乖就范,而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避开了。 黎家书房里,黎二老爷正在跟他大哥蹭早饭,“我就知道,舅舅一直劝酒肯定有问题。” “是,你机灵。”黎大老爷到底喝得有点多,虽一上马车就灌了醒酒汤,但到底没有休息好,眼下头还隐隐作痛。 “大哥,你没事吧?”二老爷因为老在外头跟人应酬,所以早和水澜分舵主要了不少药,其中最好用的,莫过于解酒丸,这玩意儿真是好啊!他昨晚被他舅和表兄弟灌了不少酒,全靠他赴宴前吃过解酒丸,今儿一早才能这般神清气爽。 “我就跟你说了吧?叫你先吃一丸,你就不听我的,还说舅舅不会硬灌我们酒,啧!” “是,你说对了。”黎大老爷不得不承认,他二弟到底还是有点用处的。 昨儿宴前,二弟就先让人先准备,等他们发出信号,他们就见机行事,黎大老爷抬手揉着额角,原本以为弟弟是杞人忧天,没想到还真让他料中了。 “没想到舅舅竟然用这种手段,想逼我们同意他们假造母亲的遗言。” “咱们娘,那会儿要还真有那心神,她想的肯定咱们两,哪会想到三弟家去。”黎二老爷捧着碗吸溜着鸡茸粥,一口气吃完后,小碗一扔,从果盘里挑了个橘子来吃。 蒋大老爷过来时,他们刚吃饱,蒋大老爷一进门,看到黎家兄弟两,坐在窗前的暖炕上,他一时感到有些腿软。 “你们,没事儿?”扶着黎家上前来扶他的小厮站起来,蒋大老爷声音有些沙哑。 “没事啊!能有什么事?就喝多了,回来睡一觉就没事了,大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蒋大老爷看他们兄弟两个,似乎不知昨晚自家对他们做了什么的样子,心里暗松口气,就不知道,他们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打算撕破脸,总之没事就好。 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之后,又跟他们说,“虽然姑姑不在了,可你们还有舅舅,还有我们这些表兄弟们,平常多多走动才是。” 要是没有昨天那码事,任谁丧母后,听到这话,肯定有些感动的,可惜,话,说得迟了。 算计他们两个在孝期宣淫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他们两是外甥,是姑表兄弟呢? 现在说这个,只让黎大老爷兄弟两觉得恶心,不过两人好歹都有年岁了,不像十几岁的孩子血气方刚,心中不爽就大剌剌的喊出来。 黎大老爷笑了下,随即苦了脸,抬手揉额,“大表哥,我昨晚实在喝多了,头还痛着,就不留你说话了,等改天有空,咱们再一起出去吃饭。” “行,你们好好歇息吧!”看这个样子,似乎也问不出什么来,蒋大老爷起身告辞,临走,还跟黎家的下人聊了几句,然后才登车离去。 “大哥你说,他看出问题来了吗?” “什么问题?我们散席后,因为喝得多了,边走边散散酒气,然后没进客房直接登车走人,是他们家的下人没回报主子,与我们何关?” 咦?就这样?黎二老爷不敢置信的看向他哥,这样耍无赖,没关系吗? “不然呢?我们都喝醉了!怎么上的车,我们完全不知情,他们就算觉得有问题,那又怎样?” 客房里发生的事,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他们根本就没进客房,至于客房中为何会出现三房和五房的儿子,那就是他们蒋家自己的问题了!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正文 第七百二十八章 祖宗 蒋大老爷上了车,靠着车壁细想了一遍昨晚的事,他其实已经想过好几回了,可是他都没看出有何破绽,就好像事情这样子发展再自然不过了! 黎大老爷兄弟两,没看出自家有何打算,宴席上喝多了,去客房的途中略醒了酒,就登车回家去了!至于送他们去客房的人,为何没有回报此事,这得回去查了才知道。 还有,客房那边,他老婆和几个弟媳不是早早就候着了吗?难道他们被送进客房时,她们没派人出来看一眼?不对,她们没派人出来也属正常,就在自己家里头,办事的又都是自家的下人,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从宴客厅到客房,才多远的距离,中间没有换手,有什么好担心的。 蒋大老爷叹气,就是这份自信,才会出了这种差错吧? “肯定是那几个送他们去客房的下人有问题。”蒋大老爷坐在父亲的书房里,说出这个结论。 二老爷他们听他说完之后,都深表赞同,“那就派人把那几个人提过来,你们别急,问明白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只是……你们姑姑遗言这件事,怕是没那么好办了!”蒋老太爷脸色有些青白,他已上了年纪,昨晚那样劝酒,对他的身体来说,实在耗损过重。 “咱们就先备着,以防不时之需,眼下还是先让家里的几个丫头,跟黎浅浅好好相处,日后有机会,再让她们跟她说就是。” 兄弟几个都点头同意,事实上,不同意也不行啊!本来他们想得简单,用黎老太太的遗言哄黎浅浅,就是觉得她一个小姑娘,父兄都不在身边,遇到祖母死前发话,把她和两个哥哥的婚事订给了蒋家,肯定是要慌的。 只是后来他们才隐约听闻,黎经时父子确实是还在边关没回来,但是黎浅浅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南城,听说她那失踪几个月的师父出现了。 就算瑞瑶教中的人对黎老太太的遗言有所怀疑,但面对教主过世的祖母,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可是她这位表舅兼师父就不同了! 黎老太太纵使是黎浅浅的祖母,但早在黎浅浅兄妹出生前,老太太就把庶子分出去了,黎浅浅自出生到丧母,祖母可都不曾露过面,更不用说关心过了,黎漱呢?救她小命又把她带出山村亲自教养,这师恩与养恩,绝对大过对她不闻不问的嫡祖母。 他要是提出质疑,他们自问应付不来,肯定要露馅的。 要是知道他回来了,他们肯定不会赞成父亲这么做,眼下他们几个心里都有些矛盾,明知道有这么一个好机会,能够和黎家三房紧紧的绑在一起,却因黎家两兄弟不答应帮忙而错过,心里怎么好受?可又想,他们答应了又如何,有黎漱挡在黎浅浅身前,这事就没那么容易过关,心里不禁要庆幸,他们两没答应。 兄弟几个的心思,就这样起起伏伏摇摆不定,而蒋老太爷又怎看不出儿子们的想法,长叹一声,没有说话,只拿着两个麒麟纹狮子头在手里把玩着。 黎漱确实是个麻烦,他曾想派人去除掉他,可是这念头立刻被他掐灭了,黎漱是谁?瑞瑶教的前教主,现任教主的师父,武功高着呢!这样的人身边肯定都是高手护卫着,得花多少银子,才能买他的命? 用官府的力量?想得很好,问题是,他只是白身,纵使官场上有人脉,这人脉能用在这儿吗? 所以他才会想用黎老太太的遗言,以孝道压人,黎经时就算回来了,也木己成舟,他女儿得嫁进他们蒋家,他儿子得娶他们蒋家女。 黎漱之前不是说总坛有事吗?怎么就不等他把这事落实了,再过来呢?真是气人! 蒋老太太扶着拐杖过来,看到丈夫儿子们一脸愁绪,心头火起,大步进门,“你看看你们,这是什么样子啊?全给我提起精神来。” “娘。”儿子们起身见礼,老太爷眼皮子微抬,没说话。 “你们先别忙着黎家那档子事了,先想想,家里这一摊子事,要怎么摆平啊!”蒋大老爷扶着母亲坐到老父身边,老太太的手微微颤抖着,皮肤干冷,蒋大老爷忙倒了杯热茶给她暖手。 蒋老太爷一听就知,老婆这是在说两个孙子的事,五老爷和三老爷想到两个儿子无辜受牵连,心头也是一把火,可能怪谁?外头他们的祖母、亲娘、伯娘和婶娘们都在,他们两为何不出声?他们昨晚上要是早早出声破了这个局,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可是这两个混蛋做了什么?一个和表妹滚上床,一个和他亲娘的妹妹……这种事真真是让人说不出口啊! 他们却忘了,五太太的妹妹好歹还和黎大老爷兄弟同辈,三太太那侄女呢?还是说,毕竟是送进黎府作妾的,所以不在意这辈份的问题?既是如此,那五太太那妹妹就给外甥作妾算了! 谁知,这消息走漏得太快,当蒋大老爷去黎家时,五太太和三太太娘家人都赶来了,两边都不依不饶的,要求要他们蒋家负责,他们家的姑娘不作妾。 不作妾?那是想做正妻?表妹那个还成,姨母这个怎么办? 前有蒋茗婷的事,要是再闹出这事来,蒋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啊! “三房桂哥儿这个还好说,虽是庶出,但好歹是同辈,这祥哥儿这头……”不管是为妻还是作妾,都不适合,这姐妹成婆媳,就是在家里也是笑话一桩,再说,祥哥儿的婚事本就艰难,现在再来这么一下,还怎么说亲啊? “不是早就跟两个亲家说好了,这两个姑娘就是舍出来作妾的,怎么又?” 老太太哼哼着,还是几个儿子哄着,她方才道,“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他们还没到咱家,就已经知道,那两个丫头昨晚不是和咱们那两外甥,而是跟家里的两个哥儿。” 她们这些人在外头待了那么久,她们要是发现不对,不是早该出声的吗?怎么会任由事情发展下去? 说到底就是那两个丫头片子,自个儿有私心,看到屋里是两个年轻的男子,就想不起来她们来侍候的,是两名中年男子了,说起来也不能怪她们,毕竟姐儿爱俏嘛!能怪她们吗?还是该怪客房中侍候的人?送黎家两位爷去客房的人,又为何不说呢? 想到这儿,蒋老太爷忙派人去把送黎大老爷兄弟去客房的人叫过来。 人来得倒是挺快的。 面对老太爷的问话,她们有些害怕,不过话倒是说的很清楚,“两位黎家老爷说想散散酒气,所以小的们不敢催促,他二位对蒋家比咱们还熟,走没几步路,就到了角门边,他们家的下人正好过来问,何时要回府,车马都备好了,他二位一听就闹腾着要上车,他们家的下人拦都拦不住,小的们看他二位跌跌撞撞的,黎家下人扶不住,只得上前帮了一把。” 另一个也道,“他二位爷看起来就是酒没醒,闹得凶,小的们瞧着,他们家的下人被打了好几下。” 又问,他们把客人送上了车,怎么没来回禀一声。 他们略惊讶的回道,“小的们不知有此规矩。” 问到这儿,他们也只能认了,正要打发他们走,蒋二老爷忽道,“不对,既然他们在角门边已把表哥和表弟送上车了,那,客房那头呢?又不是没见过黎大老爷兄弟两个,怎么会没认出,人送进来的不是他们两?还有是谁把他们兄弟两个送进客房的? 他们两是蒋家爷儿们,在外院自有住处,喝醉了酒有必要送去客房?有那功夫咋不把人送回房去? 疑点重重啊! 这回人来得就有点慢了,不多时,客房的婆子到了,可送两个哥儿去客房的人却迟迟不见人影。 “算了,先问她吧?”三老爷没耐心等,建议道。 婆子倒是回答的很利索,因为天色已晚,客房院门前虽是点了灯,可她听到敲门声出来时,门上的两盏灯笼灭了一盏,她本想先把灯笼点亮,再让他们进去的,可他们抱怨说黎家两位姑表老爷沉得很,他们快撑不住了,让她快点领他们进去。 许是知道要做什么事,婆子不敢点太多灯,院子里仅点了一盏灯笼,昏昏暗暗的,怕两位姑表老爷把他们看清,回头告到老太爷那儿去,她们就都别活了。 不止客房院子里没点太多灯,就是客房屋里也只点一盏灯,还离床远远的,保证就算跟人面对面,也绝对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子。 这本来都是自保的手段,没人能说婆子做错了,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她又确实做错了,因为灯光此昏暗,婆子自是没看出来,送人过来的下人长什么样,自然也没发现被送过来的人是自家哥儿们! “送两个哥儿去客房的人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找到了。”管事匆匆忙忙带了四个人进来,这四个是粗使的仆役,样子粗笨说话也不灵光,看到一屋子老爷,还有老太爷夫妻,就已经怕得不行。 再不问,就只会回不知道三个字。 可把老太爷气得快昏过去,还是大老爷耐着性子,但他们胆子还是太小,根本就一问三不知,最后还是老太太身边的老嬷嬷出马,也不知老嬷嬷是怎么做的,只见她把人领出去,不多时,就回来禀报。 “他们四个白天的时候被叫去厨房那边帮忙,差事没做完,吃饱饭后就赶着去收拾,好不容易收拾完了,正要回去歇息,遇上一个人在过道上,还有两人躺在过道边的石椅上,那人看到他们很高兴,说他们几个人奉命把哥儿送回去歇息,可他兄弟几个大概是吃喝多了闹肚子,他们几个说一会儿就回来的,可去了小半个时辰了,还不见回转,他怕把哥儿两个冻着了,正着急呢!幸好有他们路过。他们听了便帮了一把。” “若叫他们认,可还认得那人是那个?” “回老太爷话,奴刚刚问过了,他们怕挨骂,所以没敢点灯,是摸黑走的,匠以……”自然也就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子。 “现在就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又有何用啊!”老太太看丈夫搞了老半天,就是没告诉她,到底要怎么应付那两个亲家,心里一直憋着气,不好在儿子们面前给他下脸子,可是等到现在,眼看是问不出什么名头来了,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你懂什么?若是问出问题来,就表示事情不是在我们这里出的差错,他们两家休想要挟我们,让哥儿们聘那两丫头做妻。” 可是没问出问题来啊!老太太腹诽。 怎么会没问题,问题就出在过道上那个喊这四人去帮忙的人身上,可是当时这些蠢货没看清人,事后就算那人真站到他们面前,他们也认不出人来。 这人会是谁?是黎大老爷他们身边的人?还是…… “自然是我派去黎家照看两位伯父的人。”黎浅浅面带微笑的对蓝棠和章朵梨说。“他们两位,如今可是时常代表温泉客栈出外应酬的,要是有人心怀不轨想算计他们,与其事后再来补救,还不如事前先防备着。” “你不怕大老爷他们觉得你管太多?”章朵梨边绘制赵国皇宫的地图,边头也没抬的问。 黎浅浅笑,“我可没打算让他们知道,当初派他们去,是怕两位伯父被外人算计,倒是没想到,第一个算计他们兄弟的,竟然会是他们的亲娘舅。” 说起来也够讽刺的了! “其实蒋家那些人就是那个德性啊!要不然你那位好祖母也做不出贬媳为妾的事情来。” 亏那老太婆还有脸,把责问她的黎令熙给卖了,为老不尊不慈,就是死了,她兄弟还想拿着她的名头压黎经时这一房。 “这事还真有点不好说,若我大伯父他们答应帮他们作假,怕我哥他们恐怕得真娶了蒋家女为妻呢!” 至于她自己?在这件事情之前,她的婚事就由双方长辈做主定下了,就算有黎老太太的遗言在,那又怎样?难道能因为她,而毁弃前约吗?别开玩笑了! 不过现在黎大老爷他们没答应帮忙,蒋家要真提出来,他们也不是没有办法应对的,就是大哥、二哥两个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看对眼的姑娘!他们两要是早早成亲了,也就没这些事了嘛! 不对,说不定蒋家人到时,可能会师法黎老太太当年的作为,要求他们家降妻为妾咧!别忘了!当初要不是蒋老太爷跟黎老太太提出要求,那老太婆会想到这么做?他们也是凶手!不好好躲着,免得被算账,还敢算计到他们头上来,真以为他们家的人好脾性,任由他们算计欲取欲求?哼! 嗯,就等着看她大哥怎么整死他们好了,要不然,他们还以为是他们黎家的祖宗! 正文 第七百二十九章 难易之间 黎老太太之前中风、复原再次中风,她的脾气占了很大因素外,就是二太太下的手,黎浅浅派去的人没少在她耳边搧风点火。 当然啦!如果二太太真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对黎老太太孝敬谦恭,就算她的人拿刀逼她,她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黎浅浅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二太太心中若没有魔鬼,谁也没办法仅凭三言两语,就让她心中生出魔鬼来。 黎老太太在上位久矣,丈夫是唯一一个能辖制她的人,但那个时候他早已过世,她当家做主惯了,眼里心里只有她自己是最重要的,任何挡着她路的人,不从她意,有自己想法的人,都该死。 所以黎经时该死,长孙氏该死,他们三房的人全都该死。 因此黎老太太能毫无负担的,让黎经时父子代黎大老爷父子及二老爷被征兵,把长孙氏从三房元配的位置赶下来,把顶撞她的黎令熙当小厮一般卖给人伢子,叫长孙氏挺着大肚子侍候她侄女母女两,害得她小哥黎顺熙小小年纪就遭水溺死夭折。 这一切的一切,初来乍到的黎浅浅其实感受不怎么深刻,因为,她来的时候,长孙氏已死,原主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被冰封的屋子里,活生生被冻、被饿死。 因为原主死前的状况不佳,让黎浅浅刚过来时,只感觉到一点点,原主欢欣的奔向等着她的娘亲和小哥,至于其他?她根本没什么感觉,因为身体的不适让她很痛苦,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直到被村里的人救了,才慢慢缓过来。 等到她慢慢的适应环境之后,明白了黎老太太的所作所为后,她觉得一刀捅死她,未免太便宜她了,她的作为毁了黎家三房一家子,就算黎经时父子安然归来,位高权重,这个家却再也不完整了! 一辈子顺风顺水的黎老太太不知道,自小失去父母护佑是什么滋味,不懂得失去至亲的痛苦。 她不晓得自己一个草率的决定,带给别人的,是一辈子无法抹灭的伤痛,因为她是至亲,所以她给予的痛,更叫人难以承受。 二太太为什么心里藏有魔鬼,就是因为她随口一说,要让儿媳们给小蒋氏腾位置,嫁到黎家,为丈夫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孝顺公婆,教养庶女们,二太太纵使没能生儿子,但她的功劳明明白白摆在那,任谁都无法装着视而不见的。 可是到了黎老太太嘴里,就成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一桩。 要比生儿育女?黎老太太可是生了两个健壮的儿子呢!她二太太呢?生的再多,都是女儿,怎能跟老太太相比?就是大太太,她也比不上啊!人家虽然跟她一样,也是生了一堆女儿,但好歹,人家有生儿子,长子虽是病秧子,但幼子可是健健康康的。 别的不提,光看长孙氏就好,她生了几个儿子?四个,四个白白胖胖健健康康,聪明英俊的儿子,可老太太一句话,就叫她由妻变妾,二太太心里怎肶没有阴影。 二太太深谙怎么整治人的手段,一口气让她死了,让老太太那么轻易就死了?那怎么可以,所以她让老太太中风,让她看着手里的权利被拿走,让她成为一个只能躺在床上无法自理的老太婆,再也不能对她们颐指气使。 直到她三哥找了来,直接取了她的性命。 黎老太太是死了,但小蒋氏和蒋家可都还没受到报应呢! 在西越的长孙家,被黎韶熙整得有点惨,长孙老太爷现在无权无势,身怀巨款等于手抱金元宝走在街市上的稚龄幼儿,随时都怕被人抢夺。 其实还真不用怎么算计,听说,她那几个舅舅,都不是什么聪明能干的,光一张皮相好看而已,可皮相好看的男子,其实和绝色女子一样,没有自保能力都一样危险。 “想什么呢?”凤公子放下手里的托盘,托盘里摆放的是几样小菜,和一碗鸡茸粥,旁边的荷花盅里,香菇鸡汤金黄香浓,配上新鲜的青蔬,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 “这算早餐?” “嗯。”凤公子把托盘放到她身前的石桌上,“你没睡好?” “有点。”黎浅浅没瞒他,她天没亮就醒了,然后就再也睡不着,可她今儿也不想动弹,就披着斗篷,抱着手炉到院子里坐着发呆,亏得春江细心,听到动静就跟出来,看她似有心事,便不动声色的备了熏笼到她身边,就怕把她冻着了。 “是因为蒋家的事?”凤公子有凤家庄做后盾,自然也知晓蒋家的小动作。 他对蒋老太爷的作为感到蛮惊讶的,想要算计黎经时一家,难道他以为拿黎老太太的遗言就能压黎经时一头?真是傻的可怜啊!光看之前皇帝为黎经时撑腰就知,皇帝不会因为黎老太太留了什么话,就要黎经时一家照办的。 相反的,他可能更高兴看到,黎经时他们不从黎老太太的遗命吧? 皇帝用人,更喜欢用有缺点的人,因为有弱点,容易控制,虽然大家都很喜欢看来没有缺点的完人,但是真没人乐意同这样的人相处,太累了! 黎经时父子有缺点,反倒让皇帝感到亲近,一样都是凡人。 可惜的是,蒋老太爷不懂,他一心一意想要攀附权贵,却不知攀附上权贵,其实风险蛮大的,他一辈子偏安一隅,根本不懂得这些事,只想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凤公子对蒋老太爷能平安活到现在,感到无比的惊讶。 “蒋家现在很乱。” “是啊!我的功劳。”黎浅浅笑意不达眼的道。 三太太和五太太的娘家人能这么快赶到蒋家,全得归功于鸽卫们的辛勤,他们早在确定事成之后,就通知这两家人,要不然他们家都不在水澜城,怎能这么快赶到蒋家? 他们不是没有野心,正如那两名女子,能做妻谁想为妾?又不是脑子坏掉了,既然能争,为什么不争?就是五太太那个庶妹,也想一搏。 “那你还烦得睡不着?” “我也不是都在烦他家的事,是想到了我那位好祖母。”黎浅浅叹气,“说起来,我们家之所以会遇上这么多事,都是拜她老人家所赐,不过现在想想,她也有点可怜,若不是小蒋氏的事,她也不会想出那么恶毒的主意来。” 凤公子静静的听她说,“她人都死了,蒋老太爷还不放过她,她死前要是还有余力,肯定要说我堂哥和堂弟的事,连亲孙女都顾不上,哪会管到我们家儿女的亲事来。” 凤公子点头,黎浅浅的话很合情合理,相反的蒋老太爷的打算就完全不合乎常理。 就算老太太当时还有力气,想的也会是,把黎经时和她的两个儿子紧紧的捆绑在一起,只是按他对老人家的了解,她只怕不会想到黎经时,而是想要长子答应她,要照顾次子吧!因为在她的心里,黎经时就算再出息,都是假的,骗人的,都是一时的,很快,皇帝就会看清黎经时的真面目,看明白他就是个粗鄙无能的人,根本没有能力担负皇帝给他的重任。 换句话说,黎老太太瞧不上庶子黎经时,所以她根本不会叫他的儿子们娶她娘家的侄孙女,自然也不会要侄孙娶黎浅浅。 老太太和蒋老太爷姐弟两对黎经时的看法差距如此之大,除了黎老太太中风行动不便后,对外头的消息就极不灵通,而蒋老太爷好歹是在外走动的人,多少都感受到了,黎经时父子得蒙圣恩的情况。 别的不说,黎老太太死了,他们守孝呢!皇帝却夺情,叫他们父子去边关驻守,可见对黎经时父子不是一般的看重啊! “怕就怕,蒋老太爷一不作二不休,索性在公开场合抖出这事情来,外人可不会管他拿出来的遗言是真是假,只会认定是真的。”凤公子提醒她。 黎浅浅点头,“我就是在烦这个。” 那老头想要两外甥帮着圆谎,未果,家里还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一时半会儿,他还脱不开身来算计黎浅浅一家,等他缓过神空出手来,那就不一定,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我怕的是,就算他倒下了,他老婆也会强出头。”蒋老太太也是个难缠的,“可是不能让他们夫妻两一起病倒,那太明显了!” 凤公子想了想道,“我来想办法。” “你想怎么做?” “他们想攀上你们家,为的就是因为失了水澜郡王这座大靠山。” 黎浅浅点头,要不是蒋茗婷又搞事,被水澜郡王世子放妾回家,蒋老太爷怕根本想不到要算计他们家。 “既然如此,就给他们找个靠山。”凤公子舀了碗鸡汤给她,没有撇去鸡油,金黄的鸡油晃荡在鸡汤里,感觉有点微妙啊! 她上辈子喝鸡汤,肯定是要把鸡油撇得干干净净的,可是在这里,根本用不着撇开鸡油,因为她不用减肥,相反的,大家都怕把她养瘦了。 “先喝点暖暖胃。”凤公子看小碗里的鸡汤有点凉了,用内力催热,鸡油化开后,香菇鸡汤的香味勾得人口水直流。 黎浅浅接过碗,慢慢的喝着鸡汤,凤公子也端了一碗陪她喝。 喝完鸡汤,总算有点胃口了,两人安静的用过早饭,春寿上前收走残食,春江则奉上两杯香茗。 “还要在这儿坐着?” “回房去好了。”黎浅浅不好意思让凤公子陪着自己继续挨冻,移进堂屋,两人在次间的暖炕上坐定,春江忙又送上香茗,这可不是之前那杯了。 凤公子看她一眼,觉得黎浅浅身边的丫鬟就是机灵也细致,要是他身边那两个,呵呵!想喝热茶,自己来比较快。 由己推人,他就想到他二哥了,他二哥身边也跟他一样,只有小厮侍从侍候着,没有丫鬟,侍从小厮似乎没有丫鬟那么贴心啊!可是丫鬟…… “你帮我看着些,看能不能找几个细心勤快的丫鬟,嗯,要忠心不能心大的。” 呃?此话一出,不说春江她们,就连黎浅浅也愣了下,“你要挑丫鬟?侍候谁的?”好一会儿她才问。 凤公子没有听出异样,“给我二哥的,你也知道,我二哥身子不好,他身边跟我一样,就只有小厮和侍从,侍候人的事,他们打小就不怎么专精,我哥这次出门,会这么受累,也是他们太过粗心大意,没有侍候的缘故。” 黎浅浅想了下点头,“我看你二哥是个要强的,他身体不适却又不肯在人前示弱,你们身边侍候的小厮和侍从,都是有别的事在忙,没有办法一直跟在他身边,他要存心瞒人,他们再怎么细心也看不出来。” 玄衣他们在外头,眼眶含泪拚命点头,就是就是,黎教主帮他们说了句公道话啊!天知道二公子病了,他身边的小厮和侍从有多自责,偏他家公子还嫌他们侍候不如丫鬟细致,真是叫人情何以堪啊! “你二哥身边确实是需要添人侍候,不过不一定要丫鬟啦!小厮也行,不过年纪要小一点,呆一点的。” 咦?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黎浅浅,呃!您这话没说错吗? “太机灵的孩子,二哥怕是没耐心留在身边,心眼太活了,反让需要静养的二哥心烦,年纪小点的孩子,二哥看着会怜惜他们,呆一点没太多心眼,处起来,二哥反倒觉得可以放心,而且他会想,这么呆的孩子,要是离了他那,就没地儿去了。” 凤公子闻言得灿如朝阳,“对,二哥最是心软,对这样的孩子,他不会拒绝他们,反倒还会担心,他们离了自己,去了别地方会不会被欺负。” 黎浅浅点头赞同,“他是你二哥,他的性子你最了解了,所以你就按这样挑吧!这样的孩子跟在他身边,他若不适,他也不会瞒着他们,因为要是他们侍候不力,可是要被罚的。” 心软的凤二公子肯定见不得他们因自己被罚,如此一来,就不会再发生这次一样的事情。 蓝棠可是说了,要他好好静养个半年,不许他再跟着人乱跑了。 “我一会儿就让人去找。”不过这个条件有点小难,一般他们用人都蛮机灵的,要找个呆的,好像有点不太好找呢! 黎浅浅心说,就不知给蒋家找靠山容易呢?还是给凤二公子找个呆小厮简单? 正文 第七百三十章 人心难测 事实证明,凤家庄能力很强,没几天,就按黎浅浅说的,找了十个七到十岁的孩子。 凤二公子看过之后,留下了两个,其余的,凤公子就交给人去训练了,看他们的天赋分别训练成数字公子,或护史公子,若文不通武不就,那就只能当一般的仆役。 可别小看凤家庄一般的仆役,虽是做些杂事,但他们个个通文会武,虽比不上数字公子及护史公子,但凤家庄没有他们,可就完全运作不起来。 每一年凤家庄花费在培训人材的钱财及精力,都非常可观的,可是培训人材这种事不能不做,尤其培训完了,还得看人品,再怎么眼毒的管事、嬷嬷,都有可能会看走眼。 因为人心难测,少时看着好好的人,等到出去做事了,见的世面广了,看的事多了,认识的人多了,心思有变再所难免。 一旦发生问题,就要被汰换下来,不再担任原本的职务,而替代的人得立刻补上,此外,凤家庄一直不断的扩展势力范围,只怕四大国皇帝的版图都没凤家庄的大。 他们可不只专注在四大国,而是连周边七十二小国都一并关注了。 黎浅浅知凤二公子留下两个孩子,就想找凤公子,不想人还没出门,他就过来了。 两个人在后园的亭子里坐定,这座八角亭下方有地龙,冬雪夏雨时,将玻璃门扇关上,就可不怕雨雪侵袭,又因有地龙取暖,不用熏笼故没有炭味。 春江将门扇关上,走到亭下,春寿看她过来,忙把手里手炉给她,“暖暖。” “你用就好。”春江把手炉推回给她。 亭子里,凤公子正跟黎浅浅说他二哥挑人的事。 “我带了十个小家伙过去,八个一看就是机灵的,两个虎头虎脑看来有点憨的,不过身子很壮实,其实他们两也不算很憨,只是跟其他几个比起来……” 黎浅浅点头,“二哥出题考他们了。” “嗯,题目都不难,他们都会,就是对那两个小的来说有点难。”凤公子带去的孩子中,虎头虎脑的两个小家伙年纪最小,个头也小,夹杂在那几个机灵的孩子中,也就特别显眼。 莫怪凤二公子会把他们两留下来,“你没跟他说,那两个是给他当小厮的吧?” “没有,哪能说的这么白,我只说这十个孩子,是新近挑出来的,可教授规矩的先生,有一个染了风寒,一直没能全好,大夫交代让他好好歇息一阵子,别让他操劳,剩下的先生,没办法带这么多孩子,就想着我哥整天养病也无聊,便请他帮忙教教规矩。” 凤二公子有事做,有人陪着,心情自然就不会那么郁闷。 “你二哥的事解决了,那,蒋家的事?” “放心,这事不能急,得让适合的人去提醒他们,他们的靠山可不只有一个水澜郡王。” 黎浅浅愣了下,随即想到了小蒋氏,“可平亲王远在京城,能起什么作用?” “那就让他起作用啊!"凤公子笑。 黎浅浅看他笑得开心,也跟着笑了,暂将这些烦心事抛到脑后去。 过没几日,京城平亲王府就给蒋家送年礼来了。 小蒋氏自进了平亲王府为妾,平亲王府也没送过礼来蒋家,蒋家是很想借平静王的势,可惜,想借势显摆都没借口,这些年蒋家也就这么不上不下的熬着,后来黎浅浅带黎大老爷一起做生意,黎大老爷看在老娘的份上,也带着舅舅一起玩。 只是到底不是自己做主,所以黎大老爷没好做主给蒋家太多好处,后来蒋茗婷大了,有主意了,说通了蒋老太爷等蒋家爷儿们,蒋家这才任由蒋茗婷去另觅靠山。 与蒋茗婷这个亲孙女相比,外甥再好,也及不上亲孙女啊!更何况外甥姓黎,与蒋家本就隔一层,遇到事情时,黎大老爷理所当然优先考虑黎氏一族,正如蒋老太爷一般。 所以蒋老太爷对外甥们不听话,也就气那么一会儿,家里的麻烦事还一堆呢!三媳妇和五媳妇的娘家人闹闹闹不停,五媳妇的亲哥甚至扬言,要去官府告他们,但告他们什么?他没说,蒋老太爷哼哼两声,那小子当然没说,因为他就只是空言威胁而已。 真要去告,早就去了,不会拖到现在还没行动。 此外,“他们两家到底决定如何了?”蒋老太爷端起茶碗,本想抿口茶,可最后还是没动,就又把茶碗放回去。 蒋老太爷叹息,自两孙子闹出事后,他就足不出户,整天关在家里,他没脸出门啊!就怕一出门,被相熟的人揪着问,至于蒋茗婷被送回家的事,那些人倒不敢问。 忽地家里的总管来了,还没进门就已经高声嚷嚷道,“老太爷,老太爷,京里平亲王府送年礼来了。” 平亲王府?是了!他怎么就给忘了呢?这可是他小女儿的夫家,呃,咳咳,妾的家人不能当正经亲戚的,他忘了。但小女儿都进平亲王府几年了,怎么今年突然给他们送年礼来了? “悄悄的派人去问问,看看是怎么回事?” 待得知季瑶深因嫡母、嫡姐们所害而出事,蒋老太爷脸都绿了,对这个外孙女,他们夫妻的感觉都很复杂,不是因为她,小女儿不会受苦这么多年,可若不是因为她,小女儿还在黎二老爷内院里做妾,一样是当妾,自然是给皇亲成妾强啊! 而且她隔了这么多年之后,又生了儿子,听说平亲王已多年未添子女,得了这个小儿子,很是疼爱,对小蒋氏也格外爱宠。 来回报的总管道,“如今平亲王府是侧妃们当家,王妃如今不管事了。”侧妃们也是作妾的,她们当家,给自家送年礼时,自然就较以前添了三分,而对季瑶深这位扯王妃下马的功臣,她们也不吝惜给好处。 由己推人,出嫁女在婆家想要硬气,就得娘家人给力,同样的,日子过得好了,自然也想提携下娘家人,她们就想到了给蒋家送年礼,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她们也乐得帮忙拉扯一下蒋家人,反正他们离京城那么远,就算他们得了势,亲王爷也不可能再升小蒋氏的位份。 平亲王府中,正侧妃都已满额,当然,若亲王妃被休,侧妃之一被扶正,空出来的侧妃位,她们不介意小蒋氏被提上来,可是亲王妃有儿有女,想休了她谈何容易。 侧妃们衡量许久,最后决定给蒋家人一些好处,以回报季瑶深。 至于是什么好处?侧妃们有人娘家在南方一带做生意,也有人是知府,虽不在南城、水澜城,但好歹就在附近,若蒋家后生有人想走仕途,她们的娘家也不是没有能力给他们弄个官来当。 不过这要好生考较一番,急不得,先给他们家给张帖子,让他们进圈子走动走动,是马是驴牵出来溜溜就知道啦! 蒋老太爷捧着那几张帖子,激动得眼都红了,两手微颤,这,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这几张帖子能让他们蒋家进入这些官老爷们的圈子。 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他文不成武不就,白身一个,就算家里有钱,人家那些做官的就是瞧不起他们家,就算是水澜城的世家又怎样!要不是因为他那时太过急切,做的过火,那些官家及世家豪门的千金也不会看小蒋氏不顺眼,故意算计她。 想起来,真是作孽啊! 他们夫妻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被那些女人祸害了,他们却没办法为女儿出头,还要担心她未婚有孕被揭穿要浸猪笼,只得把她送去黎家,交给她姑姑照顾。 长孙女被郡王府送回来后,蒋老太爷就一直郁郁寡欢,因为再也不能进入他向往的那个圈子去。 后来虽想到利用他姐的遗言,把黎家三房的孩子弄进蒋家来,可他也不是没有疑虑的,毕竟黎经时是武官,自己想进入那个圈子都有些难吧?怎么带擎亲家一起呢? 现在,他不用再发愁了! 帖子上具名的这几位,不是大儒,就是大官,却都给他们蒋家递帖子来!也只有平亲王才有这么能力啊! 是啦!他怎么就忘了这尊大佛呢? 这可是他们蒋家的女婿呢!他家小女儿可是给他生了一儿一女,外孙女还被亲王妃祸害了,嗯,这些礼,和帖子,该不会是这女婿让人送来赔礼的吧?就算侧妃当家,若没亲王发话,她们敢自做主张吗? 蒋老太爷拿着帖子,开心的让人把家里的爷儿们都叫过来,这几张帖子,可得好好利用才行,务必要让每一张帖子都发挥它们的功用才行。 自季瑶深在水澜城出现之后,平亲王的名号再次在水澜城传开来,外头的人不知内情,看到蒋家人意气风发的去拜访大儒高官,都以为蒋家是找到新靠山了,所以没把蒋茗婷的事放在心上,没把这事放心上,也就等同于没把水澜郡王府放在心上。 水澜郡王不以为意,平亲王纳小蒋氏作妾,也不是这两年的事情了,若真看重小蒋氏,也不会现在才给蒋家送年礼来,“派人去打听看看,京里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管事很快就回来了,平亲王妃不慈,嫡女们不娣,意图谋害庶女的小命不说,还被人逮个正着。 水澜郡王闻言有些无语,平亲王妃的贤惠可是出了名的,怎么会突然脑子抽了,竟然选在外头谋害庶女,这实在让他难以置信。 这事他不好去跟老婆说,只能找幕僚们聊聊舒解下。 幕僚们听了,倒不觉奇怪,这让水澜郡王有些奇怪,“各位先生,不觉得平亲王妃此举与往日名声大相径庭?” “郡王爷,平亲王妃贤惠传得再广,对平亲王可有好处?” 水澜郡王爷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了,平亲王妃的贤惠,名声只在她个人身上,而且,她的贤惠是怎么来的?对府中妾室宽和,对庶子女们慈爱,这也等于是把好色风流的污名往平亲王身上泼。 要不然,哪来那么多的妾室,让她表现宽和?又哪来的庶子女让表现慈爱? “她贤名在外,人家挑媳妇,很自然就会看重她生的女儿,同样的,也因为她的贤名,让家有娇女的人家看重她生的嫡子。” “学生几个想,平亲王妃所出的子女,应该都已经婚配了?” “听说这位庶女的姨娘,就是蒋家女,前几年才为平亲王添了个老来子,想来是极得亲王看重才是。” 如果不看重,知道她外祖母病了,也不会令她从京城来探望她外祖母了,这个动作其实就已经在敲打郡王府了,只是那时,郡王爷没能想明白。 几位幕僚互相交换一眼,心道,看样子郡王爷这回应是看明白了,不过既然已把蒋茗婷送回蒋家了,就别再让世子去招惹她了,这位姑娘和她姑姑不一样,她就是个祸水,世子遇上她,那就只有被她玩弄于股掌间的份儿,只不过这个话可不好同郡王说。 水澜郡王想了想,叫管事过来,道,“去跟郡王妃说,世子虽已有妻,却尚无嫡子,还是让他们小两口好好的处一处,旁的,就清一清吧!” 管事低垂着头应诺,眼里却满是震惊,郡王这意思是,要把世子的后院清干净?可是世子那个人真能守着世子妃过日子?别过几日就又要再从外头抬人进府。 在水澜郡王的心里,那些给他儿子作妾的女人,一点都不重要,打发她们走,就好像打发小猫小狗似的,不说管事了,就是众幕僚听了,都觉得有些心寒。 年前水澜城中,最意气风发的莫过于蒋家人了! 自他们拿着帖子,去拜访帖子上的大儒和高官之后,家里就大变样了!蒋家的爷儿们开始忙着跟人出门去应酬,他们虽是白身,但好歹都是自小启蒙的,舞文弄墨倒也是司空见惯的了,与这些文人骚客谈诗论文,倒也没被难倒。 老太太和媳妇们跟着出去几回后,也开始带着孙女们,去各家赴宴,一时间忙得脚不沾地。 黎浅浅听说,蒋家人在锦衣坊和天宝坊订了不少衣服和首饰,便交代下去,“既然人家买得多,咱们也别忘了规矩,该给多少折扣可别吝惜。” “您放心,绝对不会给您丢人的。”分舵主拍着胸脯道。 “看来蒋家人应该不会再揪着我们家不放了吧?” 叶妈妈倒了杯参茶给她,看着她喝完才道,“他们现在忙着呢!那还想得到咱们,听说今年年礼都没给黎家送去。” “这是真打算撕破脸了?”黎浅浅一愣。 春江笑着摇头,“不是,不是,是蒋老太太她们忙着给新认识的友人送礼,压根就忘记亲戚了!” 这也太现实了吧?不过也好,省得他们再惦记着他们兄妹的婚事。 正文 第七百三十一章 找死就让她去死一死 北风呼啸席卷过水澜城,雪花被风卷得在空中乱舞,瑞瑶教分舵中,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今儿是城里各铺子送帐的日子,一早大家就被副分舵主耳提面命提醒过,千万千万仔细些,待人一定要客气有礼,可别得罪了今儿来的这些掌柜的和管事们。 小厮们被管事们指使得脚不沾地,不过想到年底的分红,他们年轻的脸上个个笑不可抑。 不少从门前经过,或是进分舵来的人,都被他们脸上的笑意感染,温泉客栈的掌柜下车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他也禁不起被染上了笑意,跟着他来的账房和管事陆续下车,看到这景象有点错愕,今儿是有什么喜事?要不然这些人怎么一个个笑得这么开心啊! 他们一下车,立刻就有小厮上前请安问好,得知他们身份后,就笑吟吟的领人进里头去了。 黎浅浅坐在马车里,看了好一会儿后,方示意离开。 因为温泉客栈的开幕,为水澜城分舵今年的盈收创造新高,听说除了有间客栈外,营收最好的就是温泉客栈了。 教主发话,年底的分红人人都多添一个月。 想到能多领一个月的月钱,谁能不开心高兴? 章朵梨坐在黎浅浅身边,轻撩着车帘往外瞧,外头风雪不断,不少行路人都戴着帽子御寒,他们的车夫戴的帽子比他们的要好,帽子连耳朵都罩住了,还有一条相连的围巾,能把脸和脖子都围住。 这是黎浅浅想出来的,本来就都有这些东西,不过都是分开的,黎浅浅设计的这顶帽子,则是把这些东西统统合并在帽子上,因为不是分开的没有缝隙,不会活动一下,就露出缝隙让寒风有机可趁。 章朵梨看着好,也帮章老做了两顶,老人家很是喜欢,本来冬天不喜欢出门的,现在有了这玩意儿,叫他每天吃过饭要出来消食,别总待在屋子里,他都不推拖了,老老实实的跟着她行动,要是没下雪,就在院子里消食,若遇上下雪或下雨,怕地上滑,就在廊下活动。 莫怪人都说,要活就要动,老人家以前每年只要一入冬,都要病一回,今年倒好,都快过年了,老人家身体还是很硬朗。 马车摇摇晃晃的驶过街道,章朵梨放下车帘,靠在车壁板上,车壁上钉了毛皮,很柔软又暖和,她眼微瞇很快就有了睡意。 黎浅浅见状,朝春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春江笑着点头,把身边的账册推过去,黎浅浅愣了下,随即认命的翻开账本。 她看得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看完一小半,外头忽地传来吵杂声,章朵梨被吵得睡不着,只得睁开眼睛。 “醒了?” “外头在吵什么?” “不知道。”黎浅浅今儿不止去看了分舵,还要去城里的几家铺子瞧瞧,所以这会儿车行到何处,她还真有点不知道。 春江不用人吩咐,已经小声打开木板车门问车夫,车夫回道,他们正要去锦衣坊,眼下正经过蒋府外头。 蒋府? 黎浅浅闹不清那边是蒋府,遂叫车夫把车赶到路边去,车夫将车赶过蒋府后,驶到路边停下,他一停下,立刻就有护卫上前询问,得知是因为蒋府之故,护卫便让人打听。 不多时,去打听的护卫回来道,“快过年了,蒋府的两位孙少爷赶着年前好日子,要娶新娘子了。” “哦?是娶妻?不是纳妾?” “是,是娶妻,不是纳妾,三房那位哥儿娶的正是他表妹,倒是五房那位哥儿娶的,是他外祖母娘家的侄孙女。” 咦?不是吧?五太太那位庶妹不闹腾吗? 似乎也知教主心中疑惑,护卫忙接着说,“听说,是给那一位换了身份,不过到底差着辈份,就算换了身份,也不能用五太太娘家人的身份嫁过来。” 其实这样欲盖弥彰的作为,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作法罢了! 因为五太太的父亲和庶妹的姨娘,深恐庶女不能如愿嫁进蒋家,可是把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的,结果最后坑到自家姑娘了! 不但不能以她本来吴嘉禾的身份嫁过来,更不能以吴家姑娘的身份嫁,最后是被记到吴老太太一个早已过逝多年的侄儿名下,这侄儿本是庶出,生前虽娶了妻子,但他没能撑到妻子生儿育女就病故。 他的妻子在他病故后的第三年改嫁,他这房就都没人了,若不是因为这事,吴老太太都还想不起这个侄儿来,把吴嘉禾过继给他当女儿,再由他家嫁进蒋家。 虽仍是亲戚,但到底是同辈份了。 可是她姨娘就可怜啦!明明是自己辛苦怀胎生女养大的孩子,出嫁,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因为她不再是吴嘉禾,而是许佳嫔,是原本嫡母的侄孙女了,既是许家女,自然就和吴嘉禾的姨娘没有关系了。 这对吴嘉禾的姨娘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啊!她在吴家素来得宠,要不然也轮不到她女儿被送给黎二老爷作妾!本来还想着,女儿在黎家站稳脚跟之后,就能帮衬着她和她弟弟,在吴家能过得好些。 谁知惊喜从天而降,吴嘉禾有望成为蒋家哥儿的媳妇,还是正妻啊!这可比作妾要强多了!至于姐妹变婆媳这种事,在她眼中根本就不是个事儿,虽是嫡姐庶妹,可吴嘉禾出生时,蒋五太太早就出阁升格人母了。 女儿能不给老男人作妾,而是嫁个年轻哥儿作妻,对吴嘉禾的姨娘来说这就是件好事啊!至于让大家伤脑筋的辈份问题? 她还记得那时,她轻描淡写的说,既然差着辈份,就换个不差辈份的身份便是!回想起来,她真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啊!怎么就这么蠢呢?这简直是自己生生把女儿推出去的啊! 今儿是下订的好日子,女儿却已经不在吴家了,而是住到许家去了,逢此大事,吴老太太自是带着儿孙们回娘家共襄盛举。 就是因为主子们都不在,才让吴嘉禾的姨娘有机可趁,从吴家跑出来,她素来得宠,要出门也不必跟主母报备一声,只消交代人备车就是,可惜今儿主子们要府里的车都用上了,她没得车用,只得叫人去租车。 去到许家,她不好说自己的身份,如此一来便进不去,只能在外头瞧热闹,许家外头围了不少人瞧热闹,看着看着,她就伤心了,她女儿今儿订亲,她这做亲娘的竟然只能在外头瞧着,根本进不去。 想到日后女儿成亲,回娘家也不是回吴家,而是许家,她就悲从中来啊!如此一来,她们母女何时才有相见之日? 于是便脑子一热,冲到蒋家来闹腾了! 她不敢在吴家闹,也不敢去许家闹,这是因为她知道吴老太太的厉害,也晓得她娘家许家人的手狠,可她不知蒋家是怎样的人,以为蒋家是软杮子好捏,要不然,怎么会被他们吴家和那个蒋三太太的娘家拿捏住?说他们的女儿不作妾就不作妾,要作妻就作妻,可见蒋家好拿捏。 她却不知,蒋老太爷他们之所以不在这事上纠葛,是怕被黎大老爷兄弟看出端倪,所以才不闹,再说,三房那个表妹,作妻作妾都没什么差别,就是五太太的庶妹身份比较难搞,既然她的身份已被吴家人摆平了,那他们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这不代表,蒋家人好欺负啊! 所以吴嘉禾的姨娘跑来蒋家闹,自然就讨不到好处,只是凭添笑话而已! 蒋家几有头有脸的管事们,都去帮忙下聘的事,一天要跑两家,他们不兵分两路,今儿一天忙不完啊! 因此家中留守的,都是些没经事的小管事们,知道未来五房祥少奶奶的生母跑来闹事,不禁都有些慌了手脚,他们匆匆赶到门口,就看到一风韵犹存的妇人在门上哭哭啼啼,嘴里边还不断的嘟嚷着,也不知她在说什么。 眼看过往的行人,纷纷都伫足围观,小管事们顿感头皮发麻,这要怎么处理啊? “先把人弄进来,别让她在门外闹。” “说的也是。”说着就要出去,不过才走两步就被同伴拉回来,“干么啊?” “等等,这位是未来祥少奶奶的姨娘,是女的,咱们都是男的,可不好上前去拉她,还是找几个婆子来吧?” “也是。”他们动作很快的叫来几个婆子,婆子们知道那女人的身份后,都有些同情对方了,试想想,好不容易生养拉拔大的姑娘,临要出阁了,却被过继给别人家去,日后出阁啦!回门啦!都不是回自己身边来,将来生儿育女,她也没办法过府来关心,谁没有儿女,光想,几个婆子都觉心疼啊! 可心疼归心疼,这事也不是她在那儿闹,就能有所改变的,想了想,上去相劝时,就免不了软和了些。 吴家姨娘看一口气来了七、八个婆子,顿时脚下一软,她没想太多就跑来蒋家了,可真要问她,她到底想怎样?她也回答不出个章程来,婆子们软言相劝,手下也没闲着,很快就把人弄进蒋府去了。 黎浅浅看没热闹瞧了,就让车夫驾车走了。 她这一天可忙着,瞧会儿热闹权做休闲了。 等她忙完,回到水澜城中的黎府时,竟然接到刘二的消息说,吴家姨娘死了。 这什么发展啊? “怎么死的?” “听说是自杀的,不过还不清楚状况。” 因为她是从蒋家回去吴家之后才死的,鸽卫们只关注蒋家,所以并不知她回去后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隔天,才有消息传出来,是吴老太太他们从许家回来后,得知吴家姨娘跑去蒋家闹事,便把她叫过来问话,老太太也没骂也没打,就温温和和的问了她些问题,听侍候的人传出来的消息是,吴家姨娘被问的张口结舌,最后是失魂落魄的回房去。 “我一没打她,二没骂她,她倒好,偏挑在这个时候寻死,就不怕她女儿因为这事得守孝,婚期得延后?”吴老太太口口声声喊着冤!心里却对这个结果满意极了。 吴老太爷气得直跳脚,明知老妻可能就是谋害爱妾的凶手,可是他完全拿她没有办法。 吴老太太冷哼,看着丈夫气呼呼的走了,心说,庶女生下来后,就由她姨娘教养,自己完全不插手,好不容易养到要出阁了,老头子和她姨娘竟然对女儿的提议心动了,主动要求让吴嘉禾去,既然人家上进,她这做嫡母的,就不讨人嫌了。 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跟她的外孙滚到一起,吴老太太心里那口气还没呼出来,就被老头子和吴嘉禾她姨娘的异想天开,差点没把那口气给噎住。 正妻?给她外孙做正妻?亏老头子他们这么敢想? 只是蒋家竟然也同意了?这让吴老太太觉得这实在太玄奇了!这差着辈份的事,他们也能同意? 蒋家人也够贼的,婚事是同意了,可是这差着辈份的事情,就得他们吴家人自己来摆平,吴老太太和身边的心腹那么一琢磨,心说这可是个好机会,只消帮着解决了辈份问题,吴嘉禾那死丫头就被捏在她和女儿的手里了,任她再想作怪也没辙了。 吴老太太便让人在吴家姨娘耳边吹风,那贱人还以为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呢!接下来的事情,就如吴老太太所料,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吴家姨娘竟然会一时脑热,跑去蒋家闹事。 忍着气把人叫过来,把事情分析一遍后,吴老太太问了她几个问题,吴家姨娘从来没从别的角度看这件事,就被吴老太太问住了。 吴老太太的心腹捧着五蝠捧寿手炉给她,轻声道,“都清理过了,就算官府派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他要真敢去报官,那我倒要佩服他的胆子了。” “老太太,毕竟是老太爷,您……”别总这么说他啊! 吴老太太冷哼,“没本事就别宠惯那些人啊!宠出事来了,又没本事收拾,倒要我这做正室的去给他收尾,好不容易把吴嘉禾那小蹄子惹出来的事给收拾好了,面子里子都精光,偏她姨娘又跳出来作死!既然她要作死,那不让她真的去死一死,岂不是辜负了她这番上蹦下跳的苦心。” 正文 第七百三十二章 冲动是魔鬼 吴老太太让人暗地里弄死了吴嘉禾的姨娘,不管是侍候的人,还是吴老太爷等人,都一致认为,她是自尽而亡。 为啥?这还用得着问吗? 她自己出的主意,把女儿过继出去了,昨儿订亲,看到所有的热闹和风光全在许家,她沾不到嫁女的好处,她能不呕?一时冲动跑去蒋家大闹,搞得人尽皆知。 本来把吴嘉禾过继出去,就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被她这一搞,人蒋家能不恼?主母质问她,去闹事之前,可曾为她女儿想过?本来蒋家就不怎么乐意让祥哥儿娶吴嘉禾了,现在,就算她女儿能顺利嫁进蒋家,往后的日子能好过? 蒋五太太是吴嘉禾的嫡姐,换了身份后,也还是亲戚,可她就算看在吴老太爷的面子上,善待吴嘉禾,可不表示蒋家其他人容得下她。 一旦她与妯娌起冲突,蒋五太太未必会挺她,毕竟她毁的可是五太太的嫡亲儿子。 本来没想太多的吴家姨娘,被吴老太太强迫着去思考这些问题,真正去思考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见识是如此的浅薄寡淡,她只知不能让女儿被吴老太太摆弄,一心要为女儿争出头,却没想到自己的作为,很可能反让女儿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如果她还是吴家女儿,日后蒋云祥若是待她不好,自有吴家人替她出头,可她被过继去许家,许家是吴老太太的娘家,她过继去的那房除了她,没有旁的人了! 将来有什么需要娘家人出头的事,许家人会为她出头吗?不会。她和许家人完全不熟,也就婚前被过继后过去住了这几日,能培养出什么感情?她的嫁妆也不是许家人出的,而是吴家出的,一个庶女,还是让吴家蒙羞被过继出去的女儿,就算吴老太爷宠爱她们母子三人,又能为女儿置办多少嫁妆? 吴家姨娘越想越后悔,她怎么就这么冲动啊!行事之前,怎么就没多想一下?吴老太太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追问她,她去闹事前,可想过,要怎么收拾善后?或者说,要做到怎样,她才满意? 不为妾,蒋家同意了,要为正妻,蒋家也同意了,他们就只提出一个要求,辈份问题要他们吴家摆平它,吴家把吴嘉禾过继出去,辈份问题解决了,婚事定下了,人家也去下订了,她在这个时候去闹,打算要做什么? 她还想要怎样? 吴家姨娘被问蒙了。 她只知道自己心里不平,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受了委屈,可是,她还真没想过,在蒋家闹腾一番后,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想把女儿认回来?认回来,这辈份的问题又回到原点,辈份解决不了,女儿就嫁不了祥哥儿。 女儿不能认回来,那她去闹什么? 吴老太太自也看出她的异样,嗤笑一声,“你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光去闹腾,就算大家怕了你,要如你所愿,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如愿,而且你这一闹,可把你女儿给害惨了!你且回去好好想想,要是禾姐儿知道,你差点坏了她的婚事,还让她日后在婆家的日子难熬,她会怎么待你?” 吴老太太这些话并没有避着人问,所以鸽卫们略打听就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黎浅浅听了后,忍不住要为吴家姨娘的胡涂骂一下。 “冲动是魔鬼。”话声方落,蓝棠等人全都愣住,看向黎浅浅,不知她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黎浅浅便把吴嘉禾姨娘的事,跟她们说了,“……你们说,是不是,她就是一时冲动,结果她倒好,一死了之,她女儿知道她死了,肯定要伤心难过,等她知道她姨娘死前做了什么,就是要怪,她也不好怪她了,毕竟人都死了。” 几个女孩都有些黯然,她们也都没亲娘,日后成亲有什么事,只能姐妹们相互帮衬着了! 黎浅浅环顾众人一眼,道,“放心,有我给你们撑腰,不管以后你们嫁的是谁,只要敢对你们不好,我一定把他们打得跟猪头一样。” 春江几个闻言全都笑了,蓝棠伸手戳了她额头一记,“你先担心自个儿吧!凤三武功高强,他要是欺负你,我们想要为你出头,可都打不过他呢!” 呃!能不提醒她吗?黎浅浅叹气,章朵梨则道,“放心放心,凤公子武功高强,咱们打不过,不还有大教主和黎将军在吗?就算他们两没空,也还有你大哥他们兄弟三个啊!三爷的武功深不可测,搞不好能打得过他呢!” 这倒是实在话。 众人纷纷点头,尤其黎令熙擅布阵,肯定能把凤公子克得死死的。 “我说,你们怎么都认定,我弟会欺负浅浅呢?”凤二公子与凤公子一起进来,他嘴角含笑问道。 众人略显尴尬的朝他们兄弟两笑了下,随即就纷纷找借口离开。 最后就剩黎浅浅和凤公子兄弟两个,春江和春寿避到屋外,却不敢离远,怕黎浅浅有事吩咐。 “刚刚在说什么?说的那么开心?” 黎浅浅没提吴嘉禾的事,直接说起昨天在外头遇上的趣事,边说边观察了下凤二公子的气色,气色是比之前要好上很多,她微扬眉看向凤公子,凤公子一直看着她,见她先看了二哥,再看过来,知她的意思,朝她微微点头示意。 看来那两个小家伙让凤二公子很满意,说来也是。 刚开始她也不喜欢有人贴身侍候着,后来她和春江她们慢慢磨合,幸好春江和春寿两个都不是那种嘴上一套,私下又一套的人,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开口问就是,她能说的,就会明白告诉她们,不让她们费时费心思去瞎猜。 那样既浪费时间,又耽误事情,谁能说她们揣摸出来的,就是她想要的? 那时候她小,武功不精,春江她们更多是保护她,而不是侍候她,直到她武力渐长,她们护卫的份量才渐减。 凤二公子现在,有点像当初的她,却又有点不像,他原本武功了得,却突逢变故,成了如今文弱之人,以前他的小厮和侍从不需要保护他,所以个个身上都领有职务在,现在,他们应该要保护侍候他,但因凤二公子的要强,他们根本就不晓得自家公子需要什么。 现在来了两个对以前的凤二公子全然陌生的小家伙,他们都是第一次侍候人,很是战战兢兢,深恐那里做不好会被退回去,对着两个虎头虎脑憨憨的小家伙,凤二公子耐心特好。 怕两个小家伙胆子小,遇到不懂事不敢问瞎猜,还跟他们两交代,有什么事不懂就开口问,他不会生气,反倒是不问瞎猜,把事情办砸了,他才会生气。 有主子发话,两个小家伙总算有了底气,凤二公子也因为如此,交代他们做事时,都会特地把事情说得很清楚,让他们两个绝对不会搞错。 饶是如此,他们两个还是会出错,呆呆愣愣的样子,让凤二公子看了是好气又好笑,身边都是些聪明人,就算做错事也会藏着掩着怕人知道,这两个实诚的小家伙倒是难得一见。 因为如此,凤二公子身体有所不适时,也不瞒着他们了,免得他情况变严重,他们两个又自责的哭了。 不得不说,这两个会犯错,会哭的实诚孩子,让凤二公子的生活凭添不少乐趣。 这人的心情一好,胃口就好,就算身体还是不舒服,也比较能忍受了。 心情好,吃的好、睡得香,凤二公子的气色跟着变好。 蓝棠昨日给他把脉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凤公子把他二哥送回去后,又来找黎浅浅,不过黎漱先把人叫走了。 他拿了张红纸,上头写了几个日期,都是来年的日子,黎浅浅愣怔了下,这是在挑好日子吗? “棠姐儿出阁的日子,之前就和凤老庄主谈过了,不过还没确定,这是他昨儿让人算过,又送过来的。” 虽是义子,可凤老庄主待凤庄主犹如亲生,他们夫妻就只生一女,女儿偏生不争气,让凤老庄主很失落,就盼着义子成亲后,小两口赶紧生儿育女,他好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以弥补当初的遗憾。 蓝海是早早就为女儿和她的小伙伴们调养身体,就怕她们出阁后因生育问题,在婆家日子不好过。 蓝棠自己对妇科在行,这几年看得也多,不再似从前那样,觉得成亲就是小两口过日子,不用管其他人,尤其是被孟家人震憾教育之后,她现在觉得,能嫁给自小就暗慕的凤庄主很好,家里头的人她都熟,新媳妇进门总要花一段时间融入夫家,她不用。 就是偶尔想到孟达生时,会有点小小的遗憾,毕竟他是第一个追着她跑的人,处处讨好,可惜,他们终究没缘份。 想到此,她就忍不住要把未婚夫拿来和孟达生比较一下啦!别说,凤庄主在追求女孩子上头,根本不能和孟达生相比,可是蓝棠的心就偏了,只要一想到凤庄主及不上孟达生的地方时,便忍不住要为他辩护一下,心里的小天使和小恶魔不断的争吵,搅得她头晕眼花,准新娘的日常生活其实还蛮热闹的。 黎浅浅知她没耐心绣嫁衣,早早就吩咐锦衣坊的掌柜,调了好几位绣娘,专门为蓝棠绣嫁衣,当然啦!就算不擅长,好歹都得在嫁衣上动几针,表示她有动手了。 不过蓝棠对自己的绣技真的很不放心,所以这日就央黎浅浅带她去锦衣坊,她好在绣衣上动几针,若真的不行,再让绣娘去补救,本来是想等她们把绣衣都做好了,她再来动手,可是她后来想想,还是先来动手一下吧!也好让绣娘们好做事。 黎浅浅自然不会拒绝她,命人去安排好,便带蓝棠过去,今儿难得的没下雪,章朵梨也嚷着要跟,高灵儿自然不会错过,跟着锦衣坊大东家去逛逛的机会。 一行人分乘两辆马车,黎浅浅和高灵儿共乘一车,蓝棠和章朵梨一车,后面还跟了五辆马车,是云珠、春寿叶妈妈她们,府里没有针在线的人,所以冬天份例的衣服全交给锦衣坊去做。 今儿她们是去把做好的衣服拿回来的,本来是叫锦衣坊的人送过来,可是知道教主要陪蓝小姐去锦衣坊,她们便也跟着出来逛逛。 一行人来到高订锦衣坊,掌柜接到消息,早早就候在过道上,此处不必经过前门就能直接进入坊中,黎浅浅没心思去应付那些夫人太太们,虽然她们是贵客,可是她又不认识她们,而且每一个凑上来示好的,都是想要从她这里讨得好处。 为不耽误彼此的正事,她还是避着她们些的好。 蓝棠自然是乐见其成,因为那些贵客们,不止会缠着黎浅浅不放,更会揪着她不肯撒手。 黎浅浅能给她们的,就是锦衣坊中的一些折扣和赠品,但她,可是精通妇科,在这样的场合中,大家都请她诊脉,不会引人注目,就算开方子,大家都有嘛!不足为奇。 可要是特地请她去家里,为自己或女儿、媳妇诊脉,那就太显眼了,外人很容易有太多的联想。 要是平时,蓝棠都能为她们设身处地着想,可今儿不行,她今天是特地来她的绣衣上绣几针的,她不想为旁的事分心。 章朵梨看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不禁好笑,也为她感到高兴,毕竟,终身有着落啦! 高灵儿瞧着也为蓝棠高兴,挽着章朵梨的手,跟着黎浅浅和蓝棠,进入锦衣坊中。 才踏进去,就听到后头有人高声叫嚷着,似乎在抗议什么,云珠她们跟在她们后头进,嘴里忙催促她们快走。 “怎么回事?”高灵儿是看戏不怕台高,脚下不动的问。 云珠她们不好挡着门,进来后就往旁边走,不等她们说话,锦衣坊的侍女在她们都进来后,便挡在门口,客气有礼的对紧追而来的几位妇人道,“容太太、纪老太太、纪太太、高奶奶真是对不住,这里是给我们的员工通行的,您几位可是贵客,自当从大门进来,真是不好意思啊!劳您几位往前走,我们前门那儿的侍女等着您几位呢!奴这儿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你给我等等。”说话的那人很是凶狠的伸手往挡着门的侍女胸口一推。“你竟然给我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些人明明就不是你们锦衣坊的人,明明这儿就可以不用排队就进门,为什么不让我们进?” “就是。” “就是。”见同伴们出声,推人的妇人扬起了下巴,很是趾高气昂的就要挤进来。 正文 第七百三十三章 乐子 黎浅浅看到这儿,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示意其他人赶紧走,她们不在,侍女们比较好处理这事。 黎浅浅她们往前走几步,就看到接到通知,赶过来处理的管事,来的这位管事夫家姓柳,夫婿行三,锦衣坊中人人称她柳三娘子。 她一见到黎浅浅,忙曲膝行礼,黎浅浅摆手让她起来,“赶紧的,我看引我们进来的侍女快扛不住了。” “是。”柳三娘子笑着应了,跟蓝棠等人颌首致意后,便快步越过她们去处理那几位贵客了。 一旁侍立的侍女上前领路,引黎浅浅她们去专为蓝棠绣嫁衣的绣娘屋里,路上蓝棠等人不免好奇。 “这是怎么回事啊?平常我们过来,都不曾遇上这样的情况。” “是啊!” 侍女苦笑,“年关将近,咱们高订店的生意特别好,那几位的夫家,在城里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换言之,就是去到那儿,都要人谦让的人物。 可是这样的人物,却还是得排队,才能进高订坊,叫她们怎能不气? 其实按黎浅浅一开始订下的规定,客人上门,都是事先预定好的时间来就好,可是有规定,就总会有想要破坏规定人,好显示他们的能耐与不同,好像店家为他们破坏了规定,就表示她们高人一等似的。 殊不知,店家对这种客人自有应对之道,面上客客气气给足对方面子,但结账时怎么狠宰对方,那就只有店家才知道了! 想要拿锦衣坊的高订店来显摆自己的威风?呵呵!没看连水澜郡王妃来,都得按照人家规矩走吗? 她们这几位跟郡王妃比起来,算啥? 不过人家自我感觉良好,她们做生意的,也不好揭客人的短,反正应付过去就是了。 柳三娘子就是这么做的。 她过来时,就见侍女们挡着门不让容太太她们进,容太太她们还就非进这扇门不可了!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柳三娘子笑吟吟的上前来。先是喝斥了挡门的侍女们一番,侍女们有些忿忿,可碍于柳三娘子是管事,她吩咐的话,她们不得不听,一个个俏脸含怒。 相对之下,容太太等人的脸色就好看不少了,甚至有些幸灾乐祸,想看这几个侍女倒霉。 在柳三娘子的要求下,侍女们向容太太等人赔了不是,年纪最轻的高奶奶犹不解气,还想叫柳三娘子把这几个侍女全都辞退,还是年纪最长的纪老太太劝了一句,她才作罢。 柳三娘子笑眯眯的问纪老太太,“老太太,我记得您好像高寿五十了吧?看起来可真年轻,您和高奶奶走一块啊!看起来真不像母女,反像是姐妹。” 纪老太太一听可乐了,忙搬出例证,证明自己和女儿高奶奶一道出门,常被人误认是姐妹的事。 容太太和纪老太太是表姐妹,听柳三娘子这么说,也笑着附和了几句。 “容太太可真是好福气啊!我们姐妹都说,要是能像容太太那么会生就好了!可惜我们就没那个命,儿女都是驽笨的,不像您家少爷,听说才十六岁,就已经考上秀才了,说起来可是咱们水澜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秀才啊!” “唉呀!是他运气,运气好啦!” “容太太可太客气了!这么能说是运气呢!您家少爷这是实力强悍啊!要不然这每年考秀才的人多了,怎么没见他们考上呢?” 柳三娘子说的这位容少爷,是容太太的小儿子,今年十六就考上秀才,算是容家少爷中最出色的一位,他的兄长们虽不至于不学无术,但也没人同他一般,年纪轻轻就是秀才了。 柳三娘子边说,边领着她们往外走,拍捧容太太时,还不忘把纪老太太母女及纪太太全拉进话题里。 纪家是商户,家里很有钱,之所以娶耕读之家出身的纪老太太进门,就是想要借此改换门楣,可惜,她的儿子没一个对读书有兴趣的。 因此看到容家有人考上秀才,纪老太爷就动心了,想把自家女儿许过去,好把这个秀才拢到自家当女婿。 将来女儿生下外孙女,再让孙子把人娶进门,嗯,说不定那时,女婿已经是堂上的高官了! 他想得很高兴,可是纪老太太却感到十分为难,因为,她这表妹看高不看低,她儿子还没考上秀才之前,她就已经一副自傲不已的样子了,现在更是骄傲得不得了,好像她儿子已经考上进士,做大官了! 高奶奶身为纪家女儿,自然是要为家人讲话,她年轻讲话直,反正说错了,一句我年纪小不懂事,姨母您多包罗万象就交代过去了。 反正以往她也都是这样干的,万万没想到,今儿踢到铁板了。 身为全程旁观者的柳三娘子表示,她根本不知道这两位怎么吵起来的!是说到什么啊?奇怪,怎么想不起来呢? 纪太太扶着婆婆退后一大步,她们已经从角门走到前门附近了,在这个地方吵架,很吸引人的眼球啊! “这,这,这可怎么是好?”她看向纪老太太,纪老太太却闪避她的眼睛,对儿媳道,“咱们赶紧进去吧?我看好像已经没什么人了?” 其实高订店的门口,和她们刚刚来的时候一样,陆陆续续有客人抵逹,确认预约时间后,就被侍女领进去了。 她们来的有点早,还不到她们预约时间,容太太不耐烦等候,就闹着要先进去,被婉拒后,正在发飊时,看到黎浅浅她们的马车过来,便好奇跟过去,谁知竟让她们看到黎浅浅她们从角门进去。 容太太就炸了! 柳三娘子早知道容太太脾气不好,高傲,眼睛总是在头顶上看人,只是她没想到,对自家亲戚也是如此。 不过她已把人引到门口来了,剩下的事,自有门口负责接待的侍女们去做,就见两名美丽窈窕的姑娘迎上来,她们将纪老太太婆媳先请进门,然后才分别去跟容太太和高奶奶说话。 本来吵得起劲的两个人,正准备要大打出手,忽地,有人挽住了她们的手,一个问起容家小少爷这位新进秀才的婚事,另一位则是问起高奶奶她家相公,高七爷最近做了笔大生意,高家老太爷对孙子的表现很是满意,听说还给他一座小庄子做为奖赏。 黎浅浅和章朵梨带着春江她们,在楼上的厢房,透过竹帘往下看时,看到容太太等人笑容可掬的跟着侍女进来,忍不住就笑了。 “还是柳三娘子几个厉害。”黎浅浅对柳三娘子大表赞赏,“回头跟掌柜的说一声,让她给柳三娘子包个红包,还有那几个领我们进来的侍女也是,毕竟是因我们才给她们添的麻烦。” “是。”春江脆声应下,春寿闹着她去说,春江自不会跟她抢,便让她去找掌柜。 本来她们是跟着蓝棠要去绣娘房里,可临到门口,蓝棠不乐意她们进去,大概是怕自己手艺太差丢脸,所以不让看。 黎浅浅便领她们到二楼来,好观察下柳三娘子的应对,柳三娘子没让她失望,短短的距离,就让那四位贵客们转怒为喜。“让人去看看,柳三娘子可有给她们什么折扣?” 春寿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柳三娘子不止没给她们折扣,还让容太太她们今儿的消费是全额付款,没有使用打折卡。” 咦?这么厉害? 春寿抿着嘴笑,“柳三娘子说,容少爷才高八斗,容太太将来肯定是状元郎的娘亲,这出手可不能小气啊!不能就有损状元郎的风度了!” 黎浅浅无语,这种话一声就是虚到不行,偏偏做娘的就信了。 “那另外三位呢?” “高七爷才做了笔大生意,侍候的姐姐问高奶奶,七爷给她吃多少红?高奶奶就说今儿买的东西,不用给她折扣了。” 纪老太太婆媳两个输人不输阵,也跟着发话,所以就…… “回头让人多陪送些小东西,她们在这儿一时脑热发的话,回头冷静下来,可别误会咱们故意坑她们才好。” 春江颌首,亲自去找掌柜的。 不多时,她就回来了,“教主,蒋老太太她们一家子也在店里。” “咱们开门做生意,难道能拦着人家不让上门?”她们来就来啊!做坏事想算计人的,又不是她,她怕什么?人家算计人的都不怕了,她反倒怕她们?什么道理? 春江想想也是。 黎浅浅倒是想到蓝棠还在后院绣娘房里呢!万一她过来时,被蒋老太太她们遇上,那可就不好。 她忙转头交代春江一声,春江会意,招来包厢里侍候的侍女,命她去找蓝棠,跟她说一声,侍女领命而去。 楼下,容太太一行人不复方才剑拔弩张的情况,而是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笑嘻嘻的在侍女引领下,要去二楼的包厢。 说巧不巧,蒋五太太和她娘吴老太太刚好从楼上包厢出来,两方一照面,却是互相怒目而视。 虽然离得有点远,不过黎浅浅还是把她们的对话给听全了。 她转头问包厢中另一个侍女,“这容家和吴家可有什么瓜葛?” 这侍女生得一张圆脸,看起来萌萌的很可爱,她显然也是个八卦迷,听到教主这么问,立刻高兴的为黎浅浅等人科普了一番。 原来吴嘉禾的嫡母吴老太太,并不是没有为她相看,相反的,嫡母为她相看的后生,都是潜力股,眼下也许不起眼,但后势看俏。 当日,吴老太太为庶女看上容家小少爷容园青,只是吴嘉禾是庶女,她有些拿捏不住容家的态度,容太太的脾气急,虽然觉得吴家的女儿样貌才气都不错,偏偏是个庶女,这点让容太太很不满意,难道她的宝贝儿子,就只配娶个庶女吗? 要知道,她儿子将来可是要当官的呢!走官场,光有才华是不够的,还得有钱、有权、有人脉,否则这个官是做不长久的。 容家不比纪家,他们家虽有铺子,但做的是细水长流的杂货,而且容园青上头还有兄姐在呢!家里的资源不可能全部投注在他一人身上。 所以势必要为他挑个有钱,或是有权,抑或是有人脉的岳家,当然,三者皆有那最好,如若不然,好歹得有一样拿得出手。 吴家嘛!是有钱,但跟容家不相上下,伯仲之间,至于权?吴家和蒋家有亲,蒋家又与宗室有亲,还同新近回南城守孝的黎将军一家是转折亲,勉强算得上是他家的人脉。 纵看、横看,这门亲都算是不错,不过容太太也在看,看看还有没有更好的,毕竟她儿子前途无限嘛! 这才犹豫了半个月,人家就改弦易辙了。 后来吴家姨娘跑去蒋家闹事,容太太才晓得,原来吴家改变主意,是打算把吴嘉禾送去黎家作妾,却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跟自家外甥滚上床,最后因为辈份有差,只得过继去许家。 这一团乱的哟! 别人看热闹,容太太却只从中看到了吴家人对自家的鄙视。 凭什么啊!蒋家的爷儿们再好,也不过是个白身,能跟她儿子相提并论吗? “两家人听说,从最后一次商讨婚事后就没再见过面。”侍女说到这儿,大家都明白了。 吴家本来和容家说的好好的,突然间就改了主意,却没跟容家说一声,这让容太太心里一直憋着火气,这会儿见面,自然是想要讨个说法了。 章朵梨她们是看热闹,黎浅浅却担心她们在店里吵起来,打坏东西那还是小事,万一在店里受伤了,那才糟糕呢! 一旦她们在店里受伤,消息传出去,可能会被人断章取义,说成是来他们店里风险大,要是遇上这样的事故,叫大家怎么办? “去看看掌柜的忙不忙,算了,你去跟她说这件事,让她防着些。”黎浅浅直接交代春江。 春江应诺,她才出去,黎浅浅就看到掌柜的已经赶到,她身边带了好几个仆妇和侍女,也不知她是怎么处理的,吴老太太母女被送回蒋老太太她们所在的包厢。 至于容太太等人,也被领去她们的包厢。 店里不止黎浅浅她们在关注这件事,毕竟之前吴家姨娘闹得有点大。 高灵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道,“看样子,这蒋家的乐子大概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完啊!” 正文 第七百三十四章 不为妾 容太太进了包厢之后犹气鼓鼓的,纪太太端着茶低头不语,高奶奶则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般的在纪老太太面前,比手划脚说着外头的传言。 纪老太太眼微抬,看了说得口沫横飞的女儿,心里略失望。 高奶奶是纪老太太的次女,婆家是做生意的,她的大姐嫁的是七品县令,如果她妹妹嫁给容太太的小儿子,他现在是秀才,大家都说他的才学比大姐夫还好,日后前程肯定比大姐夫要强。 如此一来,三姐妹中,就数行二的高奶奶嫁的最差,因为她嫁的是商户人家,丈夫是白身,所以她肯定不想纪容这门亲事能成。 纪老太太端着茶抿了一口,“你歇口气吧!”她看了身旁的媳妇一眼,又转头看了下表妹容太太,见她仍在气头上,不禁劝道,“好啦!你气什么?正式议亲前,知道吴家人的品性不佳,不好吗?这是你们容家祖上保佑啊!不让这等品性不佳的女子进门,省得败坏容家门风呢!” 容太太虽觉表姐说的有理,但到底意难平。“你说,她们家要真看不上我家哥儿,早说嘛!干么这样拖着吊着我们?” “这不你家哥儿太优秀吗?她们舍不得这么一个乘龙快婿被别家抢走啊!”纪老太太笑眯眯的恭维道。 容太太听了这话,总算是露出笑容来,不过笑容不大,仅可看出她对纪老太太的话表示满意。 高奶奶见状有些不悦,不过看着老娘对姨母示好,她也只得不吭声了,她很清楚明白,纵使自己再不愿,若家里打定主意要和容家联姻,她说什么都没有用,谁让她是出嫁女呢?娘家的事,她不好插手。 低下头从桌上的食盒里,抓了块杏脯出来,看也没看就往嘴送,咬了两口发现是自己从来不碰的杏脯,她顿时僵住,想吐不敢吐,只得硬着头皮三两口快速嚼了咽下去。 黎浅浅这厢知道蒋五太太和容太太没起冲突,便松了口气,对春江她们道,“你们的新衣做好了吧?”包厢里侍候的侍女点点头,“几位姐姐的衣服都已经做好了,知道教主您要过来,方才就请新店的掌柜让人全送过来,刚刚已经到了,其他几位都已经过去看了。” 黎府下人们的衣服,是请锦衣坊新店裁制,而非高订店,本来刘二他们是说,请锦衣坊为下人做衣服,会不会有点太过了?可是黎浅浅反问他们,“既然自家有,为什么还要请外头的人来做?钱不给自家人赚,偏要给外人赚?” 刘二被她反问的直挠头,后来想一想也是,黎府没有针在线的人,每季给下人的衣服,肯定要请外头的成衣店来做,既然自家有锦衣坊,做的比别人好,为何要舍近求远? 本来刘易他们以为,叫锦衣坊的师父给下人们做衣服,可以不用付钱,谁知他家教主说,一码归一码,既然叫锦衣坊的师父做衣服,怎能不给钱? 所以钱还是照付。 这事一传出来,让分舵主夫人和副分舵主夫人都愣了好一会,这两位消息可灵通了,知道黎浅浅叫锦衣坊的师父给她们家的下人做衣服,隔天就有派人去叫锦衣坊的师父,去她们府里给下人们量身裁衣,听说连她们家的姑娘、媳妇也跟着订了不件衣服。 不花钱的事儿,这便宜不占是傻子啊! 怕人讲话?教主自个儿都这么做了,还不许她们有样学样? 谁知,黎浅浅竟派了刘易拿钱去锦衣坊,把钱给付了,还是付全额,不让店里给她打折扣。 这下分舵主夫人和副分舵主夫人可傻眼了! 她们原以为不用花钱的,便可着劲儿的折腾,当然啦!下人的衣服也就每季两件嘛!布料也都挑寻常的,可她们自己和女儿们,还有媳妇们,挑的布料可都不便宜,一个人一口气就订了六套衣服,她们几位主子的衣服,加一加都快要和下人们衣服的总量打平,价格却差了近六倍。 这要全额支付的话,分舵主夫人算了算,她就算把私房全贴进去,都还欠个两三千两银子呢! 副分舵主夫人娘家比较有钱,她也较会经营,所以这些钱要是全都自个儿出,她还是拿得出手的,且还犹有余力。 但是,她一点都不想给自家下人出这笔钱啊!人家原本是想占便宜,让锦衣坊免费帮她们做衣服,而且回头还能跟亲朋好友们眩耀一下,瞧,我是个这么大方的主子,给我们家下人请锦衣坊的师父们做冬衣! 这下子打算全落空! 最后只给自己、女儿和媳妇们一人各留两件衣服,下人们的只得全取消订单,她们可不是教主那样的冤大头。 黎浅浅对这两人给自己的评价毫不在意,老娘有钱就是任性,怎样?有钱不给自家的铺子赚,拿去给外头的人赚?她傻啊?而且让下人们穿得好,她这主子也有面子啊! 高灵儿知道这事后,和章朵梨咬耳朵嘟嚷,章朵梨笑眯眯把黎浅浅回刘二的话说给她听,又道,“浅浅说,其实家里人穿的好,走出去也是给主子长脸,还有啊!也算是做广告。”虽然她也不太懂广告是啥意思。 她不懂,黎浅浅懂嘛!解释不清楚,叫黎浅浅来讲就是。 春江她们跟着侍女出去了,高灵儿立刻坐到黎浅浅身边,把这问题拿出来问。 黎浅浅笑着挠挠头,“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我们家没有针在线的人,找人做现成的,钱不想让外头的人赚走,就这样而已。” 真是只有如此? 年后锦衣服开了新业务,为一些名门富户的下人制作制服。 前朝时,这些名门富户家的下人,一般都有各家惯穿的服色和样式,外人见了,很容易就从他们的服色和样式,知道这是那家的下人。 前朝覆灭后,不少名门因天灾、人祸逐渐凋零,新的世家兴起,但到底底子薄,没人有心思去管下人穿的是什么,所以街头常常会出现,主子们买了东西,想叫自家下人来帮手,却因不认得侍候的人是那个,而把东西交给别家下人的糗事。 下人们也很无奈啊!有时是临时被叫来跟着侍候的,以前根本没见过主子,当然,他们也不敢抬头看清主子长什么样,因此弄错人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其实每季为自家下人制衣时,通常会采用相同的布料,一般来说,上述的情况并不常发生,只是看了黎浅浅身边的下人,个个穿着笔挺精神,就觉得花一样的钱,人家家的下人为何看起来就比我们家的强呢? 再看人家身上穿的,竟是锦衣坊所制,便忍不住想要效法。 这种效应也算是广告的一种吧? 黎浅浅没办法跟高灵儿说的太仔细,不过高灵儿聪明得很,回头就帮自己的丫鬟去锦衣坊订衣服,等她们拿回衣服穿上,站在她身边,镜子里映出来的身影,让高灵儿感到十分满意。 春江她们还没回来,蓝棠倒是先回来了,黎浅浅看着她扬起眉毛询问的看着她。 蓝棠微红着脸点点头,章朵梨看着就想笑,“累坏了吧!赶紧坐下来歇息吧?”蓝棠依言坐下,黎浅浅倒了杯茶给她。 “春江她们呢?” “她们去试衣服了。” “哦,云珠你也去吧!”云珠摇头,“等她们回来,主子们身边有人侍候了,我再去不迟。” 她这么说,蓝棠也不好催她了,黎浅浅则看着她问,“你家主子的手还好吗?” “还好,您放心。”云珠知道她这是问,蓝棠的手有没有被绣花针给刺了。 黎浅浅知蓝棠没受伤就好,蓝棠喝完茶,问起方才的事情。 因为八卦小达人春寿不在,所以就由章朵梨和高灵儿两个客串,她们两的功力也不差,蓝棠听得津津有味。 试完衣服,无误,跟着黎浅浅她们一起来的丫鬟和仆妇们就先行回去了,免得一会儿因为阵容太过浩大引人注目,而被那些讨厌鬼盯上就不好。 春江她们回来时,章朵梨她们正好把蒋家、吴家、容家的事情给说完。 这当中一些是黎浅浅她们所不知的,这部份就由高灵儿提供的,高灵儿好歹也是凤家庄的数字公子,她自有人帮她打听查探消息,对纪家的打算,容家的高傲以及吴家的疑似毁信弃约的行为,都说的条理分明。 黎浅浅她们听得咋舌,高灵儿竟然连高奶奶不愿小妹嫁容少爷的事都晓得。 正说着,外头又传出声响,黎浅浅她们听到动静,不由走到窗前往外看,就看到一华服瘦弱的女子,在丫鬟、仆妇的簇拥下,与蒋老太太等人对峙。 蒋大太太看着她,满眼尽是气愤和不平,看着对方揉着右后腰,忍不住出言相讥,对方没有开口,她身边的丫鬟上前口齿伶俐的顶了回去。 双方就在二楼的回廊上互不相让。 “这都什么事啊!”黎浅浅抚额。 章朵梨好奇的看向那位瘦弱女子,“那是谁?” “还有谁?世子妃呗!”蓝棠去给她看过诊,所以知道她是谁。 “怎么会撞到一块?” 蒋大太太遇上水澜郡王世子妃,那简直就是看到了她宿世的仇人一样啊!就因为这个女人,她女儿才没有被扶正,也是因为这个女人,自己的女儿像是被用过丢弃的垃圾被扔回了蒋家。 新仇旧恨相加一起,叫蒋大太太怎能不气?尤其看到对方穿金戴玉,被下人团团簇拥着,对比之下,她那可怜的女儿孤零零的在庄子上,没人侍候,真是想起来就叫大太太心疼无比。 在蒋大太太很自然的忘了,她女儿之所以会有今天的下场,全是自己做来的。不将她扶正,是水澜郡王决定的,被扔回蒋家,是因为她胆敢伤害世子妃肚子里的孩子。 而且这些事,她这个做娘的,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塞在香囊球里的红花,有一大半是大太太让人去弄来的。 女儿被老太太送去庄子上,她不敢据理力争,便是怕被婆婆看穿。 然而这些,都不妨碍她找世子妃算账。 “我女儿是无辜的,你自己无能保不住孩子,怕郡王妃因此对你不满,所以就嫁祸给我女儿。” “你这妇人好生无礼,冲着我家世子妃瞎嚷嚷什么?你家女儿是无辜的?那你去衙门击鼓鸣冤啊!跑来我家世子妃跟前叫什么叫?叫得大声,理就在你那边了啊?哈!” “姐姐跟她吵什么,没得降低了咱们的格调。” “妹妹说的是。”话毕不再理会蒋大太太,而是对听到动静赶过来的管事道,“管事的,你们店就是这样招呼客人的?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进来了?” 赶过来的管事,便是柳三娘子,她苦笑一声,道,“还望世子妃见谅,小店招呼不周,您订的衣服已经做好了,现在就上去看吗?” 世子妃扶着丫鬟的手颌首,柳三娘子立刻上前领路,至于蒋大太太?就留给另一位管事去招呼了。 世子妃从头到尾都没搭理蒋大太太一句话,旁边围观的夫人、太太们见状忙教自家的女儿和媳妇,“瞧瞧,人家这气度,蒋大太太是谁?对世子妃来说不重要,她就是世子废妾的亲娘,她一个正室,有必要纡尊降贵的跟废妾的亲娘说话吗?” 另一位夫人对女儿道,“妾嘛!不过就是玩意儿,竟然敢谋害正室嫡系,这是罪大恶极,要不是看在她和平亲王的妾室是一家子的份上,郡王还能留她的小命?” “我觉得是看在黎侯爷的份上。”说话的老太太顿了下,“毕竟黎侯爷的嫡母是蒋氏女,是世子废妾的姑祖母。” “应该都有吧?” 年轻的姑娘们看了世子妃作为后,再看向蒋大太太这头时,眼里不免带了些复杂的情绪,蒋茗婷以前也是和她们一起玩的小伙伴啊!更曾经是母亲、祖母们希望她们学习的对象,毕竟早前,蒋茗婷的名声才气都很不错。 谁知画风丕变,好好的大家小姐竟然和已婚的世子搅和在一起,混在一块儿也就算了,她竟然成了人家外室,生了一个儿子后,才被带回郡王府为妾。 那时家里长辈们都恨不得她们不曾和蒋茗婷往来过,但等到前世子妃过世,传言蒋茗婷将被扶正,家里的长辈们态度又变了,反是年轻姑娘们,捏着蒋茗婷让人送来的帖子不敢直言应下。 蒋茗婷被送回蒋家,她们长辈们又转了心思,姑娘们不由暗庆幸,幸好之前没因长辈而去亲近蒋茗婷。 姑娘们看着刚刚那犹闹剧的一幕,心里都暗暗决定,决不为妾,否则连家里人都被连累了,没看向来端庄温柔的蒋大太太,为了不长进甘为人妾的女儿,竟然变成今天这泼妇模样。 正文 第七百三十五章 求娶 “你说什么?”黎浅浅原正埋首对帐,刘二他们本来都在一旁帮忙,不过方才有人进来跟刘二咬耳朵,刘二和她打了声招呼出去后,没过多久,就匆匆跑进来,跟黎浅浅咬耳朵,结果她一听完就忍不住尖声叫道。 蓝棠几个见状好奇的看向他们两。 “这是怎么回事?”黎浅浅万分不解的问。 刘二皱着眉头耸肩,别说,他也想不明白,怎么蒋老太太一家从锦衣坊回去后,竟异想天开的,派媒人到瑞瑶教分舵,说要求娶黎浅浅。 这中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派去蒋家盯梢的鸽卫,没有回报此事?”黎浅浅问。 按说应是鸽卫们发现了,传消息回来,而不是蒋家派人去分舵后,由分舵主派人来通知黎浅浅。 刘二也想到了,脸色很黑,该不会鸽卫们出庇漏了吧?这些小家伙们日子过得太好了,是吧?太松懈了,这可不成,得抓回来好好收拾一番。 黎浅浅想了下,摇头,道,“我想,大概是蒋老太太在锦衣坊时,听人说了些什么,所以没等回家让人去请媒人,而是直接去媒人家里,跟媒人说这事的。” 刘二咬牙,“他们还是太松懈了,得收拾。” “我没拦你收拾他们,只是跟你讲,今儿这事,兴许怪不到他们头上。”黎浅浅拍拍他,“我们派去蒋家的鸽卫才几个,哪能面面俱到顾得周全,你要收拾他们,我不反对,就是别忘了多给点信心。人才不好培养啊!” 刘二长叹,人才确实不好培养,往往一百个人里头,能有十个顶用的,就很不错了,被淘汰下来的,虽不能进鸽卫,但因受过类似的训练,被分派到各地当差时,也能顶替人手不足的鸽卫,帮着收集资料。 “浅浅,你为何会说,蒋老太太她们没回家,就直接找媒人去了?” 这是猜出来的? “你们想想看,那天,我们在锦衣坊看到了? “人潮。”高灵儿第一个开口,她顿了下,章朵梨便接着说,“世子妃身子不佳,却是亲往锦衣坊量衣。” 锦衣坊中人潮不断,这些代表着什么?钱、权及人脉。 蒋老太太对黎浅浅印象不深,且长年足不出户,因此对瑞瑶教的财力,她其实并没具体的概念,但因有人在她耳边念叨着,再加上亲眼所见,不用人再多说什么,她老人家就有了决定。 要把黎浅浅给娶进家门,只是谁娶?本来五房的祥哥儿是最好的人选,可是现在他已和过继去许家的许佳嫔订亲,那还有谁呢? “蒋老太太是为蒋家那位哥儿求娶浅浅?” “不知道,媒人只说,奉蒋老太太之请,前来求娶教主做她家孙媳,并没有说是为那个孙子。” 得,这是赶着要把人圈到蒋家去,根本就不管到时候是谁娶她,反正她们要的就是她带过去的嫁妆,根本不在乎她这个人。 难道是破罐子破摔,不在乎名声了。 之前不是还想着,要假借黎老太太的遗言,以孝为名,压迫黎经时承认蒋家和他儿女的婚事?怎么现在,竟然不顾黎浅浅还在守孝,就贸然的遣媒人上门提亲了? 黎浅浅想了下,交代刘二,“让分舵主回绝媒人,他应该知道怎么说吧?” 刘二点头亲自走一趟。 分舵主看到他过来,惊喜万分的迎上来,“刘大管事,您可算是来了!” “你这是干么?”刘二伸手巴上来的分舵主推开。 “这蒋家,不是教主祖母的娘家吗?怎么她家要求娶咱们教主,不找教主的亲爹,找我干么啊?我不过是主子的手下,这,教主的婚事,哪轮得我这小喽啰做主啊!”分舵主吓坏了,就怕他家教主误会,蒋家之所以上门找他求娶,是不是他在外头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 刘二拍拍他的肩头,有些沉重的说,“教主还在孝期,他们既是黎老太太的娘家人,应当知道教主还在守孝,明知你做不了主,却偏在这时找你求娶教主,这是别有居心。” “别有居心?”分舵主愣愣的看着刘二,刘二点头,“你想想看,分舵里头人来人往的,最近又在盘账,人比平常多出好几倍,媒人挑这个时候上门,分舵里往来的人全都看见了,一打听,哟!是黎老太太娘家人遣人上门求娶咱们教主,为什么上分舵来呢?是不是去黎府求娶吃了闭门羹啊?为什么不答应呢?蒋家可是黎老太太娘家啊!” 分舵主一听,随即恍悟过来,自媒人上门后,妻子跟他抱怨,教主从不来分舵,为什么蒋家上分舵来求娶教主?说不定人家是来求娶她们家女儿的呢! 底下的管事、小厮们也躁动不安,让分舵主很是头痛。 “怪不得,大伙儿这两天都有些乱。” 刘二笑,“蒋家若真心求娶教主,为何不能等到教主出孝?还有明知大教主在水澜城里,黎侯爷父子远在边关,为什么不派人去找他们二位提,偏要来找你这个下属说?” 这是故意要制造话题,造成既定印象,告诉大家,黎浅浅我们蒋家人订下了。 “蒋老太太这招会有效?” “这就难说了。”刘二摇头,顿了下又道,“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我们教主的婚事,大教主和黎侯爷早就和凤老庄主谈妥了,也都已经交换信物了,等黎老太太的孝期过了,双方就正式订亲。” 分舵主闻言笑着点头,刘二又交代,“这事不好张扬,毕竟还在孝期,教主到底是女孩子,这名声多少得顾着点。” 虽然他觉得,自家教主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如何,凤公子更加不在乎了,凤公子只在乎能顺利把老婆娶回家啦! 突然想到,这事,凤公子应该还不晓得吧?要是知道又有人要撬他墙角,大概,会很生气吧? 殊不知凤公子已经晓得了,而且他知道的比黎浅浅她们多一些。 早在晓得蒋家有意把黎浅浅兄妹弄进蒋家门,他就派人紧盯蒋家人,在他看来,蒋家人既蠢又笨,按说不用理会他们,他们就把自己作死了,但是蠢人作死因不知道怕,作死起来,往往会牵连到其他人,他可不想黎浅浅被他们连累了。 只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消息。 蒋老太太确实是从锦衣坊返家途中,临时改变主意,直奔媒人家去的。 而那个在老太太耳朵边念叨的人,自然是五太太母女了。 吴老太太虽对丈夫和庶女很头痛,但当初是她去相看的,也是她看了容家小少爷好,想要把人家作女婿的,可谁知扯后腿的丈夫,硬生生把她的打算给毁了呢?还招惹了容家的怒火。 庶女过继到她娘家,又要嫁给她外孙,冲着这一点,她就不能不为女儿着想些。 女婿不是个有出息的,祥哥儿也不是个能干的,要不然当初就不会为他求娶黎浅浅了。 现在外孙和她家那不要脸的庶女订亲了,若订下黎浅浅,这门亲事蒋家还有那个哥儿能娶?五太太除了祥哥儿之外,还有个正在相看的儿子展哥儿,他比祥哥儿小三岁,今年十八,因为祥哥儿的关系,所以五太太现在才有心思给他相看媳妇儿。 大房其实也有一个哥儿,和展哥儿年纪相仿,不过他已经订亲了,二房当龄的儿子都已经娶妻了,三房嘛!就那个桂哥儿,现在也和他那表妹订亲,四房的哥儿年纪还小。 算来算去,就只有五房的展哥儿适合。 老太太本还想着回去和丈夫说一声,只是被五太太母女给劝住了,开什么玩笑?今儿不把事情弄好,让老太太回家,再想提此事,就不容易了。 回到家中,老太太要做什么,老太爷那儿立刻就知道了,要是没说服老太爷,不知这事得拖多久才能成,五太太可没信心自己能说服公爹。 夜长梦多嘛!既然都出来了,就把事情办好再回去吧! 老太太心说也对,回到家后要她再出门,她就觉得懒了,还是一口气把事情给办了的好。 “公子?” “我记得这老太太信佛?” “是。” 凤公子笑着伸手招他过来,轻声交代几句后,那人就笑着离去。 凤二公子坐在旁边看棋谱,见那人走了,才道,“你就不怕浅浅知道了,嫌你多事?” “这有什么?不过是帮她处理一点小麻烦罢了!没必要告诉她。” 年关将近,集市上热闹非凡,茶楼、酒楼等地更是人满为患,掌柜和东家是眉开眼笑,伙计们也乐得脚不沾地,客人越多打赏越多,他们赚的越多啊! 同一时间,就有传言说,黎侯爷嫡母的娘家人蒋家,求娶黎侯爷的宝贝女儿。 没头没尾的,但这样的传闻,让刚闲下来忙着采办年货的人们,忍不住八卦起来,有人猜是小两口看对眼,怕孝期一过,黎侯爷就急吼吼给女儿定亲,所以赶在孝期未过,赶紧传出消息,好打消黎侯爷为女儿订亲的主意。 也有人说,黎老太太过世前,曾经为娘家的子侄们,和黎侯爷家的二子一女订下亲事。 不过这话一传出来,立刻就有人驳斥,若真有此事,为何黎老太太刚过世那会儿不说,下葬后也不说,直到黎侯爷被皇帝夺情,指派他们父子去守边关,才传出有这件事? 难道是看黎侯爷前途有望,才打算认这门亲?哦,还不止一门亲事而已,是三桩呢! 有人驳斥,自然也有人力挺,还拍捧了黎老太太一番,说老人家对庶子一家还真是关爱,临终了还记挂着他家儿女的婚事! 当然蒋家最大的八卦消息,蒋茗婷及祥哥儿兄弟两个婚事,可都不是什么好事呢!这两件事自然也没被众人放过,水澜城中一时之间,因为这些八卦,而显得热闹非凡。 反观京城,因为皇帝近来龙体欠安,而显得有些安静,边关驻守诸将传回来的好消息,都没能让朝臣们松开紧锁的眉头。 对众皇子来说,今年这个年关真是难挨,先是死了好几位皇兄,他们这些小的,便被拱上台面来,皇帝欠安,让朝臣们个个提心吊胆,纷纷上书请立太子,可是这些年轻的皇子们,就算已经成亲开府建衙,到底资历浅薄,没什么杰出的才华,资质平平,实没一个让朝臣们看了就认定他具有未来贤君的资质。 每每这种时候,诸大臣们就忍不住在心里开骂!都是那个蠢货,想上位,你直接逼宫嘛!没胆子,没胆子你还想跟皇帝叫板? 搞半天,就杀了几个已经得了不少人支持的皇子们,害大家多年辛苦全都付诸流水!真是长眼睛没见过这么蠢的家伙。 现在他们又要重新来过,就不知皇帝还能撑多久?能不能撑到他们把心目中理想的太子给择出来,催着皇帝立太子啊? 宫中南楚皇帝咳了好一会儿,接过太监手里的药丸子,大拇指甲盖大小的药丸子,看着就不怎么好吞,不过南楚皇帝吃惯了,放进嘴中接过水就咽了下去。 吃过药后,皇帝的脸色看起来渐好,不过还是有些青白。 “如何?” “西越边境很安静,倒是东齐这头蠢蠢欲动。” “呵!他们是觉得我们南楚人好欺负?” 大太监呵笑,端了杯白开给皇帝用。 皇帝用过一些,便把杯子放到桌上,“赵国呢?” “赵国前些日子动静不小,有人说,天盛帝国的宝藏其实根本就没离开过皇宫,一直到在地底下藏着。” “哦?” “所以赵国皇帝派了人在宫里找密道,听说还真让他找出一条来,只是,尽头已经塌了,他们没能进行,便又退了回来,只是赵国皇帝不认输,听说大发恩旨,只要能找到密道,便有重赏。” 南楚皇帝听了直笑,“重赏?该不会是赏人去跟前朝皇室作伴吧?” 大太监不敢应声,只是憨憨的笑着。 “黎经时他们可有消息回来?” “回皇上的话,黎侯爷送了请罪折子,您要不要瞧瞧?” “怎么,我之前没看?” 大太监头低得更低了,“是,您那会儿正忙着。”大太监没好意思说,皇帝那会儿正在和俪妃赏花,天晓得天寒地冻的日子里,俪妃能在御花园看出什么花来?明明花都凋谢了好吗?这样的天拖着皇帝去赏花,这不是找罪受吗? 没看皇上从御花园赏花回来,就病了吗?直到今儿才好一些。 不过也怪不得俪妃要花心思讨好皇帝,她的儿子才刚出宫开府,婚事因几位皇子过世而停摆,她这会儿不赶紧在皇帝跟前,为儿子筹谋一番,难道要等到别人登上皇位后,再来后悔莫及? 正文 第七百三十六章 捞钱 黎经时的请罪折子很简单,就是把他三儿子的事给招了,皇帝看了几眼后,问身边侍候的太监,“朕记得,黎经时的三儿子,很小的时候被他嫡母黎老太太给卖了?” “是。”侍候笔墨的太监其实早就从别的管道得知,黎经时的三儿子已经找回来了,还是同他们一起从东齐回来的,不过在皇帝面前,他一个字都没说,在皇帝身边侍候,很多时候就是不能表现得你比皇帝消息还灵通,就算你真比皇帝聪明,也不能表现出来,不然你就死定了。 皇帝得了肯定的答复后,又继续往下看,黎经时很老实,特别老实的,把他家三儿子被嫡母卖了之后的遭遇,全都一五一十的跟皇帝禀报了,反正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黎令熙是东齐杀手组织清平门的现任兼可能已卸任门主的事,确实是不好对外说,但皇帝是谁啊?是他顶头上司啊!老实跟他说,还能跟他争取一下印象分,毕竟黎令熙的遭遇全是黎老太太一手造成的,可不是他自己乐意的。 身为一个疼爱儿子、又对儿子甚为愧疚的亲爹,给皇帝上的折子,全是满满的疼惜与愧疚之情,还有身为人父,却不知怎么对亏欠的儿子做出补偿的苦恼,这让同为人父,对枉死的儿子们同感亏欠的皇帝心有戚戚。 皇帝看到这儿,有些忍不住的想为黎经时分忧,只是,黎令熙身无功名又无军功,想给他个官位做补偿,都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正发愁呢!就看到黎令熙竟会布阵?这就有点出乎人意料之外,这不会是黎经时造假的吧?此番派去支持黎经时的军队,有他派去的监军,若真有,监军应该会上报吧?还是他们瞒着监军? “把派去东齐边境的监军上呈的信找出来。” “是。”侍候的太监应诺,很快就把唐监军的信找出来了,呈给皇帝后,他不由好奇的偷偷瞄了一眼,到底黎侯爷折子里写了些什么? 皇帝很快就把唐监军的信看完了,黎经时父子做了些什么,他统统写得清清楚楚,只是那会儿皇帝没心思细看,所以草草扫过并未详读,因此便错过了。 唐监军其实并不怎么了解黎令熙布的阵法,只晓得他去过的地方,东齐军想攻过来都会变得有些困难。 监军其实很惜命的,但凡有危险的地方,他们一般都不想涉及,只有皇命难违职责所在,有的时候不得不勉强为之。 唐监军原在皇帝身边侍候,本来这监军一职轮不到他,不过眼见皇帝为派谁去黎经时身边监军头痛,他不得不毛遂自荐,毕竟皇帝都在他面前露出为难之色了,他要不识相自己请命,难道看着皇帝等人递梯子好下台? 他的信中,不止记录了黎经时一家四口的事,还有他自己的一些看法。 他的原以为黎经时这个乡下泥腿子出身的,不懂什么人情世故,自己跑这一趟肯定不好过,倒是没想到,黎经时豪迈大气,他三个儿子,长子如细雨润无声,次子豪爽不拘小节擅与人打成一片,但也是有细心的时候,他初到地头,对安排给他的住处很不适应,便是这位二少将军,派人拿了全新的被褥来给他。 至于那位三公子,为何不称少将军?因为他不是军人,而和黎大小姐一样,是个江湖人,不过他和黎大小姐不同,黎大小姐自小被她表舅收为徒后,这吃穿用度可都不同于一般人,三公子却是苦出身的。 听说,他是被卖给人为奴,被东齐杀手组织清平门门主买下后,就被扔在庄子上弃之不顾,后来是他们一群人和苛待他们的庄头对上,才引起清平门门主的注意。 唐监军搞不懂阵法,黎令熙也不可能去跟他解释,所以他便另辟蹊径,把重点放在黎令熙这些年来的遭遇上头,反正写了阵法怎么摆,皇帝也看不懂,既然他自己也不懂,那就不自曝其短啦!免得皇帝看不懂生气,把气出到他身上来。 不得不说,因为唐监军这一手,间接证实了黎经时折子上所言,反倒让皇帝对黎经时父子多增几份同情,和同仇敌忾之情。 黎经时的嫡母仗着是嫡母,就对庶子一家为所欲为,正如太后对他一样。 皇子们虽非死于太后之手,但谁能说,咏亲王之所以有那个胆子,不是太后在他背后撑腰所致? 皇帝这是不管是不是太后所为,都被他迁怒的认为是了,加上黎经时父子这事,皇帝一直压抑的怒火,终于一点一点的泄露出来。 除了下旨给黎令熙忠勇将军的军职,还给黎浅浅一大堆赏赐,这算是爱乌及乌了,黎老太太不止卖了孙子,还害黎浅浅从嫡女变成庶女,当然,小蒋氏根本没上祖谱的事,就被瞒了下来。 反正这事,黎浅浅他们几个人知情外,就连黎老太太、黎大太太等人都被蒙在鼓里,黎经时是后来看了祖谱才晓得这事,不过在他看来,小蒋氏有没有上祖谱,都让长孙氏和女儿受委屈了。 在皇帝心里,也作如是想,所以,趁着给黎令熙军职身份的机会,又赏了黎浅浅,算是给他们兄妹的补偿,至于黎顺熙,人都已经死了,还是别去打扰他的好。 上回皇帝就曾想,黎经时的功劳不小,干脆连他家下落不明的三子,和早夭的四子都封个一世伯爵好了,反正这个爵位只一世,又没封地,每个月不过少少的俸银,黎顺熙都死了,这俸银都不必发呢! 谁知就被首辅他们给驳了,说什么不可对武将荣宠太过,一门三爵已经很过份了,再来两个爵位,对其他有功之人要怎么封赏呢?云云。 皇帝也知,首辅他们说的没错,其实给黎韶熙兄弟爵位,就已经有些过了,只不过当时还有黎经时那些部下们,他们兄弟两个夹在其中,其实并不显眼,再说那些人当中封爵的,也都跟黎韶熙兄弟一样,得的是一世爵,再要世袭?那就再接再励啦!努力建功好把一世爵转换成世袭。 这么做,皇帝也是有私心的,其一当然是拉拢这些人,其二就是做给其他人看,瞧,有立功,朕绝对不会吝惜给予封赏。 老实说吧!皇帝赏了这几位一世爵之后,心里也不是不后悔的,可是想要笼络这些将才,他不得不大方一回,再说了都是没封地,只有俸银的,爵位嘛!也只有名头好听没有实权,倒是一口气赏下去的东西略多,皇帝感到颇为心疼。 想到这儿,皇帝不禁就对自己刚刚赏给黎浅浅的东西,感到心疼了,对了!“朕记得,黎卿的儿女都还没订亲?” “似乎是如此。”侍候的太监回道,心里却在想,黎将军的女儿已经跟凤公子口头婚约了,只是碍于黎老太太才过世,所以才没把这件事传开来,看来皇上的消息来源也没查到这事,还是他们没说?侍候的太监默默思量着。 “你看,那位皇子堪配黎卿的爱女?” 呃?皇上您确定自己没病胡涂了?“皇上,这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难道朕的皇子还配不上黎卿的女儿?”那丫头是江湖人养大的,能入皇子府做个美人就已经很抬举她了好吧?好吧!看在她爹和哥哥们的份上,做个侧妃勉强可为啦! 侍候的太监苦笑,皇帝觉得自家儿子好,可在侍候的太监看来,人家黎大小姐可不愁嫁。 “皇上,您看重黎侯爷父子,若将黎小姐赐婚给皇子殿下们,会不会让皇子们有过多的联想?毕竟,您还没立太子呢!” 啊!!皇帝终于反应过来了,“你是说,朕要是把黎卿的女儿赐婚给皇儿们,会让皇儿们多想?” 侍候的太监这会儿不止不敢回答,连头都不敢抬了。 皇帝却似有所感的点点头,“你提醒的是,黎卿的女儿确实不能进皇室,嗯,不能把她赐给皇子们。” 从头到尾都没说是让她当那个皇子的皇子妃,或侧妃,侍候的太监也当成没听见,只躬身恭敬的研墨,皇帝沉吟片刻,道,“等黎卿回来,问过他之后再说好了。” 侍候的太监暗松口气,心道,回头得跟他干儿子们通个气儿,把这事赶紧传出去,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这任的凤公子可不是个好惹的。 皇帝被劝住,不乱点鸳鸯谱了,可是这作媒的念头一起,就实在控制不住啊!左思右想半天,还是感到有点气闷,侍候的太监便提醒他,“皇上,康亲王和福亲王他们虽已出宫开府,可这婚事都还没着落呢!” 您别光想给大臣的女儿赐婚啊!好歹先想想,自家还有好几个儿子的终身大事没下文呢!虽说适逢几位皇子死于咏亲王毒手,但孝期过后,他们的兄弟们,皇上的儿子们还是得娶老婆的,这个世界没有缺了谁,别人的日子就都不用过了。 他们的死是个悲剧,可不代表他们的兄弟们,从此就要陷在他们的悲剧中,不必过自己的日子了。 皇帝一听,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长叹一声。 刚刚想着要为黎浅浅许给自家的儿子时,其实他并没想太多,毕竟在他看来,黎浅浅如今是侯爷女儿,许能担起皇子妃的身份,但实际上她是江湖人养大,这教养不过关,他是不是会让儿子娶她为妃的。 因没把她列入皇子妃之林,所以并没想到几个已出宫开府的儿子的皇子妃还没着落。 现在被提醒,皇帝方才想起来,他愣怔着好半晌后,才问侍候的太监,“那天俪妃拉着朕去御花园,支支唔唔的老半天,她是不是就是想和朕说这事啊?” 俪妃的儿子康亲王年十六岁,按说那天庆功宴,他也应出席的,但因他在之前摔马断腿,所以不克出席,也亏得如此方能逃过一劫。 只是他的婚事就因此延宕下来,俪妃很想赶紧把儿子的正妃定下来,可又怕惹皇帝恼怒,那天才会吞吞吐吐的没敢直说,反害皇帝因此吹了风得了风寒,俪妃因此更不敢妄动了。 侍候的太监讪笑,就算俪妃娘娘真有此意,他又怎么能跟皇帝说,她就是这个意思呢?“这,奴才哪知道娘娘想什么呢?不过娘娘是为人母的,眼看着儿子大了,这婚事没着落,心里肯定是着急的。” 皇帝看他一眼,笑,“你这老狐狸。” 侍候的太监忙跪下请罪,皇帝摇头,让人去通知俪妃,今晚去她那里用膳。 且不说俪妃得知此事后,是如何雀跃准备着迎接皇帝,侍候的太监恭送皇帝离开御书房后,便招来小内侍,命他去把他一个干儿子找来。 不多时,他的干儿子就来了,父子两咬了半天耳朵,他干儿子便告辞离开,很快消息就传到了凤家庄京城分舵,分舵主得了消息,看了内容后,忍不住摇头,皇帝是太闲了吗?竟然管到黎教主头上去? 想到这可关系到他家公子的终身大事,他不敢耽误的,立刻把消息发出去。 等凤公子接到消息时,皇上已经为两位已出宫开府,但婚事尚未定下的皇子赐婚了,康亲王的准新娘是次辅的孙女儿严如玉,年方十六,与康亲王同龄,而另一位是梅妃的儿子福亲王,他的准亲王妃是新上任的礼部侍郎的女儿高明芳,此女年方十七,比福亲王大两岁。 凤公子冷哼一声,正想说什么,玄衣就拿着刚到手的消息进来了,“皇帝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给黎三公子封了忠勇将军的职位,还给黎教主赏赐了一堆好东西。” “还能怎么想?那老头老糊涂了。”凤公子又冷哼,竟然想截胡把他老婆弄去给他儿子当小老婆?哼哼! 不给他找点事做,看来是不行了!“让人把消息传出去,京里那几位叔王们该动一动了,皇帝太闲了,让他忙一点好了!” “是要把那几位叔王的事传出去?” “反正他们都很闲。”凤公子才不管皇帝兄弟几个会不会乱成一团,反正皇室那些人没一个好的,把水搅浑一点,他们的人也好趁机捞一笔,等浅浅出孝,他就要娶老婆了,不能让老婆受委屈,嗯,也跟她提一句,让鸽卫们也跟着进去捞一笔好了!有钱大家赚! 正文 第七百三十七章 前途 南楚银装素裹的京城,因为皇帝为两个儿子指婚,开始热闹了起来。 平亲王府这日迎来了从水澜城蒋家送过来的年礼,几位当家的侧妃看了几眼后,都暗暗对蒋家的财力感到震惊。 看来得对季瑶深和蒋姨娘母女好一点啊! 侧妃们能成为平亲王的侧妃,除了自身美貌与才华之外,再有就是家世了,但不代表她们的家里很富有。 蒋家今年的名声虽因蒋茗婷及两个孙子的婚事跌到了谷底,但是,财运还是很可以的,毕竟他们跟着黎大老爷入股了温泉客栈啊!温泉客栈大热,他们自然进帐可观。 只是看到温泉客栈派人送来的分红时,蒋老太爷忍不住扼腕,那两个外甥愣是不肯多给他一点股份,现在闹翻了,怕是更不好说了!想起来就头疼! 平亲王接过蒋家送来的年礼单子,也略略吓了一跳,平亲王妃家已经没落,就算是在最鼎盛时期,也拿不出这么多好东西,这份年礼置办起来,约莫要花两万白银。 他的大小老婆娘家能拿出手的年礼,最多大概就是五千两上下,蒋家这份礼可是狠甩了她们不止一条街啊!而且别以为人家财大气粗就粗鄙得不行,要知道,这份礼里头,那三本孤本可是有钱都未必买得到的。 其中一本出自前朝大儒薛大家,这一位流传于世的真迹实在太少,蒋家送来的这本便是谣传传于世,却一直让世人缘悭一面的梦幻珍本。 平亲王再看其他人送来的年礼,实在不能相提并论啊!“让人把这几样给十二小姐送过去。” 季瑶深在家中姐妹排行十二,姐妹当中她不是年纪最小的,但却是平亲王最疼的,说是愧疚也好,是因她长得最像平亲王,所以最得他欢心也好,反正,季瑶深现在在府里的地位,比平亲王妃嫡出的女儿们还略高。 谁让她们姐妹要谋害她呢?她们都已经有好归宿了,为什么要揪着她不放?别说平亲王想不明白,就连她们自己现在回想,也有点蒙,怎么感觉自己那时像着了魔似的,就是死盯着季瑶深,见不得她好,恨不得她死。 季瑶深看到平亲王命人送给她的年礼,不禁愣了好半晌,蒋姨娘和儿子玩得正高兴,看女儿呆愣在那儿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开口,“这是怎么了?这些礼有什么不对?” “外祖父平常可有什么喜好,例如收藏东西,珍品孤本的?” “没。你外祖母管得严,你外祖父平日的娱乐,就是和朋友喝喝小酒,去戏园子逛逛,其他就和别人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如果蒋老太爷没有收藏这些东西的习惯,那这些东西是打那儿来的?“您看过来送年礼的人吗?” 蒋姨娘白了女儿一眼,“刚刚送年礼来的,不是咱们内院的管事媳妇吗?” 季瑶深反应过来,忙道,“不是,我是说……”蒋家派来送年礼的人,话没出口就被她咽回去了,因为来送礼的人,见的自然是侧妃她们,她娘是姨娘,根本没资格去接见她们。 讪笑了下,季瑶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免得惹她娘伤心。 蒋家送来的年礼,虽是在各主子心里掀起风浪,不过,年底了,送礼的不止蒋家一家,除了蒋家人的身份略尴尬外,其他也没什么好关注的。 倒是那本薛大家的孤本引起不少关注,除几位亲家问起,还有不少友人也很好奇,不过平亲王都淡淡的道,“那是小女外祖家给她的添妆,所以不好外借。” “就让我们看上一眼就好。” “对,一眼。”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不方便。”平亲王客气的拒绝了。 大家自然不好再提,不过他们不提,不代表他们就这样放弃了。 既然平亲王说是他女儿的嫁妆嘛!亲家们便找自家女儿,平亲王的媳妇们出马,找小姑子商量借来瞧瞧,东西一到手,他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反正是庶女,就算嫡出嫂子们不还,应该也不该吭声吧? 没想到季瑶深会拒绝她们。 季瑶深是伤员,伤势还没全好,拒绝嫂子们之后,她也没想到,这几位平常看起来高高在上,端庄有礼的贵妇人们,竟然亲自上手,想来她们早就有意动手教训她了。 季瑶深没想到在王府自己的院子里,这几位竟然不顾颜面对她动手,难道不怕平亲王知道了会生气? 蒋姨娘慌张喊人救命,侍候的丫鬟却都被世子妃等人带来的仆妇所困,根本就进不来。 季瑶深被挠了好几下,脚被绊倒,整个人扑倒在地,屋里虽铺了厚厚的地毯,但少女娇嫩的脸颊还是擦伤了。 “然后呢?”黎浅浅等人边嗑瓜子儿,边听刘二说京里的事。 刘二笑着摇摇头,道,“商少堡主的人在暗处,用内劲把那几位的手脚都给打了,偏偏他们用的是内劲,外表看不出任何损伤,还叫女医贴身查看,愣是看不出有任何问题,平亲王听了之后,更加生气,认定她们是恶人先告状。” 季瑶深好好的在自己院子里养伤,她们跑去她院子寻衅,把人打伤了,怕挨骂就装自己也受伤,可惜,平亲王不按牌理出牌,没叫府医为她们疗伤,而是从太医院请了御医和女医来。 府医她们能收买,可是御医和女医?她们哪知道平亲王今儿会找御医和女医来,所以临时想收买,这价码一时半会也谈不拢,更何况有平亲王的人盯着,她们的仆妇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当着平亲王的人收买人。 “后来呢?”蓝棠催促着,刘二苦笑接着说,“平亲王得知她们找季小姐,是想借孤本时很生气,让人把她们贴身侍候的丫鬟和仆妇给打了一顿。” 平亲王命人杖责,可是丝毫没给媳妇们留脸的,既然人家自己都不要脸了,他干么还替她们留脸。 世子妃等人哭唧唧,下人们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啦! 平亲王妃试图收拾季瑶深的计划,再度失败。 “这几个没用的东西!”平亲王妃生气的把屋里的摆设全砸了,心腹们面面相觑,早就劝过主子,别轻举妄动,就算要动也别急着动手嘛! 过个一年半载的,再来动手不迟,偏偏亲王妃等不及,尤其是看到蒋家的年礼后,她感觉被蒋家人甩了一耳光般,脸热辣辣的,丢人啊! 平亲王因让季瑶深流落在外多年,而对她感到有所亏欠,之前她被嫡姐和嫡母连手迫害,受了那么重的伤,平亲王心疼之余,对妻子和嫡女们更加恼怒,平亲王妃屡次试图挽回丈夫,可在听到丈夫把蒋家送来的年礼,挑了好几样给季瑶深送去时,她整个人就崩溃了。 夫妻多年,她娘家送来的年礼,他可从没挑几样给她过,就连儿子、女儿也都不曾有过如此的待遇,偏偏就这样对季瑶深了! 所以她就让人去挑唆了儿媳妇们,本来她是想叫庶女们动手的,但庶女们有她们的姨娘管着,挑唆不动,只得找儿媳们。 原本是想,就算儿媳妇们行为过当,平亲王身为公爹,总不好对儿媳们太过苛责,万万没想到,他是对儿妇们不满,但是,他出手的对象不是儿媳们,而是侍候她们的人,而且他的理由很充份。 主子们胡涂,她们这些贴身侍候的,不但不劝阻,还站在一旁看热闹?他的女儿就是这样被人欺负,任下人看热闹的? 当然要杖责这些不知分寸的下人们,至于儿媳妇?对小姑不慈,他做公爹的不好教,只能请亲家自行管教。 打完了下人之后,就命人把儿媳们全送回娘家去,至于归期?呵呵,再说。 完全不在乎会不会惹恼亲家们的举动,倒也是让京里众人看傻了眼,从来不知道平亲王是个这么决断的人! 这让平亲王在朝臣间的声望略略往上升了不少,瑞郡王就有些不太爽,上下朝和平亲王擦身而过时,总是哼声不断,静王倒是很友善的慰问了平亲王几句。 只是平亲王并不感到安慰,还觉得静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 宫里的皇帝得知这三个弟弟的情况,只眯着眼,交代人好好的盯着,别放松了。 康亲王和福亲王的亲事底定,紧跟着明年开春又有两位皇子要出宫开府,工部真是忙昏了,偏偏天气冷,土地冻得跟石头一样硬,想做什么都没法子,只得拖到明年开春后再动工。 只是如此一来,难免要影响到那两位皇子出宫的时间,工部尚书硬着头皮去找皇帝商量,皇帝好脾气的听他说,说完了,才问,“那照你看,何时让他们出宫开府才好?” “这微臣不知道,这该是钦天监的活儿,微臣只知,原订的时间,大概只重新修缮大门吧!旁的,真不好说。” 皇帝点点头,正想说些什么时,有太监匆匆告进,“皇上,狭石关隘传来军情。” “呈上来。”狭石关隘是南楚和西越之间的通道,位于山上,很偏僻,很荒凉,一般往来两地的商队和百姓,是不会从这里走的。 皇帝一目十行快速看完,看完后忍不住气怒的重重拍桌,“这个什么百达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侍候的太监那知道啊!只得赶紧去把兵部尚书、首辅等宰相们统统请来,大家一一看过军情后,首辅才捋着胡子道,“这百达人原是位于西越西北边的一个小族,不过听说前几年,他们老族长过世了,换了一个新族长,这个新族长很有能力,带着族中青壮,把周边的几个小族全都收服了。” 皇帝冷冷的看着他,首辅面不改色接着说,“按说他们要扩大地盘,也该是从西越西北往南扩大,却不知为何会越过西越南部,往我们边境直扑而来。” 兵部尚书上前拱手禀道,“西越皇帝的表哥福生大将军就镇守在该地,只怕百达人的新族长为避其锋芒,才会选择越过西越南部,直扑我们而来。” 毕竟他们在这个关隘可没派驻多少兵力,这个地方是天险,地势陡峭崎岖,最狭窄的路段只能一人单向通行。 任谁也想不到,会有人从这个地方闯关吧? “现在情况如何?” “附近的卫所接到救援烽火,已驰往救援,想来之后就会传来好消息。” 但愿如此啦! 兵部尚书面对皇帝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心里虚得很,别人不知道,他这兵部尚书会不晓得吗?附近卫所里的兵,有超过百人就偷笑了,但在兵册里,这里的驻兵却是满员,而且武器及一应辎重尽皆齐全。 这几十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谁会想到,今年都要过年了,却临时出了这种情况。 果然,接下来几天,京里陆续接到的消息都不好,皇帝的脸直接黑得比锅底还黑。 另一方面,黎经时他们这边,东齐军终于受不了被人家当成陪练,在一轮猛攻失败后撤退了。 他们其实心里很不痛快,可是东齐新帝有令,他们不得不退,因为东齐境内陆续传出内乱,不消说,是九皇子和十三皇子的人搞得鬼,太上皇对这两儿子是彻底失望了。 身体本就不怎么,被这两不肖子一气,就病倒了!新皇衣不解带侍疾的同时,还把几个弟弟统统召进宫,大家一起侍疾尽尽孝心。 九皇子心想,机不可失,想要趁机逼宫,悄悄的带了不少人马进宫,十三皇子也作如是想,他的钱多,除了带人手进宫外,还把他收买的京机营等几个大营的将领们,也连络上了,一旦九皇子动手,他们就做壁上观,等九皇子和皇帝的人斗得你死我活之际,他们再来收割就好。 只是,事情真能如他们预期的那么顺利? 呵呵!目前尚不可知,不过黎经时他们见东齐军退了,便想着终于可以回家过年了! 跟着黎令熙的那些江湖侠少公子们,也陆续离开返家过年,不过临走,都和黎令熙约好,等过完年,再来找他。 黎令熙原本是想弄个镖局什么的,可是他爹说,这样未免会埋没了他布阵的天分,叫他再想想。 反正他闲着嘛!只是皇帝给他的军职,让他有点动心,不过还是等过年后再来细想想吧! 正文 第七百三十八章 意外撞见 不止黎经时他们班师回朝,当初一起派驻出去的军队,也都陆续回朝,唯有驻西越与南楚之间的军队,由定西大将军徐光林长子领军,前往支持狭石关隘,黎韶熙派人通知黎浅浅,看她是要跟他们会合,一起回京去,还是留在南城等他们回去。 黎韶熙还不晓得,他妹他们已经不在南城,而是在温泉客栈里长住了。 凤二公子在这里如鱼得水,住得可乐了!凤庄主回庄后,不忘派人提醒两个弟弟,别给我在外头乐不思蜀了!该做的事情,别给我忘了的把他们份内的工作,大老远的从凤家庄送过来。 凤二公子原本还很幸灾乐祸的看黎浅浅他们苦哈哈的对帐,没想到隔天,报应就来了,凤庄主派人送过来的账册和清册,简直是堆积如山,凤公子很认命,二话不说忙起来,凤二公子还试图挣扎一下,“我是伤员,大嫂说我还得好好调养。是吧?大嫂?” 他忙向蓝棠寻求认可。 要是在这儿的,是凤庄主,那他这招或许有用,不过很可惜,在这儿的是羞赧的蓝棠,蓝棠暗搓搓的决定,回头就在凤二公子的药里多加些黄莲,好让他清清口。 黎浅浅这边刚忙完,看到凤公子等人陷入对帐苦海,开心的笑弯了眼,凤公子略委曲的跟她抱怨,“不帮我一把?” “呵呵,我忙的时候你也没帮我啊?”对帐这种事,还是别涉及的好,黎浅浅很小心的拿捏着分寸,凤公子也只口头抱怨而已,真要叫黎浅浅来帮忙,他不心疼死?她才刚忙完她分内的工作,好不容易能歇一歇。 “对了,那个什么百达人,是怎么回事?”黎浅浅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后,便借机转移了话题。 “还能是怎么回事?”凤公子冷哼,“这是隐龙门那位龙门主搞出来的好事。” 他们两个正在温泉客栈的后山散步,小径很安静,只有山风微微,阳光透过枝桠照下来,没有什么热度,偶尔一只鸟雀飞过,两个人都会武,轻功也都顶尖,所以走在小径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凤公子牵着黎浅浅的右手,远眺山景时,似是看到了什么,笑着转头正要跟她说时,忽然一道粗哑的男声从林子里传出来。 “我说,蒋公子啊!你让我们兄弟几个,在这林子里守几天了,到底是要我们兄弟做什么啊?” “就是啊!” 粗哑男声的同伴们纷纷出声附和,被称为蒋公子的人,声音却不怎么年轻,只听他讪笑了两声,道,“这不是还没找到人嘛!哥儿几个别抱怨,回头这事要成了,哥儿几个可就是我们蒋家的大恩人哪!” “我呸!恩人,口头上喊的好听,回头就杀了我们灭口,哼!别以为我们哥儿几个没念过书,不认得字就好唬弄。” “对!告诉你,要没这个数,休想我们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娘的,幸好这两天没下雪,不然我们哥儿几个早在这儿冻死了!你这桩生意太难搞了。” “就是,就是。喂,蒋公子啊!你要现在不给我们哥儿几个银子,也别回去了,就在这儿待着吧!” 说话的人说这待着二字时,血腥之气已然展露无遗,看来他们是打定主意,要是今儿没拿到钱,就把这位蒋公子直接留在林子里了。 黎浅浅摇头,“不晓得这位蒋公子让这些人帮忙做什么?”以入音传密的方式和凤公子闲聊。 “谁知道。”不对,凤公子才说完,立刻从那个蒋字,和他口中的蒋家大恩人想到水澜城中,对黎浅浅一家有想法的蒋家人,“等等,你说那个蒋公子,会不会就是你嫡祖母的娘家人?” 咦?可能吗?那他找这些人躲在温泉客栈的后山……是想对温泉客栈做什么? 黎浅浅大概想不到,蒋公子找这些人是想对她做什么,而不是对客栈做什么,蒋公子再混,也知道这温泉客栈动不得,要知道蒋家人因温泉客栈的分红,这个年过得很不错,若有人对温泉客栈做了什么,让蒋家的分红不再那么丰厚,这人肯定会被全族的人唾弃的。 “我们上去。”蒋公子等人正朝黎浅浅他们的位置而来,凤公子提醒她,黎浅浅点头,两人同时身形一闪就上了树,他们身法轻灵,不曾发出声响,只是上了树之后,为隐藏行踪,有点伤脑筋啊! 冬天树叶都掉光,虽然枝桠很茂密,但要真抬头往上看,还是看得见他们的。 “怎么办?” “那棵,树干够粗,挡得住我们,他们就算抬头看,也看不到藏在树后的我们。” 凤公子指着一旁的老树,树干确实够粗壮,黎浅浅点头,凤公子便带着她一起,旋身飞过去,才在树后的大枝桠上站定,底下蒋公子他们已经走过来了。 蒋公子似是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给他们,不过那些人似乎不满意,又伸手把蒋公子头上簪着的碧玉簪,腰上的双鱼佩,以及荷包等物全都拿走。 “喂!你们把我的钱拿走了,这差事还做不做啊?”蒋公子看他们拿了东西要走,连忙问一句。 领头那个中年人呲着牙,抬脚就往蒋公子的胸口一踢,蒋公子看着高壮,其实内里早被酒色掏空了,又不会武,被人这么一踢,直接就飞出去,直到撞到一棵树才停下,砰地一声,惊起林中鸟雀纷纷振翅疾飞。 蒋公子只觉自己的头好痛,好像撞到东西了,胸口似火在灼烧着,痛,好痛啊!他抬眼往上看,就见他那酒肉好友朝自己呲牙裂嘴,脸上满满的恶意。 “小子!以为花钱请老子兄弟几个喝几次花酒,就能做老子几个的主啦!哈!要不是这几天闲着,我们也不会应你所求,来这个鬼地方。” 没来之前,以为蒋公子带他们去的酒楼妓楼就是好地方了!来了这里之后才晓得,原来人有钱人是怎么玩的。 从前也不是没听人说泡温泉好,这几天在这儿蹲守之后,他们才晓得,原来这温泉客栈里头,光泡温泉就有那么多花样,还有那什么养生餐,他们原本以为,这家客栈开在山里头,根本没什么搞头,蒋公子叫他们来蹲守的那人,肯定很快就会嫌这里闷气,而出来溜跶。 只要人出来,他们就有机会把人掳走,蒋公子他们才能借机施恩,从而达到他们的目的。 只是待在这儿看了几天之后,他们才晓得,人家温泉客栈为何开在山里头还是生意兴隆。 这里有戏园子,还有附近几座城里出名的戏园子,都陆续到这里表演,还有酒楼、茶馆等,哦,对,听说还有水澜城中出名的锦衣坊和天宝坊,也在里头开店,人只要进了温泉客栈,想买什么、吃什么、玩什么,里头是应有尽有。 而且他们还听说了,温泉客栈不是人想进就能进的,得先预约。 能住进这样地方的人,肯定来头不小吧?绝对不是蒋公子跟他们说的,什么亲戚家的小姑娘,因为生得好所以眼高于顶,两家长辈既然都把亲事说妥了,那为什么还要他们去掳人家小姑娘? 几百年不用大脑思考的中年混混,难得的用上脑袋瓜子思考了下,越想越不对劲,越想就觉得自己应下这事,别最后蒋公子给坑了的好。 因此才有今儿蒋公子上山来质问他们为何还不动手,却反被人洗劫一空的事情。 中年混混想到自己兄弟几个,差点被蒋公子坑了,心中恼怒,上前又是一脚,把因撞树而内伤的蒋公子的肋骨给踢断了一根,跟在他身后的兄弟们,也跟着上去,一人赏蒋公子一脚,幸好不都是踢在胸口,不然他的肋骨不会只断三根。 不过饶是如此,还是让蒋公子鼻青脸肿,真的是被打得连他老娘都认不出他是谁了。 中年混混几个将蒋公子洗劫一空,又把人整得看不清长相后,扬长而去。 蒋公子早已昏过去,凤公子扬眉询问黎浅浅,要下去吗? 黎浅浅笑,还没说话,就听到有人远远的喊着公子,公子你在那儿。 “待会再走吧?” “好。” 不多时,蒋公子的两个小厮一前一后跑过来,看到蒋公子的惨况,跑在前头的小厮停下脚,满脸震惊的看着躺在地上,对他们呼唤毫无反应的蒋公子。 后头的那个,身形微胖,边跑边喘个不停,他看到同伴停下来,他也跟着缓下脚步,直到他看到蒋公子。 “公子?公子?公子这是怎么了?”他转头正要开口问对方,对方却先恶声恶气的回他,“我怎么知道公子怎么了?你快回去叫人来,公子伤得不轻,咱们两个是扛不回去的,还是叫多点人来帮忙。” 微胖小厮点头,不过他实在太喘了,扶着树干喘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缓过气来。“底下有座庄子,要不我去那儿找人来?”他指着温泉客栈道。 瘦削小厮暗地里翻白眼,他会不知底下有座客栈吗?去那里找人帮忙,要是客栈里的人问他们,为什么公子会在这里,还被人揍得这么惨,他要怎么回答啊? “快去,记得多的话别多说。”他厉声交代着,微胖小厮微低着头略有些不服,他是身材微胖,但不代表他傻好吧?同伴这样交代他,摆明了就是嫌弃他笨。 哼哼! “听到没有?”瘦削小厮催促着。 “知道了。”微胖小厮没好气应声。 “知道了还不快去。”瘦削小厮气道。 微胖小厮却不动,抬头问他,“你说,公子为什么会被揍啊?那些人不是他找来帮忙做事的吗?而且你看,公子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他们搜刮走了。” 瘦削小厮手握成拳,似在忍耐着什么,微胖小厮似乎没发现他的异状,还在叨念着。 瘦削小厮额角青筋直跳,“你问我我问谁啊?你到底去不去啊!” “不去,我累得喘不过气来了,肚子也好痛,我怕就算我找到人,也没办法把人带回来。” 瘦削小厮气得直跳脚,微胖小厮扶着树滑坐到地上后,看着瘦削小厮边跳脚边骂人,良久,才慢悠悠的道,“既然你还有力气,不如你去找人来帮忙吧!我是走不动了。”说完微胖小厮靠着树干闭上眼睛,瘦削小厮被他气得没脾气了,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往山下走。 “既然要叫人帮忙,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就会使唤人,老子是你奴才啊?都得听你使唤?”微胖小厮看着同伴走远了,方才起身到蒋公子身边蹲下。 “公子?公子,公子,你醒醒!”蒋公子只发出轻的呻吟声,并没有醒转,微胖小厮看着他好良久,才伸手往他腰带去,从他腰带翻出近十张银票,又从他穿的粉红长靴里,翻出两张银票。 他慢条斯理的把这银票一张张看过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折起,收到自己腰带的暗袋里。 收获不错,这些银票就值近两千两,他眼睛略过蒋公子散乱的发髻,可惜了,公子簪的那支碧玉簪,就值千两,不过聊胜于无!但那种东西要脱手,没有门路可不成,还是银票好。 回头就找他爹到外头置办几亩田地,等风声过了,再赎身出去,他嫌弃的看着昏迷中的蒋公子,有这种主子,当下人的真心郁闷,对着比他有权有势有钱的人,主子能卑躬屈膝的巴结讨好,回过头就是拿他们这些下人出气。 他爹就是被蒋公子给踢断腿的,当天又被老主子杖责,结果他爹的腿没得调养又挨打,原本健壮的汉子身子就这么垮了下去。 他姐被主子糟蹋了,怀了身孕,原本主子还哄着她,说他成亲后就会给她一个名份,结果呢?他姐等到现在,都已经给主子生了两个儿子了,却连通房的名份都没有,更别说做姨娘了。 主子是成亲了,可主母善妒,他姐前天就因跟主子说了一句话,便被主母打了二十大板,现在人还躺在床上,主子说什么了吗?不止没为她说句话,就连医药费什么都没有。 他姐还因此小产了! 现在看着被打得不成样的主子,微胖小厮心里其实很痛快! 该! 叫你祸害我姐,我爹。 他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蒋公子良久,期间拳头不断的握紧又松开,似乎很想再揍他几拳,不过他算算脚程,同伴大概快要回来了,他刚刚已经看到蒋公子的模样,他要是动手再揍,怕会被对象看穿,所以他硬是忍下了。 只是,不动手,那,动脚好了!踢在他身上,反正衣服挡着,想来他那同伴也看不出来。 于是蒋公子又挨了好几脚,因怕被人看出他躺的位置有变,所以微胖小厮没敢踢得太用力,如此一来,蒋公子除断了三根肋骨外,也只添了些骨裂而已。 对他已有的伤势来说,这算小伤啦! 黎浅浅和凤公子并不知,他们主仆之间的纠葛,不过看微胖小厮忍了又忍,最后忍不住动脚,两人不禁交换一眼,看来,这蒋公子真不是个好的,要不然侍候他的小厮,怎么会在主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之后,还对他动脚呢? 正文 第七百三十九章 叫你算计人 微胖小厮踢完蒋公子之后,略喘,扶着树干坐下休息,再看蒋公子的时候,脸上已没有之前阴狠的表情,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下四周,才低头叹气。 不远处传来人声,看来瘦削小厮已经带人回来了,温泉客栈的掌柜的领着管事、粗使杂役和一个看来文弱,其实武功不差医术更不差的大夫。 这是黎浅浅特别挑的,温泉客栈毕竟在山上,要是客人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派人跑回城里请大夫,太浪费时间了,虽然是要求,每个在客栈里工作的人,多少都要懂一点外伤如何紧急处理,但真遇到大事,还是得正牌大夫出马才成。 这位魏大夫说起来,还是蓝海帮忙从药王谷请来的,毕竟黎浅浅的要求实在太高,一般的大夫医术好,不代表他们体力也好,更多的是手无缚鸡之力啊!所以也就药王谷里的大夫,才能符合她的要求。 说起来也算巧,魏大夫是南楚世家出身,因有习医的天份,被药王谷的人看上,选进药王谷学医,后来学成出谷就一直在中州大陆各地行医,最近他觉得自己有点岁了,想要落叶归根。 只是他离家数十载,家里人见他并未闯出什么名头来,便把他当成一事无成习医失败,最后只能回家的失败者,冷嘲热讽不说,还以为他是回来争家产的。 当然啦!身为嫡长子的他,本来就有资格继承家业,只不过他离家多年,父亲早把家交给他弟弟了,现在争着要当家主的,是他的两个侄儿,庶长子和嫡子。 让他萌生去意的,是这两侄儿的亲娘,为了替自己儿子争出头,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波及到他的孙女身上。 听刘二说,这一位,接到蓝海邀请时,只提了一个条件,就是帮他把这两个女人的假面具给撕掳下来,他不想自己离开后,家里继续被这两个女人搞得乌烟瘴气。 这有何难? 都不用刘二出马,刘易带着人三天就摆平了。 魏大夫他弟的庶长子被揭了底,他不是魏家血脉,是他姨娘和她表哥的种,因为魏二太太成亲三年一直生不出孩子,魏大夫的娘做主,给次子的通房们停了药,她算好运,才停了药就有了身孕,只是谁也不知道,她私下和她表哥藕断丝连。 得知怀孕了,她怕得要死,深怕被人看出来,不过她运气很好,一直到生下孩子都没人查觉,她儿子不是魏家的种。 而嫡子,他应该也是庶子,他姨娘和二太太同时怀孕,前后脚生产时,他姨娘遇上难产,二太太先产下一个女婴,姨娘这边产房里一片混乱,负责的产婆胆子小竟然还晕过去了。 急得嬷嬷只得去把侍候二太太的产婆叫过去帮忙,二太太的奶嬷嬷见机不可失,便把才出生的小姐挟带进去,等姨娘把孩子生下来后,便伺机把两个孩子交换过来。 本来魏老太太的人也在里头,按说不应该会让她成功的,可是那天情况危急产房里一片混乱,谁也没去留神奶嬷嬷混在里头做了什么事。 刘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只能说,钱是好物啊! 就算没这回事,看在钱的份上,都能给你编出来,更何况真有其事呢? 总之,魏大夫临走前,给他家里人开了几帖药,然后就跟着刘易他们走了,等他爹回过神来,才痛哭不已,尤其是他娘,老太太哭得连饭都吃不下,他弟心情很复杂,以为优秀出众的庶长子,不是他儿子,而平常总他挑刺的嫡子,竟然是庶出? 还有那个他一直觉得太过懦弱的庶女,竟然才是嫡出? 他平常总嫌她也就算了,怎么她亲娘也这样待她?一样是庶女,她其他姐妹的待遇可比她这真嫡女假庶女好上好几倍啊!她亲娘怎能这样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一时间,他对自己身边所有人都产生了怀疑,他再也不认识他们了。 魏大夫可没功夫跟他弟聊人生,他一到温泉客栈,就如重归大海的鱼儿般非常快乐,山上空气好啊! 食衣住行都有人打点好,他每天的工作量不大,就是偶尔帮忙,替上门的客人开食单,不得不说,自打他来了之后,温泉客栈的生意又更好了。 眼下他就跟着掌柜到后山来,远远的看到倒在地上的蒋公子,他立刻飞身上前,动作熟练的在蒋公子身上检查后,忍不住要叹气,这人伤得真重啊! 忽地,魏大夫的动作顿了一下,侧着耳朵偏着头,似乎在听什么,掌柜的看看蒋公子的样子,叹口气,叫人把担架弄过来,幸好刚刚出门时,心灵神会的叫人带上这玩意儿,要不然现在还得叫人回去拿。 只是,这位蒋公子,怎么会跑到他们客栈的后山来?还伤得这么重?这是,怎么回事呢?粗使杂役们不用人吩咐就知道自己该干么,管事则是拉着蒋公子的两个小厮问话,瘦削小厮话是回得滴水不漏,但一听就是有问题。 而且他问的问题,这小子从头到尾就没正面回他一句,够狡猾的了,转头看刚刚被留在原地的小厮,这胖乎乎的小子看起来比另个老实些,问他得了。 掌柜对管事使了个眼色,让他把人带到一边去询问,免得被另一个小厮给影响了。 微胖小厮就等着卖自家公子,现在机会来了,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一五一十倒了个干净不说,连那几个被蒋公子找来干坏事,未果,反抢了蒋公子的家伙也全卖给管事。 管事一听,心里那个气唷!合着这位蒋公子是找人来,想要堵他家教主,结果对方守了几天,因为没掳到人,被蒋公子怪罪,最后转过来头反抢了蒋公子了事? 管事气呼呼的去跟掌柜说,掌柜听了心里也气,可是他们都过来了,能放着不管见死不救吗? 再说,那不过是小厮的一面之词,谁知道那小厮有没有故意坑主子?“交代下去,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咱们暂时都得当没这回事,回头我跟教主请示过后再说。” 管事点头,指了指还躺在地上的蒋公子,“那他怎么办?” 怎么办啊?本来是想把人送到山下,交给蒋家小厮们,把人送回去蒋家休养,之后是死是活,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现在嘛!就得把人扣在手里才行了。不能让这小兔崽子有逃出生天的机会,哼哼!敢跑到他们地盘上,算计他家教主?啧啧,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啊! 这不给他个教训怎么行? 还有那几个家伙,虽然及时回头,但是,他们大可把人带到别地方再动手的,挑在这里动手?啧,还是说,他们是故意将人留在这儿,他们好趁机潜进去把教主掳走? 不管掌柜的想太多,毕竟这也是有可能的,就是若真是如此,蒋公子这代价未免太大了!然而如此一来,也把他的嫌疑撇清了不是? 真真,不怪他想太多啦! 别说,中年混混他们还真是打着这个主意的,只是来到温泉客栈旳门面之后,他们立刻就打消这个主意了。 开什么玩笑啊!刚刚蒋公子那个瘦小厮找来,温泉客栈的人跟着去了十几个人,但他算了一下,客栈里头光走来走去的伙计、小厮就还有近二十几个,他们想跟他们斗?别闹了! 而且他刚刚看了跟小厮走的那些人,下盘极稳,就算武功不好,对上他们兄弟那也是绰绰有余的啦! 就别去自取其辱了! 掌柜他们不晓得,中年混混他们原本的打算,只晓得派人往他们家里去,他们家里人只道,他们留了些钱财,然后说被人聘去当保镖去了,大概一年半载回不来,叫他们那些钱省着点花。 不过这是后话,眼下,他们还得处理蒋公子的问题。 掌柜让人把蒋公子抬去温泉客栈,瘦削小厮听了忙要拒绝,蒋家在城里城外都有宅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不回家去休养,却跑到人家一房难求的温泉客栈住?这是嫌钱太多没地方花用吗? 可惜,掌柜的一句话,就让瘦削小厮安静下来。“你家公子伤得挺重的,你就不怕他从这里回去的路上,因为路途颠簸,把伤势加重吗?大夫虽说他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可不代表之后没有生命危险。” 微胖小厮拉扯着他的衣袖,“公子受伤,肯定不好侍候,在这里,有大夫在,公子总不好不给大夫面子,公子好好休养不折腾,也能早些养好伤回家去,不是?” 话是这么说啦!但谁知道,这什么温泉客栈会不会因此跟他们敲一笔租金啊? 不不不,人家掌柜想的可不止要什么租金而已!人家要的,是要整个蒋家再也不敢算计他家教主。 魏大夫嘴角噙笑,打开腰间一个蓝色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就这样喂给蒋公子吃,蒋公子没醒,魏大夫捏着他的下巴帮他把药咽下去。 因为他肋骨断了,所以在把他弄上担架时,蒋公子人虽昏迷着,脸色却也好不到那儿去,还不时隐隐呻吟着,不过人就是没醒。 看得瘦削小厮很心疼,可又不知怎么办,只能跟着后头,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微胖小厮看着嗤笑,不过也不敢太打眼,跟着瘦削小厮的脚步,也摆出一忧心忡忡的小模样。 黎浅浅和凤公子轻巧的落地,跟着众人回客栈。 回到客栈,掌柜立刻就找上她,请示这件事怎么处理。 “就依你的决定去做就好,他是在后山受的伤,我们就是受人之托,把他带回来,给他疗伤的好心人,其他的,咱们不管,也不知道。” 蒋家之前想用舆论与孝道来胁迫她,这回她就反过来,看看蒋家人要怎么办啊? 蒋家,蒋家接到消息时,老太爷气得直接把手里的茶杯砸出去,老太太坐在下首,一脸担忧的看着丈夫,“那个混蛋呢?” 蒋公子不是蒋老太爷的儿孙,只是族里分支的一个侄孙,当初找他去办这事,就是看在关系远,就被人抓了,也能推说是小孩子听说此事,感到气愤难平,所以想给黎浅浅一个教训而已。 只是小孩子? 蒋公子的娃都能打酱油了!他自己还是小孩子吗? 都要三十出头的人了好吗?觉得黎浅浅不遵黎老太太把她许给蒋家的遗言,所以要给她一个教训?人家有爹的好吧!她的亲事,人家亲爹都说了,还得她师父点头同意才算数啊! 黎老太太生前死后都不曾传出这些话,却突然在黎经时被皇帝夺情,派驻到东齐边关后才传出来,不得不让人质疑这事的真实性。 然而蒋老太爷等人却不在乎外人信不信,他们要的就是一个正当理由,好去胁迫黎浅浅老实听话,不听?就让人把她掳出来,好好教训一顿,看你听不听啊! 可惜,现在被派出面要教训人的那个人,竟然被人打成重伤?还被温泉客栈的人救回去? 这个,未免太过巧了吧? 蒋老太太气得直跳脚,老太爷砸过茶杯后倒是冷静下来了。 “走吧!去把他接回来。” 把人放在外头,他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受重伤的人难免会发高烧,天知道那混小子发着烧,会说出什么浑话来?万一万一,他把事情全都抖了出来,那…… 蒋老太爷还不知道,蒋公子身边的小厮早把他们全都给卖了,不然,蒋公子也不会被扣在温泉客栈里休养了。 蒋公子直到住进客栈三天后才醒过来,他一睁眼,就感到全身疼痛,尤其是胸口,更是让他痛不欲生,小厮们看到他醒了欣喜若狂。 “公子,您可醒了!” “我去请大夫来。” “我让人去通知老太爷他们。” 蒋公子浑浑噩噩的,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他每天喝得药都好苦啊!苦得他舌头都麻了!吃什么东西都不香,一点胃口都没有~ 正文 第七百四十章 悔不当初 魏大夫的医术真的很好,虽然他开的药总是又苦又麻,可是蒋公子觉得,这温泉客栈要价高不是没道理的,瞧瞧,人家客栈里请来的大夫,这医术就绝非他们外头请的大夫能相比的。 这才几天啊!他呼吸的时候,就已经比前几天顺畅多了,只是人容易累。 早上起来吃过饭喝了药,便又想睡了。 他昏昏欲睡到真正睡着大概也就几息的时间,瘦削小厮领人把房里收拾一番后,又回到屋里,看到微胖小厮坐在角落里发呆,忍不住走过去。 “你也太会偷懒了吧?在这儿有人帮着做事,你就啥事都不干了?” “有你在啊!再说,我也不是在偷懒,我是在想,老太爷之前不是说要把公子接回家去,还天天派人来探望,送药材和补品来,怎么突然间,从昨儿就没了声息?” 瘦削小厮经他这么一提醒,愣了一下后,随即扑过去检查,蒋家派人送来的东西,因为黎浅浅交代下来了,蒋公子住在温泉客栈中的一切用度,全由客栈提供,包括小厮们的吃穿用度,全都包括在内。 两个小厮感激不已,要知道,蒋公子是主子,蒋家派人送东西来,只会有蒋公子的,不会有他们两个的,要是客栈没提供,他们两穿的用的,都要叫家人帮他们送过来。 可是微胖小厮他爹虽没当差,可腿脚不方便,他娘虽在府里做事,可一个看门的婆子,不可能随意离开,再加上他姐的事,府里的下人对他家是能踩就踩,而且是下死命的踩,就算他在公子身边侍候都没用。 因为谁不知道,他姐虽为公子生下孩子,却没名份,就连那几个原该是主子的娃,也因公子没认,而不被府里认可。 所以他娘连想托人给他送衣服来,都可能会被上头的管事骂,他正愁呢!没想到问题就迎刃而解。 至于瘦削小厮?他爹是府里老爷身边的管事,只是他是前头老婆生的,后娘看他不顺眼,常常在他爹面前挑他刺,这次他爹虽叫人给他送衣物来,可是包袱一打开,就知给他打包衣物的,是他后娘,因为下雪的日子,包袱里竟然一件厚衣服都没有,全都是秋初穿的衣服。 客栈要是没给他们准备衣服,他们两个大概会冻死吧? 也许便是因为这样,所以那位教主大人才会叫人给他们准备衣物?免得他们病了或死了,就没人侍候他们家主子了,毕竟温泉客栈生意兴隆,人手似乎大大不足呢! 当瘦削小厮从蒋家送来的衣物里,发现衣服上夹带了好几支泛着蓝汪汪的绣花针时,直觉脚底板一股寒意直往上窜,蒋老太爷这是打算杀人灭口?而且还想栽在黎教主的头上? 公子要是死在客栈里,那他们两个呢?肯定没有好下场! “这,怎么办?”瘦削小厮难得的失去了平静,颤抖着声音,问同伴。 “你问我,我问谁啊?”微胖小厮五官全皱到一块儿,有些气恼的回道。 两个小厮对坐愁眉苦脸,中间摆着的是,是深蓝锦缎长袍,不过肩头、掖下等位置,都夹藏了好几支绣花针。 这件衣服一旦上身,穿的人便可能被沾了毒的绣花针给扎了。 怎么办?怎么处理? “只有这件有?前头送来的呢?”微胖小厮突然问道,瘦削小厮愣了下,随即拔腿冲回去箱笼,继续搜检蒋老太爷命人送来的衣服。 “药材和补品,不会也有问题吧?”微胖小厮继续散发思维。 瘦削小厮手上忙着,头也没回,“这两样,咱们不会看,要不,找魏大夫帮忙瞧瞧?” “也好。”微胖小厮起身,把收着蒋家送来的药材和补品的箱子,从床后拖出来。 箱子并不大,不过里头东西多,老太爷这回出手倒是大方,药材和补品把箱子塞得将近八分满,只是,花那么多钱,买这些药材和补品,就只为了在上头动手脚?会不会大有钱了些? 还是说,这箱里的药材和补品,都没问题?毕竟是花了大钱买回来的,药材和补品可都不便宜呢!蒋老太爷应该不介意这点钱,但他底下的总管和管事呢?会不会想着,等公子和他们都被处置之后,这些东西没人收拾了,他们便顺回去,转手卖钱呢? 想想,还真是有可能的。 衣服上的绣花针很容易处理掉,要嫁祸人也容易,药材和补品则不然,它们有出处可查,一买一卖之间,转手的有谁,很容易就查出动手脚的可能有谁,但在衣服上动手脚? 就算出处可查,但衣服就放在屋里,只要能进来,就都有可能动手脚,除开他们两,客栈派来侍候的人也都有嫌疑。 “你说,这药材和补品,真有可能动手脚吗?”微胖小厮和同伴说自己的看法,瘦削小厮则回道,“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请魏大夫看看吧?” “要是没有?” “那就托人卖了,好给公子买些他能吃的补品,这什么人参,一看就知道有年头的,公子怕是用不上。”这才人参一样,其他的他不懂,所以不敢多说。 微胖小厮点头,把放药材的箱子盖上,过去帮瘦削小厮的忙,结果几乎每一件衣服上都别了绣花针,差别只在,前头的针没毒,有毒的,也就只有最先找出来那件衣服上的绣花针有。 他们两松口气的同时,客栈的小厮来报,魏大夫来了。 魏大夫一来,他们两彷佛就有了主心骨,事实上魏大夫的卖相很好,温文儒雅的文人形象,加上上了年纪,两鬓皆白,很有几份仙风道骨之姿。 看完衣上的绣花针,及药箱里的各式药材和补品后,他挑拣出几样,蒋公子能用的留下,其余的就跟瘦削小厮说,“这些可以拿去城里卖了换钱,只是价钱可能不会太高。” 也就是说,蒋家送来的药材和补品,并不如他们送来时,说的价格那么昂贵。 “能换钱就好。”公子在家里虽得宠,但老爷毕竟和老太爷他们不同房,能依附老太爷,帮他们帮事,就算是给他们好处了,多的,他们就是想要,老太爷也不会给。 这回公子好不容易领了差事,却没能办好,自个儿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身上的财物都被搜刮一空,往后的日子想来不会好过了! 魏大夫从蒋公子那里出来,便直接找上蓝棠,蓝棠听他说完后,气得直跳脚,“这蒋家人实在是……”找不出形容词可以形容这么恶毒的人啦!蓝棠再度气得跳脚。 带着魏大夫去找黎浅浅,黎浅浅倒是一派冷静,让魏大夫对这位教主感到非常好奇。 按说她是蒋公子要谋害的对象,可是她却让人厚待蒋公子,哦,除了叫他在药里动些小手脚外,确实是很厚待对方,她连蒋公子两个小厮都照顾到了呢! 可是除此之外,似乎就没有旁的了,这孩子的脾气未免太好了吧?还有就是黎大教主,不说这位很护短,怎么眼见自家徒弟被人这样算计,他也没有动静呢? 其实他们不是没动静,只是魏大夫还不晓得,现在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旦他们开始动手,蒋家就别想有脱身的机会。 “别生气,别生气,为他们这种人生气,完全没必要啦!”黎浅浅安抚蓝棠,许是婚事底定,又临近婚期,所以蓝棠近来的脾气略差,很情绪化,有时说笑玩闹着,前一秒还眉开眼笑的人,突然间就泪水哗地剎不住,狂哭! 黎浅浅她们已经应付得很有经验了,但魏大夫没见识过啊!目瞪口呆之余,只能说这待嫁的大姑娘心思难捉摸,见黎浅浅没旁的交代,便赶趯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我们就这么看着?”章朵梨问。 高灵儿道,“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立刻让蒋家人好看。” “不必麻烦了!蒋家,不用咱们动手,让他们自己窝里反就够呛了!”黎浅浅淡然一笑,高灵儿却从她眼里看到了狡黠。 蒋老太爷以家族领头人自居,有赚头的生意,他是自己独占,然后分一点给族人喝汤,当然,能喝到汤的,都是与他交好的,惹他嫌的,那是喝不到汤,还会被他唆使族人针对。 蒋公子的爹就是和他交好,时不时能跟着老太爷喝汤的那种,所以他很积极的为儿子铺路,帮他在蒋老太爷跟前露脸,就是想着能给儿子寻条出路。 之前蒋公子帮着跑腿办事,都做得不错,他爹还不止一次的庆幸,上回算计黎大老爷他们兄弟的事,他们父子都没掺和进去,所以才能逃过一劫。 要知道那事参与的全是蒋老太爷真正的心腹,只是事情变成今天的田地,那些心腹不是被处置了,就是被送到庄子上去,就算同为族人,也没能幸免于难。 之前他们父子只能仰望的家伙,如今在族里可都成了人人可踩一脚的烂泥。 只是,儿子这回也失败了,还被那个姓黎的死丫头扣在手里, 蒋老爷越想越不对劲,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索性不睡了,起来坐在屋里发呆,等到蒋太太起来,才发现丈夫坐在窗口不知在想什么,手都是冰的。 急忙招呼人准备热水给他沐浴,又让人沏热茶煮姜汤来,总算把人弄暖和了,才忍不住抱怨,“都几十岁的人了,还不知道爱惜自己,天这么冷,起来也不知披件衣服……” “你说,大伯父他……”蒋老爷拉着老婆的,不知要怎么说下去。 “大伯父他怎么了?” “我就是有些担心。”蒋老爷最后还是没对老婆明说,毕竟他也只是猜测。 蒋太太看着丈夫良久,才道,“老爷,辉哥儿是不是有危险?”毕竟她儿子可是打算把那个黎浅浅掳回来,纵使失败了,不代表人家就愿意大度不跟他们计较。 儿子重伤还被人家扣在手里,蒋老太爷只会跟他们说,放心,放心,没事的,却不积极把人弄回来。 这是想干么? “我跟你,我们可是只有辉哥儿一个儿子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身为母亲,蒋太太直觉儿子有危险,可是问她怎么知道,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蒋老爷叹气,“我知道,我知道,等天一亮,我们就上山去接他回来。”在别人的地盘上养伤,就算再方便,他也不放心啊! 蒋太太抹着泪,点头应了。 天一亮,他们夫妻就出门接孩子去,到城门时,城门才开没多久,出城和进城虽然都要排队,不过他们今天运气好,没等太久,就顺利出城去了。 却不知,蒋老太爷派来守着城门的人,在他们过来前,被人换了杯里的茶,喝完茶就咚地一声趴桌上睡着了。 等到他们醒来,蒋老爷他们已经快到温泉客栈了。 瘦削小厮原本还想,托客栈的人帮忙,给府里老爷送个信,没想到他都还没找人帮忙,老爷和太太就来了。 瘦削小厮忙和微胖小厮把他们找到的东西拿出来,跟蒋老爷夫妻告状。 蒋太太气得脸都歪了!尖叫一声就疯狂的捶地,似乎把地板当蒋老太爷打了。 至于蒋老爷则是张着嘴巴,一脸不敢置信,嘴里还念叨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微胖小厮心说,在蒋老爷和公子心里,他们这些下人不过是工具,是用来侍候他们舒心的工具,但在蒋老太爷心里,蒋老爷和公子也不过和他们这些下人一样,也只是他们用来达成目的工具罢了! 好用,就让你们活长一点,不好用?能用来陷害人,发挥残余的价值,那还是他们这些人的荣幸。 瘦削小厮看老爷和太太的反应,心说,您二位能不能有别的反应啊?就这样呆着?难道真要等到公子被人害死了,你们两位才会有反应? 蒋老爷毕竟是帮蒋老太爷做过不少事的人,看到泛着幽蓝光芒的绣花针,只觉得心口像是破了个洞,寒风正往里头拚命的吹,吹得他心寒,全身僵直无法动弹。 这就是他们蒋氏一族的领头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牺牲族人的生命来达到他的目的。 以前他看黎老太太把黎经时的妻子贬为妾,好给他们蒋家的姑娘腾位置,他便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对黎家人有种俯视的优越感,瞧,就算你们号称祖上是什么前朝的遗族,还不是对我们蒋家人言听计从? 然而一旦被针对的是自己时,那种羞耻感几乎要让蒋老爷喘不过来! “要怎么做,才能保住儿子的小命?”蒋太太抓着丈夫的前襟,厉声质问。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蒋老爷只觉脑子一团混乱,大伯父这是将他们一家当弃子了? 蒋太太闻言气愤的顺手一抽,甩了丈夫一记耳光!“你是男人吧?人家要杀你儿子,你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你个废物!当初就不应该听你的,让儿子去老太爷跟前露脸!” “我,我怎么会知道!”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地步呢? 夫妻两悔不当初,可是当务之急,是要把儿子的命给保下来,别被蒋老太爷派人给杀了! 正文 第七百四十一章 投靠 此时的水澜城中,蒋老太爷接到守在蒋公子家门前的下人通知,蒋老爷夫妻两匆匆忙忙上了车出门去了,他们出门得急,他们发现时,对方已经不见踪影了。 蒋老太爷气恼的砸了手里的核桃文玩,咬着牙,“去,派人去城门问问,看他们家的马车有没有出城?” 下人应声,很快就跑远了,守着蒋公子家的下人小心的往后退,直到退到屋外,都没听到老太爷喊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这种天气叫他们在外头,蹲守着蒋公子一家老小,实在是冻得叫人受不了,所以他们几个去了蒋家后,就抢了人门房的窝轮流待着,蒋老爷他们出门,门房自然是不会去叫他们的,谁让他们抢了他的窝呢?哼哼! 等到他们起来,悠哉吃过早饭,换班的人来了,问起蒋老爷他们有无异样时,前一晚轮守的人还理直气壮说没有,直到今天来接班的人问门房,他们才晓得蒋老爷夫妻一早就出门去了,至于他们的去处? 门房两手一摊,“我只是下人,主子出门,我敢问吗?” 这话也是。 所以他们回来禀报时,虽是害怕被老太爷责备,但也不是太害怕,毕竟蒋老爷他们出门是乘马车,他们想跟,肯定是跟不上,问他家下人,下人说了,主子没交代,他们自然也不知道了。 只是没想到老太爷会生气到砸东西。 要知道老太爷平日最宝贝,他方才拿在手里那对文玩,刚刚他竟气得砸出去,可见是真的恼了。 他们不敢走远,就怕老太爷让人找他们问话,约莫一个时辰后,被派去城门问话的人才回来,看他们脸色不好,从蒋家回来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你们说,我们要继续待着,还是回去盯着蒋公子家?” “再看看吧!” 屋里此时传来老太爷的怒吼声,“我让你们去城门守着,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老太爷高声大骂,蒋大老爷兄弟几个被人匆匆请过来,黎老太太的前车之鉴不远,可不能让老太爷跟黎老太太一样气到中风! 大老爷兄弟几个进去后,老太爷总算是消停了。 等听完父亲为何震怒,兄弟几个面对面苦笑,母亲又出夭蛾子了!蒋成辉这小子他们都见过,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 之前才让媒人去瑞瑶教分舵,向黎教主提亲,现在又派人想要掳走黎教主,真以为人家是好惹的?没看到那温泉客栈连京里的贵人都有份吗? 哦,对,他们老娘确实对这事不太清楚,因为外头的事是他们男人的事,用不着他们老娘参与,所以他们只告诉她,家里跟着黎大老爷他们,在温泉客栈投了钱,每年年底都会有红利可拿。 老太太年轻时也许很精明,不过年纪大了,虽然还握着掌家的权柄,但很多事情她都是听听就过,没放心思在上头。 因此她根本不晓得,为何丈夫和儿子会想要把黎浅浅弄进门,想要把孙女嫁给黎韶熙兄弟,她只晓得事情不顺,自家丢了脸,至于和黎家两个外甥闹翻,她是一点都不愁。 黎老太太是死了,可他们舅舅还活着,总不能老娘死了,就不敬舅舅了吧? 她却忘了,是蒋家人先算计黎大老爷兄弟,把人惹毛的,现在黎蒋两家并未完全撕破脸,不过要是蒋家人再继续做下去,那可就不一定了。 蒋大老爷叹气,扶着老爹坐下,“您消消气。” “我消什么气,派人去盯着蒋成辉的娘老子,那几个家伙盯到连人出门了都不知道,问他们人去那儿了,就给我来个一问三不知,这几个,叫他们在城门那儿守着,他们干了啥啦?睡觉!睡觉!老子叫你们去城门盯着,别让蒋成辉的爹娘出城去,他们就守在城门那里睡大觉。” 守在城门那里睡大觉的几个家伙,羞惭的低着头,老实说他们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办事的时候睡着了。 “爹,现在的问题,不是在追究他们的责任,而是……”蒋大老爷摆摆手打发那些下人,等他们和屋里侍候的人都下去了,他才再开口,“我怕那小子派人给他爹娘送信。” 蒋老太爷不以为意的摆手,并未将蒋公子一家放在心上,尤其是蒋公子,那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跟他老子一样,是个怂货。 “就算他给他爹送信又怎样?你们觉得他爹敢跟我作对?” 蒋十七那家伙是怂货,可他跟他老婆就那么一个嫡子,您都要人家儿子小命了,就不怕那个怂货被逼急了跳墙……对,他要跳那儿去?族人都被他爹一手捏着呢! 找外援?找谁?谁会相信他们父子?想到蒋公子如今在温泉客栈里,蒋大老爷心说,他们父子应该不至于投靠黎浅浅吧?黎漱那个人听说不管事,就算蒋十七父子想靠上去,他也不会理睬吧? “爹,万一他们投靠黎浅浅他们……” “没有证据,他们会信他?啧!你们别以为水澜郡王怕她,就觉得那死丫头了不得,人家怕的不是她,是她背后的人。”蒋老太爷认为水澜郡王是怕黎漱,想想也是该怕,黎漱武功高强,要是把他惹火了,谁知道他会怎么对付人,是吧? 蒋老太爷却没有想过,蒋家这样对付黎浅浅,难道就不怕黎漱护短,灭了他们蒋家?还是说,他觉得不必怕,因为自家是黎老太太的娘家,黎浅浅得看黎老太太的面子,不好对他们蒋家出手? 午后,山上开始飘雪,凤公子临时被水澜分舵的人请走了,所以晚上只有凤老庄主和凤二公子两一起用饭,高灵儿本来也要跟他们一起,不过黎浅浅派人来通知她,晚上要吃锅子,问她来不来,因为全是女孩子,凤老庄主便笑着让她去。 自她那几个一起长大的姐妹死于非命后,难得又有人能与她交心,再说其中有蓝棠和黎浅浅,这两个日后都是凤家庄的媳妇,高灵儿身为硕果仅存的女数字公子,若能与她们交好,说不得将来,还能再培育出新一代的女数字公子来。 黎浅浅梳妆好,准备要出房门时,刘二匆匆过来。“教主。”黎浅浅看他神色知有要事,便让春寿去和蓝棠她们说一声,她晚点就到。 春江忙去沏茶,黎浅浅和刘二进堂屋,分主次坐下后,刘二便直接说了。 黎浅浅面色有些怪的看着他,“你是说,他们父子打算投靠我?” “是。”刘二摇摇头,“看来这位蒋十七老爷大概是被吓坏了吧!” 黎浅浅也不问他,蒋十七老爷被谁吓坏,直接问,“此人人品如何?” “虽是帮着蒋老太爷做事,不过他做事有底线,伤天害理的事,他不敢做。” “他儿子呢?” 刘二苦笑,“他,年纪小不懂事吧!”所以连找人意图掳走黎浅浅的事也敢做。 “这回要不是那几个混混改变了主意,只怕我是免不了一劫。”黎浅浅笑着接过春江手里的茶。 刘二笑,“这该算他们好运吧?”怹们要真敢对教主出手,教主还不一掌拍死他们。 黎浅浅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可查出来,他们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这,真不知道。”刘二摇头,那几个混混离开客栈后山时,原本好像想闯进客栈的,不过后来并没这么做,“他们好像是看到掌柜带着人,跟着蒋公子的小厮出去后,才改了主意。” 黎浅浅点头,“你觉得如何?” “收下蒋十七爷父子,确实可以快速了解蒋老太爷一家的事,不过就算不收留,我们的人一样可以查出那些事。” “那就好好的套他们的话,把蒋家的事给套个干净,再找个地方,安排他们做事。” “安排他们做事?”刘二对此存疑,“他们会老实做事?”这对父子平日就是仗着老太爷的势游手好闲,尤其是蒋公子,他们父子吃喝玩乐行,做事可就…… “你先别急着应下来,派人好好看着就好,毕竟,话都是他们蒋家人说的,谁晓得他们是不是用这招,埋伏到我们身边来做暗桩。” 刘二一听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教主,是我太过着急了。” “这不怪你,谁让蒋家动作不断,看着讨厌死了,要反击他们,若不能一击打趴他们,回头他们不知又要整出什么夭蛾子来恶心人。” 刘二点头附和,蒋家人派媒人来提亲那事,着实恶心人。 蒋老爷这厢交代小厮们好好侍候照顾公子之后,就带着妻子下山回城。 他虽是向黎浅浅投诚,可是黎浅浅没有答应,但那个刘大总管跟他说了,不能怪他家教主不信他,谁让蒋家人动作频频,他十七老爷也是蒋家人,所以他家教主不信他。 “老兄回去好好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还是什么事情,能拿来让他家教主相信他的诚意。 蒋十七老爷不想回去,蒋太太也不想,可是他们又不是客栈的住客,也不像儿子是伤员,挪动可能会加重伤势,所以再不想,也只能老实回城。 等他们回到家,才晓得自家门房的窝早就老太爷的人占领了,他们几乎就是窝在门房房里等着他们回来。 蒋十七老爷看到他们,脸色很不好,不过他们只以为,蒋老爷是因他们霸占门房的屋子而生气,并不知他是为蒋老太爷意图杀他儿子,嫁祸给黎浅浅而气黑了脸。 “十七老爷,您夫妻一早是上那儿去了,我们老太爷想找您过去呢!” “是看我儿子去了。怎么,有什么事?” “老太爷就是想问问,公子的情况如何?” 蒋老爷冷哼,“还昏迷不醒哪!”蒋太太捂着脸哭,“我可怜的儿啊!好好的出门,却被人打成重伤,偏偏他挨打的时候,两个侍候的都不在身边,他们也不知,究竟是那个杀千刀的把他打伤的。” “问完了没有?问完了就给我滚,明儿我们还得再去一趟,今儿去没遇上大夫,也不知他的情况如何?” 说完,就懒得再和他们纠缠,叫下人撵他们出去。 “我回去跟老太爷回话,你们……” “再继续盯着,我们知道,你赶紧走吧!” 蒋老太爷听了下人回话后,独自沉默了很久,“派人盯着,顺便派辆车给他们几个,明儿别再跟丢了。” 隔天,蒋十七老爷夫妻依然天蒙蒙亮就出门,去到城门时,刚好开门,他们一刻没耽搁的往城外走,下午就又往城里赶,如是来回数日。 总算是等到蒋公子整个清醒,已是五天后的事情了。 蒋老太爷便叫人把蒋十七老爷请过来,蒋十七看到老太爷时,只草草朝他拱手行礼,并不见往昔的恭敬,蒋老太爷看着黑了脸,面上却还要扯出和善的笑容来和十七老爷交谈。 十七老爷到底也是在外头行走过的,知道这个时候还不能和老太爷扯破脸,然而他到底不是擅于演戏的人,回老太爷话时,难免有些僵硬,不过在老太爷看来,这也算是自然反应,毕竟他儿子直到现在才醒过来,担心儿子出事,也就难怪对他这派儿子去办事的人有怨。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不过我也心疼辉哥儿,我们都不愿见他出事。” 蒋十七老爷说,“侄儿不敢怪您,只怨自家儿子没本事,误了您的大事不说,还受了重伤,被黎教主的人给救了。” “哦,他们可说了什么不曾?” “辉哥儿伤得重,服了药都一直昏睡着没醒,就算他们想问话,也没法子问。” 老太爷点头语重心长的道,“叫侍候的人机灵些,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可别一个不小心,让人家有了可趁之机。” 可趁之机?哼哼! “还有啊!叫侍候的人别乱说话,那张嘴闭得严实些,回头,我做主赏他们。”蒋老太爷画了一个大饼哄着十七老爷。 蒋十七胡乱点头应下,嘴里嘟嚷着道谢,不过看那样子就是没往心里去,蒋老太爷本来很气,不过想到他儿子重伤才醒,以为他是因担心儿子才会如此心烦意乱,便不再留他,打发他走。 “爹?”蒋大老爷兄弟从屏风后转出来。 “再看看,若没问题,就把人撤回来。” “要是有问题呢?”蒋三老爷若有所思看着父亲问。 蒋老太爷冷笑,咬着牙面容阴狠,“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正文 第七百四十二章 走水 蒋老爷能在众多族人中雀屏中选,成为为数不多,为蒋老太爷做事的人之一,靠的自然不是一点小聪明,而是有些本事的。 自老太爷那里出来,冷风一吹,一个激灵,蒋老爷缩了缩脖子,在小厮的侍候下上了车,回想自己方才的表现,他忽地感到背后一阵恶寒。 刚刚没多想,现在坐在马车上才反应过来。 老太爷刚刚竟然对他和颜悦色,不但没有责备,还好言好语安慰他?但仔细回想老太爷的表情,蒋老爷就忍不住颤抖,那双眼,那双眼看着他时,是冷漠没有表情,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对,他看过老太爷以相同的眼神看过一个犯错的管事,当天晚上那人就变成一个死人了! 所以老太爷也会对自己动手?不成,不成,他不能死,他儿子也不能死! 但是他能怎么办?想投靠黎浅浅,可那死丫头只派人来打发他。 怎么办? 蒋老爷坐在马车里头,不知道车后缀着两拨人,蒋老太爷的人和鸽卫及鹰卫们,鸽卫们擅长潜伏布局和打听消息,暗地里动些手脚,真要当面锣对面鼓的对打,他们可不行,所以黎浅浅把鹰卫们调过来支援。 “你们怎么看?”亲自坐镇的刘二问鹰卫统领。 难得有用武之地的鹰卫统领微眯了眼,“这几个身手不错,看来蒋家还是有点底子。” 刘二点头,“蒋老太爷这是打算杀人灭口?” “要操作得好,还能把锅甩到咱们教主身上。”鹰卫统领冷笑,当然啦!他是不会让蒋老太爷成功如愿的。 刘二看他一眼,觉得这位老伙伴,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可他又说不上来,是那儿不一样。 “看着吧!那位蒋十七可精了,之前说要投靠咱们教主,可一点血都不肯出,啧!这是看咱们教主年纪小,好哄!”没想到教主根本不睬他。 “咱们教主年纪确实是小,不过一点都不好哄吧?”鹰卫统领笑,这可把难得看到他笑的刘二给吓了一大跳。 讪讪的点点头,刘二笑着点头,“教主说了,蒋家人算计她,已经不是第一回了,这次不成功,不是他们父子良心发现悬崖勒马,而是被找来动手的人改变心意所致,所以蒋十七老爷想拿这件事靠过来,实在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再说了,蒋老太爷想杀他儿子,教主要是收留他们,还得保他们一家的小命,呵呵,他们没半点贡献,却要他们保他们的命,蒋十七老爷这生意做的可真是划算啊! 蒋老太爷派出来的人却颇不耐烦,“老太爷年纪大了,心也软了!像这样吃里扒外的家伙,还跟他们啰唆什么,直接一刀解决了不就得了。” “大哥说的是。”小喽啰们附和着,跟着他们出来的管事面上笑着,心里却道,谁告诉你他们吃里扒外了?真是脑子简单的家伙。老太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怪不得给老太爷做事这么久了,还是拿那么点钱,有脑子的那些个,每个月可都是拿上千两的供奉呢! 管事看向那被称为大哥的人时,眼里不免带了些鄙夷,这伙人武功确实是不错,尤其这个当大哥的,听说还是少林出身的硬底子,可惜脑子不怎么好,唯一让老太爷看重的,就是听话。 老太爷一个命令下去,他就去执行,什么都不问。 当主子的,遇上这样的一个下属,自然是开心的,省心又省钱,还不整什么夭蛾子。 管事笑了笑,对大哥道,“大哥说的是,老太爷年纪大了,十七老爷又是打小跟着他做事的,看着他们父子两起异心,怎能不伤心?可到底是看着他们父子两长大的,又怎能不心软?” 大哥摸摸自己的头,颇有些为难,按他的意思,既然十七老爷父子办事不力,又有异心,那就直接杀了了事嘛!可老太爷心软,还要再三确定才叫他们动手,就让他替老太爷觉得不值啦! 管事心里也很矛盾,这半年来,跟他一起当差的伙伴已经折掉一半了,上回算计两位黎家老爷,折掉一些,之前派人去提亲,又折掉一些,蒋公子这事,不知又要折掉多少人。 也不知老太爷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和黎家那一位杠上了呢?非要跟她死嗑。 管事不知道,老太爷这是一辈子顺风顺水惯了,难得遇上不顺心的事,就特别想要把这嵌给踩平了,没想到却遇上硬茬子。 他还不知道自己算计黎大老爷兄弟一事,是被黎浅浅派在黎大老爷身边的人给破局的,要是知道,嗯,大概直接就能去见他姐姐了,正好向他姐解释一下,明明是想算计黎浅浅兄妹的,为何还想给她儿子塞小妾。 不过他不知道,黎大老爷兄弟两也不是很清楚那天的事,黎浅浅则根本没打算让他们知道,有的时候,明刀明剑对阵很过瘾,但是暗地里把对方的计划毁得面目全非,让对方计划失败气得直跳脚,却找不到罪魁祸首来怪,看他们恨得牙痒痒,只能把怒火咽下去,也是很痛快。 就是有点不好,不能直接把人打趴了,让他们以后再不敢算计她。 对此,黎浅浅觉得以后需要改进一下,免得得在蒋老太爷之辈身上花费太多功夫,浪费时间精力和人力。 所以这回,蒋十七老爷要投靠她,她没搭理,让他们自家人去狗咬狗,想栽赃到她头上来?呵呵,那也得蒋老太爷的人够本事才行,不过有刘二亲自坐镇盯着,蒋老太爷的人绝对讨不着好的。 蒋老爷不知身后这些人转了那么多心思,他顺利的回到家,进了正房后,和妻子嘀咕了大半天,然后夫妻两才用了晚饭,饭后却不像平常那样,到院子里消食,而是在屋里待着。 大哥带着小弟们守在蒋老爷家外头,他们也不怕人看到,大摇大摆的从酒楼叫了酒菜来,一伙人吃吃喝喝还划拳助兴,因有酒,划起拳来丝毫不知节制音量,吵得半死。 把附近的邻居吵得不能睡,只是气冲冲跑出来,想找人理论的邻居们,看到这些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全都自动向后转,一家子连同下人,全都缩到东家的屋里,就怕这伙人吃喝到半夜,一个兴起闯进来抢劫。 蒋家门房依旧被蒋老太爷派来的人霸占,这伙人不像大哥他们那么嚣张,不过看他们去酒楼叫酒菜,便也跟着有样学样,然后把帐统统记在大哥他们头上,反正他们那边有个管事专管这事。 门房老头看着他们喝酒吃肉,心里不是不羡慕,可也知道,这些人不好惹,抱着自家的小酒壸和花生米,躲到烧水沏茶的小屋去窝着。 蒋老爷夫妻自然都得了下人回报,可是他知道,府外守着喝酒吃肉的这伙人,是专帮老太爷办事的,他们一般不会在水澜城里露脸,多是在外地为老太爷料理麻烦的。 “真是没想到!老太爷竟然这么瞧得起我,派大哥这伙人来对付我。” 蒋老太爷自然不只养着这一批打手而已,另外几伙,每个月领的钱几乎是大哥这伙人的两三倍,但那些人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就是大事,不过事后就再没见过他们。 蒋老爷知道,他们干了大事,事后自然也被收拾了。 只有大哥这批人,办的事不大不小,官府那里打点好,他们就一点事都没有。 “老爷,咱们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他手上留有这些年为老太爷办事的记录,本来是想留着日后保命用的,现在…… 长叹一声后,他去内室暗格里取出一本册子来,“这是我留着想保命用的。” 蒋太太泪流满面,这东西她是晓得的,可她没想到丈夫会把它拿出来,“怎么就到这等田地了呢?” “都怪我,要是我不让辉哥儿到大伯父跟前去露脸,这桩差事就轮不到他头上,也就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说起来,都怪那几个混账,拿了钱不办事,还把辉哥儿给伤了。”蒋太太气愤的双手直拍桌,直把自己的掌心拍得发麻,她犹不泄恨,抓着丈夫一阵猛捶。 想到儿子,蒋太太就气不打一处来,蒋老爷被她捶得连站都站不住,只得拉着她坐下来,抓住她的手把她抱到怀里。 “放心,放心,我们会没事的。” “真的?”蒋太太向丈夫寻求保证。 蒋老爷点头,“当然,我们明天再去看儿子。”然后把这东西给黎教主,相信有了这本册子,黎教主不会再拒绝他们。 外头大哥一伙人照常吃喝,不过大哥等人几乎是没耐心了,管事好不容易把他们压下来,可是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不过是回去跟蒋老太爷回禀一下的时间,这几个王八蛋就自做主张了。 “大哥,大哥,咱们还在要待这儿多久啊?”问话的是新进的小弟,小伙子最近迷上花楼里的一个清倌,没事的时候,他天天要去花楼坐坐,就为看那清倌一眼。 蒋老太爷对他们出手是大方,可他们还得养家活口,哪有钱让他们常跑那种地方,就是去,也不像这小弟去的那么高档。 大家都说这小弟傻,怎么就迷上了那么一个姑娘呢?要是个良家的,他们还能帮把手,让他把人娶回家,到时候任他怎么看都成嘛!可是一个花楼里的清倌儿,呵,哥儿几个都不看好这事。 尤其这两天,听说花楼准备要给那清倌梳拢了,也怪不得这小子整天坐立难安。 “等着,你刚没听管事的说,这事不能急吗?” “大哥!”小弟哀嚎着。 一旁的兄弟们喝了酒,跟着起哄,老实说大冬天的晚上,待在这外头着实不是件轻松的事,这几天没下雪,算是他们走运啊! “我看这天,似乎不怎么对,怕是半夜里会下雪。”坐在大哥身边的一个汉子抽了抽鼻子,“我这手今儿一天就没对头过。”说着伸手在右肩上揉了揉。 兄弟几个都知道,说话的汉子的右肩被砍过,一到变天的时候就会不舒服。 “你们说,该怎么办?” “既然老太爷说他们父子有异心,咱们就把两个老的给收拾了,小的看了自然就不敢妄动了。” 兄弟几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来,很快就定下主意,“谁去弄些火油来。”加了火油烧得快一些。 “大哥不能弄火油,得让它慢慢烧,反正咱们先进去把那两个老的给砍了,就不愁烧不死他们两了。” “对对对。” 对你妈个头的啦对!大哥大掌一挥,直把出主意的小弟给搧到地上去。 “你傻啊!这么一来,人家就知道,那两个老的是被人杀死的了,到时官府查起来,我们还有活路吗?” 也是厚! “那,大哥,我们要怎么做?” 哼,大哥重重哼了一声,带头就往蒋府去,因为看着门房的,也是蒋老太爷的人,所以他们也不翻墙了,直接从大门大摇大摆的进去。 半夜时分,蒋老太爷被拍门的人吵醒,年方二十的小妾拉着他不让走,他花了些功夫安抚她,这才披衣而出。 “吵什么吵,大晚上的不睡觉,吵什么?”老太爷很生气,他年纪大了,心里又有事,本就不怎么好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就被人吵醒,难怪脾气不好。 “老太爷,十七老爷家里着火了。“ 什么?“人呢?还好吗?”其实真正想问的是,人死了没? “火还没灭,火势有点大,所以……”来回报的,就是被派去盯着大哥他们的管事,他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老太爷边听边往外走,小妾拿着灰鼠皮制的大斗篷追出来,那一身娇俏妩媚的模样,眉梢间春情犹存看得管事及小厮们个个瞪大了眼,下身都忍不住硬起来。 看老太爷已匆匆往外去,他们不敢耽搁,步伐有些怪异的往外追去,小妾不以为意的拂过垂散的秀发往里去,侍候的丫鬟忍不住在她背后啐了一口,“德行。” 老太爷叫人备车,他要亲自走一趟,大老爷兄弟也接到消息赶过来了,见父亲要出门,都闹着要跟,老太爷没好气扫了他们一眼,“要去就去,吵什么。” 一行人匆匆出行,远远的还没来到蒋十七爷家,就已闻到木头燃烧的味道,空中火光明灭不定,就像预告着蒋十七爷一家生死未卜。 正文 第七百四十三章 招不怕老有用就好 官府早接了消息,赶来灭火了,还有不少衙役在周边维持秩序,围观的百姓也不少,看热闹的少,担心火势再不灭,会不会延烧到自家去的多。 虽然蒋家最近名声不怎样,但蒋老太爷到底是城里的耆老之一,所以负责维持秩序的捕头,看到他来,不免要上前问候一声,及安慰几句,毕竟走水的这家也姓蒋。 蒋十七老爷是蒋老太爷颇看重的族中后辈,常常带着他们父子,一起露面的,蒋十七家走水,里头的人生死未卜,蒋老太爷匆忙赶来,可见对这侄儿一家的重视。 不过火势这么大,看样子是凶多吉少了!据逃出来的下人们说,火是正房烧起来的,他们跑出来自己的屋子,看到的时候,火势就已经很大了。 所以他们根本不曾试着去救人,面对捕头和捕快们的疑问时,他们异口同声说,他们都没听到有人喊救命,便以为老爷和太太早就逃出来了。 捕头对此存疑,不过这时也不是问话的时候跟地点,只叫人看好他们,另外又派人去请大夫,帮受伤的人疗伤。 蒋家下人们还好,就是被火熏得有些狼狈,反倒是前来帮忙的人,有人被火星给喷到,也有人被东西绊到,砸到而受伤。 火,直到天泛鱼肚白才渐歇,守在周边的人,看火熄了,不会往外延烧,才安心返家,看热闹的倒是还守着。 “头儿,要进去看看吗?”问话的是才来不久的衙役,乌漆抹黑的脸上,一双晶亮的眼睛,捕头看着他,手心直发痒,很想往他头上重重的揉几下。 “再等等。”捕头身边的二把手不以为意的拍了新衙役一下,只见衙役的衣服被拍得飘出许多烟灰和木屑,衙役身上的衣服被火星烧了一个又一个洞,看得二把手直摇头。“现在虽然没有明火了,可火场里的温度可不低,等散一散再进去。”他可不想进去被烤成肉干。 “哦。”小衙役点点头,似乎这才明白过来。 蒋老太爷似乎因为站了一宿,脚有些不太利索,危颤颤的扶着小厮的手走过来,满脸忧心忡忡的样子,让捕头等人觉得,老人家担心自家侄儿一家安危,也是够拚了的。 捕头忙叫人去搬椅子来,可蒋家被烧得面目全非,想要在里头找把椅子,似乎有点难度,不过这难不倒衙役们,他们很快就从邻居家里借来桌椅,连人家的茶壸都借来了。 捕头等人安慰蒋老太爷,可没看到人活蹦乱跳的出现在面前,说什么都显得很空洞。 火灾现场不是什么好地方,捕头不好让蒋老太爷他们多待,说了好些空洞的安慰之词就把人打发走了。 蒋老太爷扶着小厮的手上了自家马车,坐下之后灌了两杯热茶,才缓过气来,“去,派人去找古春,他们差事是怎么办的?不是叫他们稍安勿燥,怎么就自做主张……” 这把火一烧,也不知会烧出什么来,万一…… “老太爷,高管事过来了。”外头车夫敲了敲车壁低声道。 高管事便是被派去盯着大哥几个的,稍早他还来回报,大哥他们几个的事情,蒋老太爷恼怒的低声道,“叫他给我滚进来。” 高管事很快就进来了,就见他双眼通红,不知是给火熏的,还是怎么了,“老太爷,古春他们几个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回事?”蒋老太爷不解问。 高管事将事很快的说了一遍,原来他去跟蒋老太爷回话后,就回家梳洗了一番,然后再到蒋十七老爷家来,自被派来守着蒋十七老爷家,他每天都是这么做的,万万没想到,今天就出事了。 他再回到蒋十七老爷家门口时,原来在府外对面墙边,搭的棚子里待着的大哥他们竟然不见人影,棚子里桌上还摆着他们从酒楼叫来的酒菜,桌子正中间的锅子里,冒着泡只剩一半不到的汤,底下的油膏还烧着,不过已经快烧完了,桌上的菜肴只剩残渣。 看来自己走了之后,他们还把菜都吃了,汤也喝得差不多才离开,只是,他们去哪了?不会是跟那新来的小弟,去花楼找那清倌了吧? 真是的!那小子是一辈子没看过女人是吧?拖个几天,等领了这回的赏银,就够他把那清倌赎回家,侍候他一辈子了!偏得这个时候闹夭蛾子!真是,一个个都不省心。 高管事顺手把油膏弄出来,把火熄了,锅子的汤还在咕嘟嘟的冒着泡,他拿碗盛了一碗,试了下味道,才慢慢把汤喝完。 想了下,走到对面蒋家大门敲了敲,门房虽听到声音,却没有动,坐在那里看着蒋老太爷派来的人从他的窝出来。 “你是聋子啊?没听到有人敲门?”那人气呼呼的伸手指了指他,门房没理会他,兀自端坐嗑他的瓜子儿。 那人啐了他一口,走去开门,见是高管事,方才敛了气焰,“高管事。” “大哥他们人呢?上哪儿去了?有没有跟你们说?” “他们在里头办事哪!”来开门那人哼唧一声,抬手指了指身后。 “他们,办事?”高管事一惊只觉头皮发麻,“在里头?” “是啊!进去有一会儿了吧!”那人笑嘻嘻的道,“高管事,来来来,咱们到里头喝点酒暖暖身子,等他们办好事再说。” 他没想到这一坐,一喝,究竟花了多少时间,只知他是听到火烧灼木头的声响,才慢慢反应过来,他们扔下酒杯出来时,就只看到蒋十七老爷家里的下人,一个个惊慌失措的从里头冲出来,而火光已经照亮半片天空。 想到大哥他们在里头办事,他心道不好,这是杀完人之后,放火好掩没证据?那杀完人之后的大哥他们人呢?他们没从大门出去?还是他们杀完人放完火,从大门出去时,他们在里头喝酒没发现? 天杀的!这些人到底在干么啊!大哥这人不是向来最听话的吗?怎么突然间就不听话了?天哪! “快走,快走。”霸占人家门房窝的几个蒋老太爷的人,慌张的推搡着高管事,“赶紧走,要是官差来了,咱们还待在这儿,可不好交代啊!”被推着走的高管事听到这话,深表赞同,脚下不慢的跟着大家往外走。 这时四周的邻居还没被惊动,因此他们离开时,并未引人注目。 只是,高管事跟着人走出来之后,才赫然想起,大哥他们人呢?其他人问他要上那儿去,要不要跟他们去酒馆继续喝,他摇着头拒绝了。 虽同是蒋老太爷的人,不过他们做的事不同,平常也没什么交集,就是点头之交,因此高管事拒绝同往,其他人也不以为意,反而还觉得松了口气,高管事毕竟是和大哥那些人混的,还是别走得太近的好。 他们离开后,高管事便绕着蒋十七爷家走了一圈,都没看到大哥他们,他又往大哥几个的住处去,这些人除新进的小弟,其他人都已成家,他们住的地方还比高管事家强一些。 很快的走一遭后,才发现他们没回家,有人家里等他们送钱回来,好备年货过年,有人家里小的病了,大人和老人急得不行,可又没钱请大夫,高管事少不得帮着请大夫。 等到他忙完,确定他们都没回家后,才急匆匆的赶回蒋十七老爷家,远远的闻到各种难闻的气味,他心道不好,加快脚步过来,就见老太爷扶着小厮走出来。 “你说他们不见了?” “是。”高管事揉揉额角,“他们没回去,家里还等钱用。” 蒋老太爷闻言抬手掀起车窗的帘子往外看,马车已经离开蒋十七老爷家,他看不到蒋十七老爷家,只看到路边晨起的人交头接耳,手指比着蒋十七老爷家的方向。 应该都是在说昨晚暗夜的恶火。 “派人去城门守着,酒楼、花楼等地,都派人去查一查,还有赌坊,别忘了。顾老三好赌,说不定办完事之后,拉着人陪他去赌坊了。” 这些人在他手下做事十多年,他最清楚他们的习性,虽然做的事,不比另几拨人大,但做完事之后,他们会上哪儿去消磨,他是再清楚不过。 高管事呶嗫着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其实他很想说,大哥他们常去的酒楼、花楼和赌坊他都去过了,都没人看到他们。 这几个混蛋,到底躲到那里去了?蒋十七老爷夫妻两个,到底有没有,被他们杀了?啊~~~ 高管事内心活动很激烈,可表现在外却只有微微颤抖,似乎在担心自己办事不力,要被老太爷责罚。 蒋老太爷捧着热茶若有所思,他也在想,这几个坏了事的混蛋在哪? 人称大哥的古春手脚被反绑在一起,其他人跟他一样,这姿势跟被绑了四肢,准备上架烤的小乳猪很像,只不过是反过来。 别以为手脚被反绑在一起,就能用手解开脚上的绳索,因为他们还被点了穴,等他们醒来,手早就因反绑而发麻,一点力都使不上来了,就更别提去做解绳索这样高难度的动作了。 他们身边是蒋十七老爷夫妻,夫妻两身上都有伤,不过不算严重。 蒋太太靠在丈夫身边,身子还微微颤抖,“老爷,这些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她一双眼恐惧的在大哥他们身上打转,因为之前的经历,让她害怕,所以纵使大哥他们都被绑起来了,她还是感到恐惧。 蒋十七老爷其实不比妻子好到那里去,可到底是一家之主,不好在妻子面前示弱,强撑着跟妻子小声说,“他们是专门帮老太爷收拾麻烦的人。”就不知是谁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们夫妻的。 收拾麻烦?蒋太太想到大哥他们冲进门,拿着刀砍杀他们夫妻的那一幕,不由害怕的又再度微微发颤。 “我们是麻烦?” “是啊!我们是麻烦。”蒋十七老爷一夜未眠,夫妻两不止受到惊吓,身上也都带伤,大哥他们其实也都受伤了,只是因被点了穴昏睡着,所以没有动静。 “那,救我们的,又是谁?”蒋太太不懂,既然救了他们,为什么就把他们夫妻和这些歹徒关在一起?既是要救他们,为何不让人给他们疗伤? 蒋十七老爷哪晓得答案,只得小声安抚妻子。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总算传来脚步声,不多时,门便开了,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不对,这姑娘并不小,至少她已及笄,只是个头娇小些,尤其在跟在她身后的几位姑娘的衬托下,显得她格外娇小。 “蒋十七老爷。”姑娘笑眯眯的对蒋十七老爷打招呼。 “黎教主。” 蒋太太一听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眼前这个女孩就是黎教主? “魏大夫,有劳。” “不敢。”魏大夫上前为蒋十七老爷疗伤,蒋太太则被黎浅浅身后的云珠等人带走,蓝棠看她一眼,似在问,你没问题吧? 黎浅浅回她一笑,让章朵梨也跟着去。 章朵梨点头扶着蓝棠的手肘,将人带出去。 魏大夫看了蒋十七老爷的伤势后,给他把了脉,才起身跟黎浅浅回报,黎浅浅摇头叹息,“真狠啊!” “您看?” “治吧!好歹,人家也出了血啦!”黎浅浅看向春江,春江脸上带笑,轻轻的在自己腰上系的荷包拍了下,里头装的正是蒋十七老爷那本册子。 魏大夫颌首,让药僮把蒋十七老爷扶出去,他跟在一旁,边跟蒋十七老爷说明,他体内中了慢性的毒药,若不解了,怕只能再活三个月。 蒋十七老爷不敢相信的惊呼出声,“不!” “你这毒是反复下,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帮你解了,然后又再继续下,看着脉相,你第一次中毒,大概是十几岁的时候,从那之后就这样反反复复,你身子没垮下来,算是你走运了!” 蒋十七老爷目光呆滞的看着魏大夫,十几岁的时候?不就是他刚开始帮老太爷办事那会儿?难道从那时起,自己就已经被老太爷用毒药控制着? “这毒要是不解的话,会如何?” “五脏六腑会开始肿胀然后溃烂,直到死亡来临,不过,很多人等不到那个时候,就因为疼痛难耐自行了断了。” 蒋十七老爷忽然就想到,那几拨和大哥不同级别的人,他们当中好像就有人是这么死的。 “那我现在,还有救吗?” “有是有,不过还得看你的运气了,因为这个毒的解药,我手头上没有,得炼制,可惜,蓝神医不在,若有他炼的解毒丸,只消一颗就成。” 正文 第七百四十四章 想破脑袋 魏大夫和蓝海是同门,年岁比蓝海大不少,所以蓝棠喊他魏爷爷,黎浅浅是东家,自不好跟她一起这么喊,她要真喊了,魏大夫可就不自在了! 既是同门,自然知道蓝海前些年炼了不少丹药,不过因为没外流,所以就算药王谷的人都知道这事,却都没见过。 这次来到温泉客栈,得知他在蓝棠订亲后,就往南楚与东齐的边界去了,还感到有些扼腕,倒是没想到蓝棠也会医,而且天份颇高,比他家儿子高上许多,说起来,也就他那小孙子稍稍赶得上。 见着蓝棠后,魏大夫深感后悔,怎么就没在蓝棠订亲前遇上呢?要不然他不就能帮小孙子求娶了?可惜啊!可惜。 不过也因为蓝棠学医,所以蓝海把许多丹药都放在女儿那里,事实是,蓝海只负责炼丹药,炼丹的药材和成品都是蓝棠在收拾,但为了蓝海的面子着想,都是说蓝海疼女儿,才把丹药都交给女儿。 因此,魏大夫所说的解毒丸,蓝棠那里有一大瓶,莫说一颗了,要几十颗都不成问题的。 不过,就算黎浅浅她们手头上有,凭什么让蒋十七老爷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呢?别忘了,他儿子可是指使人意图掳走黎浅浅呢! 不说蓝棠不想让他痛快解毒,就是魏大夫也不愿意,黎浅浅现在可是他的东家,东家要不好,他们能讨着好? 因为如此,蒋十七老爷一家三口,就陷入了心酸酸的境地里,每天看到魏大夫,都要可怜巴巴的询问,解毒丸可有着落了,得知还得等,那满怀期待的表情散去,起而代之的是失望绝望,每每都让跟着魏大夫的小药僮看着于心不忍。 “老爷,您怎么不给他们一个痛快?”天天这样吊着人,似乎,不太厚道呢! “呵!”魏大夫伸手在小药僮的脑袋上揉了揉,“你可知他家躺在床上的男子,原本让人掳走咱们东家,之所以没成,还受了伤,是因为对方反悔,同时还抢了他随身的财物,是咱们东家让人救下他的。” 小药僮那天没跟去,所以不太清楚,现在听魏大夫这么一说,惊讶的张大了嘴,“掳咱们东家?” 东家要真被人掳走,那客栈肯定要乱,这一乱,他们师徒可就没好日子过啦!幸好,幸好,东家没被人掳走。 “再说了,给他下毒要他命的,又不是我们,我们可不欠他们,你以为解毒丸这么易得?先不说这药材不易取得,炼制人的功力要是不深厚,失败是常有的事。所以解毒丸可不便宜。” 蒋十七老爷一家以为,拿出本不知所谓的册子来投靠就好了?内里写些什么,他都不曾交代呢!大概还想要东家去求他咧! 蒋十七老爷倒是没想到这些,因为册子是他的,内容是他记的,那些记号也是他定的,册子上也没注明记号是何意,所以除了他自己,谁看得懂他写的啥啊! 因为这本册子,他从没给别人看过内容,就是蒋太太,也只看过一两回,但就是她也没翻阅过,所以她和蒋十七老爷根本不知道,这本册子在刘二他们眼中,根本就是无用的垃圾。 刘二翻阅之后,气得想去找蒋十七老爷要个说法,不过被黎浅浅阻止了。 “急什么?你要真急匆匆的去找他,反倒让他觉得奇货可居,不过是本册子罢了!上头记的东西,肯定和蒋家有关系,所以要急的,不是我们,而是蒋老太爷。你说,他要知道有这本册子的存在,他会怎么做?” 刘二这时也冷静下来了,“肯定是要想法子拿回去,就不知蒋十七老爷都为他做些什么了,一个乡绅的手下能办些什么事,还需要用到暗号来记。” 刘二觉得未免有些过了。 黎浅浅却不这么想,被抓回来的大哥一伙人,虽然大部份是不会武的混混,但领头的大哥却是出身少林,蒋老太爷不过是个寻常乡绅,竟然能把他收服。 蒋老太爷不只养着他这样的一批人,还有好几拨,领头的人武功都比大哥要强,不过这些人在为蒋老太爷办过事情后,就陆续失踪了。 因为都是些江湖人,官府对他们在水澜城落脚本就感到头痛,现在他们自己走了,官府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去在意,他们到底是离开了,还是有其他的原因不见了。 鸽卫会留意到,也是因为蒋家老算计黎浅浅一家,在刘二的授意下,特别关注蒋老太爷,然后注意到他底下的管事,与一些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往来,只是在他们关注此事之前,这些江湖人已陆续失了踪影。 “如果蒋老太爷习惯给,为他办事的人下毒,那么那些人只怕己凶多吉少。”刘二向黎浅浅回报时,对他们的下场,感到有些莫名的伤感。 黎浅浅安抚的拍拍他,把那本册子拿去给章朵梨看,章朵梨可是章老一手教出来的,他们师徒既然能从护法们那里收回的书里,挖掘其中的秘密,蒋十七老爷这本册子,应该也能破解吧? 章朵梨接过册子,先翻了一遍,“这是打那儿来的?” “就那个蒋公子的父亲给的。” “哦,我先瞧瞧。” “行,你慢慢看。” 刘二晾了大哥他们几日,这天准备要审他们,黎漱和凤老庄主及凤公子兄弟,也一起出席,不过他们隐在暗处,没让大哥看到他们。 大哥他们除了第一天是被反绑双手双脚之外,其他时候都没绑着他们,不过他们反倒希望被绑着,因为对方除了卸了他们的手脚,还在吃食里掺软筋散,他们所有人手脚软绵无力,想逃?他们连走都吃力,怎么逃? 想到那晚,他们一群人兴冲冲的冲进正房,先是砍死两个碍事的丫鬟和仆妇,然后就直奔十七老爷夫妻而去,本是想,他们两人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要他们的命,就跟要那两个碍事下人的命一样简单,没想到他们会抵抗。 便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没能在第一时间拿下他们,甚至还因此被后来的那一批人给逮住了。 想起来,人称大哥的古春就一肚子气,他没想到自己苦练多年的功夫,在那批人眼中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可恶!他举起拳头愤愤的击向地面,可惜因为服了软筋散,他不但没能如自己预期的那样,把地板捶出个裂缝来,还把自己的拳头给捶肿了。 几个新进的小弟瞧着,忍不住想笑,不过想到大哥的脾气,赶忙又强行憋住,这时刘二带着人来了。 虽然他们被卸了手脚,又服了软筋散,还有黎大教主、凤老庄主及凤公子兄弟在暗处,可刘二丝毫不敢托大,小心使得万年船,这是教主说的,他谨记在心。 刘二让人把大哥几个领头的捆绑起来,嘴里塞上麻核,让他们听得见看得见却说不出话来。 处理好之后,他才开始问话,一开始问的,是那几个新进的小伙子,他们才进来,很多事情是一问三不知,不过刘二要的,就是他们的良好态度。 且他们是新进去了,还不曾对几个领头的人产生绝对的服从和忠诚,只消许给他们一些好处,问他们什么便都老实交代了。 问完话之后,魏大夫就在旁边立刻给他们上药,这药是蓝海精心炼制的,效果自比之前的要好上数倍,那效果是谁抹谁知道。 “行啦!你们几个老实,上过药就带他们去用饭吧!” 立刻有人上前要带他们出去,那几人看,才来这么一个人,是要怎么带他们出去?要知道他们服了软筋散,四肢无力根本无法行走! 谁知那人过来,脚尖往他们身上招呼,“好了!走吧!” 怎么走?就算软筋散失效了,他们的手脚可都被卸了,这人是不是有病~啊~然后他们就发现,自己的手脚恢复正常了,他们惊诧的看向魏大夫,魏大夫耸肩,“刚刚给你们上药的时候,就把你们的手脚关节接回去了,你们难道没感觉?” 咦?是吗?紧跟着他们又发现,软筋散好像真的失效了,虽然他们的四肢还不算很有力气,但比之前要好很多了。 “走吧!”领他们出去的人,指着门叫他们走。 看着他们嘻嘻哈哈的走出去,被留下来的人无不投以欣羡的目光。 “换你们了。” 刘二伸手点了点他们,然后开始询问他们,一开始都是问简单的,如姓啥名谁,家住那儿,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娶老婆了没,有孩子没有,随着他的问题越多,被问的人越发放松,因为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你们为什么要杀蒋十七老爷夫妻?” “我,他们,老太爷。”被问的那人卡住了,前头的问题回答的太顺,问到这里时,他便有些煞不住,可他还记得大哥他们就在屋里,所以不敢说太多。 刘二一一问完话,才把大哥他们提溜过来,第二批问话的人,已经被带出去,就剩大哥他们几个了。 刘二不跟他们拖了,直接了当的说,“其实老太爷根本没叫你们去杀十七老爷吧?” “当然有。”大哥梗着脖子道。 “对,大哥不会撒谎的。”其他人帮大哥说话,其大家和大哥都晓得,这回他们违背了老太爷的意思,擅自作主要杀十七老爷夫妻。 大哥尤其难过,因为他一向听老太爷的话,这回,他认定十七老爷父子有异心,为了保护老太爷,所以才自作主张。 现在被刘二给这么一问,他就心虚得脸红透了,其他人也都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最后他们讪讪的说,“老太爷说再看看,如果他们真有二心,再动手不迟,是我们,我们等不及了。” 他们当然等不及了!因为,他们每天从酒楼叫来的酒菜,全都被鸽卫们动了手脚,他们要不动,难道要一直傻等下去不成?他们动了,才好拿住他们嘛!不过刘二面上半分不显,还一副好心的帮他们说话。 “是吗?你们在老太爷手底下做事这么多年,可曾遇上类似的事?” 这自然是有的,不过当时的他们,纵使年轻气盛,也不曾违了老太爷的心意啊!这回他们都年纪老大了,怎么反倒变了?大哥几个人脸色微变,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对。 “我看你们该不会也被人下药了吧?”刘二停了下,观察大哥他们的反应,“你们那位蒋十七老爷,被人下了毒,就算你们不杀他,只要没有服解药,他再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咦?是这样吗?那……他们自作主张要杀了他,岂不是多此一举?大哥等人一愣,不敢相信的看着刘二。 “你是怎么知道的?”好一会儿,大哥才问。 “我们魏大夫可是和蓝神医师出同门哪!你们说,他的医术好不?诊出他被人下了毒,不过是小事一桩,至于你们,魏大夫说了,你们也被人下了药,不过不是毒,而是容易脑子一热行事冲动的药。”说完还转向魏大夫,魏大夫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大哥等人面面相觑,这世上还有这种药?话说,这种药到底是做出来干么的? “你是说,我们之所以会这么冲动,是因为吃的饭菜里被人下了药?”大哥满脸疑惑的问,老实讲,他真不太相信,这世上有这种东西存在。 “是啊!”刘二面露同情的看着他们。 大哥身边那个一到手曾被砍的汉子问,“老太爷既然叫我们等,又为何下药让我们去动手?他只要说一声,我们二话不说就去做了!” 所以老太爷有必要绕这么一大圈吗?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 “我记得,你们家老太爷除你们之外,还养了好些江湖人,他们武功都不弱。” “是又怎样?”一个健壮的汉子挺胸回道。 “不怎么样啊!只是想问问你们,他们都到那去了?” 刘二不再多说,留给他们自己去想,反正他已经把在酒菜里下药的事,全推锅给了蒋老太爷,就看他们怎么想了,大哥那人是单纯,不过他身边这几个人中,有一个是多疑的,其他人耳根子软,只要此人起了作用,其他人听他们,大哥就不足为惧了。 魏大夫只给他们上药,接好他们的四肢,并未给他们软筋散的解药,这几人算是领头的,本就不好说动,若再让他们恢复自由,怕是逮到机会就开溜,他们挑拨的火候还不够,得再下点功夫才成,而且也不能让他们大容易离开,那样太假了,容易引起他们怀疑。 刘二他们离开后,大哥身边一个瘦削的男子问,“你们说,他们是何人?” “还能有谁,自然是瑞瑶教黎教主的手下,十七老爷肯定给了她什么好处,要不然她怎会派人保护十七老爷夫妇。” “他能给她什么好处?人家有钱有势,能稀罕十七老爷许的好处?” “若是婚事呢?” “我说你们是不是傻啊?就十七老爷他儿子那德性?送人家黎教主,人家都不要吧?” “那你们说,她为何要帮他?” 这谁知道呢?良久,大哥幽幽道,“你们说,会不会是十七老爷答应她,帮她扳倒老太爷?” “十七老爷想扳倒老太爷?别傻了?” “那你们说,为什么老太爷要设计我们,去杀他老子娘?” 大哥生气的两手一摊,“啊!我不知道啦!”说完倒地就睡,不愿再想下去了。 正文 第七百四十五章 醋劲大发 刘二虽离开了,但暗中留意这些人的鸽卫们可没走,凤老庄主和他们打了招呼,便慢慢的起身往外走,凤公子扶着凤二公子跟在他身后,黎漱则在和鸽卫们说话,这是黎浅浅说的,要他时不时和底下的人说说话,激励他们一下,说效果会比金银来得好。 黎漱不确定是否如此,不过徒弟这么说,和底下人说说话,关心一下也不耽误事,黎漱便照办了。 不得不说,从他们惊喜难耐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黎漱难得的感觉心情有几分愉悦。 凤二公子走到屋外之后,看离关押人的屋子略远了,才对凤公子说,“我总觉得那蒋老太爷不太对劲。” 凤公子点头,“确实,不过就是看不出来他那里不对劲。” “一个乡绅,就算与人争利,有必要花大钱养着这些江湖人吗?” 根本不需要!需要用人时,花点小钱让市井间的混混帮忙做事就好,根本不必像蒋老太爷这样,养着这样一批人。 别以为混江湖的,都是大刺刺不在乎小节的人,他听刘二说,蒋老太爷养的那些人当中,不少人对美酒十分痴迷,蒋老太爷名下酒庄所产的美酒,有大半全进了他们的肚子,每个月只留少许,卖给同样对美酒痴迷的酒客,听说酒庄之所以能维持至今,就是靠这些酒客的酒钱,由此可见蒋家酒庄的美酒有多昂贵了! 量少吊足客人胃口,令酒客们趋之若鹜,方是蒋家酒庄成功的主因。 不过听说,蒋家酒庄为回馈客人们,年初时特意高薪聘请了数字酿酒师,为酒庄效力,期酿出更多的美酒以酬贵客,酒庄美酒的量增多了!这表示原本那些嗜酒的人已经不在了? 凤二公子若有所思,“回头派人去附近的州府,查一查近年可有未破的大案。” “二哥?”凤公子愣了下,转头盯着凤二公子好一会儿,才道,“二哥是怀疑,那些人犯了案?” “只怕还不是小案子,而是那种灭门大案。总之,先派人去查一查,若有,再让他们把遇害的人家生前的事情查清楚。” 凤公子听到这儿,已经反应过来,“这种手段也未免太过了吧?” “嗯哼!在乡下,目不识丁的村户人家,都可能为了一分地,兄弟反目,更别说春耕时,为了争灌溉的水利,而引起村与村的械斗,为了些蝇头小利都能痛下毒手了,你说,干下灭门大案的人,背后的目的……”会是什么? “不过蒋老太爷只是水澜城里的一介乡绅,他几乎不出门。” “谁告诉你,他不出门?”凤二公子笑着斜了弟弟一眼,“往常咱们若不想让人知道行踪,都是怎么做的?” 凤公子怎不知道这些手段,只是没把这些手段套到蒋老太爷身上罢了!毕竟蒋老太爷的身份在哪儿,谁会想到他会用这些手段? “你啊!别以为这些人看似平常,就掉以轻心,要知道,一个人要有坏心,总不会在脸上显露出来的,会在脸上露出来的,无非他靠山强大,所以他不惧不怕,再有嘛!就是傻大胆不知畏惧。”凤二公子轻描淡写的道。 凤公子笑了笑,没说话,只扶着凤二公子往前走,前头凤老庄主和黎漱都听到两人的对话,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凤老庄主嘴角带笑,道,“总归还是有点好处。” “嗯。”黎漱点头,凤二公子以前的性子虽沉稳,但多少有些年轻人的意气,不是能沉下心的人,遇事总是没想太多就冲出去,要不然那一次,也不会贸然的追出庄去,然后为人所趁,长平长公主是可恨,但那时凤二公子若多想一下,多带些人去,兴许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想到侄子体弱,从此不能再习武,爱才的凤老庄主就感到遗憾万分,不过有时又觉得,不管他身子如何,能活下来就是祖宗保佑了! “对了,乐悠留下来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凤乐悠产后原本调养得还不错,可前些日子却突然传来恶耗,说是病情恶化,抱着孩子直说有人要杀她们,大家想把孩子抢下来,结果不慎让凤乐悠从假山上摔下来,孩子受到严重惊吓,但还好没事,只是凤乐悠摔下来时,因头部撞击山石大出血,等不到大夫赶来就已过世。 凤老庄主对女儿的死已然看开,在他心里,女儿其实早在凤家庄出事时就死了,活下来的凤乐悠不过是具躯壳而已。 又或者说,他记忆里那个可爱娇美的女儿,早就在被方夫人教歪时,就已经不存在了!他很后悔,当初为何要答应妻子,收容方夫人一家,纵容妻子养大了方家人的心。 只是这些人都已经成为过去了!他纵使对方家人有再多的恨,又能如何?死者已矣,再多的恨,对她们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就不知方夫人到了地下,见到了他的妻子,会不会有悔意?应该不会吧?那个女人做了那么多坏事,可丝毫不见她有半点悔意。 她亲手杀了丈夫,顶着方大人遗孀的名头,得了多少好处就不说了,见到方老太太她的婆婆,她都不曾有过半点悔意。 凤老庄主纵见多识广,可那都是发生在别人家的事,自己真遇上这样的人,他才知道,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 “把他接回来,他爹……”他不介意养外孙,自然也不介意把女婿接回来养,反正他在家中没有地位,要不然他家怎会同意让他娶凤乐悠。 乐悠是他的独生女,纵使她有千般不是,都不是婆家亏待她的理由,乐悠养胎时都好好的,却在生下孩子之后病情恶化,若说婆家没有责任,他是不会相信的。 “老大是长兄,这事有他在,相信不用我操心。” 凤庄主确实担得起长兄一职,凤老庄主对义子可说是完全的信任。 “他这长兄确实做的不错。”黎漱对此表示赞同,凤老庄主闻言一笑,只是笑里难免带了些情绪,黎漱见他如此,也不多说什么,把他送回住处后,不免交代了侍候的人,让他们多注意一些。 凤公子听见了,忙对他道谢,黎漱看他一眼,道,“我和你伯父是好友,不过交代一两句话的事,真正要花心思陪伴他的,是你们两个。你们大哥不在,他有事不好跟你们两说,你们两要学着精明点,时时去关心他。” “知道。”兄弟两异口同声道,他们对凤乐悠的感觉很复杂,虽是堂亲,可他们的父母都是因凤乐悠而死,若她不作死,他们的父母又怎会死于非命?庄里那么多兄弟姐妹,又怎会枉死? 但她同他们是血亲,又一起长大,知道她死了,他们又怎能不伤心,只是想到父母,就难免把这事记她头上。 就算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凤乐悠会走歪,不是她个人单方面的错,但理智上他们懂,不能全怪她,然而情感上,他们忍不住要怪她,倘若不是她,他们家还会是完整的,凤二公子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他们真说不出原谅她的话,就算知道她已经死了,也还是说不出口。 凤老庄主也知,女儿做的太过,两个侄儿怪她,也是情有可原,所以他从不勉强他们兄弟去看凤乐悠,也不要求他们两原谅她,现在女儿死了,他也不会强迫他们兄弟,就要宽宥她。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能因为她年幼无知,或是她病了,就能抹去她曾犯下的错。 黎漱也不是要他们原谅凤乐悠,只是怕凤老庄主因为丧女,在情绪不稳的情况下,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他才不在乎凤乐悠是死是活,他在乎的是凤老庄主这个朋友的死活。 凤公子点头应下,他们父母已经过世,大伯父是他们兄弟在这世上最亲的长辈了,他们自然是不能让大伯父有个万一的。 三人达成协议后,就各自分道扬镳,凤二公子看黎漱和谨一走远,才转头对弟弟说,“我看得跟大哥说一声,要是可以,就把小外甥接过来让大伯父养,大伯父当年忙,不常在家,所以没能发现方家人不妥,让凤乐悠被人教坏了,现在让他养着凤乐悠的儿子,等于是给他一个弥补旧日遗憾的机会。” “知道了,我会跟大哥说的,现在,你是不是该回去泡药浴了?” “知道了!知道了!”凤二公子没好气的回房去泡药浴。 凤公子则是回房写信给凤庄主。 黎浅浅还不知凤乐悠的事,她正在听刘二跟她回报大哥古春他们的事。 “教主,您说,这蒋老太爷……他……”刘二一时之间还真不知怎么往下说。 黎浅浅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蒋家虽说是水澜城的乡绅,但不代表蒋老太爷便一直待在水澜城中不曾出外游历。你看,吕大老爷父女因为经营商会,常年在外走动,所以需要养着一批身手矫健的能人,可是人家就算花那么一笔钱养着人,却是走到那儿都带着他们,以确保自身及家人的安全。” 然而蒋老太爷不同,他又不常出远门,根本不需要这些人,可他偏偏就宁可花大钱养着这么一大伙人,还放着任他们整天游手好闲,算是应了养兵千日用于一时,但那个时,又是什么时候? “你让人查查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大案子,没破的那种,如果有,就叫人把被害者的事也一并调查清楚来,我觉得,想查那些江湖人,得先从这些未破的案子来。” “您是认为,蒋老太爷养的那些人,犯了这些案子?” 但问题是,蒋老太爷为何要命人犯下灭门血案? 黎浅浅笑看刘二,“这我怎么会知道呢?要知道,自然是要等查了之后才晓得嘛!”黎浅浅托着腮,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等刘二派人去查时,竟意外的遇上玄衣他们,两边一碰头,才知道两边主子竟出人意料的同拍。 而蒋老太爷这厢,因为火场清理得差不多了,而暗松口气时,竟意外得知,火场里头清出两具尸体,不过仵作说了,这是两个女人,一个不超过二十,一个年约六十,她们应该都是侍候蒋太太的下人,她们两人是被人一刀毙命,而非死于大火之中。 至于屋主蒋十七老爷夫妻两,并没有在火场里,就不知他们二人是已死,还是失火前就被人救走。 若是死了,尸体为何不在火场中,若被救走,又是为何人所救?还有屋里那两个下人又是被谁杀的,仵作说,看那致命伤,干净利落,下手之人应不是第一次杀人。 蒋老太爷听了下人回报的消息后,心底一阵阵发虚,他自己心里清楚,大哥他们手里都有人命,杀两个下人不在话下,可是为什么要杀那两个微不足道的下人啊? 古春这人向来听话,怎么这回偏就不听话了呢?自作主张不说,还放火,他越想就越生气,偏偏这个混蛋不知去向,叫他一肚子火不知向谁撒。 蒋大老爷因是长子,所以知道一些事,他底下的弟弟们,就统统被蒙在鼓里了,见蒋老太爷为一个族中侄儿如此伤心难过,心里颇不是滋味,平常父亲出门会友,身边带着的不是大哥,就是族中的侄儿或侄孙,反倒很少带自家儿孙。 这点,令蒋氏族人很满意,觉得蒋老太爷这是在提携族人,但有一好没两好,顺了姑意失嫂意,族人开心了,被忽略的二老爷兄弟几个,自然就不高兴了! 现在看到蒋老太爷对蒋十七老爷家失火一事如此上心,还一直打发人去官府关切,难免到老太太跟前去说酸话。 老太太一听就炸了!开什么玩笑!平常有什么事不带她生的儿子玩,带族里那些不三不四的家伙去,她就已经很不痛快了!但看在丈夫年纪老大了,不好跟他对着干,没想到,蒋十七家失火,他们夫妻两失踪,老头子竟然这么上心,这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真被几个媳妇们说中,蒋十七是老头子的野种?要不然他为何要对他一家如此上心? 别以为年纪大了,女人的醋劲就会消减,老太太这醋劲儿一来,绝对是毁天灭地的级别。 老太太扶着丫鬟的手,脚步匆匆的赶去老太爷的书房,二太太等人兴冲冲的跟着想去看热闹,没想到在书房外就被管事们拦了下来。 “前头是老太爷的书房重地,素来不许女眷进入,还请几位太太留步。” “可老太太……”三太太伸手指向扶着丫鬟的手,已经走得不见人影的老太太。 为首的管事斜见了三太太一眼,“老太太是老太爷的结发妻子,您……”后头的话虽没出口,可已也经令二太太等人红了脸。 “哼!你们,给我等着。”等老头子百年之后,她丈夫这辈当家了,她再来收拾他们,哼,想她一个正房太太,想收拾一个小小管事,岂是难事! 管事们领着小厮挡着门,却没人搭理她,三太太气红了脸,甩着帕子径自离开,二太太她们互相对看一眼,也跟着走人。 正文 第七百四十六章 背后的主子 蒋老太太踉跄的跌坐到椅中,手危颤颤的指着丈夫,“你,你怎么,怎么敢啊!” 杀人,放火!看着眼前的丈夫,蒋老太太恍惚间突然觉得面前的男人好陌生!她完全不认他了! 蒋老太爷端坐上首,冷冷的看着妻子,“你以为,你的富贵日子是怎么来的?哼!” “蒋家,蒋家祖上基业……”老太太愣了下,喃喃道,“难不成?” “你以为从龙之功是好得的?咱们蒋家祖上那点基业,在人家贵人眼中,不过是肉沫,毫不起眼。” 为了达成主子日益庞大的要求,他想尽办法筹钱,可这钱去的快,来得却慢,在上位者开口就要,从来不曾想过,底下的人为他一句话要跑断腿。 蒋老太爷不止一次后悔,当年怎么就傻呼呼的入了套,什么从龙之功?忙活了这么些年,却一直没等到主子发动的那一天,看着目前的局势,他觉得也许在自己有生之年,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老太太被丈夫这么一呛,顿时一噎,她娘家虽也是富商,但和蒋家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真心没得比,公婆早逝,丈夫就黎老太太一个亲姐妹,她和黎老太太年龄相仿,私心觉得这个大姑子长得没自己好,为人做派也比不得自己,可偏让她嫁入了黎家。 黎老太爷年轻时,那是个俊俏郎君,走到哪儿都有大姑娘小媳妇追着跑的,听说黎家祖上还是前朝皇室呢!只是谁也不肯定,当然也不可能大剌剌的去问黎老太爷。 不过就是有这么一个传说在。 蒋老太爷虽要喊黎老太爷一声姐夫,不过对这个姐夫,其实并不怎么瞧得上,为啥?因为黎老太爷文采斐然,却无缚鸡之力,与他相比,蒋老太爷觉得自己文武双全,是一等一的俊才,只是父亲压着他,只让他考到秀才,便不许他再去考。 他姐夫呢?说是文采斐然,却连童生都没去考,他家有钱,外头那些人跟着他吃喝,自然乐意追捧他。 看着南城的人都这样追捧着他瞧不上眼的人,返家后,父亲也要他多跟姐夫学习,年少轻狂的蒋老太爷愤而离家。 在家千日好的天之骄子,一出门才晓得糟糕! 一文钱逼死好汉啊!若不是他那位主子的人随手救了他一命,只怕他坟上的草就早比一个人还高。 也就是从那之后,蒋老太爷总算是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啦! 对儿子的懂事,蒋家老祖宗是开心的,只是后来晓得,儿子竟然傻呼呼的站队了!他差点没被气昏过去,可是又能如何?只能祈求老天爷保佑,南楚国泰民安政局安定。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真的听见他的祈求,先帝过世前,闹腾得极欢的诸王消停了,死的死残的残,除承平帝外,存活下来的健康皇子们,都比承平帝要小,皇位就这么落到了一直不争不抢的承平帝头上。 蒋老太爷的救命恩人兼主子,落败了!不过主子还是派了人来跟他接头,从那之后,蒋家就成了主子的钱袋子,他之所以养着那些江湖人,便是主子授意,除大哥古春那一批人外,其他的江湖人,全都是主子找来的。 就连派他们出去办事,也都是得主子授意,只是,从承平帝登基之后,他就再没见过主子,一直以来都是主子身边的亲信与他碰面。 一开始他也曾跟对方要求,想要求见主子,可惜,全都被拒绝了。 现在,他手头上的江湖人就只剩大哥这一批了,他们对他的意义与另外那些人不同,大哥是他亲手拉扒出来的,也一直很听话,他也引以自豪,却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捅自己一刀。 如果大哥他们被抓,自己还有没有能力将他们从牢里捞出来?之前能成,那是因为他们犯事的地方不在水澜城,只要打点好地方官,基本上没人会多事,这次却不同。 水澜城是水澜郡王的封地,在他的地盘里,发生了杀人放火的案子,犯案人还是世子弃妾的祖父的手下,光是这一点,蒋老太爷觉得水澜郡王就不会轻易放过他家。 他这里正愁不知怎么解套,妻子竟醋性大发的跑过来大发雷霆!蒋老太爷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对妻子太过纵容了,才会让她这样不分轻重。 其实蒋老太太会这样也是情有可原啦!丈夫和儿子们都以女人不懂为由,什么都不跟她说,久而久之,她的视野和世界便只有她眼见的一亩三分地了!没有大局观,是她的错吗? 不是,是那些认为跟她说了也没用的男人们,当她的想法和世界观真的如他们所愿时,他们又觉得她不长进,短视,浅薄。 蒋老太爷现在便是如此,心里正烦闷呢!看老婆还使劲儿闹腾,就没什么耐心的那么一通吼,吼完了,心里是舒畅了,可担心也跟着涌现,他刚刚说的这些,没被人听去了吧? 紧张的四下张望,在各个窗口检查了一遍,见都没有异状方才放下心来。 殊不知,屋顶上贴了几个人影,他们就趴在屋顶的积雪中,就算站到屋外往上看,也很难看到他们。 他们很有耐心,一直听到蒋老太爷夫妻两说完话,相偕去吃饭,才先后离开。 消息传回来时,黎浅浅正在吃饭,刘二便打发鸽卫们去吃饭,自己则到黎浅浅院里去等。 黎浅浅用过饭之后,知道刘二来了,便同他在园子里消食,边听他回报。 “从龙之功?确定没听错?” “没有。听蒋老太爷的口气,似乎连他养着的那些江湖人,都是出自这位主子所授意,人也是他找来的。” 刘二在心里划拉着,以蒋老太爷的年纪来看,他所依附的主子应是先帝的皇子们,也就是当今的兄弟们,如今还存活于世的伯王们可没几个了,而且个个非残即废,倒是叔王们还都个个活蹦乱跳。 想想都替承平帝觉得难受,夹在出色的兄弟之间,承平帝只能说平庸,可偏偏是这位在兄弟间,被评为平庸的人登基为皇。 莫说那些伯王了,就是年纪比当今小的叔王们,又怎受得了!所以这些年,看起来朝政安定,其实底下的水深着呢!要不然,承平帝为何不信任京里那些禁卫、金吾卫等,而偏重用从底层爬上来的黎经时父子? 论军功,比他们父子强的人不是没有,可是他们背后的关系网错综复杂,承平帝实在信不过,因为他不知道,他们背后真正的主子是谁?但可以肯定的,绝对不是自己。 其实要黎浅浅说,承平帝已算很好了,至少他个性平和,虽多疑,但那个皇帝不多疑?他没有多疑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就已经是百官之福了! 唯一可怜的是,他年轻时孩子几乎都养不活,叔王们各有支持者,很是活跃。 直到他的儿子们陆陆续续降生,且走运的是,还都存活了,龙心大悦啊!原本支持叔王们的朝官们,也纷纷改弦易辙,原本活跃的叔王们渐渐沉寂,直到皇子们渐长,出宫开府领差,他们才又以辅佐的姿态,出现在各皇子身边。 所有人,包括皇帝都以为,叔王们老实了,谁知道,现实赏了所有人一个大耳括子! 一次庆功宴,竟然所有已出宫开府,甚至已有儿女的皇子就这么突然死了,被所有人认为低调老实的咏亲王给谋害了! 从那之后,承平帝开始暗地里命人彻查诸王,尤其在见识过东齐六皇子华丽翻身一役后,他连早已成残的兄长们也都列入彻查之列。 不得不说,还真让他查出些门道来,只是这些事,都极为隐讳,黎浅浅他们这些消息灵通人士也不知内情,就更别说京里那些朝官们。 皇帝查到这些讯息后,便悄然给黎经时父子下了道密旨,令他们悄悄进京,然后将伯王、叔王们全看起来,其实尤以靖亲王世子为最。 靖亲王是承平帝的兄长,只比承平帝大四岁,可是自小聪明,是个文武全才的天才,学什么都轻而易举,与承平帝这个学渣一比,简直就是让人怀疑人生的主! 可惜,他越出挑,就越为人所针对,不止是他,他母妃、妻子和儿女都是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他很早就因一次狩猎意外,而失去双腿,不是东齐新帝那样,腿还在只是不能走那种,而是从双膝以下被齐齐截掉,所以他平日代步的是轮椅。 黎浅浅对此感到很好奇,以这个时代的科技工艺,做出轮椅并不为奇,但她听说,这张轮椅其奇特之处,在于它是由璇玑阁阁主打造的,其中包括了不少机关用以防身。 听说靖亲王虽然双腿成残,但当时还是有不少人怀疑,他不过是作态等待时机罢了!因此都已深居简出了,却还是不断有刺客上门行刺。 便是为此,靖亲王的儿子才会找上璇玑阁阁主,为其父打造轮椅。 听说之后上门的刺客,有一小半是被靖亲王的轮椅给摆平的。 璇玑阁阁主名声大燥,可惜,张阁主一向低调,上门的生意不是他感兴趣的,他不接,捧上金银上门还被人嫌弃?当他们是好欺负的?只是这些权贵们就算想拿璇玑阁的人出气,也因找不到人而作罢。 靖亲王也在此事后,渐渐淡出众人视线,毕竟一个与皇位无缘的亲王,纵使才华再出众,也就这样了!先帝已去,承平帝己登基,靖亲王的风光过往就似染了尘埃的画卷,渐渐失去了自己的风华,掩没在时光长河里,成了微不足道的一粒流沙,消失在人前。 直到,现在。 因为对蒋老太爷手下那些江湖人感到好奇,凤公子特地去信凤家庄总舵,请凤庄主帮他查一查,关于那几个人的消息。 原本以为,那些人不过是无名小卒,也许庄里的记史楼并无他们的记载,没想到还真有。 他兴冲冲的拿来和黎浅浅分享。 黎浅浅一目十行,飞快看完内容后,又再慢慢的细读一回。 “如何?” “倒是没想到,这些人的长辈竟然和靖亲王有旧?”黎浅浅拿笔,将这些人的长辈姓名写下来,在他们的名字下方,写上蒋老太爷手下的名字,这里头竟有大哥古春的长辈。 看来大哥之所以会被蒋老太爷收服,还是他那位神秘主子设计的,再看他收服那些江湖人长辈的事迹,黎浅浅不由摇头,“若非他双腿成残,否则还真没承平帝什么事了!” 有这样一个人在,莫怪他的那些好兄弟们,要将他剔除在外。 “我觉得,他之所以会出事,真正的主因是先帝。”凤公子若有所思的伸手在资料上轻敲着。 黎浅浅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茅塞顿开,“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刚刚怎么看,都觉得不怎么合理,如果真是先帝之故,倒是可以说得通了。” “这靖亲王也太可悲了!才华出众到连自己的父皇都觉得忌惮?” 皇家的孩子从小就会争出风头,争宠,尤其要懂得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靖亲王表现得太过用力,表现太好太出色太……连皇帝看了,都不是感到自豪,而是隐隐的自惭形秽。 别以为所有为人父母的,都很乐见儿女出众,至少在先帝这里,是行不通的。 先帝正当年,儿子却已出众到满朝文武都说好,这表示什么?这代表什么?先帝就算不多疑,就算不在意,也架不住天天有人吹枕头风啊! 先帝的宠妃大都有子,既然有子,谁会不想把儿子拱上帝位?所以她们能看着表现出众的靖亲王压她们的儿子一头?宫里的女人眼皮子最活了!先帝自认掩饰的很好,可是他的表现哪瞒得过宫里这些人精们。 宠妃们把握机会,在先帝耳边说靖亲王的好,说他的优点,先帝听多了,原不以为,日子一长,再单纯的话语,在他耳中在他心里全都变了调。 知道有人要对靖亲王下手,他原可以制止的,可是他却对暗卫们下令,不许他们插手。 暗卫们看到那惊恐的一幕时,虽然想出手援救,但想到皇帝的命令而犹豫不前,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靖亲王的双腿被梁木重重压下,他的护卫们飞扑上去援救,却被隐在暗处的歹徒以飞箭狙杀。 靖亲王事后一度颓废不振,不管事,王府诸事皆由亲王妃及世子拿主意,请亲王府也慢慢退出众人视线。 “你说,蒋老太爷知不知道,他那主子早已换人了?”派亲信去跟蒋老太爷接头的,早在靖亲王受伤后就换成靖亲王妃,后来又换成世子。 “他哪会晓得,不过是人家的钱袋子罢了!靖亲王一家真要成了,论功行赏,他老太爷怕是排不上号的。”黎浅浅笑,“不过蒋老太爷才不会这么想。” 凤公子跟着她笑,好一会儿才道,“你说,他女儿不是给平亲王作妾吗?他不支持平亲王,却支持靖亲王,要是让平亲王知道,只怕他女儿母子三人在王府可就不好过了。” 黎浅浅斜眼看他,“哼哼,你确定他知道自己的主子是那一位吗?” 凤公子失笑,也是,“靖亲王世子野心不小。” 自他从其母手里,接过靖亲王多年积攒的人脉后,他就开始积极运作,如今,他也已积攒了不少的能量,手底下的精兵不下四万人。 这让承平帝大惊失色,也是他下密旨给黎经时的主因。 正文 第七百四十七章 看好 “你爹不是问你要不要和他回京?”凤公子从桌上的大红雕花果盘中,拿了个澄黄的橘子,用他修长的手指,慢慢剥着橘子皮。 “是啊!”黎浅浅看他一眼,看到他手里的橘子,忽地就感到一阵牙酸,伸手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春江看了忙接过去,“奴婢去帮您削皮。”说完拉着春寿出去了。 凤公子一笑,“不想回京?” “大军返朝,皇帝肯定又要论功行赏一番,我不怎么想回去。”一回去就是被人当成香饽饽死盯着,要知道,他家兄妹几个都没成亲,她虽已有婚约,可这婚约不过是口头约定,根本没落实,也没外传,一旦回京,她肯定会和哥哥们一样,被人当成联姻的好对象。 如果只有那些贵夫人,她可以用守孝为由,不出席宴席,但她不可能都不出门,一旦返京,她必得去瑞瑶教分舵及各铺子走动,分舵倒也罢了,铺子不可能挡着不让客人上门。 “对了,我听说,商少堡主一直在京城,他不会真的看上季瑶深了吧?”黎浅浅忽地想到这个人,商堡主夫人想要压着儿子听话,可惜儿子就是不甩她。 听说她原本看好的侄女、外甥女们,因为年纪已不小,再不嫁就要成老姑娘了,所以她娘家父兄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年底前若婚事仍然订不下来,他们就要为自家女儿另觅良缘。 商堡主夫人一度想不顾儿子意愿,强行为他订下婚事,不过被商堡主给阻止了。 商堡主也给妻子最后通牒,若她真不顾儿子意愿,强行为他订亲,既然她觉得别人的女儿比他儿子重要,不管会不会伤他和儿子的心,都要为儿子订下对方,那干脆,她去当那女子的娘好了! 商堡主夫人一直以来都被丈夫捧在手心里,随她要把侄女、外甥女带回来,都不吭声的,由着她强迫儿子和这些表妹们相处,一切都顺着她心意来,她没想到,丈夫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般剜人心的话来。 她之所以想为儿子聘侄女,还有外甥女为妻,除了想要在娘家人面前扬眉吐气,并提携娘家人,也是想为儿子谋取更多的帮助。 她错了吗? 商堡主可不是说说而已,与妻子说完之后,他就直接命人把妻子的东西打包,连同她的嫁妆也一并封存,隔天就把妻子连同行李、嫁妆全数送回岳家。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大舅子盘算些什么,他那女儿脾气那么大,嫁别人家,那家婆婆忍得了那臭牌气,把她塞到商家来,亲姑姑当婆婆,一旦小两口闹脾气,她那好姑姑肯定护着她,不惜委屈自己的儿子。 那是他儿子,不是他家女儿的受气包,还没成亲,就已经把他儿子逼得不回家了!连年都不肯回家过,还想要怎样?哼!想把他们商家云天堡变成他家的囊中物?想得美! 他那妻子耳根子软,若没有她嫂子、姐妹常在她耳边唆弄,她不会连他妹妹的儿女都容不下。 他商家女儿生的孩子,在云天堡中的地位,竟及不上妻子什么表妹表姐家的庶女?简直荒谬! 他忍他们很久了! 想到岳父和大舅子给妻子的最后通牒,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还最后通牒咧!哼!想再嫁他们家的女儿到商家来?他就一个都不留的奉还回去。 黎浅浅并不关注云天堡的事,所以这件事,她并不知道,直到现在,凤公子跟她说起。 “商少堡主不会是,已经跟他爹通气了吧?” “当然,否则你以为蒋家送去的年礼,会有那些难得的孤本?” 黎浅浅愕然,“不是吧?那些孤本是商少堡主……等等,该不会里头那些少见的古玩都是商少堡主……”黎浅浅噗哧笑出声来,“我的天哪!他怎么那么呆啊?” 把那些宝贝当成蒋家的东西,送进平亲王府,是想给季瑶深母女撑腰? 凤公子看着她,幽幽的叹气,他也想为黎浅浅撑腰的,可是无他用武之地啊! 黎浅浅似乎发现他的情绪不太好,转过头来朝他轻笑,“我不用你为我撑腰不好吗?那表示我什么事都没有,没人找我麻烦啊!” 说的也是,凤公子反应过来,回她一笑,“他有没有和商堡主通气,我不知道,不过,商堡主夫人的父兄可慌了!” 虽然他们家也算一方之霸,不然怎么把女儿都快宠上天了!但不能否认的是,能有今天的好局面,有大半是借云天堡的势,一旦商堡主休了妻子,他们家就再不复从前了! “那商堡主夫人没有表示吗?”黎浅浅以为商堡主夫人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肯定是要反击的。 不想,凤公子笑着摇头,“她啊!早装昏不醒人事啦!以为这样,就能让商堡主心软,没想到商堡主积怨颇深,叫个婆子往她大腿一拍,就把人拍醒过来,又叫大夫把脉,确定她没病无恙,人好好的,然后就把她往马车里一塞,把人送回娘家去了。” 也就是说,现在不是商堡主的岳父和大舅父,要求商堡主给他们一个交代,而是他们要赶紧想办法,抚平商堡主的怒火,让商堡主夫人回去。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前两天,所以现在,商堡主夫人还在和她父兄商议,要怎么做,才能让丈夫消气。” 黎浅浅笑眯眯,直到凤公子往她嘴里塞了片橘子,酸得她的脸直接皱成了包子。 春寿在屋外看见,直乐,笑得跟偷吃油的老鼠一样,春江把苹果削皮切好,端过来时就看到春寿那幅鬼模样,不由来气拍她的背一记,把春寿吓得跳起来,“好姐姐,不带这样吓人的。”她转过头见是春江,忍不住抱怨道。 春江则把盘子塞她怀里,“快拿进去。”春寿抱着盘子走进屋,黎浅浅看切好的苹果来了,赶忙接过来拿了一块就往嘴里放,直到香甜的果汁盖过了橘子的酸,她的眉宇才舒展开来。 “这橘子怎么这么酸啊!”黎浅浅指着橘子问。 凤公子耸肩,“不知道。”他自己剥的皮,可他没吃,光闻味道就觉酸倒牙。 春江见状索性把橘子拿出去,顺手又把春寿给拉出去。 凤公子看她们两退下后,忍不住问黎浅浅,“她们两年岁不小了,该给她们的终身大事做打算了吧?” “嗯。”黎浅浅头痛的抚额,真的不怎么明白,为什么她丫鬟的终身大事,要她来打算呢?“我问过她们两,往后有什么打算,可她们两都说,不想嫁人,我就想,现在她们不想嫁,不代表日后不想嫁嘛!所以就跟她们说,要是有看中的人,来跟我说,我来帮她们安排。” 凤公子点点头,“女孩子不比男人,男人拖到三、四十,只要有钱有权,都有人抢着嫁,女人就吃亏了。” 黎浅浅点头附和。“就是这样。”不过,女子太早成亲,首先要面临的就是生育问题,早婚早育,就等于太早面对生儿育女,自己发育都尚未完整,就怀孕生产,危险也增加许多,所以黎浅浅不太催促她们早早成亲,不过春江她们年纪确实不小了。 看来要劝她们两成亲,势必要换种说法…… 还有就是,春江春寿都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在她眼中,她们两是样样好,没人配得上啊!怎么办? 凤公子看她小脸皱成团,以为刚刚塞给她的橘子,让她酸到现在还不舒服,满怀歉意的给她倒了杯茶,“来,喝些茶去去酸。” 黎浅浅接过茶,抿了一口,“对了,你身边的玄衣他们,婚事有着落了没?” “他们两啊!”凤公子一经提就感到头痛,“我懒得管,反正他们要是成亲了,我是一定得给一个大封红的,我跟他们说了,他们看上谁,只管来跟我说,可是他们到现在,都不曾来跟我提。” 反倒是不断有人来他这儿探口风,想知道他们两有没有对象,要知道,玄衣他们两,跟在凤公子身边,可算是当红的人物,要是能跟他们结亲,便与凤公子拉近了关系,所以不少管事、总管都对玄衣他们两很看好。 这些管事和总管,可不是只有自己到凤公子这里探口风,他们家的姑娘作风可大胆了,有直接送自己做的小食来给玄衣他们,也有送荷包、扇袋的,更有送鞋的。 送荷包扇袋的也就算了,这送鞋的,委实神通广大,因为那尺寸竟然抓得准准准。 叫玄衣他们不得不怀疑,针线房的人是不是被收买,把他们的尺寸卖人换钱? 因为有此怀疑,叶翔特意把各分舵的针线房整顿了一遍,没想到收获不小,针线房的人并非全是凤家庄培养的人,且因分舵分散在各地,往往是有缺才招人,因此招进来的人有些参次不齐。 叶翔因伤不再担任护卫凤公子,但他的差事并未因此而减轻,相反的,许多杂务全都由他来处理。 他要整顿针线房,初时,各分舵主的夫人们都有些不悦,因为针线房里的人,几乎都是由分舵主夫人或副分舵主夫人来招募,叶翔这么做,岂不是对她们有意见? 正打算串连其他人,跟凤公子抗议呢! 结果却是被从里头抓出不少蛀虫,贪墨、以次充好,就不说了,最让叶翔不能忍的是,她们不止出卖他们的尺寸牟利,还意图在公子的衣服里,放不知名的药物。 那婆子是清江分舵主夫人的奶娘,被抓到了,还大言不惭的说,这是她家夫人交代的,因为公子迟迟不成亲,夫人的妹妹相中了公子,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夫人自是乐见其成,所以交代她襄助。 这话一传出来,那位分舵主夫人差点没昏过去,她奶娘口中的妹妹,可不是她的嫡亲妹子,而是她婶娘的拖油瓶,她叔的元配因产后大崩血过世,他续娶的妻子是个和离过的女子,因为前夫好赌,她实在受不了,便与他和离,并带着女儿离开。 这个继女因长得好嘴又甜,把她叔哄得将她改了姓列入祖谱,公子来水澜城么久,也就来分舵那么一回,没想到就被她遇上了。 分舵主夫人当时就觉得不对,送她归家时,还特地交代家里人,多多注意她,倒是没料到,自己的奶娘眼皮子这么浅,竟然被她收买了,还帮她做出这种事情来。 事情都没传到凤公子耳里,就已经被叶翔给处理了。 分舵主夫人的奶娘自然是没落着好,分舵主夫人自己也落下御下不严的罪名,至于她叔那个继女,因不是凤家庄的人,叶翔自不好对她做什么,不过,明着不能做什么,不代表就拿她完全没辙啊! 她不是恨嫁吗?那就帮她安排一桩好婚事,赶紧把她嫁出去吧!免得整天盯着他家公子不放。 于是分舵主夫人被丈夫狠骂一顿,禁足十日后,就接到家里传来喜讯,她那位好堂妹要出去了,对方是水澜城中数一数二的俊公子,只是这位公子只对男人有兴趣,家里的人全都对这门亲不看好,可架不住这位大姑娘自己送上门去啊! 送上门也就罢了!还搞得人尽皆知,这就让家里人想为她说什么,都不好开口了! 分舵主夫人身为族姐,自然是要回去添妆的,听说,她那位堂妹一直嚷着,她要找的人不是他,她不知道为什么屋里的人会是他,明明她都打听过了,凤公子那天要去那间酒楼和人谈生意的。 分舵主夫人听了之后浑身直发抖,她没想到这位堂妹胆子竟然这么大,也不知是从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她就敢傻呼呼的往前冲,她就没想过,公子的行踪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被人打探到! 这摆明了就是有人在算计她。 家里人虽是不会把她的胡言乱语往外传,可是这天是相识的姐妹们来给她添妆啊!谁能保证这些姑娘们不会把听到的话往外传? 心里暗骂这个妹妹傻,还没嫁过门呢!婆家要是知道她的胡言乱语,会怎么看她啊? 分舵主夫人回去后,免不了要向丈夫抱怨一二,谁知,向来疼她的丈夫,竟对她怒目而视,“你那妹妹想算计的人,可是我家公子,你身为凤家庄的一份子,竟然不觉得她的作为有错?” 分舵主夫人愣住了,分舵主冷哼,“她既恨嫁,我们便帮她嫁个如意郎君,她要算计人,我们就帮她如愿。”分舵主扬着下巴看着她,“她那丈夫可是我精挑细选的。相信你那位婶娘,也会很满意吧?” 分舵主夫人不解的看着丈夫,分舵主冷笑,“你大概不晓得吧?你那位好婶娘原本算计的,是你娘,不过你娘生产时,她的人把她守得紧紧的,丝毫没有让人趁隙作怪的机会,她才转而算计你婶娘。” 分舵主夫人傻了,谁想得到,她那看来端庄高雅的婶娘,竟是这样的人! “我已经把她的罪证交给岳父了,就看他老人家怎么做了!哦,对了!你一直觉得我待你那好妹妹很冷淡,你可知,她曾背着你,送加了春药的鸡汤到书房给我?嗯,你那好奶娘还陪着她一起来。” 分舵主夫人后来怎么处置她那位好奶娘,不得而知,不过经此一事后,各分舵都不敢小看叶翔。 便是因为如此,姑娘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对叶翔示好,但各管事及总管们,却对他更加看好了!毕竟有这么一个有能力的女婿,又是公子的亲信,对他们的前途可是大有帮助的。 正文 第七百四十八章 心狠的蒋老太爷 虽然叶翔现在和玄衣一样,都是众人眼中好女婿人选,不过眼下,都没人到凤公子跟前,向他提他们两的婚事。 公子的婚事还没定呢!他们就急吼吼的去找他谈他手下的婚事,要是惹公子不喜怎么办? 不过凤公子觉得,玄衣和叶翔两个都是好的,眼下那些相中他们两的人家,看中的无非是他们两在他跟前的地位,并不是因为他们两个人,所以他打一开始,就没想让那些人的女儿许给他们两。 在他看来,那些人的女儿配不上。 玄衣和叶翔纵有不少小毛病,不过整的来说,品性和为人都是好的,要不他也不会一直用着他们。 “你大哥的婚事定了,二哥的事,应该不少人在问吧?”黎浅浅在果盘里左挑右拣的,好不容易才挑了一个闻起来香甜的橘子,只是一剥开,那股酸,还是让她的脸皱成了包子,凤公子看得直笑,他记得浅浅之前还蛮爱吃酸的,怎么今儿不同。 黎浅浅没告诉他,这几天叶妈妈在给她做调理,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次的药膳喝了之后,她就变得超怕酸的。 春江在外头叩门,“教主,刘二有事回禀。” “哦,让他进来吧!” 刘二很快就进来了,他先跟黎浅浅见礼,然后才跟凤公子见礼,凤公子看他一眼,道,“我一会儿再过来?” 刘二看黎浅浅一眼,黎浅浅问,“是蒋家的事?” “是。”刘二回道。 黎浅浅便道,“既是蒋家的事,就一起听听吧!”蒋老太爷背后竟然有主子,而且这主子野心不小,回头她还是得跟凤公子说,不如一起听吧! 凤公子便又坐回去,刘二从怀里掏出数张纸,“这是从附近州府里抄录下来的,都是灭门惨案,三十年间就有十二起。” 纸张上所载都是精简过的数据,不过从中就可看出,受害的人家都曾是各行各业的翘楚,案发前后,这些人在生意上头,都适巧遇上劲敌,这几家遇祸的时间不一,有的是尘埃落定后,有的是正在争锋时。 然而没有意外的是,灭门血案发生后,他们的生意、产业都落入他人之手,有的是落入同族人手里,有些则是被商场上的对手收了,只是怪就怪在这里了,收了这些人家产业及生意的人家,之后就陆续倒霉,然后又将到手的肥肉给倒了出去,还赔上自家原有的财产,可谓是得不偿失啊! 再往下追查,就发现这些人的财产由整转零,分散到数个商户手里,最后接手的商户都不是大户,收购这些产业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所以一直不曾引人怀疑。 只是难免会有些传闻出来,有人说是那些被灭门的人家,因是枉死,心中有怨,因不知是何人下的毒手,便让拿了他们财产的族亲,及对手倒霉。 时人相信因果,对此说法并无怀疑,不少人家还拿这些事来教育自己的孩子,大家以讹传讹,谁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曾对被灭门的人家出手,但光看结果,谁能说他们没有从中使坏过? 要不然这么多亲戚朋友,谁不倒霉,便就他们倒了楣呢? “最后受益的这几家商户,都没问题吗?” “他们啊!”刘二苦笑,指着纸上其中一家道,“这家的大东家,是靖亲王世子妃娘家嫂子的奶嬷嬷。” 呃……黎浅浅又指了另一家,“这家呢?” “世子宠妾娘家大哥小舅子的岳父。” 凤公子也来劲了,指着纸上的一家问,“那,这家?” 刘二看了一眼,心说,您还真是会挑啊!“这家的东家,是靖亲王妃的大哥,还有这三家,都是。”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都是靖亲王的家眷,也就是说,灭门血案的被害者,家里的财产全都落入了靖亲王的手里。 只是,黎浅浅有些不解,凤公子看她的神色,问,“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我是在想,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就是想要把这些人的财产纳入自己手里,而不为人所知,对吧?” 凤公子和刘二听了,纷纷点头。 “既然如此,为什么最后这一步,却又毫不避讳了?” 凤公子顿了下,确实如此,刘二看看左,又看看右,他还真没看出这有什么问题。 “自信吧!相信不会有人查到,再说了,以蒋老太爷在水澜城中的名望,谁会相信,他私底下养了这么多江湖人?还是犯下灭门血案的凶徒。” 刘二拚命点头,没错,没错,任谁看到蒋老太爷,都想象不到,那样一个看来和善亲切的老头儿,竟然会对自家侄儿出手,杀人、放火,啧啧,这要不是城里专司救火的水龙队来得快,谁知道蒋十七老爷家的火会不会漫延出来啊! 这大冷天的,想救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灭火的水打那儿来就是一大问题。 幸而发现得早,否则这损失不知会有多大呢! “这些案子能和蒋老太爷联系上吗?” “不行。”刘二不无遗憾,动手的是那些江湖人,而那些人早已消失,就算把他们和蒋老太爷挂上勾,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被蒋老太爷所指使的。 黎浅浅叹气,就知道不可能那么顺利。 凤公子却是好奇的看她一眼,好半晌才问,“为什么一定要有证据?明面上把这事撕掳开,对我们没有好处,还可能让蒋老头找到靠山。” 蒋老太爷虽是靖亲王的人,但他属于台面下的,没看他连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谁都搞不清楚吗? 但是,一旦把这几个点连成线、蒋老太爷陷入这些灭门血案的案子后,他未必不会把自己的底抛出来,谁也不知道,这些案子最后会由谁来审,也许是刑部,也许是大理寺,负责审案的官员背后的主子是谁,都没有办法判定。 黎浅浅要的,是蒋老太爷别再来算计她,算计她的哥哥们,而不是让他把背后的靠山亮到台面上来。 当然,如果蒋老太爷这么做,他的主子未必会高兴,甚至有可能把蒋老太爷给灭口,免得给他惹祸,但如此一来,就很有可能,将那人的目光引到黎浅浅身上来。 凤公子可不想黎浅浅成为下一个灭门血案的被害者,甚至是可能目标都不成,他不希望黎浅浅被那些有心人再度盯上。 黎浅浅自然也不乐意,两人有志一同,刘二反应较慢,不过听凤公子这么一提,也反应过来了。 “蒋老头年纪大了,也是时候好好颐养天年了!”刘二边说,边看着黎浅浅小心试探的说。 “嗯。刘二这话说的好。他儿孙都不小了吧?也该是他们年轻人担起家业的时候了,怎么能让老人家,这样一直为他们小辈辛劳呢?”凤公子嘻笑道。 黎浅浅白了他们两一眼,“那就让人动手吧!让他们小心些,看好时机下手,别把事惹到自己头上。” 刘二应诺,转身出去了。 而蒋十七老爷这厢,因一直等不到黎浅浅召见,开始有些心浮气躁,蒋公子醒来后就一直躺在床上,什么事都不能做,觉得颇为无聊,看他爹坐立不安的样子,便好奇的问了一句。 蒋十七老爷便把事情跟儿子那么一说,蒋公子没看过他爹记的册子,好奇的让他爹写给他看,这一看,他倒看明白,为何人家黎教主晾着他爹了。 蒋十七老爷听了儿子的话后,才恍然大悟,为何人家不搭理他了。 他以为自己给出去的册子,是极机密,可以扳倒蒋老太爷的利器,却没想到,这册子除他之外,就没人能解读啊!把这样的册子给出去,是存心膈应人,让人来求他不成? 蒋十七老爷这才急急忙忙,找上客栈掌柜,说明自己的疏忽,并再度要求求见黎浅浅。 这次,黎浅浅倒是没有拒绝,正要去花厅见人,章朵梨一脸兴奋的跑过来。 “浅浅,浅浅,我破解完了。” 咦?破解完了?破解什么? 似乎看出黎浅浅的疑惑,章朵梨嘟着嘴把前些天拿到手的册子亮出来,“哪,就是这个啊!” 哦,蒋十七老爷给的册子啊!破解了? “嗯,来,我解给你听。”章朵梨兴起,就站在四面受风的游廊里头解给黎浅浅听,春江看教主很专心听讲,章朵梨讲得很兴奋,丝毫不在意寒风刺骨,可两位主子不在意,她们侍候人的可不能掉以轻心,让春寿再去取手炉来,看两位主子穿得够厚,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不过站在这里说,不如往避风处去。 她左右张望了下,小心的引导黎浅浅她们往廊下前方的小亭子去,小亭子平常虽也是四面受风,不过亭子四面有加厚的帘子,进去后,把帘子放下来,就有遮风的功效,这是当初在设计时,怕往来时,一时遇到风大没地方躲,才特意设计的。 黎浅浅她们一进亭子,春江便忙着带章朵梨的丫鬟放帘子,黎浅浅还好,章朵梨一进来,就开始打喷嚏,好半会儿才歇。 章朵梨不在意,抓紧时间说给黎浅浅听。 黎浅浅听完之后,不由对章朵梨的能耐大表佩服,一点提示都没有的情况下,竟然能破解这个册子。 “太好了,姐姐跟我一起见个客人吧!这位客人就是这册子的主人。” “真的啊!那真是太好了!”章朵梨高兴不已,要知道她们师徒破解这些密册、藏宝图等文件这么多年,却从不曾遇见一个这些文件的原创者,能有机会和文件的主人见面,和对方商讨一二,真是太好了。 黎浅浅见她兴致高,便想到了章老,也许章老也此意呢?遂命人去请,自己则带着章朵梨先去见蒋十七老爷。 蒋十七老爷原本是想有补救的机会,万万没想到,这才交出去多久,人家身边竟然就有高手可以破解!这让蒋十七老爷大感震惊之余,也微微有些失落,毕竟这册子上的暗记,可都是他引以为傲的设计。 只是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眼前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竟然就把他引以为傲的暗记给破解了?面对她写出来,已破解过的内容,蒋十七老爷只有苦笑,起身拱身向黎浅浅歉然道,“黎教主,小人当初没有想明白,真是不好意思。” “嗯。”黎浅浅坐在上前慢慢宽茶,并未因为蒋十七老爷的服软而动容。 不多时,又有一老者兴冲冲的进来,他和黎浅浅见礼,然后转向蒋十七老爷,一开口就问起他当初是如何设计那些暗记的,蒋十七老爷被吓了一大跳,他可从没被人问过这事,怯怯的看黎浅浅一眼,唯恐她不高兴。 不想,黎浅浅小手一挥,大方道,“难得我家老太爷和姐姐都对蒋老爷的东西有兴趣,你们不妨好好的研讨一番,兴许能为我瑞瑶教做出贡献。” 蒋十七老爷就怕自己没有用武之力,然后被黎浅浅扔出去,任由他们一家自生自灭,现在听她的意思,似乎表示自己能有所表现,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来。 等他们走了,黎浅浅才带着春江回去。 “教主就这样收容他们了?” “嗯,大哥那几个人,怎样了?” 春江笑,“他们被吓得够呛,问什么都老老实实的招了。” “可别掉以轻心,就算他们招了,还是得查实,看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是。”春江郑重应下,“只是,真是没想到,蒋老太爷会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听大哥他们说,动手的那些人,对那襁褓中的婴儿下不了手,还派人回来问老太爷,原以为老太爷会心软,谁知,老太爷没好气的说,他们要下不了手没关系,多的是人肯动手,只是如此一来,他们的赏银也就别想要了。” 他们才辛辛苦苦的把差事做完,在面对婴儿时下不了手,就要被抹杀掉他们之前的功劳,而后来者,只需杀掉几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婴儿,就能把他们的功劳全抢了去? 谁都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让人顶了自己的功劳。 大哥他们这一伙倒是很庆幸,因为他们从不曾干过这样的活,他们顶多就是打断对方的腿,砍了人家的手,取人性命的事,杀的也都是成年男女,连半大的孩子都没有。 当然相对的,是收入较少。 “您不知道,他们竟然还觉得,跟那些犯下灭门血案的江湖人相比,他们没那么坏。” 黎浅浅也笑着摇头。“他们的是非观念本就模糊,要不然也不会成为市井上的混子了。” 正文 第七百四十九章 捅破 又是一年将尽的时节,水澜城里的上层社交圈,并未因年关将近,各家主母忙于年节事而沉寂下来,而是开始热闹起来,各式各样的宴会出笼,水澜郡王府邀约的帖子不断,不过都被长史给处理了,没有送到几位主子面前去。 世子妃之前小产,还在调养中,大夫说,就算调养得宜,想要再有身孕,也得等上个三年五载,郡王夫妻因为这事,心情一度低落许久,还是世子把他目前唯一的儿子抱到郡王妃跟前,这才让郡王妃心情大好。 其实郡王夫妻不是没有孙子,只是想到世子膝下就只一个孩子,还是庶出,难免为他烦忧,想到这孩子的亲娘已经被送回娘家去了,他一个小娃娃从此得在嫡母手下生活,郡王妃就心疼他,不止把他亲自带在身边养着,还时不时就往他那送好东西。 其他几个儿子对此,甚感不平,但他们能说什么?郡王妃给孙子的宝贝,是她自己的,他们就算眼红,怪她不公平,只给大哥的儿子,却忽略了他们的孩子,也不能明白跟亲娘抱怨。 他们隐忍着,不代表他们的媳妇和儿女能忍。 媳妇们不敢在婆婆面前说些什么,但她们能在世子妃面前抱怨啊!反正那又不是世子妃生的,婆婆对那孩子好,世子妃能忍?可别忘了,她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便是因这庶长子的姨娘给没了的!还因此身体受损,调养好后,都还得三、五年才能再怀孩子。 谁能保证,到时怀的孩子,生出来一定是男胎? 都是女人,光想,几个媳妇都觉得世子妃肯定对这个庶长子有怨更有恨。 想想看,等到她调养好,怀了孩子,到平安顺产,还得多长的时间,到时候庶长子都多大啦!就算她走运,调养好三年就能怀孩子,生下来的是个儿子,嫡子和庶长子之间也相差不小了! 若郡王妃一直这样宠着这孩子,到时候,就算嫡子出生,在家里的地位也未必及得上这位庶兄。 世子又是个胡涂人,日后他当上郡王,这世子的位置,谁能保证就一定是嫡子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们挑拨,还是世子妃本就有心如此,这位小公子连日不顺,不是奶娘抱着他摔倒,她摔断腿,孩子摔出去,幸而是摔在雪地上,身上穿得厚实,所以没有大伤,但也受到不小的惊吓。 这本也没什么,下雪天走得急本就容易摔倒,更何况奶娘怀里还抱着个壮实的孩子。 奶娘其实抱习惯了,就是走快些也不会跌跤,但不巧之前丫鬟刚收拾游廊,廊下有水,孩子穿得厚又因起得早闹小脾气,奶娘边哄他边小心走路,就没看到前头丫鬟们在做什么,等到了跟前,发现她们在忙,她便抱着孩子走出游廊,想避一避,谁知这一避反倒出问题。 奶娘摔断腿,就不能照顾孩子,丫鬟们本来就是都听她指挥,现在她挪出去,她们顿失主心骨,都是没出阁的姑娘,哪能像奶娘照顾孩子那么周到,再加上孩子受了惊吓。 服药后睡下还好,一醒看不到奶娘就哭闹,把郡王妃哭得烦心,得知孙子奶娘摔断腿,侍候孙子的都未出阁的大姑娘,便指了身边一个婆子过去侍候。 婆子去了之后,孩子是安静了,可变得太安静了。 郡王妃觉得不太对,召大夫来给孩子看看,赫然发现这婆子竟给孩子灌迷药,郡王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种事要传出去,肯定传成她不慈,竟然派身边的嬷嬷给孙子灌药,让他整日昏睡。 让人彻查的结果,原来那婆子被世子妃给收买了,郡王妃大怒。 婆媳过招开始,只是那孩子可怜啊!大家都忘记他,亲娘突然不见了,亲爹不亲近,奶娘又不见了,他又受了惊吓,被世子妃收买的婆子被处置后,他祖母和嫡母过招去了,照顾侍候他的,又剩那些没什么照顾孩子经验的丫鬟们了。 于是乎,没等郡王妃和世子妃争出个所以然来,这孩子开始发起高热,丫鬟们吓坏了,急急忙忙去向郡王妃通禀,却被郡王妃身边嬷嬷给赶出来,认为她们大惊小怪。 “怎么办?小公子再这么烧下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几个都别想活了。” “可是郡王妃那里,咱们进不去啊!” “难道要去跟世子妃说?” 世子妃虽是嫡母,但她本就视小公子是肉中刺眼中钉,恨不得他死哪!就算去跟她说,她也不会在乎的。 “还是去跟其他几位夫人说?” 可是如此一来,等于是把世子妃和郡王妃不和的事,传扬出去了!虽然府中所有人都知道,她们两在斗法,但也只在台面下斗得欢,并未搬到台面上来,要是越过她们,向几位夫人求救,就等于把这事放到明面上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么办啊?” “还是去跟郡王爷说吧?” 虽然郡王爷不管后宅之事,但小公子好歹是他嫡亲的孙子啊! 这一去,郡王爷立刻派人把小公子与其侍候的所有人,统统接到外院去,说是孩子大了,不能一直养在内院长于妇人之手。 郡王妃和世子妃二人顿时傻了,可知道孩子高烧不退,丫鬟们来报,却被阻于门外,郡王妃狠狠发落了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翅膀硬了,就不把她这主子放在眼里了!竟敢这样欺负她孙子。 郡王看在眼里,气在心里,这个老婆能不能分轻重缓急一下?没看孙子还高烧不退吗?不着急找人治疗孩子,却在这儿惩治那些人,是孩子的健康重要?还是她的面子要紧? 于是郡王夫妻闹不合,世子和世子妃夫妻更是早就冷战,世子不回内院,世子妃想找他吵架都找不到人。 主子们都在气头上,所以长史只能自己处理这些邀宴的帖子。 黎浅浅在孝期,所以基本上帖子是送进来了,可是她不会出席,黎漱更不会出席,他本就对这种场合不喜,因此赴宴应酬是没有他的事。 凤老庄主从前倒是常常出席,不过把凤家庄交给义子和侄儿后,他就难得赴宴,看看这些帖子,不是吃吃喝喝,就打舞文弄墨,他虽文武皆全,但从来就不喜这种场合。 在他看来,有那功夫应酬人,还不如独自一人带壸美酒一盘棋,自己和自己下棋。 他和黎漱投契,又有凤公子兄弟随侍,能玩的就不只下棋了,还能对打过招,指点小辈们武艺。 日子不要过得太快活啊! 黎浅浅看他们日子过得悠哉,她和凤公子两之前对帐对得苦哈哈,他们做长辈的也不说帮个忙,心里实在有气,可也拿他们没办法,凤老庄主是凤公子兄弟的长辈,人家都把担子卸下来了,总不能还让人帮忙吧? 至于她家表舅,呵呵!叫他对帐?可别原本三天就能弄完的事,被他一搞反得弄上十天半个月才能解决。 凤二公子曾笑说,这就叫能者能劳啦!要不你就不管不顾的把事交到黎大教主手上啊! 黎浅浅哪敢,只能认了,捏着鼻子继续忙活。 今天她让人把大哥他们放出去,这自然不是把他们大摇大摆放出去,而且酝酿了几日,先让他们找到突破点,然后才让他们找到机会逃出去。 这件事她不敢托大,把黎漱和凤老庄主请来坐镇,他们两来了,还嫌东嫌西的,看得黎浅浅额角青筋直跳,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两个老男人这么烦人! 大哥他们好不容易发现这些关押他们的人当中,有个家伙,每次总是会把西边第一扇窗子漏掉,没有将之锁好,其实也不能怪他,因为他的右手似乎受过伤,抬不了太高,西边的窗子似乎有点卡住,他没办法将窗子拉下来,没把窗子整个关严,自然也就无法将之锁好。 除此之外,还有个偷奸耍滑的,每回总是急吼吼的,没把人算清就溜了。 大哥的人里头,有个眼神活泛的,看了几日,这日总算逮到机会,就打算带着人溜了。 他们却不晓得,他们的脱逃行动全程都被人严实监控着。 为了增加可信度和难度,黎浅浅还让鹤卫在他们逃出去的路上,假扮成客栈的伙计及客人,他们若是只想逃出去,对这些路过的人,选择避开和视而不见,鹤卫们就不出手,但要是他们妄想取人性命,那就别怪鹤卫们不客气了。 为何不用鸽卫,自然是怕他们功力不高,万一出个什么意外,那黎浅浅会哭死,而不用鹰卫的原因?那就更不用说了,鹰卫们身上那股煞气可不轻,大哥那伙人武功兴许不高,但都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怎么可能感受不到鹰卫们身上的煞气? 一旦起疑,那肯定就不会动作,黎浅浅还想着他们赶紧去找蒋老太爷麻烦呢! 其实蒋老太爷现在就已经面临到危机了,蒋老太爷虽跟妻子提了一些,可到底没有说仔细,至于儿子们,那更是被蒙在鼓里,只是现在,蒋老太爷顾不了太多了,他详详细细的跟长子交了底,蒋大老爷这时才明白过来,为何总感觉父亲有些神秘,原来父亲早在那么多年以前,就已经站队了。 只是非常可惜的是,他父亲投靠的皇子,也就是靖亲王,早在皇帝还没登基之前,就已经失去了竞争的资格。 “那您这些年,追随的主子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蒋老太爷讪笑,“我猜应该是世子吧!”只不过他的份量太轻,上头的人不觉得该同他交底。 面对儿子,要承认自己在主子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让向来高傲的蒋老太爷有些自觉面子下不来。 蒋大老爷对此完全没有感觉,他只是针对方才父亲说的事情,提出无数的疑问。 蒋老太爷被他询问的同时也在反思,他赫然惊觉,一些自己以前从未注意到的问题。 他养的那些江湖人,干下灭门血案后,自己也被收拾了,但是,被害者留下的产业哪儿去了?没有落入自己手中,那是落入谁手里? “您帮人做了这些事,自己难道都不曾从中得利?” 没有,一点都没有,然后他还得不断挣钱,以应付主子的要求,近年来主子要求上贡的银子已经大到他都快扛不住了。 要不然他为什么要执着于把黎浅浅那个死丫头弄来作孙媳妇?不就是为了她的身价吗? 可惜,她年纪虽小,却不好哄,就连他算计两个外甥,也被人所破解,这让蒋老太爷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高人在护着她。 他其实早就送了消息去给跟他通消息的人,把黎浅浅的事往上呈报了,不过上头一直没有消息过来,这让蒋老太爷更加怀疑,黎浅浅身后的黎漱的能力不凡。 其实他送出去的消息,只是被靖亲王世子身边的人给扣下了,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蒋老太爷的接头人自然也不能幸免于内斗,他在一次内斗时失利,早就被对手收拾了,后来跟蒋老太爷接头的,是这人的徒弟,不过他年轻经验不足,手下很多人不服他,也有管事被对手所收买,蒋老太爷上报黎浅浅的讯息,就是被对手收买的管事扣下了。 毕竟蒋老太爷这些年做的事,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于世子的大业并无太大帮助,接手师父的手下的那人,并未太看重蒋老太爷。 这大概也是因为这人能力不足,讯息收集的不够完整,当然他也压根没想到,平亲王宠妾的父亲,竟然会是他们亲王昔年收服的手下人之一。 他要是晓得这层关系,说不定还会以为,蒋老太爷是平亲王派来靖亲王身边的暗桩呢!幸好他不知道,否则蒋家早就被人收拾了。 不止小蒋氏入了平亲王府,蒋茗婷也入了水澜郡王府做世子的女人咧!要蒋老太爷的新任接头人晓得此节,蒋家哪还能好好的待到现在啊!早就被收拾了,好吗? 只不过,蒋老太爷大概想不到,这些事,即将被捅到平亲王、水澜郡王及靖亲王世子的面前去了。 蒋家即将面临,这三位的怒火。 正文 第七百五十章 男儿泪 冬雪从前天傍晚就一直下个不停,水澜郡王看着雪景,却没有心情欣赏,他从窗前走回屋中,在熏笼前的大炕坐下,伸手在熏笼上烤火,“小公子可退烧了?” “还没。”回话的是侍候郡王几十年的总管,想他好不容易升上总管一职,临近年关,等着他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可这会儿,他也只能全都扔下,因为郡王现在啥事都不管也不问,就只在意世子独生子的病情。 说起来这孩子也可怜,一出生就跟着亲娘在府外,名不正言不顺,好不容易进府了,也正名了,亲娘却屡屡犯错,被送回娘家去,他一个小娃娃啥事都不懂,可就是有人嫌他挡了路,要把他这拦路石给踢开。 这世子妃也是个傻的,人家随意说几句不负责任的话,她就傻呼呼的钻了套,是,小公子的亲娘害她不浅,可小公子是无辜的,而且他是世子的儿子,是郡王的亲孙子,她敢对他出手,郡王和世子怎能不震怒? 明明拿得一手好牌啊! 总管暗暗叹气,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就怕郡王把气出在自己身上,小公子的事,说白了就是女人之间的意气之争,婆媳两个不和,把无辜的孩子牵连进去。 “难道就没有一个大夫,有办法把小公子的温度降下来?” “这?”总管苦笑,“回郡王的话,城里有名气的大夫都请来了,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把小公子的温度降下来。” “再去找!”水澜郡王厉声命令,总管苦笑着应下,待出了门,所有忧心全都表露无遗。 候在外头的几个管事忙迎上来,看他这神色,都知道是挨郡王骂了。 “你们说,这事该怎么办?” 几个管事七嘴八舌提供建议,最后还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管事提了一句,让大家都闭嘴了。 “小公子的外家是蒋家人,小的记得蒋家的姑老太太是黎家的老太太?才过世嘛!” “这事大家都知道。”怎么在这个时候提这家子人?要是让郡王听见了,可就不妙。 其他管事都不说话了,省得引火上身。 “大家都知道,蓝神医是瑞瑶教的人,他女儿就跟在教主的身边,听说他这女儿医术也不弱。” 总管脑子转得快,若是能请到这位来,就算没治好,也不会有什么事,毕竟她那么迟才来,小公子的病已拖得太久,要是他有个万一,蒋家人要怪,也怪不到郡王府头上来。 说做就做,总管立刻派人去通知蒋府。 蒋大太太得知外孙重病垂危,慌得团团转,根本就不知该做什么,还是蒋大奶奶出面多问了来送信的婆子几句,蒋家人才知道,蒋茗婷的儿子在郡王府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还那么小的孩子夹在嫡亲祖母和嫡母之间,真是可怜啊!要是郡王妃是真心待他,断不会明知他病重,却不着急延医救治,而忙着和长媳斗气,处置被长媳收买的下人。 “母亲,大妹如今已不是郡王府的人,孩子的事,您得帮她拿主意。”蒋大奶奶其实很想跟婆婆说,别慌,赶紧找人给孩子看病,再拖下去,万一孩子有个不测怎么办? 虽是庶子,蒋茗婷也被送回蒋府,但只要世子没有嫡子,他就有机会继承爵位,等他继承爵位,蒋茗婷这个亲娘就出头了。 可是他要是夭折了,那就什么指望都没有了! 蒋大太太便是因此才会慌乱失了分寸,幸而长媳提醒了她,“快,快,快,赶紧找大夫去给我的乖孙救命去。” 蒋大奶奶的双手手腕,被她抓得死紧,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索,大奶奶吃痛,却不敢甩开她,只能轻声劝,“母亲,您不放开媳妇,媳妇怎么去找人救小公子?” “啊?喔,喔,喔!”蒋大太太整个人都蒙了,被长媳牵着走,蒋大奶奶看着摇头,不过是个外孙病重,就让向来精明能干的婆母失态成这样? 她还没想到,如果蒋茗婷的儿子将来承袭爵位,那么身为他的外家,可以从中获得多少利益? 这也怪不得她,因为她忙着安抚婆母,根本无暇想太多,反倒是旁边的几位太太反应过来了,见她被大太太缠住不放,遂道,“我们帮大嫂去跟婆婆说一声,这事毕竟关乎咱们蒋家的未来,可怠慢不得。”二太太说着就往外走。 “是怠慢不得。”三太太也跟着往外走,其他人对望一眼,也提脚追上去。 大奶奶朝妯娌们使了个眼色,她们才上前帮忙,把大太太拉开后,大奶奶便道,“这事是大事,不能不让老太爷知道。” 是是是。大房的儿媳们点头,这么大的事,去跟老太太说,只是尽到告知的任务,可是没有解决,还不是得老太爷出面才成!与其浪费时间绕这么一个大弯,还不如直接找老太爷去。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几个人扶着大太太,一起去见老太爷。 二太太等人还在为抢先大房一步,跑来跟老太太说,不免就有些洋洋得意,可是话说完了,老太太也昏过去了,屋里乱成一锅粥!却还不见大房婆媳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大太太昏了头,可大房的长媳可是个明白人啊!肯定知道该怎么做的,就算拖也早该把大太太给拖过来了。 二太太忙派人去打探,才晓得人家真是个明白人,没来见老太太,而是径自去见老太爷了! 想想也是,老太爷的人面广,要找大夫,找好大夫,自然得往府外找,老太太再要强,也只在后宅内院,真要让她请大夫,她能请来什么样的大夫?她能请动的,人郡王府请不动?郡王府若请不动的,她老太太一个内宅妇人,就能请得来? 失策!失策啊!二太太扼腕。 老太太还昏着呢!她们想走也走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房在老太爷面前露脸了! 其实要是没有蒋十七老爷家失火,大哥他们失踪的事,老太爷早就知道小公子生病的事了!偏偏所有事都挤在一块儿了!他难免顾此失彼,便把小公子的事给漏掉了,现在,听长房婆媳这么一说,他方才反应过来。 该死,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老太爷随即派人去请大夫,自己则要赶去郡王府关切,大房婆媳自然要跟着去,他沉吟半晌,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临出门,对总管交代,“去跟老太太说一声。” “回老太爷的话,老太太已经知道了。” 那她怎么没闹着要跟着去? “老太太一知道就昏过去了,二太太她们全都在跟前侍奉。” “嗯,好,让她们好好侍疾,可别怠慢了老太太。” 总管点头应下,心说,怠慢谁也不敢怠慢老太太啊! 蒋老太爷带着长房婆媳,很快就到郡王府了,虽然蒋茗婷被送回蒋家去了,可她生的孩子还在郡王府,他身上有一半蒋家血脉,知道孩子病了,孩子外家来探望,郡王也不能拦着不让进。 老太爷以为孩子是在内院,没想到他却是在外院,而且他的住处离郡王的书房很近,这是郡王打算自己就近照顾? 不等他回神,大太太已经抹着泪,嘴里喊着肉啊!心肝的往屋里冲,待看到躺在床上,小小的身躯时,大太太心都要碎了,几乎要站不住,整个人一直往下滑,大奶奶几个妯娌拚命的要扶住她,就怕她出糗。 最后还是跟着来的婆子们有力气,一把托住大太太,这才免了她在郡王跟前失仪。 老太爷和随后赶来的大老爷兄弟都觉得丢脸,不过郡王倒是体谅她一片慈母心肠,与蒋大太太这外祖母相比,郡王妃这嫡亲祖母可就真是太假了! 郡王看在眼中,心里无限感慨,他同意让随蒋家人来的大夫为小公子诊脉。 郡王府的总管看了一圈,发现没有蓝棠,也没有黎浅浅,不由觉得奇怪,再派人去打听,才晓得,黎浅浅和蒋家的关系根本不如他们所想的那么好。 因此蒋老太爷压根没想到,黎浅浅身边的蓝棠,可是蓝神医的女儿。 果不出总管所料,蒋老太爷带来的大夫,诊完脉后,纷纷摇头,孩子太小,这病又拖得长了些,现在想治,怕是难了! 只是没人敢直言,该为孩子准备后事啦! 世子接到蒋家来人的消息,丢下拉着他要他主持公道的亲娘和媳妇,匆匆赶来外院,谁知才跨进门,正好听到大夫们说,请恕他们无能为力,。 当即脚下一软,他都三十出头了,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儿子,现在,他们竟然告诉他,他们无能为力了,孩子就要死了? 纵使是个大男人,乍闻噩耗也难免承受不了。 就连得知世子妃小产,流的是个男胎,打击都没现在大,无他,小公子打在娘胎就是他看着长大的,到他出生,翻身、扶着他的手学走路,看着他喊爹,这些点点滴滴,日积月累下来的感情,岂是世子妃那还没出生的孩子能相提并论的。 也因为如此,世子恨死世子妃了!他能有一个健健康康的儿子,容易吗?前任世子妃就是个心狠的,她自己不能生,也不许别人生,好不容易他有了个庶长子,现在的世子妃又不安好心,想要置他于死地,这叫世子如何能忍? 世子妃大概还不知道,这辈子,她就算调养好了身子,丈夫也都不再进她的房,近她的身,她想怀孩子?除非她出轨,否则这辈子是不可能有亲生的孩子了! 这些都是后话,眼下,世子眼前一片漆黑,他没想到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竟然就要跟他天人永隔了! 他的动静太大,自然瞒不过屋里的人,郡王让人把世子扶进来,世子看到躺在床上小脸烧得通红的儿子,几乎站不住,郡王对扶着儿子的人挥挥手,让他们把人安置在椅子里,不想世子挣脱开,直奔儿子的床前。 “这才几天,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侍候的丫鬟们暗自饮泣,她们哪知道啊!不过就是受了惊吓,一般孩子受到惊吓,不就喝碗安神汤就没事了吗?谁晓得她们小公子喝了没用,体温还一路飊高,嘴里还说着胡话。 “大夫们怎么说?” “都是一样的话,没人有能耐把孩子从鬼门关拉回来。” 这可怎么办啊!蒋大太太听着眼都直了!她的外孙子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他娘下半辈子依靠谁去啊? “郡王,小的听人说,瑞瑶教的蓝海是神医。”总管小声的在郡王身边提了一句。 郡王闻言转头瞪他,“怎么不早说!” “回郡王,蓝神医随军出征东齐,眼下虽是班师回朝,可毕竟离水澜城很远。” 郡王刚刚有了点希望,不想就这样被人打破,心里来气,抬脚就要往他身上招呼,不想,世子开口了,“父王等等,儿子有话问他,我记得蓝海有个女儿,也是习医的,对不?” 总管连忙点头如捣蒜,“是,是,这位蓝小姐此刻就在水澜城,啊,不对,应该是在温泉客栈中,她应该是跟在黎教主身边。” “还等什么!赶紧派人去请啊!”郡王大吼,总管翻身应诺就往外走,蒋老太爷看得傻了,蓝海,蓝神医,他听说过啊!没想到他会是黎浅浅的人!浑浑噩噩间,忽地灵光一闪,他算计黎家两个外甥时,用了药的,可是他们兄弟两却像没事人一样,难道是因为,他们身上有蓝神医给的药?所以他下的药对他们两没用? 因温泉客栈在城外山上,这一来一回可得花不少时间,而且,也不知道,蓝棠会不会答应前来,于是这一晚,郡王府前院的人彻夜未眠,就盼能早些传来好消息。 郡王看着灯花爆开,不由暗恼,方才派人出去时,怎么忘了交代一声,若是蓝棠答应要来,就放个红色的烟花,若不答应,便放开绿色的烟花,免得叫他们在城里等得心慌。 好容易等到了天亮,才有小厮匆忙赶回来禀报。 “回郡王,幸不辱命,总算是把蓝小姐给请来了。” “人呢?”既是请来了,那人呢?郡王急急问道。 小厮低着头回答,“小的骑马跑得快,蓝小姐和黎教主乘车,就在后头。” 郡王这才按捺住脾气,黎浅浅她们到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她们一到,蓝棠也不跟人多话,直接就进了内室,为小公子看诊。 黎浅浅走在后头,噙着笑和郡王父子见礼,“郡王爷、世子爷请见谅,我家姐姐知道患病的是个孩子,心里很是焦急,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人家急是为了他家儿子、孙子,就算想怪,也不敢怪啊! 不一会儿,蓝棠就出来了,她皱着眉头道,“这孩子是中毒了,在此之前,是受到了惊吓是吧?那毒就掺在安神汤里头,喝得多,这毒就中得深,不过好在还有救,现在,就看你们啦!” 什么意思?郡王父子和屋里所有人都被她的话所震住,中毒?中毒?这位小姐你有没有说错啊!?所有的大夫都说他是受到惊吓,所以发的高烧,现在你竟然说是中毒,这是在闹怎样?究竟谁说的才是对的? 还有看他们什么? 黎浅浅笑着为他们解惑,“我家姐姐手里,有蓝神医炼制的解毒丹,不过这药不便宜,总得问你们一声,才好给孩子服药。” 换言之,你们要不同意,我们就不给孩子服药啦!“不管花多少钱,只要把孩子治好就行。”郡王赶忙开口。 蓝棠点点头,转身进去,不多时就又出来道,“行啦!你们进去看看孩子吧!谁是负责贴身照顾孩子的?过来一下,我有话要交代。” 郡王父子是头一个进去内室的,之前红着脸奄奄一息的孩子,现在脸色已然和常人无异,只是还睡着,没有醒。 世子见状扑到床前,伸手试探儿子的气息,感觉到比之前强壮,不禁落下男儿泪。 正文 第七百五十一章 究竟知不知情 水澜郡王一直都知道,蓝海的医术很高明,可他没想到,他女儿的医术也如此了得,思及此,他不禁多看蓝棠两眼,蓝棠的容貌虽不及黎浅浅和章朵梨,但她秀丽大气,加上对自己医术的自信,让她站在黎浅浅和章朵梨身边,可是一点也不逊色。 和郡王府里这些只盯着小家一亩三分地的女人们相比起来,气质上就有很大的差别。 水澜郡王不禁有些扼腕,怎么当初就没想到让长子娶她作继室呢?如果儿子娶了她,就算没能把黎浅浅娶进门,好歹也是跟黎浅浅扯上关系,再说她医术这么好,日后家里人有个病痛什么的,不就有人医治了吗? 可惜啊!听说她才刚订亲不久呢!听说对方也是江湖人,就不知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蓝神医点头把宝贝女儿下嫁,要是早点知道蓝棠的医术了得,他就……想到前后两任世子妃,水澜郡王的脸有些黑。 不过也不是不能撬墙角,只要蓝棠倾心于世子,那,就算婚事底定,也能反悔嘛!就不知,儿子肯不肯啊!不过蓝棠是江湖人,给她世子侧妃的位置,也算抬举她了。 郡王一时浮想翩翩,全然没去思考,蓝棠可会舍所谓江湖人正室之位,来屈就世子侧妃的位置,要知道,蓝棠对凤庄主可是早在幼时便倾心,现在能修成正果,她会轻易舍弃这段感情?而去将就一个早已妻妾成群的世子? 世子还不晓得他爹又在为他打算,还差点为他惹来大麻烦!他正抱着宝贝儿子哭唧唧,小公子毒解了,整个人精神许多,被父亲抱着,他很开心,但看到一旁沉着脸的祖父,他又有些担心,父亲这样抱着自己,不会惹祖父生气吧? 祖父肯定生气了,所以才会沉着脸。 小公子很聪明,又很敏感,原先蒋茗婷在的时候,虽说是自己带,但其实都是把他交给奶娘来照顾,自己真正花在儿子身上的时间并不多,所以蒋茗婷离开,他并不怎么在意,只是随着亲娘离府,嫡母把对他姨娘的怒气发作到他身上,他的待遇自是直线下滑。 就算有郡王妃这个祖母在,还把他带在身边养着,仍然挡不住嫡母伸向他的手,郡王妃毕竟年纪大了,郡王府迟早要交到世子夫妻手里,这也是为何郡王妃身边的人,会那么轻易就被世子妃的人收买了。 姨娘不见之后,父亲也不常露面,在小公子身边,最亲近的就是奶娘了,所以世子妃要对他下手,首先第一步就是把奶娘弄走,只要这颗顽石一挪窝,剩下的丫鬟和婆子就不足为惧了。 小公子在奶娘离开后,顿失依靠,本就惶惑不安,后来被人下毒,高烧不退人事不知,现在一醒来,就被许久不见的亲爹这么宝贝着,他心里不能说不高兴,可也就更害怕,父亲会因为这样疼而被祖父责骂。 小小的孩子伸着双手抱着世子,全心信任和依靠,让世子一股豪情油然而生,这是他的儿子呢!信任依靠着他的孩子!只有他能保护他! 因此,他做了个决定,他要搬来和儿子一起住。 父子两同吃同住,他还给儿子启蒙,教他练武,郡王妃本是不同意,不过郡王看长子和孙子父子感情特好,小家伙有人疼爱,也不再畏缩胆怯,世子因为要教儿子,教学相长的情况下,变得比以前出息了。 也不沉迷女色,更少涉足内院,便减少和郡王妃接触,心思倒是纯正许多,让郡王老怀大慰。 不过郡王妃和世子的妻妾们可就气死了!郡王妃觉得对长子的掌控力大大减弱,世子妃好不容易调养好,丈夫却不再进她的房,她怎么怀孩子啊?没有孩子,就算是嫡妻,也底气不足! 尤其是她对小公子出手后,与婆母正面对上,丈夫不进她的屋,郡王妃以前还会叨念儿子几句,现在?不对她冷嘲热讽就该偷笑了! 至于妾室们,因为世子妃曾对小公子出手,让郡王对妻子掌家的能力大表质疑,所以世子妃想再对她们出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也因此,妾室们接连怀孕生子。 世子妃怎能不急,可再急也没用,想回娘家找兄长帮忙,却被兄长断然拒绝,谁让她自做主张,对庶长子下毒手的?没脑子,兄长拒绝和笨蛋交流,亏他一开始帮她开了个好局,她偏自做主张毁了这一切,当他很闲,整天没事干就等着帮她收拾残局? 没那个脑子就别动那个歪脑筋,从小教到大,就是教不听,还想叫他继续给她收尾?哼,别说他没那闲功夫,就是有也不帮,省得她成天整夭蛾子叫他疲于奔命。 世子妃悔不当初,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不能让她重新来过。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世子只是刚决定要搬来儿子这里一起住。 蓝棠笑嘻嘻的看着,云珠从郡王府长史手里接下银票,云珠确认无误后,对蓝棠颌首,蓝棠问几个侍候的丫鬟,可都把她交代的话记清楚了,得到肯定答案后,她便对黎浅浅说,“行啦!回去吧!家里还有人等着我们吃饭。” “好。”黎浅浅与郡王父子道别,便领头走人。 后头蒋大太太等人张了几次嘴,想要喊住她,可又不知能和她说什么?最后一语不发的看着她们头也不回的离去。 孙子没事了,水澜郡王就不耐烦看蒋家人在面前闲晃了。 蒋老太爷也不在意,他想和黎浅浅多谈谈,好歹,他也算是她的舅公嘛!总不能黎老太太过世了,她黎浅浅就不认他这舅公了。 老实说,黎浅浅对蒋老太爷还真没什么好感,如果不是他女儿,她们家不会家破人亡,现在凑上来要她认舅公?她四哥的死,三哥被卖的恨,她娘伤心过度早产,她因早产而体弱,这些帐要怎么算? 再说了,蒋老太爷可从不认为他蒋家有错!错的,是长孙氏不该在他女儿有难时,还挡着她的路,她的两个儿子一个顶撞他姐,被卖不是很正常的吗?谁叫他敢顶撞祖母? 还有那个溺死的,又不是他们叫他去提水的,走路都走不稳,跑去提水干么?被溺死,怎么能算是他们的错?长孙氏因此早产,只能说她太软弱,这点事都扛不住,她身为亲娘的,知道肚子里还有个小的,不思好好保重,心思太重,搞得自己早产,小的一出生身体就不好,自然不是他的错。 因为如此,蒋老太爷压根不觉自己有错,他只觉得黎浅浅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他视而不见! 蒋老太爷打定主意要狠狠的教训黎浅浅一顿,不过,事与愿违。 大哥他们从温泉客栈后山逃出来之后,在山里兜兜转转几天,才找到路下山,不用说,三卫连手整治了他们一番。 今天出来之前,刘二看是个好机会,就让人把他们引过来,蒋老太爷的车一出郡王府,就被大哥他们盯上了。 虽然蒋老太爷养了好些江湖人,他们的身手都很不错,但都陆陆续续在任务办完之后,被处置了,剩下的也就大哥这批人,他身边侍候的人,身手与一般混混相比还算不差,但跟大哥这批人来比?嗯,就像家犬和野狗的差距。 毕竟大哥他们的经历,比蒋老太爷身边的护卫要多。 一对上,没几下,就被打趴在地求饶了,蒋老太爷的马车,便被他们顺利夺走。 蒋大太太婆媳的马车就紧跟在后,看到这一幕,全都吓傻了,报官吗?还是回头找郡王府帮忙?或者找前方的黎浅浅帮个手,毕竟她最近嘛! 她们的马车从护卫身边经过,看到他们手脚扭曲变形,车夫心知这是被打断了,便冲他们喊了一声,“我们去请大夫来,你们且忍忍。” 不待地上的护卫们说什么,就驾的一声,跑走了。 护卫们躺在地上哼哼,很快就有热心人把大夫请过来,大夫们看了之后,简单护理一番后,问了是谁家下人,就把人送回蒋家去了。 大夫出诊是要比上门看诊贵一些,他们帮蒋下人看诊,这得上门讨要诊金才成。 车夫这头赶车,要追黎浅浅他们,谁知不过一条街的距离,人家就不见了,这也未免太快了! 快的有点诡异啊!车夫心里嘀咕着,可不敢说出来,谁知道说出来,车里头的这几位会有什么反应,啊!还是赶快点,看能不能追上。 蒋老太爷被劫,本就是黎浅浅她们搞出来的,这一位不是叫人来劫她吗?就让他尝尝被掳的滋味。 大哥他们当中有个多疑的,蒋老太爷不管说什么,都会被他加以揣测。 而于此同时,郡王府这厢收到,蒋老太爷许多年前,就已向靖亲王投诚的消息,水澜郡王也是个多疑的,接到消息后,不免就对蒋茗婷的行为起疑。 “我就说嘛!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明知世子有妻有妾的情况下,怎么还自动送上门,由此可见,她是有目的故意接近儿子的。”郡王妃对蒋茗婷不满,所以说起话时不免加油添醋。 于是乎蒋茗婷就成了居心叵测,怀有目的的邪恶女子。 “肯定是她祖父授意的,为的就是向他的主子示好吧?” “靖亲王早就废了,就不知是谁……” “那还用说,肯定是世子。”郡王妃其实觉得,兴许是靖亲王妃母子连手,不过这话说出来,容易让郡王想歪,所以她不敢提,但私底下,对靖亲王妃不免又羡慕又嫉妒。 掌大权谋大业!她也想向靖亲王妃看齐,只是,虽都是世子,长子和人家儿子相比,就显得有点提不起来,这让水澜郡王妃有些难过。 在做母亲的心里,自己的儿子就是最好的,可是像靖亲王世子那样一个例子在前,简直就是来打脸她儿子的嘛! 想想就来气啊! 至于平亲王,他得知蒋老太爷是靖亲王的人,心里就对小蒋氏当初和自己在一起的事,产生了怀疑,虽明知按小蒋氏的脑子,是做不出太复杂的事,但就是忍不住多想一些。 同一时间,云天堡商少堡主终于得到父亲点头,他先找了京城几位官老爷去试平亲王的口风,平亲王正好对小蒋氏有所怀疑,被这几位那么一试探,就想到了他那好女儿。 于是他便把季瑶深找来,试探她是否知道,蒋老太爷的事情。 “父亲,其实外祖父母跟我不怎么亲近的,也许是怪我带累了我姨娘,所以这趟回去探望,一开始就是住在我姑祖母那里,毕竟我姨娘当初是带着我投奔她去的,她也确实很照顾我们母女。” 她苦笑着说下去,“我一回去,因为姑祖母病得较重,所以我就留在黎家,后来还是黎家的表舅母们提醒我,我才住到蒋家去的,不过就算如此,外祖母和外祖父待我也只是淡淡的,不瞒您说,我同外祖父也就几面之缘,连话都没怎么说。” 这平亲王懂,毕竟自出生后就没见过几面,再加上小蒋氏因为这个女儿被拖累,所以蒋老太爷对这个外孙女不亲近,也是情有可原的。 “蒋家也没人跟你说些旁的事?” “什么旁的事?” “你的婚事?”季瑶深可是他的女儿,堂堂亲王之女,他就不信蒋家没有想法。 季瑶深苦笑着两手一摊,“他们自然是有想法的,只是女儿的婚事,自当由父母做主,外祖父母是想插手,但也不敢贸然动手。” 只是她和表兄弟们意外碰面的机率有些高,要不然她也不会想躲到黎浅浅那里去。 平亲王冷哼,把蒋老太爷是靖亲王的人说给她听,季瑶深一脸茫然,“靖亲王是谁?” “他,是我的皇兄,不过早在当今圣上登基之前,就已经双腿成残,整个人就颓废下去了。” “那我外祖父怎么还会是他的人?” 平亲王笑,“这是因为你外祖父养了不少江湖人,而这些人犯下不少血案,事后这些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被害人的产业,最后都落入靖亲王家眷的手里。” 季瑶深一脸惊讶,她是完全没想到,她那位看起来和善的外祖父竟然会参与这种事,“可他不是朝廷命官,怎么会被靖亲王相中?” “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那老头特别会作戏,就像他女儿一样?他现在可以确定,女儿是不知蒋老太爷这些事,毕竟是外孙女,离得又远,自小不亲近,他不可能跟她说这些事,她毕竟姓季,而不是蒋,但小蒋氏呢?她真的表里如一,不知她父亲的这些事? 正文 第七百五十二章 机会难得好好把握 因为要试探小蒋氏,平亲王难得半个月都待在她屋里,也不知是小蒋氏天生好生养还是福运旺,竟然又让她怀上了,侧妃们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看人家怀孩子怎么就这么容易,轮到自己身上,怎么就那么难呢? 长孙姨娘这回也跟交好运,怀上了!两个孕妇常常一起在季瑶深屋里闲坐聊天。 这天,长孙姨娘绣了两针,便抬头看向坐在榻上看书的季瑶深,转头对坐在炕桌另一边的小蒋氏道,“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 小蒋氏抬头看看女儿,摇摇头,她哪知道平亲王为何会同意这门亲事,微叹口气,她不敢奢望女儿高嫁,但是也不能比其他庶女们差吧? 可是,那也不能把她嫁给一个江湖人吧?江湖人朝不保夕,谁知道女儿嫁过去后,有没有安稳日子过啊? 但她在平亲王面前,向来是不多话的,尤其最近,平亲王明摆着是在试探她,她也不知平亲王想从她这里探查些什么,只能更加小心谨慎,深恐一个不小心就把平亲王给惹火了,把眼下好好的日子给毁了。 长孙姨娘看她不说话,便也不提了,改说起黎经时父子班师还朝的事情。 这个话题其实她们两个也不好多说,因为一个是黎经时元配的庶妹,初时进京来,就是有意嫁姐夫做继室的,一个曾占了黎经时妻子名头好些年,为免平亲王多心,这话题自是不提最好。 长孙姨娘也是没话找话说,不然这日子实在是枯燥烦闷。 也就莫怪这后宅女子,成天要斗成乌鸡眼了,因为实在是没啥事做,一点点小事就让她们当成天大的事情来看。 正妻们名正言顺管着家务,一家子大大小小的琐事,忙都忙不过来了,不过她们一样有闲空对付丈夫的妾室们,平亲王妃这回被禁足,家务全交由侧妃们打理,算是狠狠的打了向来以贤良著称的平亲王妃的脸。 季瑶深拜她所赐,躺在床上养伤好几个月,她是早待不住了,可是大夫和丫鬟们都盯着,除非必要,根本不敢让她下床走动,季瑶深原以为他们是碍于父亲之命,不得不为之。 可现在想起来,似乎,他们听命的对象,是那个傻呼呼的家伙啊?只是他怎么跟到京城来了?不是说他和一酒庄的千金交好,好日子就近了吗? 她轻叹一声,可惜黎浅浅现在不在京城,否则她还能有个人可以打听,现在,她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晓得啊! 他到底是为什么上门求娶她的?云天堡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虽说他是江湖人,可她没想到,父亲竟然会答应他的求娶,把她许过去。 平亲王允婚的消息,传到水澜城,黎浅浅知道后,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蓝棠不解的问,“平亲王不是对季瑶深很好,怎么会把她许给商少堡主啊?那家伙很不靠谱的,而且那个商堡主夫人是打定主意,要儿子娶侄女儿,怎么可能同意这门亲事?” 要是平亲王都允婚了,商堡主夫人方跳出来反对,那可就闹笑话啦! 黎浅浅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商堡主夫人这会儿自身难保,怕是没空管儿子的婚事了。” 蓝棠和章朵梨微愕,“这是怎么回事?” 黎浅浅把商堡主大展雄风,将妻子连同嫁妆全都捆巴捆巴的给送回娘家去的事说了,蓝棠听了只笑着摇头,章朵梨则愤然道该。 高灵儿过来时,章朵梨还在为商堡主喝采,高灵儿听说是为这事,便忍不住把最新消息说给她们听。 原来商堡主夫人已经和她大哥商量好了,侄女儿再拖下去,确实不妥,毕竟她底下还有几个妹妹。 本来商堡主夫人还想着,大侄女订亲,她可以从她底下的妹妹挑人做媳妇,一开始这几个侄女儿,也确实不时上门拍捧她,只是她待在娘家的时日一长,难免就有些闲言闲语传出来。 之后她那里就彻底安静下来了,别说侄女们不上门,就是侄媳妇们也不见人影,每天一睁眼,就是独自枯坐到天黑,商堡主夫人身边向来不离人,侄女、侄媳妇不来,还有侍候的丫鬟、仆妇哄她开心啊! 然而这回,就是这些丫鬟、仆妇也哄不了她。 “听说她已经向商堡主屈服了,同意商少堡主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她不再插手,底下几个孩子的婚事,她也都不管了。商堡主却不放心,要她当着父兄的面写下保证书,言明再不插手儿女们婚事。” 身为嫡母,不止不能管庶子女的婚事,就连自己嫡亲儿女的婚事也不能管,还写保证书,这个,商堡主还真狠啊! 不过这也侧面证实了,商堡主夫人这些年的作为,令商堡主忍无可忍,只能祭出这样的手段来。 夫妻做到这个份上,也真是可悲。 几个姑娘家唏嘘一阵便翻过页,等季瑶深日后进门,再来看婆媳大斗法吧?不过她以一宗室女的身份,下嫁商少堡主为妻,只怕商堡主夫人在她面前,端不起婆婆的架子来吧! “对了,对了!你那位舅公,不是说被人掳走吗?现在怎样了?” “蒋老太爷那张嘴可巧了,三言两语就把大哥那伙人给哄得服服贴贴的。”黎浅浅不以为意的说道。 蓝棠却道,“就这样让他过关了?不能吧?” “自然是不能的,这回他好歹也得出一次血才成,否则岂不太便宜他了?” 大哥也许是不介意,可是他底下的人都不是傻的,一样是为蒋老太爷做事,凭什么另外那些江湖人,每个月的供奉就比他们多? 他们这些人的住处全是蒋老太爷安排的,他们住的地方龙蛇杂处,份子复杂得很,就是他们这样的人,都忍不住要为自家老小忧心,但另几拨江湖人住的可好了,三进大宅院,还有下人侍候,美酒不断美女如云,他们看了怎能不眼红。 因此逮着机会,就狮子大开口了。 蒋老太爷心里有气,但为了小命着想,也只能老实应下,心里却在想,回头就把统统给收拾掉,让你们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不过他也没忘记正事,许诺了一大堆好处之后,他便开始问问题了,如,蒋十七老爷夫妻两那去了? 到底是谁出的主意,杀人放火烧屋的? 大哥不觉得这有必要隐瞒,便老实交代了,蒋老太爷气得直咬牙,“你们没有把他们两个给杀了?” “是想,不过,突然出现的那些黑衣人很厉害,我们不敢跟他们硬碰硬。” “那,十七老爷他们呢?” 大哥摸摸脑袋,摇头憨笑,“真的不知道。我们是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逃出来的。”大哥把他们惊险经历说给蒋老太爷听,蒋老太爷听完之后,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可又说不上来。 “你们是从那里逃出来的?”这个总该知道了吧?“ “我们一逃出来,就在山里头,到处都是树,摸索了好久就找到路下山。” 一进城就听说蒋老太爷去了郡王府,他们心里存着事,想要问个明白,便也往郡王府去,他们本没想掳了蒋老太爷,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老太爷的马车就让他们劫过来了。 既如此,便一不做二不休,把人给掳出城。 蒋老太爷没想到,妻子派蒋公子去掳黎浅浅,未果,自己反倒被自己养的狗给掳了来。 老太爷气极了,可他也是会怕的,大哥古春这个人,他好拿捏,可其他人,他没怎么接触过,连人和名字都对不上,什么性情全然不晓,怎么谈?万一谈崩了,他不觉得古春一个人护得住自己,所以他一直避免触怒他们。 完全不敢端出平常的架子来,反正先把人安抚住,回头怎么收拾,不都由着自己。 只不过想到自己手里这仅剩的一批江湖人,也要折在此处,心里难免有些难过,日后要办事,可就有诸多不便了。 他这时还不知靖亲王一家,都被当今皇帝派人盯住了。 大哥以外的其他人,都想揍老太爷一顿,无他,就算是补偿他们这些天,被人关押起来所受到的惊吓。 不过大哥把他们拦住了,理由一,老太爷年纪大了,他们一人一拳,他老命就不保,他可不想因为杀人去坐牢,以前他们若错手杀了人,有老太爷在背后为他们收拾善后,他们要是把老太爷弄死了,可没人再为他们收拾残局。 理由二,老太爷答应他们的事还没办到,他们眼下揍人是很痛快,可事后,他家里的人可会认账,把老太爷答应的事实现?他觉得不会,他们把老太爷打死了,蒋家人只会把他们所有人送进监牢去,怎么可能给他们换屋、每家给一笔厚厚的供奉,还要供他们一家老小吃穿用度。 连大哥都看得明白的事情,其他人怎会不懂,蒋老太爷便是因此保下命来。 大哥一行人没把老太爷直接送回家,而是带到酒楼包厢,让人传信去蒋家给蒋大老爷,在没有拿到蒋老太爷答应给他们的东西之前,老太爷是别想回去了。 蒋家正人仰马翻慌成一团,还是大奶奶提了一句,大老爷才反应过来,派人去黎家请两位表老爷过来。 黎二老爷不在,出门赴宴去了,黎大老爷倒是过来了,得知舅舅从郡王府出来,当街被人掳走,不由骂了几句,这世道是怎么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公然劫人? 又问可报官了?一件件问得仔细,又都在点子上,蒋大老爷听了之后,心便定了下来,这才有了主心骨啊!忙吩咐人照着去办,其他几位老爷有的暗翻白眼,有的不以为意,有的则是黑了脸。 黎大老爷提的事,他们兄弟刚刚都有人说了,可蒋大老爷听而未闻,他们也没辙啊!全家人慌成一团,蒋老太太得知丈夫被掳,急得昏过去,好不容易醒来,问了情况,得知人还没回来,又晕过去,如此往复几回,大夫看了直摇头。 直言,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禁不起打击,倘若再醒过来,问起老太爷的事,便瞒上一时是一时,总好过老实告知,老太太听了就晕的好。 大太太等人唯唯,二太太几个心说,老太太身体好着呢!她哪是真晕啊!不过是不想担事儿,趁机逃避罢了! 不管几个媳妇私底下如何腹诽婆母,总归在人前,装也要装出孝媳的样子来。 等官府派衙差来了,说要问那些护卫话,三老爷颇为不悦的,跟带队的捕头起了冲突,蒋大老爷好不容易等来官差,三弟却在这里扯后腿,真是被气得不轻,可又不好说什么,大家都是为了老太爷的安危在忧心,他这个大哥真不好责怪三弟。 蒋大老爷想了想,对黎大老爷说,“是否能请黎教主派人帮忙?听护卫们的说词,掳走我爹的那些人身手不差,应该也是江湖人。” 同是江湖人,才晓得他们会躲在哪儿吧! 黎大老爷暗哼,这种时候,你就想到要去麻烦我家侄女儿了!哼,他可还记得,蒋老太太曾意图掳走黎浅浅呢!现在被掳走的是她丈夫,可真是现世报啊! “我派人去分舵看她在不在,如果在,也不知她会不会看在我的面子上,答应帮忙,要是不在,那就别麻烦人家了。” “这怎么是麻烦呢?我爹好歹也是她的舅公嘛!”蒋大老爷说完,脸就不由自主的臊红了,黎大老爷看着他直呵呵,好一会儿,才道,“行啦!我走了,回头有什么消息,记得派人来跟我说一声。” “欸!”蒋大老爷应声,看着黎大老爷离开,二老爷这时才开口,“大哥怎么不把表弟留下来?”好歹也多个帮出主意的。 “不都听到了,他去看看黎教主在不在,好请她帮忙找人。” “那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能有多大能耐,要我说,不如去请郡王帮忙还实在些。”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着说话的五老爷,五老爷愣了下,似不解为何大家看着他。 蒋大老爷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以为郡王不晓得吗?父亲是从郡王府出来后被劫走的,郡王怕是早就知道了。” 可是郡王府一点消息都没有,可见人家是没打算帮忙啊! “话不是这么说的,郡王愿不愿帮,是他的事,我们身为人子,就该尽一切力量,想办法营救父亲回来,就算郡王不愿帮忙,咱们也得走一趟。” 四老爷和二老爷都觉五老爷说的有理,遂一起起身往外走,他们平日可难得有机会见到郡王爷,自然是要好好把握这次的机会,好好到郡王面前露脸。 正文 第七百五十三章 蒋家不怎么样嘛 大哥派来的两人并不是接了差事,就匆匆赶来蒋家,而是先到酒楼附近的小酒馆吃了顿饭,还喝了点小酒,酒足饭饱之后,才悠悠哉哉的一路晃悠而来。 “牛哥,咱们拖了这么久才过来,蒋家人会不会不高兴啊?” “呿!他们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咱们是来通知他们,他们家老太爷的事情的,又不来做客的,你管他们高不高兴干么?”牛哥哼哼道,“再说了,大哥让我们通知他们家,不过就是让咱们来看他们家热闹的。” 一直高高在上,不把他们当人看的蒋家老太爷,现在可是落在他们手里了,任由他们搓圆捏扁,蒋家其他人只有老实听命的份,不然就等着他们家老太爷被剁成一块块的给送回来。 嗯,他们之前没做过这样的行当,头一回做,大概有点困难,他记得新来的老头以前是杀猪的,叫他做应该没问题吧? 牛哥一路胡思乱想,另一个揉着吃圆了的肚皮,满足跟在牛哥身后,直到他发现,牛哥似乎走错了路,他赶忙上去把人拉回来,只是牛哥好像心不在焉,连连走岔,最后他只好把人拉着走。 接下来倒是就顺利多了,只是,还不等他们上蒋家门,蒋家门就大开,一时间涌出数骑呼啸而过,跟在他们身后是一串护卫,也是骑着马,呼啦啦的从他们身边过。 “那几位是……” “是蒋家的爷儿们。”牛哥愣了下,想了下领头的几位骑士的样貌,然后就确定的跟同伴说。 蒋家的爷儿们怎么会在他们到之前就跑了?这是赶着去哪儿?不会是发现他们带着蒋老太爷进了酒楼吧? 疑心生暗鬼,因为有此疑,所以他们就没有贸然找上蒋家,而是在旁边打探,后来才从个碎嘴的婆子嘴里听到,原来蒋家爷儿们齐齐出动,去水澜郡王府了。 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会儿,他们已不敢大摇大摆的上门去了,去街边寻了个帮人写书信的穷秀才,帮着写了封信,然后两人也不敢直接上门去送信,而是花了一根糖葫芦,找了个在街上玩的小孩,帮他们把信送去蒋家。 蒋大老爷没有去郡王府,所以信一送到,就被门子送到他手里。 展信一看,竟是通知他去酒楼商议他爹的事情,还交代他带上银票若干,这是要问他拿钱好赎回他爹? 不过他不敢大意,命人去账房取银票,带上护卫就匆匆要赶往酒楼,出府前,他的心腹管事上前来说了几句话,蒋大老爷顿了下朝他点点头,一行人出府前往酒楼,只是,半道上,那名心腹管事带着两名小厮,策马往衙门狂奔而去。 牛哥二人看着他出门,然后才快跑回酒楼,他们是走惯小路的,和蒋大老爷这出门只会骑马坐车的人不一样,虽然小路七弯八拐,但比蒋大老爷走大路要快上许多。 他们回到酒楼,刚和大哥他们说信已送到,蒋大老爷也到酒楼了。 不多时,蒋大老爷就带着护卫进门,一进来看到被绑在椅子上的父亲,他整个人就蒙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惊疑不定的看向站在父亲身边的那个人,那个人叫古春,人称大哥,是他父亲养得打手头子。 双方坐下后,便开始展开谈判,为了救父亲回来,蒋大老爷几乎是有求必应,大哥这方见状,也悄悄的提高了价码,蒋老太爷在旁边听着是又气又急,可嘴被堵住了,就算想说话也不成。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人当成肥羊宰。 双方你来我往的,中间还吵得口干舌燥,又唤人重新沏茶送进来,如是来回往复数回,方谈好条件。 不过蒋大老爷身上带的银票不够,又打发人回去拿,等人把银票取来,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总算把父亲换回来了,蒋大老爷便扶着父亲走人,留着护卫们殿后,老太爷却不怎么乐意走,拖着脚不肯走,蒋大老爷心里急死了,可又不能明言,只能强行扶着父亲往外走。 “你急什么!我说你啊!你……”蒋老太爷正想把自己跟大哥他们谈的交易说出来,就见几名捕快从楼梯下飞身上楼,然后一闪身进了他们才刚刚离开的包厢,里头传出打斗的声音,不过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刚刚进去包厢的捕快们押着人走出来,大哥一伙人个个鼻青脸肿垂头丧气的走出来。 一伙人经过蒋老太爷父子时,还气愤的想跳过来揍人,不过被捕快们用刀托狠狠的敲了几下,便老实了下来,推推搡搡的下了楼。 “他们这是……”蒋老太爷不解的问儿子,蒋大老爷道,“他们当街把您掳走,郡王早就放话,抓到这伙人要严惩。” 方才他要出府时,心腹管事上前来就是提醒他这事,所以他们才会在半道上离开,好去通知衙门派人来酒楼。 蒋老太爷愣了一下,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成,不成,他们不能被抓。”否则他们肯定会把自己以前吩咐他们做的事给抖出来。 然而现在在外头,他也才刚脱险,真不好跟儿子说这些,便想着一会儿上了马车,再跟儿子说吧! 谁知一上车,闻到车里点着的安神香,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昏过去了。 蒋大老爷愣了下,还是心腹管事过来,帮忙他安置老太爷,才没让老太爷摔着了。 “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爷刚刚脱险,老人家也不知受了多少罪,小的便自作主张点了安神香,想说让老太爷好好睡一觉,回去之后才有精神处理接下来的事。” 大老爷想想也是,抓到了当街掳走父亲那伙人,衙门肯定是要请父亲去问话的,也不知父亲在歹人手里受了多少罪呢! 却不知,如此一来父子两便错失了最佳沟通的机会,等老太爷醒来,不止大哥他们把做过的事全抖出来了,蒋十七老爷也上衙门状告老太爷夫妻,老太太指使他儿子绑架黎浅浅,老太爷指使大哥一伙人意图对他们夫妻杀人灭口,还放火烧屋。 大哥等人本就是市井混混,他们说的话,知府大人并未认真当回事,只当是他们和蒋老太爷有私人恩怨。 要不然怎么会把他们以前犯的事,全推到蒋老太爷身上,更把当街掳人的事,说成是为了要向蒋老太爷讨回公道,不得已才为之。 但蒋十七老爷状告老太爷的事,就不一样了!大哥他们放火烧屋前,还杀了蒋十七太太身边侍候的一个嬷嬷和丫鬟,两条人命!是不争的事实,不管是不是蒋老太爷指使的,大哥他们都是犯了杀人重罪,现在问题只在于,他们是听命于人被指使去杀的人?还是他们自己做的主? 对此,知府大人觉得,应该是受人指使的,因为他们和蒋十七老爷只是数面之缘,双方无冤无仇,为什么会突然对他们下此毒手? 等知府大人请蒋老太爷去问话时,心里已有定见,说是请蒋老太爷去问话,实际上就是到了衙门就直接收押了。 蒋老太爷整个人都蒙了,就更不用说蒋家其他的爷儿们。 蒋家的几位爷儿们一起去见水澜郡王,不过他们根本连门都没进,只在门房处坐等里头的人传唤,后来蒋大老爷接老太爷回府时,便派人去通知他们,本来他们不怎么想放过见郡王的好机会,不过老太爷都被救回来了,他们这个时候不赶紧回府表孝心,待在郡王府枯等郡王接见,似乎说不过去。 所以他们就跟着回府了,一群人等着老太爷醒来,好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时,没想到人才醒,还没来得及问个清楚,知府就派人来请了。 一群人只得跟着官差来到衙门,不想平日里,对蒋家人十分友善客气的众衙差们,这次却一反常态,对他们态度强硬起来。 蒋家的爷儿们自小养尊处优,什么苦都没吃过,更没看过人脸色,乍然被如此对待,一时之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实就算他们反应过来,也不知怎么办!这是官府,不是他们能撒泼的地方,而且也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统统被请出衙门了。 蒋大老爷一出衙门,寒风一吹,整个人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就叫着弟弟们,要去黎府找黎大老爷商量,只是二老爷他们不想去,他们想去找郡王,在他们看来,郡王比黎大老爷有用得多。 黎大老爷不过一介白身,他能有什么用处啊? 蒋大老爷也不跟他们噜嗦,带上自己的侍从上马走了。 其他人也急急上了车,赶往郡王府。 黎大老爷这厢早接了消息,正等着蒋大老爷来。 黎二老爷也被找过来,他一进门就朝大哥问,“怎么回事?舅舅怎么会被官府抓起来?” 被舅舅算计的事,让他对蒋老太爷印象大打折扣,不过到底是亲舅舅,乍然得知他犯了事,心里头总是有些不是滋味。 黎大老爷便把刘二跟他说的事,跟弟弟说了一遍,黎二老爷听得直咋舌,“真是看不出来啊!舅舅他……可他为什么派人去做这些事情?灭门……怎么做得下手?” 黎二老爷一脸不敢置信,黎大老爷苦笑,他原也不信,不过刘二拿出蒋十七老爷交上来的册子,还把解读的方法告诉他,他破解了一段,对蒋十七老爷的才智很是佩服。 不过也相信刘二所言了,如果不是事关重大,蒋十七老爷为何要用这么复杂的方法编码来写册子。 他就住在南城,他破解的那一段,说的正是数年前,发生在南城附近的一起灭门血案,这桩案子到现在还没破,行凶之人究竟是何人,无人知晓,官府通缉了数年,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不想案件的细节,就在他方才破解的那一段里面。 也不知这蒋十七老爷是替蒋老太爷做什么的,怎么会把这些用暗码写下来,这本册子又是怎么落入黎浅浅之手? 刘二并未为他解惑,只是让他透露这个消息给蒋大老爷,蒋家毕竟是他的舅家,蒋老太爷对他们兄弟不仁,他们却不能对他不义,他暗暗叹气,等着蒋大老爷过来。 且不提他们这厢,蒋家女眷们还不知蒋老太爷被收押,不过却接到京城平亲王府送过来的消息,季瑶深订亲了。 可让蒋家人想不到的是,平亲王竟然把女儿订给了一个江湖人,这是怎么回事?问来送信的婆子,婆子只笑嘻嘻说,自家十二小姐和这位商少堡主有缘,还是托蒋老太太的福呢!要不是老太太病了,十二小姐从京里来探望外祖母,也不会和商少堡主结缘云云。 蒋家人听得是一头雾水,后来还是二太太惊呼一声,道,“世子爷之前不是纳了一个小酒馆的女儿为妾?听说那姑娘在进府之前,就和一个江湖人牵扯不清,那个江湖人好像就是什么少堡主。” 她这么一说,大家总算是想起来了,“是了!听说世子再娶之前,不是把屋里的妾都遣了吗?这姑娘归家后,听说又追着那个少堡主,之前她给人做妾前,是那个少堡主追着她跑,后来却是反过来,不少人等着看她家笑话呢!” “对了!那个姑娘后来呢?” “后来?”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去关注这么一个小人物。 “难不成这位少堡主被这姑娘给吓着了,所以远遁去了京城?”五太太若有所思道。 来送信的婆子面上笑着,心里则在1给这猜到真相的太太点赞,看大家都转头看着自己,婆子呵笑一声,道,“这奴婢就不清楚了!只晓得我们这位准姑爷对我们家瑶深小姐可好了,时不时就送些小玩意儿,给我们家瑶深小姐解闷,后来知道我们姨娘又有喜了,也不忘送些零嘴孝敬姨娘呢!” 老太太听到女儿又有喜了,一张脸笑成了菊花,其他人也跟着笑,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起来,这一位都几岁的人啦!竟然又传出喜讯了!真是好命啊! 蒋家媳妇里,有人进门十年都没传出喜讯的,听闻消息,不免酸溜溜,不过当着老太太的面,谁也不敢说什么。 “老太爷呢?怎么还没回来?”老太太看看一屋子媳妇、孙媳和孙女,一个个脸上虽带着笑,却都不真诚,她就想跟老伴分享这个喜讯,至少老伴知道女儿传出喜讯,会跟自己一样开心。 然而,她左等右等,却只等来老太爷被收押的消息,老太太一听整个人就昏过去了,所有人慌成一团,来送信的婆子见状,便悄悄退了出来,外头不断有人涌向正房,赶往老太太这里来,婆子不断与人擦身而过,等她走出蒋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原来,这就是蒋姨娘的娘家啊!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正文 第七百五十四章 热闹极了 牢房里,知府大人并未因蒋老太爷年纪大了,就对其予以宽容,因其罪行重大,不止给他上了脚镣,连手上也上了炼条,因此他在牢房里头,行动并不方便,他打出生就没受过苦,更没受过这种罪,那张向来亲善和蔼的脸上,现在因为恼怒而变形,脸色更是出奇的差。 “我自问待你们不薄,你们先是擅作主张,闯入我族侄家中杀人放火,之后又当街掳我要挟我儿,支付你们大额赎金,这就是你们的义气?” 坐在另一间牢房里的大哥被他说的脸一红,支支唔唔的就要张口自辩,不过被同牢房的伙伴给扯住,不许他开口。 “老太爷,你几时待我们不薄了?我们兄弟为了您老人家,也不是没干过杀人放火的事情,怎么?轮到您族侄头上时,您就缩啦?哈哈,您老人家只不过是还没张口,我们兄弟就先替你办了,还省了您老人家开口呢!” “可不是吗?不过老太爷您是怎么对我们的?您派来侍候我们的下人,月月在我们的吃食了下毒,您,可别撇得一乾二净的说您不知道这回事啊?就连您那好侄儿,也跟我们一样,您老人家要是发狠,不给他解药吃,他也活没几天了,是吧?” 大哥身边的伙伴纷纷开口,把蒋老太爷暗中给蒋十七老爷,及他们一伙人下毒的事,全都抖了出来,蒋老太爷脸色一白,他自问此事做得隐密,就连之前那几拨江湖人中了招,都没能查觉出来,这些个没啥本事的混混,又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然后,他就想到了蒋公子,是了!温泉客栈里有大夫,听说还是瑞瑶教教主特地从药王谷请来的,蒋十七老爷因为儿子受伤,夫妻两一起去温泉客栈看儿子,因缘巧合被药王谷来的大夫诊出来,他们体内被下了毒,似乎说得通。 那么,他们呢?他们又怎么知道,自己也被下了毒? “你们……”蒋老太爷想到自己还没问过,他们那天杀人放火之后,到底去了那里?还有蒋十七他们夫妻人在哪?是死了?还是被人救了?若是被人救了,又是被何人所救? 他很急切的想问个明白,可惜脚镣限制住他的行动,他朝牢房前的栅栏扑去,却因脚镣所限,整个人直扑地面,砰地一声,直接撞掉了两个门牙,疼得他蜷在地上缩成一团,只见他满嘴鲜血淋漓。 狱卒听到动静过来查看,看到他这幅样子,不免有些着急,听说这个犯人,可是指使人犯下好几起灭门血案,要是人在他们手里出了什么差池,上头怪罪下来,他们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赶着要去请大夫,急急转身就往外跑,不过太急了,两脚还绊到一块,整个人跟着扑倒在地,不过幸而他年轻反应也快,手脚也没被铁链束缚,所以没有像蒋老太爷那样灾情惨烈。 踉跄的爬起来,又继续往外跑,还不忘嚷着有人受伤了。 随着他叫嚷的声音越来越远,杂沓的脚步声却由远而近,看来是其他狱卒跑来查看了。 大夫很快就请来了,大夫和狱卒们是老相识了,所以对蒋老太爷四肢上的铁链视而不见,他手脚麻利的给蒋老太爷清了伤口,上过药后,就起身走人。 狱卒们见没事了,没好气的数落了蒋老太爷一番,便相偕离开,等到大牢铁栅门远远传来锵锵声,蒋老太爷才重提之前的问题,因为刚上过麻药,其实说的话很不清楚。 不过大哥他们都知道,他想问什么,大哥终究有些不忍,毕竟是照顾他多年的老人家,虽没看到他的惨样,但听到了动静,猜也猜得出老太爷现在的窘况。 他老实的跟老太爷抖了个干净,只是他根本不知,那批黑衣人是谁,任老太爷怎么问,他都摇头道不知。 其他人却计上心头,道,“我们虽不知那伙黑衣人是谁,不过其中有人的身手,和老太爷从前养着的一个江湖人很像,只是我们当初也没跟他们有往来,单凭多年前偶然见到印象来猜测,应该就是那人没错。” “是谁?”老太爷激动的追问,按他们的说法,竟是他以前养着的那几批人中的一个?是那一个?是谁?他们不是全都死了吗?怎么可能会有漏网之鱼?如果是他们侥幸活了下来,然后回头来伺机报复…… 蒋老太爷生平头一遭,感觉自己被困住了,手脚都被绑住,挣脱不开,几乎要不能呼吸了! 念头刚起,蒋老太爷就觉眼前一片黑,然后就失去知觉了! 大哥在隔壁牢房,久久不闻老太爷再有动静,不由有些害怕,可他不敢高声叫嚷引来狱卒,他们可不像老太爷,就算犯了重案,上头的人对他还是挺客气的,没看他刚刚受了伤,狱卒还给他找了大夫吗? 这要是受伤的是他们,肯定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 毕竟人蒋老太爷纵是犯了重罪,可还没过堂,也没定罪,家资丰厚,那些小卒小吏一个个精着呢!知道回头能从蒋家人那里捞一笔,所以对蒋老太爷客气着,他们这些人本就是泥腿子,身无一两银,有那功夫巴结人,自然是挑有利可图的人巴结去。 蒋家的几位老爷们垂头丧气的回了府,得知母亲因父亲被收押而急昏了,个个脚步加快,赶往正房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这时已经醒了,正握着长媳的手,在哭诉着,只是老人家边哭边说,情绪又很激动,话说得不清不楚,可她又频频要求众人表态,搞得大家很头大,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啊!要是贸然应承下来,日后大概会后悔莫及,所有人都不敢轻易点头,老太太看得气极,可也拿她们没办法。 看到儿孙们回来了,老太太满怀期待的往他们身后张望,谁知就是不见老太爷的人影。 “爷呢?你们父亲呢?人呢?”听到老太太的声音含糊不清,大老爷一愣,心里一咯噔,抬眼看过去,正好与妻子对上眼,大太太看丈夫满脸犹疑,回以肯定的苦笑。 老太太确实是中风了!不过她的情况还算好,不是大中风,但赶在这个时,也够呛的了。 大老爷他们其实没能从知府衙门那里问到太多细节,只大略晓得,老太爷养着的江湖人就是犯下数起灭门血案的凶手,只不过那些人早就不见踪影,官府不知他们是逃了,还是死了。 不过这些都不打紧,因为,知府大人不知从何处得来了蒋十七写的册子,上头把老太爷这些年,交代他去办的事全都记了下来。 “他到底都写了些什么啊?”老太太重重拍着床道。 “不知道,知府大人也不可能给我们看。”蒋大老爷叹气,二老爷随即道,“这蒋十七真是个祸害,也不知道他们夫妻两个躲在那儿,看咱们家的好戏。” 人蒋十七老爷能不看好戏吗?好好的一个儿子,被老太太教唆去掳人,结果反被找来掳人的混混给打成重伤,身上的财物被洗劫一空,他们夫妻两个老老实实的,没上门找老太太理论,却被人闯入宅邸,意图杀人灭口,这算什么事啊? 换做是他们兄弟几个,一旦脱身,得知蒋老太爷身陷囹圄,肯定也要在旁看戏的。 “就不知知府大人是打那儿弄来那册子的?那真是十七写的?”不是蒋三老爷要小看这个族弟,实在是打小这个族弟就不出挑,可是父亲却爱带着他到处跑,还因此惹老太太大吃飞醋咧! “谁晓得,搞不好不是他写的,而是常年跟在父亲身边的人写的。”蒋二老爷不认为蒋十七老爷那个怂货,有那个胆子把他爹交代他做的事都记下来,不怕被他爹知道了,先把他灭了吗? 他们万万没想到,被他们瞧不起的蒋十七老爷,不只有胆子,还有脑子,他记的册子就算真落到老太爷手里,老太爷也看不懂,就更不用说他们了。 老太太才不管这些,她只在意丈夫何时会回来? 这个,谁也不敢说实话,教唆杀人灭人满门,这可不是轻罪,就算动手执行的人找不到,只蒋十七老爷记的册子,指向蒋老太爷的证据犹嫌薄弱。 知府大人也不急,动作慢悠悠的,似乎胸有成竹。 他表现得越不着急,蒋老太爷那些管事、总管们便急了,蒋十七老爷是曾为蒋老太爷做过不少事,但他一个族侄不可能包办所有事情,如那些江湖人出行时,蒋老太爷可都派了心腹总管及管事们跟着去照料他们的所需,打点住宿及车马,办完事之后,又是如何收拾善后的。 可以说蒋十七老爷对那些江湖人的下场,是猜测,他们却是动手送他们最后一程的人。 真要查,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见官府迟迟没有动静,他们心里却极不平静,在他们看来,官府不是迟迟没动静,而是在等待,等着最佳出手的时机。 等不到官府动作,他们就已经有人忍不住动了,结果可想而知。 他们以为顺利逃出城,正准备远走高飞时,就被衙差们一举成擒,本来他们若不动,知府大人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但他们动了,反倒让知府大人知道他们心虚啦~ 否则为何要跑? 蒋老太爷因为那天昏倒在地,被冻病了,狱卒们不想侍候他,便将大哥关到蒋老太爷的牢房里,让他去帮忙侍候病中的蒋老太爷。 这天蒋老太爷刚吃完饭,正喝着药,忽地看到自己几个心腹管事和总管被衙差押进来,吓得把嘴里的药给喷了出来。 他们,他们怎么会被抓?知府大人每天都会派人都牢里审问,他只死咬着不认他们问的每一件事,统统推说是蒋十七挟怨报复,骂蒋十七是个忘恩负义之徒。 他慢慢也想明白了,不管蒋十七写了些什么,自己交代他办的事,都是属于前期挖坑准备埋人的事,他只要咬紧不认账,官府挺多只能定他一个意图谋害以夺取人钱财的罪,却不能说他唆使人去杀人放火。 可是眼前这些人,他们……他们和蒋十七不同,蒋十七虽是族侄,但到底是族人,不是他的奴才,就算是被自己使唤,他不能也不敢令他去盯着那些江湖人动手,并在他们完成差事后,送他们上路。 这些人是他蒋家的家生子,所以他在命他们做事时,就能放心大胆的使唤,而不怕他们胆敢违背自己的意思,因此那几批江湖人的下落,他们要比自己更加清楚。 如果他们被知府哄了,将自己供出来,那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蒋老太爷想到这儿忽地心头一定,对,他们一家老小的命,可都还拿捏在他蒋家手里,他们不会也不敢把那些事情给供出来的。 再说了,他们就算识字,也没蒋十七那么鬼,还会用什么码把他交代他们做的事给记下来。 对,没事的,不要自己吓自已。 蒋大老爷一早起来,身边的小厮就匆匆来报,侍候老太爷的几位总管和管事竟然都不见了,蒋大老爷正疑惑着,就见蒋二老爷兄弟几个匆匆忙忙的跑进来。 “大哥,我们刚从账房过来,账房里的现钱竟然被提领一空,而且父亲身边那些管事都不见了,你看他们会不会是卷款潜逃啊?” 蒋大老爷愣愣的看着说话的弟弟,感觉脑子似乎不太够用啊!要不然他们在说什么?自己为何会听不懂? 蒋大太太从背后用力推了他一把,这才让蒋大老爷回过神来,“你们查过账了?是谁支领的?” “查过了,是父亲支领了一部份,大哥你又派人回来支领走一些,可是账面上剩下的也还有四、五千两银子,现在都没有了。” 没有了?这怎么可能?兄弟几个正在疑惑中,还有人提议报官时,外头传来吵杂声,几个婆子满脸惊慌的跑进来,蒋二老爷正要开口骂人,谁知当中一个婆子吼道,“官差来了。” 官差来了?他们来干么? 蒋大老爷忙领着弟弟们迎出去,就见打头的是跟他交情不错,常常一起喝酒的捕头,只是这会儿,此人板着张国字脸,很有威严的朝他一拱手,“蒋大老爷对不住了,奉大人之命,前来贵府搜索,还请几位老爷们管束家下人及家眷,别妨碍我们办案,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说完也不等蒋大老爷开口,手一挥,就冲入各房搜索,也不知他们要找什么,女眷们不时大呼小叫,叫得人心烦意乱,蒋大太太忙派嬷嬷们去约束众人。 蒋家内宅一时间鸡飞狗跳,热闹极了! 正文 第七百五十五章 一念之差 蒋老太爷事前并不知坏事了,所以他的书房还是之前的模样,他自认自己和靖亲王府往来极其隐密,否则当年靖亲王出事时,他这里也不会丝毫不曾被波及,虽然接头的人曾百般告诫他,与王府往来的书信,看完就要烧掉,重要的凭证及书信,最好是找个隐密之地藏起来。 一开始与他接头的那人,还曾送了两个非常精美的机关木匣给他,不过一个被蒋茗婷要走了,另一个则是被长孙拿去玩了。 所以来家里搜索的衙差们几乎什么都不用做,证据就摆在桌子上,任人拿取,这大概是他们当差以来,最轻简的一桩差事了。 “头儿,您看!”一个衙差把一迭书信递过来,信封的背面有一方大印,竟是靖亲王府,这是怕人家不知道,信是来自靖亲王府的吗? “先带回去,让大人看过之后再说。” “是。” 入宝山怎能空手而回呢? 不少衙差在搜索的时候,便顺手挟带了蒋老太爷放在书房里的珍玩,搜查的范围除了书房,还有各房各院,他们速度很快,在蒋大老爷兄弟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搜查完毕。 黎大老爷兄弟赶来时,衙差们还没走,他们被堵在府外,等衙差们扬长而去,他们才进得府中,看到蒋府一片狼籍,黎二老爷悄悄在黎大老爷背后嘟嚷了声该,被黎大老爷瞪了一眼,才缩头缩脑的朝黎大老爷讪笑。 黎大老爷心里叹气,面上却严厉的道,“你给我收敛一点,一会儿到舅母面前,给我老实些,别作怪。” “知道了。” 蒋家下人个个一脸惶惑,看到黎大老爷兄弟也不似平常那般有礼,问明蒋大老爷等人现在何方,黎大老爷就带着弟弟过去。 正房里头,一片愁云惨雾,堂屋里坐着的是小辈们,看到黎大老爷兄弟来了,急急起身见礼,黎大老爷安抚了他们几句,就打发他们出去了,外头一片狼籍,他们不去收拾,也不怕底下人趁机作怪? 这种时候家里刚被祸害,下人伺机挟带一两件好东西出去,也不会被人发现,事后发现东西不见,也能推说是被衙差们搜查弄坏了,或挟带走了,责任落不到下人身上。 蒋家豪富,家里吃的用的尽皆精品,摆设更是价值不菲,只要拿出去一两件,转手卖了可就发了笔财啊!这财有大有小,若是大些,说不定还能把一家老小给赎出去做良民。 就算小,也能贴补家用,不无小补嘛!端看他们的眼光如何了。 像蒋家这样的人家,平安顺遂的时候,都有下人会伺机偷盗府中用物出去卖了,更何况今时,不趁机做点手脚的不是傻吗? 蒋家这些小辈们也不是不通俗务的,黎大老爷这么一提点,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一个个急匆匆的往外赶,别说,还真叫他们逮到不少现行犯。 这些下人当即就被杖责,然后被发卖出去,动作之快,让他们家中的老子娘完全反应不及,等到反应过来了,家里孩子也已经被打完卖走了。 他们是又气又急,可自家理亏,能怪谁?怪主子们?纵使蒋老太爷入了监牢,可蒋家根基还在那!姻亲也是不容小觑,只要不是谋反之类的大罪,相信黎家一门三爵还是护得住他们的。 下人们自是晓得,蒋家和黎经时不亲,但黎经时是黎家庶子,黎老太太就算已死,她也还是黎经时的嫡母,更是蒋家的姑老太太,这层关系是推不开的。 因此不少人对蒋家如今的处境并不担心,蒋老太太是晓得利害的,但她现在病倒了,口齿不利索,虽有心叫儿子找黎家人帮忙,可是黎经时不在,黎大老爷兄弟是白身,官场上的事情,他们插不上手,可别没帮上忙反扯后腿就好。 黎大老爷没进去看老太太,可他又不傻,光站在门口,听到里头蒋老太太支离破碎的声音,急切的要跟儿子说些什么,他大概就猜出来了。 而且他们在外头,和小辈们说了不少话,蒋大老爷兄弟几个,却都不曾出来,必是老太太拉住了他们。 他也不急,气定神闲的坐了下来,蒋家下人兴许因刚刚被搜检过,还有些惊魂未定,但这里是老太太住的地方,经年的老嬷嬷的管着,丫鬟的规矩还是不差,看到他们兄弟坐下,便上茶上茶点,侍候的周全,全无一丝慌乱,倒是让黎大老爷颇为惊叹。 蒋大老爷兄弟在内室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黎大老爷看他们一个个眼眶红红的,彷佛才哭过,识趣的没开口,等他们兄弟坐定,丫鬟重新上茶水退下后,蒋大老爷方才开口,“家里有事,招呼不周,还请表弟见谅。” “表哥客气了。”黎大老爷含笑回道,接着便问起蒋老太爷的事情,因案件还在审理中,知府大人不可能泄露案情给他们兄弟,因此他们只知父亲被关,似乎是牵扯到了几桩悬案。 “是何悬案,知府大人可有说?” “没有。”不过他们从旁去打听了,是附近几个州府中的悬案,清一色是灭门血案,案件发生经年却都没有任何线索,也不知凶手是什么样的人,怎么突然就把矛头指向他父亲呢? 那几家遭灭门的,都是做生意的,他们做的生意,也都和蒋家没什么交集,就算遭灭门,他们的产业不是由族里的人接手,就是被对手买下了,与他们蒋家真真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啊!怎么会牵扯上他们父亲的? 到底是那个混蛋搞的鬼?还有知府大人,没有证据,他该拿人吗?那么所谓的证据又是打那儿来的?谁给的? 蒋二老爷他们个个一头雾水,蒋大老爷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父亲之前稍稍跟他透了底,说的不多,但光知道那一星半点,就足够叫他心惊胆颤的了。 黎大老爷虽同蒋二老爷他们说话,但一直留着蒋大老爷,看他神色不定,知他心里有事,当面也不说破,只跟他说,改天到家里坐坐,就告辞走人了。 蒋大老爷本来还想留他的,不过看到自家一片凌乱,只得苦笑送客。 黎家两兄弟出了蒋家,就直奔温泉客栈,找黎浅浅去了。 黎大老爷接过丫鬟上的茶,抿了一口,就问,“浅浅日前不是说,我那大表哥应是不知情的,可我今儿看他神色,不像是不知情的。” “老太爷大概跟他提过一些,老太爷是精明人,当年靖亲王出事之后,靖亲王府上下一团乱,与他接头的人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他这头,他应该是有所觉,所以才没让儿子掺和进去,而是选择拉族人下水。” 蒋老太爷对自家儿孙是一片慈心,但对族人就没么好心眼了。 以为不让儿孙掺和进去,日后就算被揭破了,也只是他一人所为,与家人无关,却忘了不管是那个时代,只要家中有人犯法违纪,其他人就算没被论罪,名声还是一样要受损,遭受世人议论抨击的。 蒋老太爷还自以为是英雄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咧!他的家人享受了他犯法所得的利益,又怎么能在事发时,将自己撇得一乾二净呢? 黎浅浅心里暗摇头,听到黎大老爷问,靖亲王府现况,方才回过神来。 她扭头示意刘二回话,刘二忙上前道,“靖亲王自出事后就一蹶不振,不管王府内外之事,靖亲王妃倒是个能干的,不止内外一把抓,还把丈夫手里的人,拢到了手里,世子及长,便母子同心将手中的人经营得不错。” 黎大老爷愣了下,才张口问,“这是……”什么意思啊?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他转向黎浅浅寻求解答。 黎浅浅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靖亲王本就有心问鼎大位,只是很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先残了,他的妻小接手后,自然也野心不小。”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靖亲王妃有此野心不算错,谁让她的丈夫在兄弟之间是那么优秀而杰出的一个人?只可惜造化弄人,他早早因双腿皆残而黯然退场,本来就同那大位仅一步之遥,不止靖亲王受不了,就是靖亲王妃也受不住,丈夫指望不了了,尚幸她还有个好儿子,儿子不比丈夫差,甚至还比有些天真的丈夫强多了。 靖亲王自小就是备受尊宠长大的,所以遇到挫折,他的承受力就比别人差。 而靖亲王世子不然,他小小年纪就从准太子人选的儿子跌落下来,成为可怜双足俱残的废人之子,这个中冷暖非当事人是难以理解的。 靖亲王世子比其父心性更加坚毅,行事作风也较其父凌厉,一些不怎么样的线,蒋老太爷之所以一直被保留下来,除了他不过是一乡绅之外,其女竟然与平亲王有旧,且还帮他生了一女。 这让靖亲王世子觉得颇为有趣,再加上蒋老太爷并未掺和太多,属于外围的边缘人士,如果接头的人死了,上头没再派新的人来,基本上蒋老太爷就连络不上他们的人了。 当初如此设计,是打算若出事,好歹也能保全一些实力,等到有能力了,再重新指派接头人去接洽即可。 没想到靖亲王还真的出了事,幸而靖亲王妃能干一肩扛起来,否则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不过现在嘛!“靖亲王府已被皇帝派人看起来了,靖亲王世子再能干,也难以辩解自家这些年来的作为。” 黎浅浅摇摇头,“靖亲王世子大概以为自家低调行事就没事了,却不知,他自己低调,可他的姻亲们却都不是省油的灯,虽不在京城,但在封地上,以为天高皇帝远,又是靖亲王的地盘,行事张狂不说,还处处惹事,若非此次皇帝心血来潮,命人去查探,只怕他们起事后,才会知道靖亲王这些姻亲们,比正牌外戚还要张狂。” 正牌的国公、国舅为了皇后的名声,行事上多多少少都会收敛着些,免得给皇帝夫妻丢脸,可靖亲王家的姻亲因在封地上,靖亲王妃又管得严,什么消息都很难传出去,所以他们有恃无恐,压根不知什么叫低调。 “所以我说啊,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黎浅浅评论靖亲王世子的姻亲们。 那真的就是猪一样的队友!不坑对手专坑队友,有这种队友,真的,谁还需要对手啊!光应付这些猪队友惹出来的祸事,就已经够忙的了,还有精神和精力去搞什么谋反大业?别开玩笑了! “你们总说靖亲王世子的姻亲是猪队友,他们到底是怎样坑队友啊?”蓝棠和章朵梨正好把厨房刚做好的点心送过来,听到这里,忍不住要问一声。 黎大老爷兄弟也颇为好奇,黎浅浅便让刘二举例说明。 靖亲王世子的姻亲,说的不是别人,就是世子妃娘家的兄弟和姐夫与妹夫等四人,这四个大男人就是那种专业坑队友一百年不动摇的那一种。 去酒楼吃顿饭,他们也能跟人起冲突,起冲突的对象也不是别人,恰恰好是世子好不容易才拉拢来的大儒,大儒嘛!总是有些讲究的,这一位什么都不爱,唯爱杜康。 这家云客来酒楼专卖自家酿的酒,名唤梦仙,号称是喝了之后令人飘飘欲仙,恍如置身梦中一般,这等好酒,每天只卖三坛。 大儒好不容易买到了一坛,正想好好的品尝一番,谁知就被这四个混蛋给撞了,酒坛砸了,老人家心疼不已,还没说什么,这四个混蛋就先开骂了,骂得还挺难听的,不用说,老人家心里自然不痛快。 这四个混蛋还把世子的名头拉出来,想要仗势欺人,这下子可就捅了马蜂窝啦!老人家本来就不怎么乐意来,是家里儿孙连哄带骗,才把人哄了来,谁知才到地头,都还没看到世子呢!就被人拿世子名头欺压上了! 老人家一气之下,拂袖而去,他是大儒,门生遍地,不止在南楚,就是东齐、赵国也都有他的学生在。 老人家受了气,他就算不说,侍候的人回去也要告状的,这下子可惨了,一下子就传遍各地,连南楚承平帝也有所闻。 本来他没把靖亲王放在眼里,不过因为此事,靖亲王一下子就入了承平帝的眼,要清查皇亲国戚,自然就没把他家给漏了,靖亲王妃母子向来低调,以为自家不会被关注,行事虽隐密,但自觉不会被注意,因此日子一长难免有些松散,谁会想到,承平帝会突然发作呢? “不过他们家,似乎并不知道,皇帝会盯上他们家,除了他家和咏亲王一样低调之外,就是因为他的大小舅子和连襟们得罪了那位大儒所致,听说靖亲王世子得知此事时,还想追上去描补一番,他母妃和妻子却把他劝住,说不过一个老头子罢了,得罪就得罪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黎浅浅补允道。 “他们母子大概没想到,就因这一念之差,便把他们多年努力给曝了光。” 正文 第七百五十六章 迎刃而解 因从蒋家搜来的书信文件太多,又接近封笔的时间了,所以知府衙门天天加班整理,由于案件牵扯到附近州府中未结的重案,知府大人眼看忙不过来,只得派人前往相关州府借人过来帮忙。 接到通知的州府中,有人是欣然派人前来,不过也有人不怎么乐意,想想看,自己地盘上未结的重案,犯人竟然被水澜城的知府给抓了?皇上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认为他们太无能啊? 这么一想,就觉得水澜城的知府管太多,手伸得太长了。 只是人家都派人来请求支持了,他们要真不派人来帮忙,回头那家伙往皇帝面前告上一状,他们这些破不了案的,就只有等着被削的份了! 在官场上混的,就没有傻子,心里头再不高兴,脸上还是得露出笑容来,装也要装出一幅欣然同意的样子来。 蒋家的姻亲故旧众多遍布各地,得知蒋老太爷竟被牵扯进灭门悬案中,大家都傻了,纷纷派人前往蒋家求证,一时间蒋家宾客往来众多,虽然蒋家人否认,但谁看不出来有问题,再说了,若真没关系,蒋老太太病得要死不活的,蒋老太爷怎么都没露脸? 众人猜测纷纭,只蒋家人什么都不说,他们也没辙,只是当中有两家才跟蒋家订亲的人家见状,便兴起了退婚之意,其中一家因拗不过儿子喜欢蒋家姑娘,勉强答应不退婚,另一家则是直言自家闺女体弱,前些日子受了风寒,便一直卧病在床,也不知何时会痊愈,为不耽误准女婿,只能含泪退婚。 没有给蒋四老爷和蒋四太太有反应的机会,退还了婚书,以及当初给女方的礼,人就跑了,只留下媒人等着拿回女方的婚书及信物。 蒋四老爷还有些怔,蒋四太太的心腹嬷嬷已反应过来,把女方的东西还给了媒人,还没来得及给赏银,对方拔腿就跑,好像蒋家是洪水猛兽一般,避之唯恐不及的逃走了。 蒋四太太反应过来后,气得直跳脚,只是此时再破口大骂又有何用? 有了其他知府、知县派来支持的人帮忙后,知府大人如虎添翼,处理事情来更加得心应手,很快就把从蒋家搜罗来的文件、书信给整理出来了。 几位大人看了之后,都有些怔,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身为乡绅的蒋老太爷究竟是怎么和靖亲王有交集的。 一个是甚少出京,一个自小就没怎么出过远门,他们是在那里认识的?蒋老太爷怎么会为靖亲王做事?他们之间是怎么联系的? 一连串的问题莹绕心头,搅得大伙儿睡不好,索性就一起去了牢里,审问蒋老太爷。 蒋老太爷如今早已不复之前样貌,他曾重重扑倒在地,摔掉了牙,脸上还有淤伤,牢里不可能给他梳洗,因此曾经打理的水滑光亮的美髯,现在都打结成团,还有食物的渣渣残留其中,他被抓进来时,身上穿的宝蓝团寿纹锦袍,早就绉成团。 他眼下的形象,早已没了那光鲜体面,阶下囚,能有多体面?几位大人们也不在乎他身上脏乱难闻,命狱卒搬来桌椅,几位大人团团坐下,让人把蒋老太爷叫醒。 接下来便是连串的问题轰炸,蒋老太爷本已入睡,突然被叫起,任谁脾气都会不好,不过向来稍有不顺遂就大发雷霆的蒋老太爷,如今已不敢随便发脾气了。 这是在牢里,可不是在蒋家。 面对诸位大人的问题,他只有老实回答的份儿,只是之前受了伤,年纪老大,又是被人从梦中吵起来的,回话时颠三倒四的,声音还有些含糊,回的什么东西,坐在牢房外的几位大人们根本听不清,还是坐在蒋老太爷身边的大哥帮着回话,外头的人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混迹其中的鸽卫很是机灵的,不时上热茶给几位大人们暖手,让大人们对这个看起来有点呆,其实很机灵的狱卒很是欣赏。 这么会来事的一个人,怎么会待在牢里当差?有如此本事的,早就爬上去了!几位大人纷纷看向水澜城知府,这位王知府笑,“这小子才来,听说是家里的老小,自小就是机灵嘴甜的,他家里看他大了,觉得不能让他老在家游手好闲,才把他补进来,可正逢年底,别处没什么好缺,就先让进牢里来当差,好歹不必出去吹寒风。” 众人一听都笑了,家里长辈疼孩子是这样子的,他们家长辈不也是如此,几位大人就闲聊开了,蒋老太爷此时已慢慢清醒过来,看到牢房外几位大人,心头一悚,这是什么阵仗啊! 大半夜的这些贵人不睡觉,跑到他牢房外头来闲聊话家常? 还是鸽卫适时提醒了几位大人,您几位要审就快,可别把犯人审出毛病来,眼下天寒地冻的,别以为在牢里吹不到寒风就不冷啊!这间牢房盖在地底下,本就阴凉,时值隆冬,这阴寒指数又更加高几分,牢里的犯人可没有厚褥御寒,夜深露重的,还要应付大人们的审问,可别没两天就扛不过去一病呜呼! 他们这些狱卒可是得吃挂落的。 连着几天夜审,几位大人们很满意蒋老太爷的回答。 蒋老太爷每回从睡梦中被吵醒,会有一段时间不甚清醒,这时的他对所有的问题,几乎都是直觉反应,也最真实,但等他慢慢清醒过来,他已不记得之前的回答,对问题也会有所排拒,这时再问他,他的回答就得打折扣了。 不过好在他年纪大了,从被吵醒到清醒,差不多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也够他们问话了。 黎大老爷这头与衙门也有相熟的人,没几天就把问话的内容都弄到手了,看过内容后,他不由一惊,抓着这些东西就直奔温泉客栈找黎浅浅,不过丫鬟们说,教主和凤公子在说话,他只得先去见刘二。 刘二看到他来,顺手将正在看的文件,用其他文件盖上,笑脸迎人的站起来道,“大老爷怎么来了?” “你看看,这个。” 说着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刘二,刘二一看,乐了,这不是他刚刚在看的东西吗?不过记载的不如他家鸽卫写的清楚,一目十行看完后,他递还给黎大老爷。问,“大老爷是打那儿弄来的?这东西可不好流出去,得小心些。” “我知道,我是跟衙门的捕头相熟,他知道蒋老太爷是我舅,怕我家被他连累,所以才特地弄出来给我瞧瞧,看看有没有把我家扯进去。” 刘二闻言笑了,“大老爷可真是交了个好朋友。” “那是。”黎大老爷轻叹,“高捕头自小就是个聪明讲义气的,自他爹过世后便家道中落,为了生计,才不得不去衙门当捕快,不过他也厉害,在知县衙门里当差没几年,就因为做事认真,被高升的县令带着,一道去了任上,周周转转回了水澜城来,已经从县衙的捕快,转到知府衙门当捕头了。” 刘二点头,这位高捕头他听说过,是个能人,跟在王知府身边做事,办了不少差事,身手也不错,似乎是什么武学名门出身的,倒是没想到,他竟和黎大老爷是发小。 “听说那个大哥,就是那个叫古春的,是少林俗家子弟,他的身手很好?”刘二问,“当初逮人的时候,肯定是这位高捕头逮着他的吧?” “虽是他领人去抓的,不过听他说,大哥他们似乎都被人下了药,他原本还以为能跟古春对打的,可惜古春的内力不济,跟他打没两下就趴了。” “是吗?”刘二打了个哈哈,他们当时确实是在茶水里下了药,不过古春的同伴们似乎是把这笔帐,记在了蒋老太爷身上。 能够不动声色,把人给拿下,真是再好不过了。 刘二他们才不在乎,外人知不知道他们的功劳,只要教主知道就成。 “这几桩灭门血案,真是蒋老太爷让人去做的?” “本来证据就不是很充足,不过他自个儿都招了,虽说是靖亲王那头下的命令,可是他是执行人,所以……”而且也还不知皇帝对兄长一家是何态度,因此知府大人他们,还不知要如何判蒋老太爷的罪。 黎大老爷叹气,不管皇帝对靖亲王一家是什么态度,对蒋老太爷大概都没什么影响,因为他自己都招了,是他派人去执行这几桩血案的,杀人偿命,这么多条人命,与他无冤无仇,他就这样让人杀他们全家,连襁褓中的幼儿都不放过,心狠手辣的程度令人咋舌。 别说旁人了,就是他这做了蒋老太爷几十年外甥的人,都不敢相信,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竟然有这么残忍的一面!? 不过再细想想,其实也不应该这么惊讶,因为他老人家对他们两兄弟不也一样很狠吗?他们还在孝期,他就设计他们兄弟两个与人苟且,亏得他们兄弟运气好,躲过去了,否则叫他们兄弟两个如何抬得起头做人? 园子里八角亭,因八面门扇都关上了,所以虽在湖边,倒也不觉得冷,黎浅浅和凤公子正在看刘二送过来的消息,这是潜在牢房中的鸽卫送来的。 凤公子看完后,道,“其实我还蛮怀疑,那几桩灭门血案,真都是靖亲王的人授意的?” “咦?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看这时间,还有这些人,你不觉得像是有人在挟怨报复吗?因为对方跟他们抢生意?”凤公子顿了下,伸手倒了两杯热茶,一杯给黎浅浅,然后才把自己这杯拿起来抿了一口。 黎浅浅本来还没注意,不过经他这么一说,才发现时间确实有些问题,“从这些人家与人起冲突,到被灭门,这点时间似乎只够把消息送回京里,却不够靖亲王府让人送信回水澜城。” “说不定,这下令让蒋老太爷派人去杀人的,不过是靖亲王府派来和他接头的人罢了!根本就不是靖亲王或靖亲王妃母子下的命令。” 可那又怎样?在蒋老太爷眼里看来,都是靖亲王下的命令,他可不知靖亲王早已颓废多年,当年与他相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的靖亲王早就因酒色淘空了身体,还因双足皆残,成了行动不便之人,没人帮忙抬着,他那里也去不了,就更别说到水澜城来了。 “不过靖亲王世子、世子妃和亲王妃,都有亲信或亲人从这些案子里获利,所以要说他们不知情,应该也只有事前吧?事后应该都晓得了。” “也许吧!”凤公子面上表情有些复杂,“这倒让我想起来,我们凤家庄分层许可证管理,应该不会出这种事情吧?”要知道,就算是在凤家庄里当杂役的,也都身怀武功,也许不怎么强,但跟孔武有力的市井混混相比,也都还能扛得住,他们若像给靖亲王当接头人的那人一样存有私心,所造成的伤害绝对会比那人给靖亲王带来的危害,要强上数十倍以上。 “所以才要时时留心,最好再设个监察类的单位,他们平日就是走访各地分舵,看看有没有人存私心,意图危害凤家庄。”黎浅浅拍拍他的手。 “其实我们瑞瑶教以前设立护法,就是让他们做这样的事,不过后来他们的心思歪了,本要监察别人的人,却反了过来,成为存私心意图用瑞瑶教的公中,来满足他们的私欲。” 凤公子静静的看着她,等她说完,才道,“这些人不代表所有的人,你可别因为这些人存有私心,就把所有的护法全算进去了。” 黎浅浅笑着斜睨他,“你说的是,不过,我们那些护法们,还真的全都有私心,瑞瑶教在这方面,其实也有不足之处,因为,不止长老,就连护法,也都是父传子子传孙,这么一代代传下来的,除非前一任护法或长老无子女可继承,否则几乎全都按照这个模式传下来的。” 凤公子想了下问,“这该不会是因为,创教教主是前朝贤太子的儿子之故吧?”换句话说,瑞瑶教其实就是创教教主的私产建立起来的,就像是他家的产业一样,父死子继,因为教主是这样传承下来的,所以长老和护法等职位,也都照这个例比照办理。 “应该吧!”黎浅浅道,“不过这样做,其实不太好,虽然说如此一来,很多传承才能延续下来,但也因为如此,很容易让这些人依老卖老欺凌幼主。” 曾经的大长老便是如此,二长老虽未逼迫黎漱,但因大长老忙着和黎漱这位幼主斗法,让他有机可趁,捞了不少公中的钱财,做为自家私产,还有三长老,此人的做为也很可议。 看起来,他似乎是为妻女之故,才会迁居离开总舵,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他的行为也有意图逼迫黎漱娶他女儿,否则他这个长老就不干事。 四长老与黎漱一起长大,交情不同,他是一路帮着黎漱撑过来的,只可惜,娶的老婆跟他不同心。 “回头我得和大哥他们好好商议一番,看看有没有办法,避免我们的人犯下和那个接头人一样的错。” 黎浅浅本想纠正他,还不确知是不是那个接头人有问题呢!不过再想想,不管那人有没有问题,都和凤公子想做的事没关系,她也就随他去了。 “不过这个接头人会是谁呢?” “谁晓得?” 第一代接头人早在靖亲王出事时就遭了难,后来补上来的接头人,则是个富商,借与蒋老太爷做生意之便,传递消息给他,就连第一批江湖人也是由他带来,交给蒋老太爷安置的。 不过这个人似乎手脚不是很干净,后来被靖亲王妃给处置了。 第三代接头人的身份就很神秘了,因为蒋老太爷说到他的时候,态度很是奇特,似乎处处都在维护对方,并不想对他们坦白相告。 王知府对此人很感兴趣,总觉得只要搞清楚此人的身份,就有很多问题可以迎刃而解。 然而他们试过不少法子,但蒋老太爷就算刚从睡梦中被吵起来,一问到这个问题时,防备就特别深,几乎就等于在告诉大家,这个人的身份有问题,只是他们迟迟无法突破蒋老太爷的心防,问不出此人的真实身份! 其他人不知王知府在纠结什么,蒋老太爷供出来的东西已经很多了,多到砍蒋老太爷几次头都不为过啦!他还在纠结那个接头人干么呢? 正文 第七百五十七章 神秘的接头人 真要王知府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也说不出来,只能说是他的直觉吧! 他就是觉得,这个接头人很重要,兴许能挖出一些东西来。 只是蒋老太爷咬紧牙不肯说,他一时之间还真拿这老家伙没办法。 “大人,您看要不要对他用刑?”幕僚见王知府为此苦恼,不由建议,王知府摇摇头,“不好,我怕他死扛也不肯说。” 幕僚想了想,又道,“您看,要不要跟他身边那个古春讲,让他想办法套他的话?” 让那个叫古春的帮忙套话?王知府沉吟半晌,“行,就试试看吧?” “学生这就去办。” 也不知幕僚是怎么跟古春说的,反正隔天下午,牢里就传来消息,古春套出话来了。 怎么做到的?王知府很是好奇,不过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接过幕僚手里的口供,打算先迅速看过一遍,只是看到中间一段时,他微微愣怔了下,抬头看幕僚,“这,是真的?” “是。”幕僚点头,虽然他也不怎么相信,不过那个叫古春的问过三遍,蒋老太爷都是给予一样的答案,不由得他不信。 “可是这……”王知府深吸口气,问,“他长子与长媳怎么可能同意?” “这个……蒋老太爷不是都说了,他长子夫妻并不知情,就是蒋老太太也不晓得。”幕僚提醒他,“蒋老太爷是家主,只要他一声令下,底下这些人怎敢不照办?” 大概是太过匪夷所思了,王知府还是无法相信。“但是就这样把孩子给换了?虽说一样都是女孩,可是把外室生的女儿当成嫡长孙女来养,然后把真正的嫡长孙女交给外室,养在青楼里头,这也未免……” 同一时间,接到消息的黎浅浅也愣住了,蓝棠好奇靠过来看,当看到口供上说,第三代接头人竟然是水澜城里最出名的花魁娘子时,她也愣住了。 “蒋老太爷和她之间肯定有私情。”章朵梨也靠过来看,不过她倒是没愣住,反而第一时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高灵儿托着腮,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直觉。”章朵梨扬眉看着她回道,高灵儿失笑,这可真是个好答案呢! 不过她比较好奇的是,那个幕僚让古春去问,古春又是怎么问出来的? 黎浅浅已经往下看,看到花魁娘子生有一女,不过她让蒋老太爷把女儿抱回去养,自己带在身边的,是蒋大老爷夫妻的嫡长女。 “这也太狗血了一点吧?”黎浅浅忍不住道。 “什么?”蓝棠还在看口供,听到她的话,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 黎浅浅忙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蒋老太爷也未免太狠心了吧?孙女就不是他的血脉了?竟然把孙女交给花魁娘子,让她在青楼长大?” 高灵儿听到这儿也好奇了,凑过去瞧,黎浅浅一看,大家都对这事很感兴趣,索性让蓝棠念出来给大家听。 听完之后,大家的脸色都有点微妙,虽说她们几乎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对亲人都有一种渴望,但是,她们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这种祖父! 想想看假蒋茗婷在蒋家的生活,再看看真正的蒋茗婷,竟是在青楼长大的,真是…… “让刘二去查查这位真正的蒋家大小姐,过的好不好?” 好好一个清清白白的千金大小姐,却在青楼长大,而那个顶了自己身份的女子,却过得那般无拘无束,恣意妄为,没来由的,屋里的姑娘们全都替这位真正的蒋家大小姐感到难过。 尤其在刘二把查到的数据送过来时,大家一看,就更觉蒋老太爷真不是人! 花魁娘子花名金含柳,其实她年纪不小了,只是手腕很好,又有人捧,所以一直称霸水澜城的烟花界。 大家一直在猜她的金主是谁,不过老鸨不肯说,底下的人也难得的不松口,让人忍不住怀疑,是这金主太过有权有势,所以大家才都不敢说?还是有别的原因? 其实原因再简单不过,因为金含柳才是这间名为花满楼的青楼幕后大老板,楼里的龟公、打手及老鸨都是她培养出来的人,他们都知道她的手段,谁也不敢违逆她。 也是因为如此,大家虽很同情金含柳的女儿,却没有人敢跟大老板作对,就算私底下偷偷帮忙的也没有,因为他们不知道其他人看到了,会不会悄悄去跟金含柳告密。 “金奴儿今年二十岁,是金老板与蒋老太爷生的女儿,不过她虽是金老板的独生女,在楼里的待遇,却连打杂的杂役都不如。” “金老板对她是动辙打骂不休,脾气一上来,不是拿热茶泼她,就是拿茶盏砸她,还不能躲,只要她躲了,就会招来更重的处罚,三天两头不许吃饭,是司空见惯的事。” 黎浅浅问,“蒋老太爷就不管?” “他不知道。”金含柳怎么可能会让蒋老太爷晓得,他的宝贝长孙女,过得比青楼杂役还不如的生活? “那位金老板可神了,也不知从那找来个女孩子,长得跟金奴儿有八分像,蒋老太爷来,她就带那孩子去见他,说是他的孙女儿金荟萃,蒋老太爷从不曾起疑,又看金老板请来名师教那孩子琴棋书画,就以为金老板是好的。” 花满楼里所有人都知道,那金荟萃是金老板从外头带回来的,根本不是蒋老太爷的女儿,他和金老板生的女儿是金奴儿,但没人敢跟蒋老太爷说。 蒋老太爷把金老板生的女儿和家里的长孙女交换一事,楼里的人不晓得,大家都以为金奴儿是他们两生的女儿,虽对金老板的作为觉得不解,可也没人敢去戳穿这一切。 他们可都是亲见看过,金老板就那样维持着绝美的笑容,看着一个胆敢跟她顶嘴的女子,被灌了药,然后扔进有十几个壮汉的屋子,等到三天后,那些壮汉离开,他们进去收拾时,那女人体无完肤早已气绝身亡,脖子上那道勒痕让人触目惊心。 那女人被那十几个男人轮了,最后更是死在他们手里,听说那些人,全是金老板的手下。 只是大家都不明白,金老板一个青楼女妓,怎么把那些人拢在手里的?那些人临走时,就是称呼她金老板,所以后来大家都称呼她金老板。 那女人生前凄惨,死后,还被金老板命人将之扔去乱葬岗喂野狗! 然而刘二也从这些叙述中,窥探到一些事情,金老板这个第三代接头人,不止心狠手辣,手底下还有批强人听其使唤。 就不知她是何来历? “怪不得蒋茗婷那女人,小小年纪就一幅烟施媚行的模样,原来是得自她亲娘真传。”高灵儿拿出瓜子儿来嗑,章朵梨点头同意,春江忙去沏茶来,春寿则是在旁热切点头。 云珠因去检查绣娘们给蓝棠绣的嫁衣,还没回来,暂时无缘参与其中,不过她特地交代春寿,等她回来要跟她仔细的说,春寿因为专心在记,所以没空发表自己的意见。 “你们说,蒋老太爷奉命派人犯下的灭门血案,会不会是她让他做的?靖亲王夫妻和世子根本就不知情?”章朵梨把所有的东西都想过一遍后,忍不住张口问。 “动机呢?”蓝棠听完直接问。 是啊!动机呢?所有人都安静了,虽说商场上的竞争确实很激烈,但激烈到灭门?这似乎有些过头,感觉应该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这样做才对。 黎浅浅拿了张纸,在纸上写了金老板,青楼,蒋老太爷,靖亲王府,及那几家苦主的名字,再把他们经营的生意写上。 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关连性,正想提笔把它们全抹了,不想高灵儿靠过来,见她要提笔抹了,忙拦住她。“等等,如果他们都去过花满楼呢?” 咦? 蓝棠抬眼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那些做生意的,不是都很爱去酒楼或青楼,有美女相伴,又有美酒美食,花满楼是水澜城最大最负盛名的青楼,金含柳是出名的花魁娘子,他们没去过花满楼才奇怪吧?” “所以只要查他们生前可去过花满楼,然后看他们在花满楼时,可曾发生什么事情,也许就能找到动机了。” 黎浅浅说完后,刘二点头应诺,“我这就让人去查。” 因为有些案子有些久远了,想查,就只能从最近的一桩查起,只是苦主一家都死于非命,就连侍候的人都没能逃过一劫,想查他生前行踪,似乎有些难度啊! 接到任务的鸽卫都快哭了! 要过年了啊!还要跑外头查线索,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休息放假啊? 不过说起来,也算他们走运,就因为年关将近,很多去外地工作的人陆续返家,让他们的工作极为顺利的完成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放假了! 刘二把资料送过来时,已是腊月十九,蓝棠一早就去看嫁衣,章朵梨虽怕冷,不过又嫌待在客栈里无聊,所以拉着高灵儿陪着一块去,倒是黎浅浅没去,她留在客栈里练功。 黎漱觉得她最近练功不是很积极,所以她近来被盯得很紧,不过同样被盯的,还有凤公子,凤老庄主刚遭逢丧女之痛,极需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黎漱便把凤公子也拖下水,凤家三兄弟其实都是练武的好苗子,凤二公子如今不能练武,凤庄主又远在凤家庄,凤老庄主便把重心全放在凤公子身上。 幸好凤公子天资聪颖,就算被加强力度训练,他依然游刃有余,除了他本就是习武的奇才,更因为他体内有父母灌在他体内的内力。 刘二送鸽卫们查到的消息过来时,就看到院子里,东边是他家大教主正在盯教主招式对不对,西边,是凤老庄主在和凤公子过招,他也是习武之人,难得有机会看到高手过招,脚下不免迟疑了下。 最后索性就站在庑廊下看住了,直到黎漱说停,黎浅浅才扬声和他打招呼。 “大教主,教主。”他转过身,见凤公子还在和凤老庄主过招,就没出声打扰了。 “怎么过来了?”刘二很忙的,黎浅浅大概已有五天没看到他了。 刘二笑着把鸽卫们打听到的消息拿出来,“这是鸽卫们刚送回来的,您看看。” 黎浅浅略惊讶,就是黎漱也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快?我还以为要年后才有消息。” “他们去花满楼附近打听消息时,正好遇见一个记忆力超群的大叔,这人是做苦力的,自小就住在大杂院里,吃百家饭长大。 “第一桩灭门血案发生时,先帝还在位,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小伙子,因为不曾听闻这么可怕的事情,所以这件事,对他来说印象极其深刻。” “这一件血案发生时,应该还是第一代接头人的时候吧?”黎浅浅问刘二,刘二翻阅手头上的资料,点点头。 第一代接头人死后,换了第二代,当时靖亲王的情况很不好,靖亲王府一团乱麻,第二代接头人见有机可趁,趁机做了不少事,包括中饱私囊,及改投另一位有可能出线的皇子。 所以等靖亲王妃把王府稳下来之后,就把他给收拾了。 至于这第三代接头人,“没想到会是女子。” “还是隐藏在青楼的花魁娘子。”黎漱和谨一一人一句,接的到是顺溜。 “第一桩血案后,隔了很多年,才又出现类似的案子。你们说,这是不是有些奇怪?”黎浅浅把她的疑问抛出来。 只是黎漱和谨一都没搭话,毕竟年代久远嘛! 刘二却道,“那个大叔说,他家其实就住在那起案件被害者家附近。”这话一出立刻引起大家注意,就连凤公子他们也走过来了。“ “难道他看到什么了?” “不,应该说,他听到什么了。” 刘二遂把事情娓娓道来,原来这位大叔姓吴,他说他家住在被害者家附近,其实应该说,他就窝在被害家的墙根下一棵大树上睡觉,时至夏天,天气炎热,他刚从外地工作回来,之前住的地方早被人占去了,只要不下雨,在外头睡,还比在屋里睡凉快。 那天他睡到半夜,忽然感到一阵恶寒,叫他从梦中醒来,不想醒来后看到的一切,比恶梦还恐怖。 “他说那些人出来的时候,经过他所在的那棵大树,他听到当中有人气愤的追问着另外几人,为什么要灭人满门。被追问的那几人,被问得烦了,转身直接打了那人一掌,之后本来还要继续打的,不过被其他人阻止了。” 刘二喝了口水又说,“阻止那人的人说,他们不是有意的,这是没办法了吗?他们都被人叫破身份了,不把对方都杀了,难道等着他们去向王爷告状不成?本来就只是想教训对方一顿,叫对方收敛一些,别老在王爷面前跟他们争功,没想到一时失手,就把人爹娘老婆给杀了。” 所以第一桩血案是失手犯下的? “他怎么没跟官府的人说啊?” “他哪敢?听到王爷、争功的字眼,他想到的是水澜郡王。那可是水澜城的主子,这些人连王爷的人都敢杀了,难道会放过他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正文 第七百五十八章 久远的过往 “第一起案子是在那里发生的?”黎浅浅问刘二。 刘二赶忙翻阅之前抄录的数据,“在磉定城,磉定城也是水澜郡王的属地,所以,吴大树把他们口中的王爷,当成是水澜郡王,倒也说的过去。” 不过,“靖亲王的封地在哪儿?他的人怎么会跑到水澜城这头来?” “靖亲王的封地……”刘二又再翻了一遍手里的资料,惊讶的抬头,“没有。靖亲王没有封地!?” “这怎么可能?他可是第一个封亲王的皇子……”说完,谨一也愣住了,对,靖亲王是先帝皇子中第一个封亲王的,但是,因为他双腿俱残,注定与帝位无缘,先帝心疼他,所以打算将他留在京中,而且想给他一处丰饶富裕的封地,因此一直在江楚城和海丰城两地摇摆不定,江楚城位于鱼米之乡,最是富裕,海丰城虽名有海,却是紧邻南楚境内最大的湖泊鄱阳湖。 如此富饶之地,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先帝有心,诸皇子有意,想要为自己争得这两地为封地,他们的母妃为了儿子的前途,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想尽办法想夺得此地。 之后,诸皇子大乱,先帝被他们气得没有心思去管靖亲王了,等到当今登基,他不是不晓得靖亲王没有封地,但是身为新君,怕的就是还没掌握住整个朝堂,还要把权分出去。 既然先帝没有给靖亲王封地,他当然不会傻得送上门去,毕竟先帝可是打算把南楚最大的两大粮仓,择一给靖亲王,难道日后粮食不济时,他这皇帝还得去求靖亲王帮忙? 他和这位皇兄感情淡薄,登基之后,靖亲王也表现得不怎么热络,因此皇帝便以遵先帝之命不改其志为由,没给靖亲王封地。 “也许这便是靖亲王要如此死命捞钱的原因?”黎浅浅若有所思的道。 大家一脸茫然看着她,黎浅浅扯了嘴角笑了下,“哪,就因为没有封地,亲王妃母子就有很多事不能像别的亲王一样,因有封地做掩护,做的那么顺理成章。” “你是说,护卫军?” “嗯,王府在京里头,就算在城外有别院,庄子及其他产业,却没办法建靖亲王府的护卫军,因为皇帝不可能允许,靖亲王在他的地盘上建立私军,就算是按例亲王能拥有多少护卫军也一样,毕竟京城是皇帝的地盘。” 因为没有封地,纵使有奉禄,靖亲王手头上也不会有太多余钱,如果靖亲王真的死心了,靖亲王妃母子也没有野心,那点进项想维持住靖亲王府的体面,是大大的不足,更何况靖亲王妃母子野心勃勃呢? 另辟财源就成了靖亲王妃母子的心病,他们汲汲营营,不想被泯灭于众人之中。 “如此看来,他们下手的地方,不止水澜城一地,别的地方肯定也有类似的案件。” 黎浅浅意兴阑珊的把文件扔到小桌上,“要不是蒋老太爷那人太恶心,我也不想管这个事。” 谨一心说,您现在也没怎么管啊! “金奴儿才是正牌的蒋家大小姐,那个冒牌货,虽也是蒋家人,可她到底不是蒋大老爷夫妻的女儿,让她一直顶着金奴儿的位置,你们不觉得很过份吗?”黎浅浅问。 黎漱笑,“这关我们什么事?她亲祖父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了。” “那个老头。” “那老头名份上,是你舅公。”黎漱提醒她。 黎浅浅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这种只会算计人得好处的舅公,还是没有的好。” 但不管怎么说,他到底是黎老太太的兄弟,就算黎经时和兄长们已分家,这个亲戚关系,也不是说断,就能完全断绝的。 “要是三哥在就好了。” 黎漱和凤老庄主暗暗点头,不过他们是长辈,可不好附和黎浅浅,凤公子倒是没这么多顾忌,“三哥在的话,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他啊?大概会直接潜进牢里,让我们那位好舅公伤势过重而亡,而蒋老太太则会因丈夫过世,伤心过度而跟着去了。”黎浅浅想都不用想,就把黎令熙会怎么做直接说了。 黎令熙是清平门出身的,他们的手段,黎漱和凤老庄主都很清楚,因此对黎浅浅所言,黎漱只笑道,“你对令熙的手段倒是很了解。” 黎浅浅撇嘴,这两人一个有伤一个有病,最好下手,而且还能不启人疑窦,就像她那位便宜祖母一样,说到黎令熙,便想到了清平门,黎浅浅想了下,忍不住问,“东齐有清平门这样的组织,南楚难道没有?靖亲王若真想灭人满门,找他们下手,不是比较保险?” 一旦事发,也不太容易被牵扯出来,她三哥说过,接到任务的人,并不会知道委托人的身份,而他们也不会把委托人的身份是外泄,这关系到职业道德。 就算被抓,也不会泄露雇主的身份。 “南楚原本也有杀手组织,不过早些年,就因各种原因消失了。”凤老庄主道,黎漱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凤老庄主回以一笑,黎漱冷哼一声。 什么各种原因啊!哈!其中最负盛名的那个杀手组织百花盟,最后一任盟主是个女的,叫黑蔷薇,是个清冷绝美的冰山美人,不过这位大美人却看上了凤老庄主,一心想要插足凤老庄主夫妻之间。 凤老庄主夫人在她和方夫人的蓄意挑拨下,屡次与凤老庄主闹腾,闹的最大的一回,还差点害了凤公子兄弟两个,凤老庄主觉得很对不起弟弟一家,将妻子禁足,并对百花盟下了封杀令。 原本在南楚境内十分活跃,并积极想要扩展版图到西越和赵国的百花盟,一个月内被彻底铲除,身为盟主的黑蔷薇到被官府斩首时,都不知道凤老庄主的所为。 至于其他几个杀手组织,因百花盟的灭亡,他们就像嗜血的鲨鱼一样,群起吞噬百花盟余留下来的资源,如此一来就难免要互相厮杀,且其内部也并不是很稳。 就有一个杀手组织,好不容易把百花盟留下的资源,及敌对势力给并吞完,正要养精蓄锐,结果却因内部资源分配不均,因此引起内斗,等到内斗平息,还来不及重振旗鼓,就被另一势力给灭了。 到最后,就只剩下一个杀手组织存活下来,只是他们也损失惨重,他们的掌门、长老全都死了,只剩下掌门的小儿子,及一些小喽啰,不过他们好歹撑到了最后嘛!只要他们努力,很快就能重新站起来。 可惜,其他组织的一个幸存者,混入他们门派中,因为他们存活下来的人不多,需要积极招收新血入门,对这些新加入的人的身份,并未详查,结果就是仅剩的这些人,统统中了幸存者下的毒,全部阵亡,连同招收进来的新血。 黎漱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当时就在附近,同是江湖人,知道杀手组织的内斗后,便忍不住去关注,没想到就被他发现那个幸存者,他和幸存者的父祖相识,得知她侥幸存活,不免就多了几分关心,只是那姑娘倔着。 一发现他和谨一的行踪,就立刻消失了,最后一个杀手组织灭亡后,她也不知所踪,直到七年后,他才在赵国边境的山城里发现她,她已然洗去铅华,嫁给一个酿酒师父,夫妻两个携手开了家小饭馆,生意不算太好,但要养家活口勉强过得去。 他要离开时,那姑娘追了上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朝他行了大礼,他知道她是在谢他为她一门收尸,并派人打理墓园,年节时上香。 她不能回去。 因为她怕会把危险带回来,她的丈夫是个普通人,万一有仇人寻上门,她一个人护不住她的小家。 所以她只能忍痛割舍下对家人的思念,不敢正大光明的去上坟。 黎漱大方的受了她的礼,临走,交代她好好活下去,她的亲人在九泉之下才能安心,他们肯定盼着她平安幸福,不会介意她有没有去上坟。 黎漱在她的恸哭声中飞身离去,此后再也不曾去那山城。 谨一倒是贴心,每年都会悄悄的把那姑娘一家的消息给他。 毕竟当年,那姑娘可是差一点点,就成了他们大教主夫人!可惜,大教主没点头,那位袁老爷子跟他说,叫他来年定要把大教主再带过去,他就不信,年复一年,大教主能永远拒绝下去。 只是,袁老爷子没能活到过年,袁家就被最后灭亡的杀手组织天道门给灭了。 天道门被灭时,凤老庄主也在附近,不过他消息虽灵通,却因外务太多,而迟了一些,等他抵逹天道门时,不止下手的袁姑娘已走,就连黎漱,也已帮她扫完尾离开了。 凤老庄主到时,天道门里,已经被收拾过了,袁姑娘把用过的毒药包,留在掌门幼子身上,制造他下毒的假象,不过光是如此,无法取信于人,所以黎漱就仿造掌门幼子的笔迹,留下一封书信,自陈是因痛失亲人身心俱疲,再加上扛不住振兴天道门的重担,又怕自己一死,天道门会被门下这些人操控,做出令天道门丢脸的事情来,所以索性把所有人毒死的决定。 凤家庄的数字公子本就走遍各地,记录江湖上发生的事情,凤老庄主都来了,数字公子们自然也到了,这封信内容便被他们抄录下来,现场倒是没有动,留给官府去处理。 黎漱不知凤老庄主亲至,但他晓得数字公子们有到现场,凤老庄主知黎漱在附近出现过,却不知他与袁家庄的关系,以为他不过是关注天道门这个杀手组织才会过来。 黎漱原本是不晓得此事,后来发现南楚的杀手组织逐一覆灭的起因,便好奇的查了一下,方才晓得,原来是百花盟的黑蔷薇发花痴惹来的报应,至于后续的发展? 只能说是报应啦! 黎浅浅不明白表舅和凤老庄主之间的眉眼官司,好奇的左看看,右瞧瞧,看得凤公子直想笑,“别看了,回头我再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好。”咦?他怎么知道?正想开口问,凤公子忙朝她摇头示意让她别问,黎浅浅虽有些闷,不过还是照办。 凤老庄主满眼欢愉的看着两小,黎漱则有些脸黑,抬眼又看凤老庄主一眼,再度冷哼一声,凤老庄主完全不在意!呵呵捋着胡须直笑。 想到不久之后,儿子娶妻,小侄儿等黎浅浅出孝,也要成亲,心里就开心得不得了!只是想到大侄儿,心头忍不住一沉,这孩子的姻缘也不知道会落在那里!想到他的身子,再想到他的婚事,凤老庄主皱起了眉头,然后不免就想到了女儿和外孙,心里又是一叹。 牢房里头,蒋老太爷的伤势一直不见好,古春虽时时侍奉,但他到底是个大男人,又没做过侍候人的事,蒋老太爷自小就是人侍候的好好的,虽嫌古春侍候得不好,可也说不上来,要他怎么侍候才对,他伤的又是嘴,想要说到古春懂,实在太费劲儿。 因为事事不顺心,再加上身在监牢里,多年瞒着众人的事被揭破,蒋老太爷心情自然很不好。 他在牢里的待遇自与在家中时不能比拟,这让蒋老太爷心情更加郁闷。 牢里的狱卒可不管他心情好不好,蒋家人出钱打点,他们就给他好一点的待遇,蒋家人没来,蒋老太爷的待遇就跟其他人一样,上头还要问话,只要人没死,就行。 不过王知府他们一直问不出第三任接头人,却让古春给问出来,大家不免好奇不已,纷向狱卒打听。 狱卒们因此小赚了一笔,不过他们也不知古春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只能说,他运气好吧? 问出这位金老板就是神秘接头人,官府自然是要行动了。 不多时花满楼就被官府查抄,金老板错愕不已,她没想到蒋老太爷会把自己供出来。 当她看到金奴儿被带走,其他人则跟她一样被抓进牢中时,不禁抓着押着她的衙差道,“她,她是我女儿,你们要把她带到那里去?” “你女儿?”押着她的衙差嗤笑,“你女儿不是那一个吗?叫金荟萃的?” 金老板被突如其来的官兵吓到了,整个人到现在还是蒙的,只是看到金奴儿被带走,才直觉的吼了一句,那可是她的筹码,日后用来威胁蒋大老爷夫妻的保命符,怎么可以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只是,官兵们却哄堂大笑,道,“金老板,别说笑了!那丫头骨瘦如柴,身上伤痕累累,一看就是个粗笨老挨打的笨丫头,怎么可能会是您金大老板的女儿?金老板想保住自家女儿,也不能这样唬弄我们啊!” 摆明了就是不相信她说的话,把金老板气得脸都白了,而那厢金荟萃见金老板竟然要舍弃自己,连忙放声大喊,“娘,娘,您别不管我啊!娘!”她是知道金老板有人脉,有靠山的,只要巴紧她,自己方能安享荣华富贵。 她不想再回到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的那个家,她想穿金戴银享受众人追捧的好日子! 金荟萃不知蒋老太爷入狱事,也不晓得金老板犯了什么事,才会惹来官兵抓人,不过她知道,金老板靠山多得很!那些人不会让她们在牢里待太久的。 她不晓得,花满楼里的人却都知道,蒋老太爷入狱的事,只是不清楚,为何他会被抓入狱。 金老板渐渐冷静下来,心知也许和蒋老太爷有关,不过她不怕,因为她后头可是有靖亲王府在,只要靖亲王还在,靖亲王妃母子就不敢弃了她。 她可是靖亲王唯一的女儿! 正文 第七百五十九章 不止一个 京里,靖亲王府正院内室,靖亲王妃和心腹嬷嬷正在说话,外头一娇俏丫鬟正无聊的看着亲王妃养的那只白猫,连日下雪,好不容易放晴,阳光正好,白猫便出了屋,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忽地院门处有动静,此起彼落的问着世子好。 娇俏丫鬟闻讯当即回头钻进屋里,“嬷嬷,世子来了。” “知道了。”嬷嬷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外间已响起打帘的动静,刚刚的丫鬟向世子请安。 内室中,亲王妃朝嬷嬷摆手,示意她什么话都别说了。 嬷嬷点点头,起身迎向大步进屋来的世子。 世子年岁已不小,不过身姿挺拔,看起来英气勃发,比他爹靖亲王精神多了。 “母妃今日可好多了?”他朝嬷嬷微微颌首,便直接走到床边,问靖亲王妃。 靖亲王妃朝儿子慈爱的笑了下,“好多了,王御医的药确实好用,才服了两剂,就精神许多了。” 母子两个你来我往,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就是没有进入正题,靖亲王妃不问,世子也不提。 看得站在一旁的嬷嬷直着急。 靖亲王妃知道,若要比耐性,她不如儿子,他不开口,就得她先张嘴,心里暗叹口气,示意嬷嬷退下,嬷嬷有些不愿,不过还是听命退下了。 世子等她们退出内室后,方扬声,“都出去守着,屋里不必留人。” 嬷嬷只得带着屋里侍候的,又再往外退,既然都退出来了,她便只留下刚刚守在门外的娇俏丫鬟,其他人则打发她们散去,等世子走了再回来侍候。 有两三个丫鬟不怎么乐意,不过被嬷嬷一瞪,谁也不敢再说什么,脚下不敢迟疑的,飞快散去了。 世子听到外间没有动静了,方才开口,“皇上这回逮着把柄了,怕是不会与我们善罢干休。” “呿!他那些人能逮着咱们什么把柄?不过是笑话罢了!亏得他还真当一回事!”靖亲王妃嗤笑,世子听她对当今皇帝不敬,不曾开口拦阻,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靖亲王妃被儿子看得讪讪,“府外那些人散去了没有?” “没有。”世子摇头,“咏亲王真是个祸害,怎么就没早些把他给除了。”靖亲王世子厉声道。 “谁晓得他怎么会如此心狠!”靖亲王妃说完了咏亲王,又问起外头的事情,世子并不想跟母亲多说这些,他知道,母妃自父王倒下后,就把希望放在他身上,可惜承平帝太多侄子,他纵使出挑也不敢比皇子们出众,免得被人记恨上。 当初靖亲王妃成亲时,娘家父亲还曾官至尚书,可惜他父王出事时,他那外祖父被波及连累,他父王是断了一双腿,他外祖父却是丢了性命,虽然几位舅父也都在朝为官,但父丧,他们得丁忧,等于就此退出朝堂。 之后诸皇子争斗,他们因守孝,侥幸未被卷入,但也因此不曾有从龙之功,出孝之后,他们想起复却机会渺茫,因为他们守孝期长逹六年,行将出父孝时,母亲又过世了,舅舅们得再守孝三年。 等他们出孝,已然尘埃落定,新帝登基,由不被大家放在眼中的承平帝胜出,而支持诸皇子的朝臣一一被清洗,他们留下的空缺,很快就被填补完了,等靖亲王世子的舅舅们出孝,已经没有空缺了! 世子是觉得,其实应该还有空缺的,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把空缺全填补完了,只是吏部的人这么说,他们也不能说人家说谎,世子私下和幕僚们讨论过,觉得应该是承平帝不想让他的舅舅们起复罢了! 因为一旦他们起复,等于是给靖亲王府增添臂助,虽然靖亲王双腿已残,可对新帝来说,仍然是一个威胁,任何一位还没站稳的新君,都不愿增添这样的变量,让自己为难吧? 他的舅舅们不能起复,朝堂上就没人帮他们靖亲王府说话,他母妃本来是打算等兄弟们都起复了,就让他们上书,为靖亲王请封封地的,没想到最后竟然出现这样的变故。 不但没法子帮靖亲王请封封地,就连他们自己的前程都未卜,这可真是始料未及啊! 舅舅们没了前程,只得把心思放在小辈们身上,世子的表兄弟们倒也出息,有三人考上举子,最后一人中了进士,名次不上不下,正正好在中间,人长得方正,不怎么出挑,舅舅们倾尽全力为他官路前程安排。 靖亲王妃母子也为朝堂上,终于有自家人可为他们说话而欣喜,谁知这位表哥就在一次地方械斗中送了命。 对靖亲王妃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从那之后,她对钱财越发看重,甚至还指示底下人夺人产业而不择手段。 世子虽不愿为之,却也劝不动,只得让她去了。 “对了,那几个贱人近日可有消息来?”靖亲王妃突然抓住儿子的手问道。 “没有。”世子不耐烦的道,“她们都是父王的女儿,您开口闭口就是贱人,也不怕父王听了生气?” 靖亲王妃冷哼,“你当他还记得那几个贱人生的贱胚啊?哈,他如今只知沉醉酒乡,哪还记得那些贱人!” 世子皱眉不悦,却没说什么,只岔开话题说起孙子的婚事。 一提及曾孙的婚事,靖亲王妃就眉开眼笑,靖亲王比承平帝大上十来岁,承平帝早年子嗣艰难,所以已故的那些皇子们,儿子不过才刚成亲,而靖亲王世子的孙子都要成亲了。 等世子从正院出来,回到世子居处时,世子妃迎了上来,夫妻两进了内室,打发走侍候的人,世子妃方才问,“怎样?” “还能怎样?你想给昭哥儿挑娘家的侄孙女为妻,大媳妇也想给儿子挑侄女作媳,母妃又怎能例外?” 他对家里这三代女人在这一点上头的执着,感到意外,同时也觉疲累,她们都是季家的媳妇,却都不约而同的,只想提携娘家人,就没想过,该让孩子娶对他前程有利的媳妇? 口口声声说为孩子好,可做出来的事,那一件,那一桩不是都带着私心的?为孩子?哈!是为她们娘家好吧? 当他们靖亲王府是她们的囊中物,有什么好的,就惦记着拉扒到娘家去。 世子妃看丈夫露出鄙夷的笑来,心头不禁一颤,不知自己又是哪儿惹着他了,不敢再同他争取孙媳要出自她娘家了,而说起孙女的婚事,还有女儿想把丈夫请调进京的事。 “叫她别再提此事,咱们王府还不知保不保得住,若是保不住,他们在外,兴许能保全住。”世子说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声,世子妃看着丈夫许久,才忍不住开口,“真不能……” “府外还有皇上派来的人守着,你说能不能?” 调回京来做什么?跟他们一样活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更何况亲家也不会答应的,他们不会同意,把前途似锦的女婿调进京城来,他们家还要靠这儿子提携族人,怎能容许他被妻家拖累! 女儿虽好,但比她更好的女子也不是没有,女婿犯不着为她,为他们靖亲王府,赔上前途及族人的身家性命。 世子妃拿着帕子擦着泪,她育有一子一女,儿子一家都在身边,独独女儿出嫁不久,就随夫外放,多年来都在任上,难得回京一趟,女儿怀孕、生产,她都只能尽己所能的派懂行的嬷嬷和媳妇子去侍候女儿,自己却是不能出行,外孙出生到现在,她连看都没看过。 算一算母女两已有十几年不见,女儿在信中总是报喜不报忧,可送节礼回京的,都是她精挑细选,才给女儿作陪房的仆妇,她们怎么可能不把自家姑娘受的委屈,跟主母回报? 所以世子妃知道,女婿身边早有数名红粉知己,其中不乏仗着夫主宠爱,而和主母叫板的,区区侍妾哪来的胆子,敢这么做?无非是有人撑腰罢了!想来女儿之所以会动这个心思,应该也是忍不住了吧? 可是丈夫却还说不成! 世子妃忧心忡忡,却不敢跟丈夫明言女儿的困境,丈夫想的是很好,若他们一家遭皇帝处置,至少,女儿和外孙在京外,就算要牵连也有限,毕竟是旁姓人,然而要是女婿看王府没落了,要休妻呢?外孙就会从嫡长子变成出妻之子,说不定还会因为他体内有他们亲王府的一半血脉,而厌弃他,甚至将他出族,好保全他们家族也说不定! 世子不知妻子想得很多,只觉屋里越来越闷,便起身离座提脚出去了。 世子妃看他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人,心里那个气啊!可是这气还不能发出来,否则亲王妃婆婆那里就知道,世子一走,她便心情不畅拿东西出气,肯定要派人来责骂她的。 世子妃不止一次后悔不已,全族的姐妹对她高嫁进皇室,艳羡不已啊!都说她命好,将来肯定能母仪天下!可有谁知道,她出嫁后,在婆婆手底下讨生活,有多痛苦? 丈夫要是个疼人的,倒也还罢了!偏偏……他的心思全放在了外头,她就不懂了,皇帝都已登基多少年了,朝堂稳固,且皇子众多,就算咏亲王下毒害死了一票儿,但还有小的啊!有几个都已出宫开府了!只是还没成亲,退一万步说,皇子们真的天不假年,全都死在了皇帝之前。 皇帝还有叔王们,叔王们的年纪或有大有小,能力或强或弱,抑或子嗣艰难,这都不打紧,反正有他们,不怕皇帝后继无人,这帝位再怎么传,也轮不到靖亲王头上,毕竟他是个残废啊! 不提皇帝同一辈份的,若皇帝想过继子侄入宫,轮也轮不到她相公,宗室里有的是年龄小的族亲,谁会过继个都已经要当祖父的嗣子? “娘娘。”世子妃的嬷嬷忧心的喊了她一声。 “我没事,只是在想,自己当初就不敢相信他的。”世子妃扶着嬷嬷的手,走到炕边坐下,“把外室生的女儿送去青楼,当眼线暗桩,这一哄就是十几年,这些女人怎么就这么傻?” 头发全白的嬷嬷嗤笑一声,“亲王妃就没把这些姑娘当自家人看过,不过是外头的女人给亲王生的棋子儿,再说了,这里头的水份可多着呢!您当她们全是亲王的女儿不成?” “难道有的不是?” “您自个儿算算就知道了,亲王爷是何时出的事?自他出事之后,可还曾在外头行走过?如果没有,那么那些女人的女儿是打哪儿来的?不过是个饵,难道亲王妃还真用亲王血脉不成?就算亲王不知,世子难道乐见自己的胞妹,去做这些肮脏事?不过是拿这话哄着那些女人,为亲王和世子的大业卖命罢了!” 世子妃听了嬷嬷的话,方才恍悟过来,自嘲的笑出声来,“真真是可笑啊!我竟然也跟她们一样,被哄得团团转!” 嬷嬷怜惜的看世子妃一眼,“您是心善之人,哪知道这些阴私的手段?”嬷嬷对亲王妃这种手段实不以为然。 不过那些女人一个个精明似鬼,却从无一人对自己的身世起疑,这该说是亲王妃的手段高竿,还是她们好骗?既然能被亲王妃和世子派出去做暗桩,肯定都是精明的,之所以对自己的身世深信不疑,应该是从不曾想过,有人会对她们的身世做假吧? 其实真了解世情,就该知道,亲王女就算是庶出,那也是天潢贵冑天之娇女啊!怎么可能让她们去青楼,做那一点红唇千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的勾当,还告诉她们,她们是靖亲王的独女,哈!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靖王妃也许只有世子一个儿子,但亲王庶女至少也有六、七个,只是她们不是早早出嫁,就是夭折早亡。 “嬷嬷你说,不说她们都很精明能干的吗?怎么就这么好骗呢?” 嬷嬷苦笑,“这老奴不知道,不过想来亲王妃自有手段,能让她们深信不疑吧!” “对了,我嫂子日前送信进来,说了些什么?”世子妃低头抚平裙子,没有看到嬷嬷脸上一闪而逝的尴尬,等世子妃又再开口,她才讪讪的道,“舅夫人打发人来问您,咱们姐儿的婚事……” 世子妃抿紧了嘴唇,愤愤的拍着椅垫,道,“之前问她,荣哥儿的婚事,她说已经定了,现在又跑来问姐儿的婚事,她到底想做什么?” 嬷嬷心说,还能做什么?就是想亲上加亲罢了!不过那是在皇帝派人把守在靖亲王府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嘛!她们这位舅夫人肯定又变卦了! 正文 第七百六十章 被蒙在鼓里的金老板 靖亲王世子妃听了嬷嬷的话,冷笑一声,“嫂子也太过托大了!真当我们靖亲王府是好拿捏的?堂堂亲王嫡孙女,就这样任她挑三拣四的?哼!” 嬷嬷面上附和着,心里却在苦笑,能怪舅夫人吗?舅夫人会这样,还不是世子妃自个儿做来的?之前世子就说过,别想着把姐儿嫁回娘家去,毕竟是隔辈的了,她想把孙女嫁回娘家去,难道她娘家嫂子、侄媳妇不想娶自个儿娘家侄孙女或侄女来当孙媳、孙媳? 人都有私心,利益当前,就算交情再好,也得退一射地,更何况,世子妃和娘家嫂子及侄媳妇关系并不好。 可世子妃愣是不听,硬是一意孤行,才让舅夫人以为,他们家姐儿非自家孙子不嫁,因此才会百般拿乔。 “对了,我听说,水澜那边不怎么平静,是怎么回事?” 嬷嬷想了下,组织好语词,才开口回答,世子妃听完之后嗤笑了一声,“没想到这一个倒是厉害的很。” “是有点门道。”嬷嬷附和着。 “幸好水澜郡王把那假冒的蒋家嫡长孙女给打发了,要不然真要把她扶正,日后被人知道她的来历,岂不是要笑掉人大牙!”世子妃嗤笑着,“不过这个金……” “金含柳。”嬷嬷提醒她。 “金含柳,是谁的女儿?” “是王爷身边侍卫金福的,听说她生母曾是江南一带极负盛名的花魁娘子。”因这些人如今归世子爷管,世子事多,难免有所疏漏,便将一部份事情交给妻子掌理,嬷嬷帮着世子妃管理这些人,因此世子妃一问,她立刻就回答上了,毕竟水澜城的事,前天下午才刚送过来,她怕世子妃要问,还特意去翻阅过资料。 世子妃听说金含柳是金福的女儿,不由愣了一下,金福是靖亲王的奶兄,靖亲王待这奶兄很不一般,不过金福没成亲就过世了,倒是没想到,他还留下一个女儿。 更加让世子妃想不到的是,亲王妃竟然让人哄着金含柳,说她是靖亲王的女儿,利用她对父亲的孺慕之情,为她所用。 世子妃心里对婆婆更加厌恶,面上扯出一抹笑,问,“那蒋老太爷就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吗?” “他一个大男人,好好的怎么会去怀疑,金含柳说的话是假?” 说的也是。“让人把这消息透露给蒋大太太知道,好歹都是做娘的,我可见不得有人拿个不上台面的假货,哄骗一个做娘的。” 嬷嬷点头,起身出去办事,边走边叹息,世子妃终究还是变了!以前的她这么说,那肯定是真心实意的,现在嘛!还能存有一分真心就很多了! 不过她一个下人,哪管得了这么许多,主子交办的事给办好了,旁的事她也没心思去管。 蒋家这两天不怎么平静,老太太病倒,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就算难得清醒,也只知抓着人追问老太爷的行踪,本来大太太她们不懂,只要她一问,她们就很细心的跟她解释,与她说理,谁知老太太根本听不进去,一个不耐烦,还会动手打人。 几个儿媳都被打过,就连孙媳们也被打,大家苦不堪言,最后只得丢给侍候老太太的丫鬟们去侍候,丫鬟们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去侍候,个个都被打得花容失色。 后来还是大夫看她们个个挂彩,好奇多问了一句,方才知道怎么回事,便教她们,根本不必跟老太太多说什么,只需给她想要的答案就好。 大太太闻言迟疑半晌问,“这不是骗她吗?能成?” “反正她现在清醒时候不长,你跟她解释那么多,她也听不进去,索性省点力,她问什么,你们就顺着她的话回答就是,如此,她心情好了,病也就好得快,你们也不会总惹恼她,被她打了。” 之后蒋大太太她们便照大夫的建议去做,老太太心气顺了,虽然清醒的时间还是不多,但病情好转了不少。 老太太病情好转,大太太她们也就有心思来准备过年的事宜,这天,大太太才从老太太院里回来,方才坐下,就有心腹管事媳妇过来找她。 “你这是怎么回事?从刚刚进来就心神不宁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大太太这么一说,心腹管事媳妇却仍迟疑不前,直到大太太耐心行即告罄,她方吞吞吐吐的把外头的传言跟她说。 “你说什么?”大太太出手迅如闪电,一把就攫住那管事媳妇的手,“再说一遍。” 管事媳妇的手被抓得生疼,可她不敢乱动,老老实实的把话又说了一遍。“大太太,外头都在说,咱们家的大小姐其实,并不是您和大老爷所出,而是老太爷和那个花满楼的花魁娘子生的。” “这怎么可能?如果婷姐儿真是那个花娘生的,那我的女儿呢?我的孩子哪儿去了?我那时,生的是女儿吧?” 心腹管事媳妇重重点头,当日为大太太接生的,可是她亲娘,她和她嫂子还跟来打下手呢!只是任谁也想不到,当时她娘亲手接生的大小姐,竟不知何时被人偷偷的换走了。 “大太太,您别急,听奴婢说,奴婢一听到传闻,就立刻去打听过了,那花魁娘子身边带着她女儿,可她女儿既然在咱们府里,那她身边的那一个。” “肯定就是我的女儿了!”大太太跳起来,就要冲出去,心腹管事媳妇忙给侍候丫鬟们使眼色,叫她们拦住大太太。 “大太太您别急,花满楼的人全都被衙门的人抓了,不在那里了。” “啊?为什么会被抓啊?” 心腹管事媳妇急忙把后续说出来,大家才晓得,原来自家老太爷竟是早就和那花魁娘子搅和在一起了! “老太爷既是听那花魁娘好吩咐,才派人去灭人满门的,那是不是罪行就没有之前说的那么重了?”一个管事嬷嬷问道。 心腹管事媳妇又不是官差,她哪会知道啊!只能含含糊糊的应付过去。 大太太却急着想要找到自己的女儿,一旁的丫鬟有些不解,大太太怎么这么轻易就接受了,原本的大小姐不是她女儿? 一个管事嬷嬷就站在她们身边,听到这话,便小声说,“大太太其实很早以前就觉得奇怪,大小姐是她的闺女儿,自小受她教养,就算老太太偏宠,可也不该整个人歪成这样,小姑太太当年与平亲王那段孽缘,可不是她自己作来的,而是被人陷害谋算,才会阴错阳差在一起的。” 她们家那位小姑太太天真浪漫,但要是没被逼到绝境,她是不会出手害人的。 长孙氏要是还活着,肯定要大声喊冤,她就是被小蒋氏害死的! 蒋茗婷是大家小姐,可行事作风却是让人侧目,尤其她未与水澜郡王世子成亲,就无媒苟合还怀了身孕,这般豪放的程度,简直令人咋舌。 以前大太太就曾经为女儿这种行径伤透心,所以她曾怀疑过,女儿究竟是不是真是她的孩子?可是所她生产的时候,身边侍候的都是自家人,再说谁会去把她的女儿掉包? 现在她终于知道,蒋茗婷真不是她的女儿啊!可是老太爷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亲孙女跟别人的女儿掉换?想到她的女儿在妓院里头长大,蒋大太太心里就一阵发虚,阵仗摆得这么大,日后会不会对她女儿的名声有所影响? 大太太挣扎的动作变慢了,最后终究停了下来。 “大太太?”几个丫鬟怯生生的唤她,她摇摇头,道,“没事了。”没事了,现在第一重要的,是把女儿接出来,可是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女儿竟然这么命苦。 好好的大家嫡出小姐,竟然被当成妓女的女儿养大,这要是传扬出去,不止蒋府的名声受影响,她的宝贝女儿受到的影响会更大。 只是……要怎么做呢? 这事,她自己一个人肯定做不来,得要人帮手才成。 “去,把大老爷请回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他商量,很重要,人命关天。” 蒋大老爷兄弟几个,正在父亲的书房商量对策,可是不管怎么说,就是说一说就冷场了,他们都没想到,父亲会养了那么多江湖人,而且还唆使他们去杀人,更没想到,父亲之所以带着族里的侄儿们做这些事,就是不想让他们牵扯进去?可是父亲也不想想,一旦东窗事发,他们又岂能置身事外? 正在伤脑筋时,忽然大太太派人来请丈夫回去商量事情,大老爷只得先行离开,他前脚刚走,二太太的人后脚就到,她奉命来请二老爷回去的。 二老爷只得起身和众兄弟告辞,只是他才走到门口,三太太、四太太他们的人也陆续到了,兄弟几个面面相觑,怎么这么巧? 不是巧,而是二太太她们也都从下人那里,得知了外头的传言,于是纷纷派人请自家夫婿回家商量对策。 大老爷听完妻子所言,整个人失魂落魄的顿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外头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细雪。 他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父亲就在面前,他肯定要抓着他的双臂,用力的摇晃他,直到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他的女儿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里?为什么?如果只是为了让那个什么花魁生的女儿,有个好前程,他大可直接抱回来,交到儿子媳妇手中,他们身为长兄长嫂,必不会苛待那个孩子。 就算怕老太太知道了,心中不喜,也可以把她放在别院里,请教养嬷嬷教养着,日后长大了,接进府中,以远房亲戚的名义将她嫁出去就行了,家里不过出份嫁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让她占了嫡长孙女的名份,让他们夫妻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却把他们夫妻的长女扔在青楼里,任人欺负长大?面对父亲如此的对待,蒋大老爷生平第一次对老父产生了怨恨之情。 “老爷你先别忙着跟老太爷生气,先想想,怎么把咱们女儿从牢里捞出来啊!”大太太绞着帕子提醒丈夫。 大老爷这时方才如梦初醒,问,“女儿怎么会在牢里?” 大太太忙把花满楼被封,楼里的人全被抓的事给说了,大老爷听得愣神,他爹……那女人到底给他爹灌了什么迷药啊?竟然让他爹做出那么荒唐的事,还教唆他派人去杀人满门? 同样的疑问,也出现在蒋家几位老爷心里,只是这个问题,得不到答案。 知府衙门里头,男监女监是分开的,所以蒋老太爷并不知道,金老板等人被抓进牢里来了。 古春因帮忙问话有功,王知府奖赏他,不必时时待蒋老太爷身边侍候,他有时可以回去原本待的牢房,虽然一样都是牢房,不过这心情却大不同。 待在蒋老太爷那里时,感觉像是在当差,回到原有的牢房,才有放松可以好好休息的感觉。 他这一回去,心情放松,和同牢房的伙伴们说了不少事,这些话又统统被狱卒们传到知府大人那里去。 黎浅浅这里自然也得了一份,对蒋老太爷这位舅公,她已经知道他是个挺自私的人,不把人的性命当回事,更不把自家孙女放在心上,其实蒋茗婷被他抱回来之后,他也不曾多过问,可见他对这个女儿也不怎么上心。 女监那头,金荟萃闹腾过几回,不过看金老板都不搭理自己,便也不再闹腾。 其他人关了几天,就被放出去了,他们说起来也没犯什么罪,老鸨和众女妓被放出去后,女监这头便显得空荡荡的,不像男监那边人满为患,女监这边,金老板单独一间房,金荟萃一间,金奴儿一间,原本金荟萃闹着要过去和金老板一间,当时,老鸨她们还没放出去,金荟萃和她们关一起,觉得很不舒服。 所以想去和金老板做伴,未果。 后来老鸨她们被放出去了,她独自一间房,太空旷了,她会害怕,而且也没人侍候她了,所以她又吵着要跟金奴儿一间房,她欺负金奴儿惯了,就连住到牢房里,也还以为能像以前,叫金奴儿侍候自己。 不过她不懂审时度势,狱卒们懂,这金奴儿和金老板,都是上头特意交代,要重点照顾的人,这金荟萃还被关着,不过是要查她背后的人罢了! 金荟萃貌美如花,言行举止都不太符合她的身份。 根据卖身契上所载,她出生在南楚与西越边境的小镇,因为父死母病危,才被兄嫂卖给人伢子换钱,好给她娘治病,她的父母都是地里刨食的乡下人,没读过书不识字,兄嫂亦然,那么她是从那里学会读书识字,还会琴棋书画呢! 金荟萃被骂得哑口无言,金老板当时听完之后,脸色大变,似乎也不知这金荟萃身上有猫腻似的。 正文 第七百六十一章 不过是棋子 “这是怎么回事?不说你家里是书香人家,因为家道中落,逼不得已才把你和你家兄弟姐妹几个卖了好换钱,给老人家看病的吗?” “这……”金荟萃被问蒙了。 实在是她的身世,与金老板说的完全不符,也和卖身契上所载不同。 她自小就在小城里长大,家里人管得极严,当天教的没学好就会被毒打一顿,连饭都没得吃。 有一天侍候她穿衣吃饭的婆子不见了,就连那个教她琴棋书画的婆子也不见了,她饿着肚子等了一天,实在饿得受不了,在屋里乱逛后,才发现原来她住的地方那么大。 可是屋子虽大,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她逛了好久,最后找到一扇门,打开门后发现是一条夹道,夹道两侧是高高的墙,她顺着夹道,走了脚底板都磨破了,才又看到一扇门。 这回门还没打开,就听到外头人声,她打开之后,被人当怪物看了好久,最后是一个看起来颇和善的妇人把她带走,然后就把她送到金老板这里来了。 中间发生什么事,她一概不知,就连自己生活的地方是哪,她也不清楚。 可以说金荟萃就如一个初生如白纸般的孩子,被人当成了奇货,一路带到水澜城来,最后进了花满楼,成了金老板旗下一员。 金老板看着她,一张美艳的脸上满是狰狞,金荟萃被她看得浑身一抖,怯怯的想要躲开去,可惜,厅里除了问案的大人,就是衙差和狱卒,他们防备的看着她,就怕她做出动作来危害到大人。 金奴儿被关在牢房里,不过她可以清楚看见这头的动静。 金老板她们谁都不知道,其实,早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从楼里的老鸨与人闲聊时,偷听到了自己的身世,她知道,自己才是蒋大老爷夫妻的女儿,那个在蒋家备受祖母、母亲宠爱的大小姐蒋茗婷,其实是金老板和蒋老太爷的女儿,至于为什么把她们两偷换,无非是金老板存的私心。 她不想自己的女儿跟自己一样,只能当个青楼名妓,她要她的女儿享受荣华富贵,父母双全,将来嫁得好夫婿,不要像她一样。 可是金奴儿不懂,既然她想要自己的女儿过这样的日子,又为什么要把别人家的女儿踩入泥地里?她父母双全,是蒋家大房嫡长女,是她的错吗?为什么要把她换来青楼?蒋茗婷却霸占了她的身份,她的父母,她的人生? 这还没完,早些年金老板说她年纪小,不让蒋老太爷见她,去年来了个金荟萃,金老板竟把她当成是自己,将她带到蒋老太爷面前。 这是彻底抹杀掉她的存在? 金奴儿心里愤恨不已,却无计可施,别人在楼里做事,有月钱可拿,还能吃饱穿暖,她呢?做着所有人都不想做的脏活,不时还要被金老板打骂,吃食更是常常被扣,她只能捡楼里别人不要的衣服穿,永远都是破破烂烂不合身。 她从很小就晓得,在这楼里出入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女人更是如此,放眼所及都是穿着暴露的花娘子,所以她很小就学会,就算再热,身上的衣服不能少,脸不能洗干净,永远都要保持灰灰乱乱的,这样她才不会被那些男人抓走。 花满楼是水澜城中数一数二的青楼,往来的人众,金奴儿从那些人的口中,拼凑出占有她人生的蒋茗婷恣意妄为的生活,她不止一次感到绝望,就算有人知道她们两个被互换了,把她救回去,不管是顶着蒋茗婷放荡恣意的名声,还是在青楼生活近二十年的名声,她这辈子都已经被毁了。 除非,她能想办法自救! 完全不曾怀疑女儿非亲生的生母和生父,无情的祖父,对她来说,蒋家,不是个好去处,再有,这些天她所听到的一切,也摆明了,如果她不想办法向知府大人投诚,她的下处,很可能跟金老板、金荟萃一样了? 金荟萃虽有小聪明,但到底是被人特意圈养长大的,不止对世情不了解,就是对人也是盲目信任。 金老板则是一直相信,只要她的人知道她被官府抓了,肯定会往京城报信,到时候靖亲王府就会派人来救她脱困,所以她在牢中一直是很淡定的,直到知道金荟萃的来历有问题。 王知府也从金老板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不妥,只是他不知到底那里不对?青楼买人,有些是从人伢子手上买的,但更多的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 像金荟萃这样,肤白貌美还兼琴棋书画、跳舞唱曲儿,样样皆通的姑娘,一看就知来历不俗,可金老板明知人和卖身契上所载不符,却还是把人收下,这只能说是她舍不得这么一个好苗子,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除非,当被把人卖给她的人贩子,在这上头说了谎,只是,是什么样的谎言,会让金老板花容失色呢? 他原本想故计重施,不过女监这边,就只剩下金氏三人,其他人都已经放回去了,想派人像古春对蒋老太爷那样,似乎没人可用了! 眼睛一转,他看到了正直直看着自己的金奴儿,是了,这孩子听说是蒋大老爷夫妻的嫡长女,却被祖父蒋老太爷偷换给金老板养,王知府也是为人父、为人祖父的,他是万万想不通,蒋老太爷会这么做! 好好的一个嫡亲孙女,却把她丢到青楼,扔给一个无亲无故的女人养,看看她,再看看那边那个金荟萃,王知府暗摇头,真不知这位金老板和蒋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作贱人家闺女儿还不够,连她的身份都要抹去? 不过想起蒋茗婷之前的所做所为,王知府觉得这对亲母女,还真是一脉相承的心狠手辣啊! 蒋大老爷夫妻并没有直接上花满楼找女儿,不过却悄悄派人去打听,自家女儿在花满楼的生活。 金奴儿是金老板女儿的事,在花满楼不是秘密,在这条街上,也不是秘密,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蒋家派人去打听后,得知这金老板竟然又拿个假货,去哄骗老太爷,都觉这人实在不是个好东西! 为避人耳目,大老爷特地跑到外院的书房来,听闻回报,大老爷气得脸都青了,他是真不懂,父亲到底都在想什么?全花街的人,都晓得金老板拿个假货哄他,说那是他和自己生的女儿,他竟然也信? 然而回头想想,蒋茗婷才是他们两个的亲女儿,那么金老板拿个假货哄他,他压根就不在乎,因为他知道真货在自己家里,既如此,这真孙女假孙女,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差别吧? 大老爷想到这儿,情绪一激动,顿感气血翻腾,甜腥直涌上喉头,一个没忍住,就直接吐血了! 吓得来回报的下人当场慌了手脚,因他来回报的事属于隐密之事,所以屋里除他二人,并无旁人在,蒋大老爷倒是在门外,安排了一个心腹守着门,不让人接近。 此时听到动静,急忙推门进来,看到蒋大老爷吐血,且人已经昏过去了,气急的跳过去,抓住那人衣襟,“你到底跟大老爷说了什么?怎把大老爷气得吐血了?” “这,老哥哥,我,真没说什么啊!就是把大老爷交代我打听的事,跟大老爷回报了。”来回报的管事脸都吓白了,要是大老爷真出了什么事,他可就嫌疑重大,怎么说都说不清啦! “快,去请大夫来,急得别声张。” “啊?”管事愣了下没反应过来,还是那名心腹推了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就要往外去,还差点因跑得太快,两脚打跌摔到地上去。 看得那心腹皱紧了眉头,“急什么啊!稳着点,别让人看出端倪来。” “是。”管事深深吸了口气,脑袋终于没再发热,整了整衣服,抬脚走了出去,他不敢用跑的,但脚步却不慢,很快就把大夫请来了。 大夫把了脉,说了些云里雾里的话,反正他们也听不懂,心腹索性问他,生命有碍否。 “无碍,只是到底是吐了血,这寿元难免会受到影响,日后还是得好生调养着,我这儿先给大老爷开服宁神静气的药,先吃个两天,第三天我再来复诊,顺便把赡养丸带过来。” 虽然不太高兴他显摆的时候,被人打断了,不过看在之后能赚进来的钱,大夫很大方的原谅了他。 心腹不知究里,还当这大夫是大大的好人,见人就没口的直夸,后来话传到大夫耳中,倒是越发自得兼飘飘然了,还差点把蒋大老爷给治死了!幸好蒋大太太见他行事轻浮,将他开的方子,送去请教蓝棠,这才救了丈夫一命。 不过这是后话了,眼下,大夫才刚开第一剂药。 大太太接到丈夫吐血昏倒的消息,赶过来时,他已经醒了。 看到妻子来了,自觉对不起妻女,大太太见他脸色不对,以为大夫说他身子不好,所以丈夫才会这个脸色。 等到误会好不容易解开了,大太太却不知该说什么了!丈夫暂时没事了,但到底吐了血,与寿元有碍,女儿确实在花满楼长大,却不是被金老板当成亲闺女儿,金尊玉贵的长大,而是过着比杂役都不如的日子。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她的亲祖父,蒋家的老太爷!大太太纵有千般怨言,却也不好当着丈夫的面说,毕竟丈夫一接到消息,就气得吐血了! 为了丈夫的健康着想,她不得不隐忍下来,好言好语的劝着丈夫,好生保重,别想太多。 因大夫交代,先暂时别挪动病人,所以大太太只得让人回内院去取丈夫的铺盖,侍候丈夫喝了药睡下,交代下人小心侍候后,方才离开。 大太太脚步匆匆,不过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到,来自大太太的那股怒火,一进二门回到内院,她就已经快控制不住情绪了,不想迎面就遇上几个妯娌。 平时,她还会顾及彼此脸面,虚应故事一番,可今天,她实在没那个心情应付她们几个,因此此刻她便板着脸直直的朝她们走过去。 二太太几个反倒被她这样的态度给吓了一跳,三太太张嘴想说什么,二太太在大太太经过自己身边时,伸手要拉她,不想,大太太一记凌厉的眼神将她给镇住了,手就伸在半空中,僵在那儿了,而三太太也因为那记眼神,给吓得把要说的话给咽回去了。 四太太和五太太见状,自然不敢上前拦阻,就这样看着大太太气势汹汹走远了。 等到人走得不见人影了,二太太方才气呼呼的跳脚,“这是什么态度啊!她这是仗着自个儿是长媳,不把人放眼里了,是吧?” 你自个儿都说,人家仗着是长媳的身份不理人了,还想怎样?明明就是次媳,还老想压长房一头,真真是可笑,亏她还不觉得有啥不对! 三太太看四太太她们几个,口气很不好的质问,“你们怎么也不拦着她?” “她可是长嫂,我们是那个牌面上的,敢去拦她?” 当她们瞎,没看到刚刚二太太和三太太都被大太太给镇住了,呵呵,想叫她们出头,别闹了!二太太都没拦成,她们几个能顶什么用呢? 不说她们在后头怎么闹成一团,最后撕破脸坏了彼此间的交情,且说大太太这厢,她匆匆回到房里,直冲到临窗的大炕前,脚一踢,把鞋都踢掉,然后就爬上炕,跪坐在椅垫上,然后从旁抓来一个金青弹墨大迎枕,埋首其中放声尖叫。 侍候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赶过来,不过被几个大丫鬟给拦在外头。 老太爷被官府抓走,老太太病倒,大太太突如其来这么一下子,可把底下人都吓着了。 任凭大丫鬟她们怎么说,他们不走就是不走,定要看到大太太安然无恙才安心。 心腹嬷嬷只得进内室,安抚大太太几句,让她露个面,以安人心。 等把人都打发走了,大太太方才拉着心腹嬷嬷的手,低低的倾诉了心事。 早在此前,心腹嬷嬷己经知道,自己一直疼爱有加的大小姐,竟是老太爷和花魁娘子所出,而自家太太的宝贝闺女儿却下落不明。 因此当她听大太太说,自家太太的宝贝闺女儿,这些年来,过着比青楼杂役还不如的生活时,她心痛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可是嫡嫡亲的亲孙女儿啊!老太爷怎么狠得下心啊! 蒋大老爷的情况略好些,就找人帮忙,好入监探望老父。 蒋老太爷好不容易等来自家人,心情大好,连身上的伤痛也都觉得略轻些了。 谁知,这个孽子一进来,就冲他怒吼,“您怎么做得出来?怎么做得出来?那是您亲孙女儿啊!” 蒋老太爷愣了好半晌,方才明白过来,儿子在闹什么,他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冷哼一声,“不过是颗棋子儿罢了!没必要放在心上。” 正文 第七百六十二章 同是棋子儿 一颗棋子儿,不必放在心上?他说的,是他的女儿,他妻子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宁馨儿,他竟说,他女儿只是颗棋子儿? 蒋老太爷在牢里待了多日,身体状况又不佳,所以他完全没发现儿子的异状,只顾着问儿子,“你既来了,可去打点过了?我什么时候能出去?”蒋老太爷病得有些胡涂了,不过他胡涂,蒋大老爷可不胡涂。 那几起灭门血案,抓不到那些动手的,可能抓到源头下令的,那可绝对远胜过抓到动手杀人的杀手,对,官府现在给这些人定义为杀手,杀手拿人钱财杀人为业,就算逮不到他们,也没关系,既然能当杀手,肯定武功高强,他们这些衙差,还是别丢脸了,趁早把这些杀手的姓名审出来,呈送上去,自有上头的大官去伤脑筋。 至于蒋老太爷和金老板?蒋老太爷是奉金老板之命杀的人,金老板上头可还有人?这才是王知府想要知道的重点。 原本以为蒋老太爷就是幕后主使者了,只是他和这些被害者没有利害关系,被害者死后,他也不曾得利,他图的什么?所以王知府认定他是杀手组织的接头人。 没想到会牵扯出金老板来,那金老板是杀手组织的成员之一?还是杀手组织的老板?那么是谁出钱指使杀手组织的人,去杀人全家的? 此外,令王知府等人惊讶的,是意外牵扯出蒋老太爷和金老板之间的桃色纠纷。 小吏和衙差们不管当差或闲暇,只要有机会聚在一块儿,就忍不住议论纷纷,说的都是蒋茗婷,不愧是心狠手辣的这一对所生的女儿,就同她的亲生爹娘一样,心狠手辣啊! 水澜郡王世子妃虽在调养身子,却也听闻了这件桃花绯闻,难得笑得开心的她,招来大丫鬟,吩咐了她几句,大丫鬟面有难色,不过后来还是老实听命的应承下来。 蒋十七老爷并未参与指使人杀人一事,虽然听命于蒋老太爷,按他的吩咐去办事,不过,实际上蒋老太爷是个心思重的,就连对自个儿亲儿子都不怎么信任,更何况不过是族侄的蒋十七老爷。 也不知那金老板给他灌了什么迷汤,让他对她言听计从,就连嫡长孙女都能换出来交给她养。 蒋十七老爷的宅子,正房被完全烧毁了,不过其他地方倒还堪用,蒋老太爷入了监,手底下的爪牙也一并入了监牢,想来他就算再对他家做什么,不止没有心力,也没人手了。 蒋十七老爷从牢里出来后,就先回了自宅,蒋太太已在宅子里候着他,还在门上叫他用柚子叶水去秽气。 “行了吧?”蒋十七老爷不忍让老妻失望,只得一一应下,不过这大冷天,露天这么洒柚子叶水在身上,可一点都不好玩。 蒋太太见丈夫直发抖,忙叫人把黑貂大氅给他披上,又往他怀里塞了个手炉,再叫人给他灌了碗姜汤下去,然后才把人送上暖轿,让人把丈夫抬回府。 只是正房没了,现在他们只能暂住到另一处院子去。 “知府大人没为难你吧?” “没有。”蒋十七老爷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热帕子,在脸上压了压,吁了口气,才把帕子取下来,丢回给丫鬟,看屋里没其他人了,才压低了嗓子跟妻子说:“知府大人是个极细心的人,他问我册子上所载之事,是亲眼所见所闻?还是道听途说。” 蒋太太悄声问,“老爷怎么回答?” “还能怎么说?自然是实话实说,那上头,有一些是我亲自去办的,有一些是听到其他人得了吩咐去办,还有的,就是三分猜测了。” 蒋太太听了沉默半晌,才又问,“那知府大人怎么说?” “知府大人说我是个老实的。”可不是老实吗?连猜测的也都照实说了,还不老实? 不过他的猜测基本都很靠谱就是。 例如,被派出去杀人的那些江湖人,基本上没什么自理能力,生活全靠人照料,他们只负责每天练功,饭来张口茶来伸手,就是穿衣,也都有人侍候,日子过得比他还如意。 这样的人,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也不曾听说,蒋老太爷另派人去照料他们,所以蒋十七老爷一知道自己一家都被下毒后,才会猜测那些人的身上应该也被下毒,如果他们办完差事,还会再回来,那毒自然就解了,但他们没回来,这是否表示,他们不用人侍候了,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 “你说老太爷怎么就这么狠心哪!”丫鬟来报热水已经送去浴间,蒋太太便侍候丈夫进去更衣,此时话题已换成蒋老太爷把长孙女换了,让他和外室生的女儿顶了长孙女的位置。 蒋十七老爷叹气,老实说,他也看不懂这位长辈心里在想什么了! 这一夜,雪花轻飘,蒋老太太半靠坐在炕上,一脸茫然的听长子说话。 蒋大老爷心说,他娘醋性大,家里的姨娘及庶子女就没有一个不被她折腾过的,要是她知道,自己一直疼惜的长孙女,竟然是丈夫和花魁生的女儿,怕是会活活气死,所以他没敢说这事,而是问他娘,是否知道他爹做的那些事。 只是老太太现在脑子依然不清楚,根本搞不清楚儿子在问什么,蒋大老爷最后挫败的看着,老太太头一歪沉沉睡去,他看了半晌,最后起身喊人进来侍候。 看到丫鬟仆妇们脸上的淤青未消,他心里更加沉重,他爹这辈子大概是出不来了,兴许还得斩首示众,他娘若一直这样胡涂下去倒也罢了!要是那天突然清醒了,知道丈夫不在了,还是犯了重罪被斩首,她受不受得住? 还有,这个案子如今闹得人尽皆知,就连他家闺女儿,被亲祖父换去青楼的事,也闹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将来就算真把女儿接回来,有着这样的名声,女儿怎么嫁?女儿如今都二十出头了,却还没嫁,这都已是老姑娘了啊!这婚事…… 蒋大老爷还没见到真人,就已经愁死了! 蒋大太太则是闹着要把蒋茗婷赶出去,不过被她身边的人劝下了,虽被劝下,但到底心气不顺,在屋里闹脾气,可又不好砸东西出气,只能又抓着迎枕,埋首其中尖叫发泄。 蒋大老爷回来,看到满院子人一脸忧色看着正房,再看院子外夹道角落及月洞门后探头探脑的身影,忍不住再次重重叹息。 蒋家可不要败在自己手里才好! 忽地他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就往府外去,原本看到他,想要进去通报的人全都傻眼了,大老爷这是怎么了?都已经走到了院中,怎么还又出去了? “快看看,大老爷往那儿去?可别叫那几个妖精给缠上了,回头大太太知道了,肯定要气疯了!”听到消息的嬷嬷赶忙出来镇场子,小声的吩咐人,怕声音大一些,会让屋里的大太太听见。 早有知机的婆子赶上去,看大老爷是外头去,方松口气,又听大老爷吩咐人备车,便知大老爷是往府外去,顾不得去打听大老爷去处,急急回转禀报去了,另有人早往管车马的院子去,想来一会儿就知大老爷往那儿去了。 蒋大老爷来到黎府时,风雪还不大,他与黎大老爷谈了好一会儿才离开,此时风雪正大,他却不顾黎大老爷相劝,就急忙走了。 黎大老爷却是等到风雪变小,才唤人送他去温泉客栈,好不容易赶到温泉客栈时,天都黑了,他先去看了蒋公子,见他在睡,便问侍候的下人,听他们说蒋公子服过药就睡了,不让他们去吵他,径直走了。 原本侍候蒋公子的两个小厮,只余那个忠心的了,另一个自赎己身走了,蒋十七老爷也没要他一家的身价银,还另给了他一百两银子,算是贴补他一家。 那小厮临走时,问蒋十七老爷,要不要把孙子孙女接回来。 蒋十七老爷摇摇头,道,“不必了,孩子还小呢!离不得亲娘,你可想过日后营生,如何养活家人?” 小厮自然是有打算的,可他怎会老实跟蒋十七老爷说,蒋十七老爷也没跟他多说,只道,日后要是有难处,直管回来找他就是。 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他再清楚不过,他常年在外奔波,不曾好好教导他,把他丢给妻子教养,如今他长歪了,他这做父亲的也有责任,等他伤好了,他再亲自为他挑门亲事,有他盯着,想来儿子不会再做出糟蹋人家姑娘的事来了。 黎大老爷和蒋十七老爷原本就是点头之交,蒋十七家遭难后,他才和他往来亲近了些,他家两个儿子,大的体弱,小的还小,可他的烦恼可不比别人少,蒋十七老爷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想却是走偏了路,两个都为儿子头痛的父亲,性子相合,便成了好友。 蒋十七老爷被王知府请去,临行曾托黎大老爷帮忙照看儿子,所以黎大老爷才会特意拐过来看蒋公子。 黎大老爷来温泉客栈,早有人通报给黎浅浅知道,看到他过来,黎浅浅先让人侍候他,除去外头被雪打湿的大毛衣裳,换上干净的鞋袜,喝上一碗热腾腾的羊杂汤,然后才把他进去厅堂。 屋里摆了两个熏笼,熏笼上还摆了果皮,果皮被热气熏腾出水果甜香,黎大老爷一进来,就感觉暖烘烘的。 黎浅浅与他见礼后,分主次坐下,黎大老爷立刻进入正题,黎浅浅听完后,脸色略古怪的看着他。 “可是有为难之处?” 黎浅浅摇头,却不好告诉他,那位真蒋家大小姐,早就向知府大人投诚,知府大人也接受了,要安排人,知府大人比她更加名正言顺,且人家是官府,若想给那位真蒋家大小姐一个出身,应该要比她容易得多。 只是,黎大老爷也说了,他知道这事难办,不过是看在他表兄一片慈父心肠,所以狠不下心拒绝他。 黎浅浅虽对蒋家人印象不好,不过看在蒋大老爷夫妻是苦主,又是为女儿谋算,实不好直接拒绝黎大老爷,却也不好把金奴儿投靠知府大人一事说出来,沉吟半晌道,“其实这位金表姐才是这整件事里最无辜的,到底亲戚一场,蒋家表舅求到大伯父这里来,我没有不应的理,但是,她如今身份不明,又在牢中,想要帮她的忙,真的是难。” 黎大老爷点头,直道,“我知道,这事是难办,为难你了!” 站在黎大老爷身后的春寿忍不住腹诽,知道为难我家教主,你还来求,真是!也不想想,蒋家人之前可是处处算计她家教主呢!现在倒有脸求上门了! 黎浅浅看她一眼,春寿立时一悚,抬头看到教主正看着自己,马上朝她露出讨好的笑容,然后板正脸做正经样。 “还有一点,以她的经历来看,怕是不会轻易相信人,我的人想取信于她,怕不容易,还有就是,蒋大老爷想怎么安排她?” 黎大老爷一愣,他倒是不曾想到这些,听到黎浅浅这么说,方才真正明白过来,黎浅浅刚刚为何说难。 既然求到黎浅浅这里来,他那表哥应该是没想让孩子回蒋家吧? 如此一来,要把她安排到那里去呢?远了,不放心,怕日后照应不到,近了,又怕孩子会被人议论不休,要是孩子承受不住人言可畏,怎么办? “大伯父还是问清楚,我们再来商议,否则我这里好不容易安排好了,蒋大老爷那儿又另有主意,那可就白白浪费精力了!” 她虽没有说明,不过,黎大老爷知道,除了精力还有人脉以及金钱。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他听了蒋大老爷的话之后,就只想着要把人从牢里捞出来,却没想到后续的安排。 “我再回去同他说,等跟他问明白了,再做打算。” “好。”黎浅浅又道,“天色已晚,大伯父还是住一宿,明儿一早再回城吧?” “也好。”黎大老爷谢过,春寿便领他去客房,黎浅浅这座小院,空房还不少,再添一个黎大老爷,也不怕没屋子。 等春寿领着黎大老爷走远了,春江才上前侍候黎浅浅回房,“知府大人那边,不是安排金奴儿今晚暴毙吗?” “是啊!”黎浅浅轻声喟叹,要是蒋大太太知道,女儿失而复得,却又在尚未谋面时突然亡故,不知她会不会承受不住打击啊? “听说蒋大老爷质问蒋老太爷,怎能对亲孙女做出这种事来,蒋老太爷回他说,不过是颗棋子儿,没必要放心上。”春江有点小气愤。 黎浅浅听了却笑,“他和他的孙女一样都是棋子儿,只不过,他的孙女很聪明,能够想办法自救,让自己这颗棋子儿,在棋盘上发光发热,他呢?不过是颗废棋子儿,可惜他和金老板一样,都认不清自己的定位,所以一个还痴痴等着人来救她,另一个不知死期将至,还想耍威风!” 耍威风?谁啊?春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蒋老太爷,那,等人来救的,是金老板? “金老板外头还有同伙?” “当然是有的,只不过,她不知道,花满楼被官兵围起来的那刻起,她就已经被靖亲王府的人抛弃了。就算她想说自己的靖亲王府的人,也没人会相信她。” 春江点头,可不是吗?“所以她也是死路一条了?” “应该吧!至于那些灭门血案,应该就查到她为止了,王知府应该也不敢往下查了。”除非他不怕被人给灭了!不过他应该没那么傻吧? 正文 第七百六十三章 漏网之鱼 越接近年关,年味越发浓。 不止水澜城里处处人声鼎沸,温泉客栈里头,也是热闹滚滚。 本来说好要来的叶庄主夫妻,因为小孩染了风寒,叶老庄主夫人也有恙,所以就没过来客栈,只派人送了年礼来,不过临走时,来送礼的嬷嬷还特特拉着黎浅浅的手,跟她说好一番话,黎浅浅点头应下之后,方才高高兴兴的走人。 霸刀山庄的人一走,亚源山庄和九湖山庄的人也到了,还有黎令熙那些徒孙们的家里,也派人送了年礼来。 看他们精神奕奕,小二们忍不住问一句。“各位大哥,你们是打那儿过来的?”看起来好像休息过了? “我们是直接从庄里过来的。”说话的汉子顿了下,“不过昨天早早就在你们客栈山脚下的小镇歇息过了。” “咦?我们也是。” 哈哈哈,一群汉子靠在一起哈哈大笑,看得小二们很好奇啊!“你们没进水澜城?”一般来说,到水澜城附近送年礼的,都会趁机进城去瞧瞧的,怎么这些人没进城?还早早就在山脚下的小镇歇息了。 “没有。没有。”两个山庄来送礼的汉子皆身着劲装,看起来精神抖擞。 “我们昨儿经过那座小镇的时候,听说知府衙门的监牢里,有犯人暴毙,所以知府下令不许人进出,免得行凶之人趁机跑出城了。” 其他汉子纷纷点头,“不过说起来也奇怪,这知府衙门的监牢,不应该是戒备森严的吗?怎么会让犯人被人杀了呢?” “是被杀的?”一个胆小的小二边问还边发抖。 几个汉子看着他那怂样,颇为同情,“别怕别怕,听说行凶之人是假扮成狱卒混进去监牢里,然后趁机在吃食里下毒。” “其实我说啊!那知府的反应太慢啦!从发现那犯人暴毙,到他封城,都多久时间了?那人真要是这样干,怕是在发现犯人暴毙之前,就已经逃之夭夭啦!之后再封城门,不过是亡羊补牢啦!” “哟!小八,你竟然说了好几句成语耶?” “咦?真的!哎哟!还真的是耶!” 他们两家山庄的少庄主交好,连带着下人也感情不错,小二们把他们送的年礼搬下车,管事过来安排他们住宿,并分派一人,领他们领头的人去见黎浅浅。 等到他们随管事离开后,那个胆小的小二才一改之前的胆小如鼠样,对其他同伴交代一声,他便使展轻功,先行进去向黎浅浅汇报了。 黎浅浅听完他的回报后,让刘二带他下去打赏,然后才让管事领九湖山庄及亚源山庄的人进来见她。 叶妈妈趁他们还没进来,先靠到黎浅浅耳边,“这些年礼不像是山庄的管事们准备的。” “哦?” “这些礼里头,有不少尺头,都是名品。”叶妈妈并没有一一详述,时间来不及,且黎浅浅对这些布料并不怎么了解,所以叶妈妈只说了那么一句,又道,“今年的礼比起去年,要重上三成。” “哦?”黎浅浅挑起眉问。 叶妈妈颌首,“兴许是因为温泉客栈的缘故?” 黎浅浅点点头,温泉客栈募资时,这两位少庄主也参与了,不算多,不过就算不多,他们光分红也得了不少。 “他们主子没来。”黎浅浅道。 叶妈妈闻言便松了眉头,“幸好没来。”那两位少庄主看起来似乎对她家教主有意,不过大概因为双方皆有意,反倒不敢贸然行动,就怕事情没成,还坏了兄弟感情。 “他们年纪都不小了,也许都已成亲啦!”黎浅浅笑,叶妈妈笑嗔她一眼,“要真是如此就好了。” 管事领着人进来,黎浅浅跟她们客套一番后,亚源山庄的嬷嬷从怀里掏出张喜帖来,道,“开春后我们家少庄主就要成亲,到时候,还请黎教主务必赏脸亲临。” “这个……我还在孝期,怕是不方便出席,到时候我会让人送礼过去,还请嬷嬷帮我跟贵主说一声。” 那位嬷嬷面色不改,嗐了一声,“真是对不住,小的竟忘了这事。还请黎教主见谅。” “没什么。嬷嬷不必挂怀。” 而九湖山庄的嬷嬷则笑着打了圆场,看起来这两位私交也不错,等看到喜帖,才晓得,原来亚源山庄的少庄主,娶的正是九湖山庄少庄主的妹妹。 管事领着两位嬷嬷退下后,刘二正好与她们擦身而过,黎浅浅见他手里拿着一份请帖,不由好奇看着他。 刘二上前递给她,“这是刚刚王知府送来的。” “他不知道我在守孝吗?怎么还下帖子给我?”黎浅浅不明究理的看着他。 刘二看叶妈妈一眼,叶妈妈知机告退,刘二等叶妈妈离开后,才低声对黎浅浅说,“来送帖子的,是王知府的心腹幕僚,他说有要事与您相商。” 黎浅浅抿着嘴看着他半晌,方才道,“好吧!请他进来。” 刘二想了下道,“我想他大概是奉王知府,来和您谈金奴儿的事情。” 金奴儿是谁啊?黎浅浅略茫然,刘二忙跟她说明,黎浅浅方明白过来,“哦,是那位真蒋家大小姐?” “是。”刘二顿了下,道,“王知府是能为她解决身份上的问题,但她日后的生活,还是得蒋家人支应才成。” 黎浅浅点点头,虽然说金奴儿是投靠了王知府,但王知府只在蒋老太爷和金老板买凶杀人一案上,需要金奴儿的协助,做为回报,他为金奴儿新身份,但是,他可不负责养她一辈子。 虽然王知府很同情她,不过金奴儿从晓事起,就在青楼里长大,她不知道外头正常人家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将她从牢里带出来,不可能再把她送回去,那么势必要为她安排住处。 不过呢!王知府大人是位妻管严,要是让王知府夫人晓得,他在外租赁小院,给一年轻姑娘住,肯定是要河东狮吼的,而且这么做,很容易就让人发现端倪,进而猜到金奴儿的真正身份。 如此一来,他的好意不就白费了? 至于他为何不直接找蒋大老爷?都已经让她诈死了,再去找蒋大老爷来安排她,岂不是会让金奴儿的身份曝光嘛! 王知府思来想去,最后想到了黎浅浅,首先她住在城外的温泉客栈,温泉客栈占地辽阔,想要把一个人藏在其中,肯定不容易被人发现,再说了,黎浅浅和蒋家是亲戚,她名下产业众多,等案子结了,给金奴儿安排份工作,应该不算难吧? 王知府非常的自以为是的这么想,完全没考虑过,黎浅浅会不会拒绝他。 毕竟在他心里,他只记得黎浅浅黎教主的身份,完全忽略了,她的父亲是谁,她的兄长是谁,而且她家父兄圣宠甚重,没看连人家还在孝期,皇帝就直接派他们父子领兵镇守边关。 所以当幕僚听到黎浅浅的拒绝时,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没道理啊!为什么黎教主会拒绝他呢? “这,黎教主,这金姑娘可是您的亲表姐啊!难道您不想帮她的忙吗?” 黎浅浅托着腮看着那位幕僚好一会儿,才道,“王先生,您在水澜城里当差,难道不曾听过一些关于我的传闻吗?” “呃……”自然是有听过的,不过他以为,黎教主是年轻的姑娘家,最是心软,知道金奴儿被亲祖父如此对待后,肯定会很同情她,只消他一提,她应该就会不迭声的应承下来才是。 倒是没想到这位黎教主,竟是个心狠的? “蒋家算计我,算计我爹和我哥哥们,凭什么要我同情他家的人啊?再说了,金奴儿之所以落难,又不是我害她的,凭什么要我掏心掏肺的帮她?就因为她姓蒋?是我那位好嫡祖母的侄孙女儿?” 王幕僚这时才想起来,眼前这位黎教主,她爹是被嫡母净身出户的,小夫妻两胼手胝足打拚起一份家业,嫡母就在背后使坏,逼得他们在南城没法住,只得迁住小山村。 后来黎经时父子三人被嫡母推出去,代替黎大老爷父子及黎二老爷被征兵,这一去就是音讯全无,黎家那位才找回来的三少爷,是被黎老太太给卖掉的,黎老太太还做过降妻为妾的胡涂事,为的就是她侄女儿小蒋氏。 她过世数月后,坊间竟然传出老太太临终前,把三房的儿女跟自己娘家侄儿、侄女凑成对,只是大家对这个传言,都不怎么相信,因为黎家三房早就被她分出去了,她临终前,不想着心爱的二儿子,却把时间花在三房儿女的终身大事上?怎么看怎么怪吧? 还有,黎家二子一女说的是有名有姓的,但蒋家的呢?订亲的是那一房那一个孩子?为什么没有明言? 另外,蒋家之前才传出两桩喜事,其中一对还辈份不对呢!后来女方还搞出过继给人,方才顺利进门的笑话。 王幕僚面皮一紧,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这是羞的。 大人和他都太自以为是了! 黎浅浅又道,“再说了,知府大人明知金奴儿的亲生父母是谁,为何事先不与他们商议一声,便贸然行动?他们到底是金奴儿的父母啊!对她,只有疼惜,他们肯定会对女儿做最好的安排,如此,也就不必知府大人伤怀了不是?” 王幕僚呵呵笑着,有些尴尬,因为知府大人之前确实有提过,想要先和蒋大老爷说一声的,是他托大,硬是把知府大人给劝回来。 若最后都一样要请黎教主帮忙,后者可是蒋家欠黎浅浅人情,而不是他家大人,前者却是知府大人欠黎教主人情,这其中的差别不可谓不小啊! 王幕僚此时已知,自己做了个最蠢的决定,黎浅浅看他一眼,道,“我知道知府大人是不想让金奴儿的身份曝光,所以不想直接找蒋大老爷夫妻谈,没关系,如果知府大人愿意,我可以请我大伯父从中牵线。” 这么做有个好处,王知府不用欠黎浅浅人情,蒋大老爷反要欠他个大人倩,同时,他还能与黎大老爷相识,黎大老爷在水澜城中,近来名声不弱,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必和江湖人黎浅浅有所往来,也就不会有政敌以此为他的痛脚来对付他。 王幕僚深觉黎浅浅所言是最好的方案,不过他已经得到教训,不敢再妄下决定,“我得回去和大人商议后,方能给黎教主回复。” “成,不过要快,我想,你们大概没办法把金奴儿藏太久吧?” 王幕僚苦笑,“是。” 其实他已经把金奴儿给带来了,原以为黎浅浅会一口答应,不想人家拒绝了,他可没脸把人硬留下来。 金奴儿坐在马车里,悄悄的撩起车帘往外瞧,看到的是人来人往的客栈前广场,来往的住客都是搭乘自家车马来的,她好奇的张望着,忽然,她急忙放下车帘,抬手捂住胸口,心,剧烈狂跳着。 怎么会?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王大人派去的人,没有抓到他吗? 被王知府派来侍候她的丫鬟见她有异,悄悄的伸手去掀帘子,就见外头车水马龙,往来的应该都是仆从,主人们早就在门上下了车,进客栈里去了,所以金姑娘是看到了什么人,才会面露惊慌? 丫鬟既是王知府派来的,自是晓得金奴儿的身份和来历,她不动声色的倒了杯给她。 “姑娘别急,一会儿王先生过来,应该就能安排姑娘住进去了。” “嗯。” 只是不想,王先生是回来了,不过却没有安排她住进去,而是带着她原车重返水澜城。 金奴儿更加慌张了,原本就白的小脸如今更是白得跟张纸似的。 “别急别急,我去问问王先生。” 丫鬟掀开车帘,示意车夫慢一些,她好下车。 等她下了车就往王幕僚的车去,王幕僚见她过来,也没瞒她,丫鬟也是不懂,“不是说这位黎教主年纪小,很好哄的吗?” “年纪是小,看起来更小,只是……”他不想跟丫鬟说起自己错误的决定,“人家不愧是掌理一教之主,事事都替大人想在头里了。” 丫鬟听了好奇的想追根究底,不过王幕僚可不想细说,只道,“你回去好生安抚那位吧!” “知道了。” 丫鬟嘟着嘴要下车,却又转回来,跟他说起刚刚的事,王幕僚愣了下,道,“可知她看到了何人?” “不晓得,不过她应该会怕那个人吧?我看她全身直发抖呢!” 王幕僚摸着下颌好一会儿,才道,“兴许是她在花满楼里的客人?” “她不是花娘,做的不过杂役的事,那来的客人。”丫鬟有些不悦的纠正王幕僚。 王幕僚呵笑着赔礼,然后才道,“那她看到的会是谁?” “会不会是金老板的手下?” “也许。”王幕僚道,“不过大人说了,事情就查到金老板为止,剩下的,还是留给刑部的大人们去发愁吧!” 丫鬟冷哼一声,倒也没开口反驳,“我走了。” 王幕僚看着她下车,然后一溜烟的上了前头金奴儿所乘的马车,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金老板之所以能收服花满楼的人,就是因为曾经找来十几个男人,对一名胆敢顶撞她的花娘下重手。 如果,金奴儿刚刚看到的,是那些人,那么她会那么害怕,也理所当然的了! 要知道现在的金奴儿,可是把金老板的底都给揭了,金老板大概想不到,一直被自己轻忽慢待的金奴儿,竟然知道她所有的秘密,包括她是靖亲王府的人,金奴儿也全都晓得。 就连她那些手下的姓名和住址,也都让金奴儿全卖给了王知府,王知府派人去抓这些人,就不知抓到人没? 其中有无漏网之鱼,还就这么巧的,出现在温泉客栈呢? 正文 第七百六十四章 不安 想到这里,王幕僚就快坐不住了,催促车夫加快速度,车夫应了声,把车赶得飞快,但饶是如此,进城时也已近暮色。 知府大人听王幕僚这么一说,心头一跳,适才捕头刚来回报过,说他们按址搜索时,走漏了三人,其中二人刚刚被发现,已被人杀了弃尸荒野,另一人仍在逃亡,只不知人逃往何处,一时之间也没处寻,故回来禀报。 现在听王幕僚说起金奴儿的异状,难不成,她看到那人了?那人就在温泉客栈之中? “对了,金奴儿呢?黎教主可收留她了?”王知府心说,若已将她收入温泉客栈里,他倒是可以藉去问金奴儿话,好亲近黎教主。 王幕僚苦笑,“没有。” 王知府大疑,瞪大了眼看着王幕僚,“怎么回事?” 不都说,黎教主心善,要不怎么会弄货栈、商队的,好助百姓生计,怎么轮到嫡亲表姐身上时,就拒绝了? 王幕僚忙把黎浅浅的话说给王知府听,王知府听了之后,有点反应不太过来,“这是黎教主跟你说的?” “是啊!都是侄儿想得不够周严,要不然也至于令叔父……” “这不是你的错。”王知府暗叹一声,人家教主是个女孩子,没当过官,却晓得当官的忌讳些什么,回头一想,这也就莫怪,人家亲爹得皇帝看重,自己入朝为官二十多年,却还只是个知府。 王知府想起来了,记得恩师去岁来信时提到,他以前一直觉得奇怪,这黎经时身为皇帝宠臣,怎么他家闺女儿在京里名声不显,后来还是京中什么公子,对黎经时的女儿动了心思,方才有人注意到,黎经时不止有两个出色的儿子,还有个已及笄的女儿。 看来,恩师对黎侯爷的女儿也不甚了解啊!竟不知黎侯爷的女儿,为何在京中名声不显。 他此时已然反应过来,之前自己和侄儿幕僚的想法太过一厢情愿了。 一家子骨肉尚有为些许利益就反目成仇的,更何况这黎老太太和黎家三房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蒋家在蒋老太爷的带领下,曾对黎家三房几次三番算计,黎教主不愿涉入蒋家人自家恩怨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好生回去歇一歇,明儿一早再往客栈去回复黎教主,就说我同意她的提议。” 王幕僚点头起身告退,他是王知府大哥的小儿子,从小就是个读书苗子,所以四肢不动是常态,今儿劳动了一番,着实有些累了,听叔父交代便回房去了。 王知府却还不得闲,命人要把金奴儿提上来,不过又想到妻子的醋性,不禁大感头疼,起身回房去,与妻子好好沟通了一番,方在妻子的同意下,让人把金奴儿带过来。 知府大人怕金奴儿凶性大发,所以他把妻子安排在暖阁里,自己则坐在外头问话,金奴儿一进来,看到满堂富贵,眼睛都快花了,不过看到坐在堂上的王知府,她立刻反应过来,王知府找她来,不是让她欣赏这些摆设的。 她下跪给王知府请安,王知府并未叫起,让她跪着回话。 当听到王知府问她,在客栈外头广场,看到了何人时,她微微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在马车上一切,并未瞒过侍候她的那个丫鬟。 于是也就老老实实的把事情说了,暖阁里的王夫人听到那娇怯怯嗓音,心里颇不是滋味,她年近半百,自幼和丈夫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对外头那些小妖精最不耐烦,可丈夫在外当官,总是会有不长眼的人送美讨好巴结,府里也有不长眼的丫鬟,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绕过她这主母,爬上男主人的床。 虽然丈夫事先与她说过,外头这位金奴儿的身世,可是架不住人娇美可人,声音甜美娇怯啊!万一丈夫动了心怎么办?虽说她是蒋大老爷的嫡长女,但到底在青楼长大的,这青楼女子勾引男人的手段可高明了,谁晓得这丫头有没有耳濡目染呢? 越想,王夫人就越坐立难安,最后索性不坐了,起身在暖阁里走来走去。 因为气恼和担心,所以她的动作并不轻,外头的人都听到动静了,王知府叹气,负责记录问话的小吏头都快埋到胸口里去了,就盼知府大人别注意到自己,另外捕头和三个捕快则是板着脸面不改色,心里其实都快笑翻过去了。 原来不是外头传言夸张,知府夫人是真的醋性很大啊!可怜的大人! 金奴儿却是不知里头怎么回事,只当屋里是比知府大人更大的官,只不知为何要在里头而不露面。 王知府等里间动静变小,方才又问,“你看到的那人是谁?你放心,你说的那些人,除你见到的那人,有七名在围捕过程中,因顽命抵抗而伏法,五名负伤就擒,不过他们伤势都不轻,不知扛不扛得过去,另三名在逃者,已有两人被杀弃尸荒野,如今,仅剩一人在逃。” “不对啊!我看到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带头大哥王灿,另一个则是他的心腹黄石头。”金奴儿听完,摇头道。 “黄石头?这人……”王知府转头看负责记录的小吏,小吏摇头,“之前没提到此人。” “因为你们之前只问我,那天被叫来花楼的人,黄石头那日没来,听说是他老娘过世,他在家处理后事。” 王知府一愣,小吏低头忍笑,没想到啊! “那么除此之外,还有谁是他们一伙儿,你之前没说过的?” 金奴儿想了下摇头道,“没有了,就剩他们两个了。” 王知府又问,她看到他们时,他们的穿著打扮,还有他们是刚到,还是要离开等等细节。 不想金奴儿还是摇头,“我看不出来他们是刚到还是要离开,至于穿着打扮,他们的穿著跟平常没两样啊!啊!对了,我记得金老板曾经跟人抱怨过,说她没本事养那么多闲人,那人跟她说,他给的这伙人,平常都是有差事的,用不着她养。” 王知府听完之,只感头疼不已!怎么又冒出来个人哪?“金老板向谁抱怨?”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那时我还很小,金老板怕我年纪小不懂事,被楼里的人随随便便给哄了去,所以那会儿,我都是睡在金老板屋里。那人来时,已近天亮时分,我本来睡得很熟,可是他们吵得很,我被吵醒之后动了下,那个男人就走过来查看,金老板还在哪儿抱怨,说就算我醒了也不打紧,反正打死就算了,我祖父也不会放在心上。” 屋里诸人已从她的话中,听出那人和金老板关系暧昧了,不过面对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就算她是从青楼出来的,他们还是觉得脸皮有点紧,这种话题实在不好在跟姑娘家面前提。 “那人发现你醒了吗?” 金奴儿点点头,道,“那人示意我噤声,见我点头后,就转回去跟金老板说,我没醒。我不知道他为何不杀我,不过他和金老板之间,好像关系并不是很好,因为后来他们就打起来了。” 呃,呵呵!妖精打架啊!确实关系不怎么好,都打起来了嘛! 却不知金奴儿说的,是真的交手打起来,金奴儿见他们没往下问,以为他们听懂了,就继续往下说,“那个人之后还来过好几回,每一回都带了一批江湖人给金老板。” 王知府忽地想到一件事,“你该不会在那个时候,就晓得金老板不是你娘了吧?” 试问那个亲娘会因为孩子半夜被吵醒,就怂恿情人把孩子给杀了的。 金奴儿摇摇头,“我是后来听楼里的老鸨说,才晓得我不是她女儿,然后回想起那晚的事,才确定她真不是我娘,蒋老太爷也不是我爹,而是我的祖父。” 不得不说,便是因这晚的事,才让她往蒋家去查,她名义上是金老板的女儿,但因金老板不看重她,楼里的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不过她要去那儿,也没人敢管,谁晓得金老板是不是故意做做样子的呢? 要知道金老板这个女人最是狡滑,做事随心所欲,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简直要命,不过好的是,只要顺着她的意思,她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责罚人。 当然,自那个胆大妄为顶撞她的女人被狠狠的收拾后,楼里也没人敢对金老板有所质疑,因此不管是同情,还是想利用金奴儿的人,全都不敢妄动,就怕一个不慎重蹈复辙。 金奴儿因此行动方便,没人会盯着她,或想害她,她身上的伤不是楼里的人打的,而是她名义上的母亲金老板给的,原本她不懂,为什么金老板会这样对她,后来她明白了,因为她顶了金老板亲生女儿的位置,所以金老板恨她,可她也不想想,若不是她母女两个,她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境地吗? 查明白之后,金奴儿对金老板和顶了自己身份的蒋茗婷,是恨之入骨。 原本以为此生报仇无望,不想金老板竟然被官府逮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好好把握住? 王知府不知她心思已然百转千回,问,“金姑娘可知那人的身份?”既然来过几回,还给金老板送了不少人来,所以王知府想当然尔的认为,金奴儿应当晓得那人身份。 不想金奴儿摇头,“回大人,金老板与他谈话时,并未称呼对方名姓,所以……”她这个听壁角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对方姓名及身份。 “那,他来的时候,难道没人通传?” 金奴儿想了想,最后还是让王知府很失望的摇头,“他来的时候,侍候金老板的人是会领他进来,不过,金老板似乎早知他会来,所以外头的人只负责领他进来,并不曾说及他的身份和姓氏。” 楼里来客人,老鸨和姑娘都会称呼客人什么什么大爷,要是头一回来的,还不知姓氏的,便以大爷、公子相称,反正她们是做皮肉生意的,客人姓什么,叫什么,什么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荷包够不够丰厚,银子够不够花,她们好不好将人手里的银子弄到手,那才是重点。 一番话问下来,王知府颇为失望,不过金奴儿年岁不大,想来能知道这些,已经够多了,看夜色已深,便打发人领她下去,接过小吏的记录查看起来,又唤捕头去请他的几位幕僚过来。 王幕僚没来,他早就睡下了,去请人的捕头知这位是知府大人的侄儿,知他今儿出城去了,大概是累坏了,便没吵他,回来跟知府大人说,知府大人眉头微皱道,“让他睡,明儿他还有事要去办,你也早些休息,明天你带些人陪他走一趟。” “敢问大人,王先生明儿要去哪儿?” “温泉客栈。”王知府见他问,也不瞒他,直言相告。 捕头听闻是温泉客栈,心头一动,想到刚刚金奴儿所言,便明白自己明儿是去保护王先生的吧?“属下明白了,这就回去调人。” 王知府见他是个明白人,点头让他去了。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知府夫人方才暖阁出来,一张口就问,“老爷可是打算要纳那姑娘进府?” “你傻的啊?”王知府听她一张口就是这事,心头微微一松,同时也感到微恼,心头微松,是因妻子没留意他们刚刚问的其他事,微恼的则是,都老夫老妻了,妻子还是不相信自己,难不成自己真要纳个妾室,收个通房,她才能真正安心下来? 不过王知府没打算自找麻烦,他还想着高升进京做京官,不想因内宅事,误了自己的前程。 “老爷!”知府夫人皱着眉头撇着嘴,似乎在抱怨丈夫骂人。 知府大人长声叹息,“那个孩子比咱们家女儿小几岁,看着,还是个孩子哪!可怜才出生不久,就被亲祖父交到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手里扶养,她没跟那女人一样变得那么坏,真是他们家祖宗保佑啊!” 难得是这么机灵聪慧,竟然能在金老板的眼皮子底下,把她的底全给瞧清楚。 女监里头,金老板正不安的团团转,金奴儿吃了口狱卒送来的饭菜,就口吐鲜血而亡,吓得她和金荟萃两个再不敢碰那饭菜,那狱卒见她们不吃,还挺生气的,看那架势很有她们不吃,就强压着她们吃的态势。 正当她们以为逃不过去的时候,牢外突然传来动静,那狱卒方匆忙放弃退入暗处,当其他狱卒过来时,她们本要大叫,可后头进来的狱卒一眼就发现金奴儿暴毙,立刻就尖叫起来,再之后就是一片混乱。 直到现在,金老板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不知道,金奴儿究竟是死在谁的手里,不过若是他派人来的,那肯定不会只收拾了金奴儿一人就满意,她和金荟萃这次没事,不代表之后也没事。 “去,找个能主事的人来,我有话要跟他说。”金老板依然不改趾高气昂的作派,高声的对狱卒道。 正文 第七百六十五章 心虚 有鸽卫混在狱卒里头,金老板跟王知府说的话,没多久就送到黎浅浅案前,一道送来的,还有金奴儿看到那两个漏网之鱼,以及与金老板接头的人等等。 黎浅浅翻看之后,问刘二,“金奴儿说,她是在客栈前的广场,看到这两个漏网之鱼的?” “正是。”刘二有些忧心,“您说,这两人会不会已经混进客栈里头来了?” “那是肯定的,只是,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呢?是跟着东家来的?还是混进来做事的?” 刘二想了下回道,“应该是跟着客栈的客人混进来的,因为客栈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招人了。” 黎浅浅示意春江给他上茶,然后才对他道,“那可未必,他们可以早早就混进客栈里头来了,毕竟我们之前招工时有些仓促,并没有详查来应聘人的底细。” 温泉客栈里的掌柜和管事,除了从分舵及各地铺子调有才之人过来外,尚有不少空缺,都用瑞瑶教中人,从各地调人过来,就有些不方便,因为已经抽调不少能人过来了,再把人从底下调上来填空的也要走,只怕各分舵及铺子会出状况,所以黎浅浅就让黎大老爷及叶庄主他们,就近在水澜城及周边城镇雇人。 温泉客栈聚集了那么多股东,金老板的人会潜进来做事,也不足为奇。 他们只要从客栈的客人里头,招徕一两个有钱、有权的客人,就够他们花满楼吃喝不尽了,就算没招徕豪门贵客,那弄来几个,在主子面前有脸面的管事来花满楼,这花销也是够瞧的了! 当然,不少店家都是这么做的,他们这么做也不稀奇,而且这些人还能拿双份薪资,不过是看到贪花好色的客人时,多提一提花满楼,再跟他们说,去了之后报他们的名,可享折扣。 就算是有钱人,也难免有贪小便宜的时候。 城里不少店家也是这么做,不过他们的做法是,和城里客栈、酒楼的小二或管事说好,客人上门消费,若报他们的名,可享折扣,之后每月按客人上门的多寡给分成。 刘二也晓得这种手段,只是没想到花满楼的人,可能会因此潜入客栈里头来拉生意。 “如果这金老板真这么做,那么她的手下到底有多少?”刘二咋舌。 “或者可以说,靖亲王府到底有缺钱!” “很缺。”凤公子走进来,斩钉截铁的道,“靖亲王不管事,可是他曾是最有希望成为太子的人,自小用度皆是上品,差一些的,就没到他跟前过。就算成残与大位擦身而过,先帝为此对他很是怜惜。” 不过君王的怜惜有限,再怜惜,也不可能把皇位传给他,当然,也没因此给他个丰饶的封地,好保障他的余生无忧,这是施恩的事,他留给承平帝去做。 然而承平帝没有照办。 为此,靖亲王在家没少骂过他,即便如此,承平帝还是没有给他封地。 黎浅浅笑着为他倒茶,刘二起身与他见礼,凤公子回了半礼,然后坐下来接过黎浅浅给自己的茶,抿了一口后,他就放到桌上,从怀里掏出一迭纸,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看来应该是查到什么了。 “这些东西要不要直接给王知府送去?”黎浅浅接过之后,并没有看。 凤公子笑,“不算什么太重要的消息,其实京里皇帝的密探手里都有,只不过他们不知道找出来用。” 黎浅浅想想也是,接过来迅速浏览过一遍后,才看完一张就给刘二一张,两个人很快看完,黎浅浅才抬头看凤公子。 “这靖亲王妃还真是大胆啊!竟然哄了这么多人帮她在各地赚钱?” 只不过,她为什么定要让这些女人进青楼?既然有人手帮忙,开酒楼、客栈或茶馆,不也一样可以赚钱,一样能收集情报,为何…… 该不会是……“不会是这些人里头,真有靖亲王的女儿?”黎浅浅试探的问。 凤公子微愣,他没想到黎浅浅这么快就猜到了。“确实是有,不止一个,不过那个金老板不是。” “那……”黎浅浅等着答案,凤公子轻笑,“这三位遗珠如今只余一人还活着,不过她早就脱离靖亲王妃的控制了。” 原来有三位遗珠啊!黎浅浅一脸惊叹,刘二则是震惊了,靖亲王妃身为嫡母,竟然把丈夫的庶女弄进青楼,这女人也未免太狠毒了! “她们是外室所出?”若在亲王府出生,就算是女儿,也得上玉牒,毕竟是宗室。 “嗯,而且这三人的生母手腕都不低,其中一人还曾是护卫靖亲王的护卫。” 黎浅浅想了下问,“该不会是,那位还活着的遗珠的亲娘吧?” 凤公子露出赞赏的笑容,“正是。那位护卫因日夜保护靖亲王,对他日久生情,有孩子之后她便诈死,那时候,靖亲王是众皇子的眼中钉,时常被暗杀,她便利用上了,只是怎么会被靖亲王妃发现,趁她外出时,把她女儿给拐走了。” 凤公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黎浅浅忙又帮他续盏。 “她发现行踪曝露,又再诈死一次,然后才潜回亲王府追查女儿下落。” 只不过她运气不好,靖亲王妃根本没把她女儿带回王府,她不知女儿被带去那里,只能潜在王府中等待机会。 后来许是因为坏事做多了,老天都看不过去,还是因为事情太顺,便渐渐松懈下来,反正终究是让这位女护卫发现了端倪,然而她也因此被靖亲王妃的人发现了,接下来就是长逹十几年的追杀,她是想再故计重施诈死,可惜因为追兵追得太近,所以她根本没办法布置骗局。 等她成功将追杀她的人给杀了,她女儿已经成为知名的花魁娘子,并且已经为靖亲王妃效命了。 她好不容易养好伤,打算去找女儿,才赫然发现,靖亲王妃利用这些女孩子,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情报网,只是很可惜,她没办法像凤家庄那样,靠卖消息求财,要不然光靠卖这些情报,靖亲王府根本就不缺钱了。 她又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和女儿相认,母女两连手将手头上的情报全卖给凤家庄,以换取一个安身之地。 “所以你才会知道这些事情?” “其实我们的人早就注意到,南楚几大城市都有个艳名远播的花魁娘子,她们手腕高明,裙下臣无数,但没有发现她们做过什么坏事。” 她们都如金老板这般,有人替她们做坏事,这些人办完事之后,自有人收拾,她们只需每天美美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与高官显贵们周旋,若有人惹恼了她们,自有人替她们出气,就算蒋老太爷那样。 一旦有了一个成功的模式之后,就很容易复制到其他人身上,只不过,人心难测,但像蒋老太爷这样,对自家血脉如此不看重的,几乎是没有,也幸好如此,所以像金奴儿这样遭遇的,也就只有她一个。 “那另外两位遗珠,是怎么死的?” “一个是生孩子时血崩,不过不确定有没有人从中动了手脚,另一个是本来就体弱,老鸨不知她身份,觉得她花费太大,按说她该像金老板一样,成为那间青楼的幕后老板,不过那个老鸨手段比她高,她把靖亲王府派来的人给收服了。” 反正靖亲王妃要的,只是他们上缴的银票,至于到底是谁帮她赚,她压根不在乎也没放在心上。 老鸨很轻易的说服了靖亲王妃派来的男人,直到那个女护卫母女把消息卖给凤家庄为止,她都还好好的待在青楼里,替那位已过世的遗珠,向靖亲王妃效命。 黎浅浅摇摇头,“这位靖亲王妃可真是个……”说她善妒嘛!对小三和小三生的孩子,任何一个做妻子的,都忍不下吧?就算表面上表现得如何大度宽厚,其实心里都难免有怨,有恨,当然更有妒。 她想了好半晌,才道,“手段凶残的人。” 可不是手段凶残吗?凤公子笑,“等宫里那位收到这些东西,只怕她的好日子就到尽头了!” “那她儿子呢?” “不知道,他虽接手管这摊子事,不过前头都是他母亲安排的,皇帝真要治他的罪,有点难,然而这种事本就不能外扬,说不准,到最后是让他们病亡,反正他们手里不是有药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堂堂亲王妃做出这种事情,传出去就是桩丑闻,还不如静悄悄的收拾了。” 黎浅浅和刘二听了,同意的直点头。 隔天,王知府那位侄儿幕僚又来了,这回带了将近十名护卫,两个留在车边陪车夫,其他人则陪他进客栈见黎浅浅。 黎浅浅这里已派人跟黎大老爷说了,黎大老爷有机会和知府交好,自是忙不迭应下来。 双方都很满意的达成协议。 接下来就是安排王知府带金奴儿,及蒋大老爷夫妻来客栈面议了。 此时,客栈中,一位老客人不知何故吵了起来,掌柜接到通知,便带着两个心腹管事赶过去,不想,一进去就再没出来。 底下的人见状,只得赶紧来找黎浅浅拿主意。 “怎么回事?”刘二板着脸问道。 “小的不知道啊!掌柜得知有人闹事,赶去处理,然后就没出来。”看着掌柜和管事们进去的小二被吓得脸色发白。 黎浅浅看他白得像纸的脸,示意刘二让他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让他平静下来。 跟着来的几个管事帮着说明,“听说,那位王老大人的家下人,不知从外头听到了什么,然后就吵嚷了起来。” “王老大人上了年纪,禁不起他们这样吵,就派人去找来处理。” “掌柜的知道之后,就带了两个管事进去。” “只是不知里头怎么回事,竟然有人喊杀人了!”说话的管事,同情的看着脸发白的小二,“他爹是跟着掌柜进去的两个管事之一。” 刘二同情的拍拍小二的肩头,看着亲爹进去冒险,生死未卜,难怪做儿子的要吓坏了,手顺势滑到他的背后,同时注入一丝内力,帮他稳定情绪。 黎浅浅听得不是很明白,便比了手势,示意他们住嘴,然后指了其中一人问,“王老大人是谁?” “王老大人曾是户部尚书,不过已经告老还乡,他双腿有风湿,所以大夫建议他来咱们温泉客栈调理。” 曾是户部尚书啊!挺高的官呢!黎浅浅想到了金奴儿所言,那两个漏网之鱼,她转头看凤公子,在凤公子眼中看到了了然,“你说,会不会是他们见到了护送王幕僚前来的护卫。” “误以为是来抓他们的?有可能。”凤公子道,“这也就间接证实了,他们知道官府在抓他们。” 肯定知道的,否则也不会把另外两人给杀了。只是,王老大人,姓王,不会和王知府及王幕僚有关系吧? 黎浅浅还没开口,刘二已经反应过来了,“此王非彼王,王知府叔侄是京城人士,这位王老大人应该是应城那边的人吧?” 管事们纷纷对刘二投以钦佩的眼光,“正是,王老大人是从应城过来的,因为在我们客栈调理很有效果,所以年前又特地过来一趟,为此还特意请我们帮他,和别的客人交换订房时间。” 有的客人订了房,却临时抽不出空来,不想留下不好的记录,就会请客栈这边帮忙,把原订的时间与别的客人作交换,或以交换对方的订房时间,或以金钱交易。 对此,黎浅浅并不干涉,这算是给客栈员工一点赚外快的福利,他们帮忙客人,客人因他们的协助,达成自己的目的,为此给帮忙的人报酬,很合理嘛! 只是到底是背着东家自做主张,所以那管事说完之后,连同其他管事,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黎浅浅看他们一眼,并没说什么,只道,“现在重要的是,怎样把掌柜和其他人安全救出来。” “是。” 黎浅浅和凤公子一起过去客房时,黎漱和凤老庄主已经到了,周遭围了不少好奇的住客和他们的仆从,黎浅浅先让那些管事带头把围观的人请走,然后才和黎漱他们会合。 “可知道里头怎么回事了?” “还不知道,不过里头有几个女人,一直在那里大呼小叫。”黎漱对那种遇事只会尖叫哭泣的女人很不感冒,凤老庄主对这种女人很是头痛。 凤公子见过的女人,也没这种类型,所以他全程是皱着眉头的,三种类型的美男子,引起不少围观群众关注,并纷纷对客栈的小二和管事打听,另外也有人看到黎浅浅,见她被人簇拥着,有人便猜到她是温泉客栈最大的东家,不过也有人不晓得,对小二和管事打听她。 黎浅浅其实对这种遇事就只会哭闹的女人,也很没辙,不过到底是主事者,还是得出面解决,总不能让她表舅出面吧?要是他出面,肯定先把吵到他的那几个女人给灭了。 “去请叶妈妈过来坐镇,一会儿把那几位夫人请出来后,就请叶妈妈帮忙安抚。” 相信有侍候女主人经验的叶妈妈,肯定能顺利逹成任务的。 正文 第七百六十六章 叶妈妈的旧识 叶妈妈在春江的带擎下,很快就过来了,当然,双脚落到实地上时,她还觉得脚有点软,黎浅浅少不得让人侍候她坐下来。 等她缓过气,才跟她说了里头的情况,只是叶妈妈听完之后,脸色有点微妙。 “怎么了吗?” “若是我没猜错,里头的几位女子,大概有我曾经侍候过的小姐吧?” 黎浅浅微愣了,和大家一起看向叶妈妈,叶妈妈苦笑,她当年也曾是高官显家的得用的大丫鬟,随小姐出嫁后,在成为主母的小姐安排下嫁人,只是她运道不好,怀了三胎都胎死腹中,后来才晓得,婆婆压根不喜她,只是碍于主母安排,才不得不接纳她。 其实她早给儿子相看好她娘家侄女儿,她嫂子在老太太面前可是极得脸的仆妇,连带着她的儿女也备受重用,她被派来侍候老太太的长孙,若她的儿女能和娘家侄儿或侄女结亲,连带着自家也能在老太太面前露脸不是。 万万没想到,大奶奶会把自己的大丫鬟许下来,她气极却也无法反抗,谁叫她为了等侄女儿及笄,迟迟没给儿子订亲呢? 侄女还得再等个两年才及笄,而儿子已经要二十了,她能说什么,只不过媳妇进门后,她就百般挑眼,叶妈妈能在主母身边一路从小侍候到出嫁,又成为陪嫁大丫鬟,自然是聪慧的。 只是她没想到婆婆会对自己的血脉下毒手,连着三次,这个做人祖母的,到底有多狠啊!还不等她想出解套的方法,老太爷坏事了!男人们被流放,女人们被遣送回老家。 老太太惊惧之余,还不等回到老家,就先回去跟祖宗们报到去了,几个太太有人和丈夫和离,带着儿女及嫁妆走了,没和离的,便带着女儿和微薄的嫁妆要回老家。 叶妈妈所侍候的小姐是孙辈辈份最大的,本来她娘家也想让她和离,只是她不忍心丢下一家老小,便硬撑着,带着所有人回老家去。 接下来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族里不少人把老太爷坏事连累族里怪在她们头上,日子不好过没关系,只要大家同心,还是能熬过去的,谁晓得这家有个被大太太宠坏的女儿,也就是叶妈妈小姐的小姑,小姑娘自小锦衣玉食,从不曾吃过苦。 大太太娇宠着她,舍不得让她晓得,这个家其实早就供应不起她的任性和挥霍了。 “锦小姐是个拗性子。”叶妈妈说到这儿,就把其中一大段跳过去,直接跳到结果。 这位锦小姐最后选择进王老大人后院作妾,且为了给她凑嫁妆,她的长嫂不得不把手中几个得用的人给卖了换钱,其中就有叶妈妈。 之后叶妈妈辗转各地,最后到了黎浅浅这里,才算安定下来。 “那你的小姐呢?” 叶妈妈苦笑,“她啊!早就被那一大家子人拖磨死了!连个后代都没能留下,倒是她那位相公,在流放的北疆纳了妾,生了一堆孩子,那个男人真不是东西,孩子生下来之后,等到可以上路了,就派人把孩子送回来给她养,还跟她说,可以过继在她名下当嫡出的孩子,反正她的儿子早在还没流放时,就已经死在狱中,就算有女儿又能如何?还是得有儿子承宗。” “那……” “被亲爹不当回事的小小姐,早在姑爷派人把庶子送回来之前,就被锦小姐给害死了。”叶妈妈叹气。 黎浅浅和凤公子交换一眼,问,“那她还为了给小姑筹钱,把身边人给卖了?” “小姐说,不卖不行,要是她不出面,等大太太出头,我们几个肯定就只有沦入那肮脏地方的份儿。”卖普通仆妇可是比卖到青楼里便宜太多了,就算她们几个都已为人妇为人母,但寻芳客就是有人偏好这一口啊! 叶妈妈说到这位旧主,忍不住泪流满面。 黎浅浅上前抱住她,“你那位小姐今生尝遍了百般苦楚,来世肯定能过上好日子的。”怪不得叶妈妈闲下来就会抄写经书,看来她是烧给旧主母子三人的吧? “您不在意……”不在意她心里仍记挂着旧主? “在意什么?你和她一起长大,看着她从小姑娘变大姑娘,然后出阁,生儿育女,虽然她的眼光不怎么样,她娘家人的眼光也不好,不过她对你们总是好的吧?最后,还是用她身为主子的权利,为你们谋了去处,就算不怎么好,可到底是她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叶妈妈含泪点头,“是啊!她是尽了心力了,可惜啊!她这样的一个好人,却没能有个好下场。” “谁说的?”黎浅浅伸手拍她的背,顺便也注入一丝内力给她,叶妈妈感觉到一股暖流轻缓的从背部延伸到全身,舒服得让她几乎要闭上眼睛睡觉,不过她还残存一丝理智,忙拍拍黎浅浅另一只手,示意她停下来。 凤公子这时才开口,“还是请客栈里的嬷嬷们过来好了?” 黎浅浅正要点头,叶妈妈忙摇头,“不必了,想来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应该不认得我了。” 其实就算认得又如何呢?她早已不是锦小姐家的旧仆,而且她和这位锦小姐没有交情,反倒有仇呢!毕竟她家小小姐可是被这位亲姑姑给害死的,还有叶妈妈的旧主,叶妈妈之后曾经想办法打听过,她家小姐最后是上吊以全节,因为锦小姐看嫂子生得比自己好,想要把她弄进去王家,好帮她固宠,最好是帮她生孩子,她不想生孩子坏了身段。 大太太身边就只剩这个女儿了,其他媳妇早在长媳被逼着卖掉身边亲信之后,就想办法带着孩子逃了,要不然小女儿提出这个要求时,她大可把几个年轻的儿媳塞过去,长媳虽比小女儿长上近十岁,但她容貌姣好,且气质高雅,还有理家能力,一旦她真进了王家,怕是还没等到她给王家开枝散叶,她的宝贝女儿就先给挤兑得没地儿站了。 所以大太太不断逼迫长媳,只要她死了,她手里的嫁妆就全由自己掌控了,到时候从卖一两块地,然后拿去买个干净的女伎,等人生下孩子,就去母留子,不还干脆些吗? 大太太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可惜她千算万算没算到,长媳早看穿她的算盘,把自己的嫁妆全卖了,当初她就想卖,好留下叶妈妈她们,不过婆婆不肯,觉得儿媳的嫁妆留下来,日后儿子那里送孩子回来,把孩子记在嫡母名下,嫁妆不就全落入自己手里了吗? 只可惜,她算盘打得霹啪响,没料到,叶妈妈的那位旧主,把嫁妆换成银票后,然后给香烛行付了订钱,又在族中挑了一位寡嫂,寡嫂丈夫过世时,留下遣腹子,不过她生下孩子后,觉得日子过不下去,她养不活孩子,打算带孩子去跳河,不想竟在河里捡到了一个孩子。 兴许是两个孩子全心倚赖她的眼神,让她最后悬崖勒马,一个带着两个孩子努力活下去。 就是这点韧性,让叶妈妈的旧主觉得她是可信之人,把自己的坟托给了她,然后留给她一张银票,让她去想办法做生意好维持生计。 之后她就上吊了! 本来她那位好婆婆还想把给她办丧事的钱省下来,叫族里公中替她出钱,没想到人家早就打算好了,等香烛行上门,她才晓得儿妇早就计划好了。 她便又想从香烛行手里把钱扣下来,却被族长带人骂个狗血淋头,她和女儿便等到丧事办完,才发现长媳上吊的房间里,有个烧过东西的铜盘,里头残存的纸片,很明显就是银票。 “这是故意的?” 叶妈妈含泪笑着点头,“我那软弱了一辈的小姐,临终之前总算是硬气了一把。她不只是把银票给烧毁了,还故意留下银票面额值多少给大太太看。” 凤公子却摇头,“不对,就算把银票烧毁了,只要有票号记录,还是可以拿去请人重发的。” 叶妈妈苦笑,“所以我才说她难得硬气了一把啊!她把记录给毁了,票号因记在面额旁边,难免没有烧到,可是,大太太是个爆脾气的,光是看到那面额,就已经气疯了,抓出那些残片撕个稀烂。” “妈妈这些是跟你说的啊?”说的好像亲眼所见似的。 “自然是小姐托的那位寡妇,她因为捡了个孩子回来养,没少被大太太带着人挤兑,有机会看她出丑,自然是看个清楚了。”叶妈妈笑。 黎浅浅点点头,此时那位王老大人的院子里,传来的尖叫声更加高亢,不过外头的人全都听而不闻,还能发出那么大的噪音,而没被那什么带头大哥王灿,及他的心腹黄石头给灭了,可见她们目前还算安全,毕竟他们也是需要人质,和外头的人谈条件了。 不过到最后,肯定是只留下王老大人一个,谁叫他身份最尊贵呢? 至于其他人,怕都是炮灰,谈判失败时用来威吓人用的。 “我们的人呢?”黎浅浅问刘二,刘二低声回道,“除了掌柜和两位管事,其他人都溜出来了。” 黎浅浅点点头,问,“怎么没顺便把王老大人的家眷带出来?” 刘二嗤笑一声,“这还真不是我们的人的错,他们要出来时,就想办法要带她们出来,本来没事,都跟到角门了,谁知变故突生,里头一个姨娘说,她宁死也不离开老大人,其他人见状,也撒腿就跑,咱们的人都看傻了!不过她们一跑过去,很可能会把他们和角门曝露出来,所以他们就先退出来了。” 当然,他们出来之后,并未把门从外锁上,只是虚掩应事,鹰卫接到通知,便守在那门外,怕歹徒趁隙从这里逃脱。 凤公子看黎浅浅一眼,道,“先把人抓住再说吧?” “也好。”说完就率先足尖点地飞入客院中,不过她选择的地方,因有大树做遮挡,所以里头的人并未发现她。 黎漱看着气得直跳脚,紧跟在后旋身入院,在他之前,凤公子已经追上去了,害他脚下一顿差点打跌,还是凤老庄主伸手扶了一把,“悠着点,有事,让孩子们去练练嘛!总不能一直把人圈在身边。” 黎漱瞪他,哼!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你外孙接过来,看你放不放下心,让他四处乱乱爬。 没当过爹,不过很有当爹自觉的黎漱冷哼一声,提气一掠,直飞向院中的正房屋顶,小家伙们虽然也可以直飞屋顶,但黎浅浅能小心为上,直飞大树再以大树为支点进入院中,黎漱表示很满意。 凤公子内力轻功都不弱,不过他紧跟在黎浅浅身边,就怕她有个不慎,好及时救援。 黎漱看着微眯了眼,轻轻的掀了屋顶往下瞧,亏得他头上有树荫遮挡,不然这一掀屋瓦,光线直接往下,还不被人发现了! 也亏得这屋子盖的时候,他曾经跟着留心过,知道这边二期才建好的客房,屋顶和室内除了梁柱再无它物。 屋里王灿拿着匕首坐在上首,一双阴冷的眼直勾勾的看着王老大人,王老大人虽面临危机,却面不改色。 堂屋里头除了他们二人,就是那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姨娘们了。 至于王灿的那个心腹,倒是不见人影,掌柜和两个管事也不在,看来那个黄石头被指使去看着那三个人了。 看着底下的情况,黎漱有些摸不清楚状况,看起来,王老大人并未面临危险嘛!那他那些妾室老在那儿尖叫干么? 等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情况似乎和他们估算的有些不同。 “祖父,你考虑好了没有?” “考虑好如何?没考虑好又如何?” 王灿嗤笑,“听说这个姨娘有喜啦!我又要有个小叔叔了!真是可喜可贺啊!您说,要是他还没出生,我就送他去见祖宗们,祖宗们会不会很高兴?” “你敢?!”王老大人色厉内荏的怒斥。 王灿却笑指了站在姨娘们身前的一名身着玫红夹袄的女子,“这可不关我的事,您老人家得问她啊!” 黎漱好奇的紧盯着底下的发展,没发现黎浅浅和凤公子两个已经从树梢飞入院中,黎浅浅往东次间外的庑廊去,凤公子本来要跟着,被黎浅浅指了西次间的方向,他只得小声交代一声小心,然后就飞身掠过西次间外庑廊去。 他的速度太快,以致于王灿虽一直紧盯着大门,都没能发现他。 黎浅浅在凤公子回头看自己时,佩服的朝他拱手,凤公子朝她笑了下,随即侧耳倾听屋里动静,黎浅浅亦然,不过东次间里没动静,反倒是西次间有四个人的呼吸声,其中三人呼吸不太顺畅,应该是被人拿东西塞住了嘴,另外一人呼吸急促,凤公子觉得,再快下去,此人大概就要休克了。 他悄悄潜到西梢间,里头悄然无声,他便伸手轻推窗户,不过窗子上锁了,打不开,此时黎浅浅已来到他身边,见状便拉着他往西耳房去。 耳房和梢间之间有道门,不过因在床后,所以很隐密,黎浅浅拿出匕首撬开门锁,顺利潜利西梢间,正想往西次间去,就听到西次门砰地一声巨响。 凤公子拉住想要冲过去查看的黎浅浅,两人退回床后去,才躲进去就听到西次间,传来王灿的怒吼,看来那个黄石头因为呼吸太过急促而昏倒了! 西次间中传来肉击声,应该是王灿在掌掴黄石头,想要弄醒他,不过当然是没成功。 最后他生气的,把那个拿匕首在姨娘们面前挥舞的那个姨娘叫进来,“看好他们三个。” “那个贱人……” “你都要跟我走了,还管她怀不怀孩子干么?莫非,你想留下来,跟着老头子继续混?” 那姨娘不自在的别过眼,“怎么会,只是,她害我怀不上孩子,我现在要跟你走了,自然是把仇报了再走。” “你最好没骗我,许锦娘,否则我会让你后悔出世。” 许锦娘?黎浅浅和凤公子交换一眼,该不会是叶妈妈旧主的那个小姑吧?只不过,叶妈妈都四十出头的人,她比她那位旧主小几岁,她旧主比她小姑大将近十岁,可为什么这位许锦娘看起来像五十几岁的妇人了? 正文 第七百六十七章 就擒 凤公子方才为求小心,所以和黎浅浅退入床后,不过等王灿打黄石头,又把许锦娘叫进来时,他们两便已躲到次间与梢间之间的门后,借帷幔遮掩悄悄的往外张望。 所以他们才能看到看起来非常苍老的许锦娘,黎浅浅很讶异,不过凤公子倒不怎么意外,小声提醒她,“你别忘了,叶妈妈这些年煲了一手好汤水及药膳,不止我们大家受惠,就连她自己也受益不少。” 黎浅浅反应过来,朝他嫣然一笑,“看来王老大人的后院,不怎么平静啊!” 刚刚听叶妈妈所言,就知这位许锦娘不是个聪明人,就算仗着容貌和年轻在王老大人面前,争得了一席之地,但是,随着年岁增长,她曾经拥有的优势不再,可王老大人不会因她,不再收新姨娘,一旦新姨娘进门,势必会引发新一轮的争宠。 许锦娘不聪明,带进门的压箱银子,早就被她大手大脚花光了,要不然,她娘也不会想着要逼死长媳,好夺人钱财为女儿增添臂助了。 母女两个都不是聪明人,许家顺风顺水的时候,大太太身边有心腹帮着出策,可今不如昔,早在老太爷坏事的时候,大太太因吝惜金银,没把被发卖的心腹们买回来,不像叶妈妈的旧主,知道婆家坏事,她就托娘家帮她把陪嫁丫鬟们买下来。 这也是为何叶妈妈她们,能跟着旧主回老家的缘故。 大太太早就习惯,遇事有人帮着出主意,有人帮着收拾善后,等到她发现诸事不顺,再想回头去把她那些心腹买回来时,人早就不知道卖到哪儿去了,而且她身边没有人手去为她做这事。 回老家后,许大奶奶说婆婆身边不能没人侍候,自掏腰包给她添了两个丫鬟,少不更事的小丫鬟,能顶事?然而长媳若真把身边心腹拨去侍候她,只怕她睡觉时,都要睁着一只眼不敢睡沉了。 因为这些原因,大太太频出昏招,许锦娘耳濡目染,学到的招术也尽是昏招。 进了王家后院,邀宠献媚,给对手下药使绊子样样来,刚才被她拿匕首吓唬的那个姨娘,应该就是和她争宠的对头。 殚精竭虑谋害人,提心吊胆防着人害她,天天这么搞,睡不安枕日不安宁,休息得不够,人怎么会不老。 当黎浅浅胡思乱想之际,王灿已经丢下许锦娘,出去找王老大人了。 王老大人朝堂为官几十年的老官油子,心计哪是王灿这样一个混子能相比,祖孙两个你来我往,那些姨娘们因威胁她们的许锦娘走开了,总算是不再尖叫,王灿和祖父谈判时,不忘把那几个姨娘扯进来,不过王老大人丝毫没把她们放在心上,仅对那个怀了孩子的姨娘安抚的笑了下。 屋顶上的黎漱掏了掏耳朵,侧耳倾听着,底下的动静。 黎浅浅和凤公子交换一个眼神,两人同一时间扑进次间,许锦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张嘴就要叫,不想飞身过来的黎浅浅点了她的哑穴,让她发不出声音来,许锦娘叫不出来,只得想要制造点声响,好把王灿给引过来,不过她立刻就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动弹。 纵使上了厚厚的脂粉,还是能看出她脸色不太好,只见她睁着一双大眼,恐惧的看着黎浅浅,另一边,凤公子已经帮掌柜他们解开绳索,当他抬起头来时,许锦娘难掩惊艳,直勾勾的看着他。 手脚不能动弹,嘴也不能说话,但不妨碍她,试图用她那双曾经被王老大人赞为灿睐明眸的大眼,向凤公子求救。 不过很可惜的是,她的一番作态全作给了瞎子瞧,因为凤公子眼里只有黎浅浅。 “好了吗?” “嗯,你先让他们出去。”黎浅浅道。 不等凤公子说话,掌柜他们已然猜到他们是从那边过来的,也不多话,直接就往西梢间去,这时凤公子才示意黎浅浅带许锦娘跟上,他殿后。 其实以他们的功力,大可不必这么小心谨慎,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尤其是有人质在对方手里时,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顺利把掌柜他们救出去后,鹰卫们也跟着潜入院中,屋里王老大人和王灿还在僵持不下。 黎漱在屋顶上,听得都快睡着了。 黎浅浅把许锦娘交给春江她们去发落,自己又和凤公子重回院中,这一次,他们选择落脚的地方,是黎漱所在的屋顶。 才上屋顶,就听到底下传来阴测测的男子声音,这人正是刚刚威胁许锦娘的那个王灿,听了一会儿后,黎浅浅问黎漱,“他们两是祖孙?” “嗯,他爹貌似是王老大人考上进士前,在老家娶的妻子所生。” 王老大人幼时家境并不富裕,但他很会读书,又会来事,乡里一富户便把女儿许给他,后来遭了天灾,岳父一家急病而亡,他和妻小因在城里苦读逃过一劫,他们赶回去给岳父一家办丧事,还错过了秋闱。 王老大人很精明,知道妻子是外嫁女,不可能把岳父遗留下来的财产全都收拢在手,而不分些给族人,他把岳父留下的土地托给族长,铺子则是派妻子的陪房去掌理,每月坐收盈利,也有近百两。 等他考上进士之后,就有现银可以打点前途,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有人榜下捉婿,捉到了他,相比起元配,这高翰林之女可说是样样都好,唯一不太好的,就是翰林清高,没什么钱。 他这头娶了高氏为妻,本想给元配休书一封,只是看到高氏的嫁妆单子,与元配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能比啊!他舍不得每个月能到手的丰厚盈利,所以派人去把元配弄死。 王灿的爹那时都已经能娶妻了!自然知道父亲做了什么,他既厌恶父亲的薄悻和无情,又贪图着年年高升的父亲,所带来的权势,他恨父亲害死了母亲,更恨自己无法为母报仇,还得处处仰仗父亲,在族中享受人人拍捧的岁月,面上越风光,私下就越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长期自相矛盾不得解的情况下,王灿的父亲不到三十就疯了!最后失足落水而亡。 王灿的娘是王氏族长夫人的外甥女,但就算有族长夫妻帮衬,在王灿爹发疯后,他们一家的还是不好过。 王灿是个狠人,因为父亲的缘故,邻里间不乏想占他娘便宜的,想欺他们母子的,王灿还小的时候,打不过人家,他冲上去死抱着人就是咬,咬着那里算那里。 等他大一点,再有不长眼的,他是手边有什么就抄什么打过去,曾经有个邻村村长的儿子,看他娘年纪轻轻守着发疯的丈夫,便起了坏心,王灿过去抄起石头就往人头上砸,险些没把人砸死。 那回,邻村村长儿子本就不占理,欺人家媳妇欺到王家村里头来,能怪人儿子护母吗? 自那之后,就不太有人敢再找他母子麻烦。 王灿的爹会疯,全都是高氏的手笔,王灿爹死后,高氏还不放过他们母子,因为王老大人没有休妻,而是弄死了元配,所以王灿说来应是嫡长孙。 高氏不止要在元配牌位前执妾礼,还要看着王灿继承王家大部份的家业,她完全忘了,王家那有什么家业啊!全是王灿曾外祖父留下来的财产。 高氏不止一次派人到王家村来,可是每次都是有去无回。 靖亲王府来人,本就在找行事狠辣之人,和王灿可谓一拍即合,王灿对这位东家很好奇,不止一次偷偷跟踪他,想要摸他的底,真正被收服,还是此人给了他和祖父王老大人谈判的筹码。 王老大人没想到,从没被他放在眼里的长孙,竟然敢同自己讨价还价? “我说了,那些都是我们王家的祖产,不是你外曾祖父留下来的,你祖母当年死的时候,你爹才多大,他哪晓得这些事情,你别被人给骗了!跟你说那些产业,是你外曾祖父留下来的那些人,是你外曾祖父那边的族人,是吧?他们先让你来跟我闹,等你把东西拿到手了,他们就上门来跟你催讨了!” “你不是说你不会给我吗?那你怎么能肯定,他们会上门找我讨要?” “这不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王老大人嗤笑,“他们就是看我们家有钱有势,眼红,可是到底是旁姓外人,他们弄不到我们王家的产业,便叫你这王家的外曾孙子来闹,等你拿到手了,你就等着他们以那是他们曾家的产业,跟你讨要回去。” 王灿才不怕,就算曾家的人真来讨要,那又如何?他是他爹的儿子,他爹是他祖母唯一的血脉,他是他外曾祖父存活于世,唯一的血脉了!他留下的财产,已经被眼前这个男人做主,将所有的田产留给曾氏一族,那些铺子,自然是归他所有,王家将他祖母的嫁妆占为己有,将他外曾祖父留下的产业,归入王老大人名下,高氏便是为了这些财产,恨不得他们一家去死。 说什么,他都不会再让王家霸占他祖母的财产。 “你可要考虑清楚,真拿到了这些财产,凭你一个在街头混日子的人,可保得住?” “那就不劳祖父您操心了!既然我要,就有法子保住。”王灿从头到尾,都没亮出自己的底牌,王大老人知道,他有底牌,可他的底牌是什么?他看不出来。 “不如,我们来帮帮你们吧?”黎漱听烦了,脚一抬就往屋瓦踹,然后整个人如落叶一般轻轻飘落,王灿大惊,伸手去摸腰间,方知坏了,他的匕首被许锦娘拿去威胁人了,他身上没有武器了。 他反应很快,直接就扑向王老大人,打算拿他当人质,只是黎漱不耐烦跟他玩下去,直接凌空一指点了他的穴道,让他直接动弹不得,不过因为他是要扑向王老大人时被点穴,所以被点穴后,就整个人趴叽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本来吓得半死的姨娘们,看到这一幕,一时间都傻住了,脸上表情很微妙,似是不知该笑呢?还是该笑呢?还是笑吧! 王老大人看着方才还穷凶恶极和自己谈判的孙子,就这样威风尽失的跟到地上去,也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王老大人一切安好?” “好。” 黎浅浅朝那几位姨娘示意,让她们扶王老大人出去,此时鹰卫们已经把西次间的黄石头抬出去了,等王老大人他们都离开后,黎漱才用脚尖踢了踢王灿,“刚听你和你祖父扯皮,你应该是临时起意的吧?可以告诉我,为何挑今天出手?” “因为衙差,一早就来了将近十个衙差。”王灿早知王知府派人抓拿他们,他的同伴中有人被抓,有人死了,其中两个,还是他杀的呢!所以他能不害怕?要是他们在他事情没办完前,就把他抓走了,怎么办?他自知罪孽深重,可他不相信,他一旦出事,他那位好祖父会照拂他娘和他的妻小。 黎浅浅走到他面前,看了半晌,黎漱和凤公子,以及趴在地上的王灿不知她在看什么,全都盯着她看、 “我还以为他有三头六臂呢!”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黎漱嗔宝贝徒弟一眼,黎浅浅回他一笑,“金老板可是把他们兄弟几个,说得跟神一样,我就想,这些人要真那么神,那金老板他们怎么会被知府大人给抓了?所以啊!说到底,还是王知府的人厉害啦!” 这是明晃晃的拍马屁吗? 王灿不敢置信的半仰着头,看着黎浅浅,心思却百转千回,原来是金老板那个贱人把他们卖给王知府的?那个蠢货,难道不知道留他们在外头,可以帮她跟京里求援,兴许还能保住她一条小命! 没想到她竟然把他们兄弟给卖了,她和王知府做了什么交易?还有,衙差们到底是来客栈做什么的?他和他祖父闹腾了这么久,也不见他们出面? 正想着,捕头就领着人快步进来,他先和黎浅浅他们见礼,然后就让他的手下把王灿给严实的捆扎实了,黎漱看他如此小心,冷嗤一声,伸手就破了王灿的丹田,将他好不容易练起来的内力给毁了。 王灿对他怒目而视,黎浅浅上前,就见她伸手轻轻一拨,王灿身上的绳索就解开了,王灿逮住机会就要对黎浅浅下死手,不过黎浅浅动作比他还快,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用巧劲捏碎他的双肘关节,王灿还没来得及呼痛,双脚正面被踢,且踢在他的膝关节上,直接把他的双腿踢断,此时王灿方才感到痛不欲生的放声惨叫,凤公子皱着眉,手一挥点了他的哑穴。 惨叫声戛然而止,外头的人全都好奇翘首张望,屋里王灿骇然,他横行乡里几十年,就算养在蒋老太爷名下那些江湖人,他也没放在眼里,在他看来,那些人就像是狗,要他们杀人就去杀人,杀完了人,他们连命都没了。 大概是看多了这样的人,便以为江湖人都同他们一般,从不晓得,自己犹如井底之蛙,世上习武之人多矣,他以偏概全,莫怪他栽在眼前这三人手里。 他想问他们是谁,不过被点了哑穴,想问也没法问。 捕头和他的部下全都看傻了,他们之所以要把王灿捆严实了,便是听他的兄弟们说,王灿为人狡猾且武艺高强,好不容易把人逮住了,他们可不想纵虎归山,到时候谁来帮他们把人抓回来啊? 倒是没想到,黎大教主师徒和凤公子竟然帮他们解决了难题,只是,回去之后大人要问案的,被点了哑穴,回不了话,到时大人怪罪下来怎么办? 凤公子见捕头问了,遂笑着回道,“放心,一个时辰后,穴道会自动解开,肯定碍不了事的。” 捕头松了口气,让人把王灿抬出去,至于王老大人他们,也得回城一趟,毕竟他们是苦主嘛!而许锦娘呢?她则是王灿的共犯,和黄石头一起,五花大绑送进大牢。 正文 第七百六十八章 金奴儿的新身份 看着王幕僚和众衙役们押着王灿一行人离开,在他们之后,则是王老大人的车驾,黎浅浅想到刚刚听到那对祖孙的谈话,回头问黎漱,“他们祖孙不合?” “是不合。老的太贪,小的太狠,总之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凤公子想到王老大人及其岳父在朝中评价,道,“王老大人的岳父高老大人,在世时,曾是文人们颇为推崇的领袖,不过他告老的时候,却被人发现,他车驾里竟然藏有两大箱黄金。” 哗!黄金?!黎浅浅两手托腮一副好惊讶的样子。 “高老大人的父亲虽也为官,但直到他过世,也不过是个七品的县令,高老大人兄弟倒是争气,兄弟几个全都凭自己的本事考上进士,就是年岁上有点差别,其中高老大人的大哥最有才华,还曾当上兵部侍郎,他二哥和四弟几个,官都做得不小,他二哥曾贵为知府,只可惜死在任上,他几个弟弟,官途也都不如长兄和他,一辈子没能调进京。” 凤公子顿了下,牵着黎浅浅的手,跟着黎漱走回去。 “高老大人算是他家这一辈中,最长寿的了!”熬到七十高寿才告老还乡,不长寿吗?凤公子道。 不过因为他还乡时露了白,到底没能善终就是。 然而有人信誓旦旦说,高老大人是被对头陷害了,问题是,他都待在翰林院中,哪来的对头?难不成是有人对他的才学不服,才在他告老时,偷偷在他车驾里放那两大箱黄金,好诱劫匪对他下手? 白白亏了那两大箱黄金?还是说,那两大箱黄金,只是故意摆出来给人看,好做为高老大人一家遭劫的引子? “高老大人家遭劫的案子有破吗?”黎浅浅好奇问。 “没有。”凤公子摇头笑道,“不过那一路被清剿了好几回,可惜都没逮到凶手。” 黎漱回过头瞪他们两一眼,“走快点,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黎浅浅和凤公子相视一笑,加快脚步追上黎漱,后头跟着的刘二和谨一他们则是笑着摇头微微加快脚程,不过还是保持之前的距离不变。 春江扶着叶妈妈,春寿皱着眉头小声的骂人,春江听得直皱眉头,不过没有说什么。 之前那个许锦娘从院子里出来后,本来还挺老实的,不过看到叶妈妈之后,就瞪大了眼睛,嘴巴直动可都没发出半点声音来,就连四肢也不动,看起来就像被点了穴道一样。 叶妈妈本想请春江她们帮她解穴,回心一想,既然被点穴送出来,可见是有问题的,所以她便把要求咽了回去。 只是许锦娘的样子实在引人注目,负责把她带出来的捕快不免要多注意一些,看她直瞪着人群中的一名妇人,便上前来询问,得知她是黎浅浅身边的妈妈,捕快急忙赔不是,“实在是那个犯妇直瞪着妈妈,我以为妈妈和她相识,所以才……对不住,冒犯您了。” “我是认得她,我的旧主是她的长嫂,不过因为要给她筹嫁妆,她们母女逼着我的旧主把侍候的人全卖了,后来她们母女钱不够花,就逼死我的旧主,夺她的嫁妆,可惜未能如愿,这也就怪不得她现在看到我,会这么激动了。” 大概以为眼前这位叶妈妈,还是她家长嫂的旧仆,仍得听她使唤!所以看到她才会这么激动?捕快转头打量了许锦娘一番后,回头对叶妈妈道,“本来还想请贵教的人给她解穴的,现在看来,应该是不用了。” 捕快拱手揖礼后,转身离开,然后他就把许锦娘带走了,许锦娘自然不乐意,她还想叫叶妈妈让人把她给放了。 叶妈妈想到许锦娘苍老的样子,心里大快,可又忍不住为旧主落泪。 “叶妈妈,你不是说许锦娘进了王府做姨娘,是给谁当姨娘?”春寿忽地问道。 叶妈妈幽幽的看她一眼,“自然是老大人了!”还能是谁啊? “哦。”春寿点点头,“我刚刚问过那些姨娘们,听说,那位锦姨娘刚刚在里头,拿匕首吓唬她们,尤其是其中一个怀了身孕的姨娘,她们说,锦姨娘早跟老大人的孙子搞在一起了!” 许锦娘既是王老大人的妾室,背叛夫主,还和夫主的孙子搅和在一起?呵呵,这是嫌命太长了吧? “王老大人无故遭了罪,王灿是他亲孙子,他能把气出在他身上吗?”春江扶着叶妈妈低声道。 “肯定不会,那么……”春寿说到这儿,眼睛一亮,那个许锦娘惨了! “不过是个妾室,王老大人未必会计较这事,而且,他要计较了,那王灿也逃不开。”捉女干要成双,单说许锦娘一人,衙门怎么受理? 春江和春寿这才反应过来,叶妈妈展颜微笑,“不管官府怎么判,反正知道她没好下场,就够了!” 也是,一直把这样的人记挂在心上,别说,还真有些恶心呢! 叶妈妈将许锦娘抛之脑后,却不想,过没几天,衙门来了人,说许锦娘想见她,叶妈妈自然不理她,倒是没想到,许大太太跑来了。 许锦娘进了牢房,花了不少功夫,才打听到叶妈妈的现况,一心就盼着她能帮自己脱困,可她没想到,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首饰都花光了,那死女人竟然不来见她。 幸好她刚进来时,就长了心眼,请人帮忙去通知她娘。 许大太太如今改称许老太太了,老太爷流放后,不到三年就过世了,大老爷好些撑了十年,不过还是没等到恩赦就过世了,倒是许大爷,也就是叶妈妈旧主的丈夫,熬到了恩赦,总算是从流放地回来了。 不过被革了功名,不能再科举,原本以为回来后,能靠着亡妻的嫁妆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她过世前摆了他娘一道,听他娘哭诉完之后,他没好气的跟他娘指出,票号就在面额的旁边,只要那里没损坏,就还能申请重发银票。 许老太太闻言,方知自己被长媳耍了,气得大病一场,家里顿时陷入困境,后来许大爷,也就是许大老爷再娶,家里总算能缓过气来,只是许家已经改由许大老爷的继室当家,许老太太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颐指气使。 接到消息,匆忙赶来看女儿的许老太太慌得不行,等她得知叶妈妈就在瑞瑶教主身边做事,简直是大喜过望啊! 她可是听说了,瑞瑶教这位黎教主可会赚钱了,都已及笄了却还没订亲,她立时想到长子的嫡子,今年刚满十七,之前是虽订了亲,不过对方的闺女儿无福,年中的时候急病去了,那会儿她还曾抱怨过媳妇的眼光不好,千挑万选的,竟然挑中个短命的! 现在她反觉得,那闺女儿死得好,否则她的宝贝孙子怎么去娶那个黎教主咧? 她在水澜城里多待了一天,好好的打听了关于黎浅浅的事情后,才心满意足的回家,回到家就和儿子夫妻说及此事,新任许大太太不乐意,她想儿子娶自家侄女为妻,许大老爷想到了温泉客栈及水澜城中瑞瑶教的诸项产业,难掩激动的再三跟母亲确认,元配那个旧仆确实是在黎教主身边侍候。 “没错,没错,我问过你妹好几次,她说是她亲眼看到的,而且她找人打听过了,叶氏在黎教主着实是有脸面的。” 得了母亲肯定的答案,许大老爷不由畅想,等他成了黎教主的公爹,那温泉客栈岂不就如同是自家的一样,到时候,肯定有不少人要巴结着自己,还有水澜城中的天宝坊,锦衣坊……全都成了自家的产业,每月的营利全都成了自家的。 他彷佛看到了满天的金银,朝他滚滚而来! 许大太太看丈夫和婆母那幅嘴脸,忍不住别过头冷嗤一声,真是不知所谓,也不想想,人黎教主还在守孝呢!再说了,黎教主可不止是黎教主,她还是黎侯爷的宝贝女儿,两位黎伯爷的嫡亲妹妹,他们会同意让黎教主嫁给许家的孩子? 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她清楚明白,许家虽然被皇帝恩赦,但三代内都不得参加科举,这表示什么?表示就算恩赦了,不代表许家犯的错就被抹得一乾二净了。 黎家父子岂会同意让黎浅浅嫁罪臣之后? 别开玩笑了!京里肯定有不少身份高贵,条件比她儿子都好的青年才俊想求娶黎浅浅,这样的情况下,她儿子怎么可能娶到黎浅浅? 不过她到底进门不算短了,太知道丈夫和婆母两个的性子,她才不会傻得在这个时候去泼他们冷水,回头再私下劝劝丈夫吧!要是劝不听,也没关系,她不介意让他们去碰壁,最好多碰几回,碰多了,就知道该收敛了。 许家母子想得很美好,可惜现实是,他们连叶妈妈都见不到,更别说见到黎浅浅了。 凤公子原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没想到叶妈妈不见他们,他们竟然开始在外头乱放话,说自家老太爷还在时,就和黎老太爷给小辈订了娃娃亲云云。 黎浅浅听了笑得直打跌,这家人还真会瞎掰啊! 不等黎浅浅有何反应,许家母子就没再出现过,黎浅浅也没在意,她比较关心蒋老太爷和金老板两个人的案子怎么判? 至于金奴儿,王知府夫妻把她带过来,和蒋大老爷夫妻在温泉客栈见了面,剩下的事,就由他们自己去解决了,黎浅浅才不想为他们的事浪费时间。 不过有黎大老爷在,黎浅浅不想听都不行,因为事情僵住了。 王知府把厉害关系都分析给他们一家三口听了,奈何蒋大太太舍不得女儿。 “因‘金奴儿’已在牢中暴毙,王知府可是把这事栽在王灿他们一伙人头上,因此她不能再以金奴儿的身份出现,王知府可以帮她安排户籍,但这身份还得蒋大老爷他们同意才行。” “这位王大人倒是考虑周详。” 黎大老爷轻笑,心说,王大人之所以如此考虑周详,还不是因为想巴结你吗?幸好他不知道,你根本不想沾这事。 其实不用黎大老爷说,黎浅浅也知道,蒋大太太肯定舍不得宝贝女儿流落在外,想要把她认回来,但她心里也明白,若让人知道她就是被蒋老太爷换走的孙女,对她闺誉会有很大的影响,甚至连蒋家其他女眷都会受影响,毕竟她是被蒋老太爷扔给金老板这位花魁娘子来扶养。 “就算是认干亲,都有可能被人揭穿,蒋大太太心疼女儿,又难舍女儿,一边抱着女儿喊着心肝,一边咒骂着蒋老太爷不得好死。”黎大老爷直叹气。 其实蒋老太爷已经注定是不得好死了! “所以大伯父来找我,是……” “是想找你帮忙出主意,看看有没有办法,能把金奴儿留下来,又不会被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黎大老爷讪笑道。 黎浅浅轻笑一声,春江和春寿则齐齐瞪他,直把黎大老爷看得浑身发毛。 “方法是有,不过看大伯父或二伯父谁来顶锅了。” “咦?”黎大老爷愣神,“怎么,叫我们兄弟顶锅?” 黎浅浅道,“我是比较建议由二伯父来,因为如今的二伯母,兴许不会计较了,但大伯母会。” 黎大老爷总算反应过来了,“你是说,将她当成是你二伯父外室所出的女儿?” “虽说外室女和嫡长女身份上相差甚远,但比起自小被养在青楼里长大的,总是好一些吧?再说已经认祖归宗了,也不会有人故意揪着她是外室所出这事了。”黎浅浅建议道。 黎二老爷风流,说他在外头养了女人,还生了个这么大的孩子,也不会有人怀疑,反正是个女儿,家里那些姨娘和庶女们,也不会在意,至于嫡女们,因为她们娘做的事,现在个个都老实极了,深怕闹出点事来,让婆家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黎大老爷想了下可行性,点点头,“我回去和他们说。” “还有一事,请大伯父跟蒋大太太说,让她千万别对金奴儿太过亲热,要不然会引人怀疑,到时候会对谁不利,让她自己想清楚。” 要不是担心蒋大太太这么做,会让牵涉其中的人陷入危险,她才懒得多管,把金奴儿圈在黎家内院里,一来,黎大老爷兄弟是知情人,肯定会让人盯紧金奴儿,二来蒋大太太若是想女儿,只要到黎家就能看到她,三来嘛!有金奴儿在手,相信蒋家不敢再轻易算计黎家三房,也不会再算计黎大老爷兄弟了。 虽然蒋老太爷已经关在牢里了,可是外头还有脑子不清楚的蒋老太太,还有蒋家其他几房也是利欲熏心,为了女儿好,相信蒋大老爷夫妻肯定会很用心约束住弟弟们,以及他们老娘的。 黎大老爷回去把话一说,蒋大太太立刻点头同意了,黎家人现在大多都住在水澜城中,她想见女儿很方便,而且如此一来,女儿的名声也没问题了,黎家现在在守孝,等出孝之后再议婚事正好,这段时间她可以好好和女儿相处,虽说出孝后,女儿年纪有点大了,可总比乏人问津强。 王知府很满意,这么一来,他也不用弄什么户籍给金奴儿了,外室女本就没身份,认祖归宗后记入黎家祖谱,就名正言顺有了身份。 若日后有人说她长得像蒋家人,那不是再正常不过吗?她祖母是蒋家女嘛! 蒋大老爷却有点头疼,他听黎大老爷说完之后,就明白黎浅浅的意思了,不过为了女儿,压制弟弟们不许再动黎经时他们的脑筋,约束母亲别再乱来反倒是最轻松的事情了,老太太卧病在床,就算她想作夭也动不了。 正文 第七百六十九章 黎家二房的新庶女 黎浅浅给黎大老爷出了主意之后,就不再多管,要是蒋大老爷得了主意,还管不住老娘,压不住弟弟们,那他不必当蒋家的家主了。 至于蒋茗婷? 知道她不是自己生的,且她亲生的父母还苛待自己女儿之后,蒋大太太便派出心腹嬷嬷,去蒋茗婷处,让她签了份卖身契。 蒋老太爷和金老板作孽,就是为了给他们生的女儿有个好身份,日后有份好归宿,他们做到了,可惜,拿了一手好牌的蒋茗婷,纵使不是在亲娘身边长大,却还是和她亲娘一样的手狠手辣,硬是作死坏了自己的前途! 贵为嫡长女,本可嫁人做正室元配,却贪图富贵宁可给人做小,做了小却不安份,还想咸鱼翻身扶正作妻,一开始老实听蒋大老爷夫妻的,安安份份嫁人不就好了吗? 享受了不属于她的富贵,还带坏了蒋家女的名声,蒋大太太不想让她再嫁出去祸害人家,干脆让她签了身契,从此就在庄子上做事,一辈子都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虽说蒋茗婷纵使不是长房的女儿,但仍是蒋氏女,若蒋老太爷夫妻认下她,她便同金奴儿一样,从外室女变成庶女,身份上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蒋老太爷如今在牢里,老太太病中,谁也不敢去跟她说,她一直疼爱的嫡长孙女摇身一变,成了老太爷与花魁娘子生的外室女了。 两老一个不方便,一个不知情,蒋大太太让人压着蒋茗婷签下身契,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蒋茗婷肯定落不着好,至于老太爷,他能那么冷血的对亲孙女,大太太觉得他对蒋茗婷只怕没多少情份在。 所以落在她手里,把她拘在庄子上,就此老死在庄子里,算是念在她们母女一场的情份。 蒋大太太是这样想,但蒋茗婷可不这么看,她完全不明白,好好的她娘怎么会叫人来给她签卖身契,想当然耳,她是不会签的。 蒋茗婷坐在床上,她到底是大太太的闺女儿,庄头不敢怠慢,屋里的摆设虽及不上蒋茗婷在蒋家的闺房,倒也还雅致。 奉蒋大太太之命来的,是她的陪房,夫家姓桂,夫妻两个帮她打理铺子的,手段也许不及待在大太太身边的心腹,不过她到底是在外头做生意,未语先笑又会说话拉近关系,很容易就让人对她卸下心防。 桂嬷嬷是知道大太太把蒋茗婷从那么一丁点儿,拉拔到这么大,疼得跟什么似的,可蒋茗婷都做了什么?如今知道她不是大太太的亲女儿,是蒋老太爷和个贱人生的,霸占了她家小主子的位置,享了她家小主子的福,她亲娘却是怎么待她家小主子的? 想起来就气啊!不过蒋茗婷还没签字,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当下堆满了笑,哄着蒋茗婷收了臭脸,露出一丝笑意了,方道,“唉!说起来也是作孽啊!那边那个啊!听说调养身子那么久了,却还是不见起色,心气不顺,就想拿孩子出气。”满脸义愤填膺,顺势悄悄的睃了蒋茗婷一眼,见她微怒,心下一松,就说嘛!为人亲娘的,难道真能不管孩子? “做婆婆的能管着人一时,却管不了一世,您说是吧?”桂嬷嬷拍着腿叹气。 蒋茗婷点头。 “唉!就是孩子可怜了!当婆婆的也只能问她,要怎么样,才肯对那孩子放手。那边就说了,要您的卖身契,太太听了是不肯的,可那边派的人说了,要不到卖身契,日后那位要是把孩子怎么了,让咱们可别去找她的麻烦。您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这是!”桂嬷嬷又是叹又是骂,蒋茗婷一颗心被她吊得七上八下的。 “大小姐您到底是留了个儿子在那边呢!您说大太太能不给吗?万一那边不高兴了,把气出在孩子身上……” “那怎么可以!”蒋茗婷怒气冲冲的拍桌而起。 桂嬷嬷附和着,“对对对,这怎么可以呢?大太太推说您休养的庄子远,来回一趟不容易,就算要给,也得给点时间,这才把那边安抚下来。” “我娘可说,她要怎么做?” “说了说了!只是您这儿得先签个契,不过就是做做样子,让那边知道我们的诚意罢了!” 蒋茗婷点点头,拿起笔就在卖身契上签名,边写还边问,“我娘打算怎么做?” 桂嬷嬷卡壳,她还没想到这儿呢!不过她反应极快,面上不露半丝痕迹,伸手把卖身契拿到手上,仔细看过一遍,见没问题后,才道,“能怎么打算,还不是得求黎教主去。” 蒋茗婷这时才想到这个表妹,不由嘴一撇,想到自己当初想算计她进门,同自己一起作妾,又想把章朵梨弄进门,结果统统落空,黎家那个早就被姑祖母分出去的三表舅,竟然被皇帝封爵,连同两个表哥也封了爵位,要早知道,他们能有这际遇,当初她也不必巴巴的去算计世子了。 就算他生得再好看,也不过是个花花架子,外表好看,内里……哼,连二表舅都及不上,就更别说当初最早要了她的那个男人了! 她听了他的话,算计了世子,算计了二表舅,可他人呢?也不知道人跑那儿去了?她摇摇头,将那人丢到脑后去,问桂嬷嬷,“这卖身契我签了,那边没说要把我讨过去吧?” 当初她未婚生子,但有世子护着,进门时作良妾,是没有卖身契的,就算世子妃再怎么恨她,也不能把她打杀了,否则就算她贵为世子妃,也是得吃官司的。 “没事,没事!”桂嬷嬷忙安抚她,“这张契书只是让太太拿在手里给她们看,不给她们,大太太最疼您了,怎么可能把契书给她们呢?您就安心吧!”桂嬷嬷手上的契书,墨迹还没干,所以她小心翼翼拿在手上,还得打起精神安抚蒋茗婷,深怕她看穿了,把契书抢去撕了。 “真的没事?”蒋茗婷忧心的问,她怕卖身契落到世子妃手里,到时她要是为给流掉的孩子出气,把自己给卖了怎么办? “真的,没事。”桂嬷嬷笑,“这不过拖延时间的法子罢了,一来黎教主行踪不定,不好找,二来,也不知她肯不肯帮忙,所以大太太得向那边表示诚意,才会让您签这契书的。”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蒋茗婷给安抚住了,等桂嬷嬷踏出庄子,上了回城的马车,才拍着胸口吁了口气。 “如何?可办妥了?”一直等在车里的桂掌柜问。 桂嬷嬷斜他一眼,“妥了。”拍拍胸口,衣襟里的卖身契发出纸张的拍嚓声。 桂掌柜让她拿出来瞧瞧,等看完那一式三份的契书,确认无误之后,桂掌柜才长长吁了口气,他怎么也想不到,老太爷竟然会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情来。 可怜他们家真正的大小姐,在青楼里受苦这么多年,而里头那一位……也罢!享了不该她享的福,终归是要还的。 车子辘辘离开了庄子,寒风袭入庄子里,庄头已经接到通知,蒋茗婷不是大小姐,而是被人偷龙转凤,占了他们家大小姐位置的小偷。 庄子是大太太的,庄头夫妻也是她的陪房,自己赔小心侍候那么久的大小姐,竟然是来路不明的西贝货,如今大太太找到正主了,这西贝货也该偿还这些年窃占的福份了。 因男女有别,所以他没出面,只派妻子带着庄子上的仆妇们,把蒋茗婷从原本待的正房给赶了出来,因为大太太交代了,不能让她有机会偷跑出去,免得败坏蒋家女的名声。 虽把她从正房赶出来,却没把她赶远,而是让她住进后罩的一间排房,这间排房以前是当杂物间的,因要让她住进去,所以略略收拾过,杂物全都清走了,没有床,只扔了几条破被子给她,也没给蜡烛,给了一个木碗和一个木壸和木杯,衣服倒是都拿来了。 只是她那些首饰头面全都扣下了,等庄头进城时,给桂嬷嬷送去,再交回给大太太。 蒋茗婷整个人都蒙了,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气得要叫人来收拾这些妇人。 庄头太太冷哼一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还以为自己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啊?告诉你,你不配。” “你们,你们竟敢反了!我跟我娘说去。”蒋茗婷左扭右扭,就是扭不开按住她肩头上的两只手,气得大骂,伸脚要踹人。 仆妇们做惯农活,她的这点力气,只能算是给她们挠痒痒。 嘻嘻哈哈的就把人给压得更低,脸都几乎要埋进地里去了。 “你娘啊!你那个亲娘,大概过没多久,就要跟你亲爹一起被砍头了!啧!还想着跟你娘告状去?哈!” “你胡说,我娘好好的在城里,怎么会跟我爹一起要被砍头,你胡说,胡说。”蒋茗婷心头一阵乱跳,恐慌、害怕、不解种种情绪齐涌上心。 “告诉你!你以为你还是咱们家的大小姐啊!我呸!不过是老太爷跟个女伎生的私生女,怪不得我们家大太太费尽心思,怎么都教不好你,搞了半天,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可不是嘛!听说咱们家真正的大小姐啊!那才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儿,哪像这个西贝货,大太太为了她,都要熬干心血了,就是教不听,好好的嫡出大小姐,正经元配正室不做,硬要去走偏门。” “原来是个假货,生来肖母,也就难怪会走偏门了!” 蒋茗婷从她们的话里,捕捉到了关键的字句,慢慢的才明白过来,自己不是大老爷和大太太亲生的女儿,而是祖父和青楼的女伎所生,他们两个把大老爷和大太太真正的女儿和自己交换过来。 她其实应该叫大老爷大哥,大太太为大嫂? 不,不会的,这不是真的!都是骗人的!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庄头太太看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看着自己,又是一声冷哼,“告诉你,要不是大太太念着多年的情份,你以为自个儿还能全须全尾好好的待在这儿?哼!大太太现在是瞒着老太太,你是知道老太太脾气的,等她知道了,也不知大太太还护不护得住你呢!你啊!就悠着点,安份些,别给我们惹事儿,不然,回头我们报上去,大太太可就瞒不住老太太了!” 蒋茗婷在蒋家那么多年,怎会不知老太太的脾气,她对自己喜欢的人,那是偏心偏疼偏宠得没边儿,可对她厌恶的人,那是恨不得对方去死。 她在家里时,还曾经帮老太太出谋对付过,老太爷的新宠及庶女,把她们压得死死的,那时她娘大太太还曾说了她一顿,说她一个姑娘家,做事寛容些,别把事做绝,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人的一生那么长,谁晓得日后,她有没有需要那姨奶奶和庶出姑姑帮衬的时候呢? 她那时是怎么说的? 她说,姨奶奶这一辈子都只能待在内宅里,让她祖母管着,庶出姑姑就算出嫁,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日后能有什么出息,她贵为蒋家嫡出大小姐,会有什么需要她们帮衬的时候? 蒋茗婷眼睛一热,泪水溃堤,她那时瞧不上姨奶奶,认为她就是贪图富贵才会给祖父做小,庶出的姑姑在祖母做主的情况下,肯定嫁不了好人家,现在,她既不是大房的嫡长女,也不是祖父的庶女,因为她亲娘连姨娘都不是,她不过是个外室女,连庶女都不如。 庄头太太看她兀自哭得凄惨,她们说的话,应该是听不进去了,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不如回去做事,晚一点就要吃晚饭了。 大手一挥,妇人们像退潮般迅速离开,庄头太太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临走,把门一拉上锁。 蒋茗婷沉浸在悲伤中,完全没发现人走光了,且门也关上了,她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 到底之前是大太太精心调养过的,所以蒋茗婷就算在地上睡了一宿,也只是感觉全身骨头有些僵硬,并不像黎浅浅小时候那样被冻病。 庄头太太隔天过来,打开门,让丫头摆上饭菜,不等蒋茗婷抱怨那些饭菜,直接道,“赶紧吃,吃完跟我去田里干活,先跟你说了,没做事就没饭吃啊!” 蒋茗婷打量了屋子后,道,“这么简陋,叫我怎么住?” “怎么?你这西贝货住不得?我们家真正的大小姐,在你亲娘手里就是这么过的,屋里的东西,全都是照她住处的摆设弄的,哦,不过大太太到底是良善之人,不像你那黑心肝的亲娘,所以你那些衣服,我们全都给你拿过来了。” 庄头太太指了指角落的几口大箱子,蒋茗婷立刻冲过去,打开衣箱,就只看到她那些华贵的服饰,连同几件毛皮斗篷都在,独不见她的镜奁和首饰盒。 “我的那些首饰和头面呢?” “呵呵,你不过一个仆妇,有什么资格戴首饰和头面?”庄头太太冷笑,“那些东西自然都拿回去,请匠人融了重打新的首饰和头面,好给我们家大小姐配戴啊!” 蒋茗婷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庄头太太哼了一声,叫丫头唤几个仆妇进来,把蒋茗婷扔到被褥上,没有床,将就着用几床被褥迭在一起做床吧!他们家大小姐就这么睡了二十年,凭什么她一个假货睡不得? 黎府中,二房新添了个庶女,为了不要太显眼,便让她延续了黎家女儿们取名的惯例,本来大太太想给她取为如意,可没有水字边,且汝字不管音和字形都与奴字太接近。 二老爷认为既然要把人放到自己名下,这名字自然要由他来起,蒋大太太怎么肯,不过二老爷自打知道,蒋家曾经算计过自己和兄长后,对蒋家人就不怎么恭敬,尤其在得知舅舅做了那些事之后,连带着对大表哥也不怎么客气了。 黎大老爷被弟弟气得半死,好好的一件事,他干么硬要和大表哥夫妻对着干?只是他也觉得弟弟说的有理,既然要把人放到黎家,那自然得由他们做主啊!手伸那么长,不怕启人疑窦? 最后他干脆把黎浅浅请过来,黎浅浅没想到他们说了这么久,却连个名字都还没摆平,托着腮,举着笔,小手一挥,圈定了涓字,“行啦!以后,你就叫黎涓涓,是黎家二房的庶女,就这样,没事了吧?”最后这句,问的是黎大老爷兄弟,和蒋大老爷夫妻。 黎大老爷兄弟唯黎浅浅是从,又是黎大老爷请来的,自然是没有问题,蒋大老爷也点头,倒是蒋大太太还想在黎浅浅面前,摆出大表舅母的款儿,不过被黎浅浅无视。 蒋大太太气恼,就想上前和她说理,被蒋大老爷死命拉住,这婆娘是要作死吗?现在可是他们求着黎家帮忙,她就不怕把黎浅浅惹火了,发话让黎大老爷兄弟别帮忙吗? 正文 第七百七十章 算他倒霉 蒋大老爷怒斥妻子几句,到底是在内宅里当过家的,蒋大太太很快就反应过来,放眼身边的亲戚朋友,不管是财力和权势,没谁家能同黎家相比。 她心里也很清楚,若不是看在已过世的黎老太太的面子上,黎大老爷兄弟才不会帮忙,而黎浅浅更是如此,毕竟蒋家之前才算计过人家。 可是看着黎浅浅那张清丽甜美的脸蛋,那一身富贵气息,是多年富养方能娇惯出来的,再对比着旁边的黎涓涓,明明也是年纪轻轻的大姑娘家,却是满身沉郁之气,她就难掩忍不住心疼女儿! 黎浅浅年幼丧母,父兄生死未卜,嫡祖母厌恶,上头还有嫡母和嫡姐在,按说日子应该会过得比她的宝贝女儿还差。 没想到她竟得黎大教主相中,在众多有意角逐其弟子的孩子里,雀屏中选被他收为徒弟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听说还特意为她聘了一位熟悉宫廷规矩的妈妈贴身侍候,都说女儿要富养,看黎浅浅那通身气派,就知道黎大教主花了不少心力和财力在她身上。 她自认花在儿女身上的心血不比黎大教主要少,但到底不像人家专心只教养一个孩子那么仔细。 儿子是满七岁就被挪去外院住了,她身边只有女儿常伴,兴许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特别娇宠女儿,若不知蒋茗婷并不是自己的亲女儿,也许她只会钦佩黎大教主,对待徒儿如此用心。 可现在知道自己的女儿另有其人,且在她成长的过程中,被名为她亲娘的女人虐待,她就不免对黎浅浅的好际遇,升起几分怨恨来,凭什么她一个丧母的孤女,能得到像黎大教主这样的对待。 而自己的女儿却备受折磨?不公平!不公平! 不过蒋大太太再怎么觉得世道不公平,黎涓涓却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若不是自己努力了一把,知府大人不会帮她诈死,让她从牢里出来,至于黎表妹? 她知道自己成为黎家二房的庶女,她可以安然的在黎家生活,不再动辄被人打骂,厨房送上来的饭菜,虽不是山珍海味,但至少是热呼的,数九寒冬的日子里,再也不用害怕,有人拿着一桶满满的冷水,藏在拐角处等她出现时泼她一身。 最重要的是,还能同亲生父母时常相聚。 这对她来说,都是从前可望不可及的生活,而这些都是黎浅浅的功劳。 所以她不懂,母亲为什么要对黎浅浅怒目而视,只是,当她以为黎浅浅会生气,悄悄的打量她时,却发现这位小表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心里觉得惊讶,忍不住多看她几眼,黎浅浅早就发现她的目光,不过她没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好奇黎家有那些姐妹而已。 说完了事,黎浅浅便起身告辞了,留下黎大老爷兄弟和蒋大老爷夫妻,继续就黎涓涓进了二房后,一些生活上的细节进行讨论,例如要几个丫鬟和仆妇侍候,就要过年了,家里的姐妹们早就做好冬装,她初来乍到,肯定要赶着做几套衣服。 还有首饰,蒋大太太才从桂嬷嬷手里,把蒋茗婷手中的首饰和头面收回来,其中不乏大太太娘家母亲给她的传家宝。 这些琐碎的事情,却很有生活气息,这些是黎涓涓以前未曾接触过的,所以她在旁边听得很起劲。 蒋大太太见状,心中满是疼惜。 黎大老爷兄弟没说话,倒是蒋大老爷看着妻女,心中感慨万千。 黎浅浅出来之后,看到客栈里人来人往,想到再过几日就过年了,心中一动,让春寿去请掌柜过来一趟。 掌柜和那两个管事,那天受到惊吓,黎浅浅做主,让他们休息几天,不过掌柜说就快过年了,客栈里忙着呢!现在没空休息,能不能等忙完后再休? 黎浅浅自是应了,回头叫刘二送了大红包过去,给他们压压惊,至于在王大老人客院中工作的人,也同样给了红包压惊。 这让不少原本看热闹的人,好生羡慕。 掌柜很快就过来了,黎浅浅问他,过年时,会有多少客人留宿,他笑道,“回教主,咱们已经开放的客房,全都住满了。” 黎浅浅讶异的挑了挑眉,还真是可观啊!“看来生意真的很不错。” “那是。”掌柜笑着点头,又问,“还有不少客人在抱怨,说咱们的客房太少了,他们想再订,都订不到房,得等上半年以上。” 黎浅浅满意的点头,交代他,“可别因为如此,就松懈了,这口碑建立起来不易,但要毁就是轻而易举。” “是。”掌柜郑重应下,黎浅浅便与他商议起,是不是要给这些没回家过年的员工们一些福利。 东家厚道,这是每个员工的福气啊!掌柜也是员工,自然乐见其成。 只是这福利该给多少,怎么给,就得细细商量才成。 蒋大老爷夫妻上车回家时,蒋大太太在车里不住落泪。 “好啦!女儿如今已经找回来了,又有了新身份,咱们该高兴才是。” “我这不是高兴吗?”蒋大太太抹泪,没好气的道。 蒋大老爷给妻子倒了杯茶,看着她抿了一口,方才道,“回去之后,你且收着些,仔细让人看出来,给女儿惹事就不好。” “我知道。”顿了下,她才问,“老太爷,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害死了那么多人,我都不好意思说他冤枉了。”刚刚从客栈要出来时,他远远的看到了蒋十七老爷,就忙把妻子一拉避开去,老实说他真没脸去见对方。 大太太也想到了,“刚刚那个,是十七?” “嗯,我记得他儿子在客栈里养伤,想来是来看儿子的吧?” 蒋大太太叹气,“你说要不要跟儿子们说他们妹妹的事?” “不用了。”蒋大老爷没有多加考虑,直接回答。 “怎么不跟他们说?” “这会儿这事还在风头上,你能保证,跟他们说了之后,他们不会跟媳妇们说?” 儿子们是好,只是娶妻成家之后,兄弟间多多少少有了隔阂,初时也许不怎么明显,但日子一长,就看出来了。 手掌伸出来,五根手指头尚有长短不一,为人父母的,又怎么可能在对待孩子时,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没有任何偏袒?儿子们有了妻小后,就得为自己的小家打算,难免会因为利益及自身权益而起争执。 而媳妇们,还没娶进门时,是怎么看怎么好,进门之后,各种毛病都出来了,小心眼爱计较,拉扒公中钱财到自己的荷包里,争权争宠手段百出。 若是让她们知道,黎涓涓的真实身份,难保她们不会为了自家的利益,而故意把这事泄露出去。 蒋大太太才是跟媳妇们日日相处的人,连做公爹的都知道她们的毛病,她身为婆母的,又怎会不晓得。 不能让她们知道,不然肯定要生事。 “那……”蒋大太太还盼着日后能跟女儿认干亲,这样方能名正言顺的把人接到身边来看顾。 “为了女儿将来着想,你还是别多事的好,再说了,家里会对她的事感兴趣的,可不止儿子和媳妇们,还有二弟他们要提防。” 蒋大太太得丈夫提醒,方才反应过来。 “对了,那个……她还住在你庄子上?”蒋大老爷一时之间,竟不知要怎么称呼原来的掌上明珠了。 “是,我让她签了卖身契,然后让人把她看牢了,每天叫她跟到田里去做事。” 蒋大老爷看妻子良久,方道,“你这是何苦呢?” “她虽不是我生的,可到底是我费尽心血养大的,我不像她那个黑心肝的亲娘一样,我没办法对她放手不管,要是老太太知道她的身份,肯定会毁了她,与其如此,倒不如把人藏起来。” 藏在庄子上?签卖身契?“你让她成为一个奴仆,要是让府里其他人知道,你就不怕她们对付她?” 蒋大太太放下茶碗,“我管不了那么多,她签了身契,一旦离开庄子,就是逃奴,她不小了,知道厉害,只要她老实待在庄子上,弟媳她们也不能找她麻烦。” 蒋茗婷太野,还是自己女儿时,她就管不住她,现在她晓得不是自己的女儿,自己肯定更管不住她。 蒋大老爷其实比较想,把蒋茗婷送得远远的,最好是从此就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算了。 “郡王府那边……”他们也得去说一声,至少得让水澜郡王知道,世子独子亲娘的真实身份,虽然他们可能早就从市井流言中知晓一切了,但于礼,他们还是得去说一声,纵使他们也是无辜被害,可谁让始作俑者是他亲爹呢? 水澜郡王看到蒋大老爷夫妻连袂而来,不由眼尾一挑,他倒是没想到他们夫妻会过来。 蒋大太太进内院见郡王妃去了,水澜郡王见蒋大老爷进来,面色不改的手一挥,“坐。” 蒋大老爷见了礼,落坐,虽有些尴尬,不知从何说起,不过到底是表明了态度,而内院中,水澜郡王妃得知蒋大太太来意后,不禁惊讶的直瞪着她。 她是早听人说,蒋茗婷的来历不明,但从她名份上的亲娘口中得知真相,郡王妃也不禁也为蒋大太太一掬同情之泪。 有蒋老太爷这样的公爹,谁还需要敌人啊?这是水澜郡王夫妻共同的心声。 “你放心,这事,和孩子没有关系,他姨娘已经从府里出去了,同他再没有关系了,我们不会因为孩子的亲娘身世问题,而对孩子不好。” 能对他不好吗?他可是世子唯一的儿子啊!世子妃不知何时才能再生孩子,就算能生,也不一定生儿子,说不定等这孩子长大成亲生子,嫡子还没影呢! 听郡王妃这么说,蒋大太太一直悬着的心,方才稳稳的落了回去。 王老大人这厢,在王知府那里问完话之后,又再度回到温泉客栈,只是这次入住的,不再是原本的那个院子,而是新拨给他一行人住的院子,这院子是刚弄好,还没开放让人入住,所以屋里头,所有的摆设全是新的。 几个姨娘见没了许锦娘这个祸害,心情都很不错,看到客栈新拨给他们的院子,心情就更好了,王家虽富,但主母高氏可不是个大方的,拨给姨娘们住的屋子看起来是不差,但里头的摆设却不可能给太好的,顶多就是面子上过得去就好。 之前她们住的客院,屋子就比她们在家的屋子好上好几倍,屋子有地龙,这脚踩在地板上都是暖的,就是平常得多喝润喉的汤水,免得上火就是。 伙计每天都会送上汤水,天天不同样,喝得她们这气色大好,个个亮丽水润的,本来还担心出了那事,老大人不住了要回去,没想到老大人又带着她们住回来了。 掌柜看着王老大人一行,在新客院中四处逛,等他们又回到堂屋,他方才笑问,“老大人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极了。对了,那天,救我的那几位,可否请掌柜的帮忙引见?” 掌柜没想到王老大人会提出这个要求,顿时为难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小的得去请示才能给老大人回答。” “没事,没事,你快去吧!”王老大人竟是赶着他立刻去请示。 掌柜只得笑着告退,出去后立刻派人去跟黎浅浅请示,自己却是继续去忙了。 奉王老大人之命,跟在掌柜身后的小厮,看掌柜不断的跟人交谈,打发人离开,心说,这家伙不是要去请示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小厮叹气,跟在掌柜身后,快绕行半个客栈了,却还不见他去请示,这样下去,他要怎么回去跟老大人交差啊? 殊不知,掌柜早派人去请示了,也得了回音。 等小厮快要失去耐心时,掌柜又绕回王老大人院子,“老大人,真不好意思,救您的那几位,见没事之后,就已离开了,我们东家说,您在我们这儿住宿,却让您受了惊吓,真是不好意思,这次住宿的费用就给您免单了,希望您在此住宿能够留下美好的回忆。” 说完掌柜就告辞离去,王老大人等他走了,才把那小厮叫过来,问完话后面色沉沉。 几个姨娘嘻嘻哈哈的进来,走在前头的姨娘,看到他脸色黑如锅底,不由脚下一顿,后头的姨娘们不知情,一股脑的全撞上来,几个人撞成了一团,王老大人回过神,看到这情景,不禁好笑又好气,命人上前搀扶。 等把姨娘们打发走了,他才把跟来的心腹叫过来,“你们看,救我的那几人,会是谁?” 这还用得着说吗?肯定是瑞瑶教的高手嘛!只是,“老太爷,您是想?” “我记得瑞瑶教的黎教主已经及笄,不过还没订亲,是吗?” “是。不过黎教主在守孝。” 守孝?王老大人愣了下,抬眼看向那名心腹,那心腹知机的赶紧把事情跟他说,又道,“那天小的看到,锦姨娘似乎和黎教主身边的人相识,不过锦姨娘那天情况不太好。” 王老大人并未看到许锦娘是怎么被逮的,进了府衙,他也不曾和对方再碰面,对心腹所言,不是太明白,要求心腹详说后,他才反应过来,许锦娘那天的情形,应该就是被点穴了吧? “老大人,孙少爷那儿……” 那天的事,若王老大人出面替孙子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就能把这个孙子给捞出来,可是,他真要把这个孙子捞出来吗?王老大人并不知道,王灿之所以被逮的主要原因。 要不然他们主仆就不会想着把人捞出来了。 王老大人根本不晓得,自己那天算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王灿心知事发,没打算留下老人的性命,本想威吓老人一番后,拿了钱财把人杀人然后走人,倒是没想到,客栈里竟然有高手在,三两下就把他拿下了,让他的计划落空。 王知府这厢,倒是大大的庆幸,亏得有黎教主他们在,王灿遇上他们,只能算他倒霉啦! 正文 第七百七十一章 又来一个自以为是的 对那个胆敢要挟自己的孙子,王老大人并未将他的生死放在心上,相反的,王灿要是死了,也就不会再来跟自己讨要原配曾氏及曾氏父亲留下来的家产。 王家现在家产虽丰,但根基却是来自曾氏的嫁妆及曾父的遗产,如果真被那小子得逞,王家的财产得缩水三分之二以上。 现在他被关了,手里还有不少人命,怕是这辈子都出不来了!王老大人暗自松了口气。 王灿虽也是他的血脉,但打小就不是在他跟前长大的,他对原配及嫡长子本也没有多少感情,否则也不会把原配弄死,任由继室对嫡长子出手。 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是自己,再来就是钱财,一旦没有好处,他就翻脸不认人了,高老大人一家便是明证。 可惜世人只看到他伪善的一面,当初奉命除去高老大人的长随,对他忠心耿耿,之后在一次意外中丧生了,王老大人彼时还有点可惜,因为他身边再也寻不到像对方那么忠心,又有能力的下人了。 “老太爷?”见王老太人恍神,管事唤他一声,见对方回神了,才又开口,“孙少爷那里?” “他手上可是有着好几条人命,怎么救?”王老大人说的义正词严,管事不免有些羞惭的低下头去。 王老大人端起面前的茶碗,慢慢的宽着茶,良久才道,“他是死罪难逃了,让人去牢里看看他,问他可有什么心愿未了的,到底祖孙一场,但凡我能力所及,定会帮他办到。” 管事激动的点头,只觉他家老大人真是个慈爱的老人,连对那么一个不肖子孙,也这么好! 管事却不知王老大人心中盘算。 王灿年纪不小了,他回到王家来,是孤身一人,除了那个黄石头,就没有别人了,但他从未说过,他母亲过世了,也没说自己成亲没有,王老大人脸色沉沉,他可不想王灿死了之后,又冒出他的母亲和妻小来。 王家容不得有外心的儿孙,王灿和他不同心,他的妻小肯定与他一样,王老大人绝对不容许那天的事情再次发生。 因为年关将近,牢里的犯人家属,也纷纷往牢房来走动,就算犯了法,也还是自己的亲人,所以希望他们在牢里也能过个好年。 王老大人派去的管事,很轻易的随大流混入了牢中,也顺利的看到王灿,王灿对他的到来,倒不感到意外,他那祖父最是无情,绝不是单纯派人到牢里来探望他而已。 等听到管事问起他娘和妻小时,心里不由冷笑,面上却是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苦笑一声,“王管事也是看到的,我孑然一身身无长物,谁家父母放心把女儿嫁给我?” “那大太太……”王管事小心的探问,就怕引起这位凶戾的孙少爷不快。 王灿笑着摇头,“我爹过世后,我娘就遁入空门了,否则也不会放任我不娶妻。” 这话也是,都已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了,又怎还会在意儿子成不成亲,生不生孙子给她抱呢? 王管事又问她在何处出家,王灿看着他直笑,“不在南楚,我娘的老家在赵国,人老了讲究落叶归根,所以,早在我要回来找祖父之前,就把她老人家送回赵国去了。” 真的假的?他们家那位大爷的妻子,竟然是从赵国来的?王管事虽不信,可也没法证实王灿的话是真是假。 从王灿这儿套不出什么话来后,他才有些不快的走出去,临到要跨出牢房大门时,他脚下一顿,又转了回来,牢头看到他,实在不喜,大伙儿就等着此人离开,大家好开饭了,今儿来探监的人不少,送了不少好东西,他们早就等着打牙祭,偏生这人死赖着不走。 不过牢头也知道,这人的东家是个退下来的老大人,可不好得罪。 “大爷,您还有事?”牢头笑嘻嘻的问。 王管事板着脸点头,“那个黄石头在哪?我要见他。” “见人可以,不过这钱可得另算。”牢头明言,王管事低头掏荷包,掏了块碎银给牢头,牢头接过手,在手心里称了称重量,然后就笑着在前引路。 黄石头身上倒是没有背人命官司,所以他关的地方和王灿不同。 黄石头所在的牢房,是十人一间,王管事初时没发现黄石头,被牢房中那些量自己的视线看得浑身发毛,想着赶紧办完事离开,张嘴喊了黄石头的名字。 黄石头这才从角落里冒出头来,“谁叫我?” “过来。”王管事看到他,忙伸手叫他靠到铁栏边,黄石头拖着腿一拐一拐的靠过来。 王管事惊讶的看着他,“你这是……” “腿断了。”黄石头很平淡的说,随即转移话题,“你找我,有事?” “是。你大哥的娘……” 黄石头看他一眼,道,“大娘被大哥送回娘家附近的庵堂去了。” “你知道她是赵国人?” “知道,我和大哥一起送她回去的。”黄石头顿了下,“我回答你的问题,你想办法把我弄出去吧?” “这……” “我没杀人,只是跟着大哥他们吆喝而已,知府大人说了,要是有人帮忙,就能把我放出去。” “我得回去问问。” 黄石头点头,“行,你回去问问,我想你家老大人应该还有不少事想问我才是,毕竟,我一直跟在大哥身边,对他的事是再清楚不过。” 王管事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便回去复命了。 王老大人一听,心头一跳,问,“他真知道那孽障的事?” “这小的不知道,不过孙少爷确实和他颇为亲近。” 能不亲近吗?孙少爷连威胁自家祖父大人,都不忘把这人带着,可见是极亲近的人。 “不过那黄石头看起来年岁不大,他能知道那孽障多少事?” “这,小的不好说。”王管事搓着手道。 王老大人冷哼一声,道,“去看看他犯的都是些什么事,若都是小事,就想法子把人弄出来。” “是。” 王管事转身出去办事,正好跟另一位管事迎面遇上,“管哥,回来了?” “欸。”被称为管哥的男人,是奉王老大人回家去取钱的,王管事见他脸色不太好,小声询问,“差事不顺利?” “可不是,老太太说了,要过年了,老大人不回家和儿孙团聚,定是我们这些下人挑唆的。”银票是拿到手了,可他们这些个跟出门的,也都被老太太惦记上了。 虽然说老太太不能做老大人的主儿,不过被人惦记的滋味可不好受,因为你不知道对方会在什么时候对自己出手。 “你有没有跟老太太说孙少爷的事?” “嗐!哪敢说啊!”管管事叹气,“幸好几位小少爷们下学进去请安,老太太才大发慈悲放我回来。” 管管事真以为,自己一条小命就得当场交代了,余悸犹存的拍了拍胸口,“得,我先去给老太爷办事,回头咱们兄弟几个给你压压惊。” 都是侍候王老大人的人,同是一条船上的,自然是要守望相助互相扶持。 管管事笑着点头,提脚进去交差,王管事则往外头去忙了。 王老大人原本想着让自家曾孙娶黎浅浅,可是这拉扒了一番,愣是没半个合适的,这让他心情颇为不快,管管事回来,与他说了家里的事,他本心不在焉,忽地他猛地坐直身,把管管事吓了一大跳,心说,老大人不是听着都快睡着了吗?怎么突然坐了起来。 “你方才说,谁的妻子过世了?” “大房的三公子。”大房就是王老大人继室高氏生的长子,三公子则是大房嫡次子的长子,是他第三个曾孙。 管管事见王老大人有意思,忙说仔细,“三少奶奶刚坐小月,谁知竟然血崩,没能救回来。”三公子风流,妻妾满屋,三少奶奶进门后就被妾室气得不轻,入门喜那胎没能保住,事隔三年,好不容易又传喜讯,结果又是被妾室争风时被波及,被撞得小产,那已是个成形的男胎,三少奶奶好不容易怀上孩子,还是个儿子,竟然就这么没了! 受不住打击,又遭逢血崩,便这么去了。 “小三今年多大了?”儿孙太多,老大人上了年纪,除了两个特别优秀的,其他的,根本是见了人连名字都对不上,更不用说他们的年纪了。 管管事才从家里过来,自然是再清楚不过,忙回道,“三公子今年二十有一,等出了三少奶奶孝期,也才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啊!不大,不大,黎浅浅守孝三年,最快也要后年才出孝,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和二十二岁,嗯,还蛮相配的。 就是,这个曾孙有些风流啊!他终于想起来,老妻曾在他跟前抱怨过这孩子,说打小就有小姑娘追着他跑,偏他还不知收敛,引得亲戚好友家的小姑娘们,为他争风吃醋。 给他挑媳妇时,她和媳妇、孙媳妇伤透了脑筋,好不容易才给他订了亲,媳妇娶进门,隔天就被满屋的妾室吓着了,闹腾着要回娘家,还是长辈们好说歹说才把人安抚下来。 “你回去跟老太太说一声,让他来一趟。” 嘎?又要回去?还叫他来一趟,谁?三公子?可三少奶奶才刚刚过世,家里头因为年关将近,且家中有三重婆婆在,她的丧事不好在府里办,所以挪到庙里去…… 三公子身为亡夫,理当在灵前照应着,走不开啊! 王老大人看管管事的脸色不对,沉吟半晌,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太急了,遂笑着摆摆手,道,“你还是回去一趟,把老太太请过来,还有大老爷夫妻,及二爷夫妇都一并请过来。” 管管事一听,老大人这是要干么呢?他顿了下,算了算这间客院里的房间,道,“老大人,老太太他们要真来了,大概是住不下!” 王老大人想了下,虽有些舍不得那几个美妾,不过正事要紧,狠了狠心道,“把几位姨娘都带回去,她们一走,就有屋子让老太太她们住下了。” 管管事点头,老大人怎么吩咐他怎么做。 等管管事走了,老大人才又叫另一个管事进来,“去问问,看还有没有客院。” 管事很快就回来了,答案跟老大人所想的一样,没有别的客院能订,也没得换,他们就只能在这间客院继续住着了。 王老大人点头,就这样吧!老太婆要是不乐意住妾室住过的屋子,就不要来好了,反正叫她来,不过是要跟她商量事情,如果她不来,回头家去再告诉她便是。 王老大人这厢想的很美好,不过事实不断打他的脸,他想叫甫丧妻的曾孙来客栈,便是想让这曾孙先去接近黎浅浅,等到双方出孝了,就好谈婚事啦! 可惜,曾孙媳才过世,身为亡夫的曾孙得张罗妻子的丧礼,根本没空来对别的女子献殷勤。 他让管事把妻子、长子和次孙叫来客栈,想跟他们商量这门亲事,不想妻子和长媳及次孙媳对三公子的继室人选,早就有了默契啦! 就算黎浅浅再有钱,对她们来说,都不重要,要紧的是,再娶进门的三少奶奶得好拿捏,她们已经受够了另几个曾孙媳妇的气性,深深觉得得娶个听话、好拿捏的,然后以她为榜样,叫其他几个曾孙媳效法她。 王老大人一家,最后是在除夕的前一天,匆匆退房离去,无他,两老吵翻了天,王大老爷夫妻觉得再住下去,王家的脸都让他们两个老的丢光了,于是软言劝哄着,把人给请回家去了。 他们回去,也让温泉客栈的人松了口气,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不顾家丑外扬的在公开场合吵个没完,若是年轻不晓事的夫妻也就算了,偏偏是七老八十的老夫妻,真是不懂他们有什么好吵的? 王老太太还好叫旁人帮忙评评理,问题是都不知道他们吵什么了,怎么评理?于是乎客人们远远的看着好戏,他们能躲远,可客栈里工作的人没法子躲啊!一个不小心就被拉过去帮忙评理,王大老爷他们这些晚辈脸都羞红了,偏当事人浑不当回事。 叫工作人员尴尬极了!偏还无处躲。 总算等到他们离开,大家都松了口气。 至于他们能否赶得及回家过年?那就不关客栈诸人的事啦! 不过拜王老大人夫妻吵嘴之赐,黎浅浅才能早早得知,又有人在算计她的婚事啦! 真是快被烦死啦!才走了个蒋老太爷,却又来了个王老大人,真是有完没完啊!而且一个个都那么自以为是,认为只要他们来提亲,她就该一副甚为荣幸的攀附上去?呿! 正文 第七百七十二章 猝死 虽然很不高兴,但王老大人不过是想想,还没付诸实行,黎浅浅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不能这么霸道嘛! 春江还好,春寿嘴上就不饶人了,先骂了王老大人妄想,又骂王灿歹毒,就连那位刚刚丧偶的王三公子也骂上了。 之前因许大太太找上门,还大言不惭在外乱放话,叶妈妈觉得是自己给黎浅浅惹来的祸事,心情抑郁因而病倒,不过随着许家母子没再露面,那则荒诞的流言也随之烟消云散,叶妈妈的病情方才好转,如今临近年关,她知黎浅浅忙着,正缺人手呢! 因此略好了,就赶过来帮忙了。 不想才走过来,就听到春寿在骂人,她脸一板就把春寿拎到屋外去训话,春寿不敢反抗,只来得及朝好伙伴春江递去求救的眼神,春江爱莫能助的朝她摇头,别开玩笑了!刚刚叶妈妈只听到春寿乱骂人,没发现春江也在,要是她过去求情,肯定连她也得挨训啦! 春江朝她挥挥手,让她自求多福,春寿只得老实的让叶妈妈拎走了。 黎浅浅早听到外头的动静,不过没多事去管,叶妈妈好不容易养好病了,但因许氏母子上门攀附,让她心生不喜,对黎浅浅感到愧疚,因此才会病倒,现在回来,想来还觉得尴尬,有春寿帮忙转移她的心思,正好。 黎浅浅对春江招手,春江忙走过来,黎浅浅将手里正在看的信件给她瞧,春江刚看了开头两句,就愣住,抬头看向黎浅浅。 “教主,这是季小姐给您的信……”这是私信,她怎好看下去。 “没事,你接着看下去。”春江这才接着往下看,直到看完一张,她方抬头问黎浅浅。 “季小姐这信里说的,是……” “对,就是靖亲王府。” 季瑶深养伤无聊,云少堡主为讨好未婚妻,已经送了好些东西给她解闷,又把两个会武的丫鬟送过去,谁知,季瑶深对那些书、画和古玩等物都看腻了,得知这两个丫鬟会武,便指使她们去府外给她买点心,买新出的江湖风云录,还是新的话本等。 出门多了,自然就会听到不少消息,之前靖亲王府和京中一些权贵府邸,一起遭皇帝猜忌,还把班师回朝的几位将军派去这些人的府外戒备,靖亲王府便是其中之一。 王知府这里把蒋老太爷涉及的案子审完,因金老板无意间透露,自己是靖亲王的遗珠,虽然王知府不太相信,靖亲王纵使儿女众多,但应该做不出,将女儿丢到青楼里,为他收集情报及敛财等事。 所以金老板的身份究竟为何? 王知府本来就要把这案子移交刑部,因为金老板身份问题,便使人八百里加急送进京城。 卷宗送到御前,皇帝看完之后,立刻下诏靖亲王进宫,靖亲王妃以靖亲王行动不便为由想要婉拒,不过皇帝都下诏了,哪还能容靖亲王拒绝?奉命去诏请的太监早就备好了软轿,直接把靖亲王请上轿。 靖亲王妃眼看拦不住,就想撞柱自尽好阻止靖亲王进宫。 不过靖亲王世子夫妻早看出苗头不对了,哪敢让母亲撞柱自尽,这是逃避罪责,她死了,一了百了,但他们这些活下来的人呢?皇帝会怎么看待他们?是知情不报?还是无辜不知情?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靖亲王妃在这个时候做傻事。 靖亲王妃自诩聪明,可惜她不过是有点小聪明罢了!以为能把世人玩弄于手掌心中,还妄想着儿子做皇帝,她好做皇太后呢! 却不知,她的福份早被她自己折腾完了!当她设计丈夫那三个外室女时,当她把那些清白的女孩送进青楼,骗她们哄着她们为己所用,为了筹集军费,派人去将那些无辜商人灭门时,她就一直在消耗自己的福份,她自己的福份早就消耗光了,后来消耗的,是她儿孙的福份,可惜她毫无所悉。 靖亲王世子及其子孙们,生在宗室,生来就高人一等,享尽荣华富贵,这是他们前世或累世修来的福份,因为靖亲王妃的作为,耗尽了福份,他们即将迎来皇帝的震怒。 靖亲王进宫面圣,迎接他的,是皇帝的怒火,以及迎面掷来的卷宗。 靖亲王双腿是残,但他脑子没残,眼没瞎,两手也还好好的,所以他有些狼狈的接住卷宗,快速的翻阅完毕。 王知府送来的,只有蒋老太爷及金老板相关的案卷,但皇帝这里,早就循线派人追查下去,其他地方的案宗比王知府的早送到京城,只不过这些卷宗不如王知府送来的详细。 毕竟,王知府有金老板及已更名为黎涓涓的详述,因为有黎涓涓的陈述,金老板在许多地方的回答就显得避重就轻,王知府便紧抓着不放,定要她吐实,金老板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回答了许多自己原本不打算说的东西。 这些金老板直觉不想说的东西,恰恰正是靖亲王妃的致命伤。 金老板兴许不知,藩王私蓄兵马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尤其靖亲王没有封地,亲王一家就在京里,京城王爵能有的护卫是有定数的,但靖亲王妃命人在不少地方蓄养私兵。 金老板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但皇帝和靖亲王一看就明白了。 靖亲王浑身颤抖,他根本不知道,妻子和儿子仗着他的名义,在外头做了这些事情。 “怪不得,怪不得啊!”怪不得皇帝召他进宫,妻子竟然激动到要撞柱自尽,她心里早就有底了吧?还有长子,他们全都瞒着自己,就因为自己是个废人? 靖亲王逃避现实多年,如今拨开迷雾,看到了妻子的真实面目,亏他还一直以为她是个温柔良善的好女人,是自己不争气,让她受委屈了!屁!自己成了残废自此一蹶不振,其实她心里很高兴吧? 反正她有儿子,还有孙子,没了自己这么碍眼的,作起事来也就不必防着谁知道了吧? “皇兄,保重。”皇帝淡淡提醒他。“你浑浑噩噩这么多年,也该清醒清醒了。” “我清醒干么?看看我,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清醒干么?”靖亲王拍着自己的大腿,他的双腿自膝下截断,再也不能行走,不能骑马,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直接变成眼前这个双腿俱残的痴肥男人,只能沉浸在酒色之中寻求解脱。 只是这些能带给他的欢愉都只是短暂的。 靖亲王任由卷宗撒落地,双手掩面痛哭,整个御书房里,全是他悲痛沉闷的哭声。 皇帝听了低头叹息,当年争储的激烈,他因年纪尚小,所以没被波及,但身在宫中,又岂会毫无所感。 当年呼声最高的,便是靖亲王,最先出局的,也是他,不过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另外几位皇兄们,可是直接就没了命,有的甚至连子嗣都没能留下,一家子全去了。 说起来,靖亲王一家,虽然靖亲王倒了大楣,但他府里妻小全都好好的存活至今,也算是好的了。 只是承平帝没想到,他这位皇嫂竟是如斯胆大。 “依律,朕得令刑剖和宗人府做出处分。”皇帝见他哭声渐歇,轻声道。 靖亲王没有放下双手,只是点了点头,“全由陛下做主,臣,没有异议。” 当晚,宗人府宗令与刑部尚书、大理寺卿,点齐人手前往靖亲王府,靖亲王妃、世子及所有男丁全都被带走,府中总管、管事等一个不漏,被带往刑部,另有靖亲王妃身边的心腹、得用的嬷嬷也一并被带往大理寺。 之所以分了三个地方关押,除怕他们串供,也是想赶在封笔前,把事情处理完,便分开来审问。 靖亲王妃咬死不认,世子倒是很痛快,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问什么,他就说什么,完全没有隐瞒,倒是让大理寺卿等审问的人大感惊讶,他所招供的内容,大部份都已写在案卷里了。 靖亲王妃大概没想到,她以为很隐密的作为,却让她所妒恨的那个暗卫看在眼中,她与凤家庄交易时,把靖亲王妃给卖得彻底,但对方却完全不知是谁把她给卖了。 与江湖人勾结干了不下五十起灭门血案,私蓄养兵,纵奴侵占百姓田产,罪名罗列下来洋洋洒洒数十条,皇帝判她斩立决。 至于世子和他几个兄弟,细查后参与其中的,与亲王妃一样斩立决,世子虽也牵涉其中,但直到判决下来,他才知道,府里知情且参与其中的,并不止自己一个,甚至还有几个侄儿?! 他娘到底拉扯多少个儿孙进来? 皇帝因之前自己才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只把牵涉其中,且情节重大者斩立决,其他人全圈禁府中,靖亲王虽不知情,但他身为亲王,却对妻小所为毫无知悉,没有尽到为人夫、为人父的职责,一样要圈禁,然因他行动不便,所以皇帝没有把侍候他的太监给撤了,而是让他们继续侍候他。 至于府中其他下人就全部都撤回内务府了,这些人应该也不会再被派去侍候别的贵人,而是终老闲置在内务府中做些杂务了。 靖亲王府虽被封了,不过因为靖亲王每月都需太医请脉,所有的府门被封,却留下一道东角门没封,好方便太医进出,因为留了这扇门,其他的门也都被封上,每日粮食菜蔬柴薪便都由此进。 府中没留侍候的人,所有的杂事,全都得由这些原本娇生惯养的夫人、少爷、姑娘们亲自动手。 就连煮吃食烧热水,也都由他们自己来。 靖亲王府里的生活有多苦,季瑶深颇心有戚戚焉的写了个仔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咱们的人怎么……”春江看完之后,不免疑惑问道。 黎浅浅轻笑道,“咱们的人不像云少堡主的人那么无聊。” 靖亲王一家活下来的,都被圈禁了,鸽卫们自然就对他们不再关注,季瑶深是无聊,才叫人去打探,只是黎浅浅没想到,云少堡主竟也这么纵着她。 皇帝在处置靖亲王妃时,速度之快简直叫人叹为观止,要知道,毒死数名皇子的咏亲王,现在可还在宗人府里蹲大牢呢! 春江想了下道,“靖亲王妃母子等人,这么快就伏法了,就不知金老板和蒋老太爷他们……” “应该也快了。” 不过再快,也要等到年后了。 王老大人一家虽是离开温泉客栈了,但在离开前,王管事把黄石头从牢里捞了出来。 刘二得知此事时,觉得有些奇怪,跟谨一提了一声,凤公子因为王老大人有意让曾孙求娶黎浅浅,所以对王家的事颇为上心,派了一组数字公子跟随其后。 除夕这天,当大家准备吃年夜饭时,数字公子匆匆而回。 凤公子看他们一行人,累得两眼通红,有些心痛的叫他们先去休息,不想,数字公子却摇头,“公子,等属下回禀完之后,再回去歇息不迟。” “那行,你说吧?” 凤公子走到他身后,右掌贴在他身后,慢慢注入一丝内力,由背后传来的温暖,让数字公子舒服的轻叹。 等他缓过气了,他便向凤公子说起王家的事。 “公子,王老大人夫妻死了。” 嘎?死了? “怎么死的?”凤公子一愣,随即问道。 “猝死。只是两个人都是猝死,就显得不自然了。” 凤公子点头,让他接着往下说。 “我们怀疑是那个叫黄石头的下的毒手,可是偏偏那人有人证,他当时在酒楼里与人喝酒。” “人证是谁?” “王老大人的嫡长子,说是嫡长子,其实他是继室高氏生的大儿子,其实应该是嫡次子,不过王老大人压根没把元配曾氏,及其所出的嫡长子放在心上,所以纵容继室,把他抹去。” 霸占曾氏嫁妆和曾父遗产,却把曾氏母子从王家抹去,就连凤公子这外人听了都觉不平,更何况是当事人的儿孙。 “黄石头从牢里出来之后,因为王老大人想从他口中,探知王灿的生母何在,及他有无妻小,所以王大老爷父子便常带着他四处吃喝玩乐,想要借此让他放下戒心。 因此王老大人夫妻猝死时,他和王大老爷父子正在酒楼里饮酒作乐。 “你们为何怀疑是他下的手?” “他出门前,曾到二老的房里去过,据他说,他是去告辞的,要过年了,他得回家和家人团聚。” 王家总不能老扣着人不让回家吧?所以他要回家,跟二老辞行,没有问题。 只是,“他既然已经辞行了,怎么又和王大老爷去酒楼饮酒作乐?” 数字公子道,“这是王大老爷父子力邀,不许黄石头拒绝,他推不掉才勉强跟着走这一趟,不过也幸好他跟着去了,否则,他也就没人可以证明,他与王老大人夫妻的死没关系。” 凤公子冷哼,“说他没关系,还太早了一点。” “您瞧出端倪了?”数字公子眼睛一亮,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凤公子。 “没有。”凤公子很直接的泼他一盆冰水,“只能说,很可能和他有关系,至于是什么样的关系,就不知道了。” 数字公子难掩失望,凤公子笑着拍他的背,“晚上多吃点,看看会不会变聪明些,我就等你明年把这案子给破了啊!” “您啊!还是别作梦了!我要那么厉害,早就去进士当官去了。” “现在也不迟嘛!” “别,您别害我。”数字公子忙推个干净,凤公子送他出门,让玄衣领他们下去更衣休息。 正文 第七百七十三章 报应 除夕的温泉客栈,还是一样热闹得很,温泉客栈后园里,有个很大的广场,黎浅浅让人支起了毡帐,让客人们在毡帐里围炉,广场中间燃起了篝火,客栈的伙计们忙碌地往来,或端茶送水,或因应客人所需,而穿梭其间。 每个毡帐里都摆了好几个熏笼,令人感觉温暖如春,大厨使出浑身解数,道道佳肴好吃得叫人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了。 用餐时间,还请了戏班的人在篝火前唱些应景的戏曲,班主儿也很聪明,叫班里三个武生,扮成孙猴子大闹天宫,就在篝火前翻跟斗比斗,掌柜的反应也快,让大家给评分,翻的最多的,翻的最好看的,翻得最灵巧的,反正三位武生是人人有奖,大家图个热闹。 另外还有唱大鼓的,虽然比不得武生比斗热闹,不过倒是合了老太太们的心。 这么一闹腾,团圆的就不止是自个儿小家,还和其他客人及客栈里的人一起团圆了。 黎浅浅还让人给每家送了特色小菜,说是祝贺大家新春快乐的。 小菜不多,不过就是个心意罢了!还给小朋友们一人一道红包甜点,让他们甜甜嘴。 红包甜点其实就是红豆水羊羹,上头印了字,分别是福禄寿喜,大人们看了也喜欢,就叫人也送一份上来。 送甜点的伙计长了心眼儿,送给上了年纪的,就都是寿字,哄得不少老太太看了欢喜,赏银自然就厚。 宾客皆欢。 客人里,有位黄老爷,对老父不肯回家过年,觉得颇为不喜,可拗不过老人家,只得不怎么痛快的,领了妻小前来陪老父过年,本以为在客栈里头过年,大概是很冷清,或很无聊,甚至菜也是很难吃的,毕竟这间客栈,标榜的就是养生嘛!养生东西大多寡淡无味。 倒没想到,温泉客栈的团圆宴竟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止有爆炒的菜色,也有加了花椒及辣椒的菜肴。 煎煮炒炸应有尽有! 而且每一道菜色,都可看出大厨的功力和火候。 黄老太爷看儿子一脸惊讶,忍不住哼道,“你以为人家温泉客栈里头,就只能煮寡淡无味的养生餐?其实,别的菜色他们也有,只是在用药时,大夫会建议别吃这些炸的辣的,但情况好转了,当然就不忌口,任你吃啦!只是还是得节制就是。” 黄老爷讪笑,吃了半饱,黄老太爷就拉着他,去别人家串门子,黄老爷这下真的大开眼界了! 他没想到,这温泉客栈里头,竟然卧虎藏龙啊!他绞尽脑汁想要结交的权贵富豪,竟与他爹如至交好友般往来。 黄老太爷为儿子一一引见后,带着儿子回自家毡帐,才坐下就有人上门来串门。 大家推杯换盏,热热闹闹的闹了大半夜,到了午夜,众人齐聚广场篝火前,遥望山上的烟火,互道一声新年好,然后各自回毡帐吃饺子,吃完后,要守岁的继续待在毡帐里玩闹,年纪大的熬不住,便回房歇息去。 戏班的人早退下去歇息了,因为大过年的还出台,黎浅浅特别吩咐掌柜,给他们大大的红包,可把他们喜坏了。 客栈伙计是分批休息的,等到守岁,之前侍候的伙计都下去休息了,新换上来的伙计们,个个精神饱满,正好应付客人家里,那些守岁不睡的大小伙们。 黎浅浅她们用过晚饭,看过烟火,黎漱和凤老庄主就回堂屋去饮酒闲聊,说得兴起,就抄起长剑,到院子里比斗一番。 黎浅浅和凤公子兄弟看着他们闹腾一回后,就觉无趣,叮嘱谨一他们小心侍候,就各自散去,凤二公子熬不住,回房睡觉去。 章朵梨和高灵儿,则到蓝棠屋里,去看她新打好的首饰,这是准备要做嫁妆的,黎浅浅亲自画了样子,请天宝坊的师父细细打造,好不容易才在除夕前一晚做好。 除夕白天时,蓝棠才去取回来,所以章朵梨她们还没看过,黎浅浅交了样子后,还经常的去天宝坊监工,对这几套首饰的质量很有信心,倒是凤公子整晚都有些心不在焉,她想趁机问问,便没跟章朵梨她们去蓝棠屋里。 凤公子也正好想跟她说王老大人夫妻的事,两人一起去了小花厅,小花厅烧了火墙和地龙,暖和的很,不过春江还是亲自检查了一遍之后,才去沏茶。 坐下之后,凤公子便把王老大人夫妻猝死的事,跟黎浅浅说了。 黎浅浅听完之后,却不见惊讶,反把凤公子吓了一跳,“你不惊讶?” “还好,只是之前一直在怀疑,这黄石头究竟是何许人也。” 凤公子直觉回道,“不说是王灿的心腹吗?” “既是王灿的心腹,为何动手杀人这种事,不是心腹去做,而是王灿亲力亲为?”黎浅浅接过春江递过来的梨茶,抿了一口。 凤公子偏着头想了下,“你是怀疑,黄石头的身份,不仅仅只是王灿的心腹?” “如果不说,你第一眼看到他们两人,你认为他们两是什么关系?” 凤公子想了下王灿和黄石头的年纪,王灿已近中年,而黄石头,因为蓄了须,看起来应该也有二十几三十出头了,只是略嫌瘦弱了些。 不对,黄石头的眼睛,不像是经历过风霜的成年人,反倒像是个少年,初初长成的年轻人……“他脸上的胡须是为了掩饰年龄蓄的?” 如果去掉脸上的胡须,他和王灿站在一起……“像,父子。”对,像父子。 “若说他和王灿是父子,那么王灿遇事,没带着他一起,他与那两个同伙同行,他们大概是知道他和黄石头关系的,所以这么多人,独此二人惨遭他的毒手。” 所以王灿杀了那两个同伙,不是因为怕他们扯自己后腿,而是怕他们泄露了他和黄石头的关系,才干掉他们的,因为他还有事情没做完。 如果他真要逃,大可在杀了两个同伙之后,就乔装改扮远走高飞就好,反正金老板和他其他同伴们都被抓了,真要被抓的这些人说出王灿的样貌,他们还真不好说,因为王灿在他们面前,一直都是蓄着络腮胡。 黎涓涓当日之所以能认出他,是因为他也是金老板的入幕之宾,去楼里找金老板时,是没有蓄着胡子,所以黎涓涓才认得他。 进了监牢后,都要先剃去胡须以验明正身,那时,王灿那些同伙也是头一回见到他的真面目,至于黄石头,他被王家人接出来时,已在牢中待了几天,胡子已经长回来了。 所以没被王家人看出,他与王灿其实长得挺相似的。 王灿因手上有命案,是不可能活着出监牢了,王老大人也知道这一点。 “如果他没有想对王灿赶尽杀绝,也许……” 也许就不会遭此横祸了! 因为他想要知道,王灿有没有妻小,他怕王灿的妻小会再度上门,声张他们的权利,讨要他元配及岳父的财产,因此让儿子把黄石头这个王灿的心腹弄回来。 对他旁敲侧击,想要从他口中套出话来,好做什么……那就只有王老大人知道了,要是他没起坏心,黄石头也没机会名正言顺的进入王家。 官道上单人一骑疾行赶路,迎面而来的北风冷彻心扉,不过再冷,也不及那位老人那么冷血无情。 微眯着眼,眼前出现那个老人满是皱纹的脸,老人满脸的笑,状似亲切的问他,知不知道王灿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与他相交几年?可知他家里人何在?老人愁了眉,一副为孙子愁煞了的慈祥样,对他诉说着心情,他担心孙子伏法后,其家人失了顶梁柱,就要穷困潦倒无法渡日了! 如果,他不晓得老人都做了些什么,也许,他就被骗了,只可惜,他爹早就跟他说了,他曾祖母是怎么死的,他祖父又是怎么死的。 所以他没有被老人骗了。 相反的,老人被他骗了! 他临走前,偷偷在二老屋里的熏香炉中,放入当年,王老大人用来毒杀他曾祖母时用的熏香块。 那是他祖父偷偷藏起来的,虽然只有一小块,可他娘出身制香世家,一闻就知那熏香块不简单,香味甜美,点上后,屋里的人会渐渐想睡,最后会在甜香中死亡。 他爹说,曾祖母留下的财产,他可以不争,但是,仇,不能不报。 至于王家其他的人,没了王老大人和高氏两老,想来也撑不久,本名王石的黄石头轻轻的笑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相信曾祖母在天之灵也乐于见到吧? 他策马往前,很快,身影就隐入夜色中,消失不见了。 大年初一一早,狱卒们到牢里送饭时,就发现王灿没有等到判刑,他咬舌自尽了。 狱卒们吓坏了,当下就慌了手脚,还是充当狱卒的鸽卫高声提醒了一句,才有人往牢头那里去禀告。 王知府接到消息时,正在吃早饭,他都快愁死啦!这都什么事啊!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自尽了呢?他赶到时,仵作和捕头等相关人等都已到场,仵作相验之后,确认王灿是自尽无误,捕头已询问过来送饭的狱卒,又问过隔壁牢房的人。 大家都说,王灿前一晚并无异状,且除了送饭的狱卒外,并无旁人接近王灿的牢房。 因前一晚是除夕,天黑之前,还有人赶着给牢里的亲人送年夜饭,天黑后就没人了。 牢里也是一片安静,直到今天早上,他们发现王灿已死。 王知府长叹一声,还能如何呢?王灿虽说手里有数条人命在,但其实都是他们一伙人一起干的,他单独犯案的,便是他们那两个同伙了。 问其他人,他们也不知王灿为何要杀他们,只能瞎猜。 大过年的初一早上,王知府就这样耗在牢里审问人,回去用饭时,直接就黑了张脸。 把知府夫人抱来要哄丈夫的孙子都给吓哭了,知府夫人那个气哟!可她没空和丈夫计较,先哄宝贝孙子吧! 下晌,捕头悄悄来问知府,要不要通知王老大人,虽然王灿不是东西,但好歹他都是王老大人的亲孙子嘛!如今孙子自尽了,总得通知一下家人来帮他收尸啊! 王知府心说,好好的大年初一就被你孙子自尽给毁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自然不能让王老大人心情畅快的过年。 当即点头同意捕头去王家,通知王老大人来给他孙子收尸。 捕头带着几个心腹捕快,兴冲冲的就往王老大人家来,谁知还没进村,远远的就听到了哀乐。 “这谁家啊?大过年的,怎么就弄这哀乐?真是晦气!”一个小捕快没好气的道。 捕头横他一眼,这傻小子说什么呢!他们可是来报丧的咧!说晦气,他们跟这奏哀乐的人家相比,也好不到那里去! 等到他们走近,哀乐也越来越震天价响,捕头上前拉了个孩子问王老大人家在哪儿? 那小孩吸吸快要往下滑的鼻涕,道,“就前头,办丧事那家便是。” 办丧事?捕头一把抓住得了赏银就要跑的小孩,又问,“办丧事的是王家?” 小孩挣脱不开,只得老实的有问必答,就见他点点头,捕头又问,“办的是谁的丧事?” “王老大人夫妻两个啊!他们两个老不死的,可总算是死了呢!我家舅爷说,他们要是再不死,他们都想去死一死了!” 小孩口无遮拦,从大人那里听了什么,就学了舌,捕头等人听得眉头皱得死紧,可也不好说什么,这又不是他们家的孩子,嘴上不老实,只要王家人不告,就没犯法,他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再说了,这小孩嘴那么坏,还不是跟大人学的,真要怪,那也得怪他们家的大人。 捕头又问小孩一些事,不想还真问出不少事情来,就连那个黄石头的事,他都能如数家珍的说给捕头他们听,捕头心说,可真不能小看孩子,他们小,不起眼,大人们说事时,有时就会忽略了他们的存在,让他们偷听了去。 当然,不是每个小孩都像他们今儿遇上这个小鬼这么精,捕头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不少关于王家的消息。 问完话,给那小子一把碎银子,捕头这才领人去王老大人家报丧。 王大老爷兄弟几个直接就蒙了,他们爹前头那个老婆生的儿子,留下来的儿子竟然死在牢里了? 他们老娘高氏是恨不得把他、他爹和他祖母曾氏,从这个家里给抹去,但是,王氏祠堂祖谱里,明明白白记着他们爹的元配是曾氏,他们老娘高氏是续弦,王大老爷前头还有位嫡长兄。 得知这位嫡长兄有个儿子,而这儿子还是个狠人,手上沾了人命官司的,且还胆大到去威胁他们老爹? 一辈子都没敢同老头子叫板的王大老爷兄弟几个,很佩服这侄子的大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死在牢里了…… 捕头来通知他们,是想叫他们去……“是要我们去给他收尸吗?” “他除你们家就没别的亲人在南楚了,你们不帮他收尸吗?” “那自然是要的,自然是要的。”王大老爷兄弟几个,都没留意到,捕头说王灿除他们家,就没别的亲人在南楚,言外之意是,他还有别的亲人在,只是不在南楚。 因为他们不曾注意,所以之后当王家大宅不保,那个上门赶人的新屋主,说他就是王灿的儿子王石时,王家人才会大吃一惊,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眼下,他们除了要办父母的丧事,还得办侄子的丧礼,这个年还真是不好过啊! 正文 第七百七十四章 死无对证的意外 虽然大过年的办丧事很晦气,可谁让老人家在这时死了呢?还有牢里的侄子,谁晓得他是那根筋不对,竟也选在这个时候自尽,真是晦气到极点了!可是能不办丧事吗? 当然是不行! 尤其他爹的丧礼,他们家就是靠着他爹走到现在,其实王大老爷对老头子有些不满,他要退下来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帮儿孙们弄个荫封呢?要不然也不会,老头子退下来之后,他们王家就没半个当官的人了! 他爹在的时候,自然是千好万好,可他死了呢?人去茶凉,别说知府和卫所的指挥使了,就是他们家所在的县令,都没上门致哀好吗? 如果说是因为过年的关系,那接了消息,至少会派个管事过来表示一下,只是都没有。 老头子总说不愁,不愁,他八成以为自己是不会那么早死,确实,老人家的身体实在是好,七十多岁的人了,还有能力让妾室有孕,这可让他们小辈们艳羡不已。 要知道,他同母最小的弟弟七老爷,从成亲到现在,才只得了一个庶女,连嫡女都没有,就更不用说嫡子了!弟媳七太太到处求神问卜,便是为了求子,可惜,成亲至今几十年,别人家都抱孙子了,他们家还是只有那么一个宝贝女儿。 早前,七老爷是想给女儿招赘夫,不过老头子说,家里其他兄弟子孙繁茂,随便过继一个儿子给他作嗣子就是,何必把女儿留在家里招赘。 老头子此话一出,家里不少小辈是蠢蠢欲动,后来七老爷把女儿嫁出去后,把女儿生的小儿子过继回来作嗣孙,好继承七房。 本来七老爷夫妻正在帮嗣孙相看,只是遇上了老大人夫妻过世,原本看好的几家,如今都得搁下了。 一切只能等出孝再说了。 王三公子亡妻已经出殡,所以也赶回来参加祖父母的丧礼,他为亡妻的丧事忙得浑浑噩噩的,回来后只知曾祖父母都过世了,谁知等他一觉睡醒,去到灵堂,竟发现除了王老大人夫妻,还有一个人,也同时在家里举丧。 这人是谁? 牌位上写了王灿,可王灿是何人? 他问在灵堂当值的兄弟,竟是无人知晓,当下火气就有点大了,看牌位上生辰未写,死时却是写得清清楚楚,是在两位老人家之后过世的,为什么他可以在家里办丧事?而不是像他的妻子一样,挪去外头的庙或庵堂办? 王三公子乱了起来,王大老爷和他祖父王二老爷接了消息,匆忙赶过来,王大老爷冷哼一声,指了王三公子道,“这是你家的好孙子,你且自己去管吧!哥哥我就不多事了。”说完拂袖而去。 王二老爷恨铁不成钢,上去就踢了孙子好几脚,闻讯赶来的女眷们心疼死了,王二太太忙上前拦住丈夫,王三公子的亲娘则是带着仆妇要把王三公子弄走。 捕头一行人再度上门,看到的就是这样混乱的场景。 他们反正不急,各自寻了地方坐下看戏。 捕头他们此番来,是为了黄石头而来,黄石头和王灿他们是同伙,黄石头涉案程度轻微,所以王老大人叫儿子捞他出来,衙门很给面子的让王大老爷把人带走了。 现在回头来找他,是为了一些疑问,想要问清楚,其实王灿的同伙人都在牢中,想问明白找他们也行,只是王知府想要厘清的,是王灿的身份背景,王老大人说此人是他已逝嫡长子的独子,经查黄册,也确实有王灿此人,但他爹过世后,他和他娘的户籍就从王老大人家迁出去了。 当时开了路引,是到京城,可是按同伙们的说法,王灿一直没离开过宁安城。 而他带进来的黄石头,经查自出生就一直住宁安城,可是宁安城没有黄石头其人,就不知他的户籍落在何处? 王灿已死,黄石头的来历却是要查清楚,另外王灿的家眷也要查,此外还有几桩案子得详查,这属衙门事务,捕头没跟来打探消息的王大老爷说,只道,要找黄石头。 待得知黄石头已经离开,捕头不禁要问,“你们把他接回来,不是有事要问他?怎么会让他离开?” “唉!还不是因为我爹娘他们吗?”王大老爷叹气,“快过年了,人家要回家团圆,我们自不好拦着人家不放,不过我爹让我们再努力一把,想法子从他口中查知,我那侄儿的亲娘及家眷何在,只是那小子嘴严实得很,怎么撬都撬不开。” 王大老爷没想到爹娘竟然突然过世了!那时在酒楼接到噩耗,他还以为是有人在跟他开玩笑,没想到会是真的。 匆匆返家后就是准备丧事了,其中不乏有人指出,出事前,二老曾见过黄石头,黄石头也坦言,他是来向二老辞行的,只是王大老人一直留他在家过年,后来他便随王大老爷父子去酒楼了。 他离开时,二老还活得好好的,夫妻两还一起用过午饭,然后进房歇午,只是这一歇,就再没醒过。 捕头听王大老爷父子的说词后,又找侍候他们父子的长随、小厮问话,他们的回答大同小异,但都很明确的指出一点,黄石头离开王家时,二老还活得好好的。 由此看来,二老的死,应该真是意外吧? 王知府得了捕头的回话,摇着脑袋把幕僚们找来。 “你们看看,王老大人夫妻双双暴毙,是否另有隐情?” 幕僚们接过王知府手里的案卷,分看完毕后,又小声讨论了好一会儿,才道“大人,王老大人年岁大了,在睡梦中猝死的例子不是没有,只是夫妻同生同死,确实少见。” “虽是少见,却也不是没有前例。”幕僚中年岁颇大的那人,就说起古来了,王知府有些头疼,可也没开口去阻止对方,其他几位幕僚自持身份,也不好开口打断他。 还是王知府那个侄儿幕僚,仗着年纪最小,又是知府的侄子,装着二愣子硬是把话给截断了。 “照赵先生所言,这种事还真可能发生?不过赵先生刚刚说的几个例子,夫妻都是颇恩爱,屋里没有旁人的,这王老大人可不然,听说生前,刚有个妾传出喜讯呢!” “是吗?”赵先生讷讷道,他说的那几个例子,其实是不能深究的,话传出来,说的都是已故者的好话,自然是没有多提人家屋里人几何,或夫妻双双亡故前有无发生口角。 王知府想了想,便带人往监牢去了,要想知道王老大人夫妻的关系好或坏,问许锦娘就知,她是王老大人的妾室,生活在王老太太眼皮子底下,肯定知道这对夫妻的关系,她在王家的时间不知,说不定会知道这对夫妻不为人知的秘密 王老大人之前会出事,就是带着数名爱妾去温泉客栈调养,其中一名妾室还和王灿传出有染,不过为了王老大人的面子,王知府并未在许锦娘的罪状中加上这一条,而是以协助王灿绑架夫主论罪。 许锦娘这条罪罪证确凿,无可抵赖,许老太太才会找上叶妈妈,想要求黎浅浅帮忙,把她女儿捞出来,可她也不想想,自家曾经对叶妈妈旧主做过什么,现在来找叶妈妈,是求她的新主帮忙,说穿了无非就是得靠叶妈妈与新主间的情份。 真不晓得她哪来的自信,叶妈妈会睬她。 打蛇打七寸,因为许家母子在外散播不实传言,引起凤公子不满,加上刘二及谨一相助,许家那点产业经不起折腾,如今就快破产了,那还有心思去管牢里的许锦娘。 女监这头,金老板的罪名一直没有很明确的定下来,因为王知府唯恐她真是靖亲王的遗珠,宫里的贵人会对她从轻发落,从斩立决改成圈禁之类的惩处。 金荟萃就比较冤了,因为被金老板拿来顶替金奴儿哄蒋老太爷,金老板说她是自己买来的,可王知府却觉得,此人来历很有问题,因此也没把人放出去,就一直关在牢里。 不过金奴儿诈死时,金荟萃被吓到了,自那之后就一直不太清醒,牢头派人请了大夫来给她诊脉,说是惊吓过度神魂不属,开了安神汤给她喝。 只是女监的狱卒进去侍候她吃药,被她咬了一口,后来就没人愿意进去喂她吃药,便只能由同在监的金老板去侍候。 金老板侍候男人很在行,侍候个生病的姑娘?呵呵,别傻了!然而金老板想拿乔,也得看狱卒买不买账,什么,她可能是宗室贵女?别说笑了!真要是宗室贵女又怎会沦落风尘?狱卒们才不管她乐不乐意,叫她去喂药,她就得去。 不然就等着吃鞭子吧! 金老板还挺硬气的,第一天就挨了鞭子,女监的狱卒大部份是男监狱卒的妻子,手上有点力气,不然遇上孔武有力的犯妇,她们怎么办?身上也是有点功夫的,鞭子一甩就往金老板那张花容月貌招呼去,再一鞭抽向她的后背,仅此两鞭,就让金老板老实了。 不过因为如此,女监里两个女犯,一个伤员一个病号,都得看大夫啊! 金老板脸上的伤还好,她能自己上药,那背后的伤呢?狱卒们气坏了,一时痛快后,变成她们要侍候金老板背后的伤了。 尚幸,又来了个许锦娘,侍候人的事总算有人接手。 许锦娘刚来的时候,也是很傲,不过她很快就认清自己的处境。 倾尽所有换来的,却是叶妈妈的不理会,她真是气疯了!在侍候金老板和金荟萃时,不免要趁机小虐她们一把出气。 金荟萃病胡涂了,被人掐了,也是傻傻的不知反抗,金老板就不一样了,敢趁给她背后上药时掐她?活得不耐烦了! 当即两个人扭打起来,金荟萃吓得魂不附体,狱卒们叹气,这下子真不知这女人何时会好转了。 粗暴的把金老板和许锦娘拉开来,就发现曾经风华绝代的金老板美貌不再,在牢里待了一个多月,曾经乌黑亮丽又滑顺的长发,早乱成一团,牢里连梳洗都不方便,更不可能让一个犯妇保养肌肤,曾经细嫩无瑕的容颜,早变了样。 金老板在楼里是花魁,更是幕后东家,十指不沾阳春水,梳妆都有专人侍候着,她自己哪懂得梳头化妆,而金荟萃其实也同她一样,但到底年轻底子好,不像金老板日夜颠倒的生活,早就把她的身子给掏空了。 许锦娘的情况,其实也同金老板差不多,她年岁比金老板大近十岁,在王家后院的生活,绝不比金老板在楼里轻松,而且身为妾室,纵使得宠,手头上能用的钱,也绝不比金老板多,因此看起来比金老板显老。 当王知府进来时,许锦娘和金老板都吓了一大跳,不过看清来人后,金老板撇了下嘴避去一旁,狱卒把许锦娘叫到前头来。 得知王老大人夫妻竟然双双猝死,许锦娘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捕头见状,忙示意狱卒喊醒她。 大过年的,知府大人还要到牢里来问案,他们可不敢让人犯耽误大人的宝贝时间。 许锦娘回过神,问,“他们两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仵作只说猝死,却没说死因。” “他们吃过午饭,习惯要歇午。”许锦娘道。 王幕僚点头,“丫鬟看时近黄昏,二老却一直没有喊人进去侍候梳洗,觉得奇怪进去查看,才发现二老已经仙逝。” “歇午,屋里有熏香吗?”许锦娘又问。 王幕僚转头看王知府,见他点头,方才回答,“有。” “我记得,老大人的原配,就是歇午后便没再醒来。” “你怎么知道的?”王幕僚厉声质问。 许锦娘扬眉看他,道,“因为老大人在我那儿歇午时,从不熏香。我初入府时,正得宠,不知他的忌讳,就点了香,老大人就生气了,冷了我足足三个月,才又进我的房。”她微眯眼笑了,“后来我悄悄跟他身边侍候的人打听,才晓得原来他那原配就是歇午时点了香,之后就再没醒过来。那人说,曾氏用的香,是老大人派人送去的,说是从宫里得来的,很是稀罕。” 王知府面无表情,心里却波涛汹涌,他曾听说,王老大人考上进士之后,被高老大人相中为婿,他本要休妻,后来他的妻子就过世了,当时不少人说他好运,因为此妻曾为他父母守孝,属于三不去,名声又好,若是休弃,王老大人的名声反要受影响。 结果不用休妻,问题就解决了。 “老太太午歇时,倒是一定要点香,说她不点香就睡不好。” 许锦娘所言,与王老太太高氏身边的丫鬟们证言一致,所以应该是王老大人用过饭后,在妻子屋里小歇,他先睡了,王老太太知丈夫习惯,等他睡着后,她才把香点起来,平常王老大人醒来时,香早就熄了,也散了味,所以他不曾发现。 只是那天,老太太点的香…… “那些香呢?”王知府离开女监后,厉声问道。 幕僚们哪知那些香在哪?还是捕头反应快,“卑职这就着人去查问。” 衙差们快马来回,初三下晌就从王家把王老太太屋里及库房中,所存的熏香块全数带回。 王知府请来城里制香大户,及大夫一同相验。 制香大户丁老爷指了王老太太房中熏香炉里残存的熏香块道,“这里头有黑甜香,此乃剧毒,闻者会在睡梦中不知不觉中死去。” 大夫点头附和。 “那库房里的这些呢?” “这些没问题,这两块里头,也有黑甜香,只是,这两块和用残的那块,配方略有不同,许不是同一人所制。”丁老爷明言道。 大夫指着库房里取出的那两块,“这两块应该已是四十多五十年前制造的,里头黑甜香的药效差不多快消散了,但用残的这块,毒性很强,但消散很快,制香之人比前者要高明许多。” 就不知这用残的熏香块,是何人所制,王老太太会点这块香,是拿错了,还是故意的?已经不得而知,看来王老大人夫妻猝死一案,只能说是意外了! 正文 第七百七十五章 久违的好滋味 王老大人夫妻之死,纵使被判定是意外,但如此的熏香块,到底是有些骇人听闻,若非识香之人,或通医理之人,根本无法从外观判断出有问题。 王知府将此案了结后,将案卷送往京中,刑部记档后,便送入宫中,皇帝看到熏香块中,竟含有剧毒,不由大骇,皇帝也是常用熏香之人,且皇帝爱香,又因白日政务繁重,时常夜不安眠,皇子们被害后,情况越发严,因此依赖熏香入睡,近日太医已提醒过他,万不能再加量,否则会对龙体有害。 本以为熏香的用料,都是对身子有益的,万没想到,竟有人以这种方式毒害人。 皇帝就在御书房里,命人去跟太医院院判及院使说一声,让他们派几个对药材、熏香等物精通的御医过来。 又命人去御库,把他平常用的熏香取来,就连御书房和寝殿里用的也一并拿来。 院判和院使听闻此事,都觉不可思议,他们都是救人活命的大夫,几曾想过,会有人用这种方法取人命呢! 皇帝动作这么多,动静有点大,消息自然就传进了后宫,妃嫔们个个闻之色变,盖因她们也是熏香的爱好者,她们不敢像皇帝那样,大剌剌的把御医请来辨香,身边又没有识香及通药理的人,那怎么办呢? 为了自己小命着想,便只能停用了。 一时间,宫中熏香用量锐灭,并直接冲击到皇商身上。 内务府不进已制成的熏香,但还是用了香料,严格说起来,对皇商们的影响并不算太大,真正冲击到他们生意的,是京里的权贵富豪,文官用香的比例也不少,但他们出手不像权贵们富豪们大方,权贵用香,多有自己的喜好,并不会全照着宫里来,但富豪们就不同了。 他们为投贵人所好,出手大方不说,且都挑名贵的买,现在宫里贵人们人心惶惶,谁会还用宫外进上来的熏香? 若没事还好,一旦有事,那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皇商若有别的生意支撑着的,倒也不愁,独独其中一家,是专营香料、熏香的,此人姓吴,与平亲王妃有点关系,家中嫡女嫁给了平亲王妃奶兄的儿子为妻。 能当得皇商的名头,也是平亲王妃从中牵线的。 吴皇商的熏香及香料并没问题,生意却是一落千丈,对平亲王妃的孝敬自然就少了。 平亲王妃被拘在自己院子里,日子就一直不顺遂,以前是她打压府中侧妃、美人们不遗余力,现在让她们翻了身,她的待遇大不如前,也是理所当然的。 其实要是世子夫妻开口表态,她的日子不会太难过,管家的侧妃们也不敢做的太过,问题就在于,她那次做得太过,搞得嫡女们在婆家的日子不好过,连带着世子也被平亲王数落了。 世子妃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平亲王对这儿媳也不甚满意,儿子在外头忙着,儿媳呢?她整天待在内宅,难道不知婆母打算做什么?为什么不劝阻?为什么不阻拦?若说因孝道,不好相劝,那她大可和世子透个音吧? 如此他和世子才不会在事情发生时,不知如何应对。 因有平亲王派人盯着,世子夫妻就算想为母出头,也着实不好说什么,毕竟季瑶深还在家里养伤呢!纵使碍于孝道,不好说嫡母、嫡姐什么,但人心里难道不怨? 苦主还没安抚好,就急急想让祸头子出来,别说平亲王不肯,就是宫里也不乐见?谁让当初事情闹太大,惊动了宫里呢! 这也是平亲王怨怪世子妃的主因,若她早点跟丈夫透了口风,儿子自会跟他说,知道季瑶深出事时,他们就不会那么慌张,把事情闹大了。 也是因为如此,侧妃们略苛扣亲王妃用度时,他便睁只眼闭只眼放过去了。 平亲王却是不知,纵使侧妃们苛扣亲王妃用度,她日子过得还是不差的,因为外头不断有人孝敬。 近日平亲王妃身边的嬷嬷却发现,外头孝敬的份例变少了,她怕外头的人知道平亲王妃如今在府中失了话语权,因而才少了孝敬,便急急忙忙去找人问。 其他人那里都没事,倒是王妃奶兄这里说了吴皇商的事。 嬷嬷一听,竟与宫里有关,忙叫人去打听,这一打听才晓得,竟然出了这么一桩事,连忙回去禀报亲王妃。 “竟有这种事?” “是啊!”嬷嬷说起来还觉得心惊肉跳的,要知道平亲王妃也爱用熏香,而且自被王爷下令拘禁后,这用量日益变重,嬷嬷想劝也没法劝,毕竟不用香,王妃就睡不着,这一宿一宿的不成眠,身子很快就垮下去,旁的不说,这人都已经瘦得有些不成样了,总不能再让她不睡,那也就只有让她用香。 不过现在想想,嬷嬷不禁要怀疑,王妃用的香里头,是不是也被人动了手脚? 她不敢跟王妃明说,只能悄悄的把王妃用的香拿出去请大夫看。 幸好都没问题,嬷嬷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吴皇商的事还得请王妃帮忙想办法呢! “您奶兄说了,这吴皇商祖上就这么一门活计,传到他已是第四代,真要叫他换个行当,他还真换不来。” “他想让我怎么做?我如今被困在府里,那里也去不了,更不用说和京里的夫人太太们见面了,就是亲家们也少有往来。” 亲家们之所以少往来,是因平亲王妃的女儿们不悌,对庶出的妹妹不善,平亲王妃更是没有以身作则,哦,不,她以身作则了,对女儿们示范了如何谋害庶女。 有媳如此,已叫亲家们头疼不已,有个如此不慈的亲家,才真真叫她们忧心不止,要是媳妇们有样学样,也如此对待家中的庶女,那可怎么是好? 媳妇们对庶妹不悌,但到底没对儿子的庶妹们如何,所以拘着她们,不让回娘家亲近她们亲娘便是。 平亲王妃心里有气,却不好对亲家们发作,硬是忍了下来,要不是因为如此,她又怎么会夜不成眠。 嬷嬷叹气,“他们也知道,这事实在是运气不好,就是想问问您,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他们生意好起来。” “我又不是神仙,能让他们生意好起来。” 嬷嬷看平亲王妃的样子,应该是不愿搭理,便也不再说什么,要是她再多嘴,怕亲王妃连她都要恼了。 吴皇商没能从平亲王妃这里得到援手,生意直线下降,最后连皇商的名头也没能保住,最后只能把生意盘出去,全家灰头土脸回老家去了。 等到三月时,黎浅浅却突然接到大哥从京里捎来的信,看了内容之后,她有些哭笑不得的跑去找蓝棠。 “香料?熏香?大少将军怎么会盘下这门生意啊?” “还不是那个王老大人的案子掀起来的风浪。”黎浅浅把京里发生的事,对蓝棠那么一说,她听了也觉得乐。 “王老大人夫妻暴毙的案子,乍听之下,应是意外无误,不过细究后,我发现问题可不小。” 刘二他们虽知王老大人的死,应与黄石头,也就是王灿的儿子王石有关,但具体怎么回事,他们也不好说。 黎浅浅自然也就不是很清楚,现在听蓝棠这么一提,不禁要笑她,“原来棠姐姐不是光忙着备嫁,还有时间捉摸这事啊?” “没办法,别说我了,就是我爹,也对王家这熏香块里用的药材很感兴趣呢!”蓝棠道,“我爹说啊!这黑甜香的成份,若是改进得宜,说不定就能在给人疗伤时用呢!” “咦?真的?”照蓝棠这么说,这黑甜香若是方子修改得好,就能当麻醉药来用? “自然是真的。”蓝棠点头,“只是不晓得王老大夫他们用的这熏香块是谁制的,我爹说,若是能跟对方交换意见,说不定能获益匪浅呢!” 可惜王石下落不明,在官府那里,他还身份不详,只怕真的露了脸,就会立刻被王知府请去问话吧? “你刚刚说,王老大人他们的死,兴许不是意外,是怎么回事?” 蓝棠就把派人去王家打听的事,跟黎浅浅说明,“我听王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们说,老太太用的熏香块虽不讲究香味,但颜色却只用白色的,我本来不以为意,后来听她们说起,那掺了黑甜香的熏香块是淡紫色的之后,才开始觉得奇怪。” 王氏夫妻出事时,用残了的熏香块就是淡紫色的,如果是老太太亲自动手点的,绝不会用这块熏香,就算屋里抽屉没有其他的熏香块,她也会叫丫鬟另取,而不会用那块熏香。 “这是为什么?” “王家曾有传言,王老大人原配其实是被人杀死的,她和王老大人夫妻的死法一样,都是午歇时点了香,然后就再没有醒过。” 黎浅浅面无表情听着,春寿震惊的瞪了眼睛,春江见不得她那个样子,用力拽她一下,才把人给拽正常了。 “王家族里有些人说,王老大人的死是报应,还说王老大人的继室高氏在闺阁时,有位好友是制香的高手,王老大人原配曾氏之死,就是因为用了王老大人送回去的熏香,而那熏香正是从继室高氏手里得来的。” 换句话说,从王老太太库房里搜出来,两块药效已变弱的熏香块,说不定就是那时,她那位好友帮她做的,她做了四块,其中一块,被高氏送给王老大人,又被王老大人转送回家给原配,原配用了之后就死了,正好圆了高氏嫁给王老大人做正室的心愿。 而其中的一块,又在最近要了她和丈夫的命? “不对,她那位好友或许只做了三块,送给原配曾氏一块,另两块就收在库房,至于让他们夫妻同赴黄泉的那块,则不是她好友做的,而是新制的。” 蓝棠因为父亲从京里来信,说起那块熏香块,所以还特地找刘二去打听过,知府衙门对那几块熏香的看法。 黎浅浅还是这会儿听蓝棠说起,才晓得,致王老大人夫妻于死地的那块熏香,成份与另两块不大相同。 黑甜香这东西虽在古书上有记载,但因药材难得,若非因缘巧合,或刻意寻找,兴许还凑不成。 不过,数代都是制香的人家,多多少少都有收集药材的习惯,又有相熟的制香同行,要收集制黑甜香的药材,说不得会容易许多,且,不易为外人知。 毕竟要制成黑甜香的药材,用途很广。 “对一般人来说,要取得不易,但世代都是制香的人家,兴许不用外找,就能凑齐。”蓝棠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总觉得那个黄石头有点怪怪的。” “我和凤三猜想,他应是王灿的儿子。” 蓝棠不懂,黎浅浅便把他们的猜想告诉她,又道,“你觉得他奇怪,是不是因为他特意去向王老大人夫妻请辞?” “嗯,我听说,一直都是王大老爷父子在招待他,他要走,跟他们父子说一声就是,而且他跟王老大人夫妻请辞后,又跟王大老爷他们出去吃饭。” 蓝棠道,“我猜想,他去请辞时,可能趁机对熏香炉动了手脚,王老大人午歇后,老太太去点香时,才会未能发现熏香块不是她平常用的白色。” “可能吧!不过知道他曾祖母曾氏是怎么死的之后,我觉得王老大人夫妻活该遭此报应。” 他们不先害人,曾氏的曾孙王石也就不会对他们出手,甚至,王老大人不要想着对嫡长孙的家人赶尽杀绝,要王大老爷把王石从牢里接出来,也不会惹祸上身。 他们有此报,无非是因自己先动了邪念罢了! “你说,我们能不能找到王石,问一问他,那熏香是谁制的?”蓝棠满怀希望,黎浅浅看着她闪亮亮的双眼,顿觉有些无语。 “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帮我想想,要拿我哥新接的这门生意怎么办吧?”真是不明白,好好的,黎韶熙怎么会去接了这么一门生意呢? 想不懂啊! 别说黎浅浅想不懂,就是黎茗熙和黎令熙也搞不清楚,好好的花了几百两银子,盘下这么一门注定赔钱赔到死的生意,是要干么?嫌钱多不成? 黎韶熙冷哼,没搭理两个弟弟,他会接下这门生意,全是因为看了他家的库存,那些香料可都是好东西啊!现在虽说制好的熏香块没生意,但香料的生意还是有出路的。 最重要的是,吴皇商的库存中,竟然有花椒、辣椒等物,他去查看过,比市面上贩卖的要精纯许多,若是能从吴皇商或他手下的口中,探知这些东西是从那里采买来的就好了! 可惜吴皇商一家走得太急!且带走了得力的手下,想来是回老家之后,还想东山再起吧! 不过不打紧,他妹手底下有商队,准妹夫的手下更是遍布整个中州大陆,真要查,还怕查不出吴皇商这些东西是打那买来的吗?呵呵! 想到正宗麻辣锅的滋味,黎韶熙露出他妹曾评为是奸商的笑容来,一旁全程看着他玩变脸的黎经时父子三人,忽然感到一阵恶寒,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将发生什么事。 正文 第七百七十六章 回莲城 中州大陆早就有辣椒和花椒之类的作物,而且早就在饮食中应用上了,只是也许是栽种不得法,辣椒的产量虽不差,但辣度却达不到黎韶熙的要求,花椒也只是勉强过关。 不过吴皇商库房里的这批货,质量让黎韶熙十分满意,因此他已经在想,怎么让厨子给他准备锅子,他好一尝怀念已久的麻辣锅,对了!除了父亲和两个弟弟之外,还有妹妹得一起叫来共襄盛举,然后他就想到了,黎浅浅现在还在水澜城的客栈,尚未回京…… 想到京城和水澜城之间的距离,黎韶熙就有些气闷。 等他把消息送到水澜城,他妹再从水澜城回来,大概已是半年后的事了? 长叹一声,起身往外走,他决定今晚就先叫厨子弄个麻辣锅来尝尝。 承平帝把黎经时他们召回来,用来监视几家有问题的王府和权贵大臣家里,原以为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不料靖亲王府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吓。 皇帝一直以为靖亲王妃这位皇嫂是个温柔贤惠的,谁晓得撕开她的面皮后,真面目是如此的不堪,邪恶程度比之咏亲王,竟是不遑多让啊! 咏亲王杀的是皇帝的儿子们,靖亲王妃残害的,除了无辜的良民百姓,还有靖亲王的血脉。 另外还有一家定南郡王府,这家和靖亲王府的情况不相上下,靖亲王府是嫡母谋害丈夫的庶女,或该说是外室女,反正是没入玉牒的,定南郡王府则是继母虐杀前人子女。 奇怪的是定南郡王夫妻与老郡王妃同住在府中,竟眼睁睁看着郡王世子妃虐杀继子女。 黎韶熙兄弟便是奉命去监视这家子,黎令熙最先发现这家有问题,黎经时问他怎么发现的,他又说不上来,只有黎韶熙兄弟知道原因。 大军回朝,黎令熙在神剑山庄时收的那些名门子弟,便与他们告别回家去了,等过完年再回来报到。 其中一人,姓王名义辉,是京城附近的武林名门,王家庄大庄主的孙子,他轻功不错,回家后,大庄主夫人便派了他一个差事,让他到京城定南郡王府,去探望他祖母年轻的手帕交,便是定南老郡王妃。 听说这位老郡王妃年轻时,也曾是个行走江湖的侠女来着,不过到底是将门出身,虽通武艺,但没有走江湖的经验,也没有师父带领,而且也不知江湖门道,最重要的是,她正义感满满。 才出门第二天,热血暴棚的替一名女子胖揍,要把她卖到青楼去的兄嫂,及其下人们。 帮了女子的忙,信心满满觉得自己做了桩大好事的老郡王妃,大剌剌的带着女子去客栈投宿,没想到隔天起来,青楼的人上门来抓她,而她的包袱已不翼而飞,里头的路引及银票也都没了。 没办法证明自己身份的老郡王妃,若非王大庄主夫人伸出援手,她这条小命怕是早交代在牢里了。 王大庄主夫人自然也是出身武林名门,自十二岁武艺小成,就出门游历,对人心险恶再清楚不过。 她们两也算投缘,王大庄主夫人便带着老郡王妃闯荡江湖,直到老郡王妃该回京城嫁人,王大庄主夫人亦然,两人才分道扬镳,各自婚嫁后,还曾想结儿女亲家,只可惜老郡王妃儿女的婚事,由不得她做主。 王义辉去拜访老郡王妃,虽受到老郡王妃欢迎,但定南郡王夫妻却不是那么欢迎他。 练武之人耳聪目明,虽然被安排在郡王府外院居住,不过时不时就能听到,孩子的啼哭声,尖锐而刺耳,不像是孩子犯错而被责打的那种哭声,带点撒娇、带点试探还有些委屈。 不。 一开始,他听到的声音,是尖厉的,不敢置信的尖叫及啼哭。 后来他再听到,却是凄凉无助,哀恸而心碎,不再如初始的放声大哭,而是低低的饮泣,彷佛害怕被人发现,可是哭泣的孩子不知怎么纾发自己的心声,只能借由哭泣来发泄情绪。 他之所以急急向黎令熙求助,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虽能听到孩子的哭声,可是他竟然找不到孩子的所在地。 黎令熙和他的人,以前是干杀手的,有时任务目标早知有杀手要上门,就悄悄躲起来,他们若没点本事,怎么找到目标呢? 王义辉见过黎韶熙,见他们在定南郡王府守着,一度还以为他们早知郡王府中,有孩子被虐待呢!因此初初找上门时,态度不怎么好,被黎韶熙教训了一顿,才老实把来意交代了。 不过,黎韶熙是背着人教训他的,就连黎茗熙都不知,大哥是怎么教训这个家伙的,就更别说黎令熙了,之后王义辉看到黎韶熙都是绕着走,让黎令熙和黎茗熙看了直笑。 黎令熙细细问过王义辉后,不到盏茶的功夫,就把两个奄奄一息的孩子给救出来了。 这两孩子身上的伤叫人触目惊心,黎韶熙见这两孩子生得粉妆玉琢,恰似观音座前的金童玉女,且身上衣饰华丽,不像是下人的孩子,定是贵人之后,只不知是谁家的孩子。 他想了想,便安排两个孩子去自家宅子,然后请了太医来给他们疗伤。 请来的太医一眼就认出,这两孩子竟是定南郡王的孙子,是世子元配嫡长子及嫡次子。 这事,黎韶熙直接上报了,本以为是继母虐杀前人子,万没想到,还牵扯出一桩偷龙转凤的旧事。 原来当年,定南郡王属意老郡王妃的娘家侄女为妻,只是老定南郡王不由分说,给他订下亲事,老郡王妃本不以为意,只劝儿子听老子的话,直到小辈成亲后,老郡王妃偶然听到丈夫与亲家母的对话,方知当年不止她不乐意嫁,老郡王也不乐意娶。 两家母亲原是闺中好友,只是后来因故生隙,且夫家立场不同,而渐行渐远,但小辈交情好,老郡王和亲家母更是青梅竹马,感情好得很,又有青梅的兄长作掩护,两小无猜甜蜜得很。 不想向来疼宠他们的父母,在婚事上头完全无法沟通,他们只得各遵父母之命各自婚嫁。 然而因为有竹马大哥的帮忙,两人虽各自有家庭孩子后,还是时常通信,老郡王这门亲事,便是他们在信中定下的,竹马大哥也乐见其成,因为定南郡王府,可比他家这已渐不入流的信阳伯府要强多了。 有外甥女嫁进掌实权的定南郡王府做主母,日后也能提携外祖家了。 老郡王妃本就会武,又跟着王大庄主夫人学了一些,耳力要比寻常人要强,耐力也比旁人强些,乍听到这些,并没有冲进去找丈夫和那位嫁了人都不安份的亲家母对质,而是静静的回了房。 慢条斯理的把丈夫的衣物和生活用品统统打包起来,将之送到外书房去,老郡王和心上人畅谈甚欢,心情舒畅的回房,想着洗漱后,隔天就能喝到媳妇敬的茶啦! 想到媳妇是她的女儿,老郡王心情有些激动,当年若是娶了她,她的女儿不也就是自己的女儿了吗?儿子把她女儿娶进门,等于是他们两未完成的梦,在孩子身上实现了! 不想才踏进院子就被妻子的心腹请出去,说老郡王妃筹备儿子婚事累着了,还请老郡王爷去外书房歇息吧!老郡王妃服了药已经歇下了。 老郡王不以为意,不料这一待,就待到他死,都不曾再回正院居住,他其实很想伸张一下夫权,只可惜武力值比不过妻子。 郡王妃更是面临到前所未见的刁难,当她好不容易怀上孩子时,她实在害怕,要是自己生的是个女儿,婆母会不会又开始新一波的刁难大业? 为保自己的地位稳固,所以她不得不向娘家娘亲求助,事先备下一个男婴,好在自己产下女婴时用做替换。 郡王妃以为自己定能产下男婴,只是事实让她失望了,她生下了名女婴,为了在郡王府立稳脚跟,她只能狠心把孩子换成男婴,也就是后来的世子。 女儿换出去后,郡王妃派了两家人去照顾,只是人心隔肚皮,那两家人为了争夺在小主子面前的地位,互相踩踏,最后让一家姓游的占了上风,另一家人则被姓游的管事诬告,说是他们贪墨,还意图教坏小主子。 郡王妃彼时正和郡王爷新进的宠妾斗得起劲,压根没留心此事,游管事一家经此事后,便经常阳奉阴违,并灌输小主子一些有利于他们的想法。 等到世子长大要成亲了,郡王妃才发现自己错了,原打算让女儿作为世子妃重回自己的身边来,却忘记孩子的亲事讲究门当户对,且大部份是由父祖来做主。 她怕女儿给别人做女儿,会忘了她这个亲娘,所以宁可把她养在自己的陪嫁庄子上,却忘记如此一来,女儿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且没有家族势力撑腰。 于是乎,她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世子在郡王做主下,娶了门当户对的儿媳妇,还接连生下二子。 就在这时,她的女儿知道真相了,闹腾着要认祖归宗,她逼不得已,只能把世子往庄子上引,给女儿和养子制造相遇相识的机会。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世子元配又传出喜讯,只是这次喜讯不久就成了丧事,世子元配没能顺利产下第三胎,就带着腹中胎儿死于非命。 再娶进门的继室,就是郡王妃真正的女儿。 这位新任世子妃从小就知道,自己才是定南郡王府的大小姐,世子来历不明,是她娘为了稳住脚步,从外头抱回来的。 他和元配生的孩子,压根就不是定南郡王的血脉,所以她除去他们,免得挡了她儿子的路,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黎家父子长眼睛没看过,做坏事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不过上报给皇帝之后,也就没他家什么事了,黎韶熙把这事当故事八卦写给妹妹看。 黎浅浅便拿去和小伙伴们分享,大家看了之后不胜唏嘘。 这事只不过是让黎浅浅忙碌之余有点消遣,温泉客栈过年的活动,引起不少回响,水澜城里不少客栈、酒楼跟风,学着办起各项活动来。 温泉客栈反倒沉寂了下来,叫那些因跟风小赚一笔的客栈及酒楼的东家们好生扼腕,他们怎么不推出新活动了呢?这下叫他们要跟谁家学呢? 黎浅浅他们却是在筹办五月份的活动。 五月端午佳节,要划龙舟、吃粽子,可温泉客栈没地方办划龙舟比赛啊!光一个粽子比赛,没什么意思啊! 不想,黎浅浅却推出了个桌上划龙舟比赛,还是在除夕守岁的广场上,分男女,儿童为青苗,青少年为嫩芽,十五岁以上未成亲的,为含苞,十五以上已成亲的为初绽,二十以上的就是盛开。 再往上,大概就没人要参加了吧? 不管啦!反正桌上龙舟不能用手推,但可以吹的,拿扇子搧等各种方式让龙舟前进,第一个过终点线的,就是赢家。 除此之外,还可以比赛钓鱼,比赛钓鱼的地点,是在客栈后山的小湖泊,这不是比钓上来的鱼数量多寡,或鱼的重量,而是以钓上来的鱼种类去换艾草,当天换得艾草最多的人,就是优胜。 这分个人组和团体组,组成团队的可以是三五好友,也可以是祖孙三代,当然也可以是家族成员,反正人数不拘,因为比的是所换得的艾草数量。 因为自由度高,大家想来就来,不想钓鱼想休息就休息,比划龙舟比赛更有参与感,每天得到冠军的那队,队里每个人都可以得到一串做成粽子的小香囊,配在身上可驱虫。 不少人为了得到这粽子香囊,而努力钓鱼呢! 虽然客栈的铺子也有贩卖,不过大家觉得钓鱼比赛得来的粽子香囊,更加精致漂亮。 这粽子香囊说是什么节日特定贩卖的商品,就端午节当天开卖,贩卖期只有十天,过了这期限,想买,就得等明年了。 不过明年推出的肯定又不太一样了,这是客栈掌柜说的,没想到竟然有人开始收集温泉客栈每年推出的粽子香囊,还又引起另一阵跟风潮。 然而温泉客栈可是有天宝坊和锦衣坊做后盾,别家想跟风推出类似的商品,最后都只有不了了之的份。 当温泉客栈开始端午活动时,黎浅浅她们已经离开水澜城,往莲城总坛去了。 蓝棠的婚期将近,总不能还在外头滞留,得回去总坛,看看嫁妆准备得如何了?至于嫁衣,还没完全完成呢!绣娘们自然得跟着走,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了莲城总坛。 正文 第七百七十七章 被小看的凤家庄 黎浅浅对莲城总坛的印象,除了大,还是大,当年的贤太子夫妻,心疼儿子闯荡江湖不容易,把这里拨给他之后,又大肆修整了一番,听说修整后,跟天盛帝国旧时皇宫也差不了多少。 当然啦!这话是夸大了,一个废太子给嫡次子的别院,能修整得跟他父皇的帝宫差不多?别开玩笑了!这是找死吧?! 不过要说和南楚的帝宫相比,应该可以一比吧?要不然当年南楚的开国皇帝也不会盯上瑞瑶教了。 不就是因为他们有钱吗? 黎漱自小就在这里长大,对他来说,是怀念祖父母、父母的地方,但因大长老,让他对此地产生了逆反的心理,总感觉一回到这里,就要被大长老逼婚。 黎浅浅曾跟黎韶熙提过此事,不过她的想法略阴暗,她觉得大长老当年仗着长老身份,逼表舅成亲,除了他说要为老教主完成看到儿子成亲的心愿外,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把表舅逼离总坛,正好让他的家人、族人、亲戚们进占总坛,并将瑞瑶教的产业视为私产,堂而皇之的收归己有。 至于动不动就劝黎漱娶妻,连对象都帮他挑好的事,大家也都被大长老搞得见怪不怪了,那点子心思当谁看不出来?他给黎漱挑的妻子人选,全都是跟大长老家亲近,女子听话的那一种,当人是傻子,不晓得他打什么主意?呵呵! 黎漱懒得理他,他还越发上脸,最后逼得黎漱曾经五年不曾踏足总坛一步。 所以黎浅浅认为,别看大长老总摆出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嘴脸,就以为他真是为你着想,其实他心思深着呢! 他要真是为黎漱好,当年把他一家从瑞瑶教赶出去后,瑞瑶教在莲城的产业,收益直接上升了近一半呢? 他真不知自家人动了些什么手脚吗?真那么耳不聪目不明,那他这大长老也当得太不称职了吧? 黎韶熙因此还提醒她,要时不时派人去瑞瑶教在各地的产业巡视,万不能再纵出个大长老之流的人来。 总坛之前才办过蓝棠的订婚礼,可惜教主没回来,让大家略失望,这回看到大教主带着教主回归,都是欣喜异常!虽然他们家教主真的略小了些,不过她这些年在各地巡走,在中州大陆各国建立了不少据点,同时赚了不少钱回来。 因为开了不少铺子,就需要人手,家里的小辈们便有了出路,身上有差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看在他们做长辈的眼里,真是高兴极了。 瑞瑶教越发兴盛,代表着他们走出去,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被人瞧不起。 黎浅浅就这么从下车起,一路被人围观,不过她在前世就习惯了,来到异世,也常常被人盯着看,除了以她的身份来说,她的年龄实在太小外,她的容貌,还有章朵梨这位绝世大美女常伴左右,更是容易引来目光。 她不以为意,不代表其他人就能容忍,总坛这些下人们围观教主。 春江是个称职的丫鬟,她立刻向叶妈妈使了个眼色,叶妈妈也看到了,对这些下人没有下人的样子,非常不满意,立时对身边的丫鬟说了几句话。 那丫鬟会武,气沉丹田怒斥了这些人几句,围观的这些人立时反应过来,被围观的那一位,可是他们所有人的主子,谁家下人敢这样堂而皇之的围观主子的? 很快的,这些人就作鸟兽散,黎浅浅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头对叶妈妈笑了下,道,“总坛这些年有些松散了,妈妈既来了,便帮着收拾收拾吧!我记得,咱们有刑堂的?” “嗯。”黎漱自然是没放过方才的一幕,对总坛这些人,他其实没啥耐心,总觉得他们是大长老当年用过的人,对自己的忠心有限,之所以一直留用,无非是懒得收拾,既然黎浅浅把这事接过去了,他乐得旁观。 “刚刚来相迎的人里头,竟然连跟管事都没有?”而且一听那丫鬟说他们放着职司的事不做,跑到这儿来偷懒,是想受罚时,竟然所有来围观的人统统都退走了,连个带路的人都没啦!这是在搞什么? 黎漱看谨一,谨一清了清喉咙上前来道,“刑堂堂主日前因病过世,继任的人选还在拟,所以没把这事向您禀报,另外,总坛总管去外地巡视,接到我们要回来的消息,已经在往回赶了。” 莲城里的各商号管事,之所以没在总坛相迎,是黎浅浅不让,反正去莲城巡视时,就能看到人,干么要他们花功夫跑回总坛来苦候,耽误生意嘛! 黎浅浅祭出为生意着想一说,各铺子的掌柜及管事就都老实下来了,这位教主不像她师父,懒得要死,见都懒得见,也不像大长老那样,爱搞排场,尽来些虚的,很好很好! 就怕教主是因为大教主在上头压着,所以才这么乖巧,一旦大教主真撒手,她会不会就跟大教主一样,不止懒得见他们,也懒得管教里的事啦? 希望不要啊! 黎浅浅完全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想些什么,赶了几天的路,大家都累坏了,尤其叶妈妈之前还病了一场,进了正院后,各自回房安置了。 至于凤老庄主叔侄三个,自然是跟着住进正院,没办法,凤二公子身子弱,蓝海不在,只能由蓝棠帮着调养,不过他之前在温泉客栈住着时,调理得不错了,现在不适是因路上投宿时,有些择席,睡得不是很安稳,所以染了风寒,住下来好吃好睡几天,应该就能调养过来了。 凤老庄主原本是想,在莲城休整几天,就启程回凤家庄的,现在也只能停下来陪凤二公子了,至于凤公子,因凤老庄主怕凤庄主一个人,又要打理庄务,又要准备成亲的事情,所以便想让凤公子先行回去,不过因凤二公子的病,凤公子不放心他二哥,也只能等凤二公子好转后,再行上路回去。 也是因为如此,凤公子现在是抓紧时间和机会,能和黎浅浅相处多说几句话也好。 黎漱还笑他儿女情长,凤公子不敢惹他,只得乖乖受着,凤老庄主看着心疼极了,和黎漱就斗起嘴来,两人一言不合就抽剑过招,黎浅浅和凤公子兄弟看得很痛快。 黎浅浅很乖觉,看得差不多了,就让人备上好菜好酒,哄他们来用饭,凤公子见了暗笑,和她咬耳根子,“你这是把表舅和大伯父当孩子哄啊?” “上了年纪的人,都被称为老小孩,表舅和你大伯父虽还称不上上了年纪的人,但也得他们肯,才能让我把他们当孩子哄啊!” 凤公子握着她的手直笑,章朵梨和高灵儿则靠在一起偷笑,凤二公子则是正大光明的看着弟弟和黎浅浅两个人,笑得很欠揍。 蓝棠带着云珠端了药过来,凤二公子脸上的笑立刻就像午后的太阳,被阴雨驱散了。 偏准大嫂还什么都不晓得的,端了药碗来,“来,小二,快来喝药了。这帖药,虽然苦了点,不过我给你备好蜜饯了,一会吃过药就塞两颗蜜饯到嘴里,肯定就不觉得苦了。” 呵呵呵,信你,我就愚了! 凤二公子接过药碗,在其他人幸灾乐祸的笑容中,把那一碗苦得掉渣的药给喝光了,蓝棠忙从云珠手里接过放蜜饯的盒子,将之递给凤二公子。 凤二公子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没去接盒子,而是从身边的小厮手里接过白开,漱了漱口,才接过盒子,略小心谨慎的从里头挑了一个个头最小的蜜梅放到嘴里。 章朵梨问高灵儿,“为什么二公子要这么小心谨慎,还挑颗最小的吃?” 高灵儿闻言嘴角直抽,笑意藏都藏不住,靠在章朵梨的耳边道,“因为这家的蜜饯很甜,甜得有些过头了,二公子其实不怎么喜欢甜食。” “从小就这样?”章朵梨想了下问。 “是啊!”高灵儿点头,给了肯定的答案。 章朵梨瞪大了眼,略惊讶的道,“那棠棠也知道?她是故意给他准备那么甜的蜜饯的?”呃,凤二公子,您是什么时候得罪您准大嫂了?让她这么整你? 章朵梨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蓝棠竟不动声色的整了凤二公子一记? 黎浅浅和凤公子耳力都很好,她们两个的悄悄话,自然都听得一清二楚,凤公子觉得蓝棠捉弄得好,没看他哥因为这蜜饯的事,都忘了刚喝的苦药了吗? 黎浅浅却觉得蓝棠没想那么多,她就是开了方子熬了药,想到药苦,就顺手把屋里有的蜜饯拿过来。 至于那蜜饯会不会太甜,就根本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春江倒是从云珠那里得知,蓝棠带过来的蜜饯,其实是高灵儿从外头买回来的。 所以到底是谁整凤二公子呢? 呵呵,明白的人自己心知肚明啦! 黎浅浅她们这里安生修整了几天,凤二公子的病情总算好转了,凤公子就被凤老庄主催着上路,他还不忘交代侄子,回去时,顺道到他女儿夫家给凤乐悠上炷香,并看看他外甥是否还在,若在,便让他顺道把孩子带回凤家庄去。 因为这事,凤公子不由头疼极了,他和他的侍从们又不会带孩子,叫他们把那么小的孩子带回凤家庄,这不是为难人吗? 黎浅浅听了他的抱怨,忍不住戳他一记,“那孩子小,自有奶娘和丫鬟侍候着,凤大伯父怎么可能叫你们几个没带过孩子的人亲自动手,你们怕不会带,他还怕你们把他外孙给带坏了呢!” 凤公子摇头,“我自然知道有奶娘和丫鬟会照顾他,可我不相信那家子,对他们派来照顾孩子的人,也放心不下。” 要知道,那孩子可是凤老庄主嫡嫡亲的血脉,就这么一个了,那么小的孩子,就像是风中的残烛一样,风略大一些,那孩子可能就小命不保。 凤公子虽和凤乐悠不睦,但对一个无辜的小婴儿,却没多大的气性。 “你要不放心,索性回去的路上,叫分舵的人帮着找人,等到了地头就用你带去的人,把他们家给的人换下去,这样你总能放心了吧?” “也好。”说着就要让玄衣送信出去。 黎浅浅忙拦了他,“现在都晚上了,急什么,先把信写好,等明天再叫人送出去便是,还有啊!这事关系到你大伯父的外孙,你总要跟他说一声吧?” 也是。凤公子就不急了,反倒是黎浅浅催着他去跟凤老庄主说,见他赖着不肯走,黎浅浅捏住他高耸的鼻子道,“快去,说不定你大伯父有什么想法呢!早些跟他说,他也好早做应对。” 凤公子这才老实了,和黎浅浅一起去找黎漱和凤老庄主。 这两位正在正房屋顶上对月小酌,听了凤公子所言,凤老庄主面色一沉,“还是你们两个想得周到。” 日前他就接到亲信传来的消息,他那好亲家见他女儿死了,便想着给他女婿续弦,那孩子不肯,家里的长辈便把相中的对象请来家中做客,日前听说端午那会儿,他们一家去看龙舟竞赛,那姑娘不慎落水,他那女婿被兄弟们推下去相救,大庭广众下与对方纠缠在一起。 这下子那孩子就算坚持不肯娶对方,也得对那姑娘负起责任来,而且他家长辈们可乐见其成得很呢!反正他那正室死了嘛!正好续弦不是?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这家子态度之所以转变这么大,似乎是凤庄主订亲时,他们听了上门来的那些江湖人乱嚼舌根,凤乐悠确实是凤老庄主唯一的血脉没错,但她引狼入室,害死了嫡亲的叔婶,害得凤家二房家破人亡,凤公子兄弟痛失双亲,凤二公子还因此受了重伤,从此不能再习武。 就算凤老庄主在时,能够护着她,等他过世,凤公子兄弟还能看着她夫妻一家和乐? 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借故让凤乐悠病故,反正凤家庄的主子们都出远门去了,就算底下的人发现有什么猫腻,上报给主子,等凤庄主他们回来,自家早就被那些痕迹给抹去了。 仅凭下人们的几句话,就算是凤家庄名头再怎么响,也不能对亲家做什么吧? 凤庄主回庄后,一大堆事情等着他,他确实没发现凤乐悠的事有问题,底下人上报时,也只是猜测,根本不能尽信,他便没当回事。 这让凤乐悠的婆家人觉得凤家庄的人也没什么嘛! 也才兹生了,凤乐悠丈夫尚未出孝时,家中长辈就已经急着给他相看继室人选了。 女婿有了新妻,他那外孙可能就碍眼了。 黎漱见凤老庄主黑了脸,提醒他,“既然说他们两个小的想得周全,那就按他们说的去做?” “不急。”凤老庄主对侄子说,“你这一路回去,叫沿路的分舵现找,怕找来的人也不怎么好。”而且还可能到了路头,才告诉他没找到可用之人。 “那怎么办?”凤公子问。 “索性在莲城找吧?让铺子的掌柜和管事帮忙找,他们在莲城几十年了,人脉广,莲城附近的庄子多,相信找几个可信可用的妇人和丫鬟不难。”黎漱道。 凤老庄主和凤家兄弟听了也同意,而且这件事,现在就可以直接通知莲城的众掌柜和管事们,到时候找齐了人,凤公子带着她们一起上路去接小外甥,中途也就不必停下来耽误时间了。 正文 第七百七十八章 总是有痴心妄想之人 为了在教主、大教主面前露脸,莲城各商号的掌柜及管事们,接到消息后,一个个卯足了劲儿,争着要出头。 他们私下争成什么样子,黎浅浅不管,反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有本事在最短时间内,找到靠谱得用的奶娘及丫鬟人选,谁就能出头露脸,而且还能巴结到凤老庄主父子。 话都说明白了,掌柜和管事们岂有尽全力的理。 不过三天,就已经有人把人选送到总坛来了。 凤老庄主虽看多了世事,但对内宅中照顾孩子的奶娘和丫鬟,真心没什么研究,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去看奶娘合不合格? 所以只得请叶妈妈出马,叶妈妈当然是当仁不让的人选,不过她也很谦逊的举荐了总管太太,及总坛中几位儿孙满堂的嬷嬷一起来选人。 总管太太的小儿媳日前才出月子,且一出月子就把原请的谢姓奶娘给换了,理由不详,不过叶妈妈从几位嬷嬷口中得知,那名奶娘手脚不怎么干净,趁着回家探望孩子的空档,把总管太太小孙子的衣物给挟带出去,甚至连满月时,人家送的一些礼也一并拿走。 这种礼一进门就要造册登记,日后好还礼的,怎么可能任人取走而没人发现? 谢奶娘小村子出生,不晓得有点家底的人家,收了礼都是怎么做的,毕竟她娘家婆家都是小村子,村里的人有喜事,不是送鸡子儿,就是一块猪肉两条鱼,大家送的礼都差不多,哪需要特别记下来? 再说了,她们也不识字,怎么记? 她回了村,被总管太太派去的人给揪出来,对着清单上被偷的东西,她还满脸惊讶,因为不明白,来人怎么会知道她偷了哪些东西? 虽然说,找来的人是要跟着去凤家庄当差的,路途如此遥远,就算真有人动了歪心思,也未必能得逞,不过既然能防着,干么还去赌这运气呢? 不如一开始就严加防范,省得以后出事,把大家心情都搅得不痛快。 不得不说,幸好把总管太太找来帮忙,因为第一拨进来的十个奶娘人选中,就有她家才辞退的奶娘,也就是那个手脚不干净的谢奶娘。 谢奶娘早在发现,那吴掌柜太太领她们来的地方,竟然是瑞瑶教总坛时,她就开始全身发抖,旁边的人还以为她病了,都离她远远的,唯恐被她传了病气,还有人小声的抱怨着,说她不厚道,明知道自己染了病,就老实待在家里别出来了,省得过了病气给她们,害她们没被选上没差事。 抱怨的少妇被旁边年纪略长的妇人拉了一下,她有些不高兴的扯回自己的袖子,“我又没说错。” “行啦!谁都不想生病,也许她是出城后才觉得不适的。” 她们一行四人,是吴掌柜太太找来的,要是这姓谢的妇人真病了,吴掌柜太太只怕比她们更生气,她们何苦去得罪人呢?留给吴太太去处置不就好了? 来到总坛后,她们和另外六人一起进入大厅,其他九个人忍不住好奇张望了下,只见上首坐着一个梳了垂鬟分肖髻的少女,衣饰不算华丽,但色调粉嫩,配上她发髻上簪的鲜花,看起来就显得娇俏可爱。 她身后分别站了三个人,两个也是梳重鬟分肖髻的女子,她们身着豆青色的襦衫裙,发上只简单簪了衔珠小凤钗,一朝右,一朝左,容貌虽不及当中少女,但也说得上是清秀佳人。 至于另一边站着的妇人,发髻上的簪子线条简洁,一是云头玉钗,一是芙蓉花簪,衬得她整个人看起来简单利索。 大厅中央摆了一个大大瓷缸,里头摆放了满满的冰块,角落也一样摆了置满冰块的瓷缸,还有四个丫鬟拿着扇子,时不时朝冰山搧风,将冰凉的气息布满整个大厅。 她们随两位掌柜太太进大厅后,就觉暑气全消,真是凉快啊! 独谢奶娘已经全身颤抖的快要走不动了,吴太太看了她一眼,满眼的不悦,要不是她大姑子力荐,她才不想带这女人来,听说她手脚不怎么干净呢!也不知道她大姑子是那根筋不对,硬是要她带这女人来。 因为谢奶娘的状况不对,吴太太也没心思去看厅里的摆设,只是感觉到很凉快,原本热得满身汗的她,感觉得舒服。 谢奶娘的注意力和其他人不同,她一眼就看到了前雇主总管太太,总管太太正瞪着她。 黎浅浅等人哪看不出总管太太,和底下那十个人选中的其中之一之间的猫腻,示意春江去询问,总管太太自是言无不尽,春江知道后,便朝吴太太示意,吴太太还以为,是因她带来的人有一名病人,所以惹教主不快了。 跟着春江去了一旁的暖阁,她才从春江口中得知真相,不禁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反复追问,“这是真的?那女人真的手脚不干净?” “总管太太说的,那妇人才被她家辞退,听说从她家起出不少她家孙子满月时,人家送的礼呢!” 吴太太忽道,“怪不得。之前城里有位夫人请我帮她物色合宜的奶娘,我请我大姑子帮忙,她原跟我说没有,她认识的那人已经在人家里当奶娘了,若是做得好,兴许三五年,又或是能待更久些。说不定连家里的小子前途都有了。” 吴太太顿了下叹气,“我昨儿去找我大姑子,想问问她有没有别的人选,谁知她说,之前那个谢奶娘有空了,我听她之前说的那么好,那谢奶娘怎么没继续做下去,原来她是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辞退了啊!” 春江点点头,吴太太长叹一声,“怪不得我大姑子硬叫我带她来,想必是因这趟差事不在莲城附近,不必担心她手脚不干净的事,传进新主人耳中吧?” 也或许是因,谢奶娘这名声坏了,莲城附近已经找不到差事可做了?如果是像偷懒、贪小便宜等别的事,就算不做奶娘,也许还能找到适合的东家,只这偷盗,有这名声在外,谁家敢用她这个人呢?不怕自家财物被谢奶娘给转移到她家去吗? “我大姑子这是打量着坑我啊!”吴太太气得脸都红了,春江忙安抚她。 “吴太太不用急,也许你大姑子是被她给哄了呢?反正她一进门就抖个不停,不如就借口她病了,将她移出去吧?” 吴太太恨不得赶紧把谢奶娘弄走,免得在黎浅浅面前丢自己的脸,对春江所言焉敢不从,进厅里便带着两个嬷嬷把谢奶娘弄走了。 叶妈妈已经在检查其他九人的手,见吴太太把谢奶娘弄走,丝毫不以为意,倒是其他九人多瞧了一眼,毕竟是一起来的,等发现被弄走的人,就是刚刚全身发抖的那人,所有人都以为她病了,因此她被人弄走,也是应该的。 她们可是来应聘当奶娘的,身子骨当然要健壮,不然病蔫蔫的怎么奶孩子呢? 叶妈妈从这九个人当中,挑了三名,其他没选上的,就交由带她们来的人带回去了,紧跟着又来了第二批,第二批也是十个人。 第一天就这样仔细筛选,最后只留下三十人,其中二十名丫鬟人选,另十人自是奶娘人选。 第一批留下的那三名,都被淘汰了,不在这十名人选当中。 总管太太看了不免咋舌,这也未免挑得太严了。 第二天又有人送新的人选上山,筛选后,选上的人,就被送到小院里,和第一天留下的这三十人同住。 黎浅浅看到这些来应聘丫鬟的人选里,还有人言行举止都似千金大小姐,便让春寿让人去查。 不多时,春寿就气冲冲的回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生气啊?”春江倒了杯湃凉的果汁给她,春寿原是要一口气饮尽,不过叶妈妈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就怂了,端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 喝完了,才道,“教主,您道那几个看来像千金大小姐是何来历,哈!她们可都真是千金大小姐出身呢!那个姓任的,是城里任大老板的嫡长孙女,另一个说她弹得一手好琴那个,外祖父是莲城同知,还有还有,那个摆着张臭脸的,她祖父在京里太学做教授,她爹不过是个白身,靠着她祖父的余荫,在莲城书院里担任教职。” 春寿一一细数这些人的来历,黎浅浅听了之后,皱着眉头问,“这些千金大小姐在家里都是长辈们的掌中宝,怎么跑来应聘丫鬟?” 要知道,她们要找的丫鬟,是要能辅助奶娘照顾小孩子的,这些千金大小姐是想干么? 春寿冷哼一声,“还不是听说,这一路从莲城到凤家庄,是由凤公子带队的,她们想要接近凤公子,又苦无门路,便想借道好接近凤公子啊!若是这一路相处,让凤公子对她们一见倾心,再见钟情,那么这婚事就有着落啦!” 呵呵!黎浅浅听了好想笑,这些人是当她们有多傻?花钱雇丫鬟是要人做事的,可不是让她们这些千金大小姐免费旅行,白赚了护卫和月钱,还帮着她们追男人。 “这几位千金大小姐,是谁带过来的?”春江不悦的道,怎么这么不知礼啊?虽然没有对外明言,但瑞瑶教中人谁不知,凤公子和自家教主的亲事已经底定,就等教主出孝,就可以订婚期啦! “我问过啦!是莲城边上的兴城,新开酒楼的掌柜,他老娘带来的。”这位新酒楼掌柜原本在莲城里的酒楼中当差,不过他一直被老掌柜打压,好不容易有表现的机会了,却被老掌柜打发去兴城管新开的酒楼。 兴城那间酒楼原订的掌柜,在开幕后不慎酒醉溺水而亡,底下的管事个个为争掌柜的位置抢破头,没想到突然从莲城来了个空降的,他没有班底,原酒楼的人各有支持的管事,各有派系,所以他很辛苦的想收服这些人。 他老娘便帮儿子想了个法子,借由外力来帮他收服底下的人,而她带来的这些千金大小姐的长辈,便是帮她儿子忙的人。 得知有这桩美事,掌柜的老娘便开始游说这些人家的太太们,毕竟未出阁的女儿家要去给人做丫鬟,这种事若没长辈点头,小辈们怎么敢去。 黎浅浅摇摇头,问,“叶妈妈和总管太太,及那些嬷嬷们怎么说?” “叶妈妈说兴许人家家道中落啦!所以逼不得已要抛头露面,出来讨生活,咱们不能因为她们看起来不像做丫鬟的人,就断然拒绝人家,不给人家半点机会。” 黎浅浅闻言,脸色有些古怪,“叶妈妈说的?” “嗯,总管太太和那些嬷嬷们,其实不看好这些大小姐们,因为她们个个十指纤纤,完全不沾阳春水,指甲还留得长长的,上头还涂了荳蔻呢!身上虽然是刻意穿着简朴了,但那身衣裳一看就知道,全是出自锦衣坊的。” 要真是家道中落了,还买得起锦衣坊最新一季的衣服?更别说耳环全是天宝坊新推出的镶宝彩莲耳环,镶宝彩莲耳环是黎浅浅特意为蓝棠出嫁添妆设计的,请天宝坊的师父做的时候,被几个姑娘看见了,觉得好看又应景,她们很喜欢,只是用的宝石太过昂贵,她们用不起。 掌柜就找黎浅浅商议,采用较低阶的宝石,有些则是不镶宝,改用金累丝来做,黎浅浅便把图样略改了些,金累丝不镶宝的莲花耳环,价格就降下来了,掌柜还请示黎浅浅,可否作些银质的,因为夏天,银质耳环看来凉快些。 黎浅浅便又做了改动,此外还以金银两种材质搭上翠玉、白玉等不同颜色的玉做成彩莲耳环,且另有搭配的钗簪可供选购。 而这几位来应聘丫鬟的大小姐,耳垂上戴着的,却都清一色都是高价的镶宝彩莲耳环。 这表示什么?不用说,大家都心知肚明。 春寿为此对叶妈妈有些不满,认为她就该把这些大小姐们赶出去,干么还让她们参选? 春江也不知叶妈妈有何打算,只能口头有些空白无力的安抚着春寿。 黎浅浅心不在焉的听她们两说话,忽地大厅里头,传来女子尖锐的叫声。 “你们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我爹是谁?我祖父是谁?竟然敢叫我去洗抹布?” 春寿一听乐了,当下也不拉着春江抱怨了,如乳燕投林般,飞快的朝大厅而去。 春江见状回头看黎浅浅,只见黎浅浅淡定的道,“走吧!我们也去瞧瞧,看看这些家道中落的千金大小姐们,要如何应聘丫鬟一职。” 正文 第七百七十九章 打听 厅里头,那几位千金大小姐正对着叶妈妈怒目而视,似乎对她非常不满。 黎浅浅等人走进来,厅里所有人纷纷福身见礼,就连带那几位大小姐上门酒楼掌柜的老娘,也跟着福了福。 酒楼掌柜姓王,他老娘王大娘从前是当媒人的,所以她人脉算蛮广的,也才能知道,莲城附近有那些富商名流家中有恨嫁的闺女。 这种自视甚高,左瞧不上,右瞧不起的姑娘,其实那儿都有,尤其家里有财有势还有点权,样貌出众又得宠的,挑剔起人来,连王大娘都自叹弗如啊! 王大娘觉得脸有点热,她带来的这几位姑娘,家里都很不错的,她也一直以为,这几位姑娘素质很好,要不然她们家的长辈们,怎么会在她面前夸得都能开出朵花来了。 她万万没想到,她们竟然会冲着那几位负责选人的妈妈们不敬。 叶妈妈噙着笑向黎浅浅福了福,黎浅浅点头后走到上首坐下,问,“这是怎么啦!怎么吵吵闹闹的?” “是有人……”叶妈妈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打断了她。 “我说,这位妈妈,你最好老实跟你家主子说清楚,别以为你能当着我们的面污蔑我们。” “就是,就是。” 最先开口说话的姑娘,因为有同伴附和,所以有点小得意的仰高了脸,略鄙夷的看着叶妈妈。 “我说,这几位姑娘是来应聘奶娘的?”黎浅浅看都不看她们几个一眼,径直问叶妈妈。 叶妈妈眼里含笑,摇头道,“不,这几位姑娘是来应聘丫鬟的。” “哦,可跟她们说了,我们对丫鬟的要求?” “说过了,她们都说没问题。”叶妈妈恭敬的回答。 黎浅浅点点头,起身走到那几位姑娘身前,看了看她们的手,再看她们的脸,“几位姑娘可知道,当丫鬟,一个月的月钱多少? 这种事情,她们怎么会知道。 任大小姐家里到底是家学渊源,且她年纪不算小,已跟着母亲学着管家理事,所以丫鬟一个月的月钱多少,她是有概念的。 见黎浅浅打量着她们,再听她问这话,心里暗暗觉得不太妙。 “老实说,在我们这里做丫鬟,就算攒了一辈子的月钱,也买不起姑娘们身上穿的衣饰,光是你腰上的玉坠,就要三百两银子,姑娘们全身上下的装扮和首饰,就够我在外头买几百个丫鬟了。” 黎浅浅说完,几位千金大小姐们面有得色,还有人小声说,算你识货。 警告叶妈妈的那位大小姐冷哼一声,道,“你跟我们说这个干么?” “是谁带她们来的?” 王大娘急忙从几位大小姐及她们的丫鬟身后挤出来,“呃,是我,是我,是老身带她们来的。” “你是……”黎浅浅不认识她,春寿忙附到她耳边说明,黎浅浅颌首,“王大娘。” 王大娘笑着直点头,哎嘛!她在儿子最大的东家跟前露脸了哟!回去可以好好跟那些不识相,跟她儿子作对的家伙面前显摆了。 “王大娘,你带她们来之前,可跟她们说清楚,我们要找的是丫鬟吗?” “说了说了!”王大娘忙不迭道。 黎浅浅看向那几位大小姐,“我们要请的丫鬟和奶娘,都是短工,约莫是两个月,最长四个月。” “这么短?”任大小姐惊讶的问。 “是啊!”黎浅浅笑着点头。 本来凤公子决定,从人伢子那里挑几个丫鬟,应付过去就是,对凤乐悠的孩子,他并不打算花太多心思。 奶娘嘛!就需要多费点心思,毕竟那孩子可能还得吃奶,还不会走路的小娃娃,奶娘若心怀不轨,孩子很可能就被教歪了,至于丫鬟,对那么小的孩子来说,应该还没那么重要,反正等回到凤家庄后,不适用的丫鬟打发了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凤老庄主显然不这么想。 之所以会搞得如此阵仗,还不是因为凤老庄主之故嘛!谁让这些人要去侍候的,是他女儿留下来唯一的血脉呢! 可怜他老婆死了,女儿也死了,就留下这么个小外孙,偏偏祖父母还如此不靠谱。 黎浅浅倒是觉得,搞这么大的阵仗,等到人都挑齐了,凤二公子也可以一起回庄了,凤老庄主还可以亲自去震慑一下不靠谱的亲家及女婿。 因为如此,黎浅浅才由着那些掌柜和管事们去搞事,只是她没想到,竟然会引来这些别有居心的千金大小姐们。 听到黎浅浅的话,几位千金大小姐脸色都有点不太好,她们以为能够和凤公子相处得久一点呢! 哦,对了,眼前这位黎教主,和凤公子是何关系啊?为什么凤公子要聘奶娘和丫鬟,却是由这位黎教主的人来负责挑选? 她们后知后觉才发现,她们似乎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情啊? “敢问黎教主,既是凤公子要找奶娘和丫鬟,为何是黎教主的人来决定人选?” 不是非亲非故吗?这黎教主管得也未免太宽了吧? “我们药堂蓝堂主的女儿,不日就要嫁入凤家庄,你们不知道吗?”黎浅浅讶异的问。 任大小姐讪笑了一声,她还真是没联想到一起,顿了下又问,“黎教主,是瑞瑶教的教主?” 不然咧?你总不会以为黎教主是我的名字吧?黎浅浅没说话,只是挑眉回望着她,看得任大小姐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 “刚刚我们叶妈妈要求你们洗抹布,你们照做了吗?”黎浅浅很是友好的问道。 任大小姐还没开口,方才警告叶妈妈的那位姑娘就抢着说话了,“当然没有了,她是故意给我们难看耶!我们怎么可能让她如愿。”说完,还朝同伴们使眼色,示意她们附和她。 “方大小姐说的没错,她就是故意给我们难看。”一个圆脸的姑娘见状,顺着方大小姐的话附和着。 “我们怎么可能做那种粗活!就是我们身边侍候的丫鬟,也不做这些事情的。”任大小姐微扬下颌。 “可是我们要丫鬟,就是让她们给奶娘打下手的,总不至于叫奶娘抱着孩子,还去洗抹布擦桌椅吧?”黎浅浅直接摆事实。“你们是来应聘丫鬟的,不让我们看看你们的程度,难道叫我们白白花钱,请几个什么都不会做的丫鬟来,还得另外再请丫鬟来侍候你们?” 真当我钱多人傻好骗不成? 几位大小姐不期然的全红了脸,全是羞恼的。 “我们……”方大小姐说了两个字,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魏同知的女儿,那擅长弹琴的魏小姐道,“先生说,我这双手是用来弹琴的,怎么能让我去做那等粗活?” “哦!你们几位也是?” “那当然。”方大小姐道。 她的应声虫们纷纷出声附和,任大小姐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对,不过黎浅浅没让她开口,“既然如此,那就抱歉了,你们几位真不符合我们的需求,所以我们只能忍痛拒绝各位了。” 说完也不让她们再浪费大家的时间,直接点了穴,让人把她们送出去。 黎浅浅点穴的手法,是得自黎漱真传,叶妈妈朝王大娘示意,王大娘见状忙笑着点点头,跟黎浅浅告罪后,就转身出去了。 至于任大小姐她们有没有跟上去,王大娘是直到出了厅门,才发现她们竟然是被人扠着出来的。 因要等马车过来,所以王大娘就带着她们在厅外的夹道相候,几位大小姐都没说话,王大娘以为她们心情不好不想说话,问了一两句,没得到响应,她也不在意,就别过头去,和负责扠她们出来的嬷嬷们闲聊。 等了好一会儿,马车依旧没有来,倒是远远的来了几个人,走在最前头的,是两个帅帅的老男人,好吧!不算很老,但真的很帅,而且都是那种很阳刚气息的帅。 走在他们身后的,一个是脸色有些苍白,带点病容的俊俏郎君,另一位就俊美到惨绝人寰的俊逸青年,顾盼之间神采飞扬,让人见了忍不住心头小鹿乱跳。 他们之后则是两名女子,一个是美艳到让人无法呼吸,另一位虽不及前者那么绝美,但她脸上的笑容,却让人见之心生好感。 女子身后跟着的,应该是丫鬟和仆妇,她们脸上带笑,却不失恭谨,前面几人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王大娘等人面前。 黎漱扫了她们一眼,冷嗤一声,这丫头点穴的手法还待加强,以她这半吊子的手法,这几人日后怕是要落下毛病。 手在袖子里轻轻一挥,就把那几位千金大小姐身上的穴道解开了,魏小姐家中父亲是同知,最是好武,家中儿女也是自小习武,因此她一被点穴,立刻就反应过来,只是她想不出来,是谁点了目己的穴道,又是谁解开的? 她立刻将目光投向黎漱几人,看到凤公子时,忍不住脸红心跳起来。 黎漱发现她看着凤公子的眼神带着几许痴迷,觉得不是很爽,手一挥,又把她的穴道给点上了,凤公子倒是全程无视这些人,他正在和他二哥说话呢! 凤二公子很专心听弟弟说话,也没发现路边站了不少女子。 凤老庄主和黎漱一样,发现这些女子身上被点了穴,查觉黎漱已经为她们解穴,他便不多事了,他急着想知道,奶娘和丫鬟的人选挑出来没有,要是可以,他希望此次挑出来的奶娘,能一路照拂外孙到他启蒙入学为止。 至于丫鬟?凤家庄有的是丫鬟,在瑞瑶教总坛这里挑的,不过是路上给奶娘打下手用的,要是真找不着,总坛这里找几个顶上,应该不难才是。 黎漱虽解了穴道,又点了魏小姐的穴道,但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就这么走过去了,凤公子两兄弟跟在其后,都没发现黎漱动了手脚,就更不用说凤公子他们身后的章朵梨和高灵儿两人了。 至于在她们身后的丫鬟和仆妇们,她们倒是对那几个跟在任大小姐她们身边的丫鬟,投以敌视的眼光,却是不曾把目光停留在任大小姐她们几位身上。 魏小姐本来觉得穴道被解开了,然后就发现了凤公子,正想问王大娘看她认不认识那人,就又感觉穴道被点了,而且这回点穴的人,功力应该比先前那人要高明许多。 之前那人虽点了她的穴,让她不能说话,不能动内力,但手脚却是能行动自如的,且只要两个时辰,穴道自解,而后者,虽也是两个时辰穴道自解,但内力却是被封住了。 她若要动内力,怕是要请那人亲自为她解穴才成,否则她这辈子应该都不能动内力了。 任大小姐她们因为没想说话,所以没发现自己被点了穴,解穴后,也没感觉与之前有所不同,所以她们是全然的不知情。 马车终于来了,与其他掌柜太太或管事太太不同,王大娘带来的这些大小姐们,都是乘自家马车来的,在她们眼中,王大娘不过是个下人,根本不配跟她们同车,所以王大娘是自己请了马车来的。 现在要回去了,自然也是搭她请来的马车,只是来的时候,因为要她的名头方能进总坛,所以都让着她,让她的车先行。 如今,被人清出来,几位大小姐深感脸面无光,上车后再不礼让她,各家马车疾驰而去,独留王大娘一人在她们的车后吃灰尘。 她请来的车夫对此很有经验,早早就别过头避开去了。 “大娘,要回去了不?” “回了,回了!”王大娘觉得不太妙,不过当初她跟那几个姑娘的长辈们,说得很清楚,人家要请丫鬟,看他们家里,是不是派几个丫鬟过去,若是得用,便卖凤公子一个人情,把人给过去,有此事做桥梁,还怕不能跟凤公子搭上话吗? 结果他们做了什么?呵!把自家娇娇女派过来,试问哪家来应聘丫鬟的人,还自带丫鬟的? 更别说还呛人家面试丫鬟的妈妈了,要知道,那位叶妈妈,可是她们教主身边得用的妈妈啊!人家说一句话,可比外头人的说破了嘴都强。 王大娘这厢上了马车,心里决定,日后就算这几家出再多的钱,要她为这几位姑娘做媒,她也断断不能答应。 另外,在方大小姐车上,大丫鬟倒了杯茶给她喝,另有两个小丫鬟,在帮她捶腿。 “你们说,这凤公子和黎教主是何关系啊?还有凤公子请奶娘,是给谁看孩子的?” 丫鬟们面面相觑,老实说,王大娘压根没把这些消息告诉家里的夫人,所以她们根本无从打听起。 方大小姐也知,问她们没用,不过纯粹是抒发一下自己的疑惑罢了。 任大小姐这厢也同她一样,但是她的人脉可和方大小姐不同,“派人去瑞瑶教的铺子打听一下,凤公子是为何人请奶娘的,还有,凤家庄在莲城附近没有分舵吗?为什么凤公子要找奶娘,却是瑞瑶教的人出头?” 正文 第七百八十章 得罪 除了王大娘带来的那几位不靠谱的千金大小姐之外,其他人带来的,都还算符合所需,叶妈妈和总管太太几人,挑了不少人,然后统一将她们放在一个小院里,留她们住了几天。 这无非是再做一次确定罢了。 不过还是有人,自恃应该已经雀屏中选,行事上就有些张狂。 这种人自然很快就被踢出去了,有叶妈妈在,这种人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至于会不会得罪人?推荐的人品性不佳,能怪人把她们踢出去吗?当然不敢,而且还得赶紧巴结讨好负责挑人的叶妈妈等人,才是正理啊! 黎浅浅虽不常在总坛露面,但她是教主,是大教主的亲传弟子,得罪了她身边的人,俗话说阎王难见小鬼难缠,她们的丈夫等闲见不到教主,可叶妈妈却是教主身边得用之人,得罪了她,只要在应景的时候,说上一句对她们丈夫不利的话,就够她们一家永劫不覆了。 叶妈妈屋里因此堆了不少礼,全是这些掌柜及管事的家眷们送来的。 她颇感头疼的去找黎浅浅,黎浅浅看了清单,噙着笑道,“就收下吧!你不收,她们心里反而不安,她们不安,难免要影响到家里人。”所谓的家里人,自然是指她们的夫婿或儿子们了。 叶妈妈苦笑,“可那些礼也太大了!” 重的让人怀疑,这些掌柜和管事们平常是不是亏空贪墨了,要不然家里哪来这么些贵重的东西,那什么人参、灵芝像是不要钱的往她这里送,她一个下人,用得上这么贵重的药材吗? 还有那些头面,镂金镶宝精致华丽,不得不说,送礼的人确实送到了女人的心嵌上,但是,叶妈妈孤家寡人一个,心思全放在黎浅浅身上,就算有哪条件,她打扮给谁看呢?那些头面首饰,又岂是她一个妈妈能戴的?更不用说,她素来偏好简单爽利的,真叫她戴那些首饰头面,还怎么做事啊? “没事,没事,妈妈可以看看谁合你心意的,就把她们收下来做义女,将来她们出嫁时,你就把这些东西给她们添妆,她们有娘家人倚靠,你也有了人奉养,岂不两全其美?” 叶妈妈有些心动,黎浅浅身边的春江、春寿,蓝棠身边的云珠,还是小杨柳、小七她们全都是无父无母的,若能认她们做干女儿,这关系可就更近一层了。 黎浅浅让她慢慢去想这事,春江和春寿年纪都不小了,从很早之前,她就开始操心她们的婚事,只是她们两丝毫没把终身大事放心上,她一个人催嫁力道不足,若有叶妈妈帮衬着,那可就如虎添翼啦! 春江和春寿两个,还不知道她们家教主对她们两的催婚计划,找到了个生力军,她们两正在和莲城酒楼的掌柜太太和她婆婆说话。 这两位举荐来的人,乍看是好,不过就是自视太高,若真有能力,瞧不上能力不及自己的人,倒也还罢了,偏偏是连能力比她们强,但生得不如她们好看的人,也会被她们瞧不起。 不过是来当丫鬟的,到处看人不顺眼,这种人怎么用呢?叶妈妈二话不说,就把人请出去了。 掌柜的老娘得知后,找她们来问话,想也知道会听到什么,掌柜老娘就拉着媳妇找上门来,既想讨个说法也是想趁机在教主面前露脸。 没想到会被拦下来。 掌柜老娘就有点上火了,她媳妇倒还好,是个明白人,既然她们推荐的人被赶出来,可见是有不足之处,再想到那几人平常的性子,她猜都能猜出来,她们跟婆婆肯定没老实说。 只是这话,她不能在婆婆跟前讲,免得婆婆又要跟她置气。 春江很客气的对掌柜老娘道,“苏大娘,您老应该也知道,这要请奶娘和丫鬟的,是凤老庄主,找教主帮忙,是觉得莲城是咱们家的地盘,地头熟人面广,找来的人肯定都是靠谱的,教主也是因为如此,才会让掌柜和管事们帮忙。” 掌柜老娘点点头,她儿子在莲城确实是地头熟人面广,要不然她怎能在短短三天的时间里,找了近二十个丫鬟人选? 要知道推荐人的可不止她儿子一个,莲城里头有多少瑞瑶教的管事和掌柜,拚着想在教主面前出头露脸啊?可她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找了这么多人,可见她儿子的能力啦! 掌柜太太也为自己丈夫的能力,得到教主身边人肯定而欣喜。 “被退回去的人,跟被留下的人相比,必然是有其不足之处。”春江看着掌柜老娘缓缓言道,掌柜老娘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的,不过最后还是没开口。 春寿看看她,再看看掌柜太太,道,“行啦!赶紧回去吧!为这么点小事,就跑来找教主,你们当教主整天闲着没事干?她忙得很呢!” “再说了,你们推荐的人被退回去了,你们不去找她们,问明白为何被退的原因,反跑来找教主力陈她们很优秀很好,这岂不是说,把她们退回去的人有眼无珠了吗?” 掌柜太太一听心头一跳,掌柜老娘这时张嘴要抗议,被媳妇用力一扯猛地退后一大步。 “是,我们知道了,谢谢两位姑娘,我们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掌柜太太扯着婆婆赶紧离开,春江看着她们远去,不禁摇摇头,酒楼掌柜知不知道他老娘是个胡涂人啊? 春寿则没好气冷哼一声,“这都什么人啊!” 两人转身正要进院子,远远的就见总管身边一个小厮匆匆朝她们跑过来。 “两位姐姐好,请问教主在吗?” “怎么了?大热的人跑那么急做什么?”春江看七、八岁的男孩跑得满头大汗,小脸通红不禁板起脸问。 小家伙不怕春江,朝她笑得很甜,“城里魏同知魏大人派人来,总管见了之后,不知要怎么处理,才派小的赶紧来请教主走一趟。” 魏?上次那个王大娘带来的千金大小姐里头,似乎就有个姓魏的。 黎浅浅带着春江过去,春寿留下来和叶妈妈整理屋子,阳光正好,叶妈妈便把黎浅浅的书拿出去晒,这会儿应该要收回来了,叶妈妈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春寿性子虽脱跳,但做事靠谱,这事交给她准没错。 来到总管待客的厅堂,魏家来人正和总管说着话,不过言词间不是很客气,总管应付得很漫不经心,因为他一直在问对方来意,可这个魏家管事老是顾左右而言他,让总管很不高兴,应对上自然就不怎么上心,反正对方也不怎么客气嘛! 哼!以为自家老爷是个同知就了不起?他家教主的亲爹和亲哥哥们,可比他家魏同知的官衔高上好几级呢!再说了,他家教主的父亲和哥哥们都因战功而封爵,这老家伙的东家还只是个同知而已吧? 跩什么跩啊! 黎浅浅到时,看到就是这一幕,总管一见她进来,立刻跳起来见礼,还向她引见了魏同知家的管事。 黎浅浅看他一眼,便越过他走进去,魏家管事自当上管事后,已经很少被人如此无视,气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的开口道,“原来这就是黎教主的待客之道啊!先是将魏某晾在此处许久,见面时,又无视于魏某。” “你不是说,他是魏家的管事吗?”要不是看在魏同知是莲城同知的面子上,她身为一教之主,有必要过来见他吗?他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啊? “是。”总管满心疑惑的看着魏家管事,魏家管事被看得心里直发毛。 “他到底是来干么的?”黎浅浅没功夫惯那位魏家管事,说话直到令人发指。 “他,没说。”来了那么久,就是不肯说明来意,烦得死人。 魏家管事见他们二人,视自己为无物,真的快气死了,在莲城里,还没人敢这样怠慢他的。 “黎教主为何不直接问某的来意?” 黎浅浅转头看他,轻笑着摇头,“不必了,我知道你的来意,你是想找人去解你家小姐的穴道的?” 黎漱在王大娘她们走后,就跟她说了魏小姐的事,虽然魏小姐并未对她做什么坏事,不过她那眼神让护短的黎漱不得不防备一二。 黎浅浅知道后,派刘二去探查魏家人,不查不知道,一查才晓得,这位魏小姐的记录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她是嫡次女,魏夫人生了三女二子,长女已经二十有一,却还待字闺中,长子成亲甫满三年,长媳却已接连小产三次,大夫警告过,若小产很可能就再也生不出孩子来了。 次子刚娶媳妇,之前才传出入门喜,没想到前几天小产了。 这些事情全都与魏玉莹,也就是那位魏小姐有关。 魏大小姐之所以大龄未婚,是因议婚期间,不慎溺水差点就丢了小命,事后在她后膝上发现瘀痕,应是有人从后方以暗器伤人,才使魏大小姐落水。 而长媳小产,三次都是后膝有瘀痕,和大小姐如出一辙,次媳小产后,魏夫人命人检查她的后膝,竟和长媳出事后一样。 这件事,魏家女眷或许不明究理,但魏同知父子怎么可能不懂,魏家三个女儿当中,魏同知最疼这个女儿,因为她在武学上,比两个儿子还有天赋。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一直纵容她,连不顾身份跑去应聘丫鬟,他都允了。 这也是为何,在女儿一回家,他就发现女儿的内力被封,而且封她内力的人功力匪浅,他竟然解不开。 所以他才会派魏家管事来找黎浅浅,就是想要问她,看她知不知道是谁给他女儿点了穴,封了她的内力的,再有,就是想请她帮忙,看能不能帮他女儿解穴。 只可惜,他没跟家里的下人说清楚,结果来了个自视甚高的家伙,压根不提来意,把自己看得比谁都高,只在乎自己的脸面。 魏家和瑞瑶教可没半点交情,之前也是魏小姐自己上门讨不自在的,现在有求于人,还端着架子,黎浅浅真想为魏同知点蜡。 “你派人去魏家说一声,就说,魏小姐在总坛时得罪了高人,连我也没办法替她求情,让魏大人见谅,此外再提醒魏大人一声,魏小姐乃闺阁小姐,又不打算走江湖,没了内力对她来说,影响并不大,若为魏小姐着想,还是别再想恢复了,否则日后再仗着身有武功得罪了高人,怕是魏大人也无法可解。” 她顿了下又道,“我想,魏大人应该很清楚魏小姐的为人,还请他多加教导,别让女儿行差踏错,毁了自家根基才是。” 她才不相信,魏家长女、两个媳妇接连小产一事,魏大人完全被蒙在鼓里,可纵使如此,他却还纵容着次女在家中张狂,难道就因为她武学天份好?比他两个儿子都强之故? 其实就连魏夫人都不晓得,魏玉莹其实并非是她所生,而是魏大人外室所出,当年魏夫人生次女时是早产,且还血崩,所有人急坏了,不巧又请不到大夫来,兵慌马乱之中,谁也没发现,早产的女婴甫落地就已夭折。 等到发现时,小婴儿已气绝多时,魏大人本就在烦恼,如何把外室女认回来,眼下这个好机会怎容错过。 于是他把外室所出之女,当成是夫人所生的嫡次女来养,稍长,他发现这个女儿在武学上颇具天份,自然是用力栽培。 只是想不到,她会对长姐及两个嫂嫂下重手。 鸽卫接到任务,自然是要把魏家大小事全查遍,这一查,除了查知魏玉莹对长姐及嫂嫂们做了什么,还知道了,魏玉莹早就和亲娘相认,原来她亲娘和魏夫人竟是一家子姐妹,只不过魏夫人是嫡出,魏玉莹亲娘是庶出,她亲娘认为自己样样都比嫡姐出众,就因出身,便让她们两一个成了外室,一个当了元配。 她不服气,所以叫女儿帮她出气,让大小姐溺水,谁让她和女儿暗慕的男子议婚,两个嫂子小产,是她想要让自己的女儿继承魏家家业,如此一来,自然不能让他们家后继有人。 其实若不是黎漱那天一时心血来潮,点了魏玉莹的穴,封了她的内力,只怕接下来,魏家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因为魏玉莹已经准备向兄长们下手了。 鸽卫们查到的这些,尚未动手,所以证据薄弱,当然啦!黎浅浅对魏家是否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并不在意,她也没想魏同知相信,她出言提醒了,若是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那魏家如何,又关她黎浅浅什么事呢? 别忘了,魏小姐可是想抢凤公子去当她相公呢! 魏大人这厢送走黎浅浅派来的人之后,面色十分精彩,正如黎浅浅所料,他并非对次女的作为毫无所悉,只是他想不明白,女儿这么做是何用意? 把她大姐打落水,是因她也喜欢和她大姐议婚的那名男子,这他是晓得的,因为女儿曾在他面前抱怨,都是他的女儿,为什么对方只看到长姐,而不考虑她? 两个媳妇中了暗算,频频小产,又是为了什么? 之前就有下人向他禀报,二小姐频频外出,他怕女儿被不肖男人给拐了,特命人跟踪尾随,待得知她竟是去外室住的小院,他便感觉不太对劲。 难不成女儿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现在看来,她应该已经和她生母相认了,那么她们母女想做什么?两个媳妇小产,长媳甚至有可能再生不出孩子,想到方才来人所说,魏大人只觉浑身发寒,连外人都看出来,她们母女想毁了魏家的根基,他难道看不出来? 不,他只是不敢相信,她们母女有这么狠!他派人去查,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查明白。 正文 第七百八十一章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魏同知的人还没查明之前,凤公子已经准备启程了。 凤二公子如今大好,凤老庄主让蓝棠给他把脉,确定他情况良好后,跟蓝棠拿了不少蓝海精炼的药丸后,终于点头,带着侄儿们,和好不容易选出的四个奶娘,及十个丫鬟一起出发回凤家庄去。 蓝棠的嫁衣已经绣得差不多了,她硬着头皮在嫁衣和盖头上绣了好几针,绣娘们看她绣得不错,便没有在她绣的那几针上头,再做掩饰,让她信心大增,自行绣了好几条帕子,绣娘己经知道她的程度,给她打的花样及针法都是很简单的。 这让蓝棠大松口气,不过要成亲,她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呢!虽说凤庄主的亲爹娘及亲眷们多已不在人世,但他是凤老庄主的义子,凤家庄的当家人,蓝棠进门,身为凤庄主的夫人,只需给凤老庄主和两个小叔子礼,但上代的数字公子、护史公子们,虽是下属但也需敬重,认亲时也要送礼,这个礼的数量,就极为可观了! 蓝棠不可能亲手做,只能仰赖锦衣坊来的绣娘们了。 黎浅浅怕从水澜城跟过来的绣娘,人数不够,又从莲城及附近的几个城的锦衣坊调绣娘过来。 单从一家店调太多位绣娘过来,势必会让该店的营运受到影响,若从好几家店调人过来,一家店只调一两个,如此影响就不会太大。 除了请她们给蓝棠做嫁妆里的四季衣裳,还得帮忙做给凤庄主的鞋,认亲时的鞋及荷包,还有蓝棠平日要打赏时用的荷包。 这么算下来,黎浅浅觉得请再多绣娘都做不完啊!早知道就该在蓝棠订亲前,便开始请人做了。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懊悔不已,就怕时间来不及啊! 蓝棠毫不为意的提醒她,“这也没什么,不够用就不够用,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这些绣娘忙完我的,别放她们回去啊!让她们继续忙,还有你的呢!” 黎浅浅愕然,春江和叶妈妈掩嘴直笑,春寿和云珠是乐呵呵的笑出声来。 “你别忘了,等出了孝,你就能成亲啦!我可是等着你进门,跟我做妯娌呢!”蓝棠双手扠腰得意的笑。“你的女红跟我有得比,咱们两是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 黎浅浅笑着摇头,她的女红比蓝棠还差,以前叶妈妈教她的时候,还觉得她绣的花样颇有灵性,但后来杂务太多,她又要练功写字,真没那么多功夫做女红,只得搁下,现在想再拾起来,怕是难了。 “我没想着要笑谁啊!”黎浅浅有自知之明,她重活一世,知道自己不可能样样都行,只能挑重要的学,毕竟一个人一天就十二个时辰的时间,势必要舍弃一些东西的。 叶妈妈的想法很传统,觉得女儿家就是该会女红、中馈和烹饪,黎漱的想法和黎浅浅较接近,认为略懂不会被不肖的下人给蒙骗就成,不求精通,反正家里多的是下人能代劳,就算她们做不来,瑞瑶教旗下有绣娘、有顶尖的厨子,想穿什么、想吃什么,只要说得出来,就有人会帮着做出来。 何须黎浅浅自己动手呢? 有师父如此,黎浅浅便很快乐的把女红这些事丢到脑后去了。 不过黎漱也有其坚持的一点,就是要她懂野炊,理由?很简单啊!万一那天自个儿出门,在荒郊野外的没有干粮,总要懂得野炊,至少不能饿到嘛! 这是不善厨,又好美食的黎漱,积累了多年闯荡江湖的经验之谈。 别看黎浅浅在他身边一直乖乖的,有叶妈妈和春江她们在,她三餐定时定量,又有蓝海给她的药浴之功,方把她养得健健康康的,可一旦身边没人盯着,他敢说,这死丫头肯定就想吃的时候才吃,不想吃的时候,就宁可饿死也不吃。 别问他怎么知道,基本上他们师徒两个就是同一类型的人,要不然他们两怎会如此合得来? 要知道他黎漱,打小就不是个老实的乖小孩,否则也不会在他爹过世之后,和总是对他逼婚的大长老扛了这么多年。 他就看那些循规蹈矩,满嘴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不顺眼,如果黎浅浅也是这样子的,他肯定早早就把人开了。 初见时,黎浅浅的表现让他很满意,虽然觉得以他表姐的性子,应该养不出胆子这么大的女儿来,可谁说女儿肯定肖母的?说不定这丫头肖表舅呢! 便是因为如此,他才把她带在身边。 老实说黎浅浅在习武上头,确实是天赋异禀,可惜早产的她身子骨太弱,要不是有蓝海在,他还真不敢教她武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人给拍灭了。 幸好,幸好! 因为黎漱如此要求,黎浅浅别的不会,做叫化鸡的还挺行的,那天要真是在林子里遭难了,打只鸟雀、野鸡做叫化鸡,是难不倒她的。 不过直到现在,她还没真的落到那种境地过,但黎漱很有居安思危的概念,常常叫她动手做,她现在都开始进化,把野兔之类的猎物,也能用叫化鸡的做法给弄出来。 说远了,反正黎漱养徒弟,真是用心得很。 凤老庄主偶尔会和凤二公子说,看黎漱养徒弟,大概就可以知道,将来他弟和黎浅浅的孩子,会是谁来教养了! 凤二公子听了直笑,很想跟伯父说,大哥的孩子还不够您老人家带啊?还想去抢他小侄儿小侄女? 不过想到他弟和黎浅浅将来生的孩子,凤二公子也颇为好奇,这两人都是武学天才,就不知他们的孩子是不是也是如此? 至于他大哥和蓝棠的孩子?他却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蓝棠的武学天份,大家都看在眼里,那实在是渣啊!她生的孩子能有多强?说不定她孩子的天份全点在习医上头呢! 嗯,如果是那样,他大伯会哭死,蓝伯父会乐坏了吧? 蓝棠不知凤二公子已经怀想到那么远去了,她把她爹炼制的药丸,分门别类的给准备好,交给凤二公子保管。 然后凤公子一行人,就启程回凤家庄去了。 他们前脚刚走,京里的信后脚便到,蓝海要回来了,黎经时父子也要回来了,看看信上的日期,应该再过一个月,他们就要到莲城了。 黎浅浅想了想,去找黎漱商量,在莲城买了座宅子,给黎经时父子落脚,他们毕竟是朝廷中人,还是别在总坛多待的好,免得京里某些人的敏感神经发作,净找他们父子的麻烦。 黎漱自然是赞成的,黎经时父子除了是武将,还是爵爷,一侯二伯啊!谁家不想巴上来讨好?若他们住在总坛,是可以和黎浅浅亲近,但他们毕竟不是江湖中人,他们身上的爵位,兴许还会引往来总坛的江湖人侧目。 之前便是怕麻烦,在京里时,才会他们父子住将军府,他们师徒住黎府,在南城时,有黎家大宅在,黎漱不在,黎浅浅自然是跟着父兄走,在莲城就不行了。 黎浅浅代表的是瑞瑶教,还是别把他们父子扯进来比较好。 “行啊!你让刘二派人去打听,然后我们再去看。” “先说好,表舅就算觉得好,也别一口气统统买下来!他们不会在莲城长住,有个可以落脚的宅子就好。” 黎浅浅戒慎的看着黎漱,事先声明,之前的事证摆在眼前,她真不想重蹈复辙。 “知道了。”黎漱看她像炸毛的小猫一样,笑着安抚道,“别紧张,我不去看就是,回头找好宅子了,你带着人去瞧就是,我不去,行了吧?” “真的?” “真的,你蓝伯父快回来了,我得去库房再翻翻,看看有哪些东西适合给棠丫头当嫁妆的,等他回来,让他看过之后,就添进去。” 见他有事要忙,黎浅浅半信半疑的走了,谨一在旁看了直笑,黎漱转头瞪他一眼,“笑啥笑?” “没,没,您看错了,小的没笑。”谨一嘻笑着。 黎漱冷哼一声,“不过就是买几间房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小孩子见识少,呿!” 谨一笑,心说,问题是您买的有点多啊!别人买了宅子,看是自住,还是租出去,您倒好,买了不住,就空在哪儿,宅子得有人侍候啊!否则很快就衰败了。 黎漱这一新开发的嗜好,逼得黎浅浅不得不开发新业务,不管是短期还是长期,租房业务总是有赚头的,反正交给底下人去管,也不费她什么事。 就在黎浅浅考虑新业务时,刘二来了,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这是怎么了?” 外头天热,已经连着几天没下雨,在外头略走动就是一身汗,黎浅浅忙让春江端了湃凉的绿豆汤给刘二喝。 刘二喝了一口,才道,“魏同知死了。” 咦?不是吧?“怎么会?”春寿讶异的道,蓝棠本来在西次间绣盖头的,听到刘二来了,也带着云珠出来。 一出来就听到这么个消息,云珠服侍她坐到黎浅浅身边。 黎浅浅本就在屋中的桌子上写计划书,等到这么一句,忙把笔搁下。 “怎么回事?” 刘二长叹一声,“是被误杀的。”早就说了,魏玉莹身上的内力最好不要解封,魏同知却拗不过女儿撒娇,想着找黎浅浅帮忙,不果,他便找上江湖上的朋友帮忙。 江湖中人有好有歹,武功高不代表人品过关,魏同知找来的这位朋友,自己试着为魏玉莹解穴,却失败了,他为保面子,便又找了其他人来帮忙,坏就坏在,他找来的,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色胚子。 他的武功确实不错,且因他平素就靠点穴一门功夫,作案无数,所以他占了魏玉莹的便宜后,才帮她解穴。 小姑娘无端被污辱失了清白,心里恼恨不已,恨不得把仇人拆吃入腹,可惜那男人既然点穴功夫了得,且作案至今尚未落网,可见其心思慎密,魏玉莹一介涉世未涉的姑娘家,哪是他的对手。 与此同时,魏同知的人已经查明真相,魏大小姐和两个媳妇皆是被魏玉莹母女所害,且魏玉莹早在其生母指使下,给父兄等人下了慢性毒药,就为了要夺取魏家家产。 魏同知大怒,想找女儿问清楚,他自认待女儿不薄,为何女儿能狠心对自己,下这种毒手? 另一方面,魏家长媳得知,自己小产不是因为自己不小心,而是小姑子魏玉莹所害,怒气冲冲上门来问明白,魏家次媳还在休养,不过魏家两位少爷都来找妹妹求公道,魏夫人带着长女,也来找魏玉莹质问。 一群人全碰到一块儿,当场就乱成了一团,众人推搡着,直到魏夫人发现丈夫倒地不起,吓得晕了过去,两个当家人全倒下了,当下更乱了。 魏大小姐就发现,魏玉莹手里拿着匕首呆若木鸡,便尖叫起来,指着魏玉莹说她是杀人凶手。 “那究竟是……” “应该就是她杀的,但她杀魏同知干么?”刘二苦笑,“她在魏家最大的倚仗就是魏同知,魏同知一死,魏夫人等人不会放过她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魏同知是死在她的匕首之下。” 仵作相验后说,魏同知是死于刀器之下,行凶之人手劲很大,若是寻常女子应是不可能作案,但若身负武功,那就难说了。 也就是说,在场的女人们除魏玉莹,其他人都没办法行凶,她们的力道不足,拿着匕首也刺不出那么深的伤口。 至于为什么不是两位少爷所为? 自然是因为,他们进屋后,因一屋子女人推搡着魏同知,他们离得远,就算想动手,也挤不进去。 再说匕首是在魏玉莹手里,魏家就她一个女子习武,匕首也是魏同知送她的生辰礼,平日她都随身带着,不是她动手,才奇怪吧? “你刚刚说,误杀?” “是,魏玉莹说她没想杀人,拿匕首出来,也只是想吓人而已,她不知道为什么魏同知就死了。”刘二摇头叹气,“可怜魏同知生前最疼的就是这个女儿,仵作说,如果魏玉莹的内力没有解封,魏同知大概就是重伤,不至于会死,可怜啊!” 正文 第七百八十二章 来做什么 魏同知死了,魏家两位少爷没人继承父志,顶梁柱一倒,魏家顿失主心骨,魏家两位少爷从小到大,所有事情都是听父母亲安排,现在父亡母不醒人事,他们两茫然无措,真不知如何是好! 魏夫人身边的仆妇还算得用,用力一掐魏夫人人中,让她醒来,只是她只醒来确认丈夫已死,就又再度昏死过去,丈夫不济事,婆婆又晕了,两个媳妇只得出来顶上,内宅事,男人不顶用啊! 魏夫人挑儿媳的眼光还算不错,长媳反应过来后,很快就把事情扛起来了,她家也是世代官宦之家,出阁时,家里给她挑的陪房个个能干不说,还很有见地,遇着事,主家还没反应过来,她们就已经先动起来了。 也亏得如此,否则只怕魏玉莹就被她那生母给悄悄弄走了。 魏玉莹的生母和魏夫人是同父异母的姐妹,魏夫人柳氏是嫡出排行老三,魏玉莹生母则是庶出行四,姐妹两因为只差几个月,从小就斗个没完,不是魏夫人找庶妹麻烦,而是庶妹的生母茹姨娘心大,认为都是柳五老爷的女儿,凭什么嫡女吃穿用度都要比她女儿强。 茹姨娘是家生子出身,父母在庄子上给主家管事,她因长得好,手脚还算伶俐,当府中要挑丫鬟时,便雀屏中选,只是她脸蛋虽好看,手脚也麻利,但脑子却不好使,柳五老爷见她生得好,收她在书房几年,想读书时来个红袖添香,岂不快哉,可惜,教了这么多年,她就只会写他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多的,就没啦! 不过却因在书房侍候,众人见五老爷看重她,对她很是客气,也因在书房侍候,她见过五老爷的那些同窗、同年,听他们说过不少事情,听得多了,心也大了,只可惜她却没有相应的智慧,去判断那些人的话是真是假。 五老爷成亲后将她收房,她头胎生了儿子,五夫人彼时已生了一子,她的儿子不是长子,但只要嫡长子不成材,或夭折,就轮到她儿子出头。 可惜天不从人愿,她的宝贝儿子在生母小心翼翼的呵护下,长到五岁时,因和隔房的几个庶子一起玩,失足落水淹死了。 她急怒攻心动了胎气,女儿出生时难产,她伤了身子,女儿也瘦弱不已,多亏了她那张脸,只是掉掉泪就能引五老爷心疼,给她们母女诸多优待。 不过五夫人毫不介意,她嫁妆丰厚得很,小妾母女用的,不过是她和儿女的的十分之一。 柳家谁不知道,柳五夫人娘家家底丰厚,其他房的妯娌见了,就算眼红人家儿女吃的用的都比自己强上数倍,也不好说什么,谁让人有钱呢! 想给儿女们吃用好的,就自己掏腰包自己付钱呗! 这些事,正室们不会去跟妾室及庶子女们说,在她们看来,庶出子女,有公中用度可用就已经很好了,想她们贴补庶子女?别开玩笑了! 各房的姨娘们为儿女计,无不使出浑身解,想从夫主那里多挖些好东西来贴补儿女。 正室们有嫁妆,她们这些妾室想要攒私房,都只能从夫主那里来。 茹姨娘自恃是在书房侍候笔墨出身,对府中其他妾室向来是瞧不上眼的,没人跟她闲聊正室们自掏腰包贴补嫡出儿女,也没人跟她说,要多多巴结讨好夫主,好从他手里多讨些东西,给儿女日后打算。 茹姨娘什么都不懂,只会在夫主跟前,抱怨女儿的待遇不如嫡女,说夫人不公云云。 却不知道,五老爷早对她的碎念生厌,茹姨娘的埋怨,非但没能为女儿争取到和嫡女相同待遇,惹夫主厌了她还浑然不知的怂恿女儿去同嫡姐争。 魏玉莹的生母就这样被亲娘带歪了,等到她及笄婚事却没着落时,母女两个才知道着急。 可惜已经晚了! 被不靠谱姨娘带大,还与嫡母、嫡姐反目,柳五夫人怎么可能会为这个庶女的终身大事尽心呢? 直到魏夫人出阁、顺利生子,小她几个月的庶妹依然待字闺中。 后来魏同知外放,妻小相随,魏玉莹的生母因年纪老大,最后由柳五老爷草草许人,出嫁后没两天,丈夫就过世了,夫家说她克夫,却她赶回柳家,柳五老爷嫌弃她给自己丢脸,把她送到庄子上去,不让她待在柳家。 谁知没几天茹姨娘的老子娘,就慌慌张张跑来禀报,说魏玉莹的生母不见了。 茹姨娘一家急坏了,柳五老爷夫妻却老神在在,不过是个不出挑的和离庶女,有什么好紧张的? 谁也不晓得,她竟追着嫡姐夫妻而去,并勾搭上魏同知,给他生了女儿。 更没人知道,她们母女的野心这么大,竟是想要夺得魏家产业,由魏玉莹来当家。 魏大奶奶深恨这位小姑子,她自认进门后,就待小姑子不薄,可她坑害了自己接连小产,不让她生不如死,实难消她心头大恨。 但眼下公爹的丧事重要,至于弒父的小姑子,之后多的是时间整治她。 杀人偿命,更何况是弒父这么重的罪,魏玉莹被家中护卫废了武功,二奶奶带着陪房,把她暴揍了一顿,陪房们随主嫁到魏家,想着主子生下儿子就能站稳脚跟,她们也能有好日子过,谁知竟然被人破坏,个个义愤填膺为主报仇。 魏玉莹被打断手脚,关进她的闺房里,而那个为她解穴,毁了她清白的男人,在看到她的惨状后,就弃她而去。 魏家前院办着魏大人的丧礼,后院被关在自己房里的魏玉莹苟延残喘的同时,还盼着她生母领人来救她,殊不知,她生母被魏大爷兄弟联手痛揍一顿,毁了容貌又灌了哑药后,将她卖入烟花之地。 柳氏起先还很镇静,觉得只要自己还活着,就能翻身,直到她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原本写得一手簪花小楷的她,因手指被打断,再也无法写字了。 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她要怎么诱引男人为己所用? 这时的她,还不晓得自己容颜已毁,等她晓得时,整个人濒临崩溃,完全忘了女儿还等着她去救。 魏玉莹弒亲,罪无可恕,进了窂房后,没两天就自己撞墙身亡。 魏家事因她的死,暂告段落,魏同知的死,魏家儿女要守孝,莲城不是他们老家,丧礼结束,一家老小扶棺回乡,至于魏玉莹?魏大奶奶让人给她收尸火化后,将她寄在莲城城外的一处道观。 当魏家老小扶棺从道观下经过时,观主正好带着几个道童出门,看到这幕,忙上前见礼,魏大爷兄弟上前回礼,双方客套往来几句,便分道扬镳。 刘二说到这里时,略佩服的道,“外人单看他们双方如此作派,肯定看不出来,他们两边关系亲密。” “魏家同道观的关系是……” “那家观主是魏同知的师兄,早年从军中退下来后,就开始修道,魏同知在莲城落脚后,他也到莲城建了道观,外人不知道,其实他这道观,可是帮了魏同知不少忙。”打探消息,与江湖中人往来,大多是观主替魏同知出面。 魏玉莹被高人封穴,魏同知拗不过女儿苦苦哀求,找上观主帮忙找人,只是他找来的人功力不足,本以为魏同知会就此打消主意,没想到他会找那人帮忙,又请人来帮忙,来人竟是横行西越的采花贼,魏同知最后被疼爱的小女儿所杀,让人不由不唏嘘世事的无常。 黎漱原本不知,自己临时起意,封住了对瑞瑶教怀有恶意的魏玉莹穴道,竟会引发如此后果,惊讶之余只叹息道,“那女子本就心术不正,她爹为人父没把女儿教好,本就失职,死在她的手里,只能说是天意吧?!” 是不是天意,黎浅浅不知道,只要这事别跟他们瑞瑶教扯上边就行。 本来确有几则对她们不利的传言,不过很快,就被即将到任的新同知一家的消息所取代了。 黎浅浅关注莲城八卦新发展的同时,凤公子一行人已经快要到羡城,凤乐悠夫家的本家就在此地。 还没进成,凤公子就已经先派人进城,打听凤乐悠夫家的事,凤乐悠承袭了父母双方的优点,是个极出众的女子,可惜从小就被姨母方夫人给教歪了。 她的夫家原以为,娶了这么个宝贝疙瘩回来,肯定是能为自己添一臂助,没想到凤乐悠是罪人,凤家庄诸人可是有不少人的至亲死在当年那场意外里,凤乐悠是失了心志疯魔了,可她曾经犯下的错,在凤家庄这些人心中却烙下了永不磨灭的烙印。 不说别人,单说凤公子兄弟就好,他们可是因她而失去双亲家破人亡的。 摸清楚状况后,家主不由大怒,当年让侄孙娶凤乐悠,是想为自家添一用力的姻亲的,可是这姑娘却是造成凤家庄主事者一家家破人亡的祸首,这怎么看,双方之间怎么看都不可能和解啊! 所以他们便一致决定,让凤乐悠死亡,然后再给自家侄孙另娶名门千金,此外,也不能跟凤家庄疏远了。 反正凤庄主、凤公子等主事者都还没成亲嘛!许一个侄孙女过去,让双方关系更加紧密。 老实说,凤乐悠进门后,他们才发现,当初自己打错算盘了,媳妇进门后,哪能常常回娘家,再说了,以凤乐悠后期的情况,就算回了娘家,她也没办法跟她爹开口要求协助夫家,或为夫家讨要好处。 嫁个自家的姑娘进凤家庄,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王家本家和分支都相处得极好,且人多家族大,婚丧喜庆事多矣,派人送帖子宴请时,就能顺便在凤家庄小住几日,他们王家姑娘的手段都不差,只要得了丈夫欢心,再嫁个王家女进凤家庄绝非难事。 等她们生下子嗣,亲上加亲的事屡见不鲜,如此一来,王家就同凤家庄紧密相连了。 王家人如意算盘打得响,可惜凤庄主在他们还没挑出,给他做媳妇的人选时,订亲了,就算是姻亲,凤家庄和王家却不亲近,很多事情是自家人晓得就好,外人嘛!理他们呢!所以王家人误判情势,小瞧了凤家庄。 但他们要嫁女进凤家庄的计划,却一直不曾停歇。 凤庄主订亲了,没关系,还有凤公子啊!再不济,凤二公子不也还没娶妻?只要能顺利打进凤家庄的内部,不愁后续的发展不如己意。 凤老庄主不耐烦的追问,“乐悠的孩子现在如何了?” “原本是养在姑爷屋里,由奶娘和丫鬟照看着,可是王家已为姑爷订亲,一出孝就成亲,新房要重新修整,还有家具也要重打,所以小公子就被姑爷的母亲接过去照看。” 只不过,那女人对亲孙子不耐烦,小公子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说话都说不清楚的奶娃娃,被祖母欺负了,也只会以哭声来抗议。 不过听说,最近几天,那孩子就算被捏被掐也不太哭了,因为哭了没用,越哭,掐他捏他的那人就更加使劲对待他。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趋吉避凶的道理,明知哭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痛楚,谁还会傻傻的去哭呢? 凤老庄主铁青着脸生闷气,凤公子让玄衣去挑几个机灵的,让他们潜在凤乐悠儿子身边,只要他祖母欺负他,就折腾她。 “不成,这么做,只会打草惊蛇,我们就没办法名正言顺的把孩子带走。”凤二公子阻制弟弟犯蠢。 “难道就看着她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子?”凤公子皱着眉头问。 “自然不是,不过眼下,投鼠忌器,孩子还在他们手上呢!她又是孩子的祖母,只有把事情闹大,让他们主动把孩子送过来,并且保证跟孩子再无瓜葛。” 凤老庄主若有所思的道。 凤公子看看大伯父,又看看自家哥哥,最后一摊手,“行,就让你们两个去想法子,我等着看他们好戏就是。” 王家世代在羡城居住,自有他们的势力,凤老庄主一行甫进城,就有人通知他们了。 王老太爷是现任家主,得知竟是凤老庄主亲临,一时有些蒙,女儿都过世近一年了,这当爹的才来露面,可见父女感情不佳,但他女儿都过世这么久了,他来做什么呢? 正文 第七百八十三章 反击 王家在羡城东城,附近住的非富即贵,因王家祖上曾出过高官,所以在羡城的地位还算蛮高的,王家的儿孙都要读书,资质还算不错,凤乐悠的丈夫王建业曾是王家这一代中资质最好的。 可惜考上童生后就出事了,外人只知王建业是游学时出的意外,还没确定他是否真的没救了,他的未婚妻这头跟他退婚,转过头就跟他堂弟成亲了。 他这个堂弟跟他是对头,一直想要跟他争父祖的注意力,可惜总是功亏一篑,设计他出事伤了心智,抢未婚妻,不过是寻常事。 王建业和凤乐悠看对眼,一开始也是堂弟和他父亲设计的,他们想要拉笼凤家庄,可又不想浪费一个前途光明的子侄在凤乐悠身上,毕竟她心智有问题,于是这父子两,就想到了王建业。 等他们成亲后,王家却一直没能真正借到凤家庄的势,又打起别的主意,还没开始进行,凤庄主就订亲了,他们看到凤家庄似乎不如他们预期的那样有权势,就又另起心思。 却不知,他们所瞧不上那些前往凤家庄贺喜的江湖人,其实个个来头都不小,只不过江湖人习惯轻车简行,他们看到这些人出行没什么派头,有的甚至是一个人来的,就觉得看不起人。 凤老庄主不是没给凤乐悠人手,只是她毕竟跟从前不一样了,侍候她的人,面对凤乐悠公婆的命令时,一个孝字压下来,她们还真不敢跟他们硬扛,毕竟那是凤乐悠的公婆,她如今神智不清,要是她们再违逆她公婆的命令,说不得那两个混账就会告到官府去,指称是凤乐悠不孝。 面对如此的威胁,她们不得不从命,本想着等凤庄主回庄,她们再向他回报此事就是。 没想到世事难料,凤乐悠死了,凤庄主回庄后,因为事情太忙,压根没注意到她们的禀报。 失了名份上的主子,她们这些陪房便只能听从,代媳妇孙子管嫁妆的王太太的命令,眼睁睁看着自家小主子,被他嫡亲祖母虐待,而不能有所做为。 因此她们一知道凤老庄主来了,立刻请假的请假,翘班的翘班,她们的老主子来了,王太太就算代媳代孙掌管嫁妆,也没有当着媳妇亲爹的面,教训媳妇陪房的理。 凤老庄主听完这些陪房的话,不禁面沉如水,凤公子兄弟两对看一眼,最后由凤二公子开口相劝。 “大伯父,乐悠堂姐虽是嫁了人,可她一样是我们凤家的人,就算死了,也是我们凤家的鬼,至于孩子,我们凤家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孩子?而且把孩子接回来,他娘九泉底下也不愁没人一年三节给她上香了。” 凤公子抚额,他哥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啊! 凤老庄主瞪了大侄子一眼,会不会说话啊?!不过他的女儿,就算是出嫁了,也容不得人欺负她,更何况,这家子眼皮子浅的,竟然把她弄死了?还纵容个婆子虐待他外孙?王家人是嫌命太长?王家家大族大人口多,死一两个不足惜?哼哼! 既然有胆子弄死他女儿,那就得有胆子承受他的怒火。 “传令下去,不再和王家人做生意,还有算计乐悠的那对父子,给我去了他们的右手,心肠如此歹毒的人,没资格有子嗣。” 凤二公子听了,原本想劝,不过被凤公子拦住,“他们自诩是聪明人,却使计算计迷了心窍失了心智的堂姐和姐夫,这样子的人,已不能称之为人了!” “去查查,他们算计堂姐夫的事,堂姐夫的父母可都知道?若是不晓得,就抖给他们夫妻两个知道,还有,不止婚事,还有堂姐夫出意外的事,也都抖出去,我要一个时辰之内,羡城上下所有人都知道,这对父子都做了什么。” 凤公子把玄衣叫来,笑眯眯的交代着,玄衣点头,并问,“公子,除了这些,是不是也要把他们父子做的其他事,也统统抖出去?” 凤老庄主问,“他们父子除了算计建业,还做了别的事?” 玄衣微笑点头,“他们祖孙三代,手头上可都不干净呢!” 祖孙三代?“你是说……” 王建业的祖父和这堂弟的祖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王建业的祖父是继室所出,继室因家道中落,才会嫁王建业曾祖父作继室。 王家老祖宗的原配因难产过世,虽留下一子二女,但因舅家家大势大,王家老祖宗对前岳家一向恭敬,继室原就是个老实人,要不然一家子姐妹,也不会只有她给人当后娘。 王建业的祖父出生之后,因跟兄姐们年龄相差甚远,所以并没有发生太过激烈的冲突,大家就是互相远着,保持距离就是。 后来跟他大哥年龄相近的几个堂兄弟接连出事,不是意外身亡,就是赴试时,身体不适因而错失良机。 这考科举有的时候,真的是得看运气,王建业祖父的大哥每每赴试,总是一帆风顺,诸事平安,族中其他人就多灾多难得令人发指。 王建业的祖父自小就被亲娘教着,别想着去和大哥争出头,所以他虽然才智出众,却早早就选择了担起家中庶务,到王建业父亲时,那个王家人赴试时总会遭逢噩运的诅咒就又出现了。 王建业的父亲胆子小,一次不顺,就再不敢去尝试。 到王建业时,他的才学出众,小小年纪就备受师长称赞,堂弟王建毅因是小孙子,自小就是被家里捧在手掌心里宠着的,谁知一上学,就被堂哥王建业给打击得信心全无。 他在课业上努力不懈,总算追上来,距离拉近了一点点,但他略放松,就又掉下去了,如此来回两三回,就再不敢听爹娘的话,放松休息一下,直把个圆嘟嘟的小金童给整成了瘦骨嶙峋的小可怜。 这还不算什么,他对同城的谢家千金有好感,他娘也答应他,等他考上秀才,就帮他去提亲。 只可惜还不等他考上秀才,谢家千金就同王建业订婚了。 他气不过,悄悄的去勾搭谢家千金,谢家千金也是个不安份的,对才貎出众的未婚夫很满意,但又对日日送情书给自己的小才子动情。 只是未婚夫面对她时,太过拘谨,让她那颗活跃的少女心时时受挫,再加上小才子的撩拨,终于让她狠下心,帮着小才子算计自己的未婚夫。 等未婚夫出事的消息传回来,她还装着痴情去探望过,只是她甫见到对方时,愧疚感突然来袭,令她不敢再去见他,家里也因为王建业的意外,主张退亲另嫁,只是退亲后,她的名声难免受损,万一因此嫁不出去怎么办? 尚幸小才子让家人上门提亲了,谢家千金此时才晓得,原来他们是同族兄弟。 他们成亲之后,王建毅唯恐妻子对前任未婚夫余情未了,在得知父祖想拉拢凤家庄后,提议让王建业去娶凤乐悠,反正他已经废了,正好发挥一下残存的价值,为王家鞠躬尽瘁吧! 王建毅一家可不单算计王建业一个人而已,照玄衣所言,早在王建毅祖父那代,他就开始对表现突出,比他优秀的族兄弟进行清理。 至于王建业这悲慛的孩子,为什么会成为新一任目标?很简单,他挡到王建毅的路了。 “我们一到,羡城就传出王建毅家的流言,会不会……” “那又怎样?怕他们不成?”凤老庄主冷哼。 凤二公子苦笑,“王建毅的祖父到底是三品的京官。” “那就让他退下来。”凤老庄主冷笑,“我倒要看看,是他这三品京官权大,还是我这个江湖人势大。” 得,您老心里有数就好。 其实自打凤乐悠过世的消息传来,凤老庄主一直表现得貌似看得很开,但是他们怎么看不出来,他心里有多恨,多怨,多恼! 凤乐悠再怎么不堪,她都是他和妻子唯一的女儿,她不孝,气死亲娘,又引狼入室,祸害了凤家庄,最后因为自责而疯魔,凤老庄主纵使对女儿有再多的不满,也都渐渐消散了,毕竟她是自己唯一的亲骨肉。 虽然对女婿不是很满意,但心智不全的女儿喜欢啊!他能怎么办?只能给足人手去保护女儿。 谁会想到,成亲前信誓旦旦,会对他女儿视如己出的王家夫妻,竟然翻脸不认人,对他女儿下毒手。 女儿的陪房们,又碍于女儿毕竟是王家妇,她们若明着顶撞女儿的婆母,会给女儿带来麻烦,真是……想那么多干么啊!他女儿心智都已不全,难道还在乎被人说她不孝?跟个心智不全的人计较,指责她不孝的人才有病吧? 敢说他女儿不孝不敬公婆,那就打到他们觉得女儿孝敬公婆就好啦! 凤老庄主平常是个很理智的人,但他忍太久了,忍得连唯一的子嗣都被人害了,还忍什么啊!说他霸道?那他就霸道给那些人看! 看不过去的,觉得他霸道的,到他面前来说啊!别在外头躲在人后放话! 凤老庄主发威,凤家庄上下自是倾巢出动,凤乐悠再怎么对不起大家,她也还是凤家庄的人,王家是什么东西,竟敢欺她,欺她的孩子?哼哼! 玄衣出去后就开始行动,凤家庄的数字公子及其手下,除收集资料在行,放小道消息出去,更加难不倒他们。 才开始行动不到一个时辰,王建毅父祖三代的所做所为,已然传遍整个羡城,除此之外,关于拉下王建毅祖父的计划,也同时展开。 最早知道这些消息的人当中,就有王建业的父亲,本来他还不愿相信,虽然他对侄子王建毅娶了儿子前未婚妻一事,一直不怎么高兴,可是也没想太多,但传言中,指称谢家千金早在还没退亲前,就已经跟王建毅搅和在一起了,而且儿子之所以会出事,也是因为轻信未婚妻和堂弟之故。 这两人在他儿子出事之后,还频频来探望,当时他还觉得侄子是个关心兄长的好孩子,谢家千金对儿子一往情深,只可惜拗不过家中长辈,才不得不退亲改嫁王建毅。 现在回想起当时情景,不由令他越想越觉不对,他们两个在他心里,不再是担心堂兄及未婚夫的好孩子,他们频频上门探望,不是因为关心,而是担心王建业不知何时就会好起来的,会说出对他们不利的话,所以才频频上门探望。 疑心生暗鬼,更何况王老爷听到的这些流言,都是有所依据的,王老爷私心还是不愿相信,王建毅会同妻子对王建业下毒手,于是他派人去查。 玄衣他们既然能让他成为第一批得知真相的人,又怎会吝惜提供线索,当然,王建毅父子压根就没想到自家的作为会被人揭穿,因此行事上向来大胆妄为,且,从来不收尾。 以前王氏族人以为,那些儿孙们去参加科举时屡出意外,是他们自己的福份不够,从来不曾往人为因素去想,现在有人明确指出疑点,曾经豪情万丈,想着要在朝堂上发光发热,最后却因考试时种种不顺,不得不放弃的那些人,如今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便发现诸多疑点。 而且当他们出事时,身边或多或少都有王建毅家的下人在附近,当时只觉得这位大伯父、大伯祖好,担心他们考试,还派自家下人就近照拂着,如今回想起来,不免要怀疑,当时在他们附近的这些下人,是出于王建毅祖父担心而受命在附近照拂,还是奉命守在他们身边,以便制造事端,令他们考试诸事不顺? 找来自家下人问当时情况,方才得知,原来自家下人们早觉不对劲,可他们不敢说,因为自家主子们对王建毅的祖父可是深信不疑,他们要是说出对他不利的事证,万一主子们不相信,反认定他们是在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如今有的是事隔十几年,有的事隔几十年,但好歹主子们起疑了嘛!总算可以一吐为快啦! 大家可高兴了,说起王建毅家的劣行,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啊! 王建毅一家却是毫无所悉,只是远远的看到人在说话,他们一靠过去,对方就立刻住嘴,只是讪笑着看他们,等他们离得远了,又开始指着他们指指点点起来。 如此数回后,王建毅的亲娘就有些受不了了,平日她是最喜欢听八卦消息的了,看到家中妯娌及下人们那般姿态,不用说也知道,她们在说八封,但是为什么要防着她呢? 最后她憋不住了,直接杀上与她最要好的一个妯娌家去。 “你跟我老实说,你这两天为何一看到我,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直躲我啊?” 被逮着的妯娌讪笑着,最后只得把听来的小道消息,略加删减后说给她听。 她一听完立刻就炸毛了!“这都是谁放出来的假消息!真是太过份了!” “你是说,你们家老太爷、老爷都没做过这些事?” 她哪知道啊!再也坐不住了,应酬两句就想脱身,谁知向来好说话的妯娌硬是不放人,跟她磨了半天嘴皮子,连水都没得喝,狼狈离开时,她只觉喉咙像火在烧似的生疼。 可她顾不得喝水解渴,匆匆赶回家,找丈夫商议此事,谁知一进书房,就看到丈夫搂着新收的小妖精在红袖添香,气得她掉头就走,完全忘了自己过来的目的为何。 正文 第七百八十四章 冲动是魔鬼 王家在羡城一时风头无两,不过都是负面评价居多,王建业这一房虽是被害者,也没能讨着好,不少人批评王建业的祖父和父母胡涂,让恶人谋害了自家儿孙而毫无所觉,能力可见一斑。 不管外人怎么说,王家正面临了前所未有的风暴,一直被当成王家顶梁柱的嫡支长房,其当家人竟是如此的不堪! 而且祖孙三代一脉相承,单看王建业的下场,怎不叫族人胆寒!?这可是同一个祖宗的堂兄!王建毅夫妻怎么下得了手?尤其这谢家女,不想嫁,不愿嫁,你可以跟家里人说,退婚就是。 为何要把人家好好一个少年郎给毁了? 谢家女的身价一时一落千丈,没有人敢同谢家人订亲,太可怕了!这家人,不乐意嫁,你说啊!为何不说?无非是怕自己的名声会受到影响。 羡城人回想起谢家女的好名声,不由一颤,这好名声,不知是牺牲了多少人家的好儿郎才得来的! 王建毅一家成众矢之的,王建毅之父气得脑仁儿疼,可他没办法扼止流言的传播,王建业的父亲已然派人查清楚,儿子出事,就是王建毅伙同谢氏做的,人证物证俱全,他把人证物证全送去衙门。 王建毅夫妻被衙门派人押走,王建毅的父母才知道事情闹大了! 王建毅的父亲匆忙去找族长,族长对他们一家很不满,拒绝见他。 王建毅的父亲不得已,只能派人往京里送信去。 他却不知,此时京城宫中御书房,皇帝正在质问在户部担任侍郎的王华光,也就是王建毅的祖父。 “你说这些东西都是假的?” “是。”王华光冷汗涔涔,其实他很清楚,皇帝手上的证据都是真的,只是他不懂,他把这些东西藏得密实,怎么会落到皇帝的手中的? 其实皇帝自己也很纳闷,把罪证送到御案前的御史和刑部尚书,也很纳闷,这些罪证有些年头了,因为记载的纸张都已泛黄,上头的字,皇帝一看就认出来了,是王侍郎的亲笔无误。 皇帝多疑,自然怀疑过这些证物有假,其中最容易查证的,当数京里这几年出的事,调了顺天府的数据来对照,竟都是相符的。 户部侍郎、郎中之位素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王华光坐到这个位置上,不是因为他能力卓著,而是因为他在户部熬资历的时间够长,他把前几位侍郎不是熬死了,就是熬走了,好不容易终于在两年多前,熬到这个位置上。 会有人为了把他搞下台,而造假,把不是他干的事,栽他头上吗?皇帝叫人把近期各部人事异动的卷宗找出来。 黎经时父子也恭逢其时,因要派人手出京去查证,所以他们进宫向皇帝汇报时,就被拉壮丁了。 黎韶熙还好,本来就是集团大老板,看文件抓虫是他的强项,黎经时就惨了,他现在没什么耐心看文件啊!尤其是那一摞高耸入天的卷宗,真个一见就头晕啦! 而黎茗熙,勉强还能应付一二,毕竟从小就被大哥奴役着,大哥不在时,父亲的所有文书,都是他在帮忙处理的,所以不行也得行。 至于黎令熙,他现在还无官一身轻,所以待在府中根本没进宫,因此逃过一劫。 不过他很不甘寂寞的,跑去找瑞瑶教分舵的人打听情况,瑞瑶教的人所知不多,他又转往凤家庄在京分舵,立刻就被他看出有破绽啊! 凤家庄的人只剩几个留守的,和平常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相差太多。 见大家都忙,他也不急,坐到一旁等人有空来招呼他。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半天,他近午时来的,等人来招呼他时,已经是掌灯时分。 小厮知他是黎教主的三哥,还是东齐顶顶大名的杀手组织清平门门主,呃,还是前门主?不管啦!反正光是黎教主的哥哥这条,就够奉为上宾了。 小厮边跟他赔不是,边跟他解释,因为老庄主传令,连同京城周边的分舵也全都动了起来,他们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这么忙碌了,大伙儿干劲十足,因此忽略了有贵客到,真是失礼了云云。 黎令熙自然是不会和他计较,边走边套话,小厮毫无戒心,让他套了不少话出来。 黎令熙因此得知凤乐悠的事,凤老庄主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有诸般不是,可到底是血亲,知她死于非命,做爹的哪能不伤心。 不过因为如此,就动员那么多人,是要干么呢? 与此同时,羡城里,王建业被堂弟及前未婚妻谋害一事开审,因王家是羡城大族,县令是被告、原告双方都不好得罪,谁让被告的祖父在京任户部侍郎呢?那可是正三品的京官啊!哪是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官惹得起的? 可人家原告资料被得齐,人证物证俱在,想脱罪?不可能,除非丢出个代罪羊,只是论动机、论动手的机会,也就王建毅及其妻谢氏有,那是两人合谋呢?还是其中一人是被蒙蔽的? 县衙后街连日来很热闹,县令夫人收礼收得不亦乐乎,县令大人却几乎要甶了头,怎么判?判谁的刑重?能不能合解?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王建业的祖父,王家嫡支长房小二房的老太爷王华诚,人称诚二老太爷,听儿子说了令天在衙门里的事情后,若有所思的拎着小壸,问,“你觉得凤老庄主的目的逹到了吗?” 王建业的父亲王海翔闻言摇了摇头,“儿子不知,您老可看出,他想做什么了?” 诚二老太爷捋着胡须,笑着摇头,“猜是猜到了,可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凤老庄主哪来的底气?这场官司,他们小二房可是受害者,是小长房理亏,可不是他们,他们是不可能答应,让凤老庄主把他们这房的嫡长孙带走的。 但是,看凤老庄主的作法,他几乎可以确定,凤老庄主还有后手,就不知这后手…… “业哥儿媳妇的死……”诚二老太爷若有所思的看着儿子。 王老爷僵着脸,唯恐父亲从自己的脸上表情看出端倪。 “掀翻小长房,把害业哥儿的事捅到衙门去,他手里会不会也有证据,可以证明,业哥儿媳妇的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诚二老太爷目光炯炯盯着儿子看。 王老爷被老父看得全身发毛,只是硬着头皮不敢露出痕迹,却不知这样作为反倒惹眼,诚二老太爷看着儿子良久,忽然感到一股寒意自脚心窜起。 “你们,你们……是谁动的手?” 王老爷没想到父亲竟然一下子就想通且看穿了,震惊不已的瞪着父亲。 “快说。”诚二老太爷见他还不肯从实招来,气得狠狠拍桌,王老爷被父亲暴怒给吓到,立刻如倒豆般将事情给交代了。 “……父亲,父亲,我也是事后才晓得的,我真不知她,她会这么狠心。” 老实说,刚知道事情真相时,他久久无法置信,枕边人竟然是这样狠心的女人。 那是一条人命啊!就算,就算她,神智不清,不是个正常人,可好歹,好歹,跟他们生活了一段日子,还给他们添了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啊!她怎么,怎么就,就,就狠得下心啊! 王老爷到现在都还有些无法相信。 诚二老太爷看着儿子那一脸纠结,心里百转千回,很想跟儿子挑明他的枕边人是什么样的人,又怕真让儿子晓得妻子的真面目后,会承受不住打击而崩溃。 唉!做人难,做人老子更难,做人家翁更是难上加难。 王老爷面色变幻不定,好一会儿才对父亲说,“您说,他才来羡城没多久,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事的真相为何的,是吧?” 诚二老太爷面对如斯天真的儿子,真不知是该打他一顿呢?还是立马把人赶回去思过,最后想想,还是把事情跟他挑明直说好了,免得他还抱持着什么愚蠢的幻想,以为可以唬弄人。 “既然连那么多年以前的事,他都能查得一清二楚,你觉得,他会查不清楚他女儿死亡的真相吗?” 王老爷拚命摇头,“不会的,爹,不会的。” “你自己想想看,王建毅夫妻谋害业哥儿,你们夫妻两知道详情之后,心里是何感受?” 他顿了下,让儿子去想象那种感觉,王老爷的脸刷地白的比纸还白,诚二老太爷嘲讽轻笑,“想明白了?他们至少还留下他的小命,你们呢?可是把人家小命给灭了,杀人偿命,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不会的,爹,您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被人追杀吧?" “他不会追杀你们,他只会把你们送官究办。” 那可是比杀了他们还可怕啊!“他们难道就不怕,这么做会影响他外孙的名声?” 而且此事若真闹大了,日后,他们将如何面对孙子?想到这里,王老爷忍不住伸手捂脸,心里后悔莫及,同时也在怨妻子,为什么做事前,不先和自己商量一下呢? 冲动是魔鬼! 王老爷忽地像老了十岁一样,背脊再也挺不起来了。 诚二老太爷看着儿子,一字一字慢慢说道,“你们夫妻要有心理准备,我觉得他是为了那孩子而来。”凤老庄主的所做所为,就是为了抢孩子吧? 诚二老太爷将心比心,站在凤老庄主的立场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挺靠谱的。 他仅有一女,女儿死了,留下外孙,如果女儿的死没有问题,他不会想要把孩子带走,反过来说,他想带孩子走,便是已经肯定凤乐悠的死有问题了! 但那孩子是小二房的嫡长孙,不能让凤老庄主带走。 王老爷苦笑,“既然您都说,他应该已经查明真相了,我们就算想拦,也拦不住他吧?” 诚二老太爷看着儿子脸上的笑,微眯起了双眼,“你的意思是,不跟他争?” “爹,我们,争得过吗?”更别说,长媳的死是妻子一手主导的,他不能让亲家把妻子告上衙门去! 诚二老太爷气红了脸,不想听儿子这大实话。 “难道就这么看着他把孩子带走?” “咱们可以拖延一下,儿子听说,凤老庄主这回带了凤公子兄弟,您看,是不是要把人请回来小住?至少在他们表明来意前,他们也不好撕破脸吧?”为了保住妻子,王老爷脑力全速运转。 诚二老太爷看着儿子,思考着这个提议。 “凤公子和凤二公子都还没成亲,之前大哥不是还说,想办法嫁一个王家女进凤家庄吗?您一直说机会不大,可这会儿,是他们送上门来了,是机会送上门来了,叫几个侄女去帮忙照顾她们小侄儿,也好让凤老庄主看看,咱们家族的人对这孩子可是很疼爱的。” 疼爱?是啊!孩子出生到现在,就只叫孩子,连个小名都没人起。凤老庄主得知这些事情时,忍不住冷哼一声。 “大伯父干么生气?他们没起名字才好!回头您亲自给小外甥起个好听大气的小名就是。”凤二公子劝道。 凤公子点点头,问玄衣,“他们真派了家中侄女去照看孩子?” “是。”玄衣露出坏坏的笑容。 王家几位被钦点过去照顾孩子的姑娘们,一照面就开始互相冷嘲热讽,看来关系并不怎么好。 不过她们倒都是聪明人,因为她们一进屋,趁屋里嬷嬷在给孩子沐浴时,见孩子小小的身子上,竟然没有一块好皮,立刻就退避三舍,丝毫不敢上前靠近孩子。 “王太太的人本来还想把责任推到她们几人身上,可没想到,她们就进去那么一下子,就统统跑了。”玄衣想到王太太听闻下人禀报时的那张脸,就感到好笑得很。“王太太大概没想到,这几个侄女儿这么聪明。” 想把自己犯的错,赖给小辈们去承担,这位王太太还真是了得! “不管她,反正把她的错处拿捏好,等着他们上门来。”凤老庄主冷哼。 凤公子悄声问,“大伯父,孩子接回来之后,是不是就开始惩戒人?” “你从蓝棠那里弄了什么整人的药?” “不是棠姐姐给的,是浅浅跟她要的,她说,这祖母不慈,不过到底是堂姐的婆母,孩子的亲祖母,只要稍加惩戒就好。” 却自始至终都不曾说明,要如何惩戒王太太。 正文 第七百八十五章 落马 户部侍郎王华光因案入狱,京城王府被查抄,家眷押入刑部大牢,王侍郎及儿子的侍妾们,哭哭啼啼的被押入牢中,夫人带着女儿们强作镇定,昂首进入牢房里,王家媳妇及孙媳们则护着年幼的孩童,在狱卒的推搡下,踉跄步进牢里。 因是女眷,狱卒还算客气了,男丁那头就没这种待遇。 官兵从王侍郎的书房中,搜出不少他违法犯忌的证据,最令人咋舌的是,他涉嫌贪墨户部近百万两银子,这个数字一出,原本还想为他说话的官员,统统闭上嘴,私下里却议论纷纷。 王侍郎在户部十多年,一直勤勤恳恳,两年多前才升上侍郎的位置,若他真能贪墨这么多银子而不为人知,那他的能力肯定就不止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庸,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能力很强,为何故作平庸?还有,贪墨了这么多银子,都到哪儿去了? 王家本就是有钱人,不过这有钱人还得分地方,王家在羡城是大地主,是世家富豪,可和京里的有钱人一比,那就差远了!别的不说,王家在羡城是大地主没错,但真卖了换钱,然后到京郊买地,很可能卖地的钱,只能买到原本十分之一大小的土地。 王侍郎自考上进士进京做官以来,除了房子越买越大,似乎就没什么太过奢侈的行为,家中儿孙虽不出众,好歹没有惹事生非的纨绔子弟。 这些年他贪墨的银子,都到哪儿去了? 皇帝不多想没事,一旦多想起来,那疑问就像烧开的滚水一样,不断的冒出泡泡来,尤其之前才因没想太多而中招,死了他好几个儿子啊! 想到临老了,却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一口气这么多个,这要是意志力略薄弱点的人,怕是早就扛不住倒下了。 其实承平帝是真的差点扛不住倒下,不过想到偌大江山后继无人,自己一旦倒下,环伺南楚的那些恶狼肯定立刻就扑上来,到时候,他季氏王朝还能存否?现在是已经长大出开宫开府的儿子们死了,他们多半都留有后嗣在,不怕没人祭祀。 自己要是倒下,只怕他那几个还没长大的皇儿都要被斩草除根。 因为如此,皇帝其实很约束自己,平常时间不让自己想太多,免得一发不可收拾,人就倒下来。 只是这一次,实在让他不能不多想。 把首辅和几个宰相、六部堂官统统召来,此外,还有新上任的中书舍人黎韶熙。 黎韶熙一出现,立刻引来十几对如探照灯般的眼睛,直勾勾的死盯着他瞧。 皇帝有没有搞错啊? 这黎韶熙没有考过科举啊!连童生都不是,怎么就封他当了中书舍人了呢?明明是个武官出身,还是个伯爷,这,这个,这个位置他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可是皇帝就是这么任性,不顾众人反对,硬是给黎韶熙封了个中书舍人的官职。 皇帝封黎韶熙这个职位时,黎经时是全程傻眼,黎茗熙则是完全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父子两两眼圆瞪嘴巴张得大大的样子,是如出一辙,呆傻萌的样儿,让愁眉苦脸好些天的皇帝,总算是露出笑脸来。 总管太监等人看了暗松口气,娘喂!皇帝这回脸臭的时间有点长,长到他们都快以为,皇帝这辈子大概会维持这张臭脸一辈子了。 没想到黎侯爷父子这傻样,竟然能让皇帝露出笑容,真是太好了! 至于当事者本人?他只想骂娘。 他前世是集团ceo好吗?叫他给人当秘书?就算是皇帝,他也不想干的,好吗?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皇帝是怎么突然脑抽了,竟然给他安排这么个职位,真是!他是写的一手好字,但不代表他乐意整天跟毛笔打交道。 可惜的是,他反对无效,没看首辅几个抗议得都快哭了吗?皇帝甩都不甩他们。 皇帝说了,朕不过就是看他写的一手好字,脑子也清楚,这回帮朕不少忙,所以给他一个实差,怎么?碍到你们了吗? 说到最后还冷冷的哼了一声,黎韶熙敢发誓,从首辅几个的额上看到冷汗悄悄滑落。 首辅他们是不敢再跟皇帝明着扛上了,改弦易辙为每次看到黎韶熙时,就以冷冷的目光凌迟他。 不过没啥效用就是,要知道黎韶熙前世可是位居高位,这世更是以军功封伯,这表示死在他手里的敌人不在少数,这血煞之气一旦释放出来,就算首辅等人位居文官高位又如何?照样被他吓得簌簌发抖。 黎韶熙见好就收,皇帝看着很满意,心里则在想,昨天黎韶熙给他的建议。 御书房里头,以首辅为首,诸相及六部堂官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他一个人对上他们,常常是孤掌难鸣,他是皇帝,才学自比不得首辅他们,他们只要引经据典,他就只有落败的份。 这么多年下来,皇帝就一直苦于无力反击的窘境中,这是皇帝的耻辱,所以从未外扬,首辅等人也知不能把皇帝逼得太过,因此朝中诸臣皆不曾发现,御书房里常常出现的这一幕。 皇帝会拔擢黎韶熙,便是因为他从王华光的那些罪证中,查到许多蛛丝马迹牵连到其他的案子上,因此间接证实王华光有罪,因为若是有人作伪来谋害他,这些罪证足矣,不需要再牵扯上其他的案件,他那些信件中,除了与对方商讨旁的案件,还检讨那些案子中,他们犯了什么错误。 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通信的双方是同僚或师生,针对正在审理的案件做检讨,但被黎韶熙抽丝剥茧后,又调来信中所提案件加以比对,皇帝赫然发现,被调来的案卷中,有不少案子从原本的铁证如山罪证确凿变成悬案,或由原本的犯人变成别的人,而原犯则无罪释放。 这些案子来源虽是南楚各地,主审官非同一人,但它们有个共同点,便是主审官们都是一个人的门生,此人便是王华光的恩师,已故的刑部尚书方国伟,此人已过世近十年。 皇帝当即派人去把大理寺卿等人叫过来,让他们看那几桩案子,大理寺这些人专办大案、悬案,这些案子在地方上也算得是大案子,不过还不够格进大理寺审理,所以大理寺卿他们没看过这几桩案子。 这一看立刻就发现许多疑点,只是不知皇帝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当然不能详查下去,当初那个方老头亡故时,他还念及他为国贡献良多,赐予不少田帛,还差点就给爵位,现在回想起来,每每起念要给方老头封爵时,就会发生一些事来打断他,就像冥冥之中有人在阻拦似的。 不管这些案子是冤案还是悬案,总之没人呈上它们的新罪证,仅凭案卷里的疑点,就要重启调查,未免费时费力,还不如省下这些功夫。 大理寺卿也如是想,天知道他们大理寺的工作量有多重,再要查这些案子,原就捉襟见肘的人力怕是更加吃重了,这可是会影响的办案的速度和质量的。 既然是在前刑部尚书任内的事了,就先搁下吧!待日后人力充足了,再做打算吧? 大理寺卿那会儿就这么领人离开了,直到隔天,得知皇帝封黎韶熙为中书舍人后,他才晓得事态严重,差点就被首辅和诸相骂得狗血淋头,他们怪他,既已知皇帝有意拔擢黎韶熙,怎不早早跟他们打声招呼呢? 可把大理寺卿气得半死!他要早知道皇帝有意提拔黎韶熙,他能不早去巴结人家吗?可皇帝忐贼了,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漏半点儿,他怎么会晓得啊! 半个时辰过去,首辅赫然发现今次的会议,竟然一点也不轻松,向来唯他马首是瞻的诸相及六部堂官,竟然有了各自的看法和意见。 平常都是他们枪口一致朝外,对抗皇帝的,今天,大家却是各纾己意,吵成了一团,而不再是所有人对准皇帝。 等到开完会出来,首辅原本挺直的背脊有些颓唐,他是首辅,最先退出御书房,其他人依官职高低,依次退出来。 等他们走远了,皇帝托着下颌,笑眯眯的看着黎韶熙,“你这招还挺有用的。” “皇上,不是小臣提的招数有用,而是诸位大人都想能在皇上您面前露脸,以前您甚少单独召他们议事,才让他们以为凡事都得顺着首辅的意思,因为您最常召见首辅,他们以为首辅所言,多是您同意的,就算偶有意见不合,他们也只以为,是您和首辅讨论完之后,又改变主意所致。” 总之,就是皇帝和臣工之间沟通不良,而首辅与诸同僚间,又沟通太过良好所致,因为首辅与同僚间沟通无碍,因此大家稍有疑虑,他便把话扭转成对自己有力的方向,久而久之,皇帝与其他臣工之间势必会出现问题。 “朕初登基时,觉得理政时,还算顺遂,也不知自何时起,就变成今天这局面了。” “皇上初登基那会儿,朝堂上大多数的大人们,都是先皇留下来的吧?” 皇帝点头,“那是,他们跟随先帝多年,朕登基不久,他们便渐渐凋零了!”承平帝的兄长们斗得太凶,把老子气得不轻,先帝择承平帝接位时,已经如风中残烛,想教承平帝为君之道,已然太迟,所以承平帝登基后,对于朝政及对朝臣的应对,大概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自己琢磨出来的。 知道他为难,首辅因现况对自己有利,他不会教皇帝如何解困,其他朝臣就算知道皇帝要如何解困,也苦于无门路接近倾诉。 不想,便宜了黎韶熙。 黎家父子本就惹人嫌,一门三爵啊!就算其中两个是一世爵,可到底是封了爵啊!没想到黎韶熙竟然捞过界,跑来当皇帝的秘书?!本来就是皇帝的宠臣,现在更加不象话,要是让这小子在皇帝耳朵旁边天天给他们上眼药,他们这些文官还活不活啊? 首辅等人哭唧唧,皇帝表示听不见,你们哭死好了。 皇帝懒得听总管太监回报,首辅他们出御书房后的言行,转头问黎韶熙,“你们父子四个都来了京城,就把你家小妹扔在老家守孝?” “她跟她师父走了。”黎韶熙没说什么总坛和瑞瑶教,免得惹皇帝惦记。 “她师父?哦,对了,朕想起来了,你们父子在赵国打仗时,就是她那个师父救了她的,是吧?” “是,皇上的记性真好。”黎韶熙不忘拍皇帝马屁一下。 皇帝得意的笑得翘起嘴角,“朕记得你这妹妹已经及笄,还没订亲,要不要朕帮忙,给她指婚啊?”刚刚看完首辅吃鳖记,皇帝心情大好。 “多谢皇上,不过家妹已由她师父做主许人了,只是现在还在孝期中,不好对外公开。” “哦?是那家儿郎这么好运?”能够娶到黎经时的女儿呢?皇帝眼里写满了八卦,黎韶熙看了眼角直抽抽,没想到皇帝心里也藏着八卦魂,还真是全民皆爱八卦啊! “是凤家庄现任主事的凤公子,他和家妹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他家长辈和我妹她师父看他们两两小无猜,感情甚是融洽,便做主给他们订下鸳盟,本来都准备要订亲了,谁知祖母突然过世,幸而凤公子待家妹情深意重,允诺要等她。” 皇帝眉头微皱,凤家庄,这名字怎么好耳熟啊?好像常常听到啊? 其实在凤家庄迁至现址前,是在京里,皇帝还时不时派人去跟凤家庄买消息,只是凤家庄迁出京城后,就渐渐退出皇帝的视野,皇帝日理万机,自然不会把一个卖消息的江湖组织放在心上太久。 “皇上,凤家庄的老庄主,他的独生女就是王侍郎的侄媳妇,可惜她去年过世了,只留下一名稚儿。” “啊!是,她丈夫就是那个被王侍郎孙子夫妻谋害的那个王,王什么来着?” “王建业。”总管太监看黎韶熙不开口,便抢着回答了。 皇帝点点头,“对对对,就是王建业。” 王建毅夫妻谋害堂兄王建业,王建毅父祖算计同辈科举失利等事,被凤家庄的人在王侍郎落马后,短短半日就传遍京城。 就连皇帝也有耳闻,不过说到凤老庄主时,他的表情略有些怪异,黎韶熙看着直纳闷,不明白皇帝这是怎么了。 羡城这里,县令原本想把案子压着,等他的人从京城回来后,再做打算,不过他的人还没从京里回来,王侍郎落马的消息已迅速传遍羡城。 诚二老太爷得知消息之后,立刻就把儿子找来。 王建业的父亲看起来比他爹还老,诚二老太爷让儿子坐,问,“如何,可有何进展?” 王老爷苦笑摇头,别说邀请凤老庄主伯侄到家里来小住了,他连面都不曾见啊!这哪是对待亲家的作派,这分明是要撕破脸的节奏了嘛! “每次去,都只有你一人?” “媳妇她到底是女眷,怎好露脸?” 诚二老太爷手里的拐杖重重捶地,“胡涂,胡涂啊!人家早就查明真相为何,你上门去相请,却不曾带孙子和犯错的妻子同住,我问你,若换做是你,你肯见吗?” 正文 第七百八十六章 自己找死 王老爷默,道理他都明白,父亲的话,他也懂,问题是,犯错的是他的妻子,她不肯面对现实,他能怎么做? 再说,人都有点侥幸的心理。 王太太觉得公爹是危言耸听,凤家庄要真这么厉害,凤庄主订婚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到什么厉害人物出现? 王太太不认为,凤乐悠是自己害死的,反正她本来就该死,不是吗?害死了自己的亲娘,还害死了自己的叔婶,要不是她的宝贝儿子喜欢,她才不会让她进自己家门。 王建业前未婚妻兼王建毅妻子谢氏艳丽,谢氏退婚另嫁,却不是远嫁,而是嫁到王家来,让王太太膈应,凤乐悠的容貌比谢氏更出众,但美中不足的是她心智不足。 谢氏进门后,没少在府里放话,话里话外无不同情怜悯前未婚夫王建业,就算跟她无缘,也不该娶个心思歹毒的女子,本来王家人并不知凤乐悠以前的事,全是谢氏的人散播开来的。 王太太得知媳妇的过往,便一改之前的态度,认为如此不孝之女,怎堪配她的宝贝儿子?看着她优秀的儿子变成心智不全的人,整天只会和媳妇两个傻兮兮的种花莳草,而同样嫁作王家妇的谢氏,却越来越妻凭夫贵,在王家族人面前,越来越有话事权。 王建毅是小儿子,几个兄长都跟着祖父母在京城,或在书院,或在国子监读书,或由父亲帮着荫封官职,王华光这房是嫡支长房,是除族长外最有话语权的一支。 王建毅原本也要进京读书,不过他爹娘在族中很有份量,族亲常常找上门求助,王建毅的娘亲舍不得小儿子,硬是把他们夫妻留下来,留在身边不能不给儿子和媳妇甜头嘛! 儿子要考科举,所以她就把媳妇谢氏带在身边,谢氏在族里虽非族长孙媳,也非宗子媳妇,但她的人望却远比长嫂高。 这让王太太怎能不恼?谢氏原本应该是她的儿媳妇啊! 凤乐悠进门晚,她才怀孩子,谢氏已经生有一儿一女,王太太看了更加眼红,两个孩子粉妆玉琢,相比之下,动了胎气早产生下来的孙子就瘦弱得跟只猴儿似的,不只身形瘦小,小脸颊还瘦削无肉,无福啊! 看着因生产脱力的媳妇,她毫不犹豫的命人要了她的命,反正生孩子本来就是道鬼门关,她又是被吓动了胎气早产,大人小孩都保不住是常有的事,事后只要把在场的人清理一遍,保证没人会怀疑。 反正留着她也没有用,本来还以为可以因为她,攀上凤家庄,为王家增添臂助的,既然没用,那就找个由头休了她,反正她本就身染恶疾,真把她休了,外人也没话说。 只是可惜她的那些嫁妆! 王太太不只王建业一个儿子,她还有一儿一女,儿子还小,女儿却不小了,再过几年就要出阁,还有王建业父子,总要再娶,要不然孙子谁来照顾? 王太太本就听了妯娌及谢氏的话后,对凤乐悠不喜,又被她们刻意引导,当得知凤乐悠出事,她就当机立断拿了主意,让凤乐悠死。 但孙子得留着,他娘死了,他若也死了,那凤乐悠那些嫁妆可就留不下来了,等他大一些,再让他去跟他娘作伴,到时候就算凤家庄要收回凤乐悠的嫁妆,她也已经从中得到好处了! 再说了,嫁妆由她这做祖母的代管,铺子和庄子不好动,但那些首饰和衣服都是好货啊!天宝坊和锦衣坊的货,可都是特制的,外头没卖的好东西呢! 这些东西都要留下来,还有库房里的那些珍玩。 弄死凤乐悠之后,王太太便大张旗鼓,让人把媳妇那些好东西,统统搬到自己的库房去,她没放到公中的库房,怕婆婆和大小姑子误把那些东西占为己有。 这些都是她媳妇的,就是她的儿子和孙子的,她代管,当然能代媳妇送给小姑嘛! 至于庶子女他们,休想沾手。 接着她便安排自己人去接手凤乐悠的铺子和庄子,拿到账本时,她大吃一惊,真是没想到,这媳妇的家底竟然这么厚,光是羡城中几间铺子的收入,就比他们这房一年的总收入高上四、五倍。 想到这些钱,都是她的,王太太就兴奋得睡不着。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当她兴高采烈的准备给儿子相看继室时,亲家公竟然来了,接下来的发展令王太太想不到! 她的宝贝儿子是谢氏和王建毅连手坑害的,儿子会和凤乐悠凑一块,也是他们两干的,想到自己被谢氏等人带歪,对儿媳妇痛下毒手,一桩桩一件件,王太太一肚子怒火无处去,生生把自己逼吐血。 王太太很想去把谢氏给撕了!更想把王建毅给拆了,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因为王建毅夫妻被抓进牢里去了。 “太太,您要早做准备。”王太太的几个心腹忧心忡忡的看着她提醒着。 “做什么,做什么准备。”王太太有些惊恐有些语无伦次。 几个心腹交换一眼,最后由年纪最大的嬷嬷开口,“老爷已经知道大奶奶是怎么死的了,您说再多,只怕他也不会相信您。” “那,那又怎么样,我还是他的妻子!”王太太色厉内荏的道。 “只怕老爷对太太已经心存意见,您也知道的。”嬷嬷满眼忧心,没办法,男人都很天真,娶了一个老婆又纳了好几个妾,更是收了丫鬟通房无数,以为这些女人们个个娇憨无比,在他面前跟他身后都是一个性子,她们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人,没有纷争没有妒恨,没有宅斗。 却不知,再温柔的女人也容不下男人心里有别的女人,再大度的妻子也容不了一个又一个的妾室,生下一个又一个的庶子女,王老爷后院里的妾室,都没有最得宠的,因为最得宠的,都已经掩没在岁月之中,能生下儿女的妾,全是老实头,不老实的,自有人收拾她们。 王太太在丈夫眼中,向来是个大度温婉识大体的妻子,甫得知妻子下手弄死儿媳,他只以为妻子是被谢氏她们给哄了,尤其是看到谢氏一双漂亮又聪明的儿女时,为儿子感到不平,其实别说妻子,就是他自己,看到谢氏那双儿女后,也时常在想,如果儿子没出事,是不是这样漂亮聪明的孙子和孙女,就是他们家的了? 因为如此,所以他能体谅妻子的愤恨,甚至失去理智做下胡涂事。 嬷嬷担心的是,王老爷现在还不曾将妻子的作为,和他那些早逝的妾联想到一块。 试想想,对全然无辜的儿媳,尚且能痛下毒手,那对跟她争宠,甚至在夫主跟前给她上眼药的姨娘们呢?她会不会狠下手置她们于死地呢? 只要王老爷往这个方向去想,太太肯定讨不着好。 王太太当然也晓得,只是她有办法为自己解困吗? 主仆几人坐困愁城,相对无语。 王老爷从父亲那里出来,进到屋里,看到妻子一脸忧愁,上前劝慰了几句,王太太这才转忧为喜,露出笑脸来。 只是很快,她的笑意就僵在脸上了,因为王老爷说,“父亲说了,这事得你亲自出面才行,毕竟事情是……,孙子呢?”王老爷左右张望着,并未看到孙子的人影,然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是了,他从未在正房看到孙子,妻子是不敢看到孙子,怕看到他就想到他娘,是怎么死在她手里的? 还是纯粹讨厌孙子?他略迟顿的回想起来,那天几个侄女们来他们这里玩,没多久就狼狈退走,没多久就听到有人说,妻子虐待孙子,要不然那么小的孩子,为何全身是伤? 那时他是怎么说的?他说几个侄女眼瞎,误把胎记当伤痕了吧? 之后他也没空去注意这件事,难道,那几个侄女儿说的都是真的?孙子身上真的全都是伤? 想到这里,他转头问妻子,“孙子呢?在哪儿?”一开口想到孙子连个小名都没有,更不用说大名了,他爹都要出孝了,这孩子就要满一足岁,却连小名都没有,这该是孩子的父母来做的,可怜这孩子的父亲是个痴儿,不懂得这些,亲娘被不慈的祖母给弄死了!搞得他到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 王老爷很自动的略过自己,把自己这个做祖父的责任全撇得一乾二净。 “在他屋里。”王太太面露厌恶的指了东厢,本来孩子刚抱来时,是住在与他们夫妻相连的暖阁里,不过她嫌孩子吵,天气转热,她就要让人把孩子搬去园里的院子住,被他斥责,那么小的孩子独自一人住在园子里,要是被下人欺负了,他们做祖父母根本都不可能知道,于是孩子就被挪到东厢去住。 离得够远,他们也照看得到。 王老爷提脚就去东厢,王太太气得砸了一个茶碗,听到动静的王老爷停下脚,想要回头看,不过被丫鬟们劝住,说是太太不小心手滑才砸了东西。 这样的话自然哄不住王老爷,可他能如何?回头找妻子吵架?吵架能解决问题吗? 摇摇头,提脚进了东厢。 隔日县衙开堂审理王建毅夫妻,谋害王建业一案。 堂上谢氏不断哭喊着,说自己是无辜的,根本就不知丈夫想对王建业做什么。 可是若真不知,为何要做得这么隐密?大可大大方方的请他到谢家赴宴,然后宴请他,为什么要在王建业出门游学时,暗中跟过去,然后在客栈里头,悄悄给他下药?还问王建毅,为何不趁他病要他命?王建毅则回她,就是要看着他活着受苦,却毫不自知才痛快! 这对话一被县令大人说出来,公堂内外为之哗然,原本如小白花般楚楚可怜的谢氏则是瘫软在地,像是全身力气被抽得一乾二净,再也支撑不起她的傲骨一般,王建毅原本还在旁边为妻辩解,等到对话也是一愣。 他记得谢氏问他这句话时,是在客栈的客房里头,房里只有王建业和他们两人,如果不是谢氏说的,难道是王建业说的?可他如今已经是个废人了,怎么可能记得这些话? 若是谢氏所言,那就表示她在准备为她自己脱罪了?他扬起眼皮子,双眼锐利的狠瞪向谢氏。 谢氏被他看得浑身发抖,抖着声音说,“我没说,我没,没有,没有招,没有。” 县令大人冷冷的看着堂下二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二人做贼心虚,在犯案时,真查过屋里除你二人与被害人之外,就再无他人了?那是在内室吧?内室里的高矮柜子有吗?” 客栈的客房,自然有不少高低柜,好供客人摆放衣物及物什,县令大人这么一问,不止王建毅要多想,就是围观的群众们也好奇了。 难道那房里真有人藏着,没被王建毅夫妻发现? 县令看看堂下,又道,“谢氏你与王建业当时是未婚夫妻,进他客房内室,似有不妥,据闻谢家家教不错,谢家小姐出门应该不止一个丫鬟陪着吧?” “是。”谢氏讷讷应道,回想当时的情形,确实,那时她身边有不少丫鬟陪着,就是王建毅身边也带着小厮和侍从。 “所以你二人的口供就与事实不符了。”县令大人这话似乎就把招出这话的责任,推到了谢氏的丫鬟和王建毅的小厮及侍从身上。 王建毅和谢氏因未老实招供,而挨了板子,王建毅原本还想喊着自己是秀才,县令不能打他,谁知,还没开口,县令就先革去他的功名,“对自己的亲人尚且如此狠心下手,就算才学再高,也不能为陛下牧守一方。” “你不可以,我祖父,我祖父是户部侍郎!我……” “是,你祖父王华光曾是户部侍郎,不过就在日前,他已因案被收押,等待陛下勾决。” 勾决?这是被判斩刑?他祖父犯了什么案子要被砍头?王建毅纳闷的看着县令大人,县令大人冷冷回视他。 在大堂外围观的群众,有王家族人,听到这里,连忙跑回去。 诚二老太爷比族人早得到消息,此刻他带了儿子和孙子来拜访凤老庄主,从凤公子这里得到了消息。 “贪墨近百万两银子?这不可能,我大哥哪有这个能耐?” “他有没有能耐,我们不知道,问题在于皇帝信不信。”凤公子淡淡的看了大伯父祖孙两一眼,诚二老太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凤公子又道,“如果他老老实实的把银子的去向给交代了,也许,只是也许,皇帝会饶家眷一条命,他嘛!命是保不住了。” 诚二老太爷紧咬牙根,怎么也想不到,他大哥胆敢贪墨户部的银子,而且这么多银子,他把它们弄哪儿去了?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疯狂的想法,瞠大了眼转移了视线,不敢让凤公子他们看出自己的心思,却不知自己的动作早就引人注意了。 “其实您老不说,我们也料想得到,他大概是想从龙之功,把钱从户部弄出来给那位皇子了吧?” 只是几位曾经最有望角逐大位的皇子,都已死于非命,王华光若是跟其中一位皇子勾结,老实招供,只怕会惹皇帝更加生气,认为他是为推到已故皇子身上是为卸责。 诚二老太爷想到这里,不禁要大骂兄长胡涂,若他真是和已故的皇子勾结,为什么不在皇子们出事后,就把证据销毁?留着这种罪证,不是自己找死吗? 正文 第七百八十七章 瞠目结舌 王老爷扶着神色黯然的诚二老太爷回来时,京里王华光出事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羡城了。 只是外头人云亦云,消息杂乱不真实,有的说王华光被抄家,羡城王家也要倒霉,却没说他犯了何罪,又有人说,王华光已被砍头,男丁流放,女眷没入庭掖。 不过南楚开朝至今,甚少罪及家眷,除非是谋逆,可是王华光不过是户部侍郎,有钱他也招不到兵马啊!就算真给他招到了,他手下有能人异士去训练兵马? 要他真做了这些事,羡城王家必定有人与他同谋,行事上多少会被人看出端倪,可是没有啊!之前传遍羡城的传闻可是说了,王华光一家是竭尽全力打压族人,连亲弟弟也不放过,没看同父异母的侄孙,被他孙子整成什么德性啊? 这样的人若真攀上龙附上凤,会带着族人一同赴富贵? 别傻了! 王建毅的父母自然也都得到消息,可是他们不相信,这怎么可能?族人虽以王华光为荣,但王华光要真有才华,又何至于算计族人,不肯让他们出头?还不就是怕他们考上进士,做了官,便能看穿他的底细,从而领着族人跟自己作对吗? 一开始打压人,是不想家人把关注的目光移开,后来则是不愿让其他族兄弟抢走自己的风采,再来就习惯了,打压族人,打压才华出众的同窗。 王家有钱,王华光又有一票用熟的手下,收拾起人来毫不费力。 当然,他也挑人的,家世背景没自己的雄厚的,没靠山的,就是他下手的目标,他还很会做人,把遇到劫难的同窗安排得好好的,让人家家长都没话说,毕竟只是同窗,自家孩子倒霉遇上事,人家帮着处理已经很讲义气了,还能要求什么? 每每这种时候,王华光总会特别的愉悦,面上客套的跟同窗的父母们推辞谢礼,心里却在得意,再一次害人没被人识破,还得到对方家长的重礼。 进京为官后年岁渐长,越发喜怒不外露,官威日重,只不过到底本事有限,苦熬了这么多年,才让他爬上侍郎的位置。 这些,王华光都不敢对人言,全埋在自个儿心底,唯恐被人看出来。 儿子今天受审,王建毅的父亲自然极为关切,带着经商的庶子前去衙门旁听,听闻儿子被削成白身,腿都软了,庶子和小厮要扶他走,差点没听到他爹的消息。 等反应过来,人也昏了,庶子连忙把人送到医馆。 大夫确定没啥大事,就是情绪一时太过激动,才会晕过去。 庶子请大夫开了药,然后他才把醒过来的父亲送回家,只是才到家门口,嫡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冲了上来,她原本是想跟丈夫哭诉心疼几句,然后就要丈夫去衙门,以祖父的名义压县令,逼他把嫡幼弟王建毅放出来,不想被面色惨白的父亲,给吓得两腿一软,直接跪坐到地上去。 等得知王建毅被削成白身,她又开始嚎了起来,催着丈夫去衙门找县令,把她儿子的功名还回来。 甫受打击的王父,回过神来,道,“父亲在京里被收押了,母亲的情况不明,你在这里跟我嚎有么用?” 王母听完后,傻傻的看着丈夫良久,回不过神来,公爹不是高官吗?怎么会被收押?为何收押?这是怎么回事? 王建业的母亲王太太急匆匆的赶到公爹的院子,诚二老太爷刚刚歇下,王老爷揉着脸走出来,王太太忙迎上去。 “我听人说,大伯父被抓了?” “嗯。父亲知道消息之后,有些受不住。”王老爷对妻子说明父亲的情况。 王太太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她的心腹丫鬟见状赶忙用力一扯她背后的衣服,这才让王太太反应过来,讪笑着,“父亲还好吧?可请大夫了?” 自晓得凤乐悠是被儿媳弄死的之后,诚二老太爷就极不待见这个媳妇,甚至还曾下令,不许她进自己的院子。 “对了,孩子呢?你和父亲不是带孩子去见他外祖父了,怎么你们回来了,孩子没回来?“ “孩子留下了。”王老爷顿了下,又道,“你去把媳妇的嫁妆清理出来,一会儿给亲家送过去。” “嘎?嫁妆?给亲家?这是为何?”听到丈夫的交代,王太太不解的尖叫要求解释。 “父亲跟亲家说好了,孩子交给他们带回去,他既要跟着外祖父回去,他娘的嫁妆自然也要送过去。” “可是……”王太太满眼不舍,想到那满满的金银首饰、那些珍玩…… 王老爷拉着妻子离开父亲的院子,“你给我老实说,媳妇那些东西,你有没有动过……”说着他用力一扯,将妻子扯得趔趄,“一会儿就去把你动的那些东西全还回去。”真是没见过像妻子这样眼皮子浅的。 连儿媳妇的嫁妆也贪! 自她进门,就一直养尊处优的过富贵日子,他自问不曾委屈过她,他家也不曾贪图过她的嫁妆,他娘待她更是如亲闺女儿似的,有什么好的,都不忘她那一份儿,怎知她临老竟贪起儿媳的嫁妆了。 王老爷下意识的把她谋害儿媳那事给撇开,不想面对他媳妇是个心狠手辣之人的真相。 一路疾行,王太太被丈夫扯着走,脚步飞快,不快不行,不快她就可能要跌个狗啃泥。 进了房,王太太追问着,“老太爷为何要答应把孙子留给亲家?” 王老爷闻言顿了下脚步,然后颓然坐到桌边,抓起茶壸就往嘴里倒,亏得是凉的,不然肯定得烫着舌头。 “大伯父出事了。”王老爷把王华光的事跟妻子说,就连他贪墨百万两银子的事也都说了。 王太太听得瞠目结舌,“这都是什么事啊?”她从椅子上跌坐到地毯上,双手握拳直捶地面,边哭喊着,“这都什么事啊!他们把我们儿子害成这样,设计我儿子娶了个心思歹毒的,好不容易真相大白,那对狗男女要遭报应了,结果又出这种事……” “难道天,要绝我们王家?”王太太哭着喊着,直到声音沙哑,王老爷方才扶她起来,将妻子安置到窗边的软榻上,叫丫鬟进来侍候她洗漱,等到她收拾干净了,他把屋里的人打发出去,才悄声对妻子道,“所以父亲让亲家把孙子带走。” 说到这里,王老爷不禁红了眼眶,孙子这一去,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亲家说,他只此一女,女儿走了,只留下这么一点血脉,他希望我们能体谅他一个做父亲的心。” “不成。”王太太斩钉截铁的拒绝。 “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反正,这是父亲做的主,容不得你反对。”王老爷冷冷的看着妻子,“别忘了,媳妇是怎么死的。” “我……”被戳中致命伤的王太太闭嘴不语。 “父亲这也是在为咱们这一房留后,谁也不晓得,大伯父的事会如何,如果是要诛九族……” 王太太冷哼,“那凤家也在九族之中,就算把那孩子给他带走,又能怎么样?” “话不是这样说的。”王老爷很有耐心的为妻子解释,“大伯父犯的案子,不太可能诛九族,但王家肯定要受影响。” 所以只要把孩子送出王家,至少能保他性命无忧。 至于其他,他是凤老庄主的外孙,有外祖父在,又是自小在凤家庄长大,相信三个舅舅不会不疼他,大舅舅就要成亲,凤家庄将迎进新的女主人,有舅母在,相信这孩子不缺人疼爱照顾。 至于妻子之前说什么,弄个王家女嫁进凤家庄,呵呵,当人傻吗?娶个对凤家庄没帮助,却怀有鬼心思的王家女进门?提携娘家人得有度,像王太太那样待娘家的,就不可取。 “等等,既然孩子要去他外祖家住,那,咱们也不能没有半点表示,就派他姑姑们陪他过去吧?一来可以帮忙照顾他,二来,近水楼台先得月,兴许她们的姻缘就在凤家庄呢?”王太太想到丈夫说,被王华光连累的,可能只有王家人,她就想着,既然凤家庄能把外孙接过去,那他们添几个人,陪孙子过去也是应该的嘛! 王老爷没想到,自己刚刚才在想,妻子应该不会再提此事,不想她立刻就提出此事了。 “别想了,孙子是凤老庄主的亲外孙,亲家担心我们家一旦出事,就无暇照顾他,才想把他接过去住,你把他的姑姑们也塞过去,这成何体统?” 要真是疼惜孙子,不是应该调几个经年会侍候人的嬷嬷去照顾孙子的吗?怎么会是派少不更事的姑姑们去照顾他? 一看就知其中有猫腻,真当人家不会不甩他们吗?别说他们还害死了人家的女儿!独生女啊!唯一的血脉!不管那女人犯了多大的过错,她的亲人都没说什么了,他们王家在这件事情上,不过是外人,有什么资格去制裁她? 更别说,妻子是为了一己私心才杀了她,根本就不是制裁她,严格说起来,凤乐悠年少时,确实是犯了罪不可恕的错,但那跟他们王家有何干系?若真觉得她不好,大可别把人娶进门啊? 把人娶进门了,人家还为王家生了孩子,婆婆却因她挡了她理想媳妇进门的路,所以要除去她,除此之外,还想霸占人家嫁妆为己有!自家坏事了,把孙子往人亲爹那里一塞,还想把女儿也塞过去叫人娶,想着以后巴着人家凤家庄不放了是吧? 王老爷越想越觉羞臊,整张脸红得几乎快滴出血来了。 严词厉声交代妻子,别生事。 王太太当下是唯唯应下,但是,越叫她不要动,她就越想动。 叫上人把孙子的东西打包好,至于媳妇的嫁妆?凤乐悠的嫁妆这么庞杂,那是一天两天整理的出来的?孙子年幼,若缺什么他用惯的,会哭的,所以她这做祖母的,心疼孩子嘛!把孩子的东西整出来,尽早送过去,有什么不对? 至于孙子的姑姑们,她们担心小侄儿,在陌生的环境里哭闹不休,所以一起去陪他,任谁都挑不出理来。 于是王太太当天下午,就领着女儿和侄女儿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凤老庄主住的客栈来。 凤公子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们是可以悄悄的给王太太下药,但为什么要悄悄的做呢?就是要光明正大的,让王太太知道,不论是伤了还是杀了,他们凤家庄的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就连东齐公主也亦然,他们王家何德何能能避过? 王太太领人上门,凤老庄主带着侄子们亲自接见。 双方客套的你来我往,只是王太太每每想开口,把几个侄女和女儿留下来陪孙子,就会被凤老庄主他们拿话岔开,直把她气得不行。 可是当着小辈们的面,她实在不好意思对亲家撒泼。 几年不见,她都已经忘了,亲家公长得如此俊逸,还有他那两个侄儿,竟然比凤老庄主生得还要更好,她瞄一眼女儿,见她粉颊生晕痴望着凤公子,她就得意的想笑啊! 没想到计划这么顺利啊! 她几乎已经可以看到,自己成了凤公子的丈母娘,自家在羡城到处受到欢迎,眼角扫过几个侄女儿,看她们也同女儿一样,心里就有些不太高兴了,暗暗盘算开来,回头要怎么把她们嫁出去,别来跟她女儿抢。 凤公子和哥哥交换一眼,然后朝玄衣微微颌首,玄衣转身出去,不多时就有丫鬟进来重新上茶。 王太太想到得意处,不禁笑了起来,几个王小姐被她粗嘎的笑声惊醒,看她失态的狂笑,不免都羞红了脸,其中尤以王建业的妹妹为甚。 她视凤公子为心上人,亲娘却当着她心上人的面,如此的失态,要是凤公子误以为自己也是这样一个张狂的人怎么办? 她忙碎步上前,给亲娘递上茶水,王太太笑着接过,在她的想象中,这是女儿成亲后,带着女婿回门给她敬的茶。 她开心的一口饮尽。 然后不待凤老庄主他们开口,兀自张口把侍候孙子的人留下,连同女儿和侄女们也一起留下,半点不给人拒绝的余地,强硬的令人瞠目结舌。 正文 第七百八十八章 伪善面纱 王太太说完了话就甩锅,领着下人自己跑了,把侍候孙子的人和东西留下,也把王家几个姑娘留下。 凤老庄主看她走了,转头问凤公子,“这是……”怎么回事?确定给她下药了? 凤公子笑着点点头,蚁音传密道,“她不是爱给人下药吗?所以我们也给她下药。” 据黎浅浅说,这种药会将人的欲求放大,像酒一样,有些人喝多了酒,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无它,平常理智在线,不敢做不可为之事,但酒喝多了,理智不在线,就容易做出格的事来。 王太太的酒量如何,凤公子不知道,不过蓝棠说了,一般人一颗足以,药效长三天短则半日,端看服药人平日自制力强不强,像王太太这种,凤公子觉得她完全没有自制力,所以药效应该可以持续个三天吧! 远在莲城的黎浅浅,本在忙着清点蓝棠的嫁妆,不想几个姐妹一时的玩笑话,被黎漱听了去,想到徒弟出孝就可以嫁人,到时再来整一次她的嫁妆,不如趁帮蓝棠整嫁妆时,顺便把她的也一起备出来。 所以现在是,她帮蓝棠整嫁妆,蓝棠也帮她整嫁妆,而章朵梨和高灵儿则是两边跑,黎漱整徒弟的嫁妆,蓝海忙女儿的。 刘二拿着凤公子传来的信柬,匆匆从库房外进来,一进来,只看到黎浅浅坐在库房门口的桌边,正在写什么。 “教主,凤公子传消息来了。” “哦。”黎浅浅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抬起头看刘二,“信呢?” 刘二强忍着笑,把信给她,然后就告退出去外头,不想他后脚才出门,立刻传来一阵暴笑声,黎浅浅不解的看春江,春江正站在一旁的小几边,打包刚刚清点过的白玉小茶壸。 她自然也听到动静了,转头看黎浅浅,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她也笑了。 “喂!你们一个两个的是怎么回事啊?”黎浅浅没好气问。 春寿听到动静,从里间转出来,看到黎浅浅鼻子上、脸颊上都沾了墨迹,也跟着笑了出来。 “您……脸上沾上墨汁了。”她们家教主那模样,活像只调皮捣蛋的顽皮小猫,闯了祸留了证据在脸上,却什么都不晓得装无辜样来骗人,真是太可爱了! 黎浅浅表示,一点都不可爱好吧!脸上沾上墨汁,那肯定丑死了! 赏了春江两人一个大白眼,起身去外头,库房里除珍玩古物,还有珍藏的孤本、书画,所以室内没有水,要洗脸得去外头,如果不是沾染墨汁,大可回房再洗。 春江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追出去侍候黎浅浅洗脸。 洗好脸,黎浅浅原是想回库房继续努力,不过春江怕她刚刚那样洗脸会伤皮肤,请她回房再洗一次,再给她上香膏。 黎浅浅微皱眉,回头取了凤公子的信,然后跟春江回去了,春寿最后走,把在里头忙的人叫出来,巡视一遍后,关门上锁,两个负责看守的婆子朝众人施礼,看着大家离开。 回房重洗脸后,春江细细的为她上香膏,黎浅浅不常用香膏,除了在北晋那段时间,赵国和南楚没北晋那么冷,叶妈妈又常煲汤水给她滋养,所以她的皮肤还算细嫩幼滑。 当然啦!除了天生丽质之外,(这是她娘长孙氏的功劳),能保养得这么好,全靠春江细心照顾。 都弄好了,她才有时间看凤公子的来信。 凤公子的信中,详述了王太太服药之后的反应,先是在客栈里甩锅,回家之后,就冲着公爹发脾气,王老爷赶来相劝,被她狠甩两巴掌,原因?很简单,谁叫他伯父的孙子夫妻两,毁了她优秀的长子! 这还没完,她去王建毅家,把他的父母臭骂了一顿,王建毅他爹被骂得面红耳赤,可男不与女斗,再说人家骂的也全是事实,做为一个知书达礼的读书人,实在反驳不了,只能狼狈避开去。 王太太得意极了,冲着来劝架的王建毅老娘开撕,对,她对这位嫂子不爽很久很久很久了!自她进门起,就一直被拿来和这位住在附近的嫂嫂相比,直到她儿子王建业在学业上辗压王建毅,为王太太出了口恶气。 可惜,好景不常,王建业没让他老娘得意太久,就被王建毅和谢氏给害了,如果说,他们是直接把人害死了,倒也还罢了! 王建业的功勋永远挂在那里,王建毅这辈子都不可能越过他。王太太可以靠缅怀儿子曾经的优秀,和她曾短暂拥有的虚荣,渡过下半辈子,或等小儿子长大,以他的才华,来拯救他老娘被这位嫂嫂取笑的命运。 偏偏王建业没死,他变成了痴儿,所有的优秀变成了过往,看着现在的他,想到他曾经的优秀,强烈的对比令王太太心如刀割,天天如此,日复一日,她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有坚强的意志,却要将这股恨掩藏在心底,因为不知是谁害了她的儿子。 现在,王太太知道,儿子是被眼前这女人的儿子和媳妇所害,那两个害人精在牢里,她打不到,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眼下就先打这老娘们儿,当是收利息了! 两手左右开弓甩上王建毅老娘的脸,甩过去时,还顺势用指甲用力的划了下,王建毅的老娘痛得惨叫出声,王太太动作太快,所有人都被吓傻了。 她带来的人则是把王建毅家看得见的东西全数砸坏打烂,包括家具、多宝格上的珍玩古董,墙上的书画,王建毅父子的书房损失最是惨重,书架上的书不管是什么书,价值几何,全都泡到水里,倒是书桌没人碰。 王建毅他爹闻讯赶来,气得几乎要昏过去,王太太冷笑,“还读什么书啊!我呸!人说读书明事理,你们一家呢?读书拚不过我儿子,就谋害我儿子?!哼!既然读了那么多书,就只学会害人,还读它们干么?” 双手扠腰,王太太扬着下巴质问。 王建毅的爹被问得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事实上,王家的下人看着泡了水的书也很想晕,要是稍微泡点水,只要不是手抄本,都还能救,可惜,王太太是执意要毁了这些书,所以她带来的人手脚很利落,不是把书泡在水缸里,因为这么做,泡在底下的书,或许会湿透救不回来,但上头的没沾到多少水,晒晒就成了。 因此他们是把书扔到王家书房旁的荷花池里,这间书房的藏书并不算太多,荷花池被塞了半饱,于是王太太的那些人,就又把书房里的书画全扔进去,他们不知道自己毁掉的是什么,王太太也不甚明白,但王建毅的父亲知道,他家的下人也晓得啊!毕竟有不少书画,是他们去买,或看着老爷收下的,其中不乏价值上千,甚至上万两啊! 王太太在王建毅家撒泼完,族长、族老等人还没到,她就又转去族里其他与她不对盘的人家里。 王老爷接到消息,知道妻子的疯狂行为后,颇感头疼,先是辱骂公爹、骂丈夫,跑去王建毅家找麻烦,最让他头痛不已的是,她毁了人家集数辈之力才收集的藏书。 至于王建毅的父母被骂被打?他自己都很想去胖揍那位兄长一顿了,妻子揍的虽是嫂子,不过也聊胜于无啦!相较起王建业被害得这么惨,他们两被骂被揍是活该。 可那些书画……他自己也是读书人,怎不知那些藏书的珍贵?他现在就怕堂兄找族人出面,要他赔偿那些书。 正想交代下人,最近几天闭门谢客,谁上门都别开门时,几个小妾的丫鬟哭哭啼啼的跑来了。 一个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王老爷只得让人安抚她们,又是倒茶又是拍哄的,好半会儿后,才有人渐渐平静下来,能开口说话了。 “老爷,老爷,您快去救莲姨娘。” “是啊!老爷,您快点,方姨娘快要被太太整死了。” “老爷,老爷,我们吴姨娘被太太罚跪,跪在碎石子儿路上头,老爷,吴姨娘身子骨娇弱,可禁受不起啊!” 另外几个见她开了口,忙不迭的抢着说话,中心目标只有一个,救她们侍候的姨娘,她们快被太太整死了! 又是罚跪又是挨打的,她们家姨娘个个细皮嫩肉的,哪堪名叫太太的暴风雨来摧残? 王老爷一听蒙了,妻子何时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她今儿可真是精力充沛,活力旺盛啊! 今儿一天,先是领了侍候孙子的人和女儿、侄女儿们去亲家住的客栈,把人甩在客栈后,就跑回来骂公爹、骂丈夫,他略喘口气的空档,她就跑去堂兄家骂人,毁书,貌似他的这口气还没匀过来,她就己经回来,并且着手整治妾室了? 如此迅捷有力的作为,实在不像是妻子平日的作风? 是想趁伯父一事情况未明之际,伺机报复出口恶气? 否则伯父的事若落定,她再去找王建毅家的麻烦,很容易被人指责是落井下石,就算他们是受害者,也难逃这些爱以高品德要求别人的闲人的批评。 个中代表,王建毅父子。 王老爷并没想太多,跟着丫鬟们去搭救他的那些妾室们。 去到现场,并没有他以为的惨烈场面,反而是静悄悄的,丫鬟们也很惊讶,离开时不是还哭声一片,处处求饶声,怎么现在一点声响都没有? 好不容易咿呀一声,一个丫鬟从吴姨娘的屋里出来,她看到王老爷,眼泪就掉了下来,彷佛看到主心骨了。 “老爷!您快来看看姨娘,她让太太罚了,两腿的膝盖都青了。” 王老爷一惊,急急忙忙上前,其他姨娘的丫鬟哪容吴姨娘的丫鬟得逞,连推带哄的推搡着王老爷往自家姨娘的屋子去。 姨娘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正院房里此时倒是静悄悄的。 几个丫鬟和嬷嬷正交头接耳,“太太真睡着了?不是晕倒?” “不是啊!是睡着了,徐大夫说的,他说太太今儿的异常,似乎是服了什么药物,可是他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来,太太服用何药。” 其实徐大夫的医术很了得了,至少他看出来,王太太的情况是服用药物所致,只不过他不知这是什么药。 “要不,再去请别的大夫来给太太瞧瞧?” “再请?请谁啊?” 王太太就是她们的天,她要有个不测,她们统统讨不着好,只得硬着头皮再去找。 最后请来今年初,才从太医院退下来回乡养老的王太医,王太医把了脉,开了副安神汤,收了一笔高额诊金,然后悠然走人。 王老爷好不容易一一看过妾室的情况后,才过来妻子这里,打算兴师问罪。 谁知一来就和个白胡子老头擦身而过,闻到对方身上重重的药香,王老爷心里一咯噔,妻子这是病了? 如果是因为病了,那就可以解释,她为何会如此不知分寸的得罪人了。 “把大夫开的方子,拿来我瞧瞧。” 丫鬟们不敢不从,王老爷看完之后,愤而将之掼在桌上拂袖而去。 “不过是是帖安神汤,老爷为何生气?”一个丫鬟把方子拿起来不解的问。 其他人面色凝重对看一眼,问,“方才老爷从哪来的?” “姨娘们那边。” 刚刚问话的丫鬟愣愣道,“老爷该不会是以为,太太怕他责怪,所以装病请大夫来吧?” 太太今儿一整天可是精神得很,似乎不像生病的人,却在整治完姨娘们,请大夫来给自己看病? 莫怪老爷要生气了! “可,请大夫是我们自做主张,不是太太的意思啊!”丫鬟叹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 要是在老爷知道太太对凤乐悠下手之前,他或许会相信太太,相信她们,可是现在,不管她们说什么,都像是在替太太掩饰过错。 “现在啊!不管太太说什么做什么,都没办法让老爷消除对她的疑虑。” 除去凤乐悠一事,就像是一把掀开了王太太伪善面纱的钥匙,让人看到了她那华丽面纱下,是张丑恶的面容,叫人再也想不起,她曾有过的善良与美好。 正文 第七百八十九章 办妥 不知是蓝棠低估了药丸的效用,还是王太太的自制力真的太低,反正这一剂药的效用竟然长达七天。 接下来的六天里,她天天上王建毅家去找碴,王建毅的爹叫下人拦住不让进,可是也不知为何,就是挡不住。 不肯开门?没问题,翻墙进宅把门打开放人进宅。 进门后,王太太是直奔王建毅爹娘所在之地,见到二人,就是一阵痛揍。 王建毅父母不是傻子,住在正院被人打,把祸头子送走后,就立刻搬到长子夫妻的院子去暂住,他们夫妻随王华光在京城,老家的院子只有媳妇留下的陪房守着。 主子的公婆要住进来,她们当然是无法反对,尤其现在主子和小主子们消息未明,她们哪敢得罪二老。 王太太二度上门,下人们想帮挡着,可是也不知为何,就是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老爷太太被王太太打。 跟着王太太过来的下人,并未参与打人,大概是因为她们和王建毅家的下人多少有着亲戚关系,王太太也不在意,反正她就是来打人的,打完了没力气就走。 在车上养精蓄锐一番后,找上那几个常和谢氏混在一起的妯娌们,又是一番撕打,全都打一遍后,回家。 回家后,她已经没什么精神去收拾姨娘了,直接下令把所有姨娘打包去庄子,眼不见为净。 王老爷从天一亮就尾随在妻子身后,想要拦阻她,不过并不顺利,不是路遇丧事,就是遇着人娶亲,一堵就是小半个时辰,等到他脱困,妻子早就不见人影,知道她已返家时,王老爷方松了口气,不过这口气才松一半,立刻又提起来,他的美妾们! 匆匆返家,正好看到妾室们被押上车离去,他气得连话都说不出口,眼一翻,晕了。 再醒来已是天明,如此往复。 不过第三天下晌,他已不急着赶回家,因为府里已无美妾需他做主。 等药效完全退去,醒来的王太太只觉神轻气爽,只是双手略痛,手臂酸疼的抬不起来。 侍候的丫鬟们并未发现她已恢复正常,忙着侍候她穿衣穿鞋洗漱。 “太太,今儿还要去……”开口的丫鬟,正蹲在地上侍候王太太穿鞋,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他人制止了。 “怎么了?”王太太转头看丫鬟们,几个丫鬟讪笑着,好一会儿才道,“太太,今儿族长和几位族老要过来,您恐怕是不能出门了。” “我也没想要出门啊!对了,金燕呢?我怎么感觉好多天没看到她了?” 众丫鬟心说,可不是很多天了,自把金燕小姐和几位堂小姐扔在凤老庄主那儿,太太就一直没问过小姐,也没问过小少爷。 几个丫鬟还没发现王太太和昨日有所不同,因为服用那药剂后,外表看起来根本和常人没两样,除了他们的言行会大异于前外,大概就只有食量可看出不同。 不过王家人不知王太太被暗算,自也不知她有什么不对,她这六天,吃得不多,就只吃早上这一餐,本以为她会精神不济,所以几个丫鬟随身带着参片之类的药物,不过王太太都没用,精神却非常好,打完人回府后,倒头就睡。 丫鬟们却怕她睡醒后,会觉得不适,所以在她睡着后,会帮她洗漱,此外还帮她按了手脚,唯恐她醒来不舒服,把气撒在她们头上。 便是因为如此,王太太今晨醒来,只觉手掌疼手臂酸抬不起来。 要不然,她撒泼这么多天,等药效一退,浑身酸痛到爬起不来也是有的。 王太太和众丫鬟不知道的是,每天半夜,都有人悄悄潜入,给王太太把脉做记录,没办法,机会难得,蓝海是管炼丹不管后续的事,蓝棠在备嫁,她手里那么多她爹炼的稀奇古怪药丸,却无暇去测试丹药的效用。 这回难得有人上赶着要找死,自告奋勇要给他们试效果,怎能辜负人家的一番好意呢?当然要把对方服药后的各种反应给详细记录下来。 凤公子给黎浅浅的信,写的是自己对这事的看法,要给蓝棠的记录,不在他的信中,而在刘二那里。 黎浅浅让人把刘二和蓝棠找来,刘二一来就把那些记录给黎浅浅,蓝棠还没来,她便先翻看了下,见记录得很详细就先搁到一边去。 “那位王太太现在如何了?” “本来王建毅的父母要求族长做主,逼王建业的父亲把她休了,可是王建业的父亲说了,谢氏那样谋害他儿子的人都没被休,凭什么族人要求他休妻?再说了,他的妻子并非无的放矢,他们会被揍,都是有原因的。” 王家族长便要求王建业的父亲把原因说出来,王建业的父亲冷笑,指了厅里所有人,道,“还需要我说吗?拙荆上门打人时,不就都说了吗?你们真要我再一一点名说出来?行啊!你们既不怕丢人现眼,我又有何惧?” 说着便点了厅里的兄弟,道,“你妻子配合谢氏,怂恿拙荆对儿媳不慈,好逼她和离,还允诺我妻,会为我儿重挑一个对咱们王家有所帮助的继妻。” “还有你,你家那口子眼馋我家媳妇嫁妆的那些好东西,从我家老婆子手里哄了不少走,别跟我说你不晓得,上个月你家闺女儿出阁,你就在众兄弟面前夸耀,说侄女儿出阁,你没花什么钱给她备嫁,因为她那些嫁妆全是从我家老婆子那里哄过去的。” 一桩桩一件件被点名说了出来,王太太上门找碴时,是有点疯狂,所以她说的话,并不是所有人都听得入耳。 可是王老爷神智清明,样样说的条理分明,不止王家族人们听得面红耳臊,就是挤在外头偷听的路人们,也都听得直咋舌。 就连族长也被点名了,无他,谁让他媳妇和儿媳、孙媳也都是贪心的。 而且他说的也没错,谢氏那样的,王建毅都没休她了,他的父母凭什么要求族长下令,让他把妻子给休了? 若要休,成啊!王建毅父子先把自家妻子给休了再说。 黎浅浅轻笑,“看来王建业的父亲被惹恼了?” “谁不恼?好好的一个家,就是被王建毅夫妻给毁了的,王太太没一刀刺死他们,才叫人奇怪呢?”刘二对蓝海炼的药丸很感兴趣。 黎浅浅摇头,“棠姐姐说,这颗药丸并不会让人完全丧失理智。”不过她相信,那两人在牢里,王太太想惩治他们,不用亲自动手,就能把他们整得死去活来的,还能不让外头的人晓得。 刘二默,他忘了!回头再让人去查。 “凤公子他们已经回凤家庄了?”黎浅浅算算时间,如果在给王太太下药当天就离开,他们应该已经到凤家庄了。 “是。”刘二轻笑,把王金燕姐妹们扑了个空的事,说给黎浅浅听。 黎浅浅皱眉,“她们这是看上凤公子了?” “是,听说那王金燕还挺霸道的,不许几个堂姐妹跟她抢,叫她们去勾引凤二公子,除此之外,侍候王小公子的人里头,也有几个心大的,想着等王家姐妹惹恼了凤公子他们,她们再去。” 不过,她们统统都没得逞,因为当她们兴高采烈,以为顺利入住,可以近水楼台接近凤公子他们时,凤家庄的人已经先行离开,凤老庄主和两个侄儿殿后,就是为了给王太太下药。 顺利得手后,自然就走了。 王家姐妹们只以为他们是暂离,之后还会回来,毕竟客栈的人是这么说的。 “客栈的人……那家客栈,不会是凤家庄在羡城的分舵吧?” “不算分舵,顶多算一个据点而已。” 凤家庄除了明面上的分舵,台面下还有数不尽的据点在,和瑞瑶教不同的是,他们这些据点,并未明示是凤家庄的产业。 因为王太太被下了药,等她药效过了,却拖着不想把媳妇的嫁妆点交,诚二老太爷被媳妇气病了,如今还躺在床上不醒人事,可以说,王老爷若不催,她就装着没这回事。 至于族长他们,被王老爷那天一说,个个羞臊万分没脸见人,兴冲冲的来,颓败而归,临走,王老爷还在他们身后添了一句,“孩子已被他外祖父接走了,他娘的嫁妆,也要点交给人家,还请各位兄长、叔伯体谅一二,尽早把从我家老婆子那里哄走的东西还回来。” 此话一说,围观群众纷对王家这些向来睥睨众生的族人们指指点点,他们脸皮薄,做不出反驳的举动来,被王老爷点名的几位,他们的妻子被王太太连揍了七天,现在只能躺在床上挺尸,没办法到外面来撒泼,自然也没办法反驳王老爷,那是他老婆送给她们的,凭什么要回去。 接下来王氏族里闹纷纷,不少人暂忘了王华光的事。 王老爷想到妻子已把女儿和几个侄女送去凤老庄主处,心里微定,若女儿能得到凤公子的青睐就好了,至于那几个侄女,家里都是倚仗他家的,就算真压倒女儿,掳获凤公子的心,飞上枝头做凤凰,有他们父母在自己掌心里,不怕她们敢不乖乖听说。 正想派人去庄子上接妾室们归来,他身边一个管事悄声提醒,“老爷,您答应凤老庄主的事,还没做呢!”他答应凤老庄主的事?什么事? 这几天事多,老父又病倒,他根本忘记此事,现在被提醒,才拍着额头失笑,“我怎么就忘了。” 管事拍哄着,“老爷您是贵人,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也是应该的,只是,这凤老庄主不好惹,夫人又……您还是别再耽搁了,要是因此影响到金燕小姐可就不好。” “你说的是,你说的是。”说着便提脚往外走,管事眸光微闪,吩咐人去备车,他自己则亲自去请族长,要去祠堂改祖谱,定要族长出面才行。 族长等人知道王建业父要把孙子过继去凤家,都有些不敢置信,这一过继,就不是他们王家的人了,如此一来,王家和凤家还有啥关系在? 管事笑着把谢氏之前出的主意,和族长一说,族长这方反应过来,是了,凤乐悠本就是凤家庄的罪人,就算她死了,儿子被过继回去,也只是怕王建业再娶的妻子对他不好。 他过继去凤家之后,他们王家可以说,不放心孩子,要求嫁一个王家女进凤家,好照顾侄儿嘛! 凤乐悠是外嫁女,她的儿子就算过继回去,地位也不会太高,可嫁进凤家的王家女,不管是嫁那一位,地位绝对比他高。 只不知是谁嫁进去,嫁的又是那一位呢?凤庄主已经订亲,不日就要成亲,那就剩下凤公子兄弟了,最好是嫁给凤公子,他年轻俊逸又是当家人之一,族长光是想,就觉心头热火烧得他脸发红。 管事带着族长赶到祠堂,王老爷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本以为之前给族长他们难堪,这会儿肯定要被刁难,没想到族长倒是很痛快的把祖谱给改了。 管事看着改好的祖谱,露出满意的笑容,恭敬的把族长送回去,王老爷不用他送,他身边带了不少人呢! 管事把族长送回家后,带着文书直奔县衙,直接就把凤乐悠母子的户籍给改了。 看到凤乐悠的儿子到现在还没大名,祖谱上只记凤氏所出嫡长子,管事冷哼一声,负责的小吏忽感有些冷,左右看看没发现异状,才揉着鼻子把事情办完。 把改好户籍的文书拿好,管事向小吏作别,出了县衙,立刻有人牵着马迎上来。 “公子。” “走,回去。”他利落的翻身上马,驾的一声疾驰而去,身后不知打那来了好几名骑士,紧跟其后扬长而去。 王老爷办好事回到家,转头欲交代管事,看到那人不禁愣了下,问,“你不是送族长回去了吗?” 管事不解的看着王老爷,道,“小的昨儿腹痛不止,直到刚刚才好些,就赶着来侍候老爷了。” 王老爷愣住了,那刚刚送族长回去的那人是谁啊? 正文 第七百九十章 办事不力 出了羡城,凤公子已经装束一新,一行人从容不迫的往湘城去,途中换马不换人,连走三天总算在正午时分进了城。 还没进城,就有人去分舵通知在此等候的凤老庄主和凤二公子,凤公子一进城,就有人在前领路,往衙门去,湘城和羡城虽近,却分属两个不同的县,所以才要这么麻烦,否则,在羡城县衙就能直接办好过继的文书,不必再跑到湘城县衙办入籍。 凤老庄主在县衙门口等着,看到凤公子一行人风尘仆仆的模样,上前相迎,凤公子的马还没到他跟前,人就已经翻身下马,直接落到他身前。 “伯父,侄儿幸不辱命,东西到手了。” “好,好,好,好孩子,辛苦你了。” 凤老庄主接过出继文书,看着上头内容,不禁有些鼻酸,当初怎么就应了这门亲事呢?不过幸好,女儿留下了一滴血脉,也算是大幸。 “我们进去吧!” 凤公子点头,俊逸的面容略有些复杂的情绪,对凤乐悠,他没有喜,只有厌,只有恨,但她年纪轻轻被婆婆害死,令人唏嘘的同时,不禁要想是不是报应? 伯侄两抬脚走进县衙,随行的人有的跟进去,有的在外闲聊并照看马匹。 不远处停了几顶轿子,旁边围了不少护卫,最前头的那顶轿子里,一名年约十六的姑娘,在凤公子他们走进衙门时,悄悄的放下轿帘,守在轿旁的丫鬟低声问,“小姐,可要起轿了。” “再等等。” “小姐,奴婢看他们进了衙门,应该是去办事的,日头天着呢!咱们还是先去福满园吧?几位小姐都在候着呢!” 福满园是瑞瑶教在湘城新开的酒楼,听说里头的菜色都很地道,吃过的人都说好。 不过大家最盼望的,还是瑞瑶教的教主若是能来湘城,然后在湘城附近间家客栈就好了! 有间客栈和温泉客栈如今声名远播,不少人千里迢迢去住宿,之前温泉客栈过年、端午搞出来的活动,让不少眼红的商家纷纷起而效尤,有间客栈倒是一直沉稳如昔,因为用不着等到节日,客栈的活动就多的让人眼光撩乱目不暇给。 湘城靠山,并不是什么很大的城市,不过山城历史悠久名胜古迹颇多,现任县令对瑞瑶教在城中开店,其实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名胜古迹多,城中世家不少,故不论这些世家是否是真世家,抑或世家名头是真,但当家掌权的,怕不是旁支,就是因同姓认的亲,也就湘城人买账,出了湘城,怕这家底是禁不起人深究的。 因为底气不足,所以便吹毛求疵起来,到处挑人毛病,彷佛把别人踩下去了,自家的底气就足了。 湘城城区老旧,这些年却没怎么修缮,最大的主因便是因为收入不丰,城中若有外人投资,不论是买房开铺子,总是要面临这些世家的刁难。 城中店铺不管老不老旧,生意都还过得去,因为居民不跟他们买,就得去羡城买,尚幸价格也都还算公道,否则只怕大家宁可走远些去日常用品了。 瑞瑶教竟然能突破重围,在湘城开酒楼,怎不叫人侧目? 县令在家没少佩服他们,他闺女儿听多了,对那位跟自己差不多大的黎教主不免多了几分好奇,派人打听之后,对她更添了几份妒意,她娘对着她们姐妹也是整天哀叹不已,黎浅浅在她家就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小孩。 前些天,她一个要好的姐妹,家中嫂嫂的母亲做寿,就是请福满园的大厨去操刀,宴席一出,听说是艳惊八方,就连她爹彭县令也大为叫好。 彭县令是京中官宦人家出身,舌头最是刁钻,初来湘城时,就因吃食不合意暴瘦,还是京里的老祖母知道爱孙在外头吃苦了,特别把自己身边两个擅做小食的嬷嬷拨过来,才解了彭县令食不下饭之忧。 能得他说声好,可见这厨子的功力确实了得。 也才会选了今日,招待小姐妹们去福满园大快朵颐,只是没想到,临出门时,她那个得宠的庶妹,知道她们要去福满园,便跟她姨娘闹腾着要跟去,最后她爹发话,要她带庶妹同去,为了等她更衣,才会拖到现在还没出门。 “那死丫头还没出来?” “还没呢!”丫鬟听到她直接喊四小姐为死丫头,面露忧色的劝着,“小姐,四小姐好歹同您是亲姐妹,您这么称呼她,实在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县令千金冷哼,“派人进去说一声,再不出来,就不等她了。” 丫鬟只得应诺,转头对跟在旁边的嬷嬷交代一声,那嬷嬷腿脚便给,很快就回来了,脸上还带着些许不屑。 “如何?四小姐可出来了?” “四小姐怕是无暇出门了。”嬷嬷言词间阴阳怪气的,让轿子里的县令千金颇为不悦。 “有事说事,卖弄什么玄虚?”似知小姐不悦,跟在轿子外的丫鬟轻斥道。 嬷嬷曲膝福了一福,“听说衙门里来了贵客,四小姐听说了,就迈不动脚了。” “贵客?什么贵客?”丫鬟追问,轿中的小姐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定是刚刚进衙门那两位吧?想到方才那飞身下马的飒然英姿,难怪她那位庶妹会为之心动。 “那两位是凤家庄来的客人,是来办正经事的。”不过看样子,八成已经被四小姐和张姨娘娘仨儿惹恼了。 嬷嬷幸灾乐祸的想着,贵客上门,老爷都没叫嫡子过来拜见,偏偏庶子女来了一双,是怕人家不知道他宠妾灭妻吗? 凤老庄主是来为外孙办入继的,这是大事,张姨娘却硬要带着儿女往上凑,啧啧!也不怕撞到枪口上惹人厌?这八成是夫人刻意为之,嬷嬷轻叹,本就看庶子女不喜,夫人对他们一直是眼不见为净,偏有人不识相,老想把嫡子女当踏脚石,也不想想看,夫人可容得了? 没办法,有人硬要上赶着作死,旁人想拦都拦不住。 “来办正经事?二门上的人都死啦!怎不拦着他们。”县令千金质问。 嬷嬷还没说话,丫鬟已经先道,“兴许是夫人授意的,您别插手。”主母整治妾室和庶子女是天经地义的事,她家三小姐若贸然插手,肯定会让张姨娘逮着机会,说不定还能借机翻身,她千万得拦住小姐,别让她多事。 这种事以前就发生过,老天保佑啊!保佑她家三小姐千万别再犯浑了,免得又害夫人错失良机。 “可是……”三小姐彭丽雪有些犹豫,她怕不插手,母亲要吃亏,却不知她娘之前好几次计划,都是毁在这个女儿手上。 好不容易这次贵客上门,彭夫人看到了好机会,立刻把握良机,本来她还在发愁,要怎么引张姨娘娘仨儿撞上去,谁知根本不用她出手,彭四小姐因要出门,看到了俊逸出众的凤公子,芳心暗许的同时,还不忘叫人去跟她姨娘说声,赶紧带她二哥出来。 彭县令有三子四女,彭夫人育有嫡长子彭义曦,嫡长女彭丽惠以及行三的嫡幼女彭丽雪。 次女是庶出,她长到七岁时不慎溺水而亡,她姨娘受此打击也跟着去了,她姨娘是丫鬟出身,而张姨娘则是彭县令上峰所赠,当时彭县令外任,妻子在京侍奉二老,便抬了陪嫁丫鬟作通房,跟着彭县令去任上。 上峰的妻子看彭县令年少有才,本想招为妹婿,后来才晓得,原来人家有妻有子,在京里侍奉老人,便想着给彭夫人添添堵,谁叫她不跟来任上,害她算盘打了半天却落空,她转头就把人献上来的清倌转送给彭县令。 这清倌就是张姨娘,她自幼生来美貌,长在青楼,学的全是如何跟人争宠,及如何在男人面前,表现自己美丽的一面。 面对这样的敌人,丫鬟抬上来的姨娘自然是敌不过,女儿死了,她也跟着去了。彭家是官宦之家,京里的老人闻知此节,立刻就让儿媳启程去儿子任上,还不忘指派了几个经老的嬷嬷给儿媳壮大声势。 可惜,这声势太过浩大,把小白花张姨娘给吓得动了胎气,要是她生的是女儿,彭县令大概不会太过在意,偏偏人家这回生的是儿子,夫妻重逢还没好好叙旧,就先出了这档子事,彭县令就算不愿多想,也得多想想。 可怜的彭夫人真是被婆婆给坑惨了,嬷嬷们也很自觉,惹祸了不推诿,直接找彭县令认错,不想反让彭县令以为妻子真是了得,竟能拿捏住婆婆的人,除了帮她出头,还肯为她背锅。 夫妻两个没有小别胜新婚,反而增添嫌隙。 好不容易事过境迁,彭县令高升为上县县令,换了个新地方,夫妻两才渐渐恢复和睦,也才有了三小姐彭丽雪的诞生,只不过紧跟在她之后出生的,是比她小一个月的四小姐彭丽珠。 眼下,彭家就剩两个年方十六的女儿还没成亲,张姨娘因对儿子婚事不满意,便对女儿的亲事十分上心。 若正室不在任上,她这个妾室自然可以顶上,做个掌事姨娘,便能名正言顺带着女儿出门相看去,可是有彭夫人在上头压着,她这个妾室就算是上峰所赠,也没理由自己操心庶女婚事,而不允嫡母插手,更何况当初赠妾的上峰坏事,上峰被砍,妻女回老家,男丁流放,不可能再替她撑腰,支持她和正室扛上。 身为一个姨娘,还是个没有娘家惹正室不喜的姨娘,想给儿女挑门好亲事,无疑是缘木求鱼,儿媳就被夫人拿去做交易,给她儿子娶了个看似样样好,其实内里草包的妻子,家世和嫡长媳比是相当,可内里水份太多,嫡长媳娘家是正在上升的家族,除是家中嫡女之外,兄弟都是同母所出,能给女婿颇多帮助。 庶媳也是出身名门,可是是绝户,又是旁支,她父母虽过继了一个孩子,但那孩子才丁点大,等他长大还得十几年,到那时,谁知道他是什么样儿,能否为继姐助力还两说。 彭夫人为庶子订这门亲,却得到湘城人一致好评。 人人都说彭夫人大度良善,为庶子挑了门好亲事,我呸!好亲事,真要是好,她怎不让长子娶了她? 因为以上种种,今日得知有贵客上门,张姨娘便乐疯了,冲去儿子院里,把儿子一路拖到后衙好拜见贵客。 此时衙门外,彭三小姐还没拿定主意,她那几个小姐妹已经派人过来催促了,湘城虽是山城,可是大中午的,在外头晒久了也感到头晕。 “好吧!不等她了,我们走吧!”反正她们娘仨儿就在父亲跟前,张姨娘若想编派自己不友悌,不等庶妹,也说不通了! 轿子摇晃了下起行,行到衙门前,她悄悄掀了轿帘往里瞧,可惜什么都没看到。 衙门里,到是很热闹,张姨娘虽长袖善舞,奈何见识不足,眼力不佳,年轻时的机灵劲儿已然完全消失,为了女儿的前途,她对丈夫不悦的神情视而不见,一个劲儿的向凤老庄主及凤公子示好。 凤老庄主不是很高兴,他侄儿连日赶路,他正想赶紧办好事,让侄儿回去休息,不想却突然被人给缠上,话里话外就是想把她女儿硬塞给他侄儿。 是说,彭县令难道也觉得,他侄儿只配娶他家庶女不成?否则怎么放任妾室在外人面前,像青楼老鸨似的推销庶女? 彭县令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气脸都黑了,可是妾室也不知是看不出来,还是故意不睬,女儿则是满脸娇羞,时不时看向凤公子,至于庶子彭义全则是一脸漫不经心的左右张望着,似乎待在这里是件很无聊的事情。 因为彭县令已经交代书吏去帮忙办入继的事,所以凤老庄主他们再怎么不快,也只能坐等人把事情办好。 只是不知为什么,在羡城不到一刻就办妥的事情,来到湘城,却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书吏回转。 凤公子等得不耐,转头朝玄衣低语数句,玄衣听完就要出去,谁知张姨娘突然扬声问,“凤公子,敢问您今年贵庚啊?可订亲了没有?” 这位姨娘是蹬上脸了是吧?凤公子轻笑着没回答,只看着彭县令,道,“说起来,还真是不得不佩服羡城的父母官,辖下办事效率之高,真是叫人佩服。”说着转向凤老庄主,“没有比较还真衬不出人家的手下能干,这出继文书从侄子开口到办妥离开,不到一刻钟啊!” 而湘城这里,从进门到现在已经一个时辰了,连午饭都没吃,所有人全耗在这儿了。 彭县令被说得面红耳赤,轻咳了一声叫人去看看那书吏是怎么回事,他堂堂县令大人吩咐他办事,他竟然敢拖拖拉拉到现在还没好? 躲在签押房的书吏看到来人,愁得一张脸成了菊花,他早办好了,可是张姨娘派了人叫他动作别那么快,最好拖上个一两个时辰,好让她有时间推销自家女儿,还给了他一百两银票做谢礼,书吏一个月月俸才五两银子,一下子拿到那么多钱,眼睛都亮了。 可惜他没考虑到后果,这下回去只怕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是逃不掉了,这一百两也不知保不保得住。 正文 第七百九十一章 狼狈而归 凤公子一行拿了入继文书后,就离开县衙,至于彭县令如何处理小妾和庶子女,那是他的事,不过,一个宠妾灭妻的父母官,和一个无能管不住小妾擅自跑到县衙来找男人的主母,嗯,看来湘城的前景堪忧。 没关系,伯侄两对看一眼,真不行,把人换掉就是。 回到分舵,凤二公子早吃过饭喝过药去歇息了,没办法,现在的他得定时定量用饭,还有药要喝,不过他现在喝的药,不是治病用的,而是调养身子的。 玄衣早早就派人回来跟他说过情况,知道是衙门的人故意拖延,没别的麻烦,他就放心了。 凤公子陪凤老庄主用饭,然后伯侄两分道扬镳,凤老庄主去看外孙,哦,现在要是孙子了,就是还不确定叫什么大名,小名也还没定,他老先生从莲城出来,就一路在翻书,想要给孙子起个好听好记又福气的好名字,不过直到现在,都还没定下来。 凤公子则是去看他二哥,他二哥常常是吃过饭喝了药,该歇息却不睡,倚在床上看书,屡劝不听,蓝棠知道他这习性,交代凤公子要盯着他。 进到凤二公子房里,他果然没睡。 看到弟弟进来,忙问,“如何?” “办妥了。” 凤二公子放下书,笑着躺平,他弟来了,他还是老实点。“今儿怎么会拖这么久?” “彭县令能力不足,我在想,是不是想办法给他挪个窝。” “他怎么得罪你了?” 凤公子哼哼,把今儿在衙门里遇上的事跟二哥说,凤二公子听完喷笑,“我就知道,肯定是你这张脸又惹祸了。” 凤公子不以为意,从小就是这张脸,早习惯被一些别有心思的人纠缠上。 “大伯还在烦恼小侄子的名字,你看要不要去帮忙出出主意?”凤公子看他哥很有兴趣看他的笑话,忙给他找事。 “不要。”凤二公子很干脆利索的拒绝,“那是大伯的宝贝,我们的建议若不好,倒也罢了,要是好,他想用,可又想到不是自己起的,心里肯定要别扭一阵子。” 那倒也是。凤公子心说,问起分舵的事情来。 凤二公子还没到分舵,就已经派人去查探,弟弟一问,他便从分舵主开始挑毛病,一路挑到门口看门的门子,不过到底还在调养期,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凤公子给他掖好被角,交待小厮们好好侍候,然后才离开。 至于县衙里头则是闹翻天了。 彭夫人先是把看二门的婆子给拔了,再把张姨娘母子三人身边得用的下人,全都打一顿发卖掉,还特地交代,若是一家子不许卖在一地,要远远的分开卖,这话一出厅里立刻哭嚎不绝。 彭夫人不为所动的喝着茶,一个张姨娘心腹嬷嬷狠声厉言指着她鼻子骂,彭夫人的陪房上前,甩了她十几个巴掌,直把她的脸颊打肿,牙掉了好几颗。 “你们侍候不力,明知姨娘要犯错,却不拦不阻,帮着她跟夫人作对,这就是你们为奴之道?哼!还敢指着夫人骂,可见就是个不老实的,平常肯定没少撺掇着姨娘做出格的事。” 陪房很给力,字字句句都站在为老爷名声着想的立场上,她也不指着张姨娘说她不对,而是把张姨娘会犯浑的错,全推到这些人的身上去。 不得不说,没有女儿居中强出头,她的计划很顺利的进行着,明知张姨娘三人有错,她偏不针对张姨娘母子,而是拿她们的人开刀。 张姨娘几年宅斗经验下来,深知手头上无人可用的苦,眼见夫人把她们母子三人身边侍候的人全都剪除,怎能不急不气,但夫人没说她有错,而是帮她把错全推诿到下人身上,在彭大人眼中,这是妻子宽厚。 却不知妻子这招狠毒。 张姨娘不过是个妾室,能跟主母相抗衡,全得力于彭大人那位上峰夫妻,把她送过来之后,又美其名担心张姨娘年纪轻不懂事,所以送了几个下人来给她,反正能不能收拢这些人,做为她的助力,就看张姨娘的本事和悟性,张姨娘是个聪明人,收服这些人之后,斗死了彭夫人抬上来的姨娘,并掌权管家,彭大人那些年的收入,都在她手里攒着,彭大人外务忙,内宅完全交给她管。 等彭夫人过来时,她身边已然有一批,对她忠心耿耿的下人,后来掌家大权是交出去了,但因有这些安插在各处的下人,张姨娘方有底气和夫人分庭抗礼。 现在夫人要剪除掉她的羽翼,这不等于是要她的命吗?若她保不下这些贴身侍候的人,那被分派到各处的那些人,日后还会听她的?还是掉头去投靠夫人? 她焦急要开口,彭大人却因她拖儿带女在贵客面前献媚,丝毫没把他这个夫主放在眼里正在恼火,见她张口欲言,便叫人封她的嘴。 “方才她那张嘴说个没完,怕是已经惹恼了贵客,就让她安静几日吧!”彭大人说完便起身拂袖而去,反正妻子只想对付张姨娘身边侍候的人,又没实质上伤到张姨娘母子三人一分一毫,他相信妻子行事有分寸,便全权交给她去处理了。 至于张姨娘,彭夫人等门外的人对她点点头,这表示彭大人已经走远,方才对张姨娘轻笑道,“妹妹,老爷交代了,让你闭嘴安静几天,就委屈忍耐几日吧!” 彭夫人笑转头,“来人,把张姨娘送回房去,对了,老爷交代要她安静几日的,所以嘴上的东西不许取下来,等老爷说够了,才能拿下。” “是。” 彭夫人只各给张姨娘母子指了两名仆妇,庶子已经成亲,其实就算没指仆妇给他,也自有儿媳的人侍候,会跟他姨娘和妹妹一样待遇,不过是不想让彭大人有理由找自己麻烦罢了! 至于小厮侍从?还有张姨娘母女的丫鬟?不急,等彭大人说张姨娘的惩罚够了,再找人伢子带人来买新的就是。 她才不想把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给这些白眼狼用。 外头再买新的人进来,就看是她的人能先一步把人收拢为己用,还是张姨娘厉害,能把那些新人的心拢络过去。 不过她相信,有今日这些人的前车之鉴,新买的人若非傻子,都该知道怎么选择。 彭夫人难得大获全胜,高兴得不得了,晚上时,特地准备了彭大人爱吃的菜和酒,夫妻两月下小酌别有一番情趣,可怜张姨娘在房里苦苦等候,她院里侍候的人全都被发卖了,只剩两个彭夫人派来的仆妇,她们不识字,张姨娘嘴里塞着东西,根本无法说话,也无法用笔谈,好不容易比手划脚一番,又给了重重的赏银,她就等着彭大人过来。 没想到直到天蒙蒙亮了,依然不见彭大人的身影,气得她把面前的东西全砸了。 砸完之后才发现糟糕,那是她最珍爱的首饰盒,她这么一砸,首饰盒的锁被砸坏,首饰散落一地,她忙心疼的弯腰去捡,却没看到,那两个仆妇交换的眼神。 夫人派她们过来之前可跟她们说了,只要她们有本事,哄得张姨娘心甘情愿把财物送给她们,那她们从张姨娘这里得到的所有东西,就都是属于她们的。 以为张姨娘没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她手里的好东西还真不少呢! 彭义全是被他姨娘拖去的,这有他媳妇作证,所以彭夫人也没针对他做什么,不过为表一视同仁,他身边小厮、侍从一样都被换掉了。 他倒是随遇而安,不以为意,反正原本他身边侍候的人,就全都是他姨娘派过来的,总是管着他不说,还贪了他的钱,拿着他的名头在外头招摇撞骗,他只是不说又不是傻,他不是不想换,可那些人嘴可巧了,他姨娘宁可信他们也不信自己亲儿子,说了也是白说,干脆就不说了。 现在嫡母做主把人换了,他除了松一口气外,还真没别的想法。 不过彭丽珠可就没他那么平淡视之了! 她姨娘在贵客面前,说了自己那么多好话,他们却连正眼都不曾瞧自己一眼,这让彭丽珠的自信心大受打击,根本无暇去关注她姨娘的现况,还有她身边那些丫鬟们发出的求救声。 等她回过神来时,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灯如豆,孤零零的在桌上,彭丽珠惊诧的起身叫着,“人呢?都死哪儿去了?静香!秋葵?紫玉?”她一声声喊着大丫鬟的名字,但没有人响应,一切静悄悄的,彷佛院子里只有她一个活人,其他人都死光了。 她慌张的开门冲出去,不想和两个仆妇撞在一起,这两个仆妇是彭夫人派来侍候她的她们两一个提着食盒,一个提着灯笼。 “四小姐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你们?你们是,母亲身边的人?”彭丽珠认出她们两的身份,是嫡母院子里的仆妇。 “是。夫人派我们过来暂时侍候四小姐。” “侍候我?我不用你们侍候,我有自己的丫鬟侍候,不用你们,你们给我回去。” 提食盒的仆妇因觉食盒很重,所以说话没什么耐性,直言道,“四小姐身边哪还有什么侍候的人啊?都被杖责发卖掉了,四小姐不晓得吗?”她满眼鄙视的问。 侍候这样的主子真是前世不修啊!她就不信,下晌那几个丫鬟叫嚷得那么凄厉,四小姐就坐在屋里会没有听到?骗谁啊?哼!那几个丫鬟可说是一路侍候四小姐长大的,多年主仆情份,主子连帮她们说句话都没有,现在还在这里装佯,是装给谁看啊? 彭丽珠是真的不晓得,她的丫鬟全都被发卖了,她不相信的在院子里到处找,发现屋里是真的空荡荡的,没有人。 彭夫人还是很会做人的,虽把人杖责发卖了,可她们的财物都让她们带走了,就连张姨娘那些下人也都一样。 只不过,她们挨了打受了伤,被发卖后,能不能保住那些财物?那就各凭本事啦!说不定还会因为她们身上的财物招来杀身之祸! 若有人聪明,懂得舍小换大,拿那些财物从人贩子手里自赎己身,说不定还能有活路,但也可能换得自由后,反因财物露白,而被人抢劫身亡。 反正,她要的不是这些被发卖的人的感激,她要的,是府里这些下人看清楚,她才是这个家的主母,不管张姨娘许诺她们什么,只要她这主母不答应,一切便是空谈。 来侍候彭丽珠的仆妇便看明白了,四小姐再横,她也还是个庶女,终身大事拿捏在嫡母手里,她若聪明,就老实听话,夫人不会薄待她,要是还一意孤行要跟嫡母对着干,那就只能祝她早日醒悟,别再拖累人了。 提灯笼的仆妇扯了同伴一下,道,“四小姐饿坏了吧?先吃些东西吧!不管您要做什么,都得先填饱肚子再说。” “我姨娘呢?”嫡母敢这样对她,那她姨娘肯定讨不着好,说不定更惨!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发慌,姨娘是她和哥哥的主心骨,姨娘不能倒下去,哥哥己经成亲,可她还没嫁呢!要是姨娘倒下去,她的婚事怎么办?谁来给她做主?她爹?她爹听她姨娘的,姨娘要倒了,她爹很快就会被嫡母哄过去。 思及此,她就坐不住了,更何况吃饭,不过两个仆妇就是被派来侍候她的,怎么可能放任她不吃饭就满府乱跑? 好说歹说哄她吃过饭,才放她去看张姨娘,到了张姨娘那里,彭丽珠看到姨娘嘴里的东西,忙要上前去扯,不过被侍候的仆妇给制止了。 “这是老爷吩咐的,四小姐可不好去扯下来。” “这样堵着嘴,我姨娘怎么吃饭喝水?” “吃饭喝水的时候,自会取下来,不过老爷还说了,要姨娘安静几日,所以就算东西就算取下,也不许说话。”仆妇恭敬的回答,不过看在彭丽珠眼中,她就是在挑衅自己。 火气上头她只觉眼前一片火红,冲上去就对着那仆妇一阵撕打,其他三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就把她扯开了。 她年幼手又无缚鸡之力,哪是四个做惯粗活妇人的对手,她没有讨着半点好,还被仆妇们趁乱又掐又捏了好几下。 疼得她直哭,张姨娘只能呜呜呜的表示安抚,什么话都不好话。 羡城里头,王金燕几个姐妹哭哭啼啼的从客栈回来,王太太才从心腹们口中得知,这些天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虽然已不记得了,但她却记得痛打臭骂王建毅父母的快感。 原以为女儿和几个侄女迟迟没有消息,就是她们顺利跟着凤公子他们去凤家庄了,她没想到女儿她们会突然回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王太太心疼的抱住女儿轻声问道。“不是已经跟凤公子他们去凤家庄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王金燕娇嗔,“您还说,我们从住进去就没见过凤公子他们,更别说跟他们去凤家庄了。” 王太太一愣,“你们既然没跟着离开,为什么不回来?” “我们以为他们不过去暂时离开去办事,谁晓得一去不回啊!” “那,这些天的费用?”不怪王太太要问,对女儿的消费,她肯定是乐意出钱的,但不代表她愿意出钱给那几个侄女去享受。 “娘,凤公子他们好小气喔!就只帮我们付了住宿的钱,吃的用的全要我们自己出钱,没付钱就不许我们离开。 她没敢跟她娘说,她以为住在客栈,所有花费自有凤公子他们出钱,所以和姐妹们卯起来吃喝,还要求客栈的伙计,帮她们去外头的点心坊、食坊买吃食。 没想到要离开时,人家跟她们算账,她们羞红了脸却不得不付,只是小姑娘出门身上哪会带很多钱,最后不得不拿首饰头面做抵押。 正文 第七百九十二章 另有思嫁对象 因为太过丢脸,王金燕一回来,并没有立刻跑去找她娘,而是先回房洗漱,好好休息了一晚,才跑去跟王太太抱怨。 “娘,他们也太小气了,既然都付了住宿的钱,为什么其他的钱要我们自己付啊?” 王太太兀自沉浸在之前暴打长嫂的快感中,根本无心去听女儿说些什么。 “娘?娘?!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王金燕看母亲心不在焉,气得起身到她面前,抓住她的双臂用力摇晃。 “啊?”王太太被剧烈的摇晃给惊回神,看到女儿气歪的脸,不由皱了眉头,“你又在闹什么?不是告诉过你,女孩子要贤良淑德要贞静,要……” 王金燕回来一晚上了,院里留守的丫鬟,便将家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因此她听到这几天一点都不贤良淑德,也不贞静的娘亲,开始对自己疲劳轰炸,她立刻就不耐烦起来了。 “拜托,娘,对人这么小气的人,能嫁吗?” “对外人小气没关系,对自家人大方就好了嘛!”王太太苦口婆心的劝着女儿,王金燕一副不以为然。 “我跟他是外人吗?”王金燕嗤之以鼻,“他姐可是我嫂子,我们是亲戚耶!”只是这个亲戚到了羡城,却宁可跑去住客栈,也不愿到王家小住。 王太太心虚,女儿并不知她嫂子会死,全是因为她娘害的,被她娘一句对自家人大方就好,给气得直叨叨,王太太听得心情很差,可女儿说的没错,他们王家把人凤家当亲戚看,人凤家可把他们王家当亲戚了? 却忘了,早在她下手谋害凤乐悠时,就注定凤家不可能再把王家当亲戚看了。 王太太把人家女儿杀了,还想人凤家咽下这件事,继续把他们当亲戚看?王太太这是以为全天下就她最聪明,别人都是傻子了! 她自认事情做得隐密,却不知底下早有人对她不满,看不惯她对心智不全的媳妇苛刻,更对她贪婪想霸占儿媳嫁妆的事觉得恶心。 这些人或许身份低下,但她们踏实勤奋不贪不义之财,凤公子命人允诺她们,若她们想离开王家,他会全力相助。 王华光的案子未结,京中来人还在半道上,目前王氏族长尚在观望中,等有确切的消息传来,王华光犯的案子中,贪墨的钱财去向不明,京里正针对此事积极追查中。 王老爷的父亲诚二老太爷是王华光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犯案,诚二老太爷这房怕是避不开,所以诚二老太爷才会赶紧把小曾孙过继出去,盼能为自己这房留下血脉。 羡城王家其实对政局没什么了解,诚二老太爷父子之所以会这么做,全是因凤老庄主伯侄为他们上的政治课,凤老庄主态度沉稳,凤公子语词略尖刻,凤二公子圆滑总结,话里话外都是叫他们要尽早做打算。 便是因此,王太太才会带女儿和侄女们去客栈,想要赖上凤公子他们。 只可惜,千算万算没料到,凤公子他们跟她是前后脚离开客栈,女儿和侄女们压根没机会跟他们近水楼台。 王金燕在母亲身边直抱怨,王太太则在考虑是不是派人护送女儿去凤家庄?理由都是现成的,王金燕身为凤乐悠的小姑子,她担心小侄子到新环境不适应,所以前去探望。 瞧,多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理由。 但是,她闺女儿不想配合。 因为凤公子他们的小气让她丢脸,更因为,在客栈小住时,让她听到了关于黎家一门三爵的事情。 她记得凤庄主的未婚妻,那个姓蓝的,就是瑞瑶教药堂堂主的女儿,她自己好像也是药堂的人,而且她和黎教主算是一起长大的,如果她能和黎教主交好,那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飞上枝头做凤凰? 黎教主那两个封了伯爵的哥哥,可都还没成亲呢! 王金燕想到伯祖父在京里做官,算起来她也是官家千金,黎家在黎经时当官之前,不过是地方上的富户而已,与她王家也没强多少,黎教主的两个哥哥年纪老大还不成亲,肯定是因为京里那些贵人嫌弃他们是乡下出身的泥腿子。 没关系,正好便宜了她,哈,不过她若要嫁,自然是要嫁世子爷,也就是长子,他身上虽有伯爵爵位,但那只是一世爵,传不到孩子身上,但他爹的侯爵爵位可是世袭的,王金燕一想到,日后自己是超品的侯爵夫人,就忍不住窃笑不止。 王太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没有留心女儿已经停止抱怨。 母女两个心思各异,各坐软榻一方想心事。 至于王家的侄女们,回到家之后,也是抱怨连连,不过抱怨的不是凤公子的小气,而是王太太母女,王太太之前跟她们说的天花乱坠,好似凤公子兄弟的婚事全由她做主似的,只要她开口,对方就肯定答应一样。 几位妯娌这才让女儿随王金燕去客栈,谁知,事情根本不像王太太说的那般简单,最重要的是,王太太也想女儿嫁进凤家庄去。 试想想,王太太家有凤乐悠为媳,有凤乐悠生的儿子在,若真如她许诺的那样,那王金燕肯定是嫁定了,那她们的女儿呢?要跟几个姐妹抢一个男人?听说那个凤二公子是个病痨鬼呢! 现在再听女儿们说,她们住进客栈当天,人凤公子就走了,她们也就随王太太进去时,看到凤老庄主和凤公子兄弟一面,之后就再没看到过人。 避开王金燕和她的丫鬟,悄悄去打听,才晓得,诚二老太爷做主,把凤乐悠生的儿子过继回去凤家庄,早在王太太带她们去客栈前,凤家庄的人就已经把孩子带走了,王太太将她们甩给凤老庄主后,她前脚走,他们后脚离开,从头到尾不曾多接触。 一点不像王太太对她们说的那样,凤公子兄弟的婚事,她说了算。 一圆脸姑娘对她娘说,“若真是如九婶说的那样,凤公子兄弟的婚事她说了算,那金燕还跟我们去客栈干么?直接在家里等着凤公子来提亲就好啦!” 可王金燕跟她们一起去客栈了,这表示什么? 圆脸姑娘的娘听了气恨不已,在屋里走来走去思量着,正愁要怎么给女儿洗白白时,另一个妯娌来了,她也是被王太太哄住,叫女儿跟着去客栈的人之一。 进到屋里,她气得满脸红,“我就说,她那张嘴啊!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当初怎么就鬼迷了心窍,答应她让我们家素简跟她闺女儿去见凤公子兄弟。” 不多时,另外两位同去的姑娘随她们娘亲过来了,一进门就拉着圆脸姑娘哭丧着脸,“都怪金燕,在客栈时那么高调,外头已经在传,我们王家姑娘不知羞,不知为长辈解忧,只知自己玩乐。” 王家在羡城的名声一直很好,是不少人家求娶的对象之一,因此引来不少嫉妒的眼光,近来好名声的王家,先是因王建毅伙同王建前未婚妻谢氏,谋害王建业,夫妻两双双被抓进牢里去,王家那位倚仗,京里的户部侍郎王华光下狱,王家荣光不复存在。 这两天又传出王家女在客栈里大肆挥霍的消息,让那些平日瞧王家人不顺眼的人家,就像闻到血味的鲨鱼一样兴奋。 竟有此事?大家听了气愤不已,可是她们也想不出办法摆平此事。 最后还是圆脸姑娘出了主意,“派人把爹和几位叔伯请过来,这事,我们处理不了,爹他们都是在外头走动的人,应该有法子处理。” 众人一听都道有理,分别派人去把自家男人请来。 男人们在外头早有耳闻,并已着手处理,见自家下人来请,也没回来,只跟下人们说,事情已在处理了,回去和太太们说,帮姑娘们整理行李,马上送她们去庙里暂住一段日子,然后对外放话,她们是去庙里为家族祈福,什么时候去客栈小住玩耍了? 太太们知道男人有主意,便听命而行。 王太太这里什么不知道,下人想跟她说,可看到小姐一直跟在太太身边,实在不好开口,直到和王金燕一起去客栈的几个姑娘,都悄悄的被家人送去庙里,外头传言有所变化,王太太的心腹才趁王金燕还没过来前,跟王太太禀报了此事。 “你们怎不早告诉我?” “太太,不是我们不早说,而是这些天,您一直把小姐带在身边,怕小姐多想,所以我们才不敢当着她的面讲。” 因为王金燕是凤乐悠的小姑子,所以住进客栈,所有人包括掌柜和伙计,都以为她尊,这让王金燕很得意,因这让她出尽风头,然而也因如此,其他姐妹虽也在场,但大家只知她们是王家女,并不知是那房那家的女儿。 指王家女不知为长辈解忧,只顾自己玩乐的传言一出,虽泛指王家女,但真正说的,就是王金燕,谁让她最出风头,谁让她不愿姐妹们抢她的风头压着人呢? 就算人家想说其他王家女来左证,也实在想不出来。 王老爷倒是早就听说了,不过他现在哪有那功夫管这事,因为不知伯父王华光的案子会牵涉多广,但自家与他家是同一个老祖宗,想脱开没那么容易,所以自妻子不再出门疯之后,他总算有时间处理名下的产业了。 孙子虽过继出去了,可他到底还是王家血脉,不能由凤家庄出钱养着,尤其他还是嫡长孙,该给他的财产不能少,只是凤家庄远在湘城,走一趟得花几天的功夫,这事不好派下人去办,还是亲自走一趟表表诚意的好。 想到就做。 他把要拨给孙子的家产列出来,拿去找父亲诚二老太爷,诚二老太爷看了点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曾孙日后虽姓凤,但到底还是王家人,总不能叫孙媳娘家出钱养他,他们王家该他的,都得给他。 王家若无事便罢,若有事,给这孩子的,说不定就是日后王家翻身的本钱,他相信以凤老庄主的人品,也做不出霸占孙子产业的事情来。 “那儿子明日便启程走一趟。” “嗯,对了,近日外头的传言,你可听说了?” “听说了,都怪建业他娘胡涂。”王老爷叹气,诚二老太爷笑笑没有戳破儿子的话。 儿媳是真胡涂没错,但不代表这事儿子不知道,出事了就往媳妇身上推,这没担当的样,让他看得牙痒痒。 可是谁叫儿子是他教的,怪谁?只能怪自己。 其实王华光祖孙三代做下的事传出来后,诚二老太爷也曾反省过,如果当初他娘强悍一些,而不是对元配继子处处退让,是不是大哥就不会对族人做出那些事?而且还食髓知味,最后害了他孙子王建业? 他也不会把儿子教成这副没担当的蠢样? 当然,以他大哥的性子,当年如果他娘是个强悍的,说不定他早就被大哥整死了,也就没有儿孙们了。 如果,如果!世事不能重来,所以谁也不晓得,当初如果选择另一条路,现在就不会落到如今的窘境?还是会落入更惨的境地? 多想无益,还是专注在眼前事吧! 王老爷并没有跟妻子说他要出远门,只是开了库房,取出他和父亲勾选的珍玩装箱,然后跟妻子说,他要押送这些珍藏去新买庄子藏起来,如果伯父的案子要抄家,至少先给自家留一些东西好保命。 王太太不疑有他,只是有些迟疑的看着丈夫。 “怎么,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我是想,老爷明儿能不能带上我们娘儿仨,金燕才受气回来,建溪最近都闷在家里……” 自王建毅夫妻被抓,王建溪在学堂里就备受欺负,也不知那些孩子是怎么想的,他们家是被王建毅欺负的人,这些人难道也跟他学不成? 王太太不懂,王建业以前虽是优秀,但毕竟已经过去几年了,王建毅相貌堂堂,妻子温柔秀美,夫妻两文采斐然,在士子中颇有名望,是大家心眼中的佳偶,不想一朝偶像摔下神坛,他们不去怪王建毅夫妻己身不正,反怨王建业家捅破大家的梦想。 王建溪身为王建业小弟,自然就被人针对了。 为保他的安全,王老爷便叫儿子在学自修不上学堂。 王老爷想了下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回头有空再去,明儿我要押车,东西多又珍贵,没人手可以护卫你们。” 王太太一噎,本想说他们不需要保护,可想到库房的东西,忽然就有些明白了。“那老爷小心些。” “知道。”他顿了下道,“若真想让建溪松口气,不如让金燕和他去你娘家小住好了。”之前小舅子还曾跟他说,想为他家外甥求娶金燕哩!他没一口应下,也没答应,只说有机会,让两小先见见面再说,这倒是个好机会。 王太太想了想,似乎也不算太差。“我这就派人回去说一声。” 王老爷点点头。 夫妻两各自分头忙碌,天光初亮,从王家出来两车队,一左一右背道而驰奔向前路。 正文 第七百九十三章 猜测 当王老爷一行抵达湘城时,凤老庄主已经带着孙子回家去了,他算退休人士,所以不住在凤家庄,而依然住在凤家庄后头山上,女儿凤乐悠出阁前住的宅子里。 凤乐悠后来虽神智不清心智不全,但到底是个女孩子,凤老庄主为弥补当年不曾陪伴妻女,导致妻子被妻姐暗算,女儿被养歪的遗憾,凤乐悠的闺阁摆设全是由他亲自打理。 可惜女儿从这里出嫁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他想了想,最后只留下女儿生前的房间,其他的屋子全都装饰一新,准备迎接小主人入住。 至于小主人的名字?不管是大名小名,依然没有下文。 凤公子也不催他,事实上,他根本没功夫去管这件事,他还没回到凤家庄,就已经被凤庄主派人的人请走了,至于凤二公子?凤庄主不敢劳动他,只盼他好好把身体养好来,喜宴那时能精精神神的出现在人前,他就谢天谢地了。 他虽是凤老庄主的义子,但自小和凤公子兄弟一起长大,在他心里,他们两兄弟比他那些真正的亲人要亲多了。 更何况他那些真正的亲人当中,可有不少人和他有灭门之仇在,之前他回去把罪魁祸首料理掉了,但那些帮凶还没完全清理完,罪魁祸首可恨,这些帮凶也好不到那里去。 帮着外人害死他的祖父母、父母兄弟姐妹,一家老小包括下人近两百人,事后还霸占他家,想到记忆里的家已面目全非,凤庄主总会不由自主的想打人。 王老爷在湘城中的客栈住下休整,因为凤老庄主他们去羡城时,并未住进王家,因此他此来便不敢贸然前去凤家庄,他直觉以为,他们不会欢迎自己住下。 “老爷。”去凤家庄分舵送拜帖的管事回来了。 “如何?” “他们收下了,只是凤老庄主和凤二公子不堪旅途疲累,都在歇息休养,凤庄主和凤公子两位正忙,至于小少爷,倒是没听人提起过。” 凤老庄主把外孙过继在凤乐悠名下,但未让庄里人以公子相称,而是称他小少爷,这表示日后,他不会被列为庄主或公子的候选。 不管这个孩子日后表现出不出色,他的母亲凤乐悠是凤家庄的罪人,这是他的原罪,不论凤老庄主父子,还是凤公子,都不会让他来领导凤家庄的。 王老爷不懂这个,只是觉得奇怪,孙子入继进凤家庄,为何不是以公子来称呼他?听说凤庄主和凤公子还未接掌凤家庄前,凤家庄上下一律呼他们公子,如今他们分别接下庄主和公子职务,便仅余凤二公子还是旧称呼,而凤公子的公子二字代表的是凤家庄的掌权人之一。 “怎么是称呼小少爷,不是应该叫公子的吗?”王老爷直觉开口问道。 管事苦笑,“这小的真不知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外孙和内孙有所不同?” 什么外孙内孙,他孙子都已经过继了,难道不是记在凤庄主名下?哦,对,他还没成亲呢!只是婚期将近而已。 王老爷听说凤庄主和凤公子都在忙,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在为凤庄主成亲的事情忙,便问管事,“凤庄主的婚期是几时?若是最近一个月,我就留下来吃完喜筵再回去。” 管事却道,“今儿在凤家庄分舵时,听人说,凤庄主的准岳父被皇帝请进京去了。只怕这婚期要往后延呢!” “这是怎么回事?”王老爷惊讶的问,直觉认为皇帝龙体欠安,很可能与他那位大伯父有关系。 “据说皇帝这阵子身体不是很好,太医院有些应付不来,听闻治愈东齐太上皇的神医之一就在南楚,就派人来请。” 皇帝是一国主宰,他要请神医过来,帮自己看病,朝中谁敢有意见? 再说了,小皇子们目前没人能独当一面,皇上有自知之明,有病不拖,大家应该高兴才是,反正有病治病,没病咱就当请神医来帮他调养身体嘛!争取能活到小皇子们能独当一面,有人扛得起这个位子为止。 看看人家东齐太上皇,再瞧瞧自己,南楚承平帝是绝对不会承认,当初东齐太上皇就只九皇子一个儿子能堪大任时,还暗地里嘲笑过人家。 他南楚皇子是比人家多啦!也比人家儿子表现出色,就东齐九皇子那种货色!也配当皇帝?啧!结果呢?人家后来又冒出一个十三皇子,双龙争辉啊!那个十三皇子确实很优秀,竟然搞了一堆兵工厂,弄什么袖弩,能弄出袖弩那么精巧的武器来,还怕他们弄不出攻城弩吗? 这是一定要摧毁的。 还以为黎经时他们此去,能顺便把东齐给收归南楚所有,没想到那两个皇子两败俱伤后,竟然由一个残废多年的六皇子登基为帝,他们南楚对此子了解不多,因他早早就废了双腿,谁也没想到,最后是由他脱颖而出。 而东齐太上皇常年病弱,承平帝以为两子相争一事,定会让他心痛不已而早早弃世,倒是没料到东齐神医和南楚神医竟会连手治愈他。 扼腕啊! 承平帝当年暗笑东齐后继无人,而自己儿子众多,虽都表现平平,但总比人家只一个人选强嘛!至少矮子里头挑高个儿,总能挑到一个差不多的。 结果老实了一辈子的咏亲王,把他已出宫开府成亲生子的皇子给毒死了,剩下的皇子,最大的当时也才十六、七岁,都还没出宫开府呢! 好不容易心情平复下来,竟传出那个老老实实在户部待了十多年的王侍郎,竟与过世的皇子勾结,还为对方贪墨了百万两银子!!! 可恶的是,这家伙直到现在还不肯吐实,到底他是为那个皇子效命! 本来承平帝对痛失爱子们,很是心痛,对他们留下的孩子更是多加怜惜,可经此一事,承平帝对皇孙们的怜惜锐减,谁晓得他们的父亲在世时,是不是老实? 有咏亲王这一前例在,承平帝不多疑也不行啊! 人一多疑多思便休息得不是很好,皇帝年岁不小了,身体健康出问题再正常不过,他是南楚的皇帝,既知道蓝海就在南楚,便派人把他给请进宫。 蓝海很呕,不过他也知道,皇帝相请不得不从,再说承平帝也算识趣,知道他即将嫁女,特地派人给蓝棠添妆。 试想想,蓝海父女都是江湖人,却有来自帝王的添妆,这等荣耀可不是人人有的。 除此之外,皇帝还指了人来帮蓝棠打点嫁妆,另又赐几个从宫里出来的嬷嬷,有这几位嬷嬷在,保证婆家的人不敢小瞧了她。 皇帝是好意,这个情得领,蓝海再不愿,也只能领了。 把女儿交托给黎漱师徒,自己随天使上京,至于女儿的婚期,他只能尽量争取,别拖到黎浅浅他们出孝才嫁就好。 凤庄主这里接到消息,面沉如水看着信柬良久,方才对身边的下属道,“通知京里,多帮衬些。” “是。” 凤庄主先去找凤公子,知他在二公子处,便施展轻功过去,凤公子比他早一刻钟接到消息,毕竟所有的消息都要汇集到他那里之后,再传出去。 凤庄主过来时,他正在和二公子说这件事。 “多派几个人护在蓝先生身边。” 二公子点头,“本来就派人跟着了,如今进宫,人手必不能少。”顿了下又问,“黎教主那里?” “她肯定会派人跟着他,不过他到底是我们大哥的岳父,又是表姑父,不能只靠瑞瑶教的人保护他。” 凤二公子笑,“这是肯定的。” “说什么呢?”凤庄主边走进来边问。 凤公子笑而不答,以大哥的听力肯定早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还装。 “在说大哥的婚期,要往后延吗?” “不必。”凤庄主郑重道,“蓝先生要真赶不回莲城,我们就把成亲的地点改到京城。”反正凤家庄和瑞瑶教在京城都有分舵在,不怕没地方住。 凤公子看他一眼,“也不是不成,就是嫁妆麻烦了些,还有喜筵及来贺喜的客人会抱怨。” “反正回到咱们这儿,再宴客便是。”凤庄主任性道,“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恣意惯了,若有人不悦,就别来吃喜筵,来了就别给我讲究太多。”老子成亲娶老婆,不是娶给外人看的,那些人瞎掺和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 见他有主意,凤公子便不再说话,凤二公子则问大哥,宫里头,自家人手还有那些,他手头上的,若要拨人去照看蓝海,怕是会不够。 凤庄主便坐下来和他细谈,凤公子则是在旁做记录,直到华灯初上,下人来问要不要摆饭,凤庄主询问过两个弟弟后,点头让人摆饭。 才用过饭,还在喝茶闲聊,就有人来报,说王老爷来了,还递了帖子说是明天来拜见凤老庄主。 “他来干么?” “听说是给小少爷送东西来的。” 给出生到现在,都未起名的小孙子千里迢迢的送东西来,就不知是什么东西了? 玄衣自然是已经打听好,才来禀报,凤公子兄弟三人得知王老爷来意后,不禁感到讶异。 “这是想为王家留资产吧?”凤庄主抿了口茶道。 “当然。”凤二公子笑,“毕竟王华光犯的事可不算小。” 凤公子疑问的看向凤二公子,“那些贪墨的证据要怎么处理?” 王华光其他的罪名都及不上这一条,尤其这条还同过世的皇子们扯上关系。 “放心,这又不是我们虚构的,只不过,他勾搭上的不是那几位已死的皇子,而是那位咏亲王。”凤二公子道,其实他还怀疑,王侍郎不止和咏亲王有往来,他和平亲王私下也有往来,只是没那么勤快就是。 不过……“其实我一直在怀疑,对皇子们下毒手的,真是咏亲王的手笔?” “皇帝不是都派人查了,难道不是?” “既然隐藏了这么久,肯定是个心思慎密的家伙,怎么会下手这么粗暴?最重要的是,他还失败了。” 对,咏亲王虽顺利毒死了那么多个皇子,却没有伤到皇帝,这就是他的失败。 “为什么他会挑那个时候下手?” 这也是皇帝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虽然查出来,确实是咏亲王派人下毒,意图谋害参加那个宴会的人,也确实得手了,但他的计划却失败了。 因为在咏亲王原订的计划中,承平帝和黎经时父子、诸皇子及几位重臣都是主要目标。 皇帝一死,亲信重臣必要出来主持大局,并决定哪位皇子继承皇位,黎经时父子是皇帝亲信,还手握兵权,更立了大功返国,必须得死,诸皇子死绝,叔王们才有机会继承皇位,而他想诛杀的几位重臣,都是拉拢不过来的硬骨头。 这些人不死,便可能危害到他的计划。 事情是成功了,死的只有那几个皇子,重臣死了两个,黎经时父子无恙,最重要的是皇帝没事。 所以咏亲王被查出来,伏了法。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交代,就这么去了,让皇帝觉得有些憋闷。 凤公子看着笔下的名字,忽然灵光一闪,“当时黎将军父子刚从东齐回来,东齐新帝是个双腿残废多年的人,你们说,他是不是作贼心虚,担心皇帝会因此怀疑他一直在装老实?” “能装这么久的人,哪可能因为这么一件发生在别国的事情,就心虚胆颤而干下这样的事?”凤二公子对他的猜测嗤之以鼻。 “除非有人故意引导。”凤公子看着兄长们说。 “你是说,有人知道他是装的,借东齐新帝一事,派人故意引导他做下这事?”凤庄主若有所思,“那个人图什么?” “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咏亲王突如其来的这一手,让承平帝大受打击不说,朝臣还因此大洗牌,他若是有心算无心,在这波大换血时,安插几个自己人进去并非难事。” “咏亲王若是被人算计,会是谁算计他?”凤二公子给兄弟们倒茶边问。 “你们觉得咏亲王的计划算是成功,还是失败?”凤公子端起茶碗,问。 凤庄主端着茶,若有所思,“算成功,也算失败,他到底成功的毒死了诸年长的皇子,失败则是,他没伤到皇帝,但还是让皇帝受到打击,这算成功。” 真的很难评断他是成功还是失败。 “我认为,以他的计划来说,他是失败了,但对引导他的那人来说,这个计划是成功的。”凤公子细数,“一来,成功打击了皇帝,二来除去了年长的众皇子,这几位皇子皆已年长,且母妃出身良好,外家皆为有权势的,又已成亲生子,岳家也都各有权柄,实在不好拉拢,三嘛!朝臣大清洗,他安插了自己人进重要的位置,四,侥幸未死的小皇子将争出头,急需拉拢支持者。” 不管那个故意引导咏亲王这么做的人是谁,他的目的应该都达到了。 只是,这个人是谁呢? “这个王华光不晓得有没有参与此事?”凤庄主忽道。 凤二公子想到京城传回来的消息,沉吟好一会儿才道,“说不定有。” 正文 第七百九十四章 皇帝赐宅 他们虽在王华光贪墨的金额上作假,但他贪墨户部银子却不假,金额虽不到百万,但也不少了,七、八十万两,也是很可观的。 当初之所以会把金额定在百万,是看起来较震撼,皇帝看了之后打击会比较大些,七、八十万两银子,感觉没那么震撼,冲击力较小,他们要的,是把王家的靠山挪开,不希望慢条斯理的跟王家慢慢熬。 反正王华光己身不正,他们也不算诬蔑他,再说了,他既然敢做就要敢当。 皇帝要怎么处置他,那就是皇帝的事了,至于凤乐悠的儿子?已经过继凤家,王家的事与他无关,更何况他还是个奶娃娃,王家若因王华光获罪,男丁大概就是流放,女眷嘛!反正凤乐悠已死,女眷若被判入庭掖,也与她无关了。 至于王建业?虽是小侄子的亲爹,不过他被害得心智不全,真要被流放,怕是小命难保,到时就看大伯父怎么想了。 孩子没了亲娘是很可怜,不过一般来说,亲爹娶了后娘,很容易就变后爹,要王建业也是如此,那小侄子还不如双亲皆亡。 说起来似乎很残酷,但他们两的父母是为凤乐悠所害,他们两也是双亲亡故的孤儿,叫他们兄弟去同情小侄儿,然后想法子保住他爹?呵呵,他们两没那么闲。 不过,大哥…… 凤公子兄弟同时看向凤庄主,凤庄主无言回望,“担心什么?他又不是没爹没娘,你们两替他操什么心?” “我们是担心大哥要护他。”凤公子道,凤二公子点头。 凤庄主轻笑伸手在两人头上用力乱揉一阵,看他们两头上乱成鸡窝,才满意的收手,“因为他,义妹死了,义父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们说,我会护着他吗?” “就怕大伯父心软。”毕竟是凤乐悠喜欢的人,凤公子嘟嚷着。 凤庄主无语,说真的,义父向来理智,但遇上独生爱女的事,他脑子就没那么清楚了。 当初出事后,要迁址,他们兄弟三个年轻经验不足,正需要长辈带擎,他却撂了挑子,直接把担子扔给他们去扛,自己退避山林整天对着已不认得他是谁是女儿,他三番两次相劝,最后都不欢而散。 后来他实在没办法一边去劝他,一边想法子扛起担子,索性就如凤公子建议的那样,重新划分职责,权力下放采分层管理,如此煎熬了几个月,凤家庄才渐渐上了轨道,总算不用万事自己扛。 遇上任性的长辈,小辈们觉得很无奈。 王老爷隔天登门拜访,只见到凤老庄主一人,小辈统统不在场,不得不说,这让王老爷暗松口气,凤庄主他只见过几面,感觉上是个严肃的年轻人,很讲礼,也很疏离。 至于凤公子两兄弟,对凤二公子,王老爷颇怜惜他,好好的一个年轻人,听说因伤而废,跟他儿子一样,成了废人。对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凤公子,王老爷对他摆不起长辈的架子,而且隐隐感到心虚,明明这人看到他时,总是微笑满面,看起来好脾气好说话的很,可他总有种被他看穿的心虚。 想到妻子做的蠢事,王老爷就忍不住叹气。 凤老庄主见他一会儿长吁短叹,一会儿又愁眉苦脸,心中一动,端起茶碗慢慢喝,就是不主动开口。 最后王老爷只得先开口,幸好开了口之后,气氛也就没那么尴尬了,此行的目的算是顺利说出口了,凤家庄家大业大,想来不会把孙子这点财产放在眼里。 王老爷心说,等王家危机过去,孩子大了,看在这些财产的份上,兴许会亲近王家些许,到时候王家就能借孙子的势,重新站起来。 就是……可能要举家搬到湘城来,孙子是他们这一房的,他可不希望大伯那房攀附过来,想到儿子被他们害得那么惨,王老爷硬起心肠,不想搭理大伯和大哥那一家子。 王老爷想到管事说,蓝海被请进京去,凤庄主的婚事可能要延期,便开口问凤老庄主,凤庄主已跟凤老庄主打过招呼,所以听到王老爷问起,他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蓝先生能得皇上看重,是他的福气,至于婚事,这还得看蓝先生的意思,我们全听他的意思。” 王老爷虽觉凤老庄主称呼蓝海为蓝先生有些奇怪,不过他没称呼蓝海为亲家,让王老爷误以为这是因为在自己这个亲家面前,不好称呼蓝海为亲家,这是表示尊重自家的意思,而暗自沾沾自喜。 却不晓,凤老庄主都是直呼蓝海的字,在他心里王老爷是外人,他不想在外人面前直呼蓝海的字,所以才称他先生。 毕竟蓝海的医术好到连皇帝都要请他去看病,若让王老爷知道他跟蓝海很熟,要是他异想天开想透过他,请蓝海去给他儿子治病怎么办?蓝海在凤家庄住了那么多年,凤老庄主很清楚他专精的是伤科,对王建业这种被药成痴儿的,若有办法治,大概早就说了。 没看他女儿凤乐悠受了刺激,变成心智不全的痴儿时,他就一声不吭吗? 如果他女儿都没法治,想来王建业应该也没救才是,再说,他女儿已经被他们王家害死了,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王建业被治好,恢复正常然后娶妻生子过上正常人的幸福人生。 不可能! 他没那么大度,能在女儿被婆家害死后,看着女婿过好日子,看他们一家在撇开他女儿之后,还能幸福快乐生活,他不把他们一家整得家破人亡,已是看在小孙子的面子上了。 可惜王老爷不知道凤老庄主心中的恨,兀自还在幻想编织着美梦。 以凤老庄主的身份,田庄铺子办过户的事,不用他出面,其实入继也不用他或凤公子出面,只是事关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他忍不住,所以才会亲去县衙,不过也才知道,湘城彭县令的不适任,正好把人换了。 现在人虽还没换,不过彭县令已知自己是得罪凤家庄的人了,因此得知王老爷和凤家庄的人来办过户,他不惜亲自坐镇监督,杜绝再发生上次办入继却拖了一个时辰没办好的糗事。 王老爷却以为对方是对自己客气,毕竟他大伯是京里高官嘛!浑忘了他那位高官大伯已下狱。 事情办好之后,王老爷原本想在湘城多待几日,好再去凤家庄,上回去他没见到孙子,妻子带去客栈的那些下人,不但没有凤老庄主他们带回凤家庄,还在客栈里头享了好几天福,王太太气得把人统统发卖了。 王老爷来湘城时,便是瞒着妻子的,而且他也没想到,要安插些人在孙子身边,现在想起来了,他又不想临时买人送过去,毕竟谁也没法保证,这样临时买的下人日后会对谁忠心。 管事便向他建议,“不如现在立刻派人回去调人送过来?小少爷既已过继给凤老庄主,身边若都没有我们王家的人,日后难说他会亲近谁。” 这话有理,所以得挑忠心的家生子才行。 王老爷就在湘城住下,并派人回羡城调人过来。 黎浅浅这头,送走了蓝海,接到凤公子的来信,知道凤乐悠的孩子已顺利过继,王老爷还追过来,给孙子不少财产,嗯,听说那些珍玩古董都还蛮值钱的,不过,凤公子随信还送来几本书,说是在王老爷送过来的东西里发现的。 什么书值得让人特地送过来?黎浅浅让春江把书取过来,一看书名,她也愣住了。 “去请大教主过来一趟。” 春寿脆声应诺,话声未落人已不见踪影。 总坛的人已经司空见惯,私下暗暗猜测,他们教主武功应该很不错,没看连她身边的丫鬟都能这样高来高去的吗? 黎漱很快就过来了,章老也跟着过来,他手里还拿着张书单,这是他们从书库存书清册里抄录下来的,这些年,他们已陆续从护法们手中取回被偷盗的书籍,只是还是有些落网之鱼。 倒是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王建业父亲的手里。 “让人去查,看看是怎么落到他手里的。”黎漱面色铁青的翻着那几本书,谨一应诺,确认那几本书都完好无缺后,黎漱才对黎浅浅道,“幸好你有把书单给他看过,否则就算他看到这几本书,也不会想到它们就是缺漏的那几本。” “嗯。” 黎浅浅想了想问,“这几本书是王老爷给他孙子的,凤三把它们送过来,他侄子那里的书就少了。”她不想占一个小小孩的便宜,就算那些书原本就属于他们瑞瑶教的。 黎漱沉吟半晌,道,“去库房挑些东西补回去就是。”相信凤公子知道怎么做。 黎浅浅点头看春江一眼,春江颌首转身离开。 黎漱看着她们主仆之间默契,没有说话,问道,“凤三来信,可说他大哥决定如何?” “说了,他大哥说不延期,还说要真赶不及,索性那到京城去迎娶就是。” 就是不让蓝海有缺憾,没办法送女儿出阁。 黎漱听了面色微霁,“跟棠姐儿说了没?” “还没。”蓝棠父女相依为命,女儿要出嫁,做父亲的不在身边,蓝棠心里肯定不好受,黎浅浅想了下,道,“其实在京城嫁娶也不错,棠姐姐毕竟是在京城长大的。” 出嫁前住黎宅,或是住侯爵府都成,不过黎浅浅觉得,蓝海要是知道女儿要到京城出嫁,说不定会想法子在京城买房子。 “表舅,你在京城还有房子吗?” “有。”黎漱虽觉奇怪,不过还是回答了。 黎浅浅心道,果然。“棠姐姐毕竟姓蓝,蓝先生说不定会希望女儿从自己家出阁。” 被黎浅浅这么一说,黎漱也反应过来了,蓝海这人不拘小节,但是遇上独生女要出嫁,说不定也会同世人一样,不乐意女儿从别人家里出嫁。 “你先去问棠姐儿,确定了,我们就准备启程去京城。”至于嫁妆?整理好就派人先送去凤家庄吧! 嗯,或者在凤家庄附近的城市买几处宅子,嫁妆先运到宅子里摆着,到时候再送进凤家庄的新房就是。 对,浅浅的嫁妆到时候就直接摆在那边的宅子好了,省得送嫁时,还得担心嫁妆的运送。 黎浅浅不知道她表舅已经想到她的嫁妆去了,还在想要怎么跟蓝棠说这件事,至于章老,拿了凤公子送过来的那几本书之后,早就窝到角落里去翻阅了。 蓝棠其实对总坛没有什么归属感,不像她爹,所以当初说迎娶的地点时,蓝海一口就说要让女儿从总坛出嫁。 现在有机会从京城出阁,蓝棠整个人都亮了起来,不过光芒很快就熄灭了。 “我自小就是在凤家庄长大的,总不能从凤家庄出阁吧?”她把现在的凤家庄京城分舵当家,但她也知道,总舵已迁,那里不能算是她的家了。 黎浅浅拍拍她的手,“我问过表舅了,他说他在京里还有别的房子。” “咦?”这是不想让她住进黎府,从黎府出嫁?感觉有点小受伤。 黎浅浅瞪她,“别乱想啊!我和表舅是想,你毕竟是姓蓝,从黎府出嫁,怕别人会多想,毕竟你要嫁的人是凤庄主,也许你们两个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不过蓝先生现在入了皇帝的眼,难保有些小人在背后编派他。” 蓝棠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握着黎浅浅的手,小声的赔不是,黎浅浅大方的原谅了她,“如果你同意了,我们就准备去京城了。” “那嫁妆怎么办?” “放心啦!表舅说,他会让人先去凤家庄附近的城市买房子,嫁妆先送到那边的宅子里去存放。”至于到时候是婚期前就把嫁妆送进新房呢?还是等他们在京城完婚后,回凤家庄时,再把嫁妆运过去,就由他们小两口自己决定了,她,咳咳,她还小,这事儿,她就不掺与了,别得被表舅嘲笑她是思嫁了。 黎浅浅的回信被凤家庄以最速件处理,凤公子接到信之后,就跟凤老庄主父子说了,凤老庄主自是没意见,凤庄主则道,“我这就让人传讯去京城,让他们准备新房。” “蓝先生那里……” “蓝先生得了皇上青眼,特别恩赐了宅第一座,以示荣宠。” 蓝海的医术是谁试谁知道,皇帝服了他开的药之后,当天晚上总算一夜好眠,不再像之前总是睡睡醒醒,明明渴睡得很,却又难以入眠。 皇帝本想赐官封爵,以便把蓝海留在身边,不过被蓝海拒绝了,“草民的医术之所以能得陛下青眼有加,便是因为草民常年在外走动,遇见过各种病人,更遇上不少有能之人,从他们那里,学得不少治病的方法。如果因为如此就自得,从此就固守一方,草民怕自己将再无进益,日后恐会让陛下失望。” 他顿了下,又道,“为陛下日后着想,还是让草民能自由行走各地行医吧?” 皇帝考虑良久,最后答应他的请求,不赐官也不封爵,就赐宅第一座,好让他在京中有落脚的地方,以便他能常常回京来。 并要求他,只要回京来,就要进宫为自己请脉。 这要求不难,蓝海应了并谢皇帝赐宅,消息传回来,黎浅浅笑说,“这下好啦!本来还想要提早去,好好的帮蓝先生挑座宅子的,现在,不用愁没宅子让你出嫁了。” 蓝棠羞红了脸,追着黎浅浅要打她,章朵梨和张灵儿坐在一起笑个不停,云珠则和春江、春寿几个讨论起,要为蓝棠准备些什么衣饰,从京中皇帝赐的宅子里出嫁啊!这可是件大喜事呢! 正文 第七百九十五章 恕不待客 湘城这里,王老爷也不是天天往凤家庄去,除了在湘城看房子准备置产,还结交了不少朋友,这些人自然都是冲着凤家庄来的,王老爷是凤老庄主的亲家,是大家都晓得的事。 虽然凤老庄主的女儿过世了,不过她留了一个孩子,凤老庄主仅一独女一义子,独女身亡,王家高义,竟把嫡长孙过继回凤家庄,令凤老庄主能含颐弄孙,这绝非一般人能为。 王华光的案子还没落定,湘城这里,消息相对落后羡城,毕竟湘城是山城,交通没有羡城那么发达,往来的人虽不少,但多是往凤家庄来的,他们是江湖人,对朝政不感兴趣,除非他们有利可图。 户部一个侍郎贪渎下台,人已经被逮,对他们来说,事已了结,没什么好说的。 因此湘城这里,还真对王华光的事,不甚了解,至于王建毅夫妻的官司,王老爷的儿子是被害者,湘城这里同情王老爷的人不少,又知他高义,连孙子都给了失去独女的凤老庄主,不高义吗?为此,王老爷若有所需,凤家庄应该都会倾力相助吧? 大家攀不上凤家庄,没关系,有王老爷这么一个中间人在,只要他们和他维持往来,相信总能有机会攀上凤家庄的,别忘了,王老爷的孙子在凤家庄,等他长大,成为下任的庄主或公子,王家能从凤家庄得到更多好处啊! 因为如此,王老爷在湘城可谓是如鱼得水,天天都有人请吃饭,想和他结交。 他这里混得风生水起,羡城中,王太太则是怒火中烧。 原以为丈夫是带着宝物,去庄子藏起来,万没想到,他竟跑湘城凤家庄去了,是,现在多给孙子一些,要是家里被王华光那一房拖累了,就不愁没有底气东山再起。 可他明明知道,她想把女儿嫁给凤公子的,为何不带着她一起去?这可是让女儿同凤公子培养感情的好机会啊!丈夫偏偏就这么放过去了?难道他不想女儿嫁进凤家庄? 王太太气得直跳脚,对着心腹们细数着女儿嫁进凤家庄,能给自家带来多少好处云云,心腹们个个面上听得很认真,其实已经在开小差,心里各自想着事情,王太太看不出来,兀自念叨得很高兴。 王金燕摔帘进屋,听到她娘又在絮叨个没完,忍不住娇声喝斥,“娘,你有完没完啊!尽说些空的,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凤家的人小气,你别再想着把我嫁进去了啦!” “你说什么傻话啊!这可是门好亲事,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我懂,可我不想嫁给他。”王金燕对客栈那段经历十分厌恶,认为自己之所以会丢脸,全是拜凤公子所赐,因此就算他长得再好看,让她见了心跳不已,她还是不肯嫁。 “你这傻孩子!这么一门好亲事,你不嫁,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那几个蠢丫头嫁过去,然后从此高你一等?”王太太恨铁不成钢的戳女儿额头一记。 王金燕冷哼,“她们不敢。” “什么不敢?等她们嫁过去,成了凤家庄的人,只怕咱们合族都要捧着她们了。”想到日后那几个死丫头中,有人成了高高在上的凤公子夫人,让全族人仰望她,王太太就觉这口气咽不下去。 她被大房长嫂踩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养了个出色的儿子,反踩她一头,临了,她的宝贝儿子却被害成今日的模样,所以她一心就想能扬眉吐气,把族人踩下去,好不容易让她得了机会,女儿偏不肯配合,叫她怎能不气不恼? “我告诉你,你最好是乖乖听话,给我嫁过去,否则,你以后就别再认我是你娘。”王太太生气的指着女儿斥道。 王金燕蒙了,这都什么事啊? 远在京城的黎韶熙兄弟,还不知道自己兄弟二人被王金燕惦记着,就算知道了也不愁,不过就是再多一个惦记他们的人罢了,无须紧张,反正京里惦记着他们父子三人的不在少数。 只是他们还在孝期,就算被惦记,大家也只能憋着,不好宣诸于口,黎经时现在已经不用再领兵镇守在别人府外了,但因皇帝不放人,黎韶熙又任中书舍人,看来是不能回老家守孝啦! 黎韶熙要跟在皇帝身边当值,黎经时和黎茗熙、黎令熙则是闭门谢客,当然,对外是这么说,实际上呢?他们父子三人常常住到京郊金翎卫大营去。 这里是黎经时父子带出来的,黎经时麾下,上次去东齐回来后,有不少人因功封爵,虽都只是一世爵,但只要还在军中,不愁没机会建功,因此金翎卫成了京中不少权贵世爵安插子侄的首选。 黎经时父子守孝期间,皇帝提了两位副将领军,此二人严重不合,之前得亏有黎经时压着,又有黎韶熙居中调解,方能和平相处,黎经时、黎韶熙父子守孝去了,他们两被拔擢成平级,金翎卫差点没被他们两给搞垮。 如今黎经时回归,正好好好收拾整顿,有黎令熙的阵法相助,很快就把这两大刺头给收拾得服服贴贴,再不敢搞怪。 黎韶熙知道后,掩唇轻笑,写了封信跟妹妹抱怨兼诉苦,说自己被皇帝强迫由武转文,在军中再无一席之地了!三弟轻易就取代他了云云。 黎浅浅收到信时,正准备要启程返京,虽然黎韶熙信中写得很详细,但到底还是有些东西没写得很仔细,让她看了有些云里雾里的。 她只好把刘二找来,问他知不知道这事。 刘二一听她问,点点头道,“大少将军如今成了中书舍人,是文官,对金翎卫的事,就不好再插手,黎将军守孝后,金翎卫不能群龙无首,但皇帝不想从别处调人过来,应该是想等黎将军出孝后,还把金翎卫交到他手上,便从金翎卫中提了两位副将上来暂做主将。” 这两位副将一为言承涛,今年四十有五,另一位姓吴,名为瀚常,今年五十岁,黎经时带人去东齐去,吴瀚常在养伤,言承涛留守,两人都没去,所以皇帝爵位大放送时,就没他们两的份。 当日封爵的那几位,有人被调到金吾卫,有人调去京营,更有人被派去地方卫所驻守。 他们两因没封爵,所以现在还在金翎卫里待着,黎经时母丧守孝,皇帝便把他们两个提上来任主官,把金翎卫分成左右两卫,交他们两分管。 只是他们两个素来脾气火爆,一照面说没两句话就打起来,真打,一点都不留情的打,两人能做到将军,武艺不差,对打起来旗鼓相当,总是一块儿挂彩养伤。 金翎卫中,黎经时不在,他们两就是最高领导,偏偏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一点小事就没完没了,叫人看着真是好气又好笑。 后来赶赴东齐边境,与黎经时会合,两人还是时常起冲突,黎韶熙只得把他们隔开来,回京之后,黎韶熙被皇帝调到身边,黎经时一人要压制他们有点小难,黎令熙就派上用场了,和他二哥一起布阵,把左右两卫整得惨兮兮,从此再不敢小觑二人。 黎浅浅对这两位感到无言以对,“湘城那边的房子可已看好了?” “已派人去看了,大教主说了,先暂定一处,等去了湘城之后,若觉得不好,再重新买过就是。” 黎浅浅对黎漱买房的豪气已经见怪不怪了,“皇帝赐给蓝先生的宅子如何?”相对来说,她对皇帝赐的宅第比较感兴趣。 刘二毫不客气的打破她对皇帝赐宅的幻想,“蓝先生的宅子虽位在内城,但内城高官显爵多,他们的宅第要匹配身份,所以占地颇广。”因此蓝海所得的宅子,真的不大,大概就是三进的宅子,没有花园、跨院,就是简简单单的宅子。“ 若以黎漱的眼光,肯定会被嫌弃,他看黎浅浅一眼,心说,教主应该也会很嫌弃吧?因为实在太小了,日常练功会施展不开来。 黎浅浅一听,脸色就有点不太好,她还以为皇帝赐的宅子会很大呢!如果像刘二说的那么小,他们这么多人哪住得下啊? 叶妈妈笑着把刚沏好的茶端过来,“自然是住不下,但那到底是蓝先生的宅子,棠姑娘出嫁,当然要在自家出阁才好。” 换句话说,她们就别去那宅子住了,老实回黎府住吧! 等正日子时,再去作陪便是。 蓝棠听黎浅浅说起时,也愣了下,她没想到父亲的新宅会这么小。 “我们也没多少人啊!怎么会住不下?”她不想同黎浅浅她们分开住。 黎浅浅安抚道,“没事,没事,咱们等到正日子要到的时候,再过去住就是,在那之前,你跟我们一起住就是。” “可是,哪来这么多人?”蓝棠有点婚前恐惧症,说话间已经有点抖。 黎浅浅拉着她的手,笑道,“蓝先生得皇帝看重赐宅,只怕还赠了家人侍候,就不知这些人有多少。”再说蓝棠出嫁是喜事,总坛这里定要派人过去祝贺,这些人去到京城,应该是住进分舵,与蓝海关系较近的,可能会住进蓝宅,至于黎府?黎浅浅相信,大家应该不会想跟大教主同住吧? 新娘子已启程往京城去了,新郎倌自也要往京城走,只是,凤家新小成员年纪实在太小,纵使有奶娘、丫鬟仔细照料,还是让他染了风寒,大夫说是换了地方,孩子不习惯所致。 还有凤二公子,虽然身体健壮些了,可才刚远途归来,又要远赴京城,怕他会受不住。 一家子商量后,凤二公子和小侄儿留下,凤老庄主父子和凤公子一起去京城迎亲就是。 他们三人先行,聘礼等物押后慢行,只要赶在成亲之前抵达京城就好。 至于新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其他事宜就交给留守的凤二公子处置。 所以当王老爷好不容易等到了他调过来的下人时,凤老庄主他们已经离开湘城,王太太带着女儿匆匆赶到,没想到却碰壁,连凤家庄都进不去,不由气恼的指着丈夫和女儿的鼻子破口大骂。 王老爷懒得理她,掉头就走,王太太见状怒极,一个箭步上前,扯住丈夫的袖子怒吼,“不许走,你给我站住。” “你够了!”王老爷用力甩开妻子,王太太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幸亏侍候的下人动作快,将她扶住了,王老爷也被吓了一跳。 不过见她没事,便又板起脸,“你给我老实点。” “我们是凤家庄的亲家,怎么?连上门做客都不行,满大街的江湖人都能进去,就我们不行,这算什么?这还是什么亲家?”来湘城的路上,她可是听人说了,凤庄主未婚妻的父亲是什么神医,连皇帝都看重,还赐座宅子给他。 神医啊!若是能请他给儿子把病治好,日后儿子要再娶,不管什么样人家的女儿都娶得啊! “你够了!”王老爷不想听妻子絮叨,大声喝斥,王太太冷不防被喝斥吓了一跳,回过神就开始撒泼。 自从那几天撒泼后,她就开始放飞自我,日子过得再快活不过,却不知丈夫和公爹代她承受了多少来自族人的压力。 王老爷见妻子又撒泼起来,再也忍不住的重重甩了她一巴掌,“你给我醒醒吧!你以为这里是那里?羡城王家?还是你娘家?容得你撒野?你别忘了,你之前做过的事,人家不说,不代表人家不知道,不放在心上,你多长点心眼吧!”王老爷不想家丑外扬,更不想把妻子谋害儿媳的事传得到处都是。 王太太一悚,瞠大眼看着丈夫,问,“你是说,他们知道我,我……”王太太不敢往下说,王老爷朝她点头,王太太惊讶得往后一跳。“可,可……”她想对丈夫说,自己是为王家人好,才会对凤乐悠下手,可对凤家的人,王家算什么东西?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里,别再给我搞事了。”王老爷觉得身心俱疲,把妻子扔在房里,自己去看女儿,王金燕看到他过来,起身见了礼,然后就沉着脸听她爹说教,和她娘一样,就只会碎碎念,什么实质的作为都没有,王金燕对父母那套嗤之以鼻,但她没能力去反抗,只能消极以对。 王老爷碎碎念完毕,唯恐妻子惹恼了凤老庄主他们,忙派人去递帖子,谁知管事回来却说,凤老庄主他们已经去京城了。 不过凤二公子在,凤二公子说,他身子不好,庄里事务繁重,他实无力面面俱到,还请王老爷见谅,明天,他无暇分身恕不待客。 正文 第七百九十六章 不敢掉以轻心 冬天赶路最麻烦了!黎浅浅坐在马车里,抱着厚厚的被褥轻轻叹气,春江笑眯眯的为她倒了杯热姜茶,里头添加不少药材,都是怯寒暖身用的,蓝棠新开的方子。 准新娘被黎浅浅诊断出有婚前恐惧症后,就被大家小心翼翼的保护起来,叶妈妈拿了手上的药膳方子去跟她讨论,云珠在她跟前,再不敢提嫁妆的事,反正在莲城时,大家就已经讨论过了,嫁衣和盖头等成亲用品,绣样大致都完成了,就差一些细节就能收尾。 若有问题,不管是黎浅浅还是章朵梨都能做主解决,不用劳烦到新娘子,于是这一路,蓝棠就被刻意的从新娘事务中脱身出来,重新投入她所热爱的医药中,日子过得再惬意不过。 高灵儿原本应该要回凤家庄去的,毕竟是凤家庄的数字公子嘛!不过既然要在京城嫁娶,那她就跟着去京城,等到了京城之后,她再回分舵去帮忙就好。 就不知那几位妄想要嫁庄主的女人,会不会跑来京城凑热闹? 还有对公子有企图的那几个女子,是不是也会跟着来? 高灵儿趴在姜红色大迎枕上,若有所思,在她看来,那些女人们不足为惧,但一直瞒着不让黎浅浅她们知道,凤公子和凤庄主被不少女人觊觎,是不是不太妥啊! 头疼! 另一头,凤公子一行正快速的奔向京城,正如高灵儿所想,那几个对凤庄主仍抱持幻想的女人,先后抵逹凤家庄总舵,其中有人是想,要在凤庄主成亲前,破坏婚事的,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还有人是想抢在新娘进门前,先自荐枕席,只要进了门,就算是做妾也好,更能膈应新娘子,最好把她气死! 而对凤公子有企图的侠女和美人,她们的目标则是凤公子正室元配,毕竟他没有成亲,也没订亲,她们能争得正室之位的机会,远大于对凤庄主有意的女人们。 她们都在江湖上行走,对彼此多少都有些了解。 因此并未在凤家庄里起冲突,双方都能维持着表面上的风度。 当然私底下如何,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王老爷一家在湘城的客栈住不少时日了,她们对王老爷一家三口,多少有些了解,原先还觉得王家既是凤老庄主的亲家,先和他家打好关系也不错,只是,她们没料到,王太太竟想招凤公子为婿! 冲着凤庄主来的人,自然不以为意,但对凤公子倾心的几个女人就觉得不能忍,凤公子是多好的一个人啊!那个王金燕在羡城已是声名狼籍,怎堪匹配凤公子? 不过王家和凤家是亲戚,王家想亲上加亲,万一凤家也不反对呢? 那她们怎么办? 于是,在王家人无所知觉的情况下,就被凤公子的倾慕者派来的人盯得紧紧的。 这些异状自是瞒不过消息灵通的数字公子们,客栈这头才被人盯上,凤二公子那里立刻就有人回报。 “二公子,您看,要怎么处置?" “就这么摆着吧!另外派人看着些,别让他们在我们的地盘上出事。” 几位来回事的数字公子点点头,禀完事,就各自散去不提。 凤二公子招来护史公子,交代他们一番,就打发他们离开,然后才令小厮研墨,他要写信。 于此同时,王华光的判决下来了,斩立决,家产抄没,十五岁以上的男丁流放西北,五代内不许参加科举,女眷则发还原籍。 因王华诚是白身,没有功名也没入官场,就是一富家翁,再加上他好好一个堪称神童的孙子,被王华光的孙子祸害成痴儿,皇帝知道后很是同情,特别开恩,没有祸及别房。 王华诚这房算是保住了。 只是王华光这一房的家产全数抄没,不只京里的,就连他家在族里的财产都一律充公。 王建毅的官司也下来了,他已被革去功名,虽被害人未死,但他夫妻确有谋害人之心,因此也是斩立决,谢氏亦然。 至于他们的孩子,因未及十五岁,所以不必流放,只是他们的父母是因谋害人被判死刑而亡,到底名声不好,王建毅的父亲便把他们兄弟过继给其他几个儿子。 他和王建毅的兄长们都要流放,此去不知何时能回来,夫妻泪眼相对无语,王建毅的一个哥哥看着,良久,突然起身吼道,“我去找二叔祖,请他帮忙……” “你回来。”王大老爷气得猛然一起身,却眼前一黑差点倒栽葱,众人忙扶住他。 “你别胡闹,你就算不去求,你二叔祖也会看在和你们祖父兄弟一场的份上,照看你娘她们。”他和妻子被王太太暴打了七天,身子实在有些虚,还没养好呢!就接到此噩耗。 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养伤,就算知道父亲出事,也没精神去打点家产,如今判决下来了,他想要动怕是不行了,日后他们这一房怕是要靠媳妇们的嫁妆过活了。 诚二老太爷得知大哥的判决下来,一时有些无法相信,他没想到向来高高在上睥睨世人的大哥,竟然会贪墨,家里什么时候缺吃少用了,需要他贪墨户部的银子。 大房的侄儿和侄孙都要流放西北,此去不知归期,家里就剩老弱妇孺,他们二房免不了要多看顾些。 如果长孙没被他们祸害,应该已有功名,那么长房现在就多了份倚仗,可惜啊! 诚二老太爷忘了,依他大哥的性子,怕是见不得侄孙好,若王建业当初没被害,就算考上功名,也会被他大哥给拖下水,说不定王家二房也逃不过此劫。 不过也难讲,王建业若没成痴儿,就会和谢氏完婚,不会娶凤乐悠,他娘也就不会弄死凤乐悠,凤老庄主便不会为了顺利把外孙过继回凤家,而需要搬开王家最大的靠山王华光,不需搬开王华光,自然也就不会管王华光是否贪墨户部银子一事了!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王华光这一房有此劫,全是自家做来的,怪不得人。 诚二老太爷请来族长,商量着派人去给他大哥收尸,还有他大嫂及侄媳妇等女眷要接回来,还有长房的侄子、侄孙要去西北流放,都得派人沿途照应。 族长从得知王华光对族人做过什么之后,就不是很乐意搭理他们这一房,可是诚二老太爷说的对,王华光作孽是他人品不好,他们王家族人不能因为记恨他,而坏了自家名声。 族长不笨,看出诚二老太爷的提议,能为王家人重建名声,他这族长也能从中得到好处。 此外,“你家那儿媳妇也该好好收拾一下了,可别纵出第二个谢氏来。” 之前忍着王太太打人,是看她可怜,好好一个儿子被祸害,平常还没少被长房婆媳口头上欺负,都说兔子急了会咬人,更何况王建业他娘可不是个好性儿的,知道儿子是长房侄子夫妻害的,怎能不气? 因此对她打人一事,族长和族老们睁只眼闭只眼放过去了,反正她就一弱女子,能有多大的手劲儿,是吧! 不过如今长房的判决下来了,就别再放纵她,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人吧! 诚二老太爷苦笑应下,儿媳像泼妇,到处找人麻烦开骂打人,他这做公爹的自然也觉脸上无光。 倒是当事人自己,一点自觉都没有,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觉得以后没人敢再像以前那样欺上头了。 王老爷接到父亲通知,得知伯父和王建毅祖孙的下场时,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耳边传来妻子厉声一句该,方才回过神。 “行了,你……” “怎么?害我儿子的人得报应了,我还不能高兴的说几句?”王太太斜睨着丈夫,一脸挑衅。 王老爷见妻子又摆出这德行,心中不喜,却也懒得跟她说,反正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还一个劲儿的责备他,不心疼自己儿子云云,既然如此又何必再费唇舌?浪费精神。 “现在是在外头,不是在咱们家里,你要不怕女儿因为你这种态度影响到她的婚事的话,你就接着来啊!” 果然,祭出女儿的婚事,王太太立刻就收敛噤声了。 “你说这凤公子,他,到底跟咱们闺女儿,有没有……” “没有。” “喂,我说你啊!怎么对你闺女儿一点信心都没有?那可是你闺女儿啊!”得到丈夫斩钉截铁的回答,王太太当即像是一点就着的爆竹一般,立时炸了。 王老爷冷哼,“你要不怕,凤家庄的人拿你对付儿媳的手段,对付咱闺女儿,你就继续发疯好了。” 对,王老爷对妻子一心想把女儿嫁姶凤公子的行为,称为发疯。 王太太跳起来叫嚣,“他敢!” “他们为何不敢?在他们眼中,我们王家算什么?我们两又算什么?”王老爷冷冷的反问她,“再说,你都敢对儿媳下手了,他们又有什么不敢做的?你别忘了,他们是江湖人。”逞凶斗狠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他们是寻常百姓,能跟他们这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人物相提并论? 他发现,他对妻子的了解,太少,他甚至怀疑,妻子以前在自己跟前的表现,很可能全是假的。 王太太见丈夫又提儿媳的事情,不由大恨,恨谢氏和长嫂她们,若不是她们设计自己儿子,就算他成了痴儿也不至于去娶个江湖人出身的儿媳妇,更恨她们后来怂恿自己对儿媳妇下手。 要不然好好的,她怎么会对凤乐悠下重手!直到现在,她都不敢回想那一天,就怕回想起来产房里的那一幕。 她不懂药理,又怎知如何下药,是谢氏几个在她身边闲聊说起,她才知趁产妇体弱时,在她服的药里头添加虎狼之药,可让产妇日后血崩,因不是生产当日发生的,所有人也只会以为,是产妇本身体质不好,才会在产后数日发生血崩不止进而导致死亡。 如此一来,不会有人怀疑产妇死因,她也就能高枕无忧。 可是,丈夫老拿此事出来说嘴,岂不是故意惹人注意,这是要害死她吗? 至此,王老爷夫妻之间的裂痕开始越变越大,再无挽回的余地。 王金燕还不知父母感情生变,还在跟母亲角力。 水澜城里,黎大老爷日前派人去莲城送节礼,不想送礼的人还没回来,就先从莲城送消息回来。 黎浅浅师徒进京去了。 黎大太太眼看还有一年多就要出孝,不免开始为女儿黎净净的婚事发愁,日前从南城送信过来给黎大老爷,提醒他女儿的亲事要开始打算起来了,另外还问他,蓝棠出阁,他们需不需要去喝喜酒。 他们家在孝期,当然是不能出席,但不妨碍他们家的女儿、女婿去参加啊!要知道这可是名正言顺让人知道,他们家有黎浅浅这个亲戚的大好机会呢! 以前就算他们家女儿在婆家说破了嘴,也没人相信,黎教主是她们的堂妹,因为从来没有走动过,嘴巴上说,谁不会啊!可这次,只要她们出席了喜筵,由不得婆家那些人不信。 黎大太太为女儿们操碎了心,黎大老爷原也觉得好,不过很可惜,蓝棠不在莲城总坛出嫁了,她们进京和蓝海会合去了。 黎家二房的姑奶奶们,不论嫡庶,都和大太太打着一样的主意,只是没二太太从中说合,她们不好直接跟父亲黎二老爷提这事,本来是可以跟自己的姨娘们说,再由她们去吹枕头风的,只是不知打何时起,黎二老爷就不喜欢在后院内宅跟姨娘们厮混了,他现在比较喜欢跟着他大哥出门谈生意,和商场上的对手们勾心斗角,比看着姨娘们在他面前争奇斗艳有趣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看姨娘们在他面前耍花枪,事后总是要他花不少银子去哄她们,和大哥一起,与商场上的对手玩心机,事成能得到一大笔进帐,这让纨绔一辈子的黎二老爷自信心大增,觉得自己不是无用之人。 就算没成功,也没损失什么,所以黎二老爷在母亲羽翼保护下过了大半辈子后,总算长大了! 跟母亲上香时,总算能挺起胸膛,跟母亲说,儿子长大了,母亲不必再记挂他,安心的去吧! 黎大老爷对弟弟的改变颇感欣慰,不过仍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又抽风发神经重返纨绔子弟路线呢? 正文 第七百九十七章 打包送回去 蓝棠要从京城出嫁,叶庄主夫妻这些原订要去莲城总坛喝喜酒的人,只好转向京城,只是心里不免觉得有点可惜,不能去瑞瑶教总坛参观了啊! 然而能到凤家庄总舵原址的京城分舵观礼,也不错啦! 云天堡商少堡主可乐呵了! 蓝棠要出嫁,表示黎浅浅也会来,季瑶深就有伴了。 他对黎浅浅与季瑶深之间的关系,还不是很清楚,不过他晓得若非黎浅浅协助,季瑶深母女在平亲王府的日子会比现在差。 季瑶深不敢对未婚夫说她娘和她的旧事,她只盼自己在他心里是美好的,根本不敢让他晓得,小蒋氏婚前失足,借姑母黎老太太之手,霸占黎经时妻子正室之位,她为争出席黎漱收徒大会请帖,与堂姐黎净净曾对黎浅浅出手,差点就弄死黎浅浅。 其实想到往事,季瑶深也觉奇怪,她小时候不懂事,跟着黎净净欺负过黎浅浅,可在京城再见到黎浅浅,她却不曾因为这件事,对自己恶言相向或摆臭脸过,相反的,她在自己相求时,会答应帮忙,虽然不是自己出手。 当她不在南楚时,还交代人帮忙她,这让季瑶深回想从前,就觉得很愧疚,对不起黎浅浅。 她曾经想跟人讨论这件事,可最后她谁也没说,她不敢跟任何人提起此事,不想让人知道,小时候的她有多坏,有多蠢,现在的她空闲时间多,不免胡思乱想,这件事一直压在心头,渐渐的她就瘦了下去。 丫鬟仆妇见她日渐消瘦,以为她苦夏,又想她不能走动,还是别吃得太胖的好,只是时间一长,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她晚上总睡不好,说要请大夫来,她又不肯,眼看吉期就快到了,新娘子这幅模样怎么上花轿,可把丫鬟们急坏了。 最后只得去禀报小蒋氏,小蒋氏第三胎生的还是儿子,不过这次母子两都受了不少罪,小蒋氏生完孩子后,一直在调养身体,小儿子体弱,动不动就病,大儿子挪到外院去读书了,可一有空就往她那里跑,看到弟弟得宠,心里不得劲儿,总是闹脾气,小蒋氏被两个儿子占去全部心神,自己身体又不好,难免就对行动不便的女儿疏忽了。 尤其女儿订亲,不日就要出阁,她想到以前总是依赖着女儿,日后总要立起来,不然谁来照顾两个儿子?因这么想着,便要减少去见女儿,好让自己习惯女儿终将出阁的事实。 季瑶深哪晓得她的想法,只知她订了亲,姨娘又有儿子了,便不再把她放心上。 长孙姨娘到底年轻,所以很顺利生了一个女儿,虽然平亲王有点失望,不过能生就好,来日方长,毕竟有小蒋氏这个前例在,她还年轻,总能生出个儿子来的,可惜的是,她女儿出生、满月时,黎浅浅一家都不在京城,不然还能借机邀请黎浅浅来做客。 长孙姨娘产后是自己带孩子,所以没什么空闲来看季瑶深,此外,她心里也有点不太舒服,她很年轻,可是辈份却高,所以长孙家当初在为她谋划亲事的时候,设定的对象是黎经时,而不是他的儿子们,其实就连黎韶熙兄弟,年纪比她还大。 就因她高他们一辈,所以她就只能嫁他们的父亲。 姐儿爱俏,并不是所有女孩都对位高权重的王爷动心,长孙姨娘心底其实更想嫁个年纪相当的俏儿郎。 她攀上季瑶深,想借对方的手,与黎韶熙兄弟接近,只要他们两对她动了心,那什么辈份的事,也就不是问题了,是吧?可惜上天不厚待她,自始至终,她就没能和那两兄弟见上面,更别提让他们两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不想回西越,最后只得选择给平亲王作妾。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了,没想到向季瑶深提亲的男子,是那么的俊挺英伟,最重要的是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且还对季瑶深情深意重。 她和小蒋氏交好,所以商少堡主借蒋家之手送礼给季瑶深的事,她都很清楚。 人最怕比较了!因为一比较,自己不如人的地方,就毫无保留的曝露出来了。她现在有女儿了,她不想自己越发丑陋,只得避着季瑶深。 季瑶深根本没心思去管长孙氏,连她姨娘和弟弟们,她都没空管。 几个丫鬟一商量,就直接去见当月管家的侧妃。 侧妃们不敢怠慢,女儿是娇客,眼看就要准备出嫁,怎么病成这样呢? 蒋姨娘身为她的亲娘,自然是挨骂了,谁让她不关心女儿!连女儿瘦弱成皮包骨,都不知道?!这象话吗? 至于长孙姨娘?人家又不是季瑶深的亲娘,之前关系好没错,但她才生了女儿,新手娘亲还在手忙脚乱呢!哪有功夫关注季瑶深。 侧妃们先一通责骂,也是为自己卸责,上报到平亲王处,平亲王才晓得女儿病了,于是一通延医用药,把侍候的人和侧妃们忙得是人仰马翻,却成效不彰。 后来还是季瑶深身边的一个丫鬟说,“听说黎教主回京了呢!” “她不是在老家守孝?” “是,但那个蓝神医的女儿要在京城出嫁,所以她就陪蓝神医的女儿回京城来了。” 蓝神医?!侧妃们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若是能和这一位扯上边,不说在王爷面前,她们的份量会加重,就是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有人能帮着医治了。 不说侧妃们打着这个如意算盘,就是蒋姨娘、长孙姨娘和平亲王也如是想。 季瑶深病得浑浑噩噩,压根不知家里人想些什么。 而黎浅浅她们还没到京城,已有不少人家打算经由她,结交蓝棠父女了。 蓝海之所以讨皇帝的欢心,除了他医术高明之外,就是他的自知之明,他女儿和黎经时的女儿交好,他又在瑞瑶教药堂挂名堂主,但奉诏入京后,他没去找黎经时父子,也没去瑞瑶教在京城的分舵。 一开始随内侍入宫,从宫里出来,就住在皇帝赐的宅子里足不出户,皇帝指过来的人,把他侍候的很好,若还有什么缺的,他身边的药僮和侍从自己就能应付了。 他还在宫里的时候,就派侍从盯着人在宅子里弄了个药炉,还去采买了不少药材,皇帝也赐了不少,蓝海出宫后不是炼药,就是拿著书看个没完。 据皇帝派去侍候他的人回报,亏得蓝海身边的人侍候得好,否则这一位是一忙起来就废寝忘食的人,药僮和侍从除了要帮忙抓药、看炉火,还得盯着他吃饭睡觉。 皇帝问黎韶熙,“蓝先生总是这样?” “是啊!”黎韶熙笑着出卖了蓝海的习性,“他之前炼了不少药,不过都不在他手上,全在他女儿手里,因为他炼好之后,就全都混在一起,他说他一闻就知那药是何用处,所以混在一起没关系。”黎韶熙笑,“不过他闺女儿说,万一有人急着要用药,谁有功夫在那里慢慢闻药性。” 所以蓝海炼的药就被女儿收走了。 皇帝想象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倒是没想到,蓝先生医术好,炼的丹药也好。” “蓝先生之所以喜欢跟着我妹和表舅到处跑,就是为了搜罗各地不同的丹方。”黎韶熙道,“之前他们在北晋待了一段时间,听说从女帝那里弄到不少药材。” 皇帝颌首,他要请蓝海进宫为自己诊疗,自然是把人祖宗十八代能查的都查了,蓝海本身医术了得,出自药王谷,虽不是在药王谷长大,但与之是血脉亲人,跟凤家庄的关系,也是摊在阳光下,没有任何隐瞒。 他和瑞瑶教的关系深厚,当然也瞒不过人,他和黎大教主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爹也当过药堂堂主,黎漱的徒弟是个早产儿,身体不好,还是蓝海帮着调理,才有如今健健康康的黎教主。 这让皇帝对蓝海的医术信心倍增,还想请蓝海为宫里两个年糼体弱的皇子调理身体。 不过这事,自然是被蓝海拒绝了,原因?当然是他要专心为皇帝调养,不能分心嘛! 这理由很合理,皇帝无二话,就是宫里那两位皇子的母妃有点不高兴,可是她们难道能跟皇帝说,皇帝您身子不要紧,还是先让蓝先生给皇儿们调理身子要紧? 她们要真敢说,大概以后就再也看不到太阳了。 还是老老实实守着孩子,静等皇帝的病情好转再做打算吧! 有黎浅浅这个例子在,京里不少人家也想请蓝海帮忙调理自家孩子的身体,不过就连皇帝都被婉拒了,他们难道能跟皇子们抢不成?等吧!等皇帝身子渐安,皇子们调理有成,兴许就轮到他们的孩子了。 大家都很有耐心的,等呗! 等啊等,就等到了蓝棠她们到京城了。 按说,凤公子他们应该要比黎浅浅她们快,可谁让他们两兄弟的仰慕者追上来找事了呢! 凤庄主对这些女人是冷面以待,凤公子手下更是毫不留情,没办法,打小留下的阴影太重,让他对这些女人没有好感。 看凤公子的样貌就知道,他爹是个什么样长相的人,俊美到没天理啊!凤老庄主是端肃君方,凤老公子是俊美倜傥,凤公子还承袭自母系的美颜,和他哥打小就是那些怪阿姨们的最爱,他们两兄弟之所以拚命练功,就是不想被长辈们拖过来拉过去玩捏脸游戏。 凤庄主长得比凤公子兄弟严肃些,纵使五官比他们两还精致,加上年纪又大些,那些太太、奶奶不敢这么对他,毕竟他是凤老庄主的义子,不是亲儿子,就是凤老庄主夫人也不敢做他的主,不像凤公子兄弟,亲娘自己就是个爱玩的,大家一起闹她儿子,她还挺乐呵的。 虽没人敢闹凤庄主,但看着两个弟弟苦大仇深那么多年,对这些女人印象都不是很好,否则他也不会喜欢上知根柢的蓝棠。 因为如此,兄弟两对追上来示好的这几位江湖女侠,真没好感,还颇厌恶,凤老庄主因方夫人之故,对这些看似热情大方的女人颇为戒慎,他把两人拎过来,耳提面命了一番,郑重交代他们不许对不起未婚妻们。 凤公子兄弟应诺,凤老庄主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只是这些女人到底拖慢了他们的行程,试想每要出门,就有人来拦路,真是烦不胜烦啊! 偏偏她们仗着自己是女人,他们是男人,就算再生气也不好对她们出手的份上,硬是要缠上来,让人觉得很无语。 最可笑的,莫过于王家母女两了。 也不知王太太从那得来的消息,带着女儿在凤庄主他们身后狂追,因被江湖女侠拦下几回误了行程,否则王太太母女根本就追不到他们。 他们才下车要进客栈,王太太就扯着她女儿王金燕冲过来,王太太很积极的想把女儿介绍给他们认识,但问题就出在王金燕一点都不想认识他们,全程摆张臭脸给他们看之外,嘴里还直嚷嚷,什么休想要我嫁给他,他那么小气,我才不嫁,我要嫁黎家的侯爷世子! 一个大姑娘如此大言不惭的光天化日下,嚷着自己要嫁谁,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王太太控制不住女儿,但王金燕也挣脱不开她娘紧抓不放的手,母女两当街僵持不下。 凤老庄主看到王太太,差点控制不住心中的恨,这个女人害死了他的女儿,竟然还有胆子跑到他面前来,张罗着要把她女儿嫁给他侄子?作梦! 凤庄主及时发现按下了凤老庄主的手,没让他冲昏头失去理智,当街对王太太出手。 不过饶是如此,也还是把凤庄主吓出一身冷汗,凤公子却趁机朝王金燕母女同时出手,没要她们的小命,只是让她们双双跪倒。 玄衣他们就在旁边笑言,王太太母女闹腾太过,大概是吵到人了。 被王家母女这么一闹,这家客栈也别住了,另换地方过夜吧! 王老爷匆匆赶到,只看到凤庄主他们离开的身影,妻女则是跪在地上冷汗直淌,一追问原由,方知妻子把人拦下,硬要把女儿介绍给凤公子,女儿则是打死不肯,直抱怨凤公子小气,还说她要嫁就要嫁黎世子。 天晓得黎世子是谁?王老爷气极,让人把妻女扔上马车,这回他不再容忍她们两个了,直接把人送回羡城王家去,至于他自己,也不好再留在湘城了,还是回羡城去吧! 正文 第七百九十八章 大雷雨 黎浅浅对王太太想把女儿嫁给凤公子的事并不甚清楚,不过她不清楚没关系,有刘二在,她若想问,随时都可知道详情。 她不在意,毕竟凤公子对王家没有好感,王太太想,不代表事能成,更何况她女儿还时时扯她后腿。 然而,黎浅浅不以为意,不代表她身边的人也不在意,黎漱派人去湘城买房,在湘城附近发生的事,当然瞒不过他。 “大教主您看?” “不是说凤乐悠是她害死的吗?她怎么还活着?”凤老庄主可不是个心慈心软的人。 谨一躬身在他耳边道,“本来凤老庄主是想要她到地底下去跟凤大小姐赔罪的,不过凤公子他们说了,这么轻易就让她死了,岂不便宜了她?不如钝刀割肉慢慢折腾她,让她疼死,才解气。” 黎漱不以为然,痛快地把仇人一刀解决了,那才叫快意恩仇嘛!慢慢地的钝刀割肉,那得花多少时间跟她耗啊?浪费时间。不如一口气给她的痛快,解决掉那女人后,也好把这事给放下。 “兴许凤老庄主觉得慢慢的拖死她才痛快。”纵使这个独生女有许多错处,但到底是凤老庄主夫妻唯一的血脉,王家因为一己之私,设计她嫁给王建业,王太太又因嫌她挡了路,所以害死她,这让凤老庄主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他打算怎么做?” “王金燕在羡城的名声不佳,原本还有望嫁到湘城去,不过因为她们母女两的作为,原本对王金燕有意的人家纷纷打消了念头。” 一开始相中她,是因王家和凤家的亲戚关系,虽然王家儿媳凤家女死了,但有个王家孙入继凤家,这个纽带可是实打实的不好断,要是娶了王家女,便与凤家有了转折亲,他们住在湘城,日常要和凤家庄往来,可比住在羡城的王家要方便多了。 现在嘛!知道王太太想亲上加亲,把女儿嫁进凤家,但王金燕却另有打算,这些人就打了退堂鼓,他们是想结亲不是想结仇,娶个有异心的媳妇回来,是想祸害自家吗?还是另寻他法亲近凤家庄得了。 黎漱又问,在湘城买房可还顺利,这自是顺利的,就不知买的房合不合大教主和教主的意就是。 黎漱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要是不合意,回头把这房子卖了,再买过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谨一也知他的脾气,遂不再说什么。 夜宿客栈里,黎浅浅她们住的客房很安静,不过外头倒是很热闹,虽已入夜,但兴许又有房客入住,才会这么热闹? 屋里有些闷热,谨一把桌上的灯罩拿开,挑了挑烛芯,屋里变亮不少。 “大概要下雨了。” 黎漱才说完话,就听到天边响起一声闷雷,轰隆声直震得人心头有些不舒服。 谨一点点头,问,“要去看看教主吗?” “不用了,若侍候得不好,把人换掉就是,多的是人想来侍候黎浅浅。 谨一无语,提醒,“春江几个自教主小时就侍候到现在,若贸然要把人换掉,只怕教主会不高兴。” 黎漱不解的看谨一一眼,“我没说要把她们换掉。”你那里有问题? 呃,“您刚不是说……”若侍候得不好,好吧!是他漏掉了这个前题。 “你还好吧?”黎漱伸手探向谨一的额头,“你发烧了。” 嘎?谨一先是被黎漱的动作吓了一跳,再来则是被他的话给惊到。他?发烧了? 黎漱把谨一按坐在椅子里,谨一直到坐下之后,才感觉到头隐隐作痛,难道自己真的病了? “你坐着休息下,我去让人请棠姐儿过来。” 谨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黎漱已经转身出去了,忽地白光一闪,紧跟着轰隆隆雷声大作,叮当作响的雨水奔腾而下。 黎漱回来了,还带着黎浅浅、蓝棠及叶妈妈等人,谨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圈人围着自己,感觉有点毛毛的。 黎浅浅她们过来时,正逢大雨倾盆,虽穿了油衣打了伞,可雨势太大,天又冷,手脚都是冰的。 黎浅浅她们先除了雨具,又在炭盆前烘暖手脚,叶妈妈就带着杨柳去了耳房,除了准备要给谨一熬药,还要烧些开水,给黎浅浅他们沏茶。 蓝棠走到谨一旁边的椅子坐下,从药箱里取出药枕,然后搓热双手,见谨一闭着眼睛,她轻声唤了他一声,只见他眼皮底下的眼珠子转动着,不过没睁开眼睛,看来真的很不舒服。 蓝棠轻声告诉他,她接下来要做些什么,谨一还是没睁眼,只是微微点头,蓝棠把过脉后,先从腰间红玉葫芦荷包里取出一个药瓶,从中倒了一颗药丸出来,这是她爹炼的药丸,方子是药王谷祖传的,专治伤风发烧,一般她是不会用到这个药丸,因为是她爹精炼的,药效加乘,不过谨一正在发高烧,服药丸会比现熬的药效果来得更好些。 黎浅浅看她拿药丸出来,对春江点头示意,春江颌首转身去了耳房,叶妈妈已经烧好了开水,春江提了小壸过来,先在杯子里倒了半杯,又把墙边的长几上的水壸提过来兑了半杯凉白开。 她刚一进屋就已经先查看过了,知道屋里的水已经凉了,谨一要服药,正好用得上。 黎浅浅把药丸给黎漱,黎漱看着她,又看看手里的药丸,给他药丸干么? “谨一人不舒服,如果在水里化开,要吞那么一杯,有点吃力吧?毕竟才用过饭,要是吞药丸,就不会那么吃力了。” 黎漱还是不说话,直勾勾的看着黎浅浅,黎浅浅笑,“您总不会要我们给谨一喂药吧?” 黎漱叹气,上前拍拍谨一,谨一睁开眼,眼白里全是血丝,把黎漱吓了一跳,谨一也被他吓一跳,因为眼一睁开看到的就是一颗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的一颗黑药丸,虽说散发着药香,不过那么大一颗药丸,光看就很吓人了好吗? “你病了,棠姐儿说,你得吃药。” “这颗?”这么大一颗?有没有搞错啊?谨一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黎浅浅看了想笑,不过硬忍住,问,“还是要放到水里化了服用?” “不,不用。”药丸闻起来是香,不过化到水里,那味道喝起来如何可就不好说了,说不定极苦,苦到掉渣呢! 谨一想了想,问蓝棠,“这药丸可以咬不?” 大家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都愣住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蓝棠笑着点点头,“可以咬一半,先吞一半再吞剩下的一半。” 这还能接受,谨一照办了,不过没吞过那么大的东西,感觉有点怪怪的。 黎浅浅前世幼年时生病,吃的是西医的药粉,长大后第一次吞胶囊,也是噎到,把她哥吓得半死。 看谨一吃药丸,黎浅浅有种看到以前自己的错觉,可惜,谨一不像她那样噎到,所以大家没被吓到。 怎么感觉有点小小的失落呢? “吃过药,就回房去歇着吧?能睡就睡,别强撑着。”蓝棠交代着,谨一点头,不过头一点就感觉痛,还有点晕眩,最后是黎漱和过来回事的刘二一起把人送上床。 叶妈妈和杨柳留下来帮忙熬药和熬粥,黎浅浅说要让人给她们送被褥过来,叶妈妈连忙拦了。 “外头下这么大的雨呢!拿被褥过来还不得淋湿了,就一个晚上,我们两熬一熬就过去了。” 春寿则道,“不如拿毛里斗篷吧!轻薄好拿,用油布包着就不会淋湿。” “也是。”黎浅浅见叶妈妈还要拒绝,忙道,“就这么说定了,妈妈也说,外头下着大雨呢!夜里肯定更冷,已经有一个病人了,可不好再添病患。” 叶妈妈想想也是,遂交代春江,回去后要记得给黎浅浅她们喝热姜汤。 春江一一应下,才跟着黎浅浅她们走了。 黎浅浅一手撑伞一手提裙,和撑伞提灯笼的春江道,“谨一竟然生病了,还真是让人意外。” “都是吃五谷杂粮的,哪能不生病,往常肯定也有过,只是他底子好,没等我们发现,就已经好了。” 黎浅浅想想也是。 因蓝棠进京是要出嫁,随行的车马不少,因此她们订了三座大客院,里头划分成好几座小院,他们人多车马也多,马车里箱笼中,装了蓝棠一小部份的嫁妆,另外那些则派人送到湘城去。 黎漱知道皇帝赐的宅子不大,想着蓝棠的嫁妆全运进京,不止旅途不便,还可能摆不进蓝宅里,便让黎浅浅挑了些贵重轻便的带进京,不教人小瞧了蓝棠,再就是震慑人喽! 黎浅浅选择带进京的嫁妆,珍玩都是有价有市的珍品,药材虽稀有,但也不是有钱买不到的那种,可能就是要花些精神收集而已,至于布料,都是瑞瑶教教众们自己织染的,富含地方色彩的。 反正皇帝赏给她爹和她哥的料子,都放在将军府中,到时再添一些进去就好。 至于黎漱说要震慑人的,京里瑞瑶教分舵库房里有,不急。 真正的好东西都送到湘城宅子去了,黎浅浅觉得不用晒出来给人看,自己有什么自己清楚就好,晒出来给人看,没的让人惦记,岂不是划不来? 蓝棠也觉得有理,既然新娘子都这么想,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总舵来了不少人,分住在另两座大客院里,其中还有一路北上时,跟过来的各分舵人马。 黎浅浅觉得,等到京城时,像今日投宿这家客栈这样的客院,大概三座都不够他们的人住! “回头叫刘二过来一趟,我算了下,只怕分舵住不下这么多人。”得叫人赶紧想办法打点好,以免到时人都到京城了,才发现没地方住。 刘二现在还在帮忙照顾谨一,所以不急,反正还没到京城,有的是时间让人去准备。 蓝棠则和云珠交代,下雨了,回头要交代仆妇们给大家煮姜汤喝,另外还叫人留心,看有没有人病了不敢说,若有,就赶紧回报上来,她给看病开药。 正说着,就听到客院外头人声鼎沸,黎浅浅侧耳倾听了下,就对蓝棠她们道,“没事,是有客投宿。” “不会是原本想赶夜路,不想遇到大雨,才匆匆找地方投宿的吧?”蓝棠听力没黎浅浅好,只听到外头的人声吵杂,大概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吧?要不然下人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呢? 蓝棠其实猜错了,外头吵闹不休的这家还真是大户人家,只不过当家主母无能,管不住下人不说,得宠的妾室和庶女都可以踩在她头撒野。 一群人慌急的住进客院中,这家客栈的大客院分别以梅、兰、竹、菊、松、柏、榆、杉等字来命名。 黎漱他们住的客院为松院,另外订的两座客院为柏院及梅院,这三座院子算是规模最大的,没办法,他们人多,不订这么大的客院,住不下! 新来的客人家主姓宋,从宋城来的,别误会,宋二老爷并非宋城城主,宋城城主姓饶,战乱前,宋城的城主确实姓宋,但天盛帝国灭亡后,宋氏凋零,最后由饶氏接掌大权,宋二老爷家是后来从赵国迁过来的。 原本以为宋城的城主还是他家老乡,能沾点城主的光,没想到迁居安定下来后,才发现城主姓饶。 不过宋二老爷在江湖上还颇有名气的,因为他女儿宋渺渺号称宋城第一美人,和晴翠山庄不同,宋二老爷不像修大庄主那样有野心,宋家虽有家传武功,可要同江湖上那些侠客相比?他觉得那大概只有送死的份。 修大庄主把长女捧成江湖第一美人,还传出孟大盟主和凤庄主在追求她,可惜最后给赵国七皇子作妾,还把晴翠山庄也给填了进去! 如今江湖中,已无晴翠山庄了。 宋二老爷看到晴翠山庄的下场时,不禁要庆幸,自己没有放纵女儿,早早就把她嫁出去了。 只是,女婿命短,留下他女儿和外孙女,死了!要是他一个人死了,倒也罢了,偏偏因他沾惹了桃花劫,害死了自己,也拖累父母兄嫂,可怜他闺女要一肩扛起养育兄嫂儿女的重担。 宋二老爷一家之所以劳师动众出行,就是去为女儿撑腰,并要把女儿和外孙女,及其兄嫂的儿女接回宋城。 宋渺渺是嫡次女,上头长姐在及笄后不久就过世了,她娘就生一子二女,弟弟年幼,出生时,上头已有庶子三名,他行四。 因为连生二女,迟迟未再有喜,生了庶长子、次子的王姨娘就得意了,连同她女儿也常常甩脸给嫡母瞧。 此次出行,原本只需宋二老爷夫妻带着嫡子去就好,王姨娘却道人多势众,既要为姑奶奶撑腰,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他们这一行人,不止有宋家的,还有宋渺渺夫家的下人,而宋家下人,除宋二太太的人,更多的是王姨娘的人,王姨娘的人是最会吵的,笃信会吵的孩子有糖吃,一点小事就吵吵吵。 另外的宋家下人,不是宋二老爷的人,就是宋二太太的人,二老爷是男主人,他的人不用吵不用闹,只要站在那儿,其他人就得自动避让。 宋渺渺夫家高家的下人,还得分她的陪房,高家的家生子,以及各嫂子的陪房,宋渺渺丈夫有四个哥哥,其中前三嫂难产过世,后又续娶了一位,所以光是兄嫂的陪房就有五姓。 这人多的连宋渺渺自己都搞不太清楚了! 进了客院之后,各房忠心的下人自然是争着为自家主子争房,抢不到的人自然就生气了,吵起来常有的事,就是撕掳起来也是司空见惯的了! 他们吵闹不休,可苦了附近客院的客人,黎浅浅和黎漱同住松院,只是黎漱住的是正屋,她们住的是后罩房。 本来是要安排她们住在东、西厢,不过章老说,还是让她们姑娘家住到后罩房去的好,自在些。 黎漱没意见,其他人也不会有意见,黎浅浅她们就住到后罩房去,没想到隔壁客院住进来一批不吵会死的客人,一整个晚上吵个没完不说,还有人吵输了就哭,音调还忽高忽低,似在与外头的雷雨声打对台,真是叫人受不了啊! 正文 第七百九十九章 下雨天留客天 一早醒来,黎浅浅觉得头有点疼,把春江几个吓坏了,忙把蓝棠请过来,蓝棠过来,姐妹两一照面,心照不宣的笑出声来。 “她没事,不是染了风寒,而是被昨晚上投宿的新客人一家子给吵的。” 别说黎浅浅,就是蓝棠自个儿也没睡好啊! 没办法,除了那家姓宋的,下半夜又陆续来了新客人。 这些人原本是投宿在另几家客栈的,可没想到一夜暴雨,竟然让那几家客栈好几间客房的屋顶塌了。 幸好住在里头的客人没事,还有一家是厨房和库房的屋顶塌了,在厨房盖好之前,是别想做生意了,而且他们家损失得还不止这些,库房里存放的食材全数泡了水。 这还怎么做生意? 几家掌柜一碰头才晓得对方遇到麻烦事,最后只得求到了黎浅浅她们投宿的云来客栈,这些客人是后头来的,来到云来客栈,也只能听人安排,想象黎浅浅她们这样包整座客院?呵呵,想得太美。 要不是黎浅浅她们早就付了三座客院的订钱,且她们的人也确实是很多,掌柜的都想跟她们打商量,塞一些客人进她们住的客院暂住了。 客人们倒是很想仗着自家权势,去‘劝’她们让座客院出来给他们住,不过看到他们的侍从和护卫,个个人高马大精神飒爽,那些客人想去劝退他们的心思也淡了。 不能找黎浅浅她们,不代表他们不能找别的客人啊!于是宋二老爷就被人找上门了。 宋二老爷看起来文质彬彬,大家以为他是个好说话的,不想一个仗着家里老爷是县令的管事,在他拒绝让对方住进他家住的客院时,愤然拍桌而起,桌上的茶具叮当作响,吓了大家一跳。 其他人见状,有的人跟进施压,不过也有人低头喝茶作壁上观。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全都被宋二老爷掌下那四分五裂的花几给吓掉了下巴。 这…… “宋某不才,跟过师父学过武拳脚功夫,只一点不好,师父说我不擅控制脾气,让我少动气,免得一气之下就动手伤人不好收拾。” 众人呵呵,随意客套几句就散去,这样的人,还是别惹得好。 可是这雨丝毫不见变小,让大家愁上眉头,客栈掌柜也愁,难得客满,可库房里的食材得再进货,可大雨滂沱,不知商家那里的货够支应他们客栈几天? 夜里过来的客人们,有不少人吹了夜风淋了雨受寒了,所以大夫的生意很不错,几乎一整天都泡在云来客栈里,毕竟除了几大客院之外,还有散客住的客间和大通铺。 只是走来走去怎么就略过其中三座大客院不入呢?可是经过时,他确有闻到从里头飘出来的药味,闻味道就知是治风寒的。 走着走着,他拉住背着药箱的徒弟,“我们没进这松院、梅院和兰院给人看病吧?” “没有。”二十出头的徒弟其实比大夫更早发现,所以他早就问过客栈的伙计了,得知这三座客院的客人中有位大夫,似乎医术不比他师父差。“师父,雨越下越大了,您看,咱们是不是走快一点?” 可别把客人们都治好了,自个儿却倒下了。 大夫当然明白徒弟的意思,点头加快脚步,进了宋家住的菊院。 菊院里头真是人满为患,不过比起另几座客院,还是不错的,至少整座客院都是自己人住着,不像另几座客院,除了自家人还掺杂了不认识的陌生人。 黎浅浅她们和黎漱住松院,算是人最少的了,不过左右两边客院吵得很,其中尤以宋家菊院最吵。 别的院子虽住了不少人家,但彼此都是陌生人,外头又下着雨,不会有人故意跑来串门,宋家菊院就不一样了,毕竟他们组成的份子太杂,再有一个不甘老实作妾的王姨娘在,能不吵吗? 宋二太太管不住人,她的陪房们虽忠心,但难免心思浮动。 黎浅浅她们听了一天闲话,就大概摸清楚菊院里住的这一大家子的心思了。 雨声淅淅,夜色低垂,提着灯笼领着丫鬟送饭菜过来的春江,掀了门帘让提食盒的丫鬟先进去,在外间放下食盒后,除去雨具,烘暖了手脚,才把食盒拿进次间。 次间里春寿已经带着人备好餐具,“棠小姐说她一会儿就过来,让我们不用再过去请。” 春江点点头,问,“那边还在闹?” “没,下午就听她们主仆在说心里话,我才晓得,原来那位宋二姑奶奶,喜欢凤公子呢!听说还曾对外放话要嫁凤公子,不过凤老公子他们出事前,她就已经出嫁了。”算一算也好些年了,不过听她的意思,似乎有意再嫁,人选自然还是凤公子啦!也不知她哪来的信心,能让凤公子接受她? 当年未嫁之身,人凤公子就没想要娶她,怎么可能在她守寡多年后,反而愿意娶她呢? 只是教主说了,人家私下里痴心妄想又没犯法,让她别动气。 春寿想想,还是跟春江咬耳朵,把下晌宋渺渺主仆的话都跟她说了遍,然后又道,“我还有听到,那位王姨娘和她闺女儿说,二小姐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就算曾是宋城第一美人又如何?那及得上她闺女儿正当龄。” 言下之意,王姨娘也有意招凤公子为婿?这都什么人家啊?以为凤公子什么样的女人都好?要真是如此,他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成亲了! “教主也听见了?” “这是当然。”以她的听力都听见了,教主怎么可能听不见? 春江让丫鬟们去忙,自己拉着春寿走到一边去,“教主怎么说?” “教主什么都没说,就是写了封信,不过也没让人送出去。”外头下着大雨呢! “谨一的病可好了?”春寿想到春江就是去看谨一,然后才绕到厨房去。 春江点点头,“都好了,不过还是有些病恹恹的,大概要歇个两天吧!” 想到谨一那一脸郁闷,春江忍不住想笑,“大教主怎么说?” “大教主就坐在他屋里看书,可把谨一郁闷坏了,想睡嘛!主子就坐在旁边,真不管不顾的睡了,怕对主子不敬,不睡,也不能做其他事,看书,大教主说伤神,下棋,大教主又道,就你那臭棋篓子,还是别下了。” 春寿听了也直笑,其他在摆晚饭的丫鬟也都听见了,大家笑成了一团。 黎浅浅和蓝棠一起过来的,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要问她们在笑什么,等知道了,也跟着笑。 “回头让章老把表舅请过去吧!省得他在屋里,谨一没法安心养病。” 之前是病得迷迷糊糊的,黎漱在屋里,谨一也能睡,现在病情好转,再叫他睡,他就没办法了。 蓝棠闻言赞同的点头,“是该请大教主去外头坐坐,不然谨一没法子休息。” 正说着,菊院那头又闹腾起来了,真是无时无刻不闹腾啊! 黎浅浅摆摆手,“别管她们了,咱们用饭吧!” 说的也是,春江盛饭,春寿站黎浅浅身后给挟菜,不过才挟了一筷,就被赶,“去去去,你们都去吃饭吧!” 春江几个熟知黎浅浅脾气,也不推拒径自去旁边用饭,黎浅浅还让春江端了两道她份例的菜过去。 等到用过饭,菊院那厢还没安静,黎浅浅摇头,小杨柳从外头进来,说是回来洗漱的,一会儿还要再过去。 “你帮叶妈妈把衣服带过去吧!省得她来回跑。”黎浅浅交代,又问她吃饭没。 “吃过了,叶妈妈说,明儿应该就可以回来了,谨一叔病着吃什么都没胃口,所以特意给他熬了鸡汤,让我回来问棠小姐,有什么要忌口的?” “没,就是鸡汤上的油要撇掉,怕太油了,他肠胃受不住。” 杨柳点头又听蓝棠交代了些话后,才回去洗漱,春江则去帮叶妈妈拿衣物。 本以为只需待一个晚上的,没想到要再多待一晚,被褥什么的就得拿些过去,不然让叶妈妈她们一直熬着,也不是个事。 正好刘二来回事,便帮着把东西送过去,幸好此时雨势减弱了。 刘二把叶妈妈和杨柳的铺盖送过去,又回来跟黎浅浅回事,“已经给京里送消息过去了,您就放心吧!” “嗯,接下来还有人和我们会合吗?” 答案是肯定的。 黎浅浅头疼的抚额,“那就要派人提前订客栈,不然肯定住不下。” 刘二一整天都在外头跑,怎不知客栈里几大客院都住满了,还有人想让原有的住客让屋呢!不过被宋二老爷那一掌给吓的咽了回去。 没找事就好。 不过若有人来找事,他们也不怕就是。 刘二忙活了一天,黎浅浅怕他淋出毛病来,让蓝棠给他诊脉,没事,就是劳累了些,蓝棠二话不说,直接甩了瓶药丸子给他。 “一天一颗,随你是要用水吞服,还是化开了再服都行,别以为感觉精神着就不吃,这药得按日服用至少一个月,方能见效。” 刘二讪笑着应诺,他才走,就闻到菊院那头传来略刺鼻的药味。 蓝棠闻了下道,“她们有人病了。” “风寒?” “应该是。”蓝棠皱着眉头又闻了下,“看来还挺严重的,就不知是谁病了。” 菊院这厢,宋渺渺的丫鬟正在耳房里熬药,高大嫂的陪房红着眼走进来,“阿梅,你先让让我吧?” “我们小姐也病着呢!”阿梅没让,“再说,我这药都熬上了,不好离火,你就等我熬好了,再换你吧?” 高大嫂的陪房也只能点头同意了,不同意又能怎样呢?自家太太老爷都死了,就只留下几个孩子,跟着婶娘过活,能不顺着人家吗? 没多久,就又进来个面容姣好却带点刻薄相的丫鬟,她一进来,看到阿梅和高大嫂的陪房,脸就拉下来了。 “你们怎么霸着那小泥炉不撒手啦?” “我在给小姐熬药呢!” “熬什么药啊!那短命鬼还喝什么药!”后来的丫鬟尖酸的道,上前一抬手就要把小泥炉上的药壸给掀了。 阿梅气极,用手压在她的手上,让那丫鬟的手直接接触药壸,“你说什么?谁是短命鬼?” 啊啊啊……丫鬟的手被烫得发红,高大嫂的陪房想劝又不知怎么劝,只得一跺脚跑出去叫人。 那丫鬟的手废了,她主子王姨娘哭哭啼啼的要宋二老爷做主,要严惩阿梅,宋二太太一脸惊惶不知所措,宋渺渺被请过来,看到那丫鬟的手被布条裹起来了。 “用条布包起来,就说被烫着了?我不信,把布条打开来,让我瞧瞧。” 王姨娘忙叫人把丫鬟手上的布揭开来,“瞧就瞧,怎么,我们会骗你吗?” 宋渺渺上前看了一眼,点头,“确实烫着了。”说着退后一步,唤道,“阿梅。” “欸。”阿梅上前来,手里还提着药壸,宋渺渺伸手拿过药壸,就往那丫鬟和王姨娘身上砸去,滚烫的茶水就这么洒在那丫鬟和王姨娘身上,那丫鬟因坐着在包裹伤口,所以茶水多往她脸上去,至于王姨娘,则是腰腹以下遭殃。 一时间所有人都傻住了! 然后就听到如杀猪一般的尖叫声,宋二老爷完全怔住了,他从不知自家闺女儿脾气这么大。 “她一个下人敢说我女儿是短命鬼,不用吃药,这是谁纵出来的,除了你这贱人,我想家里没人敢这么说我女儿,既然敢做就敢当,你咒我女儿短命,我还跟你客气什么?” 宋二老爷本来张嘴要骂人了,听到女儿这么说,顿时一愣,问,“她说囡囡是短命鬼?” 宋渺渺将那丫鬟和阿梅在耳房起冲突的事说了,宋二老爷看向还在尖叫的王姨娘时,目光不善。 王姨娘一凛,她怯怯的看着丈夫,不过宋二老爷没看她,宋二太太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赏了她一巴掌!王姨娘的脸都被打歪了。 “你个贱人,你竟然说我外孙女是短命鬼?我看你才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爷!”王姨娘尖声叫唤,只是受伤的地方实在疼得让人受不了,她整脸都扭曲了。 “老爷,王姨娘从前种种,我可以不跟她计较,可是这回,她实在欺人太盛,恕妾身实在无法再忍下去了。” 宋二老爷沉着脸,“你想如何?” 正文 第八百章 不冤枉 唯恐亲娘关键时刻掉链子,宋渺渺上前想代她娘开口,不想她娘伸手拦了她,道,“老爷说呢?妾身应该如何处置她?可怜咱们外孙女已经没了亲爹,又被族人欺凌,到外祖家来避灾,竟然被下人嫌弃她是个短命鬼,连药都不许她吃。” 宋二太太也不说想怎么处置王姨娘,只哭诉外孙女可怜。 别说宋二老爷了,就是王姨娘亲儿子和儿媳听了,都觉得王姨娘做得太过。 不喜欢人家小姑娘,放在心里就是,干么说出来惹人烦? 宋渺渺丈夫的侄儿侄女虽都跟过来,但他们可不是没钱的主儿,甚至就是因为钱多,又没了父母,只剩宋渺渺这个婶婶是最亲的长辈,所以才跟过来。 高家兄弟多,留下的孩子也多,但根本用不着宋家花钱养,人家家底厚着呢!事实上,王姨娘的两个儿子和媳妇,还想着亲上加亲,让自家孩子把宋渺渺夫家的侄女儿娶进来,她们的嫁妆肯定丰厚。 而高家的侄儿们也是不错的女婿人选,想想看,他们父母都没了,日后肯定要倚靠妻子的娘家人,岳父岳母说什么,他们肯定无二话。 只是被他们姨娘这么一搞,那几个孩子肯定是挺自家妹子的,这亲上加亲的想法怕是不成了。 宋二老爷铁青着脸还没说话,王姨娘见状忙做摊软样晕了过去。 她身边那丫鬟早就昏倒了,不过她只是个丫鬟,所以没人理会她。 王姨娘的心腹大丫鬟忙扑过去,哭天喊地为主子诉苦喊冤。 宋二老爷心有不忍,宋渺渺见不对,忙哭了起来,她只哭不说话,她身边的丫鬟机灵的开口相劝。 “姑娘别哭了,再哭下去,保不齐又有人要说您是丧门星,哭垮了婆家又回来哭倒娘家,要把您赶出去,到时咱们小姐要倚靠那个去?还不就任人拿捏宰割了?” 这话就诛心了。 宋二老爷一听沉了脸,装晕的王姨娘心里愤愤,她确实交代了人,只要宋渺渺一哭,就祭出这条来指责宋渺渺不祥,哭垮了婆家又要回来哭倒娘家,好把宋渺渺赶出宋家。 王姨娘在宋家横行霸道二十多年,靠的就是身段极软,哭功了得,只要把宋二老爷拿捏在手,就算她闹腾得厉害,且完全不站理,宋二老爷还是会挺她。 只是宋渺渺的人先喊出来,等于是破局了,这局一破,她的人再要这么说,便坐实了宋渺渺她们的指控。 宋二老爷沉着脸,拍桌道,“谁敢说我女儿是丧门星?谁敢说我外孙女是短命鬼?” 还用得着明白指出来吗?那个说这话的丫鬟才被人用热水泼了脸,是,她是只说了后半,但谁敢说,她私下不曾说过宋渺渺呢?既然都敢说他外孙女了不是? 王姨娘心道不好,没想到竟然误触死老头的逆鳞了! 要知道,宋家可是自宋渺渺名声传开后,方才在宋城立稳脚跟的,对这个女儿,宋二老爷特别的看重,偏偏这女儿又如此命苦,成婚几载只生了个女儿,丈夫是个惹事精,作死就作死吧!偏生把一家子全拖下水,可怜她女儿一个妇道人家,除要拉拔自己女儿,还得看顾丈夫兄长们的儿女们。 她丈夫是这些侄儿侄女们失去双亲护佑的罪魁祸首,因此她这个婶娘在对待这些孩子们时,那真是重了不行,轻了也不成。 宋二老爷不止一次在众人面前提及此事,王姨娘也晓得的,只是听多了,她嫌烦,便不曾上心。 王姨娘习惯踩人,在家时是见人就踩,反正有宋二老爷作靠山,宋二太太又是个软弱无能连自己下人都管不住的蠢货。 浑忘了,宋渺渺在宋二老爷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事实上,王姨娘为女儿筹谋已久,去年底她已让人把宋翩翩的名声传出去,就盼着能把女儿宋翩翩能取代宋渺渺在宋二老爷心中位置,只是没等宋翩翩取代宋渺渺成为新任第一美人,宋渺渺婆家的事就闹出来,立刻把宋翩翩给压下去。 没能趁胜追击让女儿一鼓作气,登上宋城第一美人的宝座,反倒让宋渺渺这位已过气的第一美人名声再起。 王姨娘这趟之所以要带着儿女及媳妇,千里迢迢的跟着去高家,就是想要膈应宋渺渺。 出门在外肯定不如在家舒服,王姨娘不免要抱怨一二,身边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也不觉得她说宋渺渺的女儿是短命鬼有何不妥,那孩子早产身子骨本来就弱,之所以拖沓到这时节才回来,不就因为那死丫头三天两头的老病吗?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身边那个死丫头竟然吃错了药,跑去挑衅宋渺渺的丫鬟。 想到这里王姨娘忍不住想伸却去踢脸被烫坏的丫鬟一脚,亏得她身边的丫鬟机灵,发现她的异动后,忙整个人扑上去压住她,边大声喊道,“姨娘,姨娘,您可醒了?” 王姨娘被烫着的地方那个疼啊!被丫鬟压着在地上磨,水泡都能给磨破啦!王姨娘疼得真晕过去了,压在她身上的两丫鬟才松口气。 她们并不知烫伤后得小心处理,留伤留疤都还是小事,怕的是一个不慎人就这么去了。 事实上因为宋二太太母女这么一闹,宋二老爷没发话,底下的人也就没急着往外去请大夫,外头还下着大雨呢!主子都没开口,他们何苦自找罪受,顶着倾盆大雨往外冲干么? 眼看王姨娘主仆都晕了,总不好让她们两在堂屋地上待着,宋二老爷看妻子一眼,宋二太太正和女儿两泪眼相对,哭得好不伤心,根本就没人理会宋二老爷。 宋二老爷本想叫人把王姨娘主仆抬走,可一看,自己的心腹都是男的,总不能叫他们去抬王姨娘吧? 只得对两个庶子媳妇道,“还不赶紧把王姨娘她们两抬下去。” 两个儿媳这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指了自己的陪房媳妇去抬人。 亏得两媳妇娘家都是武林人士,给女儿的陪房都会武,抬人这差事干的是轻松自在极了。 把两个伤员抬下去后,宋二老爷这时才有空问,“怎么大夫还没来?” “大夫?请什么大夫?”宋二太太脸上泪水还挂着,冷笑出声,“两个都是欺到主子头上来的贱人,还看什么大夫?” “新兰到底是他们的亲娘。” “姨娘,他们可都是我的孩子,叫我母亲的,他们兄妹不过是借她的肚子出生罢了!”这话没毛病,说的再正确不过,只是,不像是向来软弱的宋二太太会说的话。 宋二老爷看向宋渺渺,目光有些探究,宋渺渺抹着泪抬起头问,“爹觉得我娘说的不对?” 宋二老爷摇头,看向两个儿子,两个庶子朝他咧开嘴笑了笑,嫡母的话真心没错,他们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至于他们媳妇,她们可都是正室,虽嫁的是庶子,但她们可都是元配,可容不得丈夫身边有像王姨娘这般的宠妾存在,因此嫡母这么说,她们没有二话的点头赞同。 宋二老爷只得道,“到底是两个活生生的人,总不好看着她们就这样痛死?”他顿了下又道,“她不过就是嘴巴坏,心底还是好的。” 这话说的就连王姨娘的亲生儿女都不信。 宋二太太点头道,“她们主仆嘴巴确实是坏,不过罪不至死,让人去请大夫来吧!” 自此后,菊院这头吵嚷声变少了,倒是多了人呻吟喊痛的声音。 王姨娘的伤其实不是很重,可是伤后护理没做好,被人压在地上磨了好一会儿,水泡破了感染细菌发高烧,当代不知细菌感染这东西,大夫是男的,也不好查看她的伤口,只能由丫鬟们看了之后转述给大夫听。 因非亲眼所见,光听人转述难免失真,在诊断时就容易出错,尚幸王姨娘这些年养尊处优,底子养得不错,大夫的医术也过硬,开的药虽不完全对症,但大体上治疗方向没错。 至于那个丫鬟,她伤的是头脸,面积较大,当晚就去了。 隔天,刘二来回报京城传过来的消息时,便顺口提了下。 春江几个听了,都有些为那丫鬟难过。 那丫鬟是有错,不该说小主子是短命鬼,就算该死也不该死得那么痛苦。 黎浅浅看她们几个笑了,“你们觉得那种死法才不痛苦?只要是死,都是很痛苦的。” 春寿朝她笑了笑,道,“只是觉得她临死之前,肯定很痛苦。”死,当然都是很痛苦的,不然大家怎都争着要活? “谁让她傻呢!傻呼呼的听人几句话就被激得跑去挑衅人。”黎浅浅打了个呵欠,这几天大雨不断,隔壁又吵没完,宋家最大战力王姨娘已被打趴,不代表他们家就安静了。 高家那些小孩子可都不是乖乖牌,父母健在时,堂兄弟姐妹间就吵闹不休,父母皆亡后,面对外侮那是团结一致对外,可平常对内,就不曾不吵不闹不争过。 小孩子嘛!吵吵闹闹的才正常,毕竟家中祖上是武林中人,每天清晨不分男女都要蹲马步练功,现在外头大雨不断,还时不时打雷,谁放心他们往外头去,只得统统拘在屋里。 叫这些活动量大的孩子,一整天待在屋里,他们又不看书,也不会练内功,住的是客栈,不能放开怀过招,省得打坏东西得赔。 这些孩子哪受得了,稍稍一点小事就吵翻天。 高家这些孩子吵,宋家的孩子可就受不了了。 宋家嫡子还未成亲,庶子两都有儿有女,这次也都跟来了,他们虽也学拳脚,却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字也认了,却认得不多,但看个小人儿书还是成的。 出门在外,亲祖母又受了重伤,不好吵闹,便叫人买小人书回来解闷,高家孩子那边吵得他们看不下书,他们不敢找父母出头,学了他们亲祖母的手段,派了下人在高家孩子附近说闲话,还故意给他们听到。 高家孩子听了气极,却无法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人出手,只能憋在心里头,兄弟姐妹间稍有冲突就动手,好把心头火气发泄出来。 黎浅浅她们就住在隔壁,菊院有动静,她们这头就听得一清二楚。 这天午饭时,黎浅浅忍不住要同蓝棠叹道,“还真别小看孩子。” 蓝棠才给几个住梅院,过来请她看病的嬷嬷开完药,听她这么说,不禁笑出声来,“怎么回事?”她一直都知道,别小看孩子的,因为当黎浅浅还是小小孩时,就已经表现得比她还成熟了。 黎浅浅就把高家几个孩子吵的事情,跟蓝棠说了,蓝棠听了也是一愣,“这高家的孩子,似乎很有当鸽卫的潜质啊!”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高家这几个孩子,竟然把王姨娘主仆中箭落马的事情,给搞清楚了。 “怎么回事?” 宋渺渺带着闺女并一堆夫家侄子侄女归家,在饱受夫家那些亲戚欺凌后,她不想回娘家后,要继续在王姨娘的阴影下过日子。 她素知王姨娘嘴坏,在娘家人一踏上高家所在的三安城时,就派人盯上王姨娘主仆了,她娘虽管不住下人,但还是有一两个忠心耿耿的,有她们帮忙,王姨娘口出恶言一事自瞒不过她。 摸清楚王姨娘身边丫鬟的性情之后,她就派人去挑拨了,果然如她所料的,那个爆炭似的丫鬟受了挑拨就找人挑衅,并不忘口出恶言,只是宋渺渺没想到的是,那丫鬟一开口就咒她女儿是个短命的。 她视女儿如珠如宝,怎容人如此说她,朝那丫鬟泼热水,是她一时冲动,本来是想砸在地上的,伤人也有限,可惜出了意外。 宋二太太说的那些话,也都是女儿事先教的,只有最后她拒绝为王姨娘延医时,说她才是庶子的母亲,王姨娘不过是被借了肚子把他们生出来而已,才是她自己的声音。 宋渺渺这一记,不止除掉了王姨娘,还重申了亲娘是嫡妻正室的地位,回家之后,只怕宋家再无人敢挑衅主母的地位,也不敢有人给她这位姑奶奶难看了。 “她那庶兄嫂们,怕是再不敢起心思了。”蓝棠叹道。 “他们那位想趁机除掉嫡子的姨娘,都被搞得这么惨了,他们要还敢动嫡子,可就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开始下大雨,王姨娘就派人想办法弄坏嫡子乘的车,幸亏嫡子身边,有宋二老爷的心腹在,才在危急时刻救了他,这也是宋家人入住客栈时,之所以会吵闹不休的原因。 只是大家都以为是意外,黎浅浅她们会知道,全是因为王姨娘得知失败后,把为她办事的人叫来臭骂了一顿。 “所以说,千万别以为外头下着大雨,说这种隐密之事时,就可以不控制音量,我们隔得那么远都能听到呢!” “可不是。”蓝棠嘻嘻笑,“说不定那位宋姑奶奶也听得见。” 若真如此,那王姨娘栽得一点也不冤枉。 正文 第八百零一章 雨停了 云来客栈一样客满状态,掌柜的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松、梅、兰三大院的客人是大雨前就住进来的,他们可算是好客人,房钱不拖欠,也不会三更半夜点什么大菜,他们自个儿开小灶,每天从这三大院外经过,都会闻到从里飘散出来的菜香,勾得人口水直流食指大动啊! 可惜不能问他们买菜谱!不然自家客栈肯定又能添好几道名菜。 住在菊院的宋家,依然鸡飞狗跳没个安生,不过比起王姨娘健康如昔时,算是好很多了,小孩子虽是吵吵闹闹,然而过一会儿,就又亲亲热热的凑在一块儿玩了。 除了三餐饭食,还固定要加点点心和宵夜,宋家财大气粗,打赏伙计毫不手软,真是再好不过的客人,就是有一点不好,说起来还真是晦气。 他们云来客栈开门做生意这么久,还不曾有客死在客栈里,偏生这宋家就给他们来了个开门红,真是晦气啊!虽是给了个大红包,可还是晦气! 听在菊院的伙计说,死的是那个犯事的丫鬟,因为端热水时不慎打翻了,不止泼死了自己,还波及个蛮受宠的姨娘。 是说这些大老爷儿们,出远门就出远门,怎么还带着妾室?正室都不讲话?那个姨娘听说也是会折腾的,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都成亲生子了,她还不安份。 听伙计们说,这位宋二老爷带着妻子和儿子们出门,是去给守寡的女儿撑腰的,谁知那个姨娘死命要跟,现在出事啦!真是活该啊! 掌柜的撑着伞,快步走过夹道,住在竹院的几家又闹起来了,这几家都是富甲一方的富户,可人外有人啊!别说和住松院那三大院的客人相比了,就是宋家他们都比拚不过啊! 拚财力拚不过,想用权势压人,他们也没权势,只能委委屈屈的挤在一起了! 只不过家里小辈难免意难平,有时就为了争个饭菜送过来的先后,也能吵得脸红脖子粗,要是没下雨,大家不用全待在屋里就好了! 可雨要真停了,这些客人也就不会再待在他们这里了!唉!再一次被找来处理纠纷的掌柜,忍不住摇头。 如果客栈里的客人,都像松院那家客人那样就好,再不济,如宋家那样的也行啊!总之,像竹院、榆院里住的这些客人,还是少来为妙。 坐在梅院门房里喝茶的刘二,看着掌柜带着伙计匆匆前行,好奇的走出来探头看他们去的方向,梅院的门房早换上他们带来的人,消息灵通不说,还很擅长与人交往,才住进来没两天,就把这几大客院里住的客人底细给摸清楚了。 见刘二起身,他也跟着走出来,看刘二对掌柜去向好奇,想了下道,“看来又是住竹院的那几家在闹事。” “又闹了?” “是啊!其实客栈里住的人多,大厨房的大厨们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同时供应所有客人的饭菜,难免要分先后,可住竹院的几家,天天就为厨房上菜的顺序在闹,个个争先恐后,却又吝惜出钱打赏。 若是他们出手大方些,伙计们为了赏银,自然会想办法,先为他们送饭菜,可惜这几户的爷儿们都是小气的,一文钱打二十四个结,还贪小便宜,只想享福不肯付出,伙计们是来做事赚钱的,没有打赏,自然就是跟其他人一样,没有特别优待可享。 这个道理,连他这个看门的都知道,没道理这些做大事的爷儿们不懂吧? 刘二笑,“就当看笑话乐呵就是,管他们那么多。” 门房点头,也笑,“二爷说的是,就当看笑话。” 刘二转头要回门房屋子时,就被人扬声叫住。 “喂,那边那个人,你等一下,喂,喂,叫你等一下啊!你没听到吗?聋子吗?”刘二和门房一起转过头看向来人,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身边还带着两个十几岁的丫鬟打扮的姑娘。 那两个姑娘姿妍姝丽,端的是好容貌,就不知这妇人是何人,又是何来意? “我说你们啊!是耳朵聋了是不是啊?怎么我叫你们大半天,也不应我一声啊?” 呃,呵呵,这妇人什么时候叫他们大半天了?他们又不认识她,为何要应她? “你们知不知道,那个章老太爷,是住在那个院啊?我带着这两个丫头,已经在这里头转了老半天了,就是找不到人啊!” 其实,掌柜的根本没允她进客栈里头来,可这妇人狡诈,在外头哄了一个外出买东西的小厮,然后就跟着他进客栈来,只是那小厮压根不知妇人要找的章老太爷是何人,又住在何处,所以妇人塞了两文钱给他,打发他走了。 小厮走了之后,妇人才知该糟,云来客栈的大客院,她只听说过,却没亲眼见识过,这一进来才知,这些客院门户森严,竟不是随便人都能往里逛的。 她领着这两个丫头在里头绕来绕去,看到的不是围墙就是紧闭的院门,大雨滂沱,她们虽各自撑着伞,可雨势太大,身上不免还是被淋湿了些许,这都入冬了,竟然还下这么久的雨,让不少人实在适应不过来。 妇人就是其中之,她感觉自己已经染了风寒,只是奉命行事不得不来。 刘二笑了笑,道,“这位太太,我们不过是这里的住客,怎会知道你要找的章老太爷住哪?真是对不住啊!我们还有事要忙,少陪了!”说着就拽着门房进门,砰地一声把院门关上了。 妇人傻眼,她,她话都还没说完哪!怎么,怎么就被赏了闭门羹啊? “大娘,您说怎么办啊?”两丫鬟里,身量较高容长脸穿青色长比甲的那个开口问。 “这,你们太太可说了,那章老太爷住那个院子?”妇人边问,边恼自己怎么没想到,她们两是那位太太交代给她带过来的,应该会交代她们吧? “婢子们不知,太太只是接到府里老太爷的来信,交代说这章老太爷可是贵客,得好好招待不可怠慢。” 妇人想也是,这两丫鬟是侍候人的下人,那位太太怎会跟她们交底? 正想下一步要怎么走时,掌柜处理好竹院的事了,领着人走过来,看到她们,板起了脸问,“罗太太你怎么在这里?” 啊!死定了!怎么被发现啦!妇人打着哈哈想要蒙混过去,掌柜的却毫不容情,派人把她们给撵了出去。 看着他们走远,掌柜方问身边的人,“怎么让她混进来了?” “小的们派人拦着她了,真不知她怎么混进来的。” “回头跟看门的人讲一声,可别再让这些人伢子混进来了。” “掌柜的,这罗太太到底是要进来干么?” “谁晓得。”光看她身边带着的那两个姑娘,就知道她肯定在打什么主意,“总之,我们客栈是不容许这些人伢子混进来。” 有的客栈暗中和不肖人伢子勾结,悄悄把一些年轻貌美的姑娘给掳走卖了,有些人家过不下去了,就把闺女儿或亲戚带过来,卖给人伢子带走,因是在外头卖掉的,外人不晓得,还以为是那些姑娘自己不检点,三言两言的就被人哄走了。 反正人不见,家里人要怎么编派她们,她们也无法反驳了! 当然啦!若住客手头不便,想打发掉手里的下人换钱,他们也不是不能让人伢子进客栈里来,但不会让她们肆无忌惮的在客栈里头随便走动,而是会派人领路,不会让她们在客栈里乱逛,影响到别的客人的。 罗太太这事不过是小插曲,没有引起轩然大波就沉寂下去了。 黎浅浅这里根本不知有这事,刘二倒是去派人打听了一下,得知那个妇人夫家姓罗,是五宝城中出名的人伢子。 这次似乎是应五宝城里一户姚姓人家所托,带了两个丫鬟要来侍候章老太爷的,只是这章老太爷是何人呢? 姚太太似乎也不晓得,只是接了一封她公爹从任上捎来的信,交代她要好好招待章老太爷。 刘二左思右想无果,最后拿去和几个鸽卫们讨论,得出的结论,这位章老太爷,应该就是章老爷子,也就是章朵梨的师父。 “姚太太的公爹任容州知府,他对一些字画很有研究,好像跟章老爷子有过书信往来,这回进京,章老爷子似乎还特意去信知会他一声。” 兴许就是如此,姚知府才会知道,他们被大雨困在五宝城了。 只是,送两丫鬟来侍候他?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让人留心注意着点。” “是。”鸽卫们齐声应诺。 刘二想了下,最后还是决定去跟黎浅浅说一声,黎浅浅听他说完后,若有所思的道,“姚知府啊!我们刚到云来客栈那天,章老爷子还让人去帮他寄封信,我记得收信人就是姚和知,应该就是这位姚知府吧!” “大概是知道五宝城这里连下了几天的大雨,所以才交代他儿媳,要好好招待不可怠慢吧?” “可能吧!”黎浅浅和刘二又说了几句闲话,就各自散去做事了,刘二忙得很,可没空多停留。 “对了,京城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分舵主来信说了,咱们分舵能容纳的人有限,京城里的宅子一时半会不好寻到如意的,他问能否到城外买庄子,日后还能增加些收益。” 黎浅浅愣了下,反问,“我记得我们在京城外头,本来就有庄子?” “是,好几座庄子,每年收益都不错。”便是因为如此,分舵主才会想要再买几座庄子。 黎浅浅朝他摆摆手,“让他看着办吧!”刘二笑着点头,转身走了。 蓝棠和章朵梨这时才从内室出来,“师父说姚知府颇有才华,可惜为了儿孙前途,不得不放弃书画。” 黎浅浅笑道,“还以为用章老的名头,就不会有人找上门,谁知就这样,还是有人找上来,还打着招待之名送绝色丫鬟呢!” 姚太太不知公爹的意思,想着丈夫和他那些好友们,平常就是互送美人为乐,便以为公爹之意也是如此,罗太太把人退回去,姚太太起先还以为是章老太爷嫌她们长得不够好。 后来得知,罗太太领着她们去云来客栈,竟是连人住在那儿都没打听到。 其实姚太太若是派自己身边的管事去做这件事,也许就不会被掌柜拒于门外,甚至拒绝透露章老太爷的行踪。 可惜她不知五宝城里,一些不肖客栈业者和人伢子勾结的事,否则她也不会找罗太太办这件事情了。 就在大家都快被这场下个没完没了的大雨给搞疯时,它停了。 虽然还是断断续续下着小雨,不过至少不再雷声不断,大雨不绝。 黎浅浅让大家收拾东西,准备随时能出发。 她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动起来了。 黎浅浅带着蓝棠去看谨一,谨一已经完全好了,不过看到蓝棠过来,心里还是有些悚,大概是想到她开的药吧! 章老爷子从章朵梨那,知道姚太太奉姚知府之命,给他送来两个绝色丫鬟,不由大笑,随后就给姚知府去信,告知五宝城中,有不肖客栈业者和人伢子勾结之事,如果卖自家闺女和亲戚的人家是自愿的,倒也罢了,偏生有人是强行掳走的。 人家家人去报官说人在客栈里失踪了,客栈这头就有伙计作证,客人是自己离开的,至于她们离开后,去了哪儿,就不关人家客栈的事了。 官府和家属就算想追究,也实在没辙。 云来客栈不是这种不良业者,所以拒绝人伢子入内,使得姚太太未能达成姚知府的交代,章老爷子特意为此向姚知府致歉,还又调侃对方,送他绝色丫鬟是故意让他难过的吗?他老人家力不从心,很多年了啦! 黎浅浅知章老爷子给姚知府去信,之所以没立刻出发,就是在等姚知府回信。 这两位也是好玩,在云来客栈才住了小半个月,他们两的书信往来,已经有近十封信,几乎是每天一封信啊! 凤公子虽也常常给她来信,可也没疯狂到这种程度,人凤公子还是凤家庄的头儿呢!都没这么嚣张。 章老爷子给姚知府去信,用的是他们瑞瑶教的管道,可姚知府来信,用的却是官差,这就有点过份了!难道他不怕被御史们知道,弹劾他吗? 章老爷子听了黎浅浅的疑惑后,笑着为她解惑,“他自是不怕,他的长子就在京里任御史。” 哦,原来是有内应啊!难怪不怕被御史弹劾了。 正说着,姚知府的信就来了,黎浅浅顺势告辞,章朵梨也跟着出来,没留在章老爷子身边。 蓝棠问她,“你不留下来帮忙整理东西?” “不必,师父早就让人收拾着了,等教主一声令下,叫人把箱笼抬上车就好。”都是常常出远门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正文 第八百零二章 被遗忘的人 黎漱那里不用通知他,只需告知谨一,他就会把一切安排妥当。 “幸好谨一已经好了。” “是啊!”蓝棠问,认识谨一这么多年,他身体一向很好,这次染病,她一把脉才知他是太过劳累所致。“不是说让他带了几个徒弟吗?怎么还是他自己一个在忙?” “那几个还小呢!能顶什么用?大一点的,略笨些,表舅就受不了了。”黎漱人聪明,学什么都快,甚至不用人教,他看一遍就会了,唯一他看几百遍还是学不会的,就是作菜,这个技能点没点亮,怎么学都白搭。 谨一带徒弟,不会自然是手把手教,聪明的,一点就通,问题是,太聪明了他反倒怕人心术不正,教出个样子来,就把人给塞到鹰卫或鸽卫里去,再不济,还有很多铺子需要人手。 笨的呢!他教一遍不会,教个十遍还是不会,谨一自己都烦了,就更别说在侧旁观的黎漱了,通常需要教到五遍的,他就已经打算把人打发出去了,更不用说教到十遍的了,所以可怜的谨一,只能凑合着用人,反正黎漱身边也没什么重要东西,真正重要的,他自己收着了,还有谨一帮带着,也就够了。 所以到现在,谨一身边真正能派上用场帮上忙的,还是一个都没有。 “这样不行,你得盯着才行。”蓝棠提醒她。 黎浅浅点头应下,“我知道。” 说话间就回到了她们住的屋子,屋里她们惯用的东西都已经收到箱笼去了,小件物什随身用品,则收在春江她们随身带着的箱子里。 黎浅浅女红不行,不过鬼点子倒是多,把前世出门用的旅行包、收拾衣物的打包袋,一一画出来,让春江她们做出来,因为方便好用,所有人有样学样,打包行李时,倒是方便不少。 这次跟着要进京吃喜酒的几位分舵主夫人看到了,也说好,还跟叶妈妈她们借了样子回去照做,前天刘二来跟黎浅浅说,有分舵主来找他,问能不能把这旅行包、打包袋做来卖。 黎浅浅跟他直言,“这些东西好做,擅女红的,瞧一眼就会做,不用太多功夫,却都是琐碎费时的,纵使绣花,也不能把价提高多少,还不如卖它的花样子。” 这年头,出门旅行的不多,出门办事的人虽不少,但多是男人,他们求方便,出门在外一切从简,那像女人们样样讲究精细活儿。 卖旅行包、打包袋的花样子,不擅画的人就有福啦!只要照着样儿绣就成,做成了,在家收拾小物什就很好用。 刘二一听也是,回去同那几个分舵主说,他们虽有些失望,不过教主说的也是,便和刘二商量,他们家的婆娘若想在自家铺子卖这旅行包的花样子,可行否? 这不用问黎浅浅,刘二就能决定了,给他们肯定的答复后,几个人都很开心,可算完成老婆派的差事了。 因为这旅行包和打包袋之便,春江她们早就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这时几个人凑在一起喝茶闲聊呢! 见黎浅浅和蓝棠回来,忙起身相迎,刚要开口,黎浅浅就抬手示意她们安静,自己则作侧耳倾听状,众人一看,知菊院那边的人,大概又在说什么了。 春江这几年内力练得不错,勉强跟得上黎浅浅,蓝棠和春寿大概是同一级别,云珠略胜她两一筹,杨柳几个则逊蓝棠与春寿。 菊院那厢,宋渺渺的心腹正在跟她回报凤公子的消息。 “确定了?无误吗?”宋渺渺问。 “是,确定了,他们正朝京城去。”心腹管事媳妇道,“凤庄主的准岳父被陛下留在京中,凤庄主体谅未婚妻,便要求去往京城迎亲。” 反正凤家庄任总舵就在京中,又是凤庄主兄弟长大的地方,在此迎新妇,再恰当不过。 宋渺渺点头,好一会儿又道,“他们会在京城待多久?” “这可不好说。”心腹压低声音回答。 宋渺渺叹气,“如果此事能成,高家那几个,怎么办?” 她根本就不想带那几个死孩子回娘家的,偏偏她爹说,他们是被女婿带累的,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毁了,没了父母,没了祖父母,连叔伯也都一起完蛋,他们就剩她这么一个婶娘最亲近了,不带他们走,难道要留在老家任那些族人宰割? 宋渺渺其实并不觉得有那么严重,奈何她爹这么想呢? 真不怪宋二老爷这么说,女婿贪花好色,这他早有所闻,女儿要是把心思放他身上,早早把人收拢了,相信就算他惹出祸端来,她也早就发现得以防范了,但她没有,不但没有,她甚至在事情发生后撂挑子,这怎么行! 女儿没想得太多,但宋二老爷不多不想想,庶子们已经成家生子,嫡子可还小着呢!女婿家这些侄子们个个都是习武的好苗子,小儿子若是能跟他们打好关系,日后这些人全是小儿子的帮手! 至于高家的女孩们,等她们长大,为她们择一良婿就是,连嫁妆都不用他出,自有她们娘亲留下的嫁妆,还有他们父亲留下的财产呢! 想想看,只消平日里花点心思,对他们好一些,日后的收获可不小。 偏偏他那素来聪明的女儿却想撂挑子,把他们全甩给高家那些族人?真是傻啊! 宋二老爷知道,女儿心心念念的都是凤家庄那个凤三公子,如今当家人之一的凤公子,可人家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 当年她还没出阁,他就试探过了,若那小子对女儿有意,他又怎会把女儿嫁到高家去呢?只是没想到,女儿出嫁好些年头了,心里头还记挂着那混小子。 这都是宋二太太从女儿身边侍候的人口中问来的,当爹的哪晓得这个啊!他连他老婆的心思都摸不着啊!要不也不会宠着王姨娘这么多年了。 宋二太太觉着女儿女婿成亲多年,要真都没动静倒也还罢了,可问了之后才晓得,原来女儿和女婿并不怎么和睦,夫家公婆也对这小媳妇颇有微词。 小儿子成日不着家,公婆又不眼瞎,怎么看不出来,小儿子因和妻子不和睦,所以才成天往外跑,在父母的眼中,儿子再怎么不成器那也是样样皆好,挑不出个坏字来的。 反正千错万错,自家孩子都没错,全是别人带坏了他。 高谦宜在外拈花惹草,高家人不会说他不对,只会怪他的妻子没把人拢在家,成天往外跑。 高家人只道小夫妻两不和,兴许是性子不和吧!只宋渺渺身边侍候的才晓得,自家小姐心里有人,所以才不愿和姑爷亲近,人好不容易回来,对妻子示好却被当头泼了盆冷水,任是谁都受不了吧? 这才是宋渺渺生完女儿后,就此再无动静的主要原因。 宋二太太问明白了,却也已经迟了,女婿已经死了,女儿怕是这辈子都没儿子的命了吧? 这两口子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宋渺渺竟然想再嫁,且再嫁的对象就是凤公子。 心腹管事媳妇想了想道,“若此事能成,小姐大可把他们带去凤家庄啊!如此就不怕小小姐在新家受人欺凌,等您生下儿子之后,也不愁小少爷没人帮衬了。” 宋渺渺深表同意,又道,“凤家庄家大业大,日后小姐肯定不能只生一子,兄弟齐心其力断金,可小小姐是他们亲姐,他们可不能因异姓就不把她放在心上。” “他们敢。”宋渺渺厉声斥道,心腹管事媳妇又说道,“初嫁从父,再嫁从己,您若心意已决,就别再耽搁了,这回再嫁,您得把陪房带齐了,毕竟凤家庄离宋城老远,若之后想再招人过去,怕是不太容易。” “这我明白。”宋渺渺嫁过一回了,知道心腹管事媳妇的话为真,当初为了不越过上头几个嫂子,所以她娘在给她的陪嫁上绞尽了脑汁,又在陪房的人数上斟酌许久。 最后定下的人实在太少,原想反正离宋城很近,缺人的话,再从娘家叫过来就是,谁知到了高家,发现自己人手不足,再想从娘家找人过来时,就被几个嫂嫂群起攻击,最后只得草草同意让婆婆安排人手给她,于是她的嫁妆铺子被安插了婆婆的人,赚多少钱,全瞒不过婆婆。 都嫁人了,婆婆却要插手管她的嫁妆?这是什么道理? 道理很简单啊!高太太担心小儿子钱不够花用,时常拿体己贴补,可他成家了,再这么贴补,何时是个头?既已有妻,他缺钱花用了,自当做妻子的贴补他嘛! 不过高太太也知,叫媳妇贴补儿子花用不地道,又怕儿媳小气不肯出钱,就想要拿捏着她。 宋渺渺夫妻之间的裂缝之所以越来越大,高太太也不是没有功劳。 自己的钱尚觉不够花用,还要贴补丈夫让他用她的钱去外头花天酒地?宋渺渺这头的陪房们都替她觉得不值,所以才会提醒她,要再嫁人,可千万别再犯一样的错误。 心腹管事媳妇也有私心在,她一家跟着宋渺渺出嫁,确实捞了不少油水,但公婆和大伯子、大姑子还在宋家当差,知她有油水,都想要分一杯羮,可落到肚子里的,她一点都不想要吐出来,分给他们好处。 既如此,索性把一家子全拉过来,给宋渺渺作陪房算了,听说凤家庄家大业大,他们跟过去之后,油水肯定要比在高家时丰厚。 黎浅浅她们听得都笑了,这位宋小姐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她初嫁前,凤公子都对她无意了,怎么可能在她守寡之后,对她起心思呢?连八字都没一撇的事,这主仆二人就已经在为嫁妆陪房一事伤脑筋了,相比之下,那个就差订亲的正牌凤公子未婚妻黎浅浅,似乎就太过轻松愉快了?! 黎浅浅被春江她们看得老脸一红,讪笑道,“那,我还在孝期呢!急什么?婚又还没订。” “您可以先想想啊?” “想什么啊!”黎浅浅有点恼羞成怒了,“八字都没一撇,瞎着急啥?”再说了,算她出嫁,瑞瑶教教主也还是她啊!难道能因为她嫁人了,教主就能换人当了? 更何况她上有父兄、师父表舅在,嫁妆的事,轮得到她发愁吗? 想太多。 菊院那厢,对宋渺渺再嫁一事,有想法的人其实还真不少,宋二老爷夫妻就是其一,宋渺渺还年轻,又只生了一个女儿,他们夫妻自是不愿女儿年纪轻轻就这么单着,再说了,嫡子还小,女儿若是再嫁,嫁个有权有势的丈夫,日后也好帮衬儿子。 而宋渺渺的两个庶嫂则想为娘家兄弟添一帮助,宋渺渺虽行二,实为大小姐,嫁资最丰,就算是再嫁之身又如何,她人漂亮又有财,嫁为人妇后,能不为婆家出力吗? 有这么一个姑姑兼舅娘在,还愁自家儿女日后没人帮衬吗? 只要她嫁到自己娘家去,将来宋家由谁当家,可就不一定是嫡子了! 庶兄弟则是想把嫡妹嫁到姨娘娘家去,王家本就是贫家,全靠王姨娘贴补方有今日荣景,王姨娘去了,他们兄弟两日后的日子如何还在未定之数,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们两不可能像王姨娘还在世时,对舅舅和外祖母出手那么大方了。 但要是把宋渺渺嫁到王家去,他们日后便不必再贴补王家,说不定还能从王家那里得到好处!毕竟宋渺渺的嫁妆实在太丰厚了!就算日后分家,他们兄弟两加在一起分到的家产,可能都不到宋渺渺嫁妆的十分之一,怎不叫人眼红呢? 宋渺渺的嫁妆之所以这么丰厚,除了公中的份例,还有宋二老爷的贴补,以及宋二太太的嫁妆,因为长姐的死太过突然,宋二太太便把应给长女的嫁妆,也给了宋渺渺,公中的份例也是如此。 王姨娘大概也想不到,自己当初一时失手弄死了宋大小姐,却让宋渺渺得了便宜,她女儿宋翩翩丝毫讨不着好。 宋渺渺虽有所怀疑,却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在知道王姨娘对弟弟出手后,她才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整掉王姨娘。 庶子兄弟两隐约知晓,唯一知道真相的,就剩宋翩翩了。 她对宋渺渺是又恨又妒,觉得她姨娘枉做小人,一切好处都被宋渺渺给得了去,她们母女两却整天担心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现在她姨娘死了,宋渺渺因为嫁妆丰厚成了香饽饽,都没人注意到,她年纪已不小了,该订亲了吗? 正文 第八百零三章 这么巧 说起来,宋翩翩也是个倒霉的娃儿。 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按说她姨娘得宠,上头又有两个哥哥,她应该也是得宠的,可惜她在两个嫡姐之后出生,虽也是枚小美人,可在两位嫡姐小小年纪就艳光四射的光环照耀下,她就显得暗淡无光了。 大姐宋兮兮七、八岁时,就已有媒人上门,不过都被宋二老爷婉拒,女儿太小,婚事不急。 他不急,宋二太太也不急,他们要慢慢挑,挑个好人家,最好是有权有势,如此才能给嫡子当靠山。 他们夫妻两不急,可王姨娘急,她不愿正室生的两个女儿嫁得高门,毕竟她们嫁得越好,表示嫡子的靠山越多越好,如此一来,她的儿子还能有活路? 但是宋二老爷夫妻男的俊女的美,他们两生的女儿也是尽拣两个人的优点长,相比之下,王姨娘生的两个庶子就像是专挑了缺点似的,明明王姨娘也是个大美人儿,要不然宋二老爷怎么会被她迷住? 只是他们两生的儿子,站出去就像路人甲,一点都不起眼,幸好小女儿宋翩翩不像她两个哥哥,而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和宋兮兮与宋渺渺相比,她的美貌便黯淡无光了。 宋兮兮不止生的美,脑子也精明,王姨娘几次对宋二太太下绊子,都是败在她手里,那天也是如此,王姨娘给宋二太太下套,若能成事,纵拉不下宋二太太,也能狠剥她一层皮。 可惜被宋兮兮给解了围,宋二太太在浑然不觉间安然过关,王姨娘气得半死,为了设这个套,她不止费尽心思,还把手头上的银子花了泰半,原是想着,只要把宋二太太踹下去,得了掌家的大权,现在亏多少,都能再赚回来。 最重要的是,一旦宋二太太没了管家权,她两个女儿就再也不能趾高气昂的瞧不起人了! 她没想过失败会有什么结果,反正再坏,也不过是宋二太太继续当家罢了! 那天晚上宋二老爷没去她那儿,而是留宿正房,王姨娘心气不平,便到园子里散步时,遇上了宋兮兮,她不知宋兮兮从哪里冒出来的,反正她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一张口就是严厉的警告她,不许她再对宋二太太出手。 王姨娘恨她毁了自己的计划,又被她如此警告,气不打一处来,脑子一抽就朝她死命撞过去。 两个人就这样落入园中的池塘,宋兮兮因是被撞的,落水处离岸边较远,且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撞,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落入水中,反观王姨娘,她是撞人的人,撞到人时,她就发现两人所在的地方,就在池塘边上,脚下一滞,往前栽入池塘时,就比较接近池塘边,所以她很快就找到方向爬上岸。 王姨娘才上岸走没多远,就有丫鬟过来接她,所以她以为,宋兮兮应该也会很快就自行上来了,再不济,等她的丫鬟找过来,自然就能把人救上来。 所以她没跟丫鬟们说,就回去了。 直到隔天下晌,才晓得宋兮兮死了。 王姨娘并不知,宋翩翩和她的奶娘全都看在眼里,宋翩翩的奶娘后来会死,就是因为她和家里人商量着,想要用这事勒索王姨娘时,被宋翩翩听到了,知奶娘贪吃,姨娘给她什么好吃的,她若不在,奶娘就会抢着吃了,要是东西多,她还会带回去给一家老小吃。 宋翩翩先去跟宋二太太抱怨,侍候她的丫鬟说在她屋子外看到老鼠,宋二太太便交代嬷嬷准备老鼠药,好去杀老鼠,等嬷嬷把老鼠药弄来了,她悄悄的弄了一些,等樱桃上市,大厨房按份例给她送过来时,就叫人做成樱桃糕。 奶娘本来早等着樱桃送过来,宋翩翩不爱吃樱桃,份例送来,就全落入奶娘手里,没想到今年宋翩翩会叫人做成糕点,不过这也好,新鲜。 糕点一做好,宋翩翩吃了一口就说不好吃,搁在桌上跑出去玩了。 奶娘立刻冲上前,赶在丫鬟们伸手拿取之前,全部带走。 可把宋翩翩的丫鬟气坏了,可那是小姐的奶娘,她们也只能干瞪眼。 谁知隔天就接到消息,说奶娘一家子全死了,似乎是有人碰过老鼠药之后,又去取糕点,结果全家人无一幸免。 宋翩翩得手后,很高兴的去跟王姨娘邀功,结果被王姨娘给骂了一顿。 她为王姨娘除去后患反被骂,这让宋翩翩对姨娘心生不满,母女两因此产生心结,再不似从前亲密,随着两个兄长相继成亲,王姨娘的心思大多放到儿子儿媳身上,对小女儿的关切就少了。 直到她为女儿筹谋着登上宋城第一美人,母女两才渐渐重修旧好。 千算万算没算到,宋渺渺会来个回马枪,抢了她们母女筹谋许久的果子,重登宋城第一美人宝座。 王姨娘要是不因这事气昏头,也就不会做出谋害嫡子的事情来,便不会被宋渺渺盯上,最后在半路上香消玉殒,王姨娘主仆死的时候,外头还在下大雨,可总不好在客栈里停灵,于是连夜运到五宝城外的义庄存放。 王姨娘死了,总不能回去宋城再发丧,反正不过是个妾,不入祖坟也不打紧,再有宋二太太先头说,两个庶子不过是借王姨娘的肚子托生而已,他们两都是她的儿子,搞得王姨娘的两个亲生儿子都不敢多说话。 本来宋二老爷还担心王姨娘的后事,现在放晴,正好安葬。 宋翩翩想了想,让人去请两个哥哥来,兄妹三人密议许久,最后才散去。 因宋翩翩住的屋子离黎浅浅她们屋子较远,所以他们兄妹说些什么,黎浅浅她们就完全听不到了,不过那两兄弟回来之后,不约而同找上自己的妻子商量事情。 宋大嫂才听了话头,就直摇头,“不成,不成,翩翩她,不是我做大嫂的嫌弃她,实在是,姨娘才死,人还没出去呢!她身为姨娘最疼爱的女儿,竟然只想着自己的婚事?” 王姨娘虽是妾室,却是宋大哥兄妹三人的亲娘,她死了,兄妹三人都要守孝三年,宋翩翩是未嫁女,和宋渺渺这个出嫁嫡女可不一样,纵使宋渺渺如今带女儿回娘家住,也只需为庶母守三个月的孝,宋翩翩则要守三年孝。 也就是说,不管宋渺渺今天看上谁,只要过了孝期,她就可以再嫁,宋翩翩想去截她的亲事,怎么截?难道她要在孝期出嫁?这是结亲,不是结仇!再说,就算真让她成功了,日后在婆家要怎么立足?难道要顶着宋渺渺的名,不为自己正名? 宋大嫂觉得这个小姑子脑子不清楚得很,她狠剜了丈夫一眼,倒是没想到她口才了得,竟然把她大哥给说动了。 她还想让娘家兄弟娶了宋渺渺呢!要真让宋翩翩的得逞,她家岂不是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还捡了个不知尽孝不知礼的新妇? 宋二嫂这里虽也和宋大嫂打着一样的如意算盘,不过她不像大嫂那么直接,而是先问丈夫,“小妹还得给姨娘守孝呢!二爷不会忘了吧?” 宋二哥愣了下,失笑,“说的是,我怎么忘了呢!”又道,“小妹年幼,想事情时难免有所疏漏,你有空就多教教她。” “有大嫂在呢!哪用得上我啊!”宋二嫂温婉浅笑,“大嫂向来是个精明人,想来有大嫂带着,小妹肯定能受益不少。再说妾身向来愚顿,自个儿都还要向大嫂多学习呢!哪来本事教小妹啊!” 宋二哥想想也是,姨娘去了,长嫂如母,合该由大嫂费心,自家娘子还是好生照料自家孩子吧! 夫妻两个很愉快的决定,把宋翩翩扔给长嫂去管教吧! “不知二姑奶奶心中可有对象了?”宋二嫂问。 “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他虽是二哥,但他是庶子,宋渺渺是嫡女,她的事哪轮得到他过问呢? “要是我家弟弟能有这个福气就好了!” 宋二哥笑,“她要真要嫁去你家,可千万别跟你弟配一块。” “这是为何?你觉得我弟配不上她?”就算曾是宋城第一美人又如何?如今也不过是一寡妇。 “你弟压不住她,难道你乐意看到,你弟处处被她所辖制?” 可是她家也就弟弟还没成亲啊! 正说着话,他们两的孩子一窝蜂冲了进来,小孩子们在屋里闷了好些天,天一放晴,就迫不及待往外跑,他们夫妻拦不住,指了小厮和管事跟着,女儿身边除了丫鬟,还点了好几个仆妇跟着去。 “爹,娘,外头来了客人,还带了好多礼物呢!”宋二哥的次子大声叫着,满脸期待道,“爹先说好啊!若是客人送了什么好东西给我们,得我先挑啊!” “什么你先挑!我最小,我先挑。”宋二哥的小儿子伸手推开他二哥,对着他爹大声喊。 “不对,不对,我是女生,应该我先挑。”长女不甘示弱的喊。 “你们吵什么!还不确定那客人是往我们这里来,你们就先吵开了。”宋二哥的长子无奈叹气的看着弟妹们。 “什么客人啊?”闹哄哄的,宋二哥夫妻只听到有客人,根本不知孩子们在说什么。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的说,他们从外头回来时,看到有伙计领着客人进客院里来,客人身后还带了许多挑了礼物的仆从云云。 宋二哥随即打发人去打听消息,宋二嫂把孩子们打发去洗漱更衣,然后夫妻两在屋里猜测来人究竟是何来头。 松院这里迎来了姚三老爷,他得了老父的信,顾不得责怪妻子,匆忙让人打开库房,带了礼物就赶来云来客栈,唯恐慢一些,这位章老爷子就离开五宝城了。 尚幸,他来时,章老一行人还没离开。 章老爷子接到消息,还愣了下,他才接了姚知府的信,怎么他儿子就又上门来了?不过人既然来了,总是要见一下。 章老爷子正想要在哪儿见他,黎漱就派人过来说了,来者是客,就在正厅见吧! 既然用了章老爷子的名头订房,自然就是以章老爷子为主,他要接待客人,自然就是在正厅。 姚三老爷总算见到章老爷子,客套一番后,不免说起妻子曾派人上门拜访的事,他不知章老爷子晓不晓得此事,他爹信里也没提,不过他还是主动提了,以免章老爷子从客栈的人那里得知此事后,对他家有所误解。 章老爷子笑道,“这事我听底下的人说起了,说来不怪你夫人,这种阴私事她一个内宅的妇道人家怎么会晓得。” 章三老爷闻言暗松口气,心说,幸好章老爷子通情达理啊!不然他肯定要被他爹骂死。 双方聊得起劲,章老爷子还留姚三老爷用饭,姚三老爷告辞时,问起他几时离开? “我们进京是有事要办,已经被大雨耽搁了行程,可不好再拖了,明天一早就该启程了!” 姚三老爷颇为不舍,可人家说了,有事要办,且已延误时间了,只得败兴而归。 送走姚三老爷,黎漱发话,明天一早上路,所有人便都准备起来,谨一去和掌柜的结算账目,刘二想了下陪他走一趟。 菊院里,宋二哥派去打听消息的小厮把消息一说,二房的孩子们个个失望不已。 宋渺渺听到二房的孩子吵闹声,叫丫鬟去看看,丫鬟回来时,脸上还带着不屑的笑容,把事情与宋渺渺一说,宋渺渺却变了脸色。 “我记得凤庄主的未婚妻,是瑞瑶教那位神医的闺女儿?” “是。”丫鬟点头。 宋渺渺若有所思,良久才道,“章老爷子原是凤家庄的供奉,擅长修复书画,之前听说他们师徒被凤庄主借给黎教主了。” 丫鬟们先时听不懂,等她说到章老爷子师徒被借黎教主时,方才反应过来。“小姐,那章老爷子,该不会就是松院那位章老爷子吧?” “应该没错。我听过世的那位三嫂说过,容州的姚知府擅书画,他老家就在五宝城,方才来拜访章老爷子的姚三老爷,应该就是姚知府的儿子。” 章老爷子师徒二人不可能租住那么大的地方,可要是他们师徒一直就在黎教主身边呢? 如果黎教主不想引人注意,所以借章老爷子的名头来租房……听说蓝海被皇帝留在京城,他女儿要出阁,做父亲的不克出席,凤庄主提议在京城迎亲,章老爷子他们租了三大客院。 “章老爷子一行人,应该就是护送凤庄主的未婚妻去京城的吧?” “这么巧啊!”丫鬟们如喜鹊般吱吱喳喳起来,机灵的向宋渺渺道喜,“可见小姐和凤公子有缘啊!否则怎么这么巧的,和凤庄主的未婚妻同住一家客栈,还就住在相邻的客院里呢!” 宋渺渺听了十分高兴,粉脸染霞甚是光彩照人。 正文 第八百零四章 有缘吗 丫鬟中就有人问,“小姐,您看,是不是要过去拜访一下?” “是啊!是啊!等小姐嫁过去,可就和蓝小姐成妯娌了呢!正好趁此机会,和蓝小姐交好,毕竟日后是一家人嘛!” 丫鬟们纷纷劝着,宋渺渺被说得有些心动,原以为和凤公子今生无缘,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地遇上蓝棠。 蓝棠此去肯定是去京城待嫁,如果自己能得她相邀,前去京城观礼…… 宋渺渺思及此,忍不住羞涩的笑了。 丫鬟们见状也跟着笑了,还有人躲在旁人身后,悄悄松口气,她们都是宋渺渺的丫鬟,高家姑爷风流,却瞧不上宋家的丫鬟们,觉得她们一板一眼的无趣。 纵使陪嫁过去前,怀抱遐思的心大丫鬟,最后都被高姑爷的冷漠无情,给打击得无力起异心。 按说陪嫁丫鬟都是主子得用的,要是生得好,除了本身的才能外,还能给姑爷做小,好为主子固宠,当然啦!她们的职业风险是极大的,当她们给姑爷暖床帮主子固宠的同时,很可能会引来主子的猜忌。 若有幸怀孕,生女儿的话还好,生儿子,是不是可能被留子去母? 而有儿子之后,这些曾经和主子亲密的丫鬟姨娘,会不会开始心大起来,妄想与主子分庭抗礼? 宋渺渺的丫鬟们放下绮思之后,原想日后就由小姐做主,看是给她们配个高家的管事也好,或是嫁给陪房儿子也好,反正有主子在,不管嫁谁,夫家都不敢小觑她们。 万万没想到,高姑爷死了,连同高老爷夫妻,高姑爷的兄长们也都死绝了,高家这一房,能做主的就剩她们主子了。 如果宋渺渺是个能干精明的,倒也还罢了!偏是个软弱的,连府里的管事都弹压不住,要不是陪房中有人机灵,给宋二老爷送信,请他们过来帮衬,只怕她们现在已经被族里那几个贪花好色之辈给强纳了去。 可是跟着回宋家也未必是好,宋渺渺又不是大归,只是带着女儿和夫家侄儿们回娘家暂住,等孩子们大了,还是可能要回高家去。 跟着守寡的宋渺渺,她们这些丫鬟大概就是陪着她一起守寡吧!毕竟她们小姐不是个体贴人,她可不会看她们年纪大了,念在她们陪伴多年的情份,给她们挑个好人家,让她们有个好归宿的。 若她是这样的人,也就不会和高姑爷处不好了! 宋渺渺年轻貌美,纵使已经嫁过人,可她只生一个女儿,府中嫡子年纪尚幼,两个庶兄却都已经成亲生子,且大房的长子和长女都比他还大,二太太是不会让她在家守着的,肯定会要她再嫁,好为嫡子寻一靠山。 她们几个思来想去,找不到比凤公子更好的人选,最重要的是,她们小姐自待字闺中时,就已对他芳心暗许。 凤家庄家大业大,有这样的姐夫在,相信两位爷定不敢对小爷不利,而且,听说凤公子没有房里人,如果小姐嫁过去,她们说不定……能有机会飞上枝头成凤凰呢! 几个丫鬟,忍不住动起心思来,就算无缘侍候凤公子,嫁给凤家庄的管事,也比嫁给高家的管事强吧? “事不宜迟,小姐赶紧让人送拜帖过去吧?” “可是……”宋渺渺迟疑了,她跟蓝棠完全不熟!以前去凤家庄时,蓝棠要是没跟在她爹身边,就是跑得不见踪影,凤乐悠很讨厌她,方束青姐妹在提起她时,总是欲言又止,那会儿,她只想着要讨好凤乐悠,交好方束青姐妹,也就没想太多。 偶然见到人,不等说上话,蓝棠就和凤乐悠闹开了,都是凤家庄的人,自小就学武,一言不和就开打,三两下就打得不见人影。 方束青倒是会做人,总是为她们打圆场。 宋渺渺想起这些往事,忍不住叹息。 听说凤乐悠疯了!方束青姐妹回了老家,也不知她们后来嫁去何方。 修大小姐虽是嫁入赵国皇室,却是予人做妾,还和她小妹共侍一夫呢!听说修大小姐不如修三小姐得宠,人家一举得男封了侧妃,她是生了儿子没养住,虽比修三小姐早进门,最后却连侧妃都没捞着。 如今晴翠山庄早已烟消云散,当年修大小姐可是对凤庄主颇为倾心,只是她爹觉得女儿家要矜持,不好让人看出她对凤庄主的心思,便把孟达生给拖下水,故意放话出去,让人以为是二男争一女,借此抬高女儿的身价。 可惜的是,此举不但未能让他如愿,将女儿嫁进凤家庄,反倒还惹恼了有意招凤庄主和孟盟主为婿的人家,凤庄主和孟盟主也被他们惹恼了。 丫鬟们见主子走神,不禁暗着急,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姐竟然还走神,难道不怕天放晴了,蓝小姐她们赶着进京吗? 互相以眼神推着对方上前搭话,最后由年纪最长的丫鬟胜出,她走上前小声提醒宋渺渺。 宋渺渺回过神来之后,苦笑道,“我跟蓝棠真没什么交情,一时之间,还真不晓得要怎么开这个头。” 当然,丫鬟们方才说什么有缘啦!等她进门与蓝棠做妯娌之类的话,可说不出口,提旧日交情?她们真不熟啊!再说真要提这个,难免要说到凤乐悠和方束青等人。 宋渺渺直觉认为,这个话题不太好。 但不说这些,还能说什么?光写个宋城宋渺渺,对方能知道自己是谁吗? “不是说,蓝棠与黎教主很要好,此次进京,黎教主势必也在侧,小姐不妨以高家当家主母身份,给黎教主送拜帖去。” 高家在三安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名下产业不少,之前就曾想和瑞瑶教合作,只是瑞瑶教三安城分舵主对他们开出的条件不满意,其间又遇上高家遭难,因此一直拖到现在。 “也是。”宋渺渺便让人研墨,她要给黎浅浅送拜帖。 菊院和松院不过就在隔壁,因此宋渺渺写好拜帖,很快就送到黎浅浅手上了。 “咦?我们有要和高家合作?”黎浅浅看完拜帖不由愣住,扭头问春江。 春江摇头道不知,“要不派人请刘二过来问一下?” “他正忙着,别去烦他。”黎浅浅看到上头指明,高家之前是和三安城分舵主,商议合作事宜的,只是因分舵主条作太苛,所以没能成功。 看似在说明,找上她的原因,其实就是在告状吧?指责三安城分舵主条件开得太过严苛。 黎浅浅用手指轻弹拜帖,“请三安城分舵主过来一趟。” 刘二和谨一回来时,得知黎浅浅忽然要请三安城罗分舵主过来,忙过来询问,以为罗分舵主干了什么蠢事,才会引起黎浅浅的注意。 当知晓原由后,他忙为黎浅浅再次介绍这位罗分舵主的为人。 三安城分舵主姓罗,年约四旬,他祖父过世后,由他接任分舵主一职,是个仔细人,对于合作对象的要求十分严谨,唯恐因自己的大意,造成教中的损失。 “这是因为他爹的缘故吧?”黎浅浅问刘二。 这一路行来,遇上过来同行的分舵主时,刘二都会事先将他们的简历送过来让她看,黎浅浅对这位罗分舵主印象颇深。 刘二点头,“是的。罗老分舵主当年曾想把位置传给儿子,可惜,罗大老爷虽是个讲义气的,可是却志大才疏,做事不严谨周密,还得过且过,差点就被那些猪朋狗友给哄了,把三安城分舵拱手让人,幸亏罗分舵主机灵,及时拦住了,可回去后,他差点被他爹打废了。” 是罗老分舵主得了消息,赶过去把孙子救下,并下令把儿子拘起来,不再让他参与分舵诸事,且通令下去,他儿子和瑞瑶教没有任何关系,但凡他儿子在外代他,或教主签定的什么合约,一律无效不被承认。 可饶是如此,罗老分舵主还是费了老大一番功夫,才把儿子捅下的漏子给理干净。 有父如此,也就难怪罗分舵主在与人谈合作事宜时,要格外小心谨慎了。 “您还要见他吗?” “见啊!接下来的时间里,尽量安排我见见他们。”黎浅浅觉得这是个和各分舵主们亲近的好机会,她也许没空走遍各个分舵,但让他们来靠近自己,也是可行的。 刘二自然没有异议,不过他特别提醒黎浅浅,各分舵人力不足的问题。 这几年瑞瑶教积极开拓版图,让不少在旧分舵里多年得不到升迁的人有了去处,同时也把旧分舵中多余的人拨去新分舵,原有的宂员有了去处,到了新地方,人手少,容不得有人偷懒,旧分舵亦然,人力虽精简了,但人人有事做,看起来不再像从前那样死气沉沉,或人力分配不均,有人累得半死,有人却日日偷懒还照领月钱。 不过,日子一长,不足之处就显露出来了,因各分舵的人少了,一旦有人生病或临时有事,要请假,他的工作就得停摆,不像以前,因为闲着的人多,一有机会就个个争先恐后的想抢位子,完全不愁事情没人做。 这个问题已有不少人向刘二这里反应,不过刘二上报给黎浅浅之后,她却一直没有给予回复,所以大家只能苦撑着。 现在有机会和黎浅浅接触,大家肯定会把握机会,把这事跟黎浅浅提。 黎浅浅点头说知道了,就没下文了,搞得刘二有些毛,又怕回头那些分舵主问起来,他无话可答。 黎浅浅看他那样子,忍不住拍拍他的手,“放心放心,这个问题,我会好好想法子解决的。” 刘二这才稍稍放下心,转身去请罗分舵主过来。 罗分舵主就住在梅院,很快就过来了,听黎浅浅问起高家,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之前是高家大爷来跟卑职谈,他们家提的条件太过,所以卑职没有答应他。” 什么苦差事统统是瑞瑶教的人去做,他们高家的人不但坐领高薪,还啥事不干,出的资金不过占总额的百分之五不到,却要求六四分,高家六,瑞瑶教四,说白一点,就是他们高家想要用小额投资,换取高额获利,拿他罗颢当白痴看待。 瑞瑶教以前不曾和高家合作,原因?很简单,高家虽有点名气,但格局太小,这次会同高家谈合作,是因为之前合作的王家的当家人过世了,继任的当家人短视近利,且王家其他人对他极为不服,却不敢明着对他出手,就派人劫货,偏又误传消息,造成三安城分舵损失惨重。 王家新任当家人还挺高兴的,因为他的货没有损失,他让人误传消息,让意图劫货的人去劫瑞瑶教商队的货,是觉得瑞瑶教商队的护卫,个个武功高强,不会让对方得手。 谁知来人超贱的,抢不了货,我就把货给毁了,在水边的就推到水里,在陆上的就放把火烧了。 这损失能不重吗? 罗分舵主觉得这位王家新当家人不厚道,为保自己的货,就把事情推到他们头上来?既知有人要劫货,他就不能事先通知一声吗?这种合作伙伴人品太差,罗分舵主趁合约到期,需要重订合约时,解除了跟王家的合作关系。 如此一来就需要找新的合作人,高家人便找上门了。 只不知,高大爷是怎么回事,条件开的如此离谱,事情不成后,竟有脸对外放话,说是他罗颢开的条件太过严苛,真是胡说八道啊!他本来是想为己澄清的,谁知高家人如此衰,没多久就死了一堆大人,留下的全是小孩子。 罗分舵主便另行找合伙人了,现在合约已经签好,自然就没高家的事了,只是教主为何突然问及此事呢? 黎浅浅也不瞒他,与他说了宋渺渺此人,罗分舵主听闻后,恍悟拍手道,“原来是这女人啊!说起来,这女人还真是个祸水,她那个相公原本也是个好的,成亲之后就越来越歪,最后把自己作死了不打紧,竟然连父母兄嫂们一并牵连进去,真是可怜哪!” 他顿了下道,“听说高家就只剩小孩子当家了!” “还有这位宋小姐。”黎浅浅纠正他,“她相公排行第几?” “行五。”高家族人大闹高家一事,罗分舵主也有所闻,不过在黎浅浅面前,不好提及,毕竟这位高五爷惹出来的祸事,是桃色纠纷。 “是这位宋五奶奶送了拜帖来给我,帖子上提起高家欲和我们合作,却因你开的条件太过严苛,才迟迟没能谈拢,她大概是希望借我之势,去压你同意合件吧!”黎浅浅笑着摇头,不明白这位宋小姐得有多傻,以为光凭她只字片语就能说动自己,打压自己的部下去迎合她? 正文 第八百零五章 想太少 安抚好罗分舵主之后,黎浅浅就让他回去了。 至于宋渺渺?她们赶着进京,哪有闲功夫搭理她,再说,罗分舵主已经找到新的合伙人,就算没有,高家,也不被列入合作考虑对象,一来,他们条件太苛刻,二来,现任当家究竟是谁?是高五奶奶宋渺渺?还是去世的高大爷的嫡长子? 能做主的人是谁,没个答案不说,光是高大爷当初的行径就让罗分舵主膈应。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这高大爷开的条件如此坑人,不成后,就往外放话给罗分舵主泼脏水。 现在高家剩一堆孩子,又小又弱,和他们谈生意,要是再不成,是不是又要被人说欺负孩子?就算成了,是否也会被人说趁人之危?反正都落不着好,又何必再同高家合作?三安城中多的是合作对象。 只是黎浅浅有些好奇,高大爷提出的合作条件,到底是哪个天才建议的,这摆明了就是希望事情不成嘛!他所提的条件不管搁到那儿,都不会有人脑抽答应他吧? 刘二问,“要不要派人去查?” “查一查也好。”黎浅浅点头,刘二便交代让人去查,春江拿着那张帖子问黎浅浅,“教主,那您要见她吗?” “见她干么?”对宋渺渺心慕凤公子,黎浅浅嘴上不说,可心里却不怎么痛快。 就算成亲了,也还是会有人倾心他,觊觎他,所以她宁可把想这些事情的时间省下来,做什么不好呢?想这些,只会让自己心情不好而已。 她知道只要开始想,就会深陷其中不可拔,索性不去想,可这回宋渺渺是直接戳到她面前来了,黎浅浅抬手抚额,头疼啊! 真太讨厌了! 春江几个也对宋渺渺很有意见,连带着对凤公子也有些不悦了,虽知他对宋渺渺没意思,这宋渺渺主仆也都知道的,可这个事实并未让她们主仆因此退缩,反视凤公子至今未婚而喜。 听黎浅浅说不见宋渺渺,也不劝,各自做事去,明儿一早就要离开,大家手上都有事要做,忙着呢! 宋渺渺这厢把帖子送出去之后,就一直等,只是松院似乎很忙,另一边的梅院及前方的兰院也是如此。 “你们到底有没有把帖子送出去啊?”宋渺渺身边的大丫鬟怒气冲冲,双手扠腰质问被派去送帖子的小厮。 小厮挠挠头道,“送了,送了。” “那……” “门子说,他会送进去,只是里头正忙着,不知何时有空回复,说请咱们见谅。”小厮已经回答过很多遍,都不需多想,就能直接回答。 丫鬟咬唇,“那……怎么还没消息?” 小厮摸着头笑而不语,心说,这他怎么会知道?问他?真要这么急,干脆自己过去松院问嘛!他知道府里这些小姐、太太最讲究脸面了,她们是不可能直接去问人家,为什么还没回复姑奶奶的拜帖。 宋二老爷对自家闺女的动静,自是看在眼里,不过不好去问,转头去问妻子,“咱们在客栈都住多久了,之前也不见女儿想亲近松院的客人,怎么突然间这么急迫?” 宋二太太笑,“这之前一直在下大雨呢!怎么出门?”再说他们之前也不知道,原来隔壁松院住的是瑞瑶教的人,要不是姚家来人,他们也不会晓得的。 “那倒也是。”宋二老爷顿了下道,“只是她到底是寡妇人家,实在不好往人家那里去。”宋渺渺都知道的事,宋二老爷没道理不知,而且他知道的,还远比女儿多些。 “你这是嫌弃女儿不成?” “我不是嫌弃她,而是,人家是要进京待嫁,女儿到底……我这是怕,她不顾自己寡妇身份,硬要靠上去,会惹人嫌。” 宋二老爷叹息,宋二太太跟着叹气,“她庶母才过世,纵使她已出嫁,还是得为庶母服孝,身有重孝,现在去拜访人家,这不是交好,而是结仇了。” 要是蓝棠的婚事顺遂,婚后也一切顺利,自然是好,可万一有丁点不顺呢?宋渺渺是不是就成了最佳怪罪的对象? 宋二太太这时才想起来,王姨娘死了,女儿得为庶母服孝,再听丈夫这么一说,方才反应过来。 “那……” “人家现在还不回复,怕是早就知道,咱们院里刚死了人。”才会对宋渺渺送过去的拜帖迟不回复。 宋二太太叹气,“我去和女儿说。”宋二老爷端茶抿了一口,“去吧!好好跟她说,让她别着急,她还年轻,日后机会多的是。” 宋二太太过来宋渺渺这里时,她正在发脾气,为的就是久等不到黎浅浅的回答。 待她娘过来那么一说,她方才反应过来,有些羞赧的说,“是女儿忘了,亏得有娘提醒。” “就是提醒得迟了。”宋二太太叹气,“你想的其实也不错,你与蓝棠是旧识,难得在这里遇上,想要与她见面叙叙旧情,原也是人之常情,偏又不巧的是,她赶着进京待嫁。”女儿却是守寡带着女儿回娘家,还拖了十几个丈夫兄长的遗孤。 想想女儿还这么年轻,就要被这样拖磨,宋二太太心里就难过不已。 宋渺渺直到母亲提醒,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身份,并不是所有人都不忌讳的,尤其蓝棠是待嫁之身,她是新寡,且王姨娘才死没几天,她要上门拜访,自是不受欢迎的。 如果两个人交情好,是亲如姐妹的密友,或许蓝棠不会计较,偏偏她们的交情没那么好,而且就算蓝棠不计较,不代表她身边的人就不计较。 “可是黎教主身上也带孝啊!”宋渺渺还没说什么,她身边的丫鬟就先开口了。 宋二太太怒瞪她,“那能一样吗?都说黎教主可是蓝棠父女看着长大的呢!再说了,她祖母过世都快两年了,高家姑爷过世才刚满一年。” 丫鬟低下头不敢再开口,宋渺渺不怎么高兴的瞪丫鬟一眼,打发侍候的人退下后,才拉着母亲的手,低低说了自己的打算。 宋二太太听女儿说,想要再嫁,自然是赞成的,可再听女儿说她想再嫁的对象时,她的心不免一沉,看着女儿俏脸微红,心里微叹,却不好开口相劝,只得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女儿心事。 回去后,她不免要跟丈夫说,宋二老爷也叹,良久才道,“找点事让她做,还有她身边的丫鬟,年纪大的就别留了,赶紧安排她们嫁出去吧!省得在女儿身边嚼舌头。” 宋二太太惊讶的看着丈夫,不懂他为何牵扯上女儿的丫鬟。 “女儿足不出户,她从何得知蓝棠和黎教主她们住在松院?她又如何临时起意,要去拜访人家?还不都是这些丫鬟唆使的,她们为何要这么做,你想不出来吗?”宋二老爷问。 宋二太太想了好半晌,方才反应过来,“她们这是瞧不上咱们家里的管事和小厮?” “和凤家庄的人相比,咱们家的下人,确实比不得人家,她们心大,为了自己的前程,就这样撺掇着主子,这样的人还能留?” 是不能留。 但她们随女儿出嫁,身契在女儿手里,她就算想为她们安排婚事,也得女儿答应才成。 “你只管安排就是,难道女儿会听她们的,而不听你这做娘的?”宋二老爷道。 宋二太太心想,话虽这么说,但他们态度若太过强硬,难免会引发女儿不满。 “你只管安排,其他的事有我。”宋二老爷再度强调,宋二太太也只能点头应下。 宋渺渺送走母亲之后,丫鬟们进来侍候她歇下,她懊恼的对她们道,“我怎么就没想到此节。”这会儿倒怪起王姨娘死的不是时候了! 丫鬟们也道自己想少了。 其实她们哪是想少,不过就是眼瞅着机会难得,又想蓝棠和黎浅浅都是江湖中人,兴许不会在意这些俗礼,谁知她们也是庸俗人呢! 宋渺渺主仆因事不利己而恼,却不知,就算江湖人不在意俗礼,却讲究好兆头,宋渺渺这身份硬要凑上去同人亲近,不是故意触人楣头吗?否则双方没啥交情,为何硬要靠过来?莫非是因她自己婚姻不谐,丈夫早逝,看人家要成亲就眼红?故意要让人不痛快? 这是瑞瑶教这厢,得知宋渺渺投帖来访,一致的想法,又有罗分舵主在教主得了拜帖后,就被召过去问话,诸多猜测纷纷出笼,罗分舵主对高家人防备甚深,就算高大爷已死,他仍放心不下。 和黎浅浅说完话后,他找上刘二,两人一碰头,就放话出来,传言先在三大院里瑞瑶教众中流传,之后,就迅速在客栈中传开来。 其实真不怪罗分舵主要防,因为隔天一早,宋渺渺起来,得知他们已经离开,气得叫丫鬟们去散布黎浅浅接了拜帖,却不理会她的事传出去。 只是她们落后了一大步,刘二是谁啊!有他在背后操刀,还能容宋渺渺她们得着好? 宋家这方刚把话放出去,就被人家反问回来,宋家不是才死了个姨娘,怎么宋姑奶奶这么不讲究,就要往人家凑,要知道人家蓝小姐是赶着进京待嫁的,宋姑奶奶身有重孝,就这样往人家准新娘身边凑,是故意要带衰人家吗?这得跟人家有多大的仇!蓝小姐以前就认识宋姑奶奶了吗?不然宋姑奶奶为何要这么待她? 哦!是了,宋姑奶奶和凤家庄的凤大小姐,还有寄住在凤家庄的方家姐妹相熟,凤大小姐之前生子时死了!方家姐妹在害得凤家庄遭难后,也被凤家庄送回老家交付其亲长管教了。 几个闺中交好的,一个个的作为都不怎样,与她们要好的宋渺渺又有何不同?然后就有人把高家的事又翻了出来。 翻出这事,就不免把高大爷和瑞瑶教三安城分舵谈合作的事给挖出来,这事不少人都晓得,高家是说,罗分舵主开的条件太苛,可是这世上人云亦云的人虽多,但聪明的人也不少,明眼人一眼就瞧出来了,高家的话水份太多,人罗分舵主有必要这样子对高家吗? 是谈合作,又不是要结仇,何苦开这样离谱的条件?若要逼退高家,那一开始就别跟他们谈合作就是,干么耍这种手段? 说到这事,就又绕回宋渺渺给黎浅浅送拜帖的事了,罗分舵主这头都已经找好新的合作对象,约都签好了,她在拜帖上写上高家之前和罗分舵主谈合作的事,是想做什么? 想要借黎浅浅的势,强压罗分舵主解了那头的合约,改同高家合作? 反正黎浅浅她们离开之后,云来客栈中却处处传着与她相关的传言,客栈中的客人们,得知与黎教主擦身而过纷纷扼腕,对曾经有机会和瑞瑶教合作,却自己犯傻失去良机的高家,全都卯足了劲儿死命的踩,连带着高家的几门姻亲也跟着被踩。 宋二老爷心知这是女婿大哥留下来的遗患,他女儿又犯傻的想找黎浅浅主持公道,主持什么公道啊!明明就是女婿他大哥有私心,想剽窃人瑞瑶教的好点子为己用,趁着和罗分舵主讨价还价的时候,和他大小舅子们在五宝城开了一模一样的铺子,将自罗分舵主那儿偷学来的想法全套用在这几家铺子里了。 因为五宝城和三安城有点距离,所以罗分舵主没发现,瑞瑶教的人也没发现,就算真发现有人抄袭他们的铺子和赚钱的点子,也想不到铺子背后的东家是高大爷。 宋二老爷之所以会知道,是偶然在酒楼宴客时,看到了女婿的大哥也在宴客,本来还想进去打个招呼的,只是没想到他们胆子真不小,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们密谋之事,毫无遮掩的大声说出来。 当场把要进去打招呼的宋二老爷给吓得退避三舍,现在回想起来,高家之祸也许并不完全是因女婿引起的,兴许早在那之前,就有人盯上高家了,女婿之所以会英雄救美,进而引郎入室,害了一家老小,说不定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如果合家灭门,势必惊动官府,可若是桃色纠纷,或许会引人注意,但官府可不管这个,把高家能当家主事的全都去除,剩下的全是小孩,那么族人就有权插手代管高家的产业。 这幕后黑手要想把高家的财产拿到手,只要拿捏住高家族人就成。 不过被自己横插一手,这幕后黑手怕是要气坏了! 只要对方一动,他就能把对方给揪出来!帮女婿一家报仇了。 正文 第八百零六章 等着好戏上场 宋二老爷想去查幕后黑手是谁,还得花上些时间,以及精力和人力,刘二这头却已经查出矛头了。 原来是高大爷的大小舅子们。 有了借高大爷之手坑瑞瑶教罗分舵主的经验之后,这一家两兄弟便起了坏心,要知道,高家不止高大爷一个儿子,高老爷总共五个嫡子,庶子则是一满十五就被分出去成家立业了,高老太太虽容不下庶子,但好歹也把人养到十五岁,给了人一笔钱好让人成家,就算把人分出去,高老爷也不好说什么。 庶子分得的钱财不多,可三安城里,谁不说高老太太仁厚。 高大爷的妻子姓唐,她娘生了二子一女,她刚好夹在中间,兄弟两个自小就被亲娘宠坏了,眼高手低不说,成天带着一票猪朋狗友吃喝玩乐好不惬意。 唐太太也知儿子们的性子不好,给他们挑媳妇时,便特别用心,两个媳妇都是精明能干的,且嫁妆丰厚。 只是她没想到,媳妇们精明能干,平日便互看对方不顺眼,时常为点小事就斗起来,搞得家里乌烟瘴气的,两个儿子原就不爱归家,现在更是理直气壮,唐老爷对这两儿子真是伤透脑筋。 媳妇们生子后,两房互斗的情况越发严重,搞到后来,唐大爷兄弟两索性在外租赁屋不回家,还梳拢了两个楼里的清倌。 只是兄弟两都是出手大方的,又不事生产,还要哄女人,很快的就坐吃山空,灰溜溜的归家老实一阵子,取了钱又不回家了,如此往复几年,就连唐老爷都懒得管他们了,就是唐太太心软,只算儿子们回来是为了跟她拿钱,她也是有求必应。 兄弟两不缺钱,在外头另有妻小,小日子过得可快活了。 不过唐太太年纪大了,管不动家务,只能把家务交给两个儿媳去管,大权旁落,手里的钱能剩多少?两儿子还动不动上门要钱,唐太太最后只能举白旗,告诉儿子们,她是真没钱了! 没想到话才出口,儿子们就没了影,气得唐太太破口大骂。 唐家兄弟便把矛头指向了高大爷,高大爷是个耳根子软的,被大小舅子几杯酒灌下去,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抖了出去。 就让唐家兄弟知道了,高家正和罗分舵主谈合作的事情,这两兄弟走正道不成,旁门左道的事知道得特别多,便指了人陪高大爷去谈生意,那人机灵,又会说话,罗分舵主等人想,既然都要跟对方合作了,不需要防着对方,那人打听什么,他们便都未曾保留的说了。 人家是有心算无心,直到最后,罗分舵主等人才被高大爷提出的条件给吓一跳,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人家已经对外放话朝他们头上泼脏水了。 在此之前,唐家兄弟两已经拿着高大爷给的资金,跑五宝城里开店了。 罗分舵主他们的点子确实让他们尝到了甜头,可是人哪!这欲望是越来越大,想到了高家有嫡子五人,等二老百年之后,高大爷一家能分到有限啊!他们两人可不想止步在五宝城的这几店而已。 本来他们设计高五爷的计划还算顺利,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用来引高五爷上勾的女人,竟然拿这事自抬身价。 如果她没自抬身价倒也罢了!偏偏她做了,还引来一位来三安城访友的贵人,这贵人直接去和高家族人谈条件,说好把高家财产的一部份分给他们,叫他们去跟高家几房孤儿争产。 “可知这贵人是谁?” “平亲王世子。”刘二皱着眉头苦笑。 平亲王世子?他怎么会跑到三安城来? “听说是来访友的,真相为何,就不得而知了!”刘二顿了下又道,“不过这倒是解释了,日前平亲王世子对平亲王妃说的话。” “他说什么了?” “他让平亲王妃放心,再过一阵子,他手里就有笔进帐,到时他就用这笔钱,跟平亲王谈,让他放了平亲王妃。” 黎浅浅闻言嗤的笑出声来,其他们也跟着笑起来,“看样子,宋二老爷似乎无意间坏了平亲王世子的好事呢!平亲王世子知道了,肯定很生气。” “他有什么好气的,人家女婿一家子都被他害死了呢!他有什么好气的?” 刘二笑,“您看是不是要帮忙宋家一把?” “不用。”宋渺渺还想再嫁凤公子呢!帮她干么? 春江却道,“您要是派人帮了宋家,她就不好意思再说要嫁凤公子了啊!” “呵,可别!那女人的脑子不怎么清楚,万一她知道我们帮了她家,她就说大恩不言谢,只能以身相许,不求名份只求能跟在凤公子身边侍候着,就当她是小猫小狗一般,有空闲了,去看看她就好呢?”黎浅浅斜睨了众人一眼道。 呃,这,真会有人这么说吗? “她要是知道,您和凤公子有婚约在,还会这么说?” “当然啊!她可不会认为是我们帮了她,而会认为是凤公子请我们去帮她的。反正怎么对她有利,她就怎么说。” “不会吧?她真会这样自做多情?” “否则我们和宋家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帮宋家的忙?”黎浅浅反问,大家被她问得一噎。 黎家和平亲王府的恩怨,是不可明白宣诸于口的,在外人看起来,黎浅浅跟平亲王的闺女儿季瑶深关系良好,她不帮平亲王世子,却帮不认识的宋家,完全说不过去啊! 说是蓝棠拜托的?蓝棠和宋渺渺仅数面之缘,她要进京待嫁,宋渺渺全然不顾自己重孝在身要来拜访,摆明了要触人家楣头呢!蓝棠怨怪她都来不及了,还会请人帮忙宋家?脑子进水了不成? 所以最有可能的原因,还真只剩凤公子请托的了,黎浅浅她们要真出手,就别怪宋渺渺要想歪啦! “所以呢!就是不管,反正我们跟宋家没往来,没交情,不需要多事多此一举。再说了,高家还坑了我们一把呢!宋渺渺在知道我们离开后,还不忘叫人往咱们身上泼脏水呢!” 刘二只跟黎浅浅说,其他人还不晓得,等到刘二说了,春江这个脾气最好的人都气红脸,就更别说春寿她们几个了。 刘二想了下,问黎浅浅,“既然两不相帮,那趁机捣蛋把水搅浑?” “然后从中取利。”黎浅浅笑眯眯的道,“回头你就去跟罗分舵主说一声,让他派人回三安城和五宝城盯着点。” “是。” 高大爷是混蛋,唐家兄弟更不是好东西,高家人死在平亲王世子手里,就算宋二老爷知情后,敢不敢对上他,不过就怕他不想,平亲王世子也不会放过他,谁让他坏了平亲王世子的好事呢? 嗯,平亲王世子那个人不知好不好色啊?刘二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茶碗,正在思考他刚想到点子。 黎浅浅看他那个样子,知他在想事情,便打发走春寿她们几个,只留下春江一个。 “想什么呢?” “在想是不是来个釜底抽薪。”刘二回过神,发现屋里只剩他们三人,便小声的跟黎浅浅交底。“宋姑奶奶不是想再嫁吗?再嫁给平亲王世子,可就能安享一世荣华了!也不负她宋城第一美人的美名,而且宋二老爷夫妻不是一直想着女儿高嫁,日后能为嫡子撑腰吗?” 平亲王世子想要高家的产业,只要把高家现存唯一能当家做主的人纳进府,高家的产业就是他说了算!嗯,说不定连同宋家也会被囊括进去,为他所有。 “可是如此一来,平亲王世子的荷包会不会太饱了?” “那才好啊!他有钱有权又有势,不正是宋二老爷夫妻理想中的女婿人选吗?”刘二道。 春江急急摇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他权势大起来,平亲王妃不是就又出来了?”那季瑶深怎么办? “她都出嫁了,还能怎么办?小蒋氏日子也过得太舒坦了,是时候还点利息了。再说,你以为平亲王会看着嫡长子壮大起来,跟自己平起平坐?我就等着他们家起内讧闹起来。” “可是宋渺渺此人,对凤公子有……”春江说到一半,紧急收声悄悄的看了刘二一眼。 她怕刘二不知,所以不敢明白挑破。 刘二早就知道了,远比黎浅浅她们要早,教主入住云来客栈,他们本想把周边的客院全包下来的,可是当时菊院有人住,是他们住进去后,对方才临时有事匆匆离开,不等刘二去说,就被宋二老爷他们租了。 刘二因此早早就派人去把宋家的底细给查清楚,得知宋渺渺就是当年宋城第一美人时,他颇为惊讶的,老实说宋渺渺这位宋城第一美人,其实远比修紫宁修大小姐这位武林第一美人还要更美上几分,只是人家修大庄主手腕高明些,且比宋二老爷早运作,所以才让宋渺渺的名声远逊于修大小姐。 当年江湖盛传,凤大公子和孟盟主为争修大小姐欢心,时不时动手,而宋渺渺则是放话要嫁凤三公子。 事实是,凤大公子和孟盟主关系还算不错,不过也对,确实二男争一女,只不过他们两个没有正面对上,争的对象也不是修大小姐就是。 至于宋渺渺,凤三公子就没搭理过她,虽然她未出阁前,常常去凤家庄找凤乐悠和方束青她们玩,但是,凤三公子和凤乐悠不亲,对方束青姐妹更是有意见,对她们的友人宋渺渺那就是视而不见。 听说宋二老爷曾经试探过凤三公子,见凤三公子连他女儿是谁都没印象,便果断安排女儿出嫁,只是宋二老爷作梦也想不到,女儿出嫁后,和丈夫处到相敬如冰的地步,女婿一家还倒霉慛的很,老的大的全都挂得只剩他女儿一个大人,其他剩下来的,全是半大不小的小子和丫头。 “她纵对凤公子有心,但到底是二婚,总不好委屈了凤公子。”刘二笑得坏坏的,春江见了他的笑容,方才醒悟过来,狠狠瞪他一眼,“你别带坏教主。” 刘二看黎浅浅一眼,心说,谁有那能力带坏教主啊!春江你想太多。 黎浅浅笑了下对刘二说,“我相信,以宋姑奶奶的美貌,定能使平亲王世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当宋渺渺还在为王姨娘死的不是时候怨怪时,黎浅浅她们已经为她安排好了新归宿,其实说安排也有点牵强,毕竟就算他们不这么安排,事情还是有可能如此发展的,因为平亲王世子还不知他夺取高家财产的事失败了。 一旦他知道此事,肯定会跑来一探究竟,宋渺渺身为高家现存唯一的成年人,必定少不了与平亲王世子打交道,毕竟高家的财产早就被平亲王世子视为囊中物,他怎可能容忍出现变故? 他不需要对高家孤儿们赶尽杀绝,只要把宋渺渺这位新寡纳为妾室,就能名正言顺的接手高家财产了,而且还能把高家的孤儿们全都拿捏在手中,只要给点好处,这些小鬼能不对自己感激涕零吗?到时候他们的生死就全在自己掌握之中。 “那,要派人去点他一下吗?” “盯着就好,如果他身边有聪明人,不用咱们出手,就能想得到。如果真想不到,再出手不迟。” 黎浅浅不敢大意,她还盼着,平亲王世子和亲爹分庭抗礼呢!平亲王和小蒋氏两个,不管间接或直接,都是造成她家家破人亡的主凶,要真让他们两个从此幸福快乐的过日子,她才真要吐血好吗? 至于季瑶深?当初害她性命,是被黎净净和她身边的嬷嬷唆使的,后来她在京里闺学读书后,相信她也知道大蒋氏姑侄做的事是错的,她也要嫁人了,日后有了自己的小家,若和自己断了连系也不奇怪,只是她嫁人后,小蒋氏在王府的日子就只能靠自己了! 能保住自己和儿子的小命多久,就全看她的本事了! 至于之后,季瑶深是否放不下她们母子,会不会派人去照拂她们,那就是季瑶深的事了!反正她丈夫是云天堡的少堡主,手下能人应该不少。 有商少堡主的人帮着,相信平亲王父子之间的好戏,才能有看头。 她就等着好戏上场吧! 正文 第八百零七章 相迎 黎浅浅她们入京时,已近十一月中,凤公子他们只比她们早到一天,凤家庄京城分舵里,凤老庄主回了曾经住了几十年的家,不由感慨万千,他在这里出生长大,成家生女,曾经妻女相伴,如今却只剩他独自一人,纵使院中依然人来人往,凤老庄主仍然感觉到孤独寂寥。 凤庄主在门外,看着义父走过他和义母住过的正房,慢慢的审视摆在多宝格上的古玩,他记得,那些古玩是义父带着义母到处收集回来的,有在京城拍卖场买的,也有去古玩店买的,当然还有不少是底下人送的。 还记得义母看着,数字公子们从各地捎带回来的古玩时的表情,他一直说不上来,义母当时的表情是何意,如今回想起来,应该是骄傲中又带点不屑及厌恶?骄傲,应该是为义父感到骄傲,底下人出门办事,不忘要孝敬他。 厌恶嘛!兴许是方夫人在她面前说了什么,才让她对数字公子们感到厌恶,只是到底是什么,如今已成无解之谜。 只是看到义父脸上感慨怀念的表情,凤庄主也有些感慨,男人在外头忙,为的是什么,义母从官宦之家嫁过来,心里头有没有不悦怨恨,他不知道,但他晓得义父心里时时都牵挂着她。 对义母,老实说,凤庄主不只有恨更有怨,恨的是她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为她对继姐心软而毁。 虽然理智的一面,告诉他,这不能全怪义母,谁会晓得义母的继姐竟然对她心怀怨恨几十年,从义母的娘进门起,方夫人就一直心怀怨恨,而且这女人心机深沉得紧,心思藏了几十年,竟都没被人发现。 谁也没想到,看似好心帮忙挑选陪嫁丫鬟及陪房,竟是方夫人在安插自己的人手,凤老庄主夫人出嫁后,在婆家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方夫人的眼睛。 方大人死在方夫人手里后,让方夫人一家逃过一劫,方夫人拖儿带女上门投靠,又有谁会想得到,那楚楚可怜的表面下暗藏祸心。 他义母是无辜可怜,凤乐悠被方夫人教歪,难道她这个作娘的没责任,是,她身边的人都被方夫人收买了,她们阳奉阴违,可是义母就一个亲信都没有?这么多年,连一个对她忠心的人都没有?是她做人失败?还是方夫人太过厉害? 不得不说,因为这件事,凤庄主趁机清理了一番自己的人,还真让他揪出几个不妥的人来,其中一个管事还是从他家跟过来的,如果不是自己临时起意,只怕到死都不会晓得,对方已被他家那些族人给收买了。 也亏得那几年,那管事被他派出去管庄子,因为人手不足,迟迟没把人调回来,就这么一直待在庄子上,才没让那管事把他身边大小事全传回去。 那个管事也贼溜,知道自己不在庄里,没法子送消息回去,对方可能就停了给他的钱,所以每个月还是按照约定,送些消息回去,只是这些消息全是外头打听得到的,便是因为如此,对方才一直不曾起疑。 凤庄主后来突然回去,成功的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便是拜这管事所赐,为此,他没有发落这管事,而是让人把他送回族里去,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没什么好说的。 回过神来,凤庄主上前唤凤老庄主一声。 “不知怎么地,回到这里,总觉得你义母还在这屋里。” “义母心里只有义父,您在哪儿,她老人家就在哪儿,您觉得她在这儿,自然是因为她一直跟在您身边的缘故。” 凤老庄主闻言,转头看他,良久,才轻笑出声,“要成亲了,总算有点长进了,会哄人啦!” “儿子说的是实话,可不是哄您的。”凤庄主板着脸义正严词道。 凤老庄主却笑得更大声了! “是是是,说的全是实话,是实话。”他只盼这实话能成真,妻子真的跟在他身边就好。 这次回来,凤老庄主没打算住回原处,而是让人给他收拾了东厢,也是他以前的书房,凤庄主觉得东厢太狭窄,怕他住得气闷,凤老庄主却不以为意的摆手道,“我才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反倒不自在,还是住东厢吧!” 于是凤老庄主就在正院东厢住下,至于凤庄主则把以前蓝棠父女住的院子,与他住的院子合并起来,作为新房。 此时已天寒地冻施工不易,他去看了现场后,命人把两院之间的墙给敲掉,然后就开始准备起来了。 不看不晓得,原来庄主的住处和蓝家父女住的院子这么近,近到就在隔壁?怎么之前他们都不知道呢? 底下人感到很惊奇,不过手上工作不停,分舵主都快愁白头了,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可还是感觉事情多如牛毛,忙不完啊! 对,对,对,还有家俱呢!新娘陪嫁里,家俱怎么办?是送过来分舵,还是送去总舵?如果是送去总舵,分舵新房这里,他们就得赶紧备上一份,只是这些事得和新娘这头商量,他们是找蓝先生谈?还是等棠小姐进京后,直接找准新娘谈? 可是和准新娘谈她未来新房的家俱和摆设,感觉好像怪怪的,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啊! 好不容易盼到凤庄主他们进京了,分舵主连忙跑来找凤庄主拿主意,凤庄主想了下道,“蓝先生常常进宫,怕是没空管这事,等黎教主她们进京再谈,怕有点迟了,不如找瑞瑶教京城分舵的分舵主过来谈,顺便让他丈量屋子。” 如果他们那边要负责家俱,丈量屋子是一定要的,若他们那边不管,他们自己这头也要丈量。 “行,那我立刻过去。”天还没黑,还没宵禁。 凤庄主点头,王分舵主立刻出门。 去到瑞瑶教京城分舵,方知黎浅浅她们已到京外的码头了,只是需要修整一番,明天才进京。 瑞瑶教的京城分舵主姓黄,是年中刚调派过来的,之前那位年初时因心疾昏迷,养了几个月没能救回来,副分舵主能力略不足,黎浅浅最后决定把黄分舵主调过来。 黄分舵主能力不错,虽是空降,不过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把人收服了,也算是能耐了。 他听完王分舵主的来意后,直言道,“这事我不能做主,不过先过去丈量屋子还是行的。” 当家主子都进京了,他自然得听教主的,不过不管最后新房的家俱归不归他们管,先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好,以备不时之需也是好的,省得到时教主交代下来,他才匆忙去做准备,却漏了这里忘了那里的好。 有他们两位积极工作,其他人也跟着动,一时间两边分舵都积极起来,大伙儿有种互别苗头的感觉。 王分舵主带着黄分舵主回来,除了丈量新房之外,还带回来黎浅浅她们隔天就到京城的消息。 凤公子接了消息,就跑去黎府帮着打点一切,黎经时父子却是直到入夜,才从管事口中得知此事,黎经时就有些不高兴了,他女儿回来了,怎么先通知了凤公子,而没通知家里呢? 黎韶熙把管事叫来问分明,管事进来,看几位主子脸色不太对,心里一咯噔,回话时就有点结巴,后来还是黎韶熙安抚过他爹之后,黎经时收敛了脾气,管事才略略恢复正常。 “你今天去黎府了?” “是。”管事身子已经不再颤抖,“小的给大小姐送宫里赐下的宫花。” 黎浅浅是黎经时的独女,宫里嫔妃为示好黎家,虽知黎浅浅不在京里,还是时常赏赐东西下来,不过宫里来使似乎永远都记不住,大小姐不住在侯府,她在京里都跟着她师父住。 下晌,宫里的嫔妃又赏赐宫花给黎浅浅,管事便赶着今天送过去,没想到才过去,就看到凤家庄那位凤公子,竟然在府中指挥诸人打扫,一问之下,才晓得大小姐回来了。 “凤公子怎么会知道的?” “听说是瑞瑶教的鸽卫从京外的码头送消息回分舵,正好凤家庄的王分舵主去找黄分舵主说事,回去之后就跟凤公子说,凤公子便急匆匆的跑府里去了。” 黎经时这会儿才稍稍平复情绪,问,“凤公子他们几时到的?” “今儿下晌才到的,凤庄主一到,就赶着去看新房,让人拆了一堵墙,王分舵主便赶着去请示,不知新房的家俱要谁家准备,凤庄主便让他找黄分舵主商量着办。” 懂了,便是因为如此,鸽卫送黎浅浅的消息进京,才会被传进凤家庄,凤公子才会第一时间冲去府里。 黎韶熙问到这里,黎经时已经不生气了,黎令熙玩着手里的两颗文玩核桃,道,“浅浅回京,是跟咱们住,还是跟她师父住?” “不知道,不过就算她跟着她师父,家里还是得给她准备房间,她是我们家女儿,在自己家里都没地方住,那才是笑话。” “令熙说的是。” 也是直到这会儿,黎经时父子三人才发现,家里竟然没有黎浅浅的闺房?怪不得她不肯住下来,连住的地方都没给人安排,还叫人住?住哪儿? 黎经时皱了脸自责的脸都黑了,黎茗熙也是黑了脸,暗恼自己没想到,不过他们两都没黎韶熙情况那么严重。 前世,他们那位好祖父就曾犯过这样的错,过年除夕团圆夜,不让他们兄妹回家睡,硬把人留下来过夜,可是又没叫人给他们兄妹安排房间,大过年的,就让他们兄妹两在客厅里窝了一晚上。 就连家里帮佣的阿姨都有自己的卧房,独独他们两个正室嫡出的亲孙子,在自己亲祖父家里,没有一个房间落脚。 律师、助理和他们那几位便宜叔叔,都说他们祖父有多疼他们,黎韶熙觉得他们真的把他们兄妹当猴子耍,睁着眼睛说瞎话啊!要真疼他们,怎么可能连律师、助理这样的外人都有地方住,只他们兄妹没有? 大年初一一早起来,便宜叔叔的几个孩子围着他们兄妹嘲笑不止,妹妹红了眼眶却倔强的没让泪水掉下来,她说,这是别人家,哭给外人看,没用,她要回去哭给爸爸妈妈看,只有他们才会心疼她。 想到往事,黎韶熙恨得没一脚踢昏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一向自诩细心的黎茗熙没想到,有前世经历的他也没想到? 怪不得他一直觉得,妹妹总不像前世那样亲近他,原来根子出在这里呢! 黎浅浅不知道,因为她三哥一句话,结果引发父亲和哥哥们争相示好,差点没把京里那些贵女们给活活气死。 黎经时父子几个都不缺钱,又得恩宠,皇上不时有赏赐下来,他们都还没成亲,就把宫里赏的明珠、首饰、布料全给了黎浅浅,这还不够,兄弟几个还成天上街闲逛,就为了给黎浅浅挑新奇好玩的物什。 黎韶熙有差事要做,只能趁休沐的时候,黎令熙身无官职,黎经时和黎茗熙都暂把差事交卸了,便和黎令熙整天在外闲逛。 对此,黎浅浅是好气又好笑,她真没想太多,不在将军府留宿,是不想他们和自己走太近,以免引起皇帝的忌讳,她跟皇帝不熟,所以她宁可把皇帝想得很坏,很多疑,也不想惹皇帝不悦再来挽救。 为了让父兄别再做这样吸引眼球的事情,黎浅浅只得跟他们挑开来说,黎经时这时才恍悟,原来女儿在那么小的时候,就想得这么深了,黎韶熙却知,她不是那么小的时候的就想得深,而是前世电视看多了,再有嘛!就是小蒋氏进了平亲王府,她最恨的人成了宗室的妾,这让她不得不多想,多防备着。 与季瑶深交好,只怕一开始也只是为了方便安插人手进王府吧? 跟黎浅浅谈过之后,父子几个总算不再犯傻,这让京里不少店家颇感失望,不过京里的权贵朝臣们却乐见其成,女儿要娇养没错啦!可是真没那个财力,像黎经时父子这样撒钱啊!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黎浅浅还没进京城里来。 隔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城门都还没开,城门卫就发现,来了几位贵客! 他带着小厮迎上去,“黎侯爷,是有事要出京?” “不是,是来接人的。” “接人?”城门卫往黎经时身边一瞧,哟!这人可真齐啊!就不知是那位贵客,能让黎候爷一家亲至城门来相迎? 正文 第八百零八章 欲迁坟 听到城门卫的话,几个守门的小兵丁也好奇的靠过来,城门外头已经大排长龙,黎浅浅她们的车队排在最前头,城门一开就看到了,在高大壮硕的侍卫簇拥下,车队缓缓进入门洞,黎经时父子几个的眼力好,一眼就看到了熟识的侍卫,父子几个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来。 总算盼到女儿(妹妹)回京了! 城门卫和小兵丁们跟着瞧,看到这有点眼熟的车队时,城门卫恍悟,失笑拍了自己额头一记,原来是黎家的闺女儿回京了! 小兵丁们有的是才上任几个月,有的则是待了有一两年了,新来的不识黎浅浅,但他们都认得瑞瑶教标志的,京里这些年新开的铺子不少,可能够立住的不多,瑞瑶教的几家铺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听说锦衣坊每季新推出的款式,就连宫里的娘娘也爱不释手,还叫宫里的尚衣局去买回来偷师。 虽然尚衣局的师父手工一流,可做出来的衣服,就是跟锦衣坊的不一样,就算布料更高级,花样子更精致,可是穿起来的感觉就是略逊锦衣坊一筹。 小兵丁里头有人家里上个月刚娶了大嫂,听说陪嫁的衣物中,就有一件锦衣坊新出的衣服,晒嫁妆那天,亲戚好友可都盯着那件衣服瞧。 他也好奇的凑过去瞧了两眼,还被他娘和姐姐笑,那衣服漂亮是漂亮了,可他看不出来有什么好,就跟他娘和姐姐新裁的衣服差不了多少嘛! 当时他忍不住吐槽了两句,他娘可狠心了,竟然狠狠的拍了他脑袋好几下。 他姐还说,等新嫂子穿上了,他就知道差在那儿了! 隔天认亲敬茶的时候,他嫂子穿上那件新衣了,大红的衣裳漂亮是漂亮,但他还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倒是他娘和姐姐,还有家里来参加认亲的那些女眷们,一个个像是吃错药似的,拉着他嫂的手不放,其实眼睛都盯着他嫂子身上那套衣服不放。 他爹和他哥也同他一样,看不懂,可是不妨碍他们称赞他嫂子会持家,小兵丁只想说,他嫂子会持家才有鬼了!满京城谁不知道锦衣坊卖的衣服老贵了!他嫂子竟然买了一件当嫁妆,这是会持家?是败家吧! 反正呢!日后他绝对不会娶这样一个败家娘儿们的! 小兵丁不知道,他爹和他哥之所以说,他嫂子会持家,是因为人家是趁打折的时候买的,而且买下来之后,锦衣坊的师父会根据客人的身材,对衣服进行微调。 所以尚衣局买回去的衣服,是不曾针对客人身材进行微调的,她们拿回去研究,根本就研究不出那套衣服,和她们裁制出来的衣服的不同之处。 他娘和姐姐,以及那些亲戚们因为都是女的,所以她们紧盯着新娘子,也没人说什么,她们都会女红,衣服挂起来,和穿在人身上,效果是不一样的,她们是内行人看门道,小兵丁是外行,又是男人不好两只眼睛放在嫂子身上不挪眼,所以只能看热闹啦! 他说锦衣坊的衣服卖得老贵,所有人都赞同,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接受他那些情绪化的发言。 他火气开始往上冒时,就被身旁的老鸟给拍了,“生什么气啊!你,真是,人家有本事赚这个钱,你眼红个什么劲儿?” “我,我就是看不惯他们……”看不惯什么呢?小兵丁也说不出来。 老鸟笑笑,道,“你别看黎侯爷他们一家如今风光,其实啊!黎侯爷是庶子出身的,他爹过世后,他嫡母叫他热孝成亲,娶的还是个丫鬟,后来啊……”老鸟拉着小兵丁到一旁去给他科普黎家的过往,这小子这是仇富了,也不知他那嫂子进门后,怎么了他,让好好的一个小伙子,究然仇富起来。 不过没事,说开了还想不通,就揍上一顿,还想不通,就多揍几回,反正揍到他想明白为止。 他们在城门这里当差,出入的不只是平民百姓,还有不少达官贵人,要是这小子那天在当差的时候,突然犯了毛病得罪人,要是普通富户倒也罢了,怕就怕得罪贵人,等到那时候,不用贵人出手,自有人代劳,老鸟可不想被这二楞子给连累,说不得现在得多花些心思,把他给收服。 黎经时他们不知城门这里,还有人因为锦衣坊卖的衣服贵,而有了仇富的心态,看到黎浅浅的马车进城,父子几个笑着迎上去。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黎经时拦着女儿不让下车,“回府再说。对了,你师父……” “师父在后头,他跟章老在忙。” “那,是回黎府?”黎经时一改之前欢快的口气,有些小心翼翼的问。 马车里的黎浅浅听着觉得不对,掀开车帘问,“父亲有事?” “不,不不,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偶尔也该回咱们家……” “就算要过去侯府,也得让女儿先请师父安置啊!”黎浅浅不解的看着父兄几个,每次不都是如此吗?怎么今天特地提出来问呢? 黎韶熙对妹妹笑了下,扯着父亲往后退,“父亲是急着跟你献宝,宫里的娘娘和陛下最近可赏了不少好东西给爹,他老人家攒着想给你,好不容易等到你进京,所以有些急了。” “哦,不急,不急,反正我得在京里住上一段时间呢!” “一段时间?”黎经时闻言脱口问道。 “爹啊!有话咱们回去再说吧!别挡着后头的人了。”黎浅浅有些无语,外头很冷好嘛!一直堵着她问话,都耽误到后头的人进城了。 黎经时这才带头退开,看女儿的车队往前走,他们才翻身上马追过去。 车行不久,车队就一分为二,一半往瑞瑶教京城分舵去,一半往黎府,黎经时父子也在其中。 才转进黎府门前大街,就看到凤公子玉树临风站在门前,车外头侍卫扬声和他问好,他也一一向众人问好,等车停下,他才走到车旁,“回来了。” “嗯,你们几时到的?” “昨天,快进去吧!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凤公子噙着笑催促车夫,把车往府里赶,角门的门坎已经卸下,车夫唷嗬一声,将车赶进府中,黎经时父子策马到凤公子身边。 凤公子朝黎经时恭敬一礼,“伯父。” “来了!”黎经时瞄了身着朱袍身披玄色披风的凤公子,这小子才多久不见,竟然又长高了一些?!那厢蓝棠、章朵梨她们的马车已经进府,黎漱的车进府前停了下。 只听他在车中道,“凤三上车,我有话问你。” “是。”凤公子恭敬应道,向黎经时父子欠身一礼,便上黎漱的马车去了。 刘二走过来请黎经时父子进府,黎韶熙抓着他问,“方才表舅喊凤公子上车,我听他口气似乎不太好。” 刘二笑,先请黎经时他们进府,然后才举步尾随在后,等进府了才小声对黎韶熙说宋家的事。 末了,不忘为凤公子抱屈,“您说这是不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表舅为这事生他气?” “应该不是生他的气吧?毕竟凤公子从头到尾,就不曾理会过那位宋姑奶奶,更何况,那一位啊!可是和凤乐悠及方束青姐妹交好呢!”都说物以类聚了!谁晓得那位宋姑奶奶,是不是方束青那样的货色呢? 刘二引他到小花厅外后,正想请他入小花厅,自己也好告退,却被黎韶熙一拽,拽到小花厅外的老松下,“凤公子真跟那人没关系?” “要真有关系,那位宋姑奶奶怎么会嫁去高家?高家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了,只是没想到,竟然就这样覆灭了。” 刘二一提,凤公子便想起来了,“不是说,这件事是高五的风流帐引起的?” “高五爷是风流,不过这次是他大哥的大小舅子在背后使坏,然后平亲王世子又适巧插了一脚。” 唐家两个舅爷是螳螂捕蝉,平亲王世子是黄雀在后,可惜事与愿违,宋二老爷从中横插一杠,最后,平亲王世子和高家族人都没能落得半点好处,至于唐家两个舅爷就更不用说了,花钱下了套,害死了高大爷夫妻两,只留下外甥和外甥女。 他们两是想把高大爷的孩子们接过去,如此一来,他们就有机会染指高家的产业了,可是有宋姑奶奶在,高家没分家,高家大房的孩子,也不想跟着这两个舅舅走。 唐家两位爷以为外甥们还小,只要随便哄几句,就能哄得他们乖乖把财产奉上,供他们兄弟花用,却不知外甥们虽小,脑子可比舅舅们灵活多了。 再加上平常没少听母亲和外祖父母说起,舅舅们纨绔生涯的辉煌历史,也看见舅母们针锋相对,舅舅们在各重要节庆日子的缺席,都让他们对口花花哄小孩的舅舅们起了防备之心。 唐家两位舅爷曾经试图绑架孩子们,不过,他们找来的人,打不过这些半大的孩子们,只能惨不忍睹的溃败。 这也是高家族人们,不肯听平亲王世子的指挥,派人去绑架孩子的主因。 要知道唐家舅爷们至少比他们钱多,他们砸下钱请来的人都被打得鼻青脸肿败退了,平亲王世子又没给他们多少钱,他们能出多少钱去请人绑架孩子啊?可别跟唐家舅家一样,砸下去后仍然得不到他们想要的响应。 因为五宝城之前大雨不断,高家族人没能把事情办妥,便以此为由,迟迟未给在京城的平亲王世子送信,在黎浅浅她们进京之后,信才送到平亲王府。 黎浅浅安插在平亲王府的鸽卫,把平亲王世子气得吐血的消息送过来时,刘二拿着信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平亲王世子也未免太禁不起打击了吧?这么一点小事就气到吐血?这可真是……他想,是不是要安排人去给他看病,教主还要看他跟他爹斗起来呢!总不能好戏尚未开锣,其中一个要角就先谢幕下台吧? 黎浅浅才安抚完她爹和兄长们,把他们送走,就接到这么一个消息,“吐血?平亲王世子的身体很差吗?” “虽不能说健壮如牛,但,不至于这么虚才是。”刘二摸着下颌道。 “让鸽卫去查,说不定不是身子虚,而是有人下药呢?” 下药?刘二领命退下,章朵梨和高灵儿与他擦肩而过,高灵儿进城后,先回了凤家庄分舵一趟,然后才又过来的,凤老公子夫妻和凤老庄主夫人都葬在京城分舵的后山上,那里有一座凤家庄的墓园,凤家庄的先人都葬于此。 随着总舵的迁移,凤老庄主原是想把墓园也迁过去,不过前些年凤乐悠情况不好,他要陪着女儿,这事就被搁置下来,现在凤乐悠已去,母女两分两地安葬,凤老庄主就又说起此事。 凤公子兄弟不反对,他们如今已迁于新址,父母、祖父母的坟却远在京城,要上坟都颇为不便,不过这次进京是为凤庄主和蓝棠完婚的,总不好两事混在一起办。 不过凤公子觉得,在他成亲前,把父母、祖父母迁过去新总舵,等成了亲,他就能带着老婆去给他爹娘上坟,告诉他们,他终于把浅浅娶回来了。 要是没把他们的坟迁过去,成亲后就得往京城赶,不能第一时间告诉二老,这让凤公子一想起来,就有些不得劲儿。 拖着脚步,进到凤庄主暂住的房间,凤庄主之前的住处,和蓝棠父女的旧居打通,布置成新房,趁着放晴,赶紧刷漆,有段日子没住人了,屋子有些陈旧,坏的地方却不多,毕竟天天都有人打扫。 就是气味有点大,也不知成亲那时,味散了没?还有家俱。 “大哥,家俱的事解决没有?” “解决了。”凤庄主正坐在桌后,不知在看什么,凤公子走过去,就被他甩过来的清单砸了。 “大哥干么呢?” “听说宋家那女人对你还没死心?”凤庄主问。 凤公子抿着嘴冷哼一声,“能跟方束青姐妹一起厮混的人,你说这人品能好到那儿去?” 他可从来没招惹过那女人,那女人对他起心思,可跟他没关系。 “那是个蠢的,别给她机会攀上来。” 凤公子放下那迭清单,道,“我不傻,好吗?不过听说,她之前死命要往棠姐儿身边凑,压根不在乎自己带着孝,这不摆明了触人楣头?” “知道了。” 宋渺渺是个自私的女人,心里想的全只有她自己,想着要达到她的目的,哪管自己的身份,会不会给别人带来不便。 凤庄主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凤公子与他说起,想为父母、祖父母迁坟的事。 “这事得请人看日子,等忙完这一阵子再说吧!”他顿了下又道,“等开春之后吧!” 凤公子点头,兄弟两又一起处理好些事情之后,才回房休息。 正文 第八百零九章 喜忧参半 黎浅浅她们进京来了,凤庄主这个即将成亲的新郎倌,是不能去见蓝棠的,大家都拦着他,说是婚前见面不祥云云,凤庄主对此表示极度不满,不过,为了婚后能白头偕老幸福相守,他还是老实的听从庄中这些嬷嬷、管事们的话,没赶着去见蓝棠。 当然啦!半夜悄悄去,没人晓得,也就没人拦了嘛!说到这儿,凤庄主不得不感谢黎浅浅一番,因为他武功再高,若没她发话放行,他也进不去黎府,鹰卫和鹤卫们的武功也许不如他,但是,不想让他进府,方法多的是,再说他们的职责,就是护住府邸,不让人进入,只要能成功挡住人,谁管手段是否不上台面,奏效就成。 黎浅浅她们到京城头天晚上,凤庄主就亲见看到不止一拨人,在用轻功飞过墙头,顺利进府后,立刻在半空中晕过去,这晕过去之后的遭遇,还真让凤庄主替他们一掬男儿泪啊! 反正被黎府的侍卫从树梢踹下来,还是从屋顶踢下去,这些人都只一个下场,鼻青脸肿的被送去给蓝海父女当药人。 别误会,虽然是用来试药,不过是让蓝海用来教蓝棠开药的药人,不是用来试什么乱七八糟药的药人,蓝海心里纵使很想把他们拿来,试自己新炼的药,也不好这么明目张胆。 凤庄主觉得其实真拿来试,也无所谓,谁让他们擅闯黎府呢?亏得有黎浅浅在,不然黎漱肯定会明面上把人放了,然后再抓回来给蓝海试药用。 黎浅浅发话,让凤庄主得以入庄,投桃报李,他便让凤公子充当两边传话的信使,让他们两得以天天见面。 对此,凤公子表示很满意,黎浅浅不表意见,黎漱和黎经时的意见可大了,不过,凤庄主与蓝棠婚期在即,双方确实有不少事要沟通,所以他们也只能忍着了。 蓝海经常就被皇帝召请入宫,蓝棠除了得抓紧时间,把她爹开给她的功课给完成,还得在绣衣上多绣两针,毕竟是她成亲要戴的嘛! 虽然黎经时一家在守孝,但因蓝棠住在黎府,就连原住在御赐府邸的蓝海,也都搬回黎府来住,所以天天都有不少人登门拜访,把黎府的门房忙得够呛,黎浅浅为此还又调了好几个人过来帮忙。 时近年底了!各分舵早作好帐送过来给她看,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纵使有事和凤公子说,也没办法长谈,往往才说两句,就又来人要回事。 不过京城分舵的人都精得很,知道凤公子来了,除头几回傻傻的撞进去,后来就都晓得回避了。 蓝棠也不是啥事都不管的,交代云珠吩咐下去,在黎浅浅理事的小花厅旁,辟出几间房,摆上熏笼热茶和糕点,有人回事,遇到黎浅浅那儿不得空,就先领人进去歇息,厨房更是热饭菜热汤,随时备好上桌,力求不让人饿着渴着。 姐妹同心齐力断金,黎浅浅忙得晕头转向,全靠蓝棠和叶妈妈适时给的药膳和汤品补充体力和精力,这才让黎浅浅能头脑清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 黎经时看着,可心疼女儿了,不时就给女儿送东西来,有吃的、玩的、穿的、戴的,总之是样样有,黎韶熙兄弟也不甘示弱,把黎浅浅搞得莫名其妙,完全不懂他们在凑什么热闹。 直到凤公子有点含酸的说,“我觉得你爹和你几个哥哥,像是争宠的孩子。” 争宠?黎浅浅乍一听眼睛都成蚊香圈了,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凤公子看她一脸茫然的呆萌样,忍不住伸手往她头上揉了两下。 “他们大概是怕你看了蓝棠的嫁妆之后,吃味吧!”要知道蓝海可是从女儿一落地就开始给她攒嫁妆了,黎经时他们却是到黎浅浅蛮大了,才回的京城,没有女主人操持,他们几个大男人哪晓得得给黎浅浅攒嫁妆啊! 蓝海一开始也不懂,是凤老公子夫人教的他,凤老公子夫人没生女儿,便把蓝棠当闺女儿养,她在时,蓝棠在凤家庄的待遇,绝对不逊于凤乐悠这位正牌凤家大小姐。 只不过蓝棠打小就爱跟在凤庄主兄弟身后跑,完全不像个女孩儿,让凤老公子夫人有些失落,所以她一看到黎浅浅,就爱得不行,恨不得把人留下来不撒手了。 凤公子想到过世的亲娘,再次坚定,等大哥婚事办完了,他们回凤家庄后,他就准备把长辈们的坟给迁回去。 黎浅浅只得找父亲和兄长们,把话说开来。 这才让黎经时父子消停,京里那些家有闺女、妹妹的人家,松了老大一口气。 反倒是京里各大商号失望不已,他们原本还想,借黎家父子这股东风,好好的捞一笔,荷包赚饱饱过个好年的,没想到这股东风才吹没多久,就消停了!真让人失望。 季瑶深的婚期也近了,她让人送了拜帖过来,小蒋氏知道后有些不太高兴,她是真不希望,女儿继续和黎浅浅亲近,可是她没脸要求女儿,谁让她们母女能在王府中立稳脚跟,全得归功黎浅浅的协助呢! 她其实不希望女儿远嫁,偏偏准女婿不但是个江湖人,是个武夫,还住得老远了!想到女儿嫁人后,自己和儿子就得靠自己了,平亲王府里头前有狼后有虎,后院里头全是吃人不吐骨头披着人皮的妖精,当着平亲王的面,她们能跟她说说笑笑,眼里却是刀光剑影满满的恶意。 虽然女儿护着她,可还是让她流掉一个儿子,女儿要是嫁人了,只怕她和儿子就活不长了!事后就算女儿为她们母子报仇,又顶什么用?她们已经死了啊! 女婿是怎么看上女儿的呢?还不是因为黎浅浅牵的线,那死丫头肯定记恨她抢了她娘正室的名份,可那也不是她乐意的啊!谁愿意为个生死不明的男人守活寡啊! 小蒋氏很理所当然的把长孙氏的死给遗忘了,在她看来,长孙氏实在是太讨人厌了,死了最好,省得她成天在自己面前晃悠,就像在提醒自己,不要脸的抢了她的男人,她的家。 天晓得,她抢黎经时干么?人都不在家几年了,也不知是死是活好吗?她要抢,也要抢个活生生的,像大表哥或二表哥那样,看得见人,晚上能够给她满足的,冬天能抱着她给她温暖的男人。 直到进了王府作了妾,小蒋氏才知道,就算是活生生,能给她满足的男人,其实不怎么靠得住,因为他要满足的女人太多了!多到不胜枚数,多的让她生气。 可是她不是正室,她只是个妾,她没资格生气,更没资格抱怨,她和府里那些美人一样,就像是平亲王豢养的宠物,高兴的时候就来逗弄一番,没空的时候就扔在那里无人闻问。 平亲王对待他的女人都很大方,每个人每季都有漂亮的新衣和首饰可拿,儿女生下来后,也不必她们替小主子们担心,功课跟不跟得上,今天跟武师父对练时,是不是打伤了那儿,有没有内伤,要不要请大夫,这些琐事全不用她们这些内宠担心。 为平亲王的儿女操心烦忧,是正室份内之事。 她就算跟平亲王抱怨诉苦,他也只是听一听,然后就打发她走了,接踵而来的是侍候的人不再尽心,吃用的东西不是最晚送来,就是送来次一等的,甚至不入流的。 要不是女儿出头,她和儿子怕坟上的草都比人还高了。 所以她是真不想让女儿远嫁,可是进了王府作妾,女儿的事情就不归她管了!因为她是姨娘,上头有女儿的嫡母在,府中儿女的婚事都是由平亲王夫妻说了算,自平亲王妃被禁足之后,季瑶深的婚事,平亲王妃就是想管,平亲王也不让管了,连嫡母都不让管,更不用说她这个姨娘了。 当女儿得知黎浅浅回京,兴冲冲的让人送帖子去时,小蒋氏忍不住去见女儿,“你就要成亲了,还是别去找她了,她身上还带着孝呢!” “那又怎样?我们是亲戚,她身上有孝,就不是我的表妹了吗?” 小蒋氏一噎,她都忘了,黎浅浅身上的孝是因黎老太太过世,而黎老太太是她的姑母,是季瑶深的姑祖母,女儿小时候还喊黎老太太祖母好些年呢! “您还是好好的待着吧!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可问题是,我和你弟谁来照顾啊!小蒋氏在心里大喊着,却一点声都不敢露出来,就怕惹女儿不悦。 母女两正说着,季瑶深的丫鬟突然进来,在季瑶深耳边低语几句,季瑶深愣了下,转头问,“真的?没看错?” “真的,真的。”丫鬟顿了顿,接着说,“听见世子夫妻吵嘴的人太多了,几位侧妃管都管不住。” 季瑶教心说,不是她们管不住,而是根本不想管吧!“哪现在呢?” “世子已经让人把那几个惹事的给关起来了。”丫鬟小声回答,她看了小蒋氏一眼,道,“世子夫人说,那几个人背主,她从没叫她们做这种事,不过世子不信她,要不是王爷来得快,只怕世子夫人已经被打。” “那现在呢?” “世子不信世子夫人,王爷应该也不信,所以已经派人把世子夫人关起来了,还派人去请亲家过府。” 季瑶深冷笑,该,她这位大哥心大,父亲正当年呢!他就想取而代之?真当父亲是没了爪子的老虎,只能任他戏耍? 真不晓得,他哪来的自信啊! “我听说,世子昨儿吐血了。”小蒋氏听她们在说世子的事,忙把她一早听到的消息贡献出来。 “吐血?”季瑶深闻言愣了下,转头看来报讯的丫鬟,只见丫鬟摇头表示不知情。“您从哪儿听来?” “昨晚上你爹歇在长孙姨娘哪里,才吃过饭,你长孙姨娘弹琴给你爹听,就来了个管事,脸都吓白了,一进门就扑到你爹跟前,抖抖簌簌的说世子吐血了。你爹听了就走了,边往外走还边吩咐人请太医。” 季瑶深听小蒋氏说完后,将两件事连在一起想了下,“世子之所以吐血,不会是世子夫人那几个下人干的好事吧?” 这个问题问的真好,可惜的是不论是来报讯的丫鬟,还是小蒋氏都无法回答她。 季瑶深也没想她们能给自己答案,她只是在自言自语罢了!不过送走小蒋氏之后,丫鬟想了下,对季瑶深说,“如果小姐真想知道,奴婢可以请少堡主派人去查。” 季瑶深深深的看她一眼,点头同意,“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丫鬟笑容满面离去,心里蛮得意的,少堡主派她过来侍候,这么久了,少堡主夫人愣是不赏脸,给少堡主个表现的机会。 嘿嘿嘿!没想到今天终于开窍了,少堡主知道了肯定会很开心。 平亲王这厢正在训子,不过世子听了他的话,却似火上浇油,对妻子的火气较之前更加旺盛。 等送走父亲,世子颓然的跌坐到炕上,用力的抡拳捶着大炕。 侍候的丫鬟和侍从们个个面带忧色,不知要怎么劝主子,最后只得由几个年纪大的嬷嬷上前相劝,她们不是从世子小时候就侍候的,就是平亲王妃的亲信,她们的话,要是世子还听不进去,那就真没人能劝得得他。 幸好世子还算理智,其实是捶得手很痛,有人递梯子,他便就势下来了。 “你们说,真的是世子妃的人,对我下药的?”平亲王妃被禁足,家里由几位侧妃掌管,但世子的小家却是由世子妃在打理,世子身强体健,三安城高家人送过来的消息,也不算是很坏,何以世子听完后就吐血? 这让世子不禁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那里不妥,正想派人去查,他爹就过来了,还说他已派人去请御医,让他安心歇着,一切有他。 自母亲被禁足夺了掌家大权,妹妹们被父王严厉斥责,不许她们再动不动回娘家后,他已很久没有感受到家人给的温暖,没想到,让他有此感受的,竟然会是他爹! 世子虽想歇下,但到底担心自己的身体,心里正七上八下的,哪睡得着,可他爹就坐在床边等太医来,他也只能闭上眼装睡,不然还得跟他爹说话打发时间,别说,光想他就觉得很尴尬了!幸而他爹就算看出来他装睡,也没叫醒他。 太医很快就来了,世子因为装睡,这时也不好醒过来,便继续装,太医诊完脉后,说他是中毒了,这个毒只在情绪激动时会发作,幸而发现得早,现在还好治,要是迟些发现,想救就难了。 世子当下觉得喜忧参半,喜的是及早发现得以早早治疗,忧的是,不知自己是被谁所害,又是在哪里中的毒,要是不能把对他下毒的人揪出来,就算治好了,也难保不会再次中毒。 正文 第八百一十章 搅浑一池水 只是平亲王世子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枕边人对他下的毒手。他自问对妻子一直很敬重,想不懂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世子的幕僚们倒是很有想法,可是世子如今在内院休养,他们就算想见,也得等世子调养好,能出内院再说,只是那多耽误事啊!万一,万一世子妃贼心不死,又派人再次下手呢? 思及此,他们几人是着急上火得不行,要知道他们是世子的人,一旦世子有个万一,他们几个这些年的辛苦就都白费了!世子妃敢对世子出手,不就是仗着有儿子吗? 可她也不想想,就算有儿子又如何?一旦平亲王西归,世子没了,那就是嫡次子继位,庶子想争都没法争,除非嫡系都没人了,连嫡孙都没了,才可能轮到庶子头上,不过这也未必一定能成,因为宗令若不同意由庶子继承的话,那也只能看着爵位被收回去。 这一代宗室宗令是个老好人,最擅长搓汤圆,遇到事情就是左搓搓右搓搓,把双方都搓圆了,事情也就混过去了,但这位老好人有一逆鳞,那就是想以庶子继承爵位一事,在他面前是绝对不能提。 季宗令与皇帝是堂兄弟,他跟皇帝年岁差不多,都算是父亲的老来子,承平帝的兄长们闹得正凶时,季宗令的哥哥们也被扯进去了,不都说了吗?打虎亲兄弟,那些争破头的皇子们不信同父的兄弟,谁敢信他们啊!大家都争着那把椅子呢! 所以不同父的堂兄弟们就成了他们拉拢的最佳对象,季宗令的嫡兄长们比承平帝的哥哥们略不幸,承平帝的哥哥里,还有没死却残了的,季宗令的嫡兄长们倒是干脆一点,都死绝了! 不过他上头还有一个亲娘得宠的庶兄长,当尘埃落定时,季宗令的亲爹浑忘了还有他的存在,直接就上报要立他庶兄为世子,偏生那一代的宗令是个老糊涂,也没查证,就批准了! 老宗令万万没想到,季宗令的亲爹竟然连自己还有嫡子活着都不清楚,试想,亲爹欸!怎么可能连自己有几个儿子活着都不知道呢?所以他没派人去查证,这种事多少年都是这么干的,谁成想这回会出纰漏呢? 就在宗人府准备去季宗令家,册立季宗令庶兄为世子时,宫里来人了,是承平帝下旨彻查此事,老宗令方知自己被人耍了,差一点点就坏事,毁了自己的名声。 气得他老脸先红后白,然后昏过去了,不昏不行啊!不昏过去怎么避开这么尴尬的场面呢? 季宗令的父兄在家里等啊等,结果等来宫中来使的训斥,季宗令的爹也晕,不晕不成啊!他压根就没想到,嫡出的小儿子还在,就这么被妾室和庶子给忽悠了,新帝的训斥他避不过,只能晕过去了,本来是装的,可架不住庶子的姨娘闹腾啊! 本来历经之前那些皇子之乱,就已经令老人家元气大伤,自家虽未被牵连进去,但优秀的嫡子们都去了,就剩两个儿子活下来,他这做父亲的却没发现嫡幼子还活着,就越过他请立庶子为世子,要不是新帝,世子之位就落到庶子头上了! 不消说,他想也知道,嫡幼子对他,怕是再难回复到从前父慈子孝的局面。 沉重的负疚感压得他喘不过气,季宗令顺利立为世子之后,没多久就接了爵位然后守孝三年,等他出孝,就出任宗令一职,把老糊涂老宗令给踹下台了。 因为此节,季宗令对庶子继爵一事非常反感。 侧妃所出虽也能继承爵位,但她们的儿子要继承,也得季宗令点头才成,事实上侧妃不过是能记入玉牒的妾室罢了!她们所出之子,在季宗令眼中一样是庶出。 “如果世子的嫡长子被册立为世孙呢?” 这个嘛!幕僚们摸着下巴沉思着,这回谁也不想先开口了。“所以应该就是世子妃对世子下毒手了?” “应该没错了!所以咱们得跟世子说一声,让他身边的人都警醒些才行。” 也是。 “那就派小厮转告一声?” 超过十岁的小厮就不能进内院了,但年岁低于十岁的小厮,他们也不知可靠不,思来想去没想到办法,看天色实在是太晚了,只得散去各自回去睡觉。 天亮后,众人再度齐聚时,幕僚中唯一把家眷带过来的那位年轻幕僚,笑嘻嘻的说,“世子妃的人不可信,那亲王妃的人呢?” 是了!亲王妃掌理亲王府几十年,纵时被夺了当家大权,手底下那些原本掌大权的管事也一一被黜落,但烂船还有三斤钉,他们只是想找人传讯息进内院罢了,难道还找不着一个可靠的人? 这事其他人不好办,唯有让年轻幕僚的妻子出面了。 年轻幕僚的妻子很快就通过身边的嬷嬷,找到一个还得用的婆子,许她金银,叫她送了封信给世子。 婆子自亲王妃被禁足后,已经很久没有油水可捞,难得有好处送上门,怎么可能不好好把握住,就是……这油水实在少了点啊! 不过,算啦!有总比没有好。 世子那里得了信,心情总算是好一些了,知道枕边人对自己下毒手,他看身边所有人都不对劲了,就怕他们跟妻子一样,怀抱着什么别样的心思,知道幕僚们都为他担心,总算还有人是关心他的,不由让他心情大好。 他心情好了,世子妃那里却是愁云惨雾。 是,她看着丈夫手里的钱越攒越多,人也越来越浮夸,身边的女人也越来越多,心里是很不痛快,想要为儿子多争取一些,可她没想过对丈夫下毒啊!再说了,丈夫中的是什么毒,那毒药从何而来,她完全不知道,甚至于,她那几个下人是怎么回事,她也是一头雾水。 她是安插了人在丈夫身边,为的就是帮她多盯着丈夫一些,若有什么风吹草动,能及早通知她一声,她叫他们做的,仅此而已。 怎么会爆出,她命他们给丈夫下毒的事情来呢? 不说世子妃想不通,她身边侍候的人也不明白啊!世子妃近来是对世子颇为不满,可是说她想置丈夫于死地?这不是傻吗?平亲王还活着呢!世子要是死在他前头,日后这爵位落到那一房头上还不一定呢!世子妃不会这么傻,就算有心,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动手。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谁动的手? 这个问题,不止世子妃要问,府里诸人都想知道答案。 几位爷得知世子吐血的事,纷纷往自家亲娘那儿去,想要一探究竟。 只是谁也没能知道答案。 季瑶深虽也好奇,不过眼下只能暂时放下,先往黎府去见黎浅浅。 黎经时父子一早就命管事,给黎浅浅送东西来,季瑶深来的时候,就看到黎浅浅一脸无奈的看着侯府的管事们,兴高采烈的给她介绍黎经时他们送来的东西。 看到她进来,黎浅浅立刻开心的跳起来,“你来啦!”总算可以逃开了!哦耶! “是。这些是……”季瑶深看着堆得到处都是的东西,有点不知所措的问。 “我爹和我哥他们送过来的,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黎浅浅让春江留下来,把那些东西造册收进库房,叶妈妈和杨柳留下帮忙,青儿和春寿跟着侍候。 将季瑶深领进小花厅旁的厢房,里头等候要回事的,早就被人领到旁边的厢房去了。 季瑶深一进来,立刻感到暖烘烘的,忍不住喟叹一声,“真是舒服。” “嗯。”黎浅浅走到屋中圆桌旁坐下,桌上还留有人用过的杯盏,和食盒,春寿走过来,收走这些物什,青儿则另沏两杯茶呈上。 “这里刚刚有人?” “有啊!她们等着来回事,谁知被我爹他们派来的人抢先,她们就只能待这儿候着。” 季瑶深闻言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刚刚待在这里的,是来回事的管事媳妇们?” “是啊!”黎浅浅看她瞠大眼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觉得对她们太好了?” “当然啊!”待遇这么好,怕是一来就不想走了吧?看看这屋里,又是熏笼又是热茶和茶点,就是在那些管事们的家里,也不可能有这种待遇吧? “她们虽是下人,不过都是为我办事的,她们来回事,不知道要在这儿等多久,总不好让她们在我这儿病了,回头耽误了事可就不好收拾,你说是不?” 季瑶深听了点点头,把黎浅浅的作法拿来和平亲王妃相比,不得不说,黎浅浅的作法不止收买了人心,还搏了好名声,平亲王妃虽对下人也好,但是在待遇上就不如黎浅浅如此大方,看看熏笼里用的炭,还有沏茶的茶叶,虽不似主人们用的那么好,可也不差了。 平亲王府中,不少主子们用的还不如黎浅浅给管事媳妇们用的强呢! 季瑶深把平亲王妃的作为,说给黎浅浅听,黎浅浅听了后笑了下,道,“这啊!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府里的用度全是我赚的,平亲王妃上头还有个平亲王在呢!再说了平亲王府大大小小的主子那么多,平亲王妃早年又是为了要搏个慈母名声的人,自然是不能亏了庶子女的用度。” 可平亲王府的庶子女多啊!在他们身上用得多了,日后,平亲王世子承爵的时候,所能得到的财产就少了!任何一个当娘的,都不愿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吧? 而且京城的生活水平高,日常开销本就不低,平亲王妃的陪嫁的铺子、庄子虽都有进帐,可那些收益是她私人的,难道要她贡献出来,给丈夫养庶子女?不可能。 因此平亲王府的用度,全来自平亲王的产业,他负责开源,拨钱入内院作公中用度。 每个月公中有多少钱,都有定数,平亲王妃不可能大手大脚花钱,便得节流,每一分钱都得用在刀口上,自然就没太多钱,用在下人身上,想以此收买人心?就得掏私房钱。 怕就怕花了钱,却买不到这些白眼狼一声好。 而且府中用的这些管事媳妇、嬷嬷的背后,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平亲王妃也不晓得,府里的下人,不止有平亲王的人,有她的人,还有侧妃们,以及宫里娘娘们,甚至可能还有皇帝安插进来的人,她对这些人示好,根本就无用。 何苦花那冤枉钱呢?还不如攒起来,用在自己嫡亲儿孙身上。 季瑶深若有所思的看着茶盏上的菊花纹,黎浅浅也不打扰她,静坐一旁喝茶,春寿和青儿两个站到角落里,说着悄悄话,黎浅浅看她们一眼,并未制止,等季瑶深回过神来,才开口问起她的婚事准备得如何了。 “王妃如今还在病中,所以一切事宜都是由侧妃们和内务府在管。” “哦,你娘没帮忙?” “我姨娘是妾室,她不能插手。”季瑶深略感遗憾,因为她姨娘对她要远嫁很不高兴,可婚事是平亲王定下的,别说小蒋氏了,就是季瑶深自己都没说话的份。 “你的陪嫁呢?只有公中准备的?” “除了公中的,父王另给我备了一些,只是他交代说,不必跟别人说,到时跟着公中的嫁妆送出府就是。” “也不上嫁妆单子?”黎浅浅心说,看不出来平亲王对季瑶深还颇有慈父心肠的。 季瑶深点点头,“不上公中的嫁妆单子。”如此一来,就算府中有人神通广大到,知道平亲王为她另备的这些东西,也抓不到把柄,想闹也闹不起来。 再说了,谁知平亲王对其他儿女有没有这么做呢? “父王说我是低嫁,又是远嫁,一旦嫁出门后,有什么事情,他照拂不到,只能在其他地方多贴补我一些。”季瑶深叹气,“我只盼他能对我姨娘和弟弟多上点心,别让我才出阁,就提着心担心他们的安危。” “放心吧!你姨娘又不是小孩子,又在平亲王府里这么多年了,对那些人的手段,应该心里都有数的,再说,你是出嫁好吗?其他人就算想对她们母子动手,也得掂量下你夫家,他们在江湖上,可不是默默无闻之辈,你还是先操心下自己吧!” 黎浅浅知道,当初跟着季瑶深去水澜城的那个大丫鬟,回京后不久就出府嫁人了,在路上买的那些人,进府后,果然就被平亲王妃挑刺,不过幸亏进京前,给她们来了个特训,所以熬下来的人不少。 只是,季瑶深终究放下不亲娘,所以拨了一半去侍候她姨娘,如此一来,她身边的人自然就不够了。 侧妃们倒是指了好几个丫鬟、仆妇给她,只是她们背后另有主子,季瑶深自己也清楚,所以商少堡主派来给她的丫鬟,就成了目前她身边唯一得用,且得她信任的人了。 “我觉得你该培养自己的人手,不管是从内务府挑人,还是从人伢子那里买,都要比平亲王府出来的人干净些。” 至少没有杂七杂八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就算是侧妃们给的,也不能保证,她们跟府里的人没有牵扯太深。 “商少堡主派了个丫鬟来给我。” “你也说是他派来的了,你们两要是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你说她是挺他,还是支持你?” 季瑶深沉默不语。 正文 第八百一十一章 参荣丸 黎浅浅只提意见,不提供协助,“京城你比我熟,又在闺学里上过课,认识的贵女比我多,就算她们没办法,也还有她们的母亲和姐妹可以帮忙。” 季瑶深母女初进王府时,没有人脉没有钱,为了让她们母女能在王府立足,所以黎浅浅出钱出力,现在季瑶深都订亲快要出阁了,要说这些年,她都没建立起自己的人脉,黎浅浅是不信的。 上回只所以出面替她买下人,除了给平亲王妃添堵之外,也是想挑起平亲王对妻子的不满,平亲王夫妻不和,平亲王府才能真正的闹腾起来,平亲王是男人,又是高高在上的皇族,肯定爱面子得很,等他知道,因为妻子指派给季瑶深的人不得用,使得季瑶深只能借用友人买的下人来使唤。 他肯定觉得那张脸火辣辣的,觉得妻子的作为让他丢脸丢到外人面前去了。 想他平亲王的女儿,下人不得用,临时想要买几个下人来暂用,却阮囊羞涩,得靠友人帮忙!他每个月拨进内院那么多钱,妻子都用到那儿去了?竟然让他的女儿受如此委屈! 不得不说,季瑶深带回去的那些人,能够留下这么多,平亲王的态度是关键。 在平亲王妃挑刺的时候,嘲讽的把平亲王妃给顶回去。 黎浅浅知道,季瑶深放不下她亲娘和弟弟,所以她带回去的那些人,肯定要留一些给小蒋氏母子,这么一来,季瑶深能信任并重用的人就有限了,她对季瑶深将带出去的陪房、陪嫁不感兴趣,对她留下来的人也不在乎,平亲王府中,她早就安插了得用的鸽卫,他们要比季瑶深的人可靠得多了! 季瑶深对她的感觉很复杂,这其实是相对的,黎浅浅平常是不愿去多想,因为一想,就难免心情暴躁,任谁面对曾经想害死自己的人,心情都不会太好,黎浅浅曾经一直不断的说服自己,季瑶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黎深深了! 她也不是自主自愿要害她,是被动的,而且除了那件事之外,季瑶深还真没再对她不利,谁都不是圣人,能够一辈子不犯错,季瑶深那时还小嘛! 再说了,不同她交好,她要安插人进平亲王府不怎么容易。 现在,季瑶深要出嫁了,她希望她们之间的孽缘能就此斩断,所以明明有更轻松简单的法子,帮季瑶深解决难题,还能顺势安插人进云天堡,可是黎浅浅就是不开这个口,宁可引导季瑶深去利用她这些年建立起来的人脉。 季瑶深原本是想请黎浅浅帮这个忙的,这件事正如黎浅浅提醒的,她不能找未婚夫帮忙,否则谁知道买进来的人,是不是他安排的。 好的时候自然是都好,一旦有什么意见不合的时候,他的人就算是侍候她的,也不太可能站在她这边,她又是远嫁,在婆家,若是没几个亲信,要是出什么状况,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听到黎浅浅教她把她这些年积攒的人脉用起来时,原本有些失落的表情消失,起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 “这人情就是你来我往,你光让人家欠你人情,却一直不让人有还人情的机会,时间一长,人家会忍不住多想,日后是不是要还个大人情啊?到时候他们还得起吗?升米恩斗米仇,你该懂得的吧?” 也是因为这句话,所以她抽身而退,同时也给季瑶深指了明路,就看她怎么去用了。 至于她曾经给季瑶深的帮助嘛!她会在季瑶深出嫁后,讨要回来的,不会让季瑶深觉得还不了她的人情。 季瑶深一时之间,也还没想到自己和黎浅浅之间,也存在着数不清还不完的恩情,原本她不太想动用,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这些人情,不愿劳烦那些小姐妹们,可黎浅浅说的是,是时候适时讨要一些人情回来了。 她不傻,京城这些贵女之中,谁可以付出真心的交往,谁只能是点头之交,她都门儿清,之前传出她被嫡母、嫡姐连手重创,这些小姐妹纵使不好亲自上门,还是都派人来探望她,还有人亲自上门来,不过那会儿她伤得太重,她们都被拦在府外了。 后来得知她订亲,小姐妹们还为她抱不平,觉得就算她是庶出的,下嫁一个江湖人,也太委屈她了。 “罗四小姐的父亲在内务府有熟人,如果请她跟罗伯父说一声,应该可以帮上些忙吧?”季瑶深仍旧习惯性的,向黎浅浅寻求认同。 “你跟罗四小姐关系不错吧?那就把你对丫鬟、仆妇的要求说的具体一点,别让人家想帮却帮不到点子上,你别费了一个人情,他们也白费了功夫。” 季瑶深点头受教,黎浅浅对这些人情世故,其实懂得也不是很多,能教季瑶深这些,已经算是极限了。 再多的,她也说不出来啦!索性就装高深,反正又不是没装过,季瑶深经黎浅浅这么一提醒,方才反应过来,她能求援的人不少啊!而且要是用的好,日后她姨娘和弟弟在京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这些人还能给她通个讯呢! 想到自己手头上,能用的人真不多,她便不再在黎浅浅这里耽搁了,得赶着回去写信,给她几个交好的小姐妹们,不管是内务府有熟人,还是旁的,都得赶紧走动起来,眼看着婚期不远了,她要做的事,还真不少呢! 与蓝棠相比,季瑶深这位准新娘真心苦命,虽有侧妃们打理婚事,但因姨娘不得插手,许多事情都得她自己管,但也有好处,至少,她手里有些什么,她自己是最清楚得了。 蓝棠就不同了,成亲的一切事宜,都由黎浅浅包揽,黎浅浅手底下人不少,一个人管一样,就把所有事都分担了,蓝棠除了在嫁衣和盖头上绣个两针,其他时间都泡在药房里项,蓝海抓紧时间教女儿医术,所以她这位准新娘的日子,跟季瑶深可谓截然不同。 黎浅浅忙,蓝棠也忙,叶妈妈看着心疼极了,药膳汤水源源不绝的供应着,不只她们两,连带着春江她们,黎漱他们,就连黎经时他们父子,只要过来就统统有份,一个不落的全给补上了。 凤公子喝了两天,顺手就把他大哥也拉过来,还直接跟叶妈妈点名求照顾,“我大哥就要成亲了,这忙得整个人都瘦脱了形,叶妈妈有空顺道帮他补补吧?” 叶妈妈虽有心,不过不敢擅专,把蓝海请出来,让他给准女婿把把脉,就算是吃补,也得对症嘛!不然喝再多没用,岂不白费功夫和心血? 蓝海看凤庄主的眼神,真让大家有些哭笑不得,他这眼神是看仇人呢?还是看女婿啊?开药膳方子的时候,简直像在开毒药似的。 “姐夫要是身体不好,棠姐姐嫁过去之后,非但没好日子过,还得照顾丈夫,那可就亏了!”黎浅浅看着有些害怕,忍不住提醒蓝海,别想太多做太多啊! 黎浅浅又提醒他,别给蓝棠一口气派太多功课,好好的一个准新娘,她们帮她调养身体和肌肤都来不及啊!天天熬夜炼药钻研方子,对身体耗损很大啊! 蓝海这才回复正常一点,把女儿的功课减了不少,可进宫后,臭脸就摆出来了,连皇帝都不敢说什么。 谁让皇帝破坏了他对女儿的计划呢!本来他还想请黎浅浅帮忙,找几个年轻的仆妇,传授她们关于孕妇的一些常识,顺便把女儿也捎带上,毕竟女儿成亲后,他是不太可能时刻跟在她身边,一旦女儿有孕,就得靠她自己,和这些仆妇们照料了。 只是不等他付诸实行,皇帝一纸召书就把他的计划给毁了,他能高兴?得皇帝看重恩宠,远不及他女儿生命安危重要好吗? 承平帝大人大量,完全不跟蓝海计较,谁让蓝海的医术果然高明,才短短时日,皇帝就觉得精神较之前好很多了,只是蓝海这位神医管他的生活作息管得很严,完全没得商量。 蓝海说的好,一句话,身体是您的,命是您的,我只是大夫,不是神仙,你不听我的话,回头身体出状况,小命没了,那也是您自己做出来的,怨不得人。 蓝海怨气十足的怼皇帝,我女儿要出嫁,我都放下了,以您为优先,您要不听我的,那又何必宣我来呢? 承平帝失笑之余,倒也严格按蓝海的要求来,让吃什么吃什么,让睡就不能拖着不睡,让休息起来走动,就得老老实实的起来活动。 原本首辅还想替皇帝讨价还价的,蓝海毫不客气顶回去,天下的事何其多,皇上就一个人,就算不吃不喝,赶着把事情处理完,身子也累垮了,皇子们还小,陛下的身子一旦出状况,他们扛得起来?难道要陛下拖着病体,继续操劳不成? 然后呢?不用蓝海说出来,承平帝和首辅都晓得,这样做的结果,只有一个。 首辅在皇帝面前,难道能说这样的局面是他所乐见的?不怕皇帝先让他去死一死吗? 首辅对上蓝海,蓝海胜,首辅完败! 他要是再想说些什么都不成,没看皇帝一双眼直盯着他瞧吗?他本意是想替皇帝说话的,但在大夫面前,他是说什么都不对,还引起皇帝对他的猜疑,首辅实在后悔自己的多话。 蓝海怼赢了首辅,他并不得意,得意啥啊!重点是皇帝的病不好治啊!除了他出力,病人和病人家属也得全力配合啊!就算如此,也未必一定能完全治好,皇帝年纪大了,又受了重大打击,能保住命已属万幸,接下来就是争取让他活久一点。 蓝海每每进宫,就待在皇帝身边,所以他看过皇帝的儿子们,被人害死的那几个就不提了,剩下的这几个,老实说,都不怎么出挑,其中有一个还比皇帝孱弱许多,蓝海瞧着他,都有些怕他下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挂啦! 皇帝知他医术好,甫进宫时,就曾要他为这位皇子把过脉,所以蓝海知道,这位皇子的底子非常好,那么他是怎么会孱弱到今天这个样子的? 蓝海不知道,也不想掺和进去,和皇帝说了自己的看法后,皇帝若有所思看着儿子良久,才让他回去,之后便不曾再叫蓝海为那位皇子请脉了。 蓝海看不懂,把这疑问搁在心里,直到黎浅浅她们进京了,他才把这问题拿去问黎漱。 黎漱得知后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勒令他不许因为好奇,而去医治那位皇子。 蓝海自然答应了,反正皇帝也没再叫他给那位皇子把脉。 “对了,那位皇子排行第几?”黎漱问。 蓝海哪晓得啊!皇帝又没跟他说。 黎漱见他特别理直气壮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行啦!既然皇帝这么说,肯定也不愿让你掺和进去,你就别管了。” “我没管。”蓝海颇气愤回道。 黎漱却质疑的看着他,“真没有好奇去管他?” 蓝海扛不过黎漱的眼神,最后老实招认,“我,我就只给他一颗药丸子,别的都没给,就这样。” “你给他什么药丸?”黎漱头痛抚额。 就知道放他出去,就没好事,再次让黎漱肯定,日后还是得把蓝海看牢了。 “参荣丸。” 黎漱听了后暗松口气,参荣丸是大补元气的药,对方的情况不明,这个药的药效温和又是大补元气的药,应该不至于造成太大的问题。 东西好是好,不过那位皇子压根没福气用,才到手,回头就被侍候他的嬷嬷收走了。 嬷嬷收走后,立刻就拿去讨好皇子的母妃高贤妃了。 高贤妃此人,让人不知怎么评价她,说她命好嘛?她生的大儿子和亲王,在咏亲王策动的那场意外中死了,说她命不好?人家带在身边的小儿子荣亲王,虽不是她生的,却也是个孝顺的孩子,亲儿子死了,养子承欢膝下,只能说个中滋味,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养子荣亲王是她宫中的一个嫔妃生的,那个嫔妃的母家犯了事,她家年满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全数处斩,女眷流放,她得知消息后动了胎气,最后大人死了,只留下个白白胖胖的皇子。 高贤妃本来是不想抱他过来养的,她自己生的孩子尚且照顾不来,哪有精神去照顾一个初生婴儿。 还是她身边的嬷嬷劝了她,说就算这孩子不是她生的,可好生养大了,日后就是高贤妃儿子的臂助。 饶是如此,高贤妃还是作了场戏,让人虐待孩子,然后被她看见,她心有不忍,方才把孩子抱过来。 不得不说,这事让高贤妃在皇帝心中的评价提高不少。 只是荣亲王日益长大后,表现平平不说,还有点憨,老是被其他皇子欺负,让高贤妃母子看了颇为不喜。 和亲王高大英俊,又年轻有为,京中不少贵女对他倾心,最后是大理寺少卿的女儿拔得头筹,使得不少贵女心碎。 出宫开府之后,小两口恩爱不已,很快就传出喜讯,高贤妃觉得儿子问鼎太子之位有望,没想到这美好的一切,会突然变了调。 高贤妃看到嬷嬷送来的药丸,忍不住嗤笑一声,“这是什么?让你这样巴巴的送过来。” “这是那位蓝神医送给荣亲王的。” “什么神医?不过是江湖骗子罢了!亏得皇上把人捧在手心里,真是笑死人了!”随手一拨,就把那颗药丸拨出嬷嬷的手,咚的一声,掉到地上不见了。 这要是让蓝海知道了,肯定要破口大骂高贤妃败家。 后来,蓝海再见到那位皇子时,看他脸色依旧不好,不由在心里暗猜测,他到底是服了那颗参荣丸没啊?要是用了,还是这个样子,那八成是中毒了,可是他又看不出来他中了什么毒,这让蓝海心痒痒,好想把人揪过来问清楚!他到底有没有用他给的药丸子啊! 正文 第八百一十二章 犯蠢 虽然蓝海真的很想上前问个明白,不过被人拦住了,拦他的这人名叫长生,是黎漱从谨一带的人中特意挑出来的,他比蓝海身边的两个药僮要更懂得人情世故一些,年纪略长,武功比两个药僮强许多,不过他对药理就完全一窍不通了。 本来黎漱是想从鸽卫里头挑人,但鸽卫们的武艺远不及长生,谨一是从鹤卫里头选中他,然后把他带在身边教着。 只是长生是当侍卫的好料,却不适合当谨一的接班人。 这回也是谨一向黎漱特地推荐的。 长生这人看起来很平凡,很普通,不特别高也不特别壮,他爹娘连生了六个女儿,才有了他,所以在家时,他名叫小七,可惜的是,他爹在他七岁时,被熊瞎子抓了两下,然后从山上掉下去摔死了。 他娘自成亲后,连生七个孩子,却不曾保养,因此得知丈夫去世,身体早就垮了的她,承受不住打击,跟去撒手西归。 长生是被几个姐姐和姐夫连手卖了的,卖得的钱拿去葬了双亲,不够的就由几个姐夫贴补。 自七岁被卖,到十四岁进鹤卫,这其中发生些什么事,大概只有鹤卫统领知道,要带进鹤卫来的人,身家背景没查清楚,他们也不敢用,再说那时大长老和二长老还在,这两人连手把鹤卫给打压得,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还是直到在黎浅浅跟前露脸了,情况才大为改善。 长生要跟着蓝海进宫前,被黎漱和谨一连手教导了一夜,总算让他记住宫中的规矩,和要怎么看好蓝海。 蓝海身边的两个药僮小穹和小然,是蓝海的半个徒弟,对蓝海,那是又敬又畏,那敢管着他,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长生就不同了,他可是黎漱派过来的,就是专管着蓝海,不让他做出格的事情,蓝海要不听他的,回头黎漱就会让他知道,不听话的下场。 有这么一个但书在,蓝海就算再想去找荣亲王问个明白,被长生这么一拦,也不敢了,老实的跟着走。 到了御书房,长生和今天跟来的小穹留在外头,只蓝海一人进去,皇帝看到他,就忍不住笑问,“今天换人跟你入宫了?” 本来蓝海身边是不能有侍从跟着的,可是药箱很重,蓝海年纪也不轻,再加上是为皇帝看病,难免有些事情需要药僮帮忙做,所以皇帝特许蓝海可以带人入宫。 只是没想到今儿竟然来了个生面孔,而且根据禁卫统领回报,此人会武,且武艺不低。 要不要让这人跟进宫?皇帝有点拿不淮,问过黎韶熙后,得知此人是黎漱特地派过来管着蓝海的。 黎韶熙当然不会直白的说,黎漱是为了管住蓝海,不让他多管闲事,去掺和皇子们的事情,所以才要派人管住蓝海,而是推说,蓝棠婚期近了,在这个紧要关头,不能让蓝海出意外。 皇帝对蓝海的脾气有些了解,知道这个人若专注在一件事情上,光靠他身边那两个半大不小的药僮,那是管不住的。 那也用不着派个会武的人来吧?派黎漱身边的什么管事之类的人,应该就能管住蓝海了。 黎韶熙苦笑,“回皇上,蓝先生会武,在江湖上算得上是一流的高手,而且黎大教主身边,还真没什么管事能派,因为他身边,就只一个侍从,他那侍从年岁也不小了,所以挑了几个徒弟在身边带着,长生就是其中之一。” 皇帝听说蓝海会武,愣了好半晌,才道,“原来蓝先生会武,还真看不出来。” “是。”说到这里,黎韶熙长叹一声,“蓝先生和黎大教主是一起长大的,黎大教主自幼习武时,蓝先生也得跟着学,他们两就像亲兄弟一样。” 皇帝听说蓝海和黎漱像亲兄弟一样,忍不住欣羡的道,“有这样的兄弟在,可真好。” 想到死在咏亲王手里的儿子们,皇帝又气又恼的恨声道,“朕就没这个福气。” 皇帝没福气吗?没福气他是怎么坐上皇位的?可真有福气,为何他又同自己的兄弟们不亲? 这个问题,黎韶熙不予回答,皇帝其实也没想从他那儿得到答案。 不过因为黎漱照拂蓝海的一片心意,皇帝便大开方便之门,让长生得以跟着蓝海进宫了。 蓝海也不避讳的说了跟黎韶熙一样的理由,皇帝点点头,然后让人把长生和小穹给叫进御书房。 此后长生得了皇帝御赐的令牌,让他得以跟着蓝海进宫,而不被拦下。 而季瑶深这厢,得了黎浅浅的建议后,她便兴冲冲的给几个在闺学时交好的小姐妹去了信。 小姐妹们接了信都很高兴,一方面是为季瑶深终身有靠,一方面则是庆幸,季瑶深的对象不是朝中的权贵或朝臣之后,同时也为季瑶深难过啊!她被嫡母嫡姐欺负得多惨啊!瞧,连嫁人都只能远嫁出京,想想也是,毕竟她的嫡姐们都是嫁在京中,若季瑶深也嫁在京里,难保日后不会再被她们欺负。 这么一想,便觉得季瑶深还是嫁远点的好。 再看到季瑶深来信的目的,大家都不免为她一掬同情的泪水,嫡母被拘,庶母们各自盘算,瞧,季瑶深就算贵为亲王女又怎样,没看她在王府中,连个信得过的人来当陪房、陪嫁都没有吗? 还得请她们帮忙呢! 其中罗四小姐正为不知她要挑什么样的人当陪房,及陪嫁丫鬟时,就看到她列在另一张纸上的条件。 罗四小姐便拿着这张纸去找她娘,季瑶深不晓得,罗四小姐告诉她说,她爹在内务府有关系,其实真正有关系的人是她娘,在内务府当差的,是她娘的兄长,她娘接了信之后,对女儿道,“我记得这丫头在闺学时,帮过你好几次?” “是啊!”罗四小姐笑,“之前我还在担心,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帮我,要是那天我也能帮得上她的忙就好了!没想到,这个机会就来了。” “那好,明儿我就回娘家,跟你舅舅说一声。” “好,多谢娘亲。” 罗夫人的父母过世后,全靠她哥养活长大的,罗夫人娘家姓徐,她大哥徐开元如今虽在内务府供职,但之前是在皇帝跟前当差,后来内务府前任总管燕公公出事下台,皇帝就派他过来接手,这一接就是十来年。 罗夫人因为兄长是内务府的总管,被人巴结讨好,罗夫人不擅言词,面对这些人吓得手足无措,后来罗大人当着这些太太夫人的面,发了一顿火,才把这些人吓跑了。 后来罗大人和大舅子商议后,便公开闹翻,两家似不相往来,却只在私底下走动。 皇帝对此表示赞同,他也不喜欢朝臣和他身边的太监走得太近。 有罗夫人的兄长护航,内务府送过来让季瑶深挑的人,基本完全符合她的要求,所以送过来的人,几乎全都留下了,只剩下两个长得特别出众的。 高总管之所以会送这两个人过来,那是因为惯例,宗室女出嫁,还是得为准姑爷备上一两个通房丫鬟,反正他们都准备着了,人家用不用,他们管不着。 去见商少堡主的丫鬟攸惠回来时,正好看到季瑶深在挑丫鬟,本来想跟她说,不用挑了,少堡主都帮她挑好了,可后来又想到,她还在少堡主那里时,听到人回报,说季小姐去见黎教主,黎教主给季小姐提了不少意见,她悄悄看了少堡主的脸,以为少堡主会生气呢! 没想到少堡主不但没生气,还挺高兴的,似乎觉得季小姐和黎教主交好挺好的? 攸惠因为如此,最后什么都没说,进来之后,就一直待在季瑶深身边不发一语。 直到把内务府的人送走了,季瑶深方才回头问她,“回来了?回去没饿着吧?要不要先用饭?” “不用,不用。”攸惠忙阻止季瑶深喊人,等屋里侍候的人退下了,她才问季瑶深,“您真不带姨娘那里的人走?” “不了,她们是留给姨娘用的,我已请罗四小姐帮忙找人了,刚刚那几个,你觉得如何?” “还行。”具体怎么样,还得用了之后,看他们上手的速度快不快,旁的,说多了,都没用。 “您就只请罗四小姐帮忙?” “还有华小姐、朱小姐她们,只不过相比起来,内务府送过来的人,似乎要比她们介绍的人伢子带来的人靠谱些。" 攸惠终究没忍住,问,“您真不找少堡主帮忙?他会很乐意的。 “不用了,你们少堡主还得用人呢!都被我抢了来,他没人手用怎么办?万一误了他的事,那才不好。” 见季瑶深为少堡主着想,攸惠自然是高兴的。 虽然从内务府这里挑了不少人,后来又从华夫人、朱夫人介绍的人伢子那里买了不少人,季瑶深却没把侧妃们给她的人退回去。 如果侧妃们有意见,自然会开口跟她讨回去,她们不说,她也不提。 但侧妃们指过来的人,却不免有些担心,原本人少,她们就算不怎么能干,到了商家,季瑶深还是得把她们捧起来,谁让她手头上就这么些人呢?不抬举她们,难道要抬举商家的人不成? 大家原本都觉得,此番陪嫁去商家,那肯定是被商家人捧得高高的,毕竟她们的主子可是亲王之女啊! 大家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谁也没想到,这人都还没嫁过去,福都还没开始享,主子竟然从内务府挑了一堆人回来,这还不够,又从人伢子手里买了好些人回来。 这是,这是在闹怎样啊? 可别她们还没占坑,就已经被这些人给占光了! 只不过要怎么,让十二小姐保证她们这些人不会被新来的人排挤,肯定会受到重用呢? 其实想也知道,侧妃给季瑶深的人,不可能都是好的,不成材的比例略高,云天堡虽是江湖人,但人家有钱,听说在京里就有好几间铺子,京郊还有庄子呢! 这些人被侧妃们许过来,就等着跟过去商家享受荣华富贵,再说,大家都晓得季瑶深的底,平亲王妃不可能教她如何掌家,侧妃们也不会教她,她姨娘?嗐,别提了!小家小户出来的姑娘,要真懂这些,当年就不会那么轻易被平亲王给哄得未婚生女了。 所以嫁过去婆家后,十二小姐还得靠她们这些人帮忙站稳脚跟呢! 这些人一个个打起如意算盘,那是一个比一个还响,没想到晴天霹雳突然降临,十二小姐竟然弄了这么多人来,这是要干么?从人伢子那里买回来的,就不必说了,内务府出来的,肯定比她们强啊! 如此一来,她们还怎么享福捞钱?别大老远的跟着去了新地方,福没享到,全吃苦了! 但现在回头求侧妃,别让她们跟季瑶深出嫁了,又要如何开口? 季瑶深才不管这些人是什么想法,她把黎浅浅、罗四小姐及华夫人等这些人教的方法,为这些人造册,侧妃们给的这些仆妇,看似彼此间没关系,一造册就看出来,她们之间的姻亲关系是如此的错综复杂了。 这让季瑶深打定主意,这些人没办法退,只能统统带走,但带走之后,怎么用,就得听她的,她才是主子,掌握她们的生杀大权,不老实的,不听话的,远离京城之后,多的是法子收拾她们,不急。 季瑶深给自己做了番心理建设后,表现于外的就是不急躁、心平气和得很。 但她不急,有人急,这些人有往侧妃们这些原主子身边去求情的,也有人另辟蹊径,往蒋姨娘那里去。 小蒋氏是知道,女儿这两天的动静颇大,她不由关注几分,待知道女儿挑了一大堆人时,她既心疼女儿花钱不手软,又担心她不会看人,万一挑的人不好怎么办法! 此外也觉得女儿此举有些怪,忙派人去打听。 女儿之前颇有些消极,似乎什么都没放在心上,小蒋氏还以为她认命了,现在看她跟从前在闺学的朋友连系上,再加上侧妃们给女儿的仆妇们,在她耳边鼓噪着,小蒋氏久未与女儿沟通,竟然就和女儿所想产生了偏差。 小蒋氏以为,女儿之所以如此积极,和同窗旧友连络,是因为是想解除这桩婚约,好重新在京里权贵中择婿。 却不知季瑶深是为日后的生活做铺垫,就算她远嫁外地,不代表就要和京中姐妹们断了往来,事实上她需要和她们维持好关系,以便日后王府有什么异动,能有人通知她一声。 季瑶深就算婚期在即,也依然在为小蒋氏母子着想。 小蒋氏却为这些仆妇挑动了心思,想要为女儿退婚,只是婚期在即,想退婚不是件简单的事,可小蒋氏觉得一直以来都是女儿在照顾她,难得有她能为女儿做的事,所以这回,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让女儿退婚。 正文 第八百一十三章 饶不了你 眼看着都快进入腊月了,女儿的婚期就剩一个月不到了啊!小蒋氏心里头有点慌,更是急迫得不行,可是呢!她一个妾室,还不是当家管事的妾,娘家不给力,还远在千里之外,使不上力啊! 这个时候她忍不住要怨怪她娘了,怎么外孙女儿去探望她时,不帮忙给她订门好亲事呢?就算离京城远,但好歹蒋家人照看得到嘛! 她不晓得,蒋家人不是没想过,实在是季瑶深不配合好吗? 季瑶深出生后不久,就被带到黎家去生活,最初的几年在黎家小院里,蒋家人可是完全不曾关心过,黎家人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段时间母女两相依为命的日子,小蒋氏现在回想起来,不由心疼自己和女儿。 在黎家小院的生活是真的苦啊! 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忽然被扔到什么事都得自己动手的环境里,那是真苦,虽然长孙氏会打点生活上一切所需,但是小蒋氏自小娇惯,没洗过碗,更别说洗菜切菜了,虽然一时失足,但她娘也没亏着她。 把她送到黎家来,也是为了她好,只不过,蒋老太太没想到,女儿和外孙女会被送到黎经时这里来。 小蒋氏觉得自己苦唷!得自己带小孩。 新手妈妈大概都有相同的经验,就是渴睡时,小孩醒了,他饿了,要喝奶,刚出生的孩子听不懂大道理,他们只会遵循生物本能行事,饿了,哭,尿了,哭痾了,哭,躺久了不舒服,哭,醒了没人陪着,哭,总而言之一句话,他们不会说话,唯一能和照顾他们的人沟通的桥梁的,就是哭。 小蒋氏被送到黎家小院时,黎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是存了私心的,所以硬是没让侍候她的人跟过来,那些人要抗议,闹着去跟黎老太太说,行,去说啊!黎家三房可是已经被分出去的,跟着过去,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她们心里得有个数,若是不闹腾,大太太还能做主让她们留下来。 这两边的日子,谁好谁坏,从蒋家跟过来的人谁不清楚,黎大太太说的没错,黎家三房已经被分出去了,听说黎三老爷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产,都被老太太用计给要了回来,黎三老爷被逼得只能躲到山上去住。 再说了,她们家小姐过去是正室,自然有下人侍候她,她们还是别跟过去添乱了,就让小姐和黎家三房的人先处处吧! 因为黎老太太一开始打的算盘是,看那个儿媳妇不如她的意,就把人扯下来,让小蒋氏顶上去,所以黎大太太妯娌两个为了自保,就只能让小蒋氏去受苦啦!反正黎经时那里,虽及不上城里,但总比回蒋家,让水澜城的人以不守妇道为由,把小蒋氏浸猪笼要强吧? 小蒋氏并不知这些,只晓得自己在黎家小院的生活好苦,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到苦逼的新手妈妈,小蒋氏记得她那时几乎是天天以泪洗面。 直到现在,她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重新记起那段日子,小蒋氏越发坚定的要为女儿退婚,她不想女儿跟自己一样,嫁离娘家那么远,但凡有事,娘家人全都帮不上忙啊! 还是嫁在京里好。 可是,退婚,要怎么退?退婚之后,女儿的婚事肯定要较之前艰难,要怎么顺利把婚退了,又不愁嫁不出去呢?愁啊! 且不说小蒋氏这里犯愁,宫里高贤妃这里,接到了宫外娘家送进来的消息。是她嫂子送进来的消息,道是她娘正在为孙子相看的对象,因染风寒去世了,高贤妃的母亲心疼孙子,急得病倒了。 高贤妃气不打一处来,斥道,“跟我说做什么,请御医了没有?” “就是想请娘娘帮个忙。”来人是高贤妃的族嫂,她嫂子侍疾不好进宫,只得托了同样有进宫资格的族嫂帮忙带个话。 “行啦!我知道了。”说着转头看向身边的亲信宫女,宫女会意领命而去,高贤妃见她离开了,方才回过头来和族嫂话家常。 族嫂见高贤妃眉宇不展,想了想道,“娘娘,您也不必发愁,想要大伯娘身子赶紧好起来,不如您帮宇哥儿相看媳妇儿。” 高贤妃却冷哼一声,道,“本宫可不敢越俎代庖,不然回头我那位好大嫂,就要找我麻烦了!” 谁不知道,她那位嫂子眼高于顶,家里是什么条件,孩子又是什么样儿的,她是当娘的,她会不清楚吗?早前她也提供过几个人选,可都被她大嫂给打了回票。 当着她,是千谢万谢,回过头就跟人抱怨,说她这个做姑姑的,对待侄儿,一点都不上心,给自己挑儿媳妇时,都是往高官显贵家里选,还非握有实权的人家不要。 轮到自家侄儿了!那可是嫡嫡亲的侄子啊!就尽是往六品以下的官员家里挑,这是瞧不上她亲侄儿不成? 高贤妃差点被她大嫂气得吐血,亏她有脸说这种话!?也不想想,她大哥是什么身份,她侄子又是什么身份,能跟她的儿子和亲王相比?她儿子可是皇子啊!她侄子不过是个白丁,连童生都考不过!真不晓得,她大嫂是那儿来的底气,跟把她侄子拿来跟她儿子相提并论。 族嫂轻笑出声,“都说娘娘是个和气人,果然如此,要不,你大嫂怎么敢驳了你的意思。” 高贤妃冷哼,“本宫不是和气人,只是不想跟大嫂计较,本宫自进宫后,就不曾再出宫过,家里二老都得嫂子侍候,本宫是怕,她一个不顺心,就朝二老撒气。” 族嫂哽了下,有点不知怎么接下去了。 其实对高大嫂,族嫂心里也不是没怨,只是受托来跟高贤妃说这件事,她可是拿了个大红包,事若不成,虽然这红包不用退,可拿着烫手啊!再说两家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住在京里头,若事有不成,日后相见多尴尬呢! 总之尽力而为,若真不成,那也是贤妃娘娘不听劝,跟她没多大干系。 族嫂想明白了,又开口劝起来,总之就是要高贤妃开口应承下,替她侄子的婚事做主。 高贤妃被烦得不行,正要动怒时,她身边的宫女从外头进来,她是来禀报请御医的事。 “回娘娘,已经请王太医去了。” “嗯。” 族嫂这里好奇问道,“怎么请王太医,不是说宫里有位神医吗?怎么不请他去?” 高贤妃斜睨了族嫂一眼,“那可是神医,不是谁都能请的,就是宫里的娘娘们有恙,也未必能请动他。” 族嫂这才知自己太想当然而了,讪笑着转移话题,只是这回高贤妃不管她怎么绕,都不搭理她。 把族嫂气得不行,可面上还得装出大大的笑容来,真是生生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宣泄,不动声色的作了两个深呼吸,把怒火压下去后,族嫂再接再励,这回有刚刚去请御医的宫女在侧帮衬着,总算是把高贤妃给哄出笑影儿来。 “行啦!嫂子有话就直说吧!”高贤妃不耐烦再跟她兜圈子,直接了当的开口问。 族嫂暗吁口气,和那宫女交换了个眼神,道,“其实呢!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嫂子相中了平亲王的闺女儿。” “平亲王?”高贤妃闻言愣怔了下,平亲王的嫡女都嫁了,前阵子平亲王妃还和嫡女们一起作怪,害了平亲王一个庶女折了腿。 “是啊!就是平亲王。” “可他家嫡女都已经嫁为人妻了。” 族嫂掩嘴轻笑,“不是嫡女。” “不是嫡女?我嫂子自个儿说的?” “是啊!要不是她开口说了,我哪敢帮她开这个口。” 高贤妃目露疑惑问,“是那一个?” “就是那一个,被害得折了腿的那个。”族嫂笑着言明,不想高贤妃却变了脸。 “那个?腿都折了,我嫂子竟然指名要她?” “都治好了,治好了的。”族嫂连忙解释。 高贤妃面上疑色未消,质问道,“是我嫂子指定的,还是我那侄儿指名的?” 族嫂面露尴尬,讪笑道,“这,这我那儿知道啊!” 高贤妃看着族嫂良久,才轻声问,“我娘是真的病了?” “真的,真的,这种事,我怎么敢骗你!”族嫂急急回道。 高贤妃又问,“那,我娘帮我侄儿相看的那个闺女儿……” “那,那个丫头她,她跟人私奔了!”虽然说的不是自家闺女儿,但族嫂还是臊红了脸。 “跟人私奔?”高贤妃冷笑,“嫂子,这种话你也好拿出来唬弄我?” 族嫂讪笑,“是真的,所以你嫂子不敢跟大伯娘直言,只得说她染风寒死了。” 其实族嫂自己心里也有所怀疑,只是当着高贤妃的面,她哪敢老实说啊! 高贤妃看着她良久,又问,“我嫂子是怎么看上平亲王的闺女儿的?” 说到这个就简单了,族嫂连忙把高贤妃她大嫂跟她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跟高贤妃招了,无非就是高大嫂去庙里上香,被人撞到了,撞人的姑娘还出言不逊,从旁经过的一个姑娘,替她解了围,高大嫂对她有了好感和印象。 之后去锦衣坊时,又跟那姑娘巧遇,让高大嫂觉得两人真是有缘,便让人去查对方的身份。 然后就是请族嫂来高贤妃面前,帮忙说服高贤妃好撮合这门亲事。 如果和亲王还在,这门亲事,对他大有益处,可如今他人不在了,这门亲事也帮不上他了,那她费这个功夫,又有何用? 高贤妃眉目清冷,族嫂看着有些畏惧,再想开口,已然失了之前的勇气。 “你回去吧!跟我嫂子说,如果她真有心,就自己亲自进宫来跟我说,教别人替她出头,有什么意思?” 族嫂讪讪,起身行礼告退。 宫女这时才上前劝道,“娘娘何苦跟她们置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不是我爱跟她们计较,而是,早有这个打算,为何不早说?” 高贤妃冷哼着起身走到殿外,宫女忙取过厚厚的毛里大氅,为她披上,并未开口说什么,高贤妃此时也不耐烦再听人说什么,只是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寒意却从脚底泛上来。 看着暮色四合,远方宫殿点起了灯,高贤妃似想到了什么,问身边的宫女,“什么时辰了?” “酉正了。” 高贤妃点点头,转身回殿中,宫女们等她进殿了,才把刚刚放在高贤妃脚边的熏笼撤下。 “娘娘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这几天让大家都警醒点,尤其那几个嘴巴不牢的,给我盯紧了,别让她们嚼舌头。” 几个宫女和太监齐声低低应诺。 高贤妃这等年纪的宫妃,已不似从前那样常常侍寝,皇帝要人侍候,也多是找新进的宫妃,所以高贤妃用过晚饭,在殿里散步消食,然后就回寝殿或看书或下棋,等到戌正就上床睡觉了。 这天也是如此。 只是她睡下后,却拉着宫女不放,“你说,本宫要不要成全他们?” “娘娘,和亲王虽不在了,可他肯定希望您下半辈子能过得好。再说,您还有孙子呢!和亲王妃年轻,就算有娘家人在,可公子到底是季家子孙,可不好跟亲王妃娘家人太过接近。” 高贤妃颌首,“本宫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真要帮撮合她侄子和平亲王的闺女儿?“可那丫头是庶出。”实话说那丫头其实就是外室女,只不过她娘到底是进了亲王府,那丫头又长得和平亲王相像,说不是他的种,都没人信。 高贤妃翻过身道,“容本宫再想想。” 宫女自然是应好,帮高贤妃掖好被角,拉好床帷退下去了,出了寝殿,就有人靠过来,那人长臂一伸把宫女圈在怀中,低头在宫女的颈项上的轻嗅,还不时轻舔两口,把宫女撩拨得浑身发软。 “如何?” “应该是成了,只不过她还犟着强撑着不应下。” 来人轻笑,厚实的胸膛发出震动,把宫女的心勾得一荡一荡。 “那就好,只要说到她的宝贝孙子,她肯定就会应下了。” “王爷?”宫女在男人怀中转过身面对他,“王爷答应奴的事,何时能……”宫女羞红了脸,硬撑着开了口,可到底羞涩得说不下去。 男人轻笑,把宫女羞得更甚,两人腻歪了好半晌,男人才又开口,问,“给十四的药,没断了吧?”荣亲王排行十四。 宫女摇头,不敢开口,怕被男人听出自己声息不稳。 “记得,不能断了。” “是。”宫女有些遗憾的应诺,心知男人要离开了,纵使不舍,也只能看着男人消失在夜色中。 等她转过身,就见高贤妃身边另一心腹宫女站在角落里。 “你啊!”对方恨铁不成钢的伸手戳了她额头一记。“叫我怎么说你才好,告诉你多少次了,俪妃母子和娘娘不和,让你别掺和进去,你就是不听话。” “别骂我了,我知道自己不争气,可我没有办法,自打头一天见到康亲王,我的心就丢了。”被骂的宫女双腿还有些软,拱起双手向对方求饶,见对方别过头去不理自己,索性就张开手巴着对方的肩头道。“好姐姐,你没有心上人,才会不懂得我的感受。那天等你有了心仪之人,你就明白,我这明知不可为却不可自拔的痛苦了!” “我宁可一辈子都不懂,就这样侍候娘娘一辈子,也不想懂得你的痛苦,我可警告你啊!你可千万别因为一个男人,而做出对不起娘娘的事情。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 正文 第八百一十四章 冲昏头 高贤妃对外头的事情,毫不知情,这一夜她翻来覆去就是没睡好,不断的梦见儿子凄惨的死状,其实她赶到时,就被拦在宫外,也不知在外头待了多久,只觉得浑身发冷,还是一位太妃看着她们凄惶的样子,于心不忍,让人领她们去一旁的长春宫暂时歇脚。 等皇上命人领她们过去时,和亲王兄弟几个已经清理干净,换了寿衣,她只看到儿子躺在地上,像在睡觉。 高贤妃还记得,自己扑过去想把儿子拉起来,皇上就在边上坐着,他怎么可以躺在地上,儿子向来知礼,怎么今儿如此不知礼?后来,后来的事,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晓得,等她再睁眼,就看到自己寝殿的床顶。 她没看过儿子死时的模样,怎么今儿会一直梦见儿子凄惨的死状? 想到宫女稍早的话,高贤妃不得不多想,儿子死后就从没入她的梦,不管她怎么想见他,他就是一次都不曾入梦来,不曾想他第一次入得梦来,就是这个样子? 难道是想要她答应嫂子的要求,帮侄子求娶平亲王的女儿?这是叫她为荣亲王牵线?把平亲王绑到荣亲王这艘破船上? 是的,纵使荣亲王是她的养子,可高贤妃一点都不觉得,荣亲王有那个福分得以坐上那个宝座。 是,皇上近来似乎颇看重他,但那也是因为这孩子体弱,瞧着就不是个福气的孩子,自和亲王过世之后,高贤妃有时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养了荣亲王的缘故,所以和亲王的的福份被他给分薄了,所以和亲王才会死于非命,而病恹恹的的荣亲王却活了下来。 起初这种想法只不过偶尔掠过,最近却越来越常出现,本来她就不耐烦看到荣亲王那张脸,可是为了营造出母慈子孝兄弟和睦的表相,她也只能听儿子的话,忍了。 但儿子死后,她就再也装不下去了,不过话不能说得太绝,所以她明面上给所有人的理由是,看到荣亲王就会想到和亲王,想到两个儿子兄弟情深的画面,那让她痛苦不堪,因此她免了荣亲王的晨昏定省。 其实她就是不想再看到荣亲王的脸,那会让她想到她的儿子死得多冤多惨。 可是儿子难得入梦来,难道真要她帮荣亲王拉拢平亲王? 直到天翻鱼肚白,高贤妃索性坐起来,高声唤人进来侍候。 侍候的宫女,又不是昨儿那两个了,高贤妃不免要问一句,“柳红和纪梅呢?” “柳红姐姐染了风寒,半夜时,纪梅姐姐发现她浑身滚烫,连忙使人去请御医过来,御医说是急症,得挪出去,又说纪梅姐姐昨儿和她一起当差,还同睡一屋,便把她也挪出去观察几天,等确定她没事,再让她回来当差。” 回话的是高贤妃宫中的掌事高女官,对柳红与康亲王之间的事情,她早就知情,柳红长得好,所以高女官一直以为康亲王是看上她的美貌,只要不闹出事来,她便睁只眼闭只眼,才不干棒打鸳鸯这种事。 她要多事,坏了柳红的好事,万一人家是个有造化的,不用等她飞黄腾达,只消跟康亲王露点痕迹,以亲王之尊,想捏死她一个掌事女官不是难事,还可能给高贤妃招惹祸事。 所以高女官就只冷眼旁观,原以为康亲王出宫开府,会跟高贤妃把柳红讨要过去,没想到人家根本没那意思,现在看来,康亲王之所以和柳红亲近,也只是为了在高贤妃宫里安插颗棋子儿。 直到昨儿晚上,纪梅匆匆来找她,与她说了昨儿的事,高女官才赫然发现,就在她的不作为下,柳红竟然帮着康亲王,借高贤妃侄子的婚事,想拉拢平亲王,虽然高女官不是很明白,绕了这么一圈,平亲王会晓得是康亲王这个侄子才是拉拢自己的正主吗? 但不能否认的是,一旦高家与平亲王结亲,不管高贤妃愿不愿意,最后都可能跟俪妃绑到一块儿,这让和俪妃斗了一辈子的高贤妃情何以堪? 所以她给柳红服了秘药,那是高家祖上传下来的,为的就是在紧急时刻装病好避祸用的。 柳红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了掺秘药的茶水,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发热,接下来的事,就如高女官所料,柳红被送出宫去了,纪梅也因安全起见被送出去,正好,让她盯着柳红,可不能让她钻了空子,给康亲王送信去。 高女官已久未这么早来侍候自己,高贤妃心知有异,面上不显,等到用过早饭,打发走侍候的宫女,才问,“你今儿怎么这么早过来?” “来侍候娘娘啊!” “少来了,说吧!柳红是怎么回事?” 高女官轻笑,面上一派轻松,嘴里说的事却让高贤妃吓得半死。 “柳红她……她竟然……”心生异心!!高贤妃万万没想到,跟在自己身边,从小宫女一步步成长到得她重用的大宫女,竟然因为情,而起异心! 更别说,令她起异心的对象,不是她的亲儿子和亲王,也不是她的养子荣亲王,而是死对头俪妃的宝贝儿子康亲王! “这是真的?” “是。”高女官叹气,“本以为是看错,她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所以才迟至今日才来跟娘娘回报。” 高贤妃气得一张脸都白了。 “娘娘?” “康亲王!俪妃!!”高贤妃厉声叫完后,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殿外的宫女和太监们都听到了,只是谁也不敢妄动,唯一伴在高贤妃身边的高女官不慌不忙的叫人去请御医,把高贤妃扶上床,掐人中,直到人醒过来,她才松口气。 “娘娘,现在不是您昏过去不管事的时候,要知道,那康亲王包藏祸心,也不知叫柳红给荣亲王服了什么药,和亲王如今虽是去了,可他膝下可还有子嗣在,那可是您的亲孙子啊!” 高贤妃初初醒来时,还有些怔愣,直到听见高女官说起孙子,眼泪才涮地落下。 “一旦康亲王坐上那个位置,就算他容得下他们和您,俪妃肯定是容不下的。”高女官一针见血直指重点,高贤妃闻言怒斥,“她敢!” “我的好娘娘,她怎么不敢?到那个时候,宫里头,除了新帝,就她这位生母最大,只要她露点意思出来,都不用她明说,自有人效劳巴结,就算事后新帝要怪罪,那又如何?不过是惩治几个下人而已,您和公子他们却都已经遭罪了!”高女官虽没明说,可高贤妃哪听不出来这遭罪是何意。 所以不成,绝对不能让康亲王坐上龙椅,绝对不行!否则她和孙子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要这门亲事……”既然不能让康亲王得逞,那她侄子娶平亲王女儿就不成了。 “这门亲,想成,还是可行的,只是得把您嫂子叫进宫来,好生敲打一番,得让她知道,这门亲是您促成的,别让她们谢错了人。”把功劳记到康亲王和俪妃身上去。 话虽没说完,但高贤妃已经听明白了,“我知道了。” 高家这厢,族嫂一大早就过来了,高大嫂见她满面红光笑脸迎人,便知事成,高兴得无以复加,倒是高老夫人面无表情坐在一旁,看儿媳妇和侄媳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高兴,忍不住冷哼一声,道,“阿薇要是知道,你们在她背后搞鬼,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大伯娘!瞧您这话说的,能和平亲王作亲家,那可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呢!再说了,那个闺女儿本是外室女,亏得那张脸长得和平亲王有八成像,才能让平亲王疼入心,也就我们家哥儿有这个福气,能把人娶回来。” 高家族嫂又羡又妒,高大嫂一家能跟平亲王作亲家,若这等好事能落在自家头上,那该有多好啊? 坐在角落的高二嫂,左顾右盼许久,方才怯怯的开口,“可我听说,平亲王这个闺女儿,早就订亲了,而且婚期,婚期,婚,婚期,就,快到了呀!”后头之所以结结巴巴,完全是被高大嫂和族嫂两个人瞪的卡壳了。 高老夫人猛地转向二媳妇,“你说的是真的?” “是,是,是啊!”高二嫂被婆婆的厉眼一瞪,结巴得更厉害了。 “人家都已经快要出阁了,你们,你们这么一搞,是想结亲,还是想坏人姻缘?”高老夫人重重拍桌斥问道。 “你别是记错了吧?”高大嫂不相信的质疑。 “我,我,我没,没有。”高二嫂深吸口气缓和情绪后才开口,可惜依然没改善。 “我这就让人去打听。”族嫂连忙往外走,心里不断的骂自己,怎么没把事情搞清楚,就贸然搅和进来啊!要是丈夫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的,得了,反正钱已到手,若平亲王那女儿真已订亲,那她,还是别掺和了。 嗯,回去之后,就说谁病了好呢?婆婆病了,她要侍疾?不成,老太婆年纪大了,最忌讳人家说她病,要不说她娘家娘亲病了?可娘家有兄嫂,就算她娘病了,也轮不到她一个外嫁女千里迢迢奔回去侍疾。 还是说她外嫁的闺女儿有喜,怀相不好,需要她过去帮忙照应? 高家族嫂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在想退路了。 平亲王府这头对此毫不知情,平亲王也没想到,康亲王这个侄儿会异想天开到这种程度,明明叔侄两不过偶遇几回,虽相谈甚欢,但那是因为彼此是陌生人,纵有叔侄的名份在,也不代表两人之间多有情份。 高大嫂回房之后,气得砸了屋里的一套茶具,侍候的丫鬟纷纷开口相劝,不过都是火上加油,让她更加生气,丫鬟们只得把高大嫂的心腹陪房请进府来,心腹陪房是高大嫂的陪嫁丫鬟,当初年纪到了,高大嫂见她生得好,本想留她当通房,谁知这丫鬟却说,若她给姑爷作妾,日后生了孩子难免要有私心。 倒不如由高大嫂指了人让她嫁,如此一来,她生的孩子还能侍候高大嫂的孩子,她也能留在高大嫂身边继续侍候。 高大嫂于是把她嫁给自己陪房的儿子,这儿子还算有出息,才几年的功夫,就已经接下他爹庄头的差事,而且做得要比他爹强。 如今,她当家的调到京里管铺子,她则在家含饴弄孙,闲时就进府陪高大嫂聊天。 这会儿被请来救火,不免要询问一二,待得知个中情由,忍不住暗叹几声,这儿女亲事,得要十拿九稳的才好说事,否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可是偏偏她这个小姐打小就是这个性子,耳根子又软,只消人家在耳边说个几句好听的,就能把她哄得团团转。 劝?又能怎么劝,都几十岁的人了,做姑娘的时候,她爹娘都没能把人给扳过来,现在还有谁能把她性子给扳回来?老夫人?别逗了!高大老爷?他才是被妻子管得死死的人,怎么可能反过来管老婆? “这件事,是谁开的头?”万事皆有个起源,好端端的,高大嫂不会突然起意,想给儿子娶季瑶深。 要知道,高大嫂的妹妹可是平亲王侧妃呢!想到这儿,心腹陪房脚下一滞,心里打了个突,不会这么巧,被自己猜中了吧? 不想,事情还就真这么巧。 来请她的丫鬟低声跟她透了底,就是顾侧妃派了个嬷嬷来给高大嫂请安,之后,高大嫂就起了这个心。 “顾侧妃难道不晓得?不对,她现在当着家,怎么会不知季小姐已经与人订亲的事。”外头都说,平亲王府的侧妃们可算熬出头了,平亲王妃被禁足,王府中的大小事,皆由侧妃们拿主意。 季瑶深的婚事肯定也是由侧妃们来打点的,那么,顾侧妃在这个时候,派人来找高大嫂这个姐姐,所为何事?那个嬷嬷来过之后,高大嫂就想为儿子娶季瑶深。 平亲王能答应? 肯定是不行,所以才会拉上宫里的娘娘,想要叫她赐婚…… 心腹陪房越想越觉不对,脚步加快许多,差点把去请她的丫鬟给甩开,丫鬟不解的看着她的身影,方才是走着走着就停下来,现在又快到自己追不上,丫鬟低头叹气,再抬起头,深吸口气追上去。 到了屋里,心腹陪房和高大嫂不知说了什么,高大嫂脾气是好了不少,可脸还是很臭。 平亲王府中,小蒋氏兴高采烈的从顾侧妃这里,得到准话,说宫里的娘娘会为季瑶深赐婚,如此一来她原本那门亲事不退也等于是退了。 她原想去跟女儿说一声,不过被身边的丫鬟给劝住,丫鬟好不容易把小蒋氏安抚住,告退出来后就往季瑶深这里赶。 季瑶深听闻此事,气极反笑,“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真是胡涂!我都已经快要出阁了,这种时候搞赐婚,是想让天下人笑话?” 谁家在赐婚前,不用先搞清楚被赐婚的人有无婚约在身,要不然,婚旨一下,才发现被赐婚的人,早已成亲或已有婚约,难道叫人弃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婚约来接旨?就是皇帝也不能如此霸道吧? 更何况,顾侧妃她们请的这位,也不过是个妃,她要真下这赐婚旨意,怕是连后宫都出不了! 季瑶深不禁怀疑,顾侧妃和她姐姐高大夫人,曾上过闺学吗?不知道这些吗?还是被利益冲昏了头,且高高在上太多年,以至忘了就算是宫里的娘娘,也没有赐婚臣下的权利。 正文 第八百一十五章 红透了的螃蟹 小蒋氏身边的丫鬟来去匆匆,她才走没多久,顾侧妃院子里的仆妇便来了,她只在门口逗留,与门上守门的婆子闲聊几句,给婆子一包新买的炒瓜子,从婆子那儿拿了包茶叶便走人。 婆子送走她,把院门关上,转身去见季瑶深,“回主子,这是王石家的给的。” 季瑶深身边的丫鬟接过那包炒瓜子,另一个丫鬟给了她一把碎银子,“回头跟她说一声,做的好。”又给了婆子两个荷包,荷包平凡无奇,是府中最常见的红色荷包,出自针线房之手,是府中仆妇丫鬟最常佩戴的款式。 婆子接了,道,“姑娘放心,回头老婆子就给王石家的送去。” “也不用急,等她再找你的时候,再给她不迟。” 婆子点头如捣蒜,迭声应下。 季瑶深已打开那包炒瓜子,就见一张方胜放在瓜子上头,她把方胜取出拆开,里头写的是顾侧妃之所以这么做的因由。 她看完之后,忍不住长叹,她姨娘不愿她远嫁,唯恐她一走,她们母子遇到事就没人能帮衬,在她姨娘心里,她自己和儿子排在第一位,女儿她虽也疼,但到底及不上儿子在她心中的地位。 但顾侧妃的心里,最重的是儿女,顾侧妃育有一子一女,儿子早就成亲,不分嫡庶共有二子三女,女儿季芳宜比季瑶深大三岁,早就出阁了,但是,成亲后不久,丈夫因意外身亡,她当时怀有身孕,惊吓过度而小产。 为夫守孝一年后,便回娘家长住。 顾侧妃很想为女儿再觅夫婿,但季芳宜眼界高,初嫁是父母之命,再嫁嘛!从己,她不想将就,就想找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只是京里的男人,她看上的,人家不愿娶二婚的女人,再说,她克死了丈夫克死了孩子,谁家想娶她这样的克星呢? 所以这事就拖了下来,顾侧妃不好催女儿,尤其在平亲王妃被禁足之后,她和王侧妃等人得了掌家大权,她需要女儿帮衬自己,便也不急着催女儿,季瑶深出阁,由侧妃们帮着打点,有时顾侧妃忙,不克分身,就让女儿出面。 谁知,季芳宜竟然就看上了季瑶深的准夫婿! 季芳宜一确定自己的心思之后,就找顾侧妃坦白了,顾侧妃知道后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女儿要再嫁,她不反对,甚至是乐见其成的,可是,她为何要看上一个江湖人?此人还是她的准妹婿啊! 顾侧妃屡劝不回铁了心要嫁商少堡主的女儿,只得想办法帮她圆了心思,就在她苦思不得其解时,康亲王的人找上她。 原来康亲王妃是季芳宜的小姑,未嫁时,两人就是闺中密友,季芳宜成亲后,姑嫂两更是无话不说,康亲王妃成亲前,遇上咏亲王作乱,皇帝一下子死了好几个儿子,本来不显的康亲王突然就成了众所注目的焦点,连带成向来低调的康亲王妃也成了众人巴结交好的对象。 康亲王妃年轻受不了走到那儿都有人关注的压力,找季芳宜诉苦,礼尚往来嘛!季芳宜其实也想借助康亲王妃之势,好助自己能成事,便把自己的心事,跟前小姑娓娓道来。 康亲王妃没想到会有这个收获,回去后立刻和丈夫说了,康亲王和幕僚商议后,便派人找顾侧妃合作,把季瑶深嫁入高家,然后将季芳宜代嫁云天堡,季芳宜的生母可是侧妃,较之季瑶深亲娘小蒋氏,身份可高贵多了,纵使是二嫁,也不算辱没了商家。 高家以嫡子求娶季瑶深,这么个原是外室女的庶女,也算给平亲王面子了!如此一来,康亲王便能笼络到平亲王及云天堡,等他登基,跟他母妃斗了一辈的高贤妃,依礼得向他母妃低头,想想这门生意着实做的好啊! 季瑶深看完顾侧妃身边丫鬟的来信后,忍不住叹气,心说,亏得我这些年,在她们身上花了不少钱和心思,总算有所回报了! 小蒋氏身边侍候的人,几乎全是季瑶深的人,就算是初进府,由亲王妃派过来的,还是侧妃们、夫人们安排的,如今也差不多都被季瑶深给收服了。 就是她那个幼弟,身边的奶娘、丫鬟及仆妇,也全是她的人了。 她收拢人,并不要求她们就此和原主子断绝关系往来,而是让她们照常给原主子送消息,只是送消息出去后,得跟她的人知会一声。 而且她不曾把手伸出自己及小蒋氏母子的院子去,亲王妃和侧妃等人,都不曾发现她做了什么。 曾经,季瑶深觉得如此作为很烧钱,不过黎浅浅知道后,笑着提醒她,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如果她平常不养着这些人,关键时刻没人知会她,岂不错失良机? 没想到会在今日看到成果,总算是没白费心思和金钱。 有此经验后,她对婚后的生活不禁充满了期待,商少堡主同她说,他爹说,等他们成亲,他就把商家交给他们夫妻,然后商堡主要带妻子出游,等他们有好消息之后再回家。 季瑶深知道,准婆婆相中的媳妇不是她,但商堡主父子觉得,商堡主夫人的眼光不好,季瑶深既是出身宗室,又在京城闺学上过学,这手帕交也是人脉啊!总要比商堡主夫人的侄女、外甥女要强上许多。 云天堡有此主母,不愁打不开京城的局面,商家往后就看商少堡主夫妻的了,商堡主相信,云天堡交到儿子夫妇手中,肯定能比在他手里时更加有前途。 别的不说,光是季瑶深的人脉就远比商堡主夫人强大许多,别忘了她和黎教主可是亲如姐妹哪! 再说,这个媳妇可是儿子自个儿相中的,这表示儿子比他有眼光啊! 所以他不介意,在儿子成亲后,就立刻把大权交出去。 季瑶深得知后,倒是吓了一大跳,在闺学上课时,她可是没少听先生们说起,有不少姑娘嫁人后,得苦熬多年才得以摸到一点管家的权利,要是婆婆是爱刁难人的,或是打死不肯放权的,那么很可能,熬到你儿女成群,甚至都有孙辈了,还当不了家咧! 倒是没想到,商堡主早早就想放权。 跟着黎浅浅走出京城一趟之后,她的心就野了,再也不是这四四方方的宅子管得住的,她曾想过,若商少堡主不曾向她提亲,许诺她,日后会常带她出门四处行走,她就这么从父命,嫁给京中的什么权贵世家之子,也许不用几年,她就憋闷死了。 想到顾侧妃想把她嫁给高贤妃的侄儿,然后用季芳宜代自己嫁去云天堡,季瑶深就觉可笑。 也许在顾侧妃等人心中,嫁给江湖人不是桩好婚事,且娶她,不如娶季芳宜,因为季芳宜虽也是庶出,但好歹人家亲娘可是上了玉牒的,而她虽也是平亲王的女儿,但她出生在府外,若非这张脸和父亲神似,只怕连认祖归宗都成问题。 兴许在顾侧妃的心里,恐怕觉得安排她嫁给高家少爷,还是她高攀了呢! 只是商少堡主怎么会被季芳宜给看上的? 她怎么不晓得,他们两个见过面? “攸惠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攸惠笑嘻嘻的从暖阁跳过来,季瑶深便问她此事,攸惠闻言嗤之以鼻,回道,“少堡主肯定对她没印象,我家少堡主那个人啊!啧,能让他有印象的女子着实不多,您还记得我之前跟您说过的那位?” 攸惠连那人的名字都已经不想再提起了,听说那女人一家子如今已消失无踪,有人说她得罪了水澜郡王,所以被灭了,也有人说,是得罪了什么江湖人物,攸惠只知,那女人都已经委身给水澜郡王世子作妾了,还妄想勾引她们家少堡主,真是恶性不改。 从郡王府出来,那女人还想去云天堡诓骗人,结果被堡主派人打发掉了,儿子要成亲,可不能留下话柄给儿媳妇啊! 攸惠觉得他们家堡主真是好爹爹,相形之下,堡主夫人就……她们私下曾笑说,有堡主夫人这样的亲娘,哪还需要敌人啊!堡主夫人不会被少堡主对头给掉包了吧! 她们偶尔会很庆幸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因为有堡主夫人这样的亲娘,真还不如没有呢! “把这给你们少堡主送去,看他想怎么处理。”既然是他惹来的桃花,就别想要她去收拾,还是留给他自个儿享用吧! 攸惠暗吐了个舌头,拿了信出去了。 她一路飞奔到云天堡在京城的铺子,铺子掌柜看到她,苦笑摇头,“少堡主不在,去见黎教主了。” “啊?去多久了?何时回来啊?” “应该快回来了,不过也难讲,毕竟凤庄主和凤公子都进京来了,兴许少堡主和黎教主谈完事,要同他们二位去吃饭呢!” 攸惠闻言都快哭了,“那怎么办啊?” “你的事很急吗?” “咱们准少堡主夫人命我来的,你说急不急?” 掌柜一听笑了,这可真难得呢!少堡主进京后,可没少往平亲王府送东西,有时还得假借水澜城蒋府的名义,可他们那位少堡主夫人却从不曾有所回应,看得他们这些人,都替少堡主急啊! 没想到少堡主夫人竟然开窍啦!真是可喜可贺啊! 攸惠看掌柜的那个表情,知道他肯定会错意了,不过,她才不会告诉他,哼哼!“别笑啦!赶紧帮我出出主意啊!” “要我说,你索性去黎教主那儿走一趟吧!反正你脚程够快的,这信重要,不好在你手上耽误了。”否则回头你就得挨少堡主罚了。 未竟之意尽在不言中,攸惠不用人明说,稍微一点就明白过来了。 点点头就转身走人,速度之快,掌柜的想再多交代几句都来不及,只能望着她的背影叹息。 商少堡主还不知道,自己被季瑶深的姐姐给惦记上了。他正在和黎浅浅及蓝棠说自家给蓝棠的添妆。 云天堡送的自然都非凡品,蓝棠看着箱笼里装着的堪称孤本的医书,还有足半人高的珊瑚,雕工精细的象牙,还有来自各地名贵的布料及药材,真有些受宠若惊了! 她和云天堡没什么往来,商少堡主何以出手如此大方? 却不知商少堡主是有目的的,他就快成亲了,他娘一心想要他娶她家侄女,要不外甥女也好,被他爹镇压之后,虽是收敛了,但身体欠佳,大夫说很有油尽灯枯之势。 他爹是不信的,认为他娘是故意为之,在他成亲前,来这么一出,为的无非就是想借此,逼儿子答应娶她侄女或外甥女作二房,且还要求和元配同日进门。 他爹不肯答应,但他到底身为人子,面对母亲如此对待,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想法,所以想要请蓝棠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补药药丸,或是补药方子,能让他娘身体强壮起来。 他娘真是对娘家侄女和外甥女好得很,可她有没有想过,当她对她们如此上心时,却将她的嫡亲儿子置于何地? 不想委屈了她们,那就可以委屈她的亲儿子?在她的心里,是娘家亲人重要,还是她怀胎十月的儿子重要? 以前他还会执着于此,定要他娘说个明白,可现在嘛!他已经懒得和他娘说话了,反正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充耳不闻,只要他不顺着她的意思就是不孝。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她的身子,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 之前商少堡主就听说,蓝棠的医术很好,后来见她治了不少位太太、夫人的疾患,这才让他起心想跟蓝棠求药,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示好,现在好啦!借着给她添妆的机会趁机巴结,此外,还有季瑶深呢! 他听大夫说,有些人家疼女儿的,在女儿还未出嫁就会开始给她们作调养,以利她们成亲后能很快怀上孩子。 不过他看小蒋氏平日的作为后,他想,还是自己多操点心吧!小蒋氏在王府里能有安稳日子,全靠季瑶深这个女儿在前头替她冲锋陷阵,她却连女儿爱吃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娘当得实在再轻松不过了! 成亲后,若能早日有喜,相信他娘就不会总挑刺了!所以他想向蓝棠讨教,如何为季瑶深调养。 只是这种事,实在不是他一个大男人可以随便开口的,因此在说完他给蓝棠添妆的礼之后,他就卡壳了。 最糗的是,他不只是卡壳,还慢慢的红了脸,到最后那张脸就像煮熟的螃蟹一样,红透了! 攸惠被春寿领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震惊的看着她家少堡主,在黎教主她们几人面前,脸红通通了,一副好羞涩的样子,不禁张目结舌愣在那里动都不动。 直把黎浅浅她们看傻了,“他们主仆是怎么了?” 黎浅浅两手一摊,她哪知是怎么回事,不过想到之前商少堡主一直看向蓝棠的眼神,是有所求,嗯,黎浅浅摸着下巴道,“他该不会是想向棠姐姐求药,给季瑶深调养身体吧?” 没想到话声方落,就看到商少堡主从椅子上滑到地上,震惊的伸着右手,指着黎浅浅,一脸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表情,把蓝棠她们看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正文 第八百一十六章 有人偷龙转凤吗 黎浅浅心说,这人真是个呆子,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了!不过她还是看在他给蓝棠添妆的份上饶过他好了。 “好了!商少堡主心疼未婚妻,这也是应该的,你们就别笑他了,万一把他惹火了,把气出到季瑶深头上,回头她得找我兴师问罪了。” 商少堡主摸着头直笑,蓝棠她们听了黎浅浅的话,已然收敛了些,只是笑影还挂着,把商少堡主的脸看得又红了一回。 蓝棠并不刁难人,且商少堡主还给她添了嫁妆,她让云珠研墨,写了两张药方,一张是给季瑶深调养身体,她给季瑶深把过脉,知道她的底子,至于给商堡主夫人的调养方子,就是一般常见的补方。 商少堡主接过来一瞧,问,“这药方可用?” “可用,这是一般人家常用的补方,用的都是平日常见的药材,平价,但是难就难在要长期服用,得有耐心,不过你别小瞧它的功效,经年累月用下来,功效可不输人参燕窝这些高价的药材。” 蓝棠正色对商少堡主道,“我刚说了,得有耐心,不能喝个三天,觉得没什么用处,就不用了,那可不行。” “这是自然。”他娘身体不好,大夫说是什么长期郁结于心,心思重,其实主因为何,谁不晓得,他娘就是要他听她的,听她的话,她说娶谁就娶谁,总之她说什么,他都得照做就是。 可是他一个大男人,事事都听他娘的话做?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他可是要扛起云天堡这个重担的,如果他真成了他娘想要的那种孩子,只怕他爹会亲手将他从少堡主的位置上扯下来。 扛不起云天堡的担子,事事听他娘那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的话,他要这儿子做什么? 忽然间,商少堡主想到了一个极其扎心的想法,他娘千方百计逼着他听话,明知他爹会不喜,却依然故我,是想把他拉下去,然后换他小弟当家?要不然,为什么他娘从不逼他弟听话,反而是他娘听他弟的话? 他弟要什么,他娘无有不从的,想到这里,商少堡主的脸色骤变,黎浅浅她们是习武之人,商少堡主脸色一变呼吸也变急促了,她们怎么可能没发现,再一细瞧,才知糟糕,商少堡主的脸已由红变白进而转青,蓝棠忙上前要搭他的手把脉。 谁知商少堡主的手却利落的一反转,紧紧的扣住她的命门,黎浅浅欺身上前,直接出手就点了他几大穴,将他定住之后,才将蓝棠从他手里救出来。 “这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竟然敢跟我们棠小姐动手?!”云珠气得跳脚,嘴里大声嚷着,就要扑过来揍他。“要方子,要到手了,这就过河拆桥了!这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吧?春江你别拦我,让我揍他一顿。” “你闭嘴。”早前春江的功力不及云珠,不过跟在黎浅浅身边每天勤练不休,功力早在云珠之上,没办法,谁让蓝棠一心扑在医术上,云珠侍候她,便也有样学样,在医术上小有所成,武艺就难免疏忽了些,所以春江的武艺早就越过她,就算她如今急起直追,也追不上了。 因为当她努力奋进时,春江依旧在前行。 所以春江让她闭嘴的同时,伸手点了她的穴道,她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定住了。 春江已经看出来,商少堡主是走火入魔了,他不是故意要对蓝棠出手,而是本能反应,他脑子已经浑沌不清,全靠本能来保护自己。 黎浅浅转头对春寿道,“快去请凤公子过来一趟。” 春寿点头应诺,话声未落人已不见踪影,攸惠在侧看傻了,没想到黎教主身边的丫鬟身手如此了得。 她倒是没注意到黎浅浅的武功深浅,因为没见她有什么动作,就把她家少堡主给定住了,不过少堡主那会儿手上抓着蓝棠小姐,未及反应过来,才会被黎教主给制住的吧? 攸惠如是想,但实际上,以商少堡主的功力来看,就算他走火入魔了,手上还扣着一个人,也不该如此轻易被黎浅浅制服,会被这么容易制住,那就一个解释,黎浅浅的功力远在他之上,她的行动比他出自本能反应的动作还快,如此才能把他制住。 黎浅浅把人制住后,让人去请谨一和刘二过来,谨一和刘二一前一后进来,看到被点了穴的商少堡主,都不禁一愣,“这是怎么了?”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就走火入魔了。”黎浅浅道,谨一细细问了情况,然后和刘二一起,把人带去见黎漱。 黎浅浅看他们走得急,忙在后头道,“我已经派人去请凤公子来了。” “那我让人守着,等凤公子一到,就把人请去大教主那里。”刘二停下回道,转过身走了一步,又顿下回头,“是否派人去看看蓝先生,从宫里出来没?” “也好。” 蓝棠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且对走火入魔,完全没经验,她不能治,不过等她爹来了,倒是可以去观犘一下。 凤公子很快就到了,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凤庄主父子,黎浅浅若有所思的跟着蓝棠去黎漱的院子,看来云天堡和凤家庄的交情不错啊! 只是在此前,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们之间交情好。 “你怎么会想到,让人去请凤公子来?”蓝棠边走边问。 黎浅浅道,“我就想他内力要比表舅他们强,所以……”再说黎漱他们年纪不小了,蓝棠婚期在即,若要因商少堡主的走火入魔而伤神,影响到蓝棠的婚礼,那可就不好。 凤公子在他们几人之中,年纪最轻,体内又有他父母传给他的内力,内力可说是他们之中最浑厚的,不找他来帮忙找谁呢? 蓝棠笑了下,拉着她加快脚步。 她们到的时候,蓝海已经到了,他是才从宫里出来,就被刘二带着,一路施展轻功跑回来的。 黎浅浅他们进屋时,蓝海还有些气息不定,凤老庄主上前,伸手在他背后输了些内力进去,这才让他很快的稳定下来。 “怎么回事?”蓝海气息稳了,却没有立刻进内室去给商少堡主治疗,而是坐在太师椅上,问黎浅浅话。 黎浅浅便把刚刚的事,与他说了一遍,还补充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商少堡主很有孝心,但是商堡主夫人的作为大概是伤他极深吧!然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呼吸起了变化,然后就成这副德性了。” 黎浅浅朝内室比了下,蓝海听了点点头,“如此说来,就不是外力外因所致,是他心里的问题。” 蓝海想了下,问,“他今儿来是自个儿来的?有没有人跟过来?” “有。”蓝棠答。 蓝海命人将这些人带过来,黎浅浅又道,“还有一个丫鬟,是他派去他未婚妻身边侍候的。” “也带过来。” 有的时候,主子心里想什么,这些侍候的人都看在眼里,甚至他们知道的更多。 会被商少堡主带来送礼的,都是他的心腹,攸惠尤是,要不然也不会被派去侍候季瑶深。 人带来之后,蓝海就让黎浅浅去问话,自己则带着女儿和准女婿进内室去给商少堡主看诊了。 春江看着一屋子人,有些疑惑的问,“教主,您要问他们什么啊?” 蓝先生真是不厚道,也不跟教主说明白,光叫教主问,能问出什么来啊? 黎浅浅笑了笑,并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和春寿两个帮忙,把她与这些人的对话抄录下来。 这事简单啊!她们在铺子开张前,招募人手也用过这招的,对她们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云天堡的人都晓得自家少堡主走火入魔的事情了,只是不晓得如今情况如何,大家心里是又担心又着急,有个事情做转移一下心神,那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不知眼前这位像天仙下凡一样的大姑娘要问他们什么,若是涉及堡主一家的隐私,那可就不好了,因此在面对黎浅浅时,大家心里都有些惴惴。 直到黎浅浅开始问话,他们才放松下来,黎浅浅从他们的姓名年龄等个人资料问起,接着问到他们的差事,家里有些什么人,在堡中当差的,各是做些什么的。 因为她没问到堡主夫妻,及他们儿女的事情,话题只在被问话人身上及其家人身上打转,被问话的人从原本警戒到放下防备,进而无所不答,后头的那些人听着,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便都放松下来。 黎浅浅问完一个人之后,看春江一眼,春江会意,和春寿一起将人分成两部份,谨一和刘二也没闲着,旁观过一回后,就各自带开一部份人问话。 黎漱和凤公子本来在说话,见状便走到黎浅浅身边,问,“这是在做什么?” “在问话啊!”黎浅浅抬起头,冲着黎漱甜甜一笑,凤公子看着,笑着扯她的手指一下,“行啊!”不等黎漱表示不满,他已放开黎浅浅的手,拿起她手边在看的记录。 “表舅您看。”凤公子很自动的改了称呼,黎漱抗议过,不过凤公子都不予理会,黎漱也就懒得纠正他了。“看什么?” 口气很不好的应了声,手却把凤公子递来的记录接过来。 他才看两眼,就已看出一些端倪来了。 “商少堡主有个幼弟?很受宠?” “至少比他受宠。”商少堡主是长子,是要当家掌权的,商堡主怎么可能让妻子把长子捏在手里。 夫妻两在长子的事情上头,几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问题的症结从记录上很容易就看出来。 “这商堡主夫人就是要长子完全听她的嘛!这是在养儿子?这是在养傀儡吧?”凤公子道。“只是从没听说过,商少堡主有个同胞弟弟。” “大概是感情不好吧!看看,这人说他姨母是在堡主夫人身边侍候的,他表妹原也是如此,不过商少堡主的弟弟见了她,觉得她可爱,就把她要过去了。商堡主夫人前一天才把她拨过去商少堡主院里侍候,不过因为幼子要求了,她便二话不说,把人拨过去侍候小儿子了。” 除此之外,类似的事情层出不穷,凤公子看着看着,忽然心有所感道,“他该不会以为,他娘要求他听话,就是要惹他父亲生气,然后把他少堡主的位置,让给他弟来当吧?” 凤老庄主点头同意侄子的看法,黎浅浅笑,“瞧,这些下人心眼明亮,看主子的事情远比主子自己要清楚得多。” 凤公子和凤老庄主一头,黎漱则道,“如果商堡主夫人执意要儿子娶侄女儿,那她大可让小儿子娶嘛!为何定要执着长子娶呢?” 黎浅浅笑眯眯的给大家倒茶,边说,“其实商堡主夫人的私心,明眼人一看就知,她是想要儿子娶侄女儿,好帮衬自己娘家,要做到这一点,就如表舅说的,小儿子娶也成啊!可她偏不,瞧她小儿子的妻子是什么出身,这摆明了是要帮小儿子跟长子打对台嘛!” 商堡主夫人娘家已呈颓势,让儿子娶侄女为妻,是为拉抬娘家,可是若只为此目的,她既然不止一个儿子,为何要强逼长子去娶,小儿子不行吗?她给小儿子娶个武林世家名门的千金,是想做什么? 试想若让她如愿,两个儿媳妇谁当家?长媳还是小媳妇?长媳出身没小媳妇好,但胜在有她这个姑母婆婆撑腰,但小儿媳的娘家不是好惹的,能由着长媳和婆婆欺负吗? 如此一来,内宅必定纠纷不断,商堡主父子在前头,为家业辛苦,回得家来,还得面对混乱的内宅,连休息都不得安宁。 商堡主眼界比妻子好,肯定早早就看出问题来了。 等所有人都问完话了,就剩攸惠一个人时,黎浅浅一拍额,“竟然忘了你,把你耽误了。” “没事,没事。”攸惠一直在屋里旁听,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堡主夫人竟然有意把少堡主拉下马,换小爷上来当少堡主,从前她想不通的事情,也都霍然开朗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堡主夫人待少堡主的态度怪怪的,可是她又说不上来有那里不对,除此之外,她还觉得夫人对那位与少堡主同龄的表小姐,态度很特别,如果把身份换一下,似乎就说得通了。 攸惠略阴暗的想,该不会当年堡主夫人生的是个女儿,但是堡主要的是一个继承人,所以她和娘家人合谋悄悄的偷龙转凤,把女儿换儿子,等两个孩子长大了,只要让身边的‘假’儿子把‘真’女儿娶进门,如此一来,‘假’儿媳‘真’女儿生下的孩子,就有商家的血脉,她也就不算是商家的罪人了? 偏偏‘假’儿子不听话,硬是跟她逆着来,打死不肯娶表妹,使她的计划落空。 黎浅浅一直在看攸惠,攸惠能被派去侍候季瑶深,肯定是心腹,知道的事情绝对要比其他人要多,现在瞧她脸色不太对,黎浅浅心知肯定有事,却不好开口相询,只得暗暗给春江使了个眼色,让她带攸惠下去问话。 正文 第八百一十七章 虚假的姐妹情深 春江把攸惠带去问话,没多久就回来了,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攸惠,黎浅浅看了攸惠一眼,然后看向春江,春江苦笑着对黎浅浅摇摇头,黎浅浅唤攸惠上前,问她今儿的来意。 攸惠这会儿才突然想起,自己是来找少堡主的,忙倒豆似的跟黎浅浅说了,毕竟少堡主的情况未明,但眼前这个看似比自己还娇弱的少女,却让她莫名放下防备,觉得对她可以无话不说。 事后攸惠回想起来,也觉奇怪,不过想到季瑶深总在自己面前说起黎浅浅的好,她不由怀疑,是不是因为如此,所以自己见到黎浅浅的时候,才会毫无警戒的轻易放下防备。 黎浅浅听她说完之后,和凤公子等人无言以对,平亲王绝对想不到,自己后院中有人胆大如斯,竟敢当他的家,越过他替他拿主意,要支持那个侄儿登上九五至尊。 不过能怪谁?要不是他把野心藏得好,又一直抬举几位侧妃,顾侧妃哪来的胆子敢这么做? “平亲王要是知道,顾侧妃为他做主,投了康亲王,肯定要气死了!” 别以为平亲王把季瑶深许给商少堡主,只是为了商少堡主对季瑶深有情,他是为了要笼络江湖人,好吗? 他是想交好云天堡,不是想跟人结仇,所以就算季瑶深这里出状况,他也不会让季芳宜嫁过去的,季芳宜虽也是庶出,但她娘是侧妃,顾氏在朝中的势力不小,她自小就被她母妃捧在手掌心中长大的,脾气虽不似嫡女们那么大,但绝对不是个好脾气的。 再说了,婚事,不是她想,别人就一定要让她如愿的,否则她是怎么回娘家的?有平亲王在,黎浅浅觉得顾侧妃的计划,肯定要失败,说不定还会连累了她儿子,从此在平亲王面前失宠啦! 攸惠是奉季瑶深之命来的,还得回去复命,不能待太久,可是蓝海他们迟迟不出来,黎浅浅瞧时候不早了,就让她把信留下,自己先行回去复命吧! 攸惠无奈,也只从命,只是临行还请黎浅浅帮忙,等她家少堡主醒来,定要尽快把顾侧妃的打算告诉他,还有便是请人通知他们一声。 黎浅浅都应了,攸惠这才转身离去,谨一看着她走远,道,“倒是个忠心的。” “是啊!”黎浅浅笑了笑,没说什么,黎漱倒是从她的表情看出些问题来,不过季瑶深又不是他的亲人,小时候还曾欺负过黎浅浅呢!要不是为了小蒋氏,长孙氏也不会早早香消玉殒,说起来,还跟他有仇,所以就算攸惠对商少堡主有情,那也是季瑶深的事,他看出来也没义务提醒她。 不过,就怕他徒弟心软啊!他定定看着黎浅浅好半晌,直到黎浅浅回他一个笑容,道,“我又不是她娘,难道能管着她一辈子不成?” 虽说这话有些没头没脑的,不过黎漱听了很满意。 凤公子若有所思,不一会儿就露出笑容来,“对,她自有亲娘为她操心,浅浅比她还小呢!虽有亲,但不能总叫小的照顾大的,没这个理。” 春江她们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大概可以猜到,黎浅浅他们在说季瑶深。 就在这时,蓝海他们出来了,蓝棠扶着她爹,蓝海一脸青白,应是累惨了,凤庄主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只有蓝棠的气色还算不错,她把蓝海扶到黎漱身边坐下后,就跟叶妈妈去小厨房了,一个去熬药,一个去煮药膳。 谨一去把商少堡主贴身侍候的人带进来,仔细交代要怎么照顾人之后,才随黎漱他们去用晚饭。 平亲王府中,季瑶深边吃饭边不时往外张望,大丫鬟看她连吃饭都不安心,忙劝了几句,季瑶深心里存着事,听而不闻,不过大丫鬟也不在意,她是顾侧妃派过来的,就算不被重用,十二小姐还是得带着自己出嫁。 等离了家,去了完全陌生的地方,十二小姐就会明白,还是她们这些人可靠,她也不求能给姑爷作小,只盼能嫁个得用的管事就好,听说云天堡在江湖上有钱有势,别小看管事,要是得用,家里的日子远比王府的管事要好过多了。 王府的管事在府里是高高在上,但出了门可就不一定了! 十二小姐嫁的是云天堡的少堡主,将来就是云天堡的当家主母,手里握的权柄,可比顾侧妃她们强,因为人家是明媒正娶的正室,顾侧妃她们如今虽然掌家,但有几家主母大权旁落,不是由小辈顶上,而是交给侧妃代管的? 没有,王爷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亲王妃母女把他惹恼了,连带着也看世子夫妻不顺眼了,才会宁可把当家大权交给侧妃们,也不肯交给世子妃。 听商少堡主说了,等他们完婚回去后,他爹就会把当家大权交到儿子和媳妇手中,他们老夫妻两要出去游玩,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是不会回家的。 其他人听了,觉得那全是商少堡主在哄人,大丫鬟却觉得这不是哄人的,因为没这必要。 正当季瑶深继续心不在焉,大丫鬟胡思乱想之际,攸惠回来了,她把大丫鬟打发走,把商少堡主的事情说了,季瑶深得知他竟走火入魔,忙问是怎么回事,攸惠虽在现场,可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啊! 有些为难的看季瑶深一眼,心里思量着,要不要将堡主夫人和少堡主不和的事跟她说,可又怕跟她直说之后,会让季瑶深反悔不想嫁。 “说吧!反正都这时候了,我还能说不嫁吗?” 攸惠苦笑,“奴这不是怕您听了之后,对堡主夫人有意见吗?万一您去了,发现堡主夫人不像奴说的这样,那奴岂不是得担个挑拨主子的名头?”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子的人,说吧!” 攸惠这才把商堡主夫人长久以来,一直想促成儿子娶侄女、外甥女的事说出来,此外还有商堡主夫人逼着长子,答应她提携舅家表兄弟的事,要带擎舅舅们一起做生意,还得给他们丰厚的分成。 商少堡主个性是张扬,但不傻,明知舅舅家什么都不出,只会占便宜,生意小利薄,让他们占点便宜,就当照顾外祖一家了,可遇上大生意,那可就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得顾及堡里诸总管、管事们的想法。 否则这些人要是对他不服,一个个给他穿小鞋,他光应付这些人就来不及了,哪还有心思去管生意上的事?他战战兢兢这么些年,绝对不想因为他那几位眼高于顶的舅舅和表兄弟们,而毁于一旦。 这些事,也就只有跟在他身边的人才晓得。 攸惠之所以选这个时候说出来,除了是为商少堡主抱不平,也是想让季瑶深知道,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可千万别成亲之后,面对这些情况后,才来对少堡主不满。 季瑶深早知,这天下事,不可能事事顺心如意,总是会遇上一些危难和挫折,她不是小孩子了,当年初进王府时,就有心理准备,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可她不也闯过来了吗? 现在,她已长大,难道还及不上小时候? “少堡主现在在何处养病?” “这,奴不晓得,得等黎教主派人通知。” 商少堡主为了要在京城长住,所以特地在京城置产,之前他就是住在自家的宅子里,可是现在他在黎府走火入魔,就不知是会留在黎府,还是会回自家宅子。 不过季瑶深想,应该会留在黎府,毕竟蓝海的宅子不大,若搬回去住,得麻烦蓝海跑来跑去,黎浅浅大概不会同意才是,反正黎府很大,绝对住得下商少堡主带去的人。 蓝棠就要出阁了,蓝海抓紧时间传授女儿医术,其实就是和女儿多些时间相处,大家都知道,他又抬出这么一个理由来,谁还敢来打扰? 要是商少堡主搬回商宅住,蓝海就得多跑一处,减少和女儿相处的时间,等商少堡主好了之后,肯定会被蓝海暴打一顿,叫你给老子找事,为了不让这种惨事发生,凤老庄主肯定会把人留在黎府的。 攸惠听季瑶深这么说,总算是放下一直悬着的心,告退回房休息去。 隔天一早,黎浅浅就派人来通知季瑶深,商少堡主已经大好,只是到底是心神不定所致,所以精神略差。 不过就算如此,商少堡主还是亲笔给季瑶深写了封信来,季瑶深看完信,小脸红红,对来送信的黎府嬷嬷道,“一会儿我收拾好,就过去探他,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嬷嬷笑嘻嘻,“蓝先生说了,商少堡主这次是因心病所致,他们是外人,也不知他是因何事犯病,若季小姐能去看他,从旁开导一二,肯定会使他病情大大好转,眼看,您二位的婚期就要到了,商少堡主得早些好起来才成,不然可就耽误婚期了。” 季瑶深被嬷嬷的话羞臊得,小脸红得像着了火似的,两眼却晶亮得很,让攸惠打赏,嬷嬷拿了赏银更是说了一堆讨喜的话才告辞。 她前脚一走,后脚季芳宜就上门了。 季芳宜对季瑶深这个妹妹印象很差,因为她不是在府里出生的,再有便是季瑶深比她们姐妹生得都好,父王非常疼她,嫡女们有的,她有,她有的,嫡女们未必有,就更别说庶出的女儿们了! 顾侧妃对她们姐妹说了,她们姐妹自小就在府里出生,享尽荣华富贵,可是季瑶深不然,一出生就是私生女,没有爹,就算外祖父母疼惜,舅舅怜爱,到底和她们不同。 她们应该要疼惜妹妹,有什么好的,都该紧着她才是,不过是个女儿,日后备上嫁妆嫁出去便了事,她又不会和她们的兄弟争产,再说与其针对她,倒不如利用她,来成就她们姐妹情深的名声。 话是这么说,可是季芳宜每每看到季瑶深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样样都比她们姐妹的出色,她就一肚子气! 明明蒋姨娘娘家远在水澜城,季瑶深究竟是哪来的银钱,供她每季都有锦衣坊的新衣,天宝坊的新首饰可戴? 她们的父王,这心,可真是够偏的了! 因为那时是由平亲王妃当家,所以顾侧妃和其儿女,都以为季瑶深的衣裳和首饰,都是由平亲王示意平亲王妃置办的,却不知,那些都是黎浅浅交代人,每一季都送新货给季瑶深。 一来,就是制造平亲王的女人们起冲突,二来,季瑶深是亲王女,每月出席宴会可不少,但凡她身上穿的戴的,只要是好的,自有会吸引客人上门,这是名人效应啊! 每月花在季瑶深身上的钱,之后都能赚回百倍,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乎就形成了这美丽的误会,季瑶深不懂府中的姐妹们,为何总会对她又羡又妒,不过就算知道真相,她也不在乎啦! 季芳宜是来打听消息的,昨天她派人去商府送帖子,不过商府的门房说,主子不在,帖子已经送进去了,至于何时有回讯,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的人一早回来说,商少堡主出门一夜未归,季芳宜便想过来问季瑶深,谁知过来时,看到府中管事媳妇送一嬷嬷出去,她让丫鬟去打听,才知那嬷嬷是黎府派来的,看那嬷嬷的穿著打扮,季芳宜颇为好奇,这黎府的一个下人,竟然就能穿锦衣坊的衣服? 等丫鬟来回报,她才晓得,原来锦衣坊和天宝坊都是黎府的大小姐所有,这位黎大小姐,也就是瑞瑶教的教主黎浅浅,她爹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她大哥如今是中书舍人,整天跟在皇帝身边。 她爹是侯爷,她两个哥哥是伯爷,而最重要的是,她两个哥哥都没成亲!! 季芳宜知道后,忍不住派人出府去打听黎府的事情。 而她自己则往季瑶深这里来,想要知道黎浅浅一家子的事,大概只有季瑶深最清楚了吧?毕竟季瑶深去水澜城探望她姨娘父母时,就是和黎浅浅一起出门的。 季瑶深听到丫鬟通传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季芳宜来找她做什么?难不成有顾侧妃帮她谋划,她还嫌不够,直接上门来劝退自己了? “您要见她吗?” “见啊!为何不见?不过我一会儿还要出门,没太多时间跟她耗。”得知顾侧妃母女打着什么主意后,季瑶深对这对母女十分不耐烦,攸惠亦然,不过季芳宜是季瑶深的姐姐,她要来探望妹妹,表现姐妹情深,做妹妹的也不好断然拒绝人家。 正文 第八百一十八章 教训 季芳宜不愧是顾侧妃的闺女儿,长的跟她娘一样,有着娇怯怯的花容月貌,光看她的相貌,绝对想不到,此女任性自私,且心狠手辣,偏偏那张脸生得好,未出阁时,就哄了不少贵女及公子们与她交好。 等知晓她的真面目时,往往是自己吃了大亏后的事。 季瑶深这几年也锻炼出来了,不再是傻傻的给人当陪衬的料,季芳宜想拿她来刷名声,可不像从前那么简单了。 季芳宜先是笑盈盈的与季瑶深贺喜,毕竟再过不久,季瑶深就要出阁了,只是季芳宜面上说着贺喜的话,心里却在腹诽着,“哼!以为姑奶奶是真心跟你贺喜吗?老娘是在贺你就将嫁入高家,嫁给高家那个大草包啊!哈哈哈!” 季芳宜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不想她心里的小算盘,早就被人看得清清楚楚,可问题是她自己不知道啊!还满面幸灾乐祸的看着季瑶深。 季瑶深对攸惠使了个眼色,攸惠会意,进屋里去帮她先打点一会儿出门要穿的衣服和首饰,还不忘把季瑶深去水澜城时带回来的大丫鬟拉走,只留下几位侧妃送过来的大丫鬟。 季芳宜看到季瑶深身边,竟然有这么多个大丫鬟,看得眼里都快亮出刀子来砍人了。 一个、两个……怎么这么多啊?她暗地里扳着手指头算了算,刚刚出去的两个,屋里还有六个!!不对,还有一个去沏茶,一个说去洗果子,光是大丫鬟就有十个? 这也未免太过份了!这么多大丫鬟了,可是日前她才从内务府那里要了人,还叫人伢子带人进来,听说又买了不少。 季芳宜光想就觉得来气,想她出嫁时,为了不越过嫡姐妹们,陪嫁丫鬟不敢多带,只带了四个,陪房也是如此。 还有嫁妆,嫡长姐出嫁时,嫁妆是一百二十八抬,到她时,就只七十二抬之谱,本来是可以一百抬的,嫡长姐却对嫡母说,她婆家那边的长嫂,出嫁时的嫁妆是九十六抬,二嫂是八十八抬,她不好越过她们两位,嫡母连连称是,季芳宜却只想跳脚,那两个女人什么嫂子啊?那是隔房的,隔房的,跟她前公公这房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她出嫁,嫁妆还不能越过她们两个?! 可是季瑶深的嫁妆,却有一百三十六抬?直接越过嫡长姐了啊!为何嫡长姐她们这次不回来抗议了?真是太过份了! 平亲王妃被夺了管家大权,难道嫡姐们就不为她出头吗?还是长嫂,那女人是么回事?竟然就这样看着,季瑶深一个庶女踩在她们所有人的头上? 边不平的想着,边就招手叫丫鬟靠过来,低声嘱咐了一番后,看着人出去了,才对季瑶深说,“十二妹妹,难得今儿天气不错,咱们上街去逛逛吧?” 天气不错?季瑶深抬眼看向窗外,嗯,确实是不错,想到一会儿要出门,可季芳宜却东拉西扯的不肯走,莫不是故意要拉自己出门?可是出门干么呢? 想了下,季瑶深道,“多谢姐姐的好意,不过妹妹今儿和黎教主约好了,要过府去一趟,怕是没空去街上逛了。” 季芳宜乍一听季瑶深拒绝了自己,心里很是不痛快,可知季瑶深是要去拜访黎浅浅,心中顿时大喜,要知道这位侯府千金,可是个香饽饽啊!自己有钱不说,父亲是侯爷,两个哥哥是伯爷,且都是皇上跟前得用的。 听说她大哥,可是成天在皇帝面前当差呢!若是能与她交好,那这好处可多着呢! 季瑶深愣了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季芳宜,“姐姐一向讲礼,怎么这次竟叫妹妹做此不知礼的事?” “唉呀!谁不知道你和黎教主两关系好呢?只要你带我们去,肯定是没问题的。” 季瑶深心下一咯噔,我们?你带我们去,这里就她们两,那来的我们?想到刚刚季芳宜的丫鬟出去了,季瑶深心里冷笑,敢情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只是季芳宜怎会知道,自己今天要出门?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顾侧妃如今可不就管着车马房的事吗?怪不得她会知道自己今天要出门。 哼! 就在这时,屋外的丫鬟高声通报,道是府中几位小姐来了。 季瑶深暗暗白了季芳宜一眼,没想到这人心思挺活的,不过反应有点慢了啊!早从顾侧妃那里知道她今天要出门的事,却直到刚刚才派人去通知其他人过来,啧!这反应慢得让季瑶深想笑她。 不得不说,季瑶深误会了,季芳宜并不知道她今天要出门,这只是她临时起意想拉季瑶深出门逛街,才会派丫鬟出去,就是让她们去请府里的小姐们,府外的人是来不及了,不过府里的姐妹倒是闲得很,再说了,大家都知黎浅浅和季瑶深交好,锦衣坊和天宝坊每季都会送东西给她,她去买东西,掌柜的也会给她优待。 只不过她们难得有机会,能与季瑶深一道儿出门,季瑶深这个小气的,只知交好府外的那些贵女,从来不晓得对姐妹们示好。 一听季芳宜派来的丫鬟说,季芳宜请她们和季瑶深一起出门逛街,大家就兴冲冲的来了,对季芳宜这位姐姐甚为感激,但对季瑶深却淡淡的看了季芳宜一眼。 想踩着她讨姐妹们欢心,事先过问她了没有啊?季瑶深冷哼,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起身跟大家告罪,她要去更衣。 大家自然是没有异议,不过有一个庶妹性子略直,大声的说,“十二姐姐也真是的,说了一早要出门逛街,却直到大家都来了,才说要去更衣,真是失礼极了。” 话声一落,室里落针可闻,几个年纪略长的尴尬极了,年纪小些的,却毫不以为意。 就听屋里丫鬟问,“小姐,您一早起来,什么都还没来及吃,四小姐就来了,饿坏了吧?快喝点粥填肚子,可别饿坏了。” “一会儿派人去黎府,跟黎教主赔声不是,今儿怕是没空过去了。” “您放心,黎教主知道了,定是不会怪您的。” “是我先给她递帖子,说今儿要过去的,她都派人过来回复了,我却无暇赴约,真是失礼。”季瑶深的声音极为不安,身边的丫鬟不时安抚劝慰着。 外间的几个姐妹听了,不由感得有些脸热,从季瑶深主仆的对话可知,季芳宜一早就跑来了,害得人家连早饭都没吃呢!还有,季瑶深压根就没有要出门逛街,因为她昨天就递帖子给黎教主,说今天要过去拜访。 既然如此,她又怎么会答应跟季芳宜出门逛街?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是季芳宜强行要求的! 这么说来,季芳宜该不会是,拿着她们大家做由头,强行要求季瑶深配合她? 刚刚有多开心兴奋,现在就有多尴尬难看。 几个交好的姐妹,对看一眼后,不约而同起身,正想跟季芳宜道歉要离开时,就见季瑶深出来了,她已换下方才半旧的绯樱毛里小袄,及毛里袄裙,换上一套淡粉锦缎毛里小袄,下襬还镶着圈白色兔毛,搭同色袄裙,一样也是镶了兔毛边,看起来就很暖和。 “怎么?是我太慢了吗?”季瑶深看着众人问。 刚刚讲话很大声的那位,闻言迭声否认,还靠上前来,一派自来熟的样问她,“十二姐姐,你这套衣服可是锦衣坊的新衣?” “不是,是我的丫鬟们这两天赶出来的,做工不算很精细,你看了就知道。” 季瑶深很直接的拉了衣襬给她看,其他几个姐妹也靠过来瞧,“这件衣服好看是好看,可这毛边镶在袖口,不方便吧?若是要吃喝什么的,万一碰脏了,这件衣服就毁了。” “可不是吗?” “妹妹这套衣服可惜了!” 七嘴八舌,将季芳宜给冷落在一旁。 就在她忍不住要发怒时,季瑶深笑着扫过角落的攸惠,攸惠忙上前提醒,“小姐,几位小姐,不是还要出门逛街,可别误了时辰。” “啊!说的是啊!” 看看时间,确实不早了,等她们上车,去到街上都快近午了,众姐妹急急忙忙唤丫鬟帮忙穿戴斗篷披风,又叫丫鬟取手炉等物什,季芳宜黑了脸站在一旁,看着大家忙碌。 季瑶深穿戴好了雪青色暗纹莲花斗篷后,才像突然发现似的,对季芳宜说,“咦?四姐,你怎么还没穿戴好啊?丫鬟呢?怎么做事的?” 季芳宜的丫鬟这才抱着斗篷挤过来,讪笑着跟季芳宜赔不是,“方才小姐穿来的斗篷有点薄,奴婢回去给您换了一件。” 说着便展开那件黑貂里大红腥腥毡斗篷,大家一看忍不住发出惊呼声,“原来父王那日得到黑貂,是让四姐得了去啊!” “真是漂亮,这黑貂毛真是漂亮,摸起来舒服,还一丝杂毛都没有。” 季芳宜这才满意的让丫鬟把斗篷披在自己肩上,投给那丫鬟一个满意的眼色,丫鬟会意嘴角噙笑,柔顺的为季芳宜把斗篷的系带系好。 众人稍事整理一番,就陆续出了季瑶深的院子,才走出不远,就见小蒋氏在丫鬟的簇拥下过来了。 大家和小蒋氏见过礼后,就边说笑边往外走,小蒋氏拉住走过身边的女儿,“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四姐邀大家一起出门逛街去,姨娘有什么想要买的吗?回头我帮你带回来。” 小蒋氏摇头,“没,没有,你,你出门要小心些。你们要小心侍候着。” 后头那句说的是色厉词严,不过攸惠不是拿她给的月钱,所以任小蒋氏说她的,她自做自己的份内事,才懒得理会她。 倒是顾侧妃她们给的丫鬟们,互相对看一眼后,草草的跟小蒋氏点头致意,就跟着其他人走了。 小蒋氏拉着女儿的手,直跳脚抱怨,“你看看,你看看,这一个个的,是什么态度啊!” 季瑶深朝她姨娘微微一笑,伸手拉下她的手,道,“她们是几位庶母赐下的,女儿真不好说她们什么,您要是看着不顺眼,那就少到女儿面前来,自然就见不到她们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小蒋氏觉得很难过,不过季瑶深只朝她笑了下就走了。 这可把小蒋氏气得不轻,发了狠要把女儿拉回来训斥,还是刚好经过的长孙姨娘拉住她。 “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我,你,嗐!你不知道,那个死丫头刚刚是怎么对我的!”小蒋氏拉着长孙姨娘高声抱怨,不过已经走远的季瑶深是充耳不闻,至于其他人?她们乐见季瑶深和小蒋氏起冲突,但先决条件是,不能波及到她们身上来。 季瑶深不搭理小蒋氏,大家也不以为意,谁都晓得,小蒋氏是靠着女儿帮她筹谋策划,方能在平亲王府中拥有一席之地的,一旦她们母女两闹翻了,受益的可是她们和她们的姨娘啊!所以大家都乐见其成。 不过现在不是闹翻的时候,要是季瑶深和她姨娘此时闹翻了,季瑶深哪还可能同她们出门逛街去,要知道季瑶深就要远嫁,日后想要沾她的光,在天宝坊和锦衣坊买东西时打折可就难了。 所以她们还没逹到目的之前,不能让季瑶深跑掉,得紧紧的巴着她才行。 季芳宜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对姐妹们对季瑶深的态度有些不解。 问她的丫鬟们,她的丫鬟们哪知道这些啊!她们跟着季芳宜出嫁多年,才回到亲王府不久,想要打听事情,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黎浅浅这里接了季瑶深派人送过来的消息,不禁暗摇头,问春江,“平亲王有多少儿女?” “平亲王儿子加上小蒋氏和长孙氏生的,共有十一个,其中有几个已经夭折的,女儿比较多,不过夭折的较少,嫡女至少有四个吧!” “那个季芳宜?” “她排行第四。”春江知道黎浅浅为何问起她来,这女人想再嫁,就嫁啊!又没人拦着她,只是,她不该抢妹妹的未婚夫。 “宫里有动静吗?” “没有。高贤妃不是傻子,就算再想为娘家着想,也不敢贸然赐婚,听刘二说,就是皇帝,也没有贸然给臣下赐婚的理,会请皇帝赐婚的,大都是双方都已谈妥,想要面上添光,才去请皇帝赐婚,像高家这样子,婚事都没谈妥呢!就要求她赐婚,这是想害她? 春江又道,“商少堡主今儿一早醒来,得知这事,气得不行,已经派人去给高家一个教训了。 正文 第八百一十九章 等候 京城繁华,瑞瑶教的锦衣坊和天宝坊,就开在东市青雀大道上,此地有许多商铺聚集,还有不少赵国、东齐等异国商人开的商号,锦衣坊占天颇广,是这些年买下邻近的铺子,逐步扩建的。 天宝坊则不然,维持着刚搬到此时的规模,不过生意却是最好的,但因无处停车,所以客人到此下车后,就让车夫驾车离开,待约好的时间到了,车夫再驾车过来接人。 虽然有不少人抱怨,可是这附近的商号都是如此,大家也只能忍了,不过抱怨归抱怨,每到天宝坊出新货时,这些抱怨的客人还是如期而至。 没办法啊!人家别的商号为了拉住客人,采取了送新货上门任客人挑选,但天宝坊就是不和大家合流,只是人家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天宝坊的首饰可都价值不菲,若每个客人都要人把新货送上门任挑,万一半道上出了差池,要算谁的? 而且新季上市,每个客人都想抢头香,这一家家送去挑,几时才轮到自己家? 还是请客人们移驾店中,新品统统在店里,大家可以第一时间看到所有的新品,并下单,这下单的顺序可是关系到,客人何时能取货。 最重要的是,天宝坊有许多新品是限量的,因此这排序就更加重要了,若像别家商号那样的作法,谁知道这排序准不准确? 天宝坊现在的作法是,那位客人订了那号新品,就会大声在店里喊出来,然后就是所有的伙计齐声向客人道贺致谢,这序号无从作假,且会在客人订制的首饰上刻上序号。 这让天宝坊的首饰,拥有了其独特性,也让京城这些贵人们趋之若鹜,谁不想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拥有天宝坊专属自己的首饰,便成了京城上流社会的爱好。 尤其是在年初时,新推出了套专为男士设计的新品之后,更把天宝坊的名声推到了新高点。 男人一样要梳髻,要用发簪,还有许多小物什,天宝坊把这些男子用品,以松、竹、梅为主,设计出各式各样的用品,如以金或银,或以金、银两色做的镂空小盒,专用来盛装鼻烟壸,圆球状的装熏香球,扁圆状小盒中可置放玉佩。 总之林林总总,让女子看了爱不释手,买来孝敬父祖兄长,或给丈夫儿孙,一经推出,男士用品的销量是直线上升,掌柜还特意请示分舵主,是否要多聘请几位金银匠师父,不过得到的回复是,不需要。 之后京里不少银楼也陆续推出类似商品,不过就算做工也很精细,甚至还推出更多花色,但天宝坊的销量一直稳占鳌头,就算下订之后得等上一年半载的,仍旧有不少客人愿意等,为什么?就为了这独特性。 这在商品上刻上序号,自然也传出去了,别家银楼当然也学了,只是,终究敌不过天宝坊是原创。 除此之外,锦衣坊也开始在成衣上加上流水编号,至于高订,自然就是下订时的序号及商品品名及编号,若是衣服出现非暴力非外力造成的损害,可以去原购买的铺子,依此要求赔偿。 当然,从开卖至今,从未出现提出这样要求的客人。 季瑶深跟着几位姐妹下了车,跟着引路的侍女,走进锦衣坊,她因腿伤有段时日没出门了,所以对天宝坊和锦衣坊,采取的新销售手段是毫无所悉。 她的丫鬟们虽在府中听了不少,可到底不是自己主子的产业,与她们没有关系,所以她们听过就算,也没人想到跟季瑶深说一声。 今日正好是锦衣坊春季服饰第二波新品上市的日子,季瑶深直到坐下之后,听到邻桌的人闲聊,方才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季芳宜一派人去请,这些姐姐妹妹们就来得如此快速整齐,她却连早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原来她们早就准备着要来锦衣坊,怪不得季芳宜一请,她们便来了。 能少花一点钱,买到自己喜欢的衣服,何乐不为? 倒是季芳宜大吃一惊,这些年她在夫家内宅,不是和丈夫的妾室斗,就是和妯娌们斗,天天一睁眼就是和人斗来斗去没个停歇,对这些商家的促销手法,那有心情去多想,莫怪她到现在,才晓得自己一时心血来潮,提议来逛街,竟然正对人胃口,本来她还想着,要求大家这么早出门,她们会不会在心里骂她,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只是看到这么多漂亮的衣服,季芳宜真恨不得全买了回去,可惜,得自己出钱!她纵有嫁妆,但她还想着二嫁,若真能如愿,远嫁到云天堡去,公中可不会再为她出嫁妆了!那么她那点东西,会不会让人瞧不上? 她是听说了,云天堡的少堡主给季瑶深送了不少好东西,那是指名送给她的,就算家中姐妹们瞧了眼红,也没人敢开口说什么。 季芳宜倒是想着,日后等她的婚事落定,就跟季瑶深开口要过来,毕竟已各自婚嫁了,她怎好留着前未婚夫送的东西,如此可是会引来婆家非议的,她是好姐姐,可不会吝惜这个提醒妹妹婆家的好机会的。 季芳宜看着楼中诸女,抢购热烈的场面,不禁又想,这黎教主如此生财有道,也不知这一早上能赚多少银子啊?等她将来出阁,这些产业势必要留在娘家,若自己能嫁入黎府,不管是给她那个哥哥作妻子,就算不能插手管这些铺子,也能从中分红吧? 当然啦!若是能让她负责管这铺子就好了!到时候,她看顺眼的,就给她们折扣多一点,不讨她喜欢的,就原价出售,看谁以后敢不再巴着她。 “四姐?你还好吗?”季芳宜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季瑶深略失神。 怪不得父王会被小蒋氏这徐娘给迷走,她们母女生得真是好看极了,两眼明灿如星,瑶鼻挺直,秀眉妩媚,唇若点朱欲语还休,真真是比她好看。 “四姐?”听到季瑶深的声音,其他人也看过来,见季芳宜似乎精神不怎么好,便跟着开口唤她。 顾侧妃如今分管着家,纵使她的女儿不怎么讨人喜欢,大家还是得讨好着,再说现在是在外头,总不好让人以为她们王府姐妹不合吧? 季芳宜朝大家笑了下,道,“今儿起得有点早,所以有些困。” “那是,知道今儿春季新品又要上市了,我可是已经连着三天睡不着了。” “听说这一波新品,有黎教主的手笔呢!” “是吗?” 季瑶深她们这桌带起了话题,连带着周边的几桌也跟起聊起来,还有姑娘干脆把侍女叫过来询问。 就见那侍女甜笑着回道,“因为我们药堂堂主的女儿最近要出阁,她与我们教主情同姐妹,所以教主特地为她设计了好几套新衣,请绣娘赶制的时候,被我们掌柜看见了,掌柜的见样式和花色都别出心裁,便与教主商量,请她释出图样,做成新品以飨贵客,教主好不容易才答应的,不过坊中新品还是和新娘子的新衣有所不同。” 接着她便详细介绍起这几套,还未亮相的衣服。 才说完,就看到负责示范的侍女,已经穿着春季第二波新品出现了,就见好几位身形窈窕的侍女,穿着刚刚侍女介绍的新衣,婀娜多姿的款步于宾客之间。 如今是冬日,看到如此鲜嫩色彩的春装,忍不住眼前一亮,再看她们梳的发髻,却有少妇及未婚少女之分,大家不禁看向方才口头介绍的侍女。 “这几套款式,若是采用喜庆的大红、桃红、朱红,可作初为新嫁娘的服饰,若用鲜嫩如粉红、嫩黄、粉绿等色,则适合未婚少女穿着。” 大家听她这么说,纷纷细细打量起几套衣服的细节,这才发现,除了颜色不同之外,款式其实都一样,就是衣上绣样及一些小细节略不同,如腰封上绣的,新嫁娘的开口笑石榴花,或未婚少女的裙襬是鱼戏莲花。 侍女接着又指引大家看向场中侍女的发上花簪,因是春装,所以搭配的花样也是春日常见的。 场中就有人问了,这可是天宝坊春季新品? 示范的侍女轻声细语的回道,“奴身上的,是和衣服配套的首饰,不知天宝坊有无出售。” 回话侍女的装扮,是甫出阁新嫁娘,因此大家就猜,她身上的首饰应也是黎教主设计的,是跟衣服做搭配的。 一旁作少女打扮的侍女则道,“奴身上的饰品,是今年春季推出的。” 天宝坊的新品是当季推出,锦衣坊则会早一季,像冬季推出春装,过年前后就会把客人订的衣服送过去,一开春就可以上身不用等待。 季芳宜坐在底下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心中的天平一会儿倾向商少堡主,一会又偏向黎家兄弟,只是她见过商少堡主,但黎家兄弟,她可就一点印象都没有。 季瑶深不知道她心里正捉摸不定,只觉得这位姐姐今天有点不在状况,她费那么大功夫,把自己弄出门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她想了想,最后让攸惠通知商少堡主一声,又借更衣的时候,同掌柜提了一句,掌柜笑着对她点点头,“您放心,奴这就派人跟教主说一声。” “多谢了。” “您太客气了!对了,日后季小姐虽不在京中,不过南城、水澜城都有我们的铺子,日后若有所需,欢迎您继续光临。” 季瑶深笑着点了头,不知道云天堡有没有和锦衣坊一样的铺子,若有,只怕她成了少堡主夫人后,就不好只穿锦衣坊出的衣服,而舍自家铺子出品的衣服不穿。 等她回来时,就发现季芳宜不见了,一问才晓得,原来季芳宜不曾在锦衣坊买过衣服,所以锦衣坊中没有她的尺寸,侍女知道后,就请她先去量身。 其实是可以稍候再量,不过掌柜的传令下来,侍女只能照办,幸好这时示范的侍女已经都退下了,现在还没开始竞买。 对,今天的购买方式就是竞买,还限量,所以趁这个空档,去更衣的人不少,量身的也不在少数,尤其年节将近,又是冬日,大家难免吃多了,身材略变形,所以一定得重新量身,要不然等新衣做好送来,却穿不进去,那可真是人间一大惨事啊! 不过,掌柜吩咐人给季芳宜量身,自然是别有用意。 季芳宜量身完,重回姐妹之中时,掌柜那里也得了消息,“这是季四小姐的?” “是。”负责给季芳宜及其丫鬟量身的侍女颌首,一垂眸就看到掌柜手心里的小瓶子,心里对这些贵女有着无限的鄙夷,真是没想到,这些高高在上的贵女们,心肠竟然如此恶毒。 “她竟然是自己收着,没让丫鬟带着?” “她大概是不相信丫鬟吧?”侍女撇了嘴角,“您不晓得,刚刚给她身边的丫鬟量身时,不小心蹭到她的手臂,她竟是疼得瑟缩了下,这量身尺不过搭在她肩头上,她就抖得跟什么似的,好像我要害她似的。” 她们在坊中,帮不少客人量身过,其实不止侍候人的丫鬟身上会有伤,不少名门贵妇,身上也是带伤的,其中还有对是名声在外的恩爱夫妻,当她发现对方上的伤痕时,简直不敢相信,没想到那个号称爱妻的吏部郎中,私底下竟会打老婆? 还有太仆寺侍郎的娘亲,是以疼爱媳妇出了名的老好人,但有谁知道,她身边的丫鬟个个带伤,听说老太太脾气很大,她三个儿媳出身来头都不小,她受了媳妇们的气,没地儿发,就拿身边的丫鬟们出气。 不过老太太很精,每季都会施以小惠,换取这些丫鬟的守口如瓶,要不是她擅于观察,怕是会同旁人一样,被老太太表现出来的和善慈爱给哄了去。 掌柜的想了下,把小瓶子还给她,低声交代几句,侍女闻言不禁跳脚,“明知她要使坏,还把这东西还给她?” “不然呢?难道你要让她起疑?她来量身却失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觉得她会不会追究?要是让人知道,我们趁给人量身时,摸走对方身上的东西,会怎么样?” 侍女听了一惊,遂低声应诺,转身出去了。 掌柜的则坐在屋中等候,教主得了消息后的响应。 正文 第八百二十章 卑鄙行径 黎府中,黎浅浅忙得脚不沾地,年关将近,蓝棠的婚期将至,她忙着呢!季瑶深要来探望未婚夫,来就是了,不过是因为他在黎府发的病,又需蓝海诊治,所以才暂时留在黎府中,但也是因此,季瑶深方能来探他,若他回了商府,季瑶深与他就要成亲了,婚前是不好过府探望的。 只是没想到,前脚才说要来,后脚又派人来说,来不了,黎浅浅她们不觉得怎么样,倒是商少堡主觉得颇为失望。 攸惠跟在季瑶深身边,送出来的口讯有些语焉不详,商少堡主瞧了只觉烦躁,想了想,径自派人去锦衣坊问攸惠。 不想黎浅浅那儿先派人过来了,一问才明白,原来就是那个意图破坏他们婚事那个大姨子搞鬼啊! “商少堡主,我们教主说了,这件事,她就不出手了,留着给您表现。”刘二笑嘻嘻开口道。 商少堡主听他口吻不由丧气的叹气,“说吧!要付多少?” 刘二心说,这小子不错,挺上道的,面上的微笑不变,“商少堡主大病初愈,不能太过劳累心神,否则迎娶时精神不济,可是会让外人误会,您对季小姐不甚满意。” “说吧!说吧!”商少堡主心知刘二说的没错,只是心里难免有些气闷,怎么就又被黎浅浅逮到机会狠削自己? 刘二闻言便不客气的开出价码来,把商少堡主吓得不轻,“你你你,你这也未免太过了吧?狮子大张口啊!” 不不不,我这只是相准机会狠敲一笔而已。 双方议定,由刘二他们保护季瑶深,手段不拘,最好是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商少堡主得静养,正如刘二说的,他婚期快到了,总不能迎娶时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成亲时他爹娘会赶到京城,他的兄弟姐妹就不知能来几个,不过他猜,他那幼弟肯定是要来的。 难得能来繁华京城,他怎么可能错过不来? 在他们来之前,他得先安排一番,省得他娘心气不顺到处挑刺,他娶妻是要相守一辈子的,不是娶回来给他娘折腾的。 不过,针对高家,已经安排下去了,顾家,他还没安排呢!心大的季芳宜就已经要对季瑶深出手了?呵呵,想嫁给自己?也不先掂量下自己有几份重量! 眼珠子一转,他便搭着刘二的肩头,细细分说起来,刘二刚和他谈笔生意,现在不过是再添一笔,反正这事很可能和保护季瑶深重迭在一块儿,一事不烦二主,接啦! 至于代价嘛!除了商少堡主这儿,还有平亲王那里呢!嗯,顺便再把高家和顾家的产业卖个好价钱,今年这个年可肥啦!哈! 说做就做,刘二和商少堡主谈好后,便去见黎浅浅,黎浅浅正在黎漱院中用午食,蓝海今天没进宫,所以他们父女两也在座。 黎浅浅见刘二来了,忙叫人添副碗筷来,刘二推辞不过,且也真饿了,商少堡主到底也历练出来了,谈生意的时候,也是很精明的,刘二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才从他那儿得来丰厚的利润,这会可真是肚子空空,脑袋也空空。 用过饭后,春江带人撤下碗盘,上了香茗,黎浅浅和蓝棠几个则是上了甜茶。 抿了口茶,刘二才把和商少堡主谈好的生意给说了,黎浅浅问,“可给锦衣坊的掌柜送消息去?” “送了,还派了鸽卫十人,鹰卫十人,及鹤卫十人前往支持。” “我想,季芳宜的邀约是临时起意的,高家那边是否来得及响应?” 黎浅浅屈指在桌上轻敲。 此时,季瑶深等人甫出了锦衣坊,要季瑶深说,看了一早上的新衣,现在眼前都是花的,还是回家各找各妈吃饭去吧! 可是季家姐妹们难得能巴上她,能肯放手,就是季芳宜现在也明白了,为何她一开口相邀,府中未出阁的姐妹们到的这么齐,原来就是因为,跟着季瑶深来锦衣坊买衣可以打折,而且这折扣可比那什么折扣卡来得更便值。 因此她虽然很想算计她,但想到了天宝坊的首饰贼贵的,若有季瑶深跟着,肯定能省下一大笔银子,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今儿到底该不该动手? 姐妹几人还没出锦衣坊时,就已觉得肚子饿得很,季瑶深在大家引颈期盼下,让人去瑞瑶教名下的酒楼福满园订位,只是都已午时了,也不知还有没有位罝。 幸好还有一间包厢,所以她们出了锦衣坊,就往福满园去。 进了三楼的包厢,季芳宜眼睛为之一亮,没想到季瑶深竟然舍得订这么大间包厢,这包厢大得可以容纳她们所有人,包括跟出门侍候的丫鬟及跟车的嬷嬷。 她悄悄拉住一个妹妹问,“可知这包厢要多少银子?” “不知道,不过十二姐姐和这家酒楼的东家是好友,所以都只收个意思意思而已。贵的,是他们家的酒菜,那是有分等级的,我们每次来都是点便宜的吃,总不好太占十二姐姐便宜。” 她虽是平亲王的庶女,按说也是宗室女,但谁让家中儿女多,她姨娘又不是排在前头的,所以有机会出门逛街,就已经是件很幸福的事了,她也很想大手笔请所有姐妹吃饭,可惜阮囊羞涩,摆不起这个谱,不过她可以不给十二姐姐添麻烦。 季芳宜本来想挑唆她,一会儿点菜时,挑些高价的名菜来吃,可被这死丫头那么一说,她这做姐姐的,哪还好意思这么做,于是吃饭时间倒是一片祥和。 姐妹几个用完饭,稍事休息,便又往天宝坊去,此时的季芳宜用完饭,脑子也清楚些了,决定从天宝坊出来时动手。 想来这么长的时间,也该够高家准备好了吧? 高贤妃那位宝贝侄儿高见琛恰好也在福满园酒楼里,不过他的包厢在二楼,此时他正和几个猪朋狗友一起狎妓呢! 高家接到顾侧妃送来的消息后,便急忙筹备起来,高家现在只剩几个虚职,连站班上朝都不用,因此高见琛虽在五城都督府中挂职,但他几乎不用去当差,整天就是和好友一起吃喝玩乐,反正家里有钱,上头又有祖父母、爹娘、兄嫂顶着,有事,也轮不到他出头。 他年纪不算小了,可是他娘眼界高,左挑右选统统看不上,好不容易才让他娘相中平亲王的女儿,只是这个女儿是外室所出,虽然后来外室进府做妾,但仍难掩她的出身低下。 如此出身的女子,他爹娘竟然要他把人娶回来!难道他就只配娶这么样的一个货色? 别跟他说,此女貌似天仙,又多才多艺,那些是能当饭吃?他娶妻是娶回来帮着管家,遇事在他前头帮挡着,别让他去操心家里头的琐事就行。可是很明显,他们要他娶这女人,是存了什么心啊! 凭什么他要为表哥的大业牺牲自己的婚姻?家中兄弟娶妻都可以按照他们心意来娶,唯独他不成?凭什么? 年少轻狂又心中有怨,言行举止更加放浪,在包厢里头大放厥词,听得侍候的伙计都频频皱眉,这种男人,那家姑娘敢嫁啊!怪不得包厢里的这几位婚事皆难。 不像京城贵少们,之前还听说他们仰慕他们家教主,甚至不远千里追到有间客栈去献殷勤,可惜连面都没见着,更别说对教主献殷勤了,可那又如何?回来之后,还不是一个个陆续娶了京中的贵女。如今,孩子都满地跑了! 其实也不怪大教主把教主护得死紧,瞧,要是像屋里这种货色盯上教主,岂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幸好大教主有先见之明,从不让教主轻易露面。 伙计们一边庆幸,一边鄙视着包厢中的几位客人。 这几位堪称是所有伙计的恶梦,出手小气不说,还特别会吵,几杯黄汤下肚,更是吵得人憎狗厌,吵到相邻包厢的客人,他们这些伙计就得披挂上阵,替他们赔不是,有时遇上爆脾气的客人,被连累臭骂还是小事,怕的是,对方也是浑的,喝了酒一言不合就开打。 幸好掌柜的会武,遇上这种客人,把掌柜的请过来,先讲理,要是听不懂人话,那就是直接点穴让他们睡觉,他们会很贴心的把客人送回家,与此同时,顺道向对方家里收取高额的服务费、护送回家费,当然,他们吃喝的钱是不能少的。 要是他们来不及劝,双方动手了,还要向对方收取高额赔偿金,砸坏了店的东西,自然要赔的,不赔?既然人家都不要脸了,他们也就不客气的在店前贴公告,将对方的行为公诸于天下。 我们店小惹不起有钱有势的贵人,但我们有义务通知其他人,这样的客人最好是别招待,省得吃亏倒霉。 之前就有个御史的儿子在酒楼里喝酒闹事,砸坏店里的装璜和摆设,伙计们上前去阻止,竟被他打得头破血流,最可恶的是,还赖账! 掌柜当时正好不在,回来知道后气得半死,却无计可施,那人的爹是御史,万一得罪了,日后就瞅着黎侯爷父子怎么办? 黎浅浅知道后,就让掌柜摆出低姿态,在店前贴了告示,道自家店小势微,吃亏了只能自认倒霉,不过知道大伙儿求生不易,特把此人行为公告周知,遇上此人时,小心留意些,别跟自家店一样吃了亏。 只说行为没提名姓,但御史儿子闹事赖账一事,早就闹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公示上又没指名是谁,御史要找碴,都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此外御史找别人麻烦,自也会有人找他麻烦,更何况他因这儿子已经满头小辫子任人抓了,想让福满园酒楼倒霉?自然有人想他先倒霉,没多久他就被弹劾了,差事丢了不说还下了狱,他儿子会如此嚣张,跟他爹平时为人有关,儿子都如此了,老子能好到那里去? “所以说,那高家养出这样的儿子来,能是什么好鸟?”年轻气盛的小伙计,对包厢里大放厥词的高家少爷很是不满,有本事在这里说大话,为啥不敢回家去跟长辈们说,他不想娶…… “嘘,轻点说。”略年长的伙计一脸无奈,跟这种愣头青一起当差,真是累。 “不对啊!他说的那姑娘,不是已经订亲了?”小伙计指了指上方道,“人就在楼上天字一号包厢。” “你去跟掌柜说一声,可别让双方见到面,要是在咱们楼里遇上难保不会发生什么事。” 小伙计点头快步跑走,负责其他包厢的伙计,见无事就蹓过来,“怎么了?” 老伙计想了下,也不瞒他们,直言说了,反正掌柜要有动作,他们这些人肯定都要顶上,让他们先准备着,免得一会儿事情交办下来慌了手脚。 掌柜那里才接到刘二送来的消息,再听小伙计的回报,顿时觉得头大如斗。 “怎么这两边就都在咱们酒楼里用饭呢?” 小伙计低着头没说话,不过他不说话,掌柜的也看得出他在想什么。“通知所有人留心些,要是不幸遇上,也要赶紧把人领开。” 小伙计应诺快步跑走了。 正要上二楼时,刚好遇上也要上二楼的高家管事,小伙计认识此人,朝他笑了下,高家管事见是熟人,正好,随手递了一绽碎银过去,问,“今儿可见到我家少爷?” “高少爷在二楼包厢喝酒呢!” 高家管事闻言皱紧了眉头,“很多?” “一早来就喝上了,到现在。” 从酒楼开门就来,一伙人陆续抵达,高见琛最早到,因此喝到现在,应该早醉了。 “劳驾给我们少爷送解酒汤来。” 小伙计点头,请他们先上去,他去厨房端解酒汤。等高家管事他们上了二楼,小伙计却把端解酒汤的事,交给另外一个经过的伙计,自己则快速上二楼,到二楼后并未往高少爷所在的包厢去,而是往另一边,伙计们休息的小房间去,他把掌柜的话交代下去,不用他去说,自有人通知所有人。 然后他就往三楼去,交代完后回到二楼楼梯口,方才去端解酒汤的伙计正候在那儿,小伙计道了谢接过解酒汤,才往高见琛的包厢走。 老伙计看他来了,指了指包厢没说话,小伙计点点头,老伙计替他拍门,门开处,是管事带来的侍从,他接过解酒汤,不发一语的关上门,譲小伙计吃了记闭门羹。 老伙计瞧着直笑,小伙计这时才凑过去,把掌柜的交代说了。 老伙计笑着指了指高家人所在的包厢,“你不知道,刚刚高家管事,看到他家少爷成了只醉猫,气得脸都青了。冲口而出说,这还怎么跟季家小姐生米煮成熟饭啊!” 想来高家管事以为这不过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优差,谁知道,少爷给他出了个大难题,连站都站不起来的醉猫,是要怎么劫人?怎么把这场戏给完成?才会一时口快,把自家打算都说出来! 小伙计对高家更加鄙视了,就连老伙计等人,也觉得高家人过份。 想求娶平亲王的女儿,请媒人好好上门求娶不成,定要行这等卑鄙行径,真是比他们这些市井小民还不如! 正文 第八百二十一章 逼不得己 高家管事大概是忘了,此地不是高家,而是在酒楼,还是京里知名的酒楼,每天客来客往的,人可多了! 刚刚他冲口而出的话,不止伙计们听见了,高家包厢左右两边包厢中的客人也都听见了。 “刚刚那是谁家的管事?”黎韶熙端起茶抿了一口问。 “不知道,不过他嚷嚷的事情,倒是有点意思啊!”坐黎韶熙对面,正喝着酒的着广袖大红长袍的男子有些吊儿郎当的,往口中扔了一把花生米。 “要管吗?”虽然听起来,那家少爷已经喝得烂醉,但要是那个管事执意要完主人交代呢?坐在黎韶熙右侧的青袍圆领斯文男,有些忧心忡忡,让他俊美的面容多了份忧郁。 黎韶熙看他一眼,心道,王知健皮相真的很好,可惜性子太过优柔寡断了。 “管什么?”红袍男子冷哼一声,“连人家要对哪家姑娘出手都不知道,要怎么管?再说,你们知道隔壁的家伙是什么来头?” 坐在黎韶熙左侧的一青衣文士轻笑了下,“不管是什么来头,总之他们想做这种事,就是不对。” “那许大人觉得,我们当管?”坐在红袍男子身边的白衣男子问。 “人家都还没出手,管啥?”红袍男子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王知健转头问黎韶熙,“听说令妹手下有不少奇人,不知能否请他们帮忙?” 黎韶熙闻言笑了下,“我妹手下有不少奇人?真的?这我倒不清楚,我妹上头还有师父在,她不过一个孩子,诸事做不得主。” 在座其他人心思各异,不过听到黎韶熙这话,倒也没人说什么,不过对王知健的评价却划上了大叉叉,遇到事想管,又怕,就想推给黎韶熙的妹妹来管?要是推给他王知健自个儿的妹妹,大家没话说,毕竟那是他妹子嘛! 可是,想推给黎韶熙的妹妹管?凭什么?人家又不欠他王知健的,他自己想做好事,就自个儿去啊!干么推给别人替他做,这要是成功救了人,是他王知健的功劳,还是人黎韶熙妹子的功劳? 王知健却不这么想,在他看来,他想做好事,可这不是力有未逮嘛!黎韶熙的妹妹手底下有人,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为什么不肯帮忙? 所以黎韶熙帮黎浅浅推了此事,王知健仍不死心的努力劝说。 其他人不帮腔,但也没帮忙劝说,而黎韶熙不管王知健怎么说,都只是微笑不语,把王知健气得不行,可也拿他莫可奈何,毕竟那是黎韶熙的妹妹,他不应,自己也拿他没辙。 王知健心里不痛快,心想黎浅浅要是他妹子就好了,他若要她帮忙,她肯定不会拒绝,就是拒绝,到时跟阿娘说一声,有阿娘出马,不怕她不应。 不过很可惜,黎浅浅不是他妹子,他阿娘再威,也不能强迫黎侯爷的女儿听自己的。 想到这儿,王知健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了,黎韶熙兄弟未娶,就连他们侯爷父亲也还未续弦,把自家的亲戚们统统拉扒出来,平常对这些亲戚觉得很多很厌烦,直到这时,一拉扒出来后,他忽然觉得自家亲戚还是太少了,好像没有人配得上黎侯爷父子啊! 王知健心里的小人拉扒着自己的头发,直把头发拉扒成了鸟窝头。 黎韶熙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在心里想,下回还是别答应王知健的邀约好了!之前只觉这人性情虽有些软弱,但还算是有点才华,没想到他遇到事,是推着别人去强出头。 对这样的人,黎韶熙觉得就算此人再有大才,也是不能深交,他扫过包厢里众人的表情,按说这几人和王知健关系要比自己亲近,但看他们神色,应该都知王知健这毛病,且大家都不愿惯着他,所以既没人拦他,也没人帮他。 黎韶熙看在眼中,心里也有较量,对王知健的态度不变,但笑容渐淡,王知健没看出来,不代表其他人也没看出来,白袍男子终于开口了,王知健听到他开口,差点高兴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谁知,他竟问黎韶熙要不要走了。 黎韶熙尔雅一笑,点头起身,王知健都傻住了,他今儿邀请他们大家来餐叙的目的都还没说呢! 只是不等他开口,黎韶熙已和红袍男子相让着走出包厢,白袍男子则落后一步跟着出去,青衣男子殿后,临走有些同情的看了王知健一眼,“子和,我们先走了。” 然后不待王知健开口,也快步离去,王知健的小厮等他们都走远了,才冒出来问,“少爷,咱们要走了吗?” “不走还留在这儿干么?”王知健有点恼羞成怒,小厮讪笑着退出包厢去结账,等知道人黎大人已经结完帐了,不禁暗道,看来自家老爷的算盘是落空了,他快步回去向王知健回报。 王知健听了之后却咧嘴一笑,再三询问小厮确认,“你说黎大人已经结过账了?” “是。”小厮不懂,老爷交代的事情没办好,少爷笑什么?还一再询问自己,这是有多不相信自己啊! 略哀怨的转头看少爷,却发现少爷在笑,少爷不是病了吧? “少爷?” “没事没事。”他是说着没事,可是在小厮眼中看来就是有事啊! 王知健心说,虽然是自己请客,但黎韶熙把帐结了,之后他便以回请为由,就能把人再约出来啦! 本来他还担心,自己出面邀约,人家不回请他,他也不好再次邀约,这下好啦!有理由了! 黎韶熙出了福满园酒楼后,与白袍男子同乘一车回家,车上,白袍男子问他,“你可知王知健今儿邀我们吃饭,所为何来?” “王家待嫁的姑娘很多?” “不算太多,大概跟我家不相上下。”白袍男子嗤笑一声,“谁让你家上至老子,下到妹子,统统没成亲呢!” 黎韶熙笑着取来银壸倒茶,“我们家还在孝期,怎么大家如此急切,真是……”他笑着摇头。 “你爹真不再娶?” “那是我爹的事,我们做子女的,只能从命。”黎韶熙淡笑回答。 白袍男子看着他良久,才道,“其实你爹年纪还这么轻,身边没个人侍候照顾着,也说不过去。” “那是。”黎韶熙也觉得黎经时正当年,身边没女人侍候,确实不利身心健康,不过,这得看黎经时自个儿的意思。 要他说,他再娶也行,不娶也成,只不过在他看来,他这位父亲觉得自己亏欠女儿甚多,几个孩子从怀孕到生产到坐月子,都是他陪着妻子这样走过来的,唯独小女儿,打从在娘胎时,他就不在身边陪着,她早产呱呱落地,她娘坐月子,都没有他相陪。 她们母女相依为命,到妻子撒手人寰,留下小女儿一人独自生活,还被人欺负得差点丢了小命,他这个做父亲都毫无所悉。 如果他再成亲,继妻不可能就此不生孩子,那让小女儿看着自己陪着继妻待产,叫她情何以堪呢? 所以黎韶熙那次听父亲酒后吐真言后,就觉得他大概是不会再娶了。 白袍男子抿了口茶,端详着黎韶熙的神色,“你呢?你们兄弟几个总得成亲吧?” “是啊!不过现在不还在守孝吗?急什么?”黎韶熙再度重申。 白袍男子却道,“要急,要急,可以先相看着,等你们一出孝,就能立刻成亲。” “怎么?你家有妹待字闺中?” “是啊!”白袍男子理直气壮道,“我是跟你说了,我家妹妹心灵手巧人生得也美,娶了她,包你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黎韶熙笑,“有你这样老唐卖瓜自卖自夸的吗?你姓唐不姓王。” “啧,要我说啊!你们兄弟的婚事都不算顶急的,男人嘛!只要有权有势,还怕娶不到年轻貌美的美娇娘?但女子嘛!就不一样了。” 原来说了半天,目标是他妹啊! 还没出孝,且忍着吧!黎韶熙笑得别有深意的问,“怎么,你有适合我妹的对象?” “有啊!”白袍男子大方的道,直接把底牌亮出来,“我家小弟今年二十,原已订亲,不过他未婚妻身子骨弱,一场风寒就要了她小命,所以我祖母和我娘就说,再给他相看,定要挑个身强体壮的。” 黎韶熙心里嗤笑一声,面上不显,白袍男子认真的看着他,愣是看不出什么来,最后只得放弃,“我娘是相中你妹妹了,觉得她既然跟着你表舅学武,那身体肯定是极好的。” 黎韶熙却貌似心不在焉的提了一句,“我娘生我妹之前,我四弟溺水身亡,母亲大恸早产生下小妹,她生下来时,听人说大概比只猫崽还小,后来我娘过世,她被祖母的侄女儿扔在家中数日,彼时正值大风雪,直到风雪停歇,村人才发现她一人被扔弃在小院里。” 白袍男子脸色一白,就听黎韶熙又道,“祖母不慈,两位伯母也不是好的,那年为争黎大教主收徒大会的请帖,两位族姐对小妹痛下杀手,小妹濒死之际,幸得表舅,也就是她师父所救,从此收为徒弟,所以小妹的婚事,我爹做不了主,她的夫婿得我表舅点头才成。” “你表舅……”白袍男子吶吶不成言,黎韶熙露齿微笑,“至少会武,还得身强体健才成,最重要的是,不能是依附家族过活的,得自个儿有番事业的。” 黎韶熙看白袍男子一眼,又笑着续道,“我家小妹是我表舅娇养长大的,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女子精通的女红中馈,她也不怎么熟,实话说,她不算是良配。” 话虽是这么说,但黎韶熙给白袍男子的感觉是,他一点都不认为妹妹这样子不好,相反的,白袍男子觉得黎韶熙隐隐为这样的妹妹自豪。 问题是,你自豪什么啊!养出这样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妹妹,有什么值得自豪的? 白袍男子心说,母亲要知道黎浅浅一无是处,肯定不会同意弟弟娶她,父亲想拉拢黎经时一家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 于此同时,高家管事已经给高见琛强行灌了解酒汤,福满园的解酒汤是蓝棠开的方子,不苦,但酸,酸得让人闻到味道就觉酸倒牙,不过很有效,这一碗下肚,高见琛已经醒来,见他作呕,小厮忙过来侍候,不多时酸臭味弥漫了整间包厢。 高家管事看他醒了,便不想久留,让人把高见琛一左一右架起来,然后一马当先冲出包厢,里头味道实在太难闻了。 伙计们立刻出动,务求不让这臭味影响了其他客人。 高家管事领着人下了楼,不想下楼时,遇上一行女客从楼上下来,双方一碰头,高家管事看到其中一人时,眼睛微眯看着她良久,女客先行,经过二楼时都忍不住以帕掩面疾步前行。 等那些女客走了,高家管事等人方才快速下楼,因他刚刚才到,所以马车还在门前候着,那些女客虽比他们早下楼,但车却还没过来,高家管事看着人把高见琛弄上车后,便拉着身边小厮低声交待了几句,小厮看着女客那边良久,似在确认什么,好一会儿才对高家管事点头。 高家马车一离开,女客们的马车就到了,季瑶深她们陆续上车,压根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倒是福满园酒楼的伙计发现异状,悄悄的跟早就跟他们打过招呼的鸽卫们通气。 鸽卫们看到高家马车和平亲王府的马车一前一后的离开,心里不禁感觉怪怪的,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是早安排好的?还是凑巧遇上的? 这他们不知道,不过这么一来,他们倒是省了不少事,从一开头就盯上了,不用多费精神去找高家人在哪,也算好事一桩! 因是午后,路上车马不算太多,高家马车在前,平亲王府马车在后,高家人不知季瑶深她们的目的地,还以为她们是要回府。 高家管事坐在车辕上,边看着四周的环境,边想着一会儿要让人在哪里动手比较好,老实说,他对在大街上动手,实在不怎么看好,因为变量太多,可是高家和平亲王府没什么交情,就算邀宴,人家也可能不会上门。 再说平亲王妃如今失了当家大权,连人都鲜少出现人前,送了请帖去,到时是谁领平亲王的女儿们出席? 若是侧妃们,带的肯定只有自己生的女儿,她们有可能把他们的目标带出门吗? 其实在商家里动手,算是不错的选择,但是,那也要季瑶深她们去的,是跟他们高家有往的铺子,或是他们高家自己的铺子,否则想做点手脚,都有可能被店家给破坏了。 别以为塞两个钱给对方,人家就会任由他们在铺子里为所欲为,能在京城开铺子的,背后都有靠山,再说了,这些铺子还得顾及自家的名声,要是让人在自家铺子里动手掳人,还成功了,传扬出去,他们的生意还做不做? 高家管事叹口气,在大街上行事,真真是逼不得己的做法了。 正文 第八百二十二章 眼皮子浅薄的家伙 高家管事暗暗思量着,平亲王府所在的坊区附近,那个地方最方便动手?边思考着这个问题,边交代身边的人,交代车夫慢下来,好让平亲王府的车先行,另外再派人赶到前头去安排。 车夫领命慢下速度,得了命令的小厮身手灵活的溜了出去。 车里就听小厮连点数人跟他走,马车的速度慢慢减缓,并往旁边靠,只是,他们停到路边后,却发现应该在他们后头的平亲王府的车队不见了。 高家管事掀了车上的窗帘,等着平亲王府的车队经过,却迟迟不见踪影,正想叫人过来问,护卫却已经过来了,“张管事,那个,平亲王府的车队不知何时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说什呢?”张管事愤愤拍桌,高见琛不悦的抬眼瞪他。 “张管事你小点声,我头痛。” 张管事瞄他一眼,面上恭敬嘴角却不屑的下撇,“是。”然后把小厮拉到身前道,“去查,查人去哪儿了!这么大一群人,不会就这样消失,肯定是……”他把方才走过的路线,周边有些什么铺子捋过一遍,却无收获。 正愁着呢!就听那个被他所鄙视的少爷说,“肯定去天宝坊了。” 天宝坊?“您怎么知道?” 高见琛以肘支额,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这还用得着说吗?你想想今儿她们都去了那儿,就知道了。” 她们今儿都去了哪?福满园酒楼,那在此之前呢?是哪里?她们是从那里来用饭的?这些小姑娘们肯定一早就出门,所以早早就传讯到高家来,只是见琛少爷不在家,这才拖到这会儿。 说起来也算他们两有缘啊!否则京城这么大,偏同在福满园用饭,而且福满园客人这么多,竟然这么巧的,两边在要离开时遇上了,真真是有缘哪! 张管事心里频频赞叹着,觉得他们家见琛少爷和季瑶深真是有缘极了,也幸好双方都在福满园,不然他们这会儿还在满京城寻找季瑶深姐妹呢! 不对,他们现在确实是在寻找季家姐妹啊!明明都找到了,偏他托大,竟让她们溜了!张管事扼腕万分,不过这么一回想,反倒让他找到了路。 他把另一心腹小厮喊过来,问,“一早顾侧妃派来的人,可曾说,他们家的小姐们去哪儿了?” “说了,说了,说是去锦衣坊。” 张管事欣喜若狂,是了!她们一早去锦衣坊,然后去福满园用餐,接下来就该去天宝坊了。 “转道天宝坊。”他对车夫如是说,车夫应诺,挥鞭指挥马儿转道天宝坊。 张管事沉着脸心里颇不高兴,天宝坊和锦衣坊都在一处,真不知这些姑娘家心里想些什么,就近在锦衣坊或天宝坊的酒楼用饭不就好了,干么跑到福满园去,这才还得绕回去,真是不会打算。 浑忘了自己才因双方都在福满园用饭,而觉得他们有缘。 天宝坊附近不方便停车,所以车夫可能就近找个能停车的地方休息,至于护卫,一般都是跟着主子走,毕竟需要保护的是主子,车夫和马车应该没有护卫跟着才是。 若是如此,只要他们找到平亲王府的马车,想动手脚就比刚刚方便多了。 嗯,看来少爷和季家小姐当真是有缘,有缘!哈哈哈! 突然就感到脑袋生疼,然后张管事才听到东西掉到车底板的声音。“叫你不要大声嚷嚷,老子头疼,你是听不懂吗?”既然听不懂,那就赏你个杯盏,让你体会一下头疼是什么感受! 张管事捂着头,只觉脑壳上好像肿了个老大的包啊!幸好没破皮没流血,要不然可就不吉利了!张管事嘴上唯唯,心里却在痛骂高见琛,什么玩意儿!老子在帮你想办法,娶个有钱的漂亮老婆,你小子不感恩戴德感激我,竟然还拿东西砸我的头。 一边又恼,要不是这个混账,一大早就喝个烂醉如泥,为了看住他,只得舍了自己的马车,跟这臭小子同乘一车,也不看看自己一身酸臭味,还当自个儿是香饽饽,人人抢着要啊!我呸! 喝醉的人不讲道理,手上也没个节制,这力道可大了,尤其隔得又近,张管事毫无防备,这伤得可不轻,这不,才一会儿功夫,他就已经觉得想吐头昏了,连忙喊车夫让他停车,跟车夫交代了几句后,把高见琛的小厮都赶上去看住他,张管事这才在心腹小厮的扶持下,上了他出门时搭的马车。 来到天宝坊附近,找了停车的地方,心腹小厮下车寻了家医馆,请了坐堂大夫来给他看诊,大夫一瞧,眉头皱得死紧,“这得小心看护,最好是到我们医馆歇息,让大夫看看诊疗。” “不必了,敝人还有要事在身,还请大夫帮忙,请您医馆的小僮帮敝人熬药,一会儿遣小厮过去取。”说着,张管事塞了锭银子过去,大夫一看乐了,倒是没想到出诊遇上个大方的,这一锭银子可抵他三倍出诊的费用咧! “行,一会儿你派人过来取,喝过药,最好是躺下休息,这车上垫的被不够厚,回头赶起车来颠簸得很,你这伤情怕会加重。” 张管事谢过大夫,心腹小厮送大夫回去,回来时扛了两床新被褥,按大夫说的铺好,张管事这才躺下,厚厚软软的被褥躺起来可舒服了,张管事忍不住发出喟叹。 不过心里记挂着事,完全没办法放松下来休息,把心腹小厮喊过来,叽叽咕咕交代了许久,才放人出去办事。 最早前派出去的小厮回来了,“张管事,已经确定平亲王府的姑娘们去了天宝坊。” “那马车呢?” “还在找,这附近供人停车的地方,就有两三处,他们车多,不知会不会分开停放。”所以大伙还在找呢! 尚幸马车有标记,不然这些马车看起来都大同小异,一开始没跟着,等它们混进车阵中,想找,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亏得平亲王府的马车上都有王府标记,所以等张管事喝了药,就有人来回报,找到了,只是很不巧的是,他们停放的第一个地方,只够再停三辆车进去,其他的车得另寻停放处。 第二个地方更小,已经没有空位了。 还是第三个地方够大,不止停了平亲王府的马车,连高家的马车也都停在此处。 闻言张管事大喜,能不喜吗?他把这些巧合当成了大事能成的吉兆。 大伙听闻后,也很开心,只要主子们事事顺心,他们当差的时候,就能少点打骂,能不开心吗? 心腹小厮转回来,同张管事又是叽叽咕咕一阵,然后就见张管事重重吐了口气,“你这就先领人过去,回头得手,我就使人把货送过去。” 心腹小厮点头,带着数名护卫走了。 而黎韶熙把白袍男子送回府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想到那个王知健,心里就是不痛快,吩咐车夫送他去黎府,他得去跟妹妹说一声,跟她说,朝中不少人对她动了心思,叫她小心些。 当他到黎府时,黎浅浅刚好从黎漱那里出来,得知大哥来了,还颇为讶异,让人领黎韶熙去水榭。 黎韶熙参加午宴时,席间有人饮酒,因天寒地冻,包厢没开窗,难免沾染一身酒气,黎浅浅从腰间荷包取出一个瓷瓶,打开瓶盖以指腹压在瓶口一下,然后往黎韶熙身上一弹,他立刻感到周身一阵清香,适才的酒气淡了,他眼睛为之一亮。 “这是什么好东西?” “棠姐姐捣鼓出来的好东西。”说着一笑,把瓷瓶给他。 黎韶熙接过细细闻了下,也不知里头搁了什么,闻起来不觉得有什么,但甩在空气中,却是能除臭,且还带清香。 “这可能量产?” “不行。药材太贵了。”而且需要人手炼制,蓝家父女带出来的人当中,有炼药天份的人不多,他们现在的工作量已然满档,蓝海一直不断派下新工作,他们都快哭了,黎浅浅不想再给他们制造工作量。 黎韶熙满脸可惜的把瓷瓶递还给妹妹,“可惜了!” “这只能除臭,并没有解酒的功效。”黎浅浅道。 “要是能解酒,隔天起来还能不头痛,那就更好了。”黎韶熙道。 黎浅浅呵呵,没接话,她不是学医的,她不懂,还是交给懂的人去伤脑筋,要有,最好,没有,她也没差,就是少赚些罢了! 黎韶熙又把话转回去,跟她说了王知健和白袍男子的话,“你可得当心些,别大意。” “我知道。”打从穿到这个异世之后,她一直都很小心的,就算知道万能的大哥也穿过来,也不曾让她松懈过,没看她很低调吗? 原以为娘死爹失踪,兄长们也都过世了,谁晓得她爹竟然会从战场杀回来,和她哥三人一跃成为皇帝跟前的宠儿,她在瑞瑶教中,虽是担任教主,但因有黎漱挡在前头,所以就算她出谋策划,为教众开辟财路,也不曾因人太过注目。 她喜欢闷声发大财,就算大家都知瑞瑶教名下铺子赚钱,可赚钱的生意比比皆是,端看各人手段,还有铺子里作事的人是否忠心及廉洁。 黎浅浅抵京后,黎韶熙跟她商量了如何管理,从明年开始,所有商铺的管事,开始五年轮调一次,掌柜的则看情况调动,每一次调动时,随管事们意愿,是否从本店带人手。 一般来说,管事们会希望带着自己用惯的人,但这些人却未必都乐意跟着走,因为在店里工作是要算年资的,管事以上级别,就算换了铺子,年资不中断计算。 但伙计们可不然,伙计们按等算月钱,刚受完训的,进店里工作是初等,月钱是五十文,但客人打赏的小费,算他们自己的,店里不抽成,之后看表现升等,一般来说,工作满三年,大概就升上一等了,月钱足有五两,这个待遇,可比一般店家的掌柜还高。 接下来考核若是三年皆优,遇有管事缺就补上去成管事,所以管事们五年轮调,这些伙计未必会肯跟着走,除非是去开新店,由原掌柜或上头指派过去的,那他们的年资才可以不归零。 因为瑞瑶教不止在南楚有铺子,只要表现良好,人人都有机会往上升,表现不佳或有贪墨情况,不止开除还会被送官,并且要归还其贪墨银钱的三倍,以示赔偿。 黎浅浅便是因为这事,这个年底特别的忙碌。 不少分舵主纷纷来打探情况,顺势给蓝棠添妆,毕竟正日子前的添妆,可能因为人太多,借住在京城外庄子上的人可能不甚方便,于是便借添妆之便打听情况。 黎浅浅觉得这些人真是聪明的紧,黎韶熙却提醒她,要小心这些分舵主背地里使坏。 趁机又给妹妹上了堂课,直说得他口干舌燥,太阳西下时,红霞满天,正如黎韶熙的喉咙一样,火热得很。 黎韶熙哑着嗓子开口要告辞,刘二端了叶妈妈熬得润喉悉尼糖水上了水榭二楼。 “这是叶妈妈熬的,说大少爷跟教主说了一下午的话,喉咙肯定受不了。” “多谢了。”黎韶熙毫不客气的接过来,浅饮一口,温度适中,就又喝了一大口,这糖水不怎么甜,正适合他这不怎么爱吃甜的。 黎浅浅看刘二一眼,问,“解决了?” “是。”刘二笑嘻嘻,黎韶熙看他笑容,知有猫腻,便放下碗定定的看着他。 黎浅浅看刘二还在笑,忍不住轻咳一声,“快说,怎么样了?” “您放心,有咱们的人插手,高家是不可能得逞的。” 刘二还在得意的笑,看的黎浅浅手好痒,好想从他脑后巴下去。 大概是黎浅浅的眼神威力太大,让刘二有所警觉,就见他以手抹脸,正色回道,“回教主,幸不辱命,事已成功。” 黎浅浅看着他叹气,“说详细点。” “是。” 季瑶深她们去了天宝坊后,自然是又挑了几些首饰,季瑶深如今不缺钱,平亲王见她出阁在即,怜她远嫁,除了给她五万两压箱银,还又甩了两万两给她当零花,毕竟她生母是姨娘,嫡母又被拘着,当家的侧妃忙得很,根本没空陪她出门置办嫁妆,只能委屈她自己打点了。 平亲王除了给她压箱银和零花钱,还给了她不少铺子,为的就是给她做脸,不让她一进门就被人瞧轻了,她毕竟是他的女儿嘛! 因此季瑶深不缺钱,她在天宝坊买东西,跟在锦衣坊一样有折扣的,所以她很大方的送了众姐妹,一人一套头面,这头面也许外面市价要卖几千两,可到她这儿,大概只需付千两。 所以她出手很大方,众姐妹也很开心,除她们自己挑的首饰有打折,还白得了季瑶深送的头面,虽然交情不深,但看在人家送自己价值不菲的头面的份上,众姐妹恭维好听话不断。 听得季芳宜想吐! 这些眼皮子浅薄的家伙!这么一点东西就被人收买了! 真是气死人了! 正文 第八百二十三章 丢脸丢大发啦! 可气归气,她也没少收季瑶深送的头面,在她看来,不收白不收,再说了,等她顺利远嫁之后,再想从季瑶深这抠门的死丫头手里,拿什么好东西可就难了! 想到这儿,她就忍不住趁姐妹们走开去看首饰时,拉住季瑶深追问,“父王给你多少压箱银?” “公中多少,就是多少啊!姐姐难道不知道?”季瑶深又不傻,怎不知季芳宜因何追问,无非是知道她得了多少压箱银之后,她便想办法从她这儿多捞些去。 刚刚她送姐妹们头面时,可清楚看到季芳宜鄙夷不屑的脸色,她原还以为,季芳宜会很硬气拒绝她,倒是没想到,她应声应得比别人都还快,挑的头面也比旁人贵上几分,只是,她挑的那套金累丝嵌红宝头面,样式不太适合年轻少妇,而是适合四、五十岁的妇人,譬如说,顾侧妃,只不过那套是嵌红宝,顾侧妃说白点,就是身份高贵,上了皇室玉牒的妾,并不能配戴正红的饰品。 如果季芳宜是想慨她人之慷,把她送的头面拿回去孝敬她亲娘,那她就该挑嵌蓝宝的那套,或是没镶宝的金累丝芙蓉头面才是。 她却挑了镶红宝的,可见她并不是要拿回去送她娘的,而是要自己留下自用。 季芳宜见自己在说话,季瑶深这小贱人竟然敢走神?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想打人,这也是季芳宜回娘家后,新惯出来的毛病。 顾侧妃如今手里分管着王府,季芳宜这个闺女儿的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下人纷纷巴结,这一巴结讨好,惯得她脾气越来越大,稍有不顺心,伸手就打人,初始还叫身边丫鬟或仆妇动手,后来她竟养成了亲自动手的习惯,还说不亲自教训人不够痛快。 顾侧妃倒是被蒙在鼓里,不过府中其他人都知道她这毛病。 所以季芳宜手一扬起,季瑶深已经尖叫一声,踉跄着后退好几步,拉开了自己和季芳宜的距离。 攸惠已经护上来,挡在她身前,戒慎的看着季芳宜,嘴里还道,“还请四小姐自重。” “你,你们!”季芳宜被这变化惊呆了,小嘴大张不敢置信,本想说些什么来圆场子,可是她高扬的手,明明白白告诉店里所有人,她就是想打人。 “十二小姐您误会了,我们小姐是看您头上簪的钗歪了,所以想帮你插好而已。” 话声才落,旁边一个愣头青小姑娘立刻大声说,“这丫鬟当我们大家是眼瞎不成?没看到她小姐的手吗?明明就是想掌掴人的架势,亏她有脸睁着眼睛说瞎话,瞎掰呢!唔唔唔……” 话才说完,立时被她身边的妇人捂住嘴,妇人还小声警告她,那小姑娘才不再挣扎。 季芳宜主仆一个俏脸通红,不知气的还是恼的,一个是脸色惨白,她没把场子圆过去,还让主子成了众矢之的,等下回府,也不知她这条小命还能不能保住! 丫鬟不知道,等会回府的路上出了事,季芳宜哭都来不及了,根本顾不上收拾她了。 天宝坊的侍女笑嘻嘻的上来打圆场,“唉呀!真是对不住啊!季四小姐,您方才挑的花簪拿来了,真是对不住,我来得太迟,惹得您不快了!您大人大量就饶我一回吧?” 边说边笑着把季芳宜让到一旁的桌位去,季芳宜也不是傻的,顺着她的话,娇嗔道,“都怪你,来得这么慢,我等得都快睡过去了。”顺势还打了个呵欠,表示她刚刚是抬高手是想提神,才不是想打人呢! 但在场的不论客人还是侍女,谁看不出来她的本意呢? 不过见人家天宝坊的侍女都出来圆场子了,她们不好说什么,只是互相使了眼色,心说,这平亲王府的四小姐脾气可真大,同是庶女,却仗着自己是长姐,她娘是侧妃,也不管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想掌掴妹妹,这种媳妇她们可不敢要。 她们不敢要,也不想自己亲戚家有这种媳妇,回去后,就忍不住大肆宣扬了一番,就在季芳宜不知道的时候,竟成了京城最不受欢迎媳妇人选的第一名。 等她嫁到高家,出门应酬时得知自己竟然有这名号,气得不成,可能怪谁?这苦果全是这时她自己做来的,怨不了人。 便也是因此,她在高家的日子并不好过,高家虽是如愿和平亲王府结了亲,但并未成功将平王拉拢过来。 甚至还因为高家算计季瑶深一事,被商少堡主一状告到老丈人那,平亲王气得把顾侧妃母女修理了一顿,连带着顾侧妃所出之子都吃了挂落。 宫里高贤妃直到这时方知,原来人家季瑶深早就订亲,娘家大嫂却不告诉她,让她以为季瑶深未订亲,自家侄子娶她,还算是她高攀了,毕竟是外室所出的庶女,她侄儿虽不学无术,可好歹是嫡子,娶她,是委屈他了呢! 谁晓得,人家未婚夫虽是江湖人,可好歹年轻有为,比她侄子那纨绔强可强多了! 再说了,人家亲自上门求娶,端的是真心实意要和季瑶深做夫妻的,不像自家是要算计人家,拉拢她父亲,两相比较立见高下,高贤妃是宫中妃嫔,身份虽高贵,可到底是妾,只不过她的丈夫是皇帝,要和她共享丈夫的女人多如牛毛,就是宫中略生得平整的宫女,也难免心生绮念。 因此她对宫外寻常夫妻很羡慕,因为那是她求而不得的平凡日子,便是因为这般,她大嫂再度进宫,请她帮忙收拾季瑶深夫妻时,她才会断然拒绝,倒是没想到她大嫂还硬气了一回,此后好长一段时间不再进宫,让她难得过上了好一段平静日子。 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季芳宜挽着上来解围的侍女的手臂,到一旁的八仙桌坐下。 季家姐妹去看过首饰,陆续回来桌边坐下,她们人来得多分了两桌才够坐。 季瑶深请天宝坊打造的嫁妆已经好了,掌柜知她过来,原是想拿来给她瞧瞧,若有不满意的地方,趁早改了,可得知季家姐妹跟来,便打消主意了。 再得知季家四小姐针对季瑶深口出不逊,掌柜心说幸好幸好,自己多了个心眼,没贸然把季小姐订的首饰头面拿过来。 不过她不说,不代表找事的季芳宜也不提。 “听说妹妹和天宝坊的东家交情颇深,就不知妹妹出嫁时戴的头面和花冠可是在天宝坊打造的?可否让我们姐妹先睹为快啊?” “确实是请天宝坊的师父打造的,不过还没做好呢!”季瑶深面上浅笑,心里却骂翻了,这个季芳宜什么时候才肯消停啊! “妹妹的婚期就要到了,怎么这首饰还没打好?可别耽误了婚期才是。”季芳宜一派忧心忡忡好姐姐形象,看得在座季家姐妹都快吐了!真真是太恶心了! 她们怎么就从不晓得,四姐竟然是这么一个恶心人的人? 难道她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全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了吗?亏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旁人都看不出她的心思来。 她们这些旁观者都看明白了,四姐她问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看季瑶深出嫁当天要用的头面和首饰,然后再开口讨要过去,就不知她怎么那么大的脸面,看到人家有什么好的宝贝,就抢着要。 她娘是顾氏的嫡女呢!又是府中掌家的侧妃,手里宽裕得很,她又嫁过一回了,手里有的钱,明知季瑶深不日就将远嫁,收了人家送的一套头面,她做姐姐的,难道不该回送一套吗?她偏不,还想着把人家出嫁要用的首饰头面要走,真是不要脸! 她们不知,季芳宜不只要抢季瑶深出嫁要用的首饰,更要抢她的未婚夫! 季瑶深是晓得顾侧妃母女的打算的,所以她一点都不想让季芳宜碰到自己的东西,那让她觉得恶心! 可季芳宜不晓得,她们母女的计划已经被季瑶深知道,更不知,商少堡主也知情,这会儿她正兴致勃勃的要求季瑶深,让店家把她出嫁要用的头面和首饰拿出来给她们看。 面上笑吟吟话说的很好听,她是姐姐,想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妹妹指点一二,话说得流畅,不过别说季瑶深不信,就是天宝坊的侍女也不信,就别说坐在一旁的季家姐妹,与那些客人们了。 因为季芳宜想借大家的言论,逼季瑶深入套,可惜的是,季瑶深笨得连套都不会钻,把季芳宜气得半死。 就在此时,季芳宜的一个丫鬟上前来,悄声在她耳边低语,季芳宜眉一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瞄了季瑶深一眼,“知道了,你去吧!” 丫鬟应诺退下,季芳宜看她退下,问众姐妹,“你们东西都买好了吧?这就打道回府吧?” “也好,逛了一天了,大家也都累了吧?”比季芳宜略小的一个姐姐道。 大家纷纷赞同,其中年纪略小的,还顺势打起呵欠来,在丫鬟的扶持下起身下楼。 来到楼下,领路的侍女并没有带她们从大门出去,而是经角门来到长巷,季家的马车已经在此等候,众姐妹依序在丫鬟侍候下上车,护卫们上前包围住车队,然后起行。 车队缓缓驶出长巷,季芳宜这时才发现,刚刚来跟她回话的丫鬟没上车,刚刚那个说错话,害她丢了脸面的丫鬟也没上车,不过她也不以为意,侍候的人多着呢!少她们一两个也不会有事。 高家这厢已经等候良久,可是天宝坊和高家所在的坊区不同,且有段距离,把人带回来再成事,有点远,且有些不合情理,最重要的是,这事得闹大才成,否则事不好成。 带回家来,谁来捅出去,让众人皆知,平亲王府的十二小姐,和他们高家的少爷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呢? 是,高贤妃不知道平亲王早为季瑶深订亲,且婚期将近,但不表示高家人不晓得啊!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算计季瑶深,再说了,若此计能成,季瑶深的名声坏了,他们高家厚道,认下这个亏把她娶进门,日后还怕拿捏不住人吗?高大嫂怕儿媳妇出身高贵,自己拿捏不住,可又怕低娶,对儿子前程没帮助,所以不惜在婚前毁了儿媳名声,叫她还没进门就先在自己面前抬不起头来。 因宫里有个生养了皇子的小姑子,高大嫂自进门就一直顺风顺水,公婆温和早就被她拿捏住,丈夫懦弱,更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所以她从没想过计划会不成功。 眼看着华灯初上,可小儿子还没有回来,饶是她再有自信,也难免也担心了。 “夫人放心,咱们琛哥儿最是怜惜人,这会儿怕是沉溺温柔乡里,拔不出腿啦!” 高大嫂听了心腹媳妇的话,并不开心,在她的世界里,不管是儿子、丈夫还是公婆,都应该以为她重,以为她中心,儿子都还没把人娶回来呢!就已经被狐媚儿媳妇给勾了去,这怎么能行? 要是娶回来了,岂不是就偏着老婆,不记得老娘了! 心腹媳妇见主子脸色愈发黑沉,嘴角微翘,她闺女儿在见琛少爷屋里侍候,琛少爷可说了,等他成亲,就把她女儿提上来当姨娘,为了女儿的前途,自然是不能让琛少奶奶还没进门,就得夫人欢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之所以这么做,全是为了她闺女儿,还有她们一家的前程。 至于那还没进门的见琛少奶奶,人家出身高贵,是亲王女,就算是庶出,也比她们高贵,就算不得婆婆喜欢,有平亲王在,谁也不敢薄待了她,可她闺女儿却不然,要是失了见琛少爷的宠爱,还有夫人的看重,日后就算生了儿子,高家也无她立足之地。 高大嫂不知身边心腹在想什么,她只时不时的往外瞧,一晚上心神不宁得很,饭也用得不香,直到亥正时分,才有二门上的婆子来报,“见琛少爷回来了。” “人呢?” “在前院大厅,几位大老爷和少爷们都在,平亲王带了世子及几位爷都来了。” 高大嫂闻言大喜,这是成了啊!成了啊!否则平亲王怎么会来?只是怎么会这个时候来呢?现在都宵禁了!这要说亲,也得等到天亮不是,怎么会大晚上的就跑来? 二门上的婆子哪晓得因由,对高大嫂的问话是一问三不知,把高大嫂气了个仰倒。 还是几个儿媳得知家里来了贵客,纷纷过来请示婆母,要如何待客,高大嫂这才慌乱的更衣,并派心腹前往打听消息。 只是连派了三拨人,都不见回音,直把她给急得几乎要上火。 好不容易,才在子正时,见到高大老爷派过来的婆子,就见那婆子一上来就开口道喜,高大嫂喜不自胜,忙问,“平亲王是来说亲事的?” “是啊!说的正是咱们家见琛少爷。” “太好了!那可说几时成亲?” “平亲王说了,快要年底了,家里还有一女早就订了亲要出阁,可四小姐毕竟是姐姐,不好落在后头,既知他二人两情相悦,他这当爹也不好拦着,所以就订在十天后吧!也好让咱们家收拾一下,好迎新妇。” 高大嫂听得高兴,完全没留意到,婆子说四小姐,可她身边的心腹媳妇却听清楚了,忙问,“嬷嬷方才说,咱们见琛少爷和平亲王府那位小姐两情相悦啊?” “四小姐啊!平亲王说,再嫁从己,他这个当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允了!” 怎么,怎么是四小姐?不应该是十二小姐吗? 见高大嫂主仆都直勾勾看着自己,婆子却丝毫不惧,她是老太爷身边的人,被派来同高大嫂说这件事,也是因为高老太爷恼了,所以派她来敲打敲打的。 “就是四小姐没错,咱们见琛少爷和平亲王府四小姐在小院私会,被平亲王逮个正着呢!” 高大嫂闻言眼前一黑,竟然昏了过去,倒是她那心腹媳妇听了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是季家四小姐才好,是她更好!她可是二嫁了,再加上是这样进得门,丢脸可丢大发啦!别说面子,连里子都没啦!日后看她怎么在自家闺女面前端正室的谱。 正文 第八百二十四章 害人终害己 隔天一早天才蒙蒙亮,黎浅浅已经起来练功,黎漱边指导她,边和坐在廊下的蓝海说,“我就跟你说了,等成亲前两天再搬过去就好,你急什么?” “不是,那边宅子虽有管家在,可那人獐头鼠目,看了就让人不喜,也不知是宫里那位派来的,老是在我跟前说一些有的没的,哦,对,最常说的,就是你们一家子的婚事。”蓝海揉揉脸,颇无奈的对黎浅浅道。 “这个人真是宫里出来的?”黎漱不解的问,怎么会跑去跟蓝海说黎经时一家的婚事?眼睛却是盯着黎浅浅,“手,抬高些再挥出去。”等黎浅浅照办后,又问,“是不是比刚刚顺一点?”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才又转头问蓝海,“不能把他换掉?” “行啊!可是谁知道再派来的,又会是什么样的?要是比这个更差劲,怎么办?所以我才想让棠儿早点搬过去,她是主子,可以名正言顺的开罚。” 黎漱和黎浅浅师徒两一起赏了他一个大白眼,有他这样当爹的?他才是名正言顺的主子啊!蓝棠不日就要出嫁,那些人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在她跟前装样子,反正过几天她就嫁出去了,只要熬过这几天,日子就好过啦! 与其让她早早搬过去,受那个闲气,还不如等出嫁前一天过去住就好。 “其实您大可直接和皇上说,您和我爹不熟,他那么大个人了,想娶谁就娶谁,不娶,也没人管得了他,毕竟,我祖父母都已经过世了,还有我哥哥们的婚事,我爹还在呢!谁能越过他,做这个主?他们跟你说这个,只是给您添麻烦。” 蓝海笑了笑,道,“皇帝每天日理万机,哪有功夫听我唠叨这些。” “这您就不知道了,皇帝是人,他虽高高在上,可他一样有烦恼,要是他知道市井小民跟他一样,有着各式各样的烦恼,也许他对自己的烦恼就没那么愁了。” 蓝海若有所思。 “您自己也说过,这人心情不好,往往会影响到身体的健康,久病之人长期卧床不起,每天看到的就是一样的人,一样的摆设,心情自然日日相同,若是能换个环境,心情就会不同,病情也会有所进展。” 蓝海失笑,“你倒记得清楚。” “当然。”黎浅浅收功把剑交给春江,接过春寿手里的软帕子拭汗,又道,“其实皇帝每天都待在宫里,每天看到的就是那些臣工,一样的脸孔,一样的问题,日日不变,不一样的,只是换个地名而已,每天一睁眼,放眼所及,就是相同的景致,虽然皇宫很大,可是皇帝常待的地方也就几个地儿而已,难怪他心情不好。” 黎漱对皇帝没什么好感,管他是生是死,不过因为蓝海被请去给他看病,所以他多少得关心一下,免得那家伙自己死还要拖累人。 对黎浅浅这样大放厥词,他是不管的。 想要人敬重,得自己做到令人敬重,而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让人对他敬重。 南楚这个皇帝做的还算不错,但就只他不管蓝海将要嫁女,硬把人召进宫这事,便让他在黎漱心里被列入黑名单了。 所以黎浅浅给蓝海出馊主意,他当没听见。 蓝海听了之后,倒是颇有所得,决定一会儿进宫,就跟皇帝抱怨那个管家一下,反正那府中的下人,全都是皇帝硬塞过来的,用的不好抱怨几句也是应该的,毕竟蓝海在皇帝心中,就是这样一个混不吝的,有什么说什么的人。 黎浅浅回房洗漱,就过去陪黎漱他们吃早饭,她到的时候,蓝棠已经到了,就见她端着碗,笑着朝她打招呼。 章朵梨和高灵儿也在座,黎漱他们一桌,几个小辈们一桌,黎浅浅坐下后,吃了碗鸡肉瑶柱粥,又吃了一个小花卷,她便搁下碗筷。 蓝海他们已经吃饭,撤了桌上了茶,黎漱见黎浅浅用过饭了,把她叫过去。 “昨儿的事,解决了没?” “应该吧!要问刘二才知道。” 刘二早已吃过饭,候在门外,听到黎浅浅的话,连忙告进。 “事情成了,平亲王昨晚上亲至高府,和高老太爷、高大老爷父子议亲。”刘二眉开眼笑高兴不已。 “确定议的是季芳宜?” “是。”刘二笑,“当场被人赃俱获,纵使顾侧妃女哭得半死,却说不出被人陷害的话来。” 毕竟是自作孽,怪得了谁? 昨天三卫齐出动,就是不让顾侧妃和高家连手,坏了季瑶深的婚事,想要看平亲王府的好戏,就得把季瑶深远远遣开去,否则难保她会找上门,请黎浅浅帮忙,到时就算黎浅浅不在京城,只要瑞瑶教的分舵在,铺子在,她就能请人送信给黎浅浅,黎浅浅接了这信,是帮呢还是不帮? 所以她和商少堡主的婚事,绝对不能出差池。 在平亲王心里,这门亲也绝对不能出问题,他可还想靠这个女婿的关系拉拢人呢! 看,黎经时那家伙,也不知走的什么运道,竟跟治好东齐皇帝和太上皇的神医相熟,他动用好几个暗线,才成功给皇帝下了药,可不想白费功夫,他原本还想着,若是那个姓蓝的神医要看出来端倪来,就把他给解决掉,反正他不住在宫里,多的是法子收拾他。 幸好那个神医也不算太精,竟没看出自己给皇帝下的是什么药,不过就算查出来,也不会查到自己头上来,毕竟那个药,是从东齐神医那儿买来的,前些年东齐神医的医馆可是出了不少好药。 只可惜,东齐神医病好之后,代他掌理医馆的徒孙和妾室就失了大权,如今想买这些药可谓难如登天。 有传言说东齐神医之前是大中风,情况很严重,是既不能说也不能动,全靠人侍候着,他那徒孙虽有陶朱之才,却无扁鹊能耐,手头上的奇药卖完之后,就再也没有货源,因为他不会炼药。 而神医的徒子徒孙中,唯一能继承他衣钵的,就是这徒孙的师父,可惜他英年早逝,神医病好之后,因年老体衰,早无当年炼药的精力,因此他的那些奇药自此成了绝响。 这也是平亲王敢大胆用在皇帝身上的原因,因为他相信,没人看得出来皇帝被下药,既然看不出来肯定就没法治,那个蓝海,号称神医又怎样,他那几个暗线还在持续不断给皇帝下药,纵使服了蓝神医开的药,仍然没有完全好起来,只是稍稍缓解而已。 不过即便如此,皇帝对蓝海还是恩赏有加,就连黎经时的儿子也因此沾了光,竟然从武职摇身一变成了皇帝身边的中书舍人,这真是平亲王想不到的。 便是从东齐神医那里,买得了奇药,平亲王才起心想拉拢江湖人,若是可以,他很想把黎经时的女儿娶回来当儿媳妇,不过他的嫡子都已经成亲,庶子有些拿不出手啊! 若是在黎经时父子还没回京前,黎浅浅的身份还只是瑞瑶教教主徒弟时,平亲王庶子娶她,那绝对是黎浅浅高攀,可现在不一样了,黎浅浅不止是瑞瑶教教主,她还是黎经时的女儿,黎经时现在是侯爷,他两个儿子是伯爵,再拿庶子去联姻,这身份就低了点,黎浅浅可是嫡女。 幸好他还有季瑶深这个女儿,和黎浅浅关系不错,且还在她的引介下,结识商少堡主,他就知道,季瑶深绝色,又在闺学苦读,那些江湖侠少见了她,没有不倾倒的。 虽然没能吸引凤家庄的两位当家,但云天堡少堡主也不错了。 只是他没想到,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顾侧妃竟然和高家勾结,想破坏这门亲事。 那个蠢女人,真不知道她脑子里头在想什么?商家来提亲指名道姓的说了,要聘季瑶深为少堡主妻,她是当家人之一,这事她也知道的,难道她就没想过,人家为何指名道姓?竟然还想拿四丫头去忽悠人家,真是! 竟然还有脸要十二丫头对她母女感恩戴德,真是可笑。 平亲王府里,平亲王一早就下令,顾侧妃禁足,季芳宜备嫁,十日后嫁入高家为媳,原因?平亲王是一家之主,他下的命令,谁敢质疑,平亲王妃姚氏早就被禁足,现在顾氏再被禁足,自然也就失了掌家大权,如此一来就剩王侧妃一人独占鳌头。 不过她倒是小心谨慎得很,不敢自専,尤其是季芳宜十日后要再嫁,她的嫁妆、压箱银,陪嫁、陪房等要怎么办?王府没有再嫁姑奶奶的例,她不知道要怎么准备,而且时间这么紧,怎么赶得及啊! “她是再嫁,嫁妆,压箱银等公中已经给过了,这次,嫁妆、陪嫁、陪房都由她自己打理,你就派人帮着打点她的嫁衣就是。” 季芳宜却不是个安份的。 每每一想到那天的事,她就气极,可是她压根不知道那里出了问题,高家派人跟她的丫鬟说,他们会在半道上,伺机把季瑶深的马车劫走,她只需扮好惊慌失措忧心妹妹安危的姐姐就好。 只是没想到,被劫的会是自己的马车,高家的人到底有多笨啊!不是都已经把季瑶深的马车指给他们的人看了,为什么还会搞错马车?难不成是有人从中做梗?可会是谁? 她从头到尾就不曾想过,商少堡主会派人保护自己的未婚妻,在得知有人算计她时,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可以说,她和高见琛滚到一块,除了有瑞瑶教的人出手,还有云天堡的人干预,季芳宜和高见琛身在局中,却不知有人早在局外随时准备出手。 高见琛虽见过季芳宜,但他醉得不轻,张管事一度还以为他有可能成不了事,还在药铺里买了助兴的药。 一个弱女子,一只醉猫,加上助兴之药,会发生什么事,真是不必动用脑子想都知道了。 高家护卫身手不过尔尔,想要劫平亲王府的马车,若没人事先安排,怎么可能成功,只是顾侧妃怕走漏风声,所以只交代护卫队中的一个小队长,让他看到有人劫马车时放水,小队长又不知道高家想劫的是那位小姐所乘的马车,他和他的人只知有人劫他们就放水。 高家护卫劫了就走,谁知道会劫错? 要知道来之前,他正和准十二女婿派来的管事在商议合作事宜,得知平亲王的女儿被劫,管事很紧张,以为是季瑶深被劫了,还急急忙忙派人回去通知他家少堡主。 商少堡主亲来坐镇,带了不少江湖人来帮忙,这也是为何高家的护院连同高见琛都被揍的主因。 后来晓得是季瑶深的姐姐被劫,大家方松了口气,可高家人不知劫错,还暗自窃喜,个个都道,这个年可好过了!虽然一个个被揍得跟猪头没两样,唯一还人模人样的,就是高见琛,因为平亲王不想迎亲那天,出现个猪头女婿。 高家得知劫错人了,还想耍赖,想要换新娘子,不过被平亲王镇压了,开什么玩笑,他四女儿的清白已经毁在高家子手里,他家不认账,还想换他已经跟人订亲,不日就要出嫁的女儿当新娘,以为他高家是什么东西? 这回平亲王亲自出手,把高大老爷,高见琛的亲爹揍了一顿,让他和那些护卫、家丁及管事看齐,至于高老太爷,不用动手就先吓昏过去,就这胆子,竟然还敢跟他谈条件?要不是他想让顾侧妃母女受教训,他还真不想和高家结亲。 就算高贤妃亲儿子没死,他也不看好他能坐上太子之位,有这样的外家扯后腿,皇上怎么可能选他当继承人。 平亲王府里头季芳宜眼见婚事底定,身边侍候的虽都还在,但一个个如惊弓之鸟,对她的命令是再不敢从,她若动怒,这些人就下跪求饶,却不应诺。 十天后就要成亲,她便借此想要逼季瑶深把她的嫁衣、首饰及头面贡献出来,还有她的嫁妆等物。 不过王侧妃又不是傻的,怎不知季芳宜母女惹恼了平亲王,自然是一心护着季瑶深,把平亲王搬出来,季芳宜哪敢不老实,她娘和弟弟可都因为她的婚事倒了楣,再要不老实,只消收拾她娘和弟弟就够了,她此番嫁去高家,还指望着她娘和弟弟撑腰呢!要是将他们得罪狠了,日后她靠谁撑腰? 婚前,平亲王大手一挥,让季芳宜去拜别她娘,不过短短数日,顾侧妃就瘦脱了形,好不容易见到了女儿,她紧紧抓住女儿的手,质问当日的情形。 季芳宜这些日子早就回忆过无数遍,可惜,她身在局中,根本看不清局势,顾侧妃虽也是局外人,可她是听女儿转述,听得迷糊,根本看不出来何处出错。 至于听她话放水的小队长及其小队的人,可倒大楣了,统统废了功夫杖责一顿打发出去了。 他们恨透了顾氏母女,若不是顾侧妃指使,谁敢对来劫车的人放水啊!没想到她有胆子算计府里的小姐,却没本事把事给兜住,害他们丢了差事还丢了谋生的本事。 后来得知顾家倒霉时,他们不忘去踩一脚,并从中得利,在他们看来,这是顾侧妃欠他们的,要的是理直气壮。 顾侧妃听娘家人抱怨时,气得吐血,却也无许可施。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下,这对母女泪眼相望,却苦无良策脱身及翻身,顾侧妃只能交代女儿要忍,千万要忍住,她已经是再嫁之身,而且这回闹得这么难看,与男人苟合,还被亲爹逮个正着,要是再出问题,不管是和离、被休或大归,只怕是都回不来了。 正文 第八百二十五章 喜事连连 年关将近,京城喜事频传,不管是高官显爵,还是市井小民,都有人赶在年底娶媳妇,遇上年底大喜之日,走在路上遇着两三队迎亲队伍,都是寻常事。 季芳宜的亲事定的匆忙,但到底是亲王女,虽是二嫁,还是有不少宾客上门贺喜。 攸惠行色匆匆,从府外回来,府里的仆妇、丫鬟忙进忙出,王侧妃远远的看到她,朝她微微颌首,攸惠回她一笑,脚下不停的快步走了,王侧妃身边的心腹丫鬟看着攸惠离开,才对王侧妃说,“要奴婢说,这商少堡主对十二小姐真是好,都还没进门,就已经派人来侍候十二小姐了。” “所以说,四丫头傻啊!连人家的底都没摸清,就想算计人取而代之,啧!”心腹丫鬟笑着附和着,又道,“也亏得四小姐傻,不然,咱们十小姐和十八小姐,还有三奶奶怎么有机会露脸呢?” 对,王侧妃笑而不语。 因为顾侧妃被禁足,当家大权也被夺了,王侧妃一下子要操持两个女儿的婚事,年底王府事情又多,几乎忙不过来,所以她向平亲王求援,想请世子妃等媳妇们帮忙搭手。 平亲王没有应允嫡系媳妇参与,顾侧妃的媳妇也没点名参加,反倒是其他几房媳妇榜上有名,连带着几个小姐也被分派了差事。 可以说,除亲王妃及顾侧妃的儿媳妇们,内宅其他人都领了差事。 世子妃觉得脸热辣辣的,可是仍要撑着招待宾客,遇到有人问起亲王妃,她还得为婆母描补一二,心里却是怨死婆母了。 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找死,她犯了错被罚,带累她儿子,和自己,她想躲羞不见人都不行。 正想着,就又有宗室长辈过来,世子妃闹不清她是那位,不过猜得出来,她辈份很高,因为她一过来劈头就斥问她母妃怎不来见她。 世子妃僵着脸有些不知怎么回答,还是心腹丫鬟机灵,凑过来小声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世子妃的脸就像化了冰的大地开了春花,笑盈盈的蹲身福礼,“回大长公主的话,婆母身子不爽,还养着呢!不能过来跟您老人家见礼,我代她向您赔不是。” 这位祈宁大长公主封地在北地,她平常很少在京城露面,今日也不知是吹的那阵风,竟然把她给吹来平亲王府了。 周围的女客见了纷感大奇,因为这位大长公主年纪大了,大家都以为她住在封地足不出户,倒是没想到,她竟然在京城,而且还来出席季芳宜的婚礼。 “祖母,既然平亲王妃不适,咱们就别去闹人家了啦!您过来瞧瞧,方才进来时,廊下好像有株墨菊。” 祈宁大长公主身边的妇人像哄孩子一样,把大长公主给哄了出去,世子妃这才松了口气。 不少人悄声议论著季芳宜这门亲事,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突然就传出要与高家结亲,季芳宜前头的丈夫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二嫁挑的还是一样的货色,真不知要怎么说顾侧妃母女的眼光。 说到了顾侧妃,不禁又有人要问,既然是自家女儿的大事,怎么会没看顾侧妃呢?难道是在闺女房里?可这大喜的日子,身为新娘的生母,怎好避不见客呢? 于是世子妃又被人问到了顾侧妃一事,因为其他人手里都有事在忙,独世子妃和顾侧妃的儿媳没事人一样,也莫怪大家要追着她们问了。 顾侧妃的儿子行三,三奶奶虽是顾侧妃的亲儿媳,可是她能说会道,三言两语就把大家哄得开开心心的,浑忘了适才要问的事,世子妃却不如她八面玲珑,不过到底不是顾侧妃的亲儿媳,回答关于顾侧妃的事情时,她可就不像回答关于亲婆婆问题时那么圆滑。 而是略有心机的抖漏些,关于季芳宜这门亲事的内幕消息,让大家的八卦心思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毕竟高家为落实这门亲,可是把事情闹大了,平亲王便是因此恼了顾侧妃母女,明知自己不聪明就别学人家耍心机,偏生母女两个没有自知之明,一个自以为是自视甚高,以为是平亲王的女儿,她想嫁谁,那人就该感恩戴德的应承下来。 她要抢妹妹的婚事,做妹妹的就应该欢欢喜喜的把婚事让出来,最好呢,是不用她开口,就自动自发,将她的嫁妆、陪房,及压箱银全交出来。 高家和顾侧妃合谋,怕事发后他不应允婚事,便故意闹大,务求不让被他们算计的季瑶深脱身。 顾侧妃大概想不到,脱不了身的会是她女儿季芳宜。 虽然平亲王和商少堡主领人去小院时,天色已经不早,围观群众大大减少,但架不住高家人早派人运作,今天之所以有这么多贺客,除了想和平亲王交好,再就是想知道,外头所传到底是不是真的? 季芳宜当真还没成亲,就跟高家那个纨绔滚到一块儿?还被平亲王当场逮个正着? 世子妃的话虽没正面回复,但从她的话中,可窥见一二,外界的流言是真非假。 大家兴奋的议论纷纷,这种事自然是不会跟主人家的下人说,但侍候的人唯恐侍候不周到,个个打起精神小心侍候,自然就把客人们说的话听了个全。 王侧妃小女儿十八小姐听丫鬟禀报后,不禁气鼓鼓的去跟她亲娘告状,王侧妃得知世子妃做的蠢事后,不禁冷笑,安抚女儿几句后,便打发心腹的媳妇子去见世子妃的母亲。 女儿婆家小姑再嫁,娘家人自然是要出席的,世子妃的亲娘得了王侧妃通知,气得浑身发抖,陪她来出席喜筵的儿媳妇忙安慰婆母,“母亲别生气,妹妹兴许是一时气不过,才会……” “你别替她说话,也不知道她那婆母是怎么教她的,怎么让她说出这种话来?这是为人嫂子能编派小姑子的?”世子妃的母亲刘三太太气得眼睛都红了。 刘大奶奶苦笑,她当然知道这种话不能说不该说,但说这些话的人是她的小姑子,她同样不能编派她,“妹妹也是命苦,日子本来过得好好的,却被亲王妃带累,您瞧瞧,今儿是什么日子,她却没得个正经差事。” 虽说是负责招待宾客,但季芳宜这门亲事,外头流言不断,负责招待宾客的人,就得应付宾客们,层出不穷的问题,这些问可都不好回答,这一整天都得面对应付这些客人,心情自然不可能好。 刘大奶奶觉得平亲王府这招超狠的,也不知是谁如此歹毒心肠,经今日之事后,世子妃和三奶奶对自己的亲婆母还能亲近到那里去?日后只要想起今日事,婆媳之间就会梗着一根刺,虽说是当婆婆的犯傻,但她们被罚,不需出来面对人家的诘问,面对这些问题的媳妇,可都不曾犯错啊! 今天这样的考验日后还有着呢!所以就算平亲王将亲王妃和顾侧妃解了禁,她们的日子只怕是再也好过不了了! 当然啦!她们是婆母,想拿捏儿媳妇,手段多的是,但是,底气不足啊!每每做什么事之前,难免要多思量,如此一来身体怎么会好,一病倒就得晚辈侍疾,婆媳相处时间增加,磨擦也多,要是像亲王妃那般心气高的,怕是没两多就得活活将自己熬死了吧? 刘大奶奶想得入神,浑没注意到,婆母已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起来。 待她回神,刘三太太业已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刘大奶奶无语,忙唤丫鬟找地方让她们收拾形容。 平亲王府今儿办喜事,内院里准给女客更衣的地方不少,平亲王府的丫鬟拿了赏银,笑嘻嘻的领她们母女去了一院轩阁,丫鬟就在外头候着,让刘大奶奶和刘三太太的丫鬟扶着刘三太太进去,刘大奶奶的丫鬟则抱着一个包袱,里头是两位主子备用的衣物及妆容用品。 侍候着婆母净面,重新上妆后,等她们出来,丫鬟又领她们回筵席上,途中经过一处假山,就听里头有人在说话,仔细一听,竟是好几个仆妇在此,刘大奶奶不想多听,免得遇上尴尬事,刘三太太本也想走,不料听到了季芳宜和季瑶深的名字,不由停住了脚。 大着胆子听完她们的对话,刘家婆媳都不禁气红了眼,这高家和顾侧妃还真是贼心不改,竟打算拚死一搏,上花轿前把季瑶深哄过来,然后把人制服,换上嫁衣,盖头一盖,任谁也不晓得,新嫁娘已经被掉包了。 等到拜堂完婚生米煮成熟饭,平亲王不认账也不行。 刘三太太气极一动,竟然踩到了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儿,脚下一滑整个人便摔了出去。 刘三太太发出惊呼,刘大奶奶和丫鬟手忙脚乱去搀扶,可还是没能来得及扶住她,让她狠狠的摔在地上,痛得直掉泪。 假山里的人听到动静,悄悄探头出来察看,见她们面朝前,且离假山有段距离,便以为她们才走过来就摔倒了,应该没听到她们的对话才是。 “那好像是世子妃的母亲和嫂子?” “好像是,快走快走,方才动静可不小,肯定会引来不少人。” “别着急,现在走,岂不是和来的人迎面撞上?” “那你说怎么办?” “等会人多,咱们就混在里头离开就是。” 既然有人拿了主意,大家也就有了底气,一声不响的躲在假山里头,安安静静看着外头,果如拿主意那嬷嬷所料,因伤的是世子妃的亲娘,所以来的除了世子妃,还有主事王侧妃,她们带了不少人过来,浩浩荡荡的把刘三太太送到了世子妃院里去,王侧妃还派人去请御医,并派人熬了安神汤过来。 一应事宜安排的妥妥当当,世子妃恭谨的道谢,王侧妃摆手,“没照看好亲家,是我的不是,还请世子妃见谅。” 世子妃自是客气应对一番,因王侧妃还有事要忙,只把心腹丫鬟留下来,命她小心伺候,回头太医来后,开了药方直接开库房取药材熬药,她交代的仔细,刘三太太听得心惊,直到把人送出去,她才长叹一声,拉着女儿的手数落起来,刘大奶奶早避开去。 她和小姑子交情不深,这种挨骂的场面,她还是不见为妙,再说人家亲母女两,不定有私房话要说,她杵在那儿岂不是惹人生厌。 不过她没走远,要是婆母唠叨时间太长,她得进去打断,毕竟刚刚听到的事情不小,要是真让高家和顾侧妃得逞,王侧妃这个主事人肯定要吃挂落,若是世子妃能在事情发生前,向平亲王告状,说不定平亲王一喜,就解了平亲王妃的禁。 那毕竟是世子妃的亲婆母,她失了权柄,在府中,不止她自己日子不好过,连带着她的儿孙日子难熬。 若有机会,还是尽早把人捞出来为妙。 刘大奶奶想得到的,刘三太太自然也想到了,因此不等媳妇来催,她就已经拉着女儿说起这事。 世子妃一听气得炸毛,顾侧妃这个贱人,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啊?还是说为了女儿,她已经不管不顾了? 不过正如母亲所言,这是个好机会。 她略一思索,便派人往外院通知平亲王,不料平亲王什么都没说,倒让世子妃有些纳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她也太多时间去思考,她亲娘受了伤,太医交代要静养,伤筋动骨一百天,今儿这般,刘三太太实不好留下来吃席了,世子妃唤人准备软轿,小心的把母亲扶上轿,她亲送至二门,看着母亲上了马车,才拉着长嫂的手,交代对方要小心照看着,明儿有空她就回家探望云云。 刘大奶奶自不会跟她反着来,笑着应下后,又安抚她几句,便侍候婆母回家去了。 出了平亲王府后,她忍不住掀帘往外瞧,午后的阳光正好,但门前一派喜庆的平亲王府,却给她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感,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季瑶深这里早就知道高家和顾侧妃贼心不死,攸惠一早去黎府见商少堡主,商少堡主跟她说了此事,交代她小心提防着,还指了几个人,跟着她回来,不过她在明,那些人在暗,明面上,大家只看到她一人回来,其实早在她回府前,那些人就已经潜进府里了,反正今天人多,正适合混水摸鱼。 正文 第八百二十六章 再次落空 第五卷百花齐放 商少堡主的消息之所以能如此灵通,自然是靠黎浅浅与凤公子,才能如此快速准确。 而能如此快速得到消息,可见这两家在京城经营之深,不对,或许该分开来说,凤家庄确实在京城经营多年,但黎浅浅嘛!他要娶季瑶深,自是要知道她的事,这也是经历过惨痛的教训后学来的。 所以他很清楚,黎浅浅与季瑶深之间的纠葛。 说到这个,商少堡主就不得不佩服黎浅浅的气度,若是有人想害他,就算犯事的时候年纪还小,他也不会放过那人,可黎浅浅竟然还出钱出力,帮着小蒋氏母女在平亲王府立足,要他说,这实在有点妇人之仁了! 然而现在想想,倒是明白了,说穿了,季瑶深是害黎浅浅一家的元凶吗?不是,平亲王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小蒋氏嘛!就是个空有其表的绣花枕头,皮相生得极好,可惜一肚子草包。 以黎浅浅当时的身份,想要派人潜入平亲王府,肯定不容易,平亲王对季瑶深这个女儿有愧,她想带什么样的人进府,平亲王定不会拒绝。 他也怕女儿甫进府,就因其姨娘被后院女人收拾,而带累她,所以有她信任的人跟进府来,他也省得操心。 却没想到便宜了黎浅浅,让她的人从容在平亲王府里头安顿下来。 商少堡主已经看明白,黎浅浅是要对平亲王和小蒋氏下手,不过对她的手法感到困惑,这么拖拉不是江湖人的作派啊! 可是想到黎浅浅的小哥和母亲,都是因他二人之故而亡,商少堡主觉得黎浅浅要这么做,其实也有其考虑在,小蒋氏身在内院,只要把季瑶深带走,没人帮她出主意护着她,早晚死在后院其他女人手里。 但平亲王身边可有不少护卫在,这些人武功也许及不上黎浅浅,可人多,再说她做这些安排时,年纪还小,只是商少堡主不知,黎浅浅要怎么对平亲王下手,她安排进平亲王府的人,多是女子,且在后院,要怎么做? 商少堡主看不出来,不过他知道,他只需要护住季瑶深就好,离得近,平亲王和小蒋氏有事,身为女婿的他必得出面,为了不和黎浅浅对上,成亲之后,他还是尽早把老婆带回家去的好。 因为那天传出季瑶深疑似被劫,商少堡主逞能,跑了趟平亲王府,又和平亲王去了高家安排的小院,事情一解决,他就躺平了,蓝海没和他客气,他没跟商少堡主碎碎念,人家是直接大笔一挥,把药方给改了,商少堡主当天一喝药,立刻就领会了来自大夫深沉的不满。 差点没把他苦死!又苦又麻又辣,真不知道里头到底都放了些什么! 因此今天,就算知道顾侧妃和高家贼心不改,还想拚死一搏,他也不敢再妄动,让自己最得用的人全都派过去,又派人去请黎浅浅过来,请她务必派人帮忙保护季瑶深,使顾高两家的计谋落空。 他知道黎浅浅肯定不愿顾高两家得逞,可他还是得跟她说一声才行,至于为何是请她来,这不是被蓝海警告了吗?他连黎府这院子都不敢出去了,就怕惹毛了神医啊! 要是神医不消气,回头让他连迎亲都下不了床怎么办? 黎浅浅对蓝海要修理商少堡主一事,完全没意见,谁叫他傻,明明知道季瑶深没事,还特地跑去平亲王府,好吧!人家要在准岳父面前刷声望,怪不得人家,不过回来之后气息不定,差点前功尽弃,这就让人很不能忍啦! 要知道凤公子可是为了救他,耗了不少力气。 本来蓝海是要叫凤庄主出力的,可又想到他不日就要娶他闺女儿,总不能让他女婿迎亲那天病恹恹的吧?最后只得凤公子上场。 黎浅浅想到凤公子这几天一直在喝药调养,难免有些迁怒,商少堡主又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来,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了,他因祸得福,想通了不少事。 除了向凤公子买消息,还派人回去细查,他爹是灯下黑,肯定没想太多,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妻子纵使略偏疼小的一些,那也是因为,小儿子一直承欢膝下,不像长子,长年在外奔波,小儿子自小就嘴甜,相比起只会硬碰硬的长子来说,自是小儿子讨喜些,就是商堡主自己也偏疼幼子! 凤公子跟他坦言,京城分舵中数据并不完整,得派人回去总舵查,不过他可以先把京城这里有的数据先给他。 有就很不错了,商少堡主感激不尽。 凤公子和凤老庄主父子商量之后,又跟蓝海提一声,然后才和黎浅浅把京城分舵里,关于云天堡的数据全过滤一遍。 黎浅浅查问过,商少堡主发病前后的事,所以她把关于商堡主夫妻之间的数据剔除出来,但关于商堡主夫人娘家的一些事情则保留下来。 凤公子把资料给商少堡主之后,曾问黎浅浅,为何要他那么说,明明京城分舵这里,关于云天堡的资料就很齐全。 黎浅浅斜睨他一眼,道,“他还有几天就要成亲了,难道你上次帮的忙还不够,还想再劳累一次?” 凤公子忙摆手,虽然他是出手相帮的人,而且还是蓝海指定的,可是他开的补药,可一点也没容情,苦得要死! 真不知他老人家心里是咋想的? 却不知,他吃这苦,是黎漱要求的,就是迁怒啦!想到自家小徒弟出孝后,就要被这小子叨回家去,黎漱心里就不痛快啊!他好不容易把教主之位甩出去,小姑娘长大出嫁后,难免要对小家上心,说不得就要把教主职责搁一边去,黎漱每每想到这儿,就忍不住火气往上蹭。 纵使知道姑娘家长大了就得出嫁,可架不住他心里不舒坦啊!蓝海对此深有感悟,两个老男人都有准岳父情结,蓝海整治不到女婿凤庄主,帮着黎漱整治凤公子,还是成的。 黎浅浅接了消息,来得很快,听了商少堡主的请求,遂笑着应下,并道,“瑶姐姐与我算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她能有个好归宿,我也为她高兴,有贼人想破坏,自然是要帮她一把,收拾这些贼人。” “那就多谢黎教主了。” “不用客气,回头谈合作的时候,条件别开得那么硬就好。” 商少堡主笑,送走黎浅浅之后,小厮扶他回房躺下,顺便把黎浅浅带来的信交给他。 “这什么时候送到的?”商少堡主不知,黎浅浅还带了信来。 “听黎教主说,是一早送进门的。” 商少堡主点点头,拆了信,才看了头,就要打发小厮出去,不想小厮打死不肯出去。 “少堡主您就饶了小的吧!可不敢再让您落单了。” 天知道少堡主是怎么走火入魔的,要是再出状况,迎亲时无法亲自前去,他们这些侍候的人,肯定会被堡主捏死。 其他人听了也纷纷苦劝,商少堡主方才勉强他们待着,他一目十行看完信,随后又再从头看一遍,如是十多回,方才把信放下。 招来小厮低语几句,小厮领命而去,这一去,竟到晚间才回转。 “如何?” “已经派出去了,另外,堡主并堡主夫人,及小少爷,还有几位表小姐就快到京城了。” 小厮脸色不太好,因为听说堡主夫人对少堡主的婚事很不满意,都已经要成亲了,竟还想着换新娘子,简直不知所谓,被堡主骂了之后,她便退而求其次,要求少堡主要娶她娘家侄女做二房,把堡主气狠了,索性下了死令,若夫人再吵嚷嚷,他就把几位表小姐卖到烟花之地去。 他说到做到,当晚已经把几位表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全数卖到窑子里去了,要知道表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可也都是娇滴滴的大美人儿,结果现在全被卖到窑子里去,还不是那种讲究才艺美貌的楼子,而是专做走卒贩夫生意的低等窑子。 听说堡主将她们低价出售,一个大美人只需一两银子,就让老鸨带走,不过每个人的身契文书上,却载明身价银子值十万两银,若要赎身,就得付十万两银子给老鸨。 这些大丫鬟日后的境遇可想而知,因为老撺掇着自家小姐,在堡主夫人面前挑拨离间的人,已经被收拾了,剩下来的人哪还敢不老实,再乖不过了,没了撺掇的人,几位表小姐也老实待着了,不再成天往堡主夫人跟前去了。 只是传到京里之后,商少堡主的人难免为他感到不平。 这真是亲娘吗? 就算要显婆婆威风,把出身宗室的少堡主夫人气焰打压下去,等人进门后,再端出来不迟,人都还进门呢!堡主夫人就急吼吼的摆起谱来,徒然暴露自己的低能和恐慌。 是了,若她不着急,长子可能与自己离心,又怎会急着想摆婆婆的谱?就是他们这些侍候少堡主的下人,听了都为主子不平,更何况少堡主夫人!堡主夫人出这昏招,着实是傻。 也就难怪堡主,把那些惯会撺掇主子的祸头子们给收拾了,没了这些人,相信堡主夫人和她的侄女们,会老实乖顺许多。 商少堡主见小厮脸色不太对,不消逼问,板起脸来看他几眼,小厮就老实招了,对他娘的作为,他已经不再大惊小怪,不过还是难免为她老人家的智商感到尴尬。 “还有事吗?” “小的进门时,刚好遇上刘大管事派来的人。” “哦?说什么了?”商少堡主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刘大管事就是刘二。 小厮低声回道,“刘大管事说了,季四小姐已经平安出阁,平亲王说,她日后就是高家的人,是好是歹,都是她自己求的,至于顾侧妃,好像受了不小的打击,已经病倒,黎三爷夫妻病榻前侍疾,他们两的孩子交由世子妃带奶娘照看。” 商少堡主听完之后,冷笑问,“就这样?” “平亲王说了,一次动太多人,难免启人疑窦,所以还是缓着点的好。” “让人给平亲王送消息,就说知道了。” 平亲王府这厢,迎亲队伍喜气洋洋的离去,平亲王府大开喜筵,世子妃总算有个实差,安置侄子侄女们,孩子们还小,父亲本就少见,至于母亲嘛!见的虽多,但实际上和他们形影不离,照顾他们起居饮食的,还是奶娘和身边侍候的丫鬟,这些人没变动,对他们来说,就不是大事。 世子妃说是安置他们,其实也没给他们换屋子,他们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只不过少了去跟父母、亲祖母请安的行程而已。 不过对世子妃来,已是天大的好事了。在她看来,若平亲王不信任她,就不会把三房的儿女交到她手上,只消把他们带好,相信总能换得平亲王妃解禁的好消息。 对顾侧妃来说,就绝对不是件好事了! 她身边侍候的人全都被堵上嘴,在院中领板子,她蜷缩在床上角落,三奶奶坐在床尾拭泪,三爷则不耐烦的在屋里踱步,良久,他方停下脚,看着顾侧妃问,“四姐究竟跟您说了些什么,让您这样拚了老命帮她?” “没,没,也没啊!”顾侧妃听到外头规律的打板子声,浑身就是一颤,她才不会告诉儿子,高家答应她,只要帮他们娶到季瑶深,他们就帮她把世子扯下来,换她儿子顶上去。 都说知子莫若母,其实做儿子的,又如何不懂得亲娘?三爷长叹口气,道,“您是好意,可是高家是能信的吗?” “怎么不能信?”高家人跟她说,他们早就相准了季瑶深的车,可不知后来是谁在马车上动了手脚,让他们认错了车,他们又都没见过季瑶深和季芳宜姐妹,哪认得出来谁是谁。 顾侧妃母女苦思无果,听高家来的嬷嬷这么一说,就都相信了,且那嬷嬷还把事推到了车夫们的身上,毕竟能在马车上动手脚,除了车夫还能有谁?他们可是一直守着车子,有人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吗? 高家嬷嬷甩锅很有经验,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甩到王侧妃头上去,谁让顾侧妃被禁足之后,王府之中就独王侧妃一支独秀了呢? 便是因此,顾侧妃对在女儿婚礼当天搞事,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因为主事人是王侧妃啊! 三爷一脸狐疑,不怎么相信他娘的话,三奶奶则劝道,“母妃因为没能帮四姐操持婚礼,心里已经很难过了,你就别再火上添油了。” “你还帮她说话,她帮着高家做事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想过我们的孩子,要知道他们兄妹,现在可都在外头,也不知是饱是饥,你这个当娘的,心可真大啊!” “我,我……”三奶奶再是能说会道,涉及儿女,就再无为婆母帮腔的心思了。 “您就老实跟我说,您到底是怎么想的?”三爷板着脸质问老娘,“四妹与十二妹妹本就不和,人家已经来为她添过妆,今天也来送过嫁,临要出门前,又派人去请,当这府中,就你们娘两儿是聪明人是吧?”别人都傻的,看不出她们母女又想使坏? 顾侧妃到现在还是被禁足,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女儿房中究竟出了何事,只知时辰还未到,儿子夫妇就被丈夫派管事送过来,然后她身边的人就都被捆了,扔在院中打板子,打到现在还没打完。 儿子一问,她整个人都蒙了,只知哭着蜷缩成团,嚷着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这话,连她儿子媳妇都不信,更諻论平亲王,他也不用听她说,有此心,表示没把他这个丈夫放在眼中,才敢这样违抗他的命令,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正文 第八百二十七章 天地转换 一早起来,黎浅浅发现外头很亮,还不等她起身,春江就笑吟吟的进屋来,“外头下雪了。” “哦。”春江侍候黎浅浅更衣洗漱,外头在下雪,不过黎浅浅一样要练功,春寿和杨柳几个也已起身,候在庑廊下,见黎浅浅出来,齐声请安后,便各自散开练功。 待黎浅浅收功进屋更衣,她们也退下洗漱去了。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黎浅浅看着就有点不太想出门,不过,还是得到主院去用饭,毕竟昨天可安排了不少事情,得去看看成果如何,明知得去,心情却很忧郁啊!所以她今儿挑的全是靛蓝织锦小袄、及玄青色毛里长裙,春江本想劝,却不知从何劝起只得作罢,想法子在配件上给黎浅浅戴上鲜艳亮丽的色彩,腰带虽也是玄青,不过上头绣着的是大红牡丹。 脖子上的红狐狸毛围脖,和发髻上系着的是大红牡丹缎带,尾端还缀着两络红狐毛。 黎浅浅往镜里瞧了两眼后,朝春江笑了下,就让她帮自己披上斗篷,留叶妈妈和杨柳看家,带着其他人一起去主院。 主院里头,黎漱他们也才练完功,准备去洗漱,黎漱让人先上早点,叫黎浅浅先用,等他和蓝海出来,蓝棠也来了正和高灵儿不知在讲什么悄悄话,章老带着章朵梨刚进门,互相见礼后,一起坐下用早饭。 才让人把早饭撤下,商少堡主就来了。 蓝海看着他,冷哼两声,把他叫到身边,给把了脉,确定情况良好,才放他去跟黎浅浅说话。 “刘二呢?”黎浅浅问春江。 春江道,“奴婢去外头瞧瞧。” 话声才落,刘二就到了。 就见他红光满面,春风得意得很。 “赢了多少?” “不多,不多。”刘二笑了下,把银票掏出来给黎浅浅瞧。 黎浅浅接过来一数,赫,这一迭银票面额都在千两之谱,足有二十多张。 “不敢多赌,怕引人注意,还是派人跑了好几家下注。” 黎浅浅把银票还给他,道:“得厚赏他们。”本就是无本生意,赚了,都是多的,黎浅浅大方的交由刘二作主。 黎漱看着没说话,蓝海则问,“赌什么了?” “跟人赌,季四小姐能否顺利出嫁。” 季芳宜顺利出阁,所以他们赢了,其实各个庄家都有不同的赌法,黎浅浅下注的是最普通的,听说还有人赌季芳宜是几时出王府,什么时间进得高家,高家会不会在她进门时刁难于她等等。 种类繁多让人眼花瞭乱,也亏得负责介绍让人下注的那些混子记得清楚了。 黎浅浅和黎漱交换一眼,黎浅浅抿嘴轻笑,问,“昨儿安排的事,如何了?” “教主放心,都已经传开了,很快,就知道结果了。” 商少堡主起身团团道谢,黎漱摆了摆手让他不必在意,却又道,“回头让你媳妇给棠姐儿重礼添妆就是。” “是。”商少堡主笑着应下。 此时街头巷尾已经传开,原来啊!这季芳宜并不是平亲王的真闺女儿,而是她奶娘的女儿,奶娘那个歹命的女儿成姝,才是顾侧妃所生的亲闺女儿。 本来这姑娘一直不知真相,只晓得自己真是命苦,一般来说,奶娘的闺女会到奶娘奶大的姑娘身边做丫鬟,甚至跟着当陪嫁丫鬟,若是生得好,性子柔顺,主子会给她开脸,给丈夫做小,奶兄弟则可能帮着打理主子的产业,或当庄头或为掌柜。 反正呢,奶娘一家的荣辱都系在主子身上。 可是季芳宜的奶娘并没有让女儿到季芳宜身边侍候,而是把女儿留在家里,帮忙打理家务,其实这也很正常,毕竟奶娘就这么一个女儿,丈夫死得早,两个儿子又不成材,长姐如母,留她在家照看弟弟,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女儿家十五及笄,也该相看着人家了,当初不少人看奶娘在季芳宜身边当差,有心求娶她女儿,只是都被奶娘拒绝,就有人酸言酸语,说奶娘心气高,一心要让女儿成人上人,瞧不上他们这些人云云。 其实奶娘不过就是想,女儿懂事,让女儿帮管着儿子们,等他们成亲后,有老婆管着了,再把女儿嫁出去不迟,只要自己在主子面前得脸,给女儿求个恩典,求主子把女儿指给姑爷家有出息的管事,不是难事啊!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婚事是定下了,可惜男方福薄,没两天就意外身亡,后来奶娘又相中一个,只这回,主子的婆母动作太快,不等季芳宜开口,就把那管事的婚事定了,对象是季芳宜前夫长嫂身边的丫鬟。 由此可见此人着实炙手可热,可惜,她们出手太慢没能抢到手。 后来成奶娘又看中一个,好容易定下亲事,成姝就等着嫁过去时,季芳宜和婆家闹翻了,姑爷也死了,季芳宜不愿在婆家待着,要回娘家去,成姝这门亲事是结呢?还是不结呢? 不等成奶娘母女下决定,准女婿退亲了,而且动作超级迅猛,季芳宜主仆还没归家,他已经把新妻抬进门了,对外说是,东家有丧,他得赶着在热孝期完婚,不然就得等到东家出孝才能迎娶。 这个话有点不伦不类,主家爷儿们过世,他赶什么热孝啊?又不是他老子,季芳宜只觉脸被打肿了,气鼓鼓的回了亲王府,没几日就接到消息说,那管事的老婆竟然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成姝气昏过去,然后就一直缠绵病榻,本来家务一把抓的她,因要备嫁,早把家事交给弟媳们去管,也是因为这样,才让她从弟媳们的口中得知,原来她不是她娘的亲生女儿,季芳宜才是,而她则是顾侧妃的女儿。 当她知道此事后,气恨不已,也是从她们口中得知,原来她的婚事不顺,全是因为季芳宜暗中作梗,她不想让成姝嫁出去,只想叫她亲娘把成姝扣在手里攒着,以防她脱离掌控。 成姝大恨,只觉天地变色,一心要报仇,见季芳宜名声尽毁,她暗喜不已,可即便如此,她竟然还能嫁入高家当正室?叫她怎么能忍? 她发现季芳宜临要出嫁,还拚命要把季瑶深弄过来,心知有鬼,便从中搅和,最后是她替季芳宜上了花轿,不过她也没把季芳宜落下,而是把她装在随轿过去的箱笼里里带进高家。 黎漱听到这里,不禁要问,“这事,是真是假?” “您觉得呢?”黎浅浅反问,黎漱又问,“拜堂的是成姝?” “是。成姝其实长得可比季芳宜漂亮多了,又没她那臭脾气。”黎浅浅笑着回答。 其实成姝就是成奶娘的亲生女儿,只是成奶娘重男轻女,她对季芳宜是百般呵护,因那是主子,对女儿动不动就是又打又骂,她把生活中遇到苦难,全发泄在女儿身上。 成姝从小就得照顾弟弟们,他们算是她一手拉拔长大的,可是她是歹竹出好笋,她两个弟弟就像足了他们过世的的父亲,整天游手好闲,她怎么教都教不好,但凡她有所不从,两个弟弟等着老娘回来就告状,成奶娘不分青红皂白抄起棍子,冲着女儿就是一阵猛打。 老实说,成家的邻居们早就怀疑,成姝不是成奶娘亲生的闺女儿,要不然怎么会这样待女儿呢? 这则流言一出来,成家邻居们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亲生的啊!有邻居们的证实,成奶娘趁职务之便,把亲生女儿和顾侧妃的女儿调包一事,真实性就越发高了。 高家也一脸蒙逼啊!! 怎么家里会有两个新娘子??? 而且最离谱的是,高家女眷都见过的季芳宜,竟然是奶娘的女儿,顾侧妃真正的女儿则是季芳姝,她原是季芳宜奶娘的女儿成姝。 成姝,也就是季芳姝面上不显,可双腿直抖簌,幸亏她身边的嬷嬷扶得稳,才没让她丢脸。 就听那嬷嬷道,“高老太爷您要是不信,大可去看婚书,上头写的清清楚楚,我们家小姐才是真正的宗室女,顾侧妃所出,她呢!则是成奶娘的闺女儿,因慕荣华,趁小姐幼时常随她归家之便,强行把两人调换。”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顾侧妃生下女儿后,就急着恢复身材,好重新再战,四五天不见女儿一面也是正常,若遇上女儿染了风寒,那母女两十天半个月见不上一面也不奇怪,毕竟顾侧妃着急着要再怀孩子,若被女儿过了病气进而染上风寒,那她就无法侍寝。 所以嬷嬷的话,似乎颇为可信。 “我们亲王看在疼惜她多年的份上,且这门亲事,也是她求来的,便允她作小姐陪媵。” 高家上下全都傻眼,就是季芳宜自己也都傻住了!这,这,这是真?是假?她竟然也分不清楚了。 就是顾侧妃这头得知消息,母子媳三人也都呆了,良久,三爷方问,“娘,这事难道是真的?我姐,真不是我姐?” 成奶娘?三爷对此人还真没什么印象,三奶奶对成奶娘母女,倒是印象深刻,在季芳宜院中,见到成奶娘不知在跟身边的女子说什么,原本和善的脸竟然扭曲变形得让人不忍直视。 女子好像回了奶娘的话,成奶娘生气的用力拧了女子的腰间,那时是夏天,穿的是轻薄短衫,三奶奶看着成奶娘那手劲儿,都不禁要替那女子生疼。 原以为是奶娘在训斥季芳宜院里不听话的丫鬟,谁知竟是她闺女儿,当时她就觉得那女子肯定不是成奶娘亲生的。 没想到竟然被她料中。 顾侧妃听儿媳这么一提,也道,“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根本不是她教女无方,而是这女儿根本就不是她生的,所以她做了坏事,都是因为她底子不好,要怪,就得怪她亲生父母的种不好! 平亲王府中,众人也是议论纷纷,不过因顾侧妃被禁足,使得大家心痒难耐,却无处着手,当然,是无人敢问平亲王,您是否早就知道这事,所以才在婚书上写了季芳姝,陪媵季芳宜的? 不过不敢问是不敢问,却可以去问侍候的下人啊! 然后大家才想起来,侍候顾侧妃的下人昨儿全领了罚,当场吃不住的就死了,扛下来的也都被发卖了,想问?问那个去?至于侍候季芳宜的人,得用的都陪嫁去高家了,留下来的都是不得用的,问她们?一问三不知,反惹了一肚子气,因为她们知道这事后,都不愿留下看季芳宜婚前的院子,纷纷想另谋出路,有人送上门来,哪有不死命巴着的理。 平亲王听总管说起外头的情况,气得吐血,把总管吓得脸色发白,就要去请太医,被平亲王叫回来。 “把那秘药拿一丸来给我。” 总管面露忧色,“王爷,那药吃多了不好。” “叫你拿来,拿来便是,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平亲王从总管手中接过一枚如大姆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药丸,放到面前闻了一下,清香如故,这才放入口中,以温水服送。 “王爷,您真……真要开祠堂……” “兴许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丫头从此老实下来。”平亲王难道就乐意不认亲闺女?可谁让季芳宜母女做的太过呢? 原以为处置了顾侧妃院里的下人,以平息准女婿商少堡主的怒火,谁知道,人家嘴上说知道了,转头就给你来个斧底抽薪,直接就把祸头子季芳宜的身份给换了。 不是自以为是顾家嫡女所出,就瞧不上季瑶深这外室女吗?那就直接让你摇身一变,变成下人的女儿,顾侧妃不是总不老实吗?她女儿都已经和高见琛生米煮成熟饭了,还老想把他未婚妻截过去送人当老婆,然后拿她女儿塞给自己,当他商程涛是好欺负的? 他求娶季瑶深,是因为他心悦她,不是因为她是平亲王的女儿,以为随便塞一个女儿给他当老婆,他就得感恩戴德?哼哼!既然人家不要脸,咱也就不客气了。 女婿有本事,是好事,可是,太有本事,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平亲王想到一早,欲取收在书房的婚书来看时,却发现婚书上放了张纸条,上书呈岳父大人,他打开一瞧,还觉得商少堡主实在是大言不惭,世人皆知他四女是季芳宜,他要如何给季芳宜改换身份? 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嘴里苦涩得很。 婚书上季芳宜的名字上写明是成奶娘之女,为平亲王四女季芳姝陪媵,就这么几个字,便把季芳宜从天之娇女打落凡尘,平亲王真没想到,竟然让他办成了。 “王爷?” “走吧!去开祠堂。”平亲王脚步沉重,心里却想,好在女儿手里还握有初次出嫁时的嫁妆,就算成芳姝这个假货是正室,应该也不敢欺凌她才是。 正文 第八百二十八章 天差地别 眼看着明天就是季芳姝三朝回门,满京城的人都等着瞧,想要看看平亲王府怎么看待这对新人。 全城的庄家这两天忙疯了!不断有人下注,还有人提高赌资,平亲王府和高府的下人,多是住在两府的后街,这两天也是人来人往,不少人想找人套消息,好决定自己是要换个赌法下注呢?还是在原来的赌法上下重本。 也有人往顾家去打听,不过顾家早闭门谢客了,顾家人也对此事感到惊异与不解,怎么顾侧妃竟连自己生养的女儿也认不出来?他们也想问个明白啊! 可是顾侧妃如今被夺权禁足,他们前去平亲王府探望,不知道吃了多少回闭门羹,就是不得其门而入,到后街上找顾侧妃的陪房们,也都没找到人,问了邻居,只知季芳宜出阁那天,这些人连夜搬家,也不知搬到那里去了。 他们说的吞吞吐吐,后来还是顾家派来的管事祭出银钱大法,才撬开他们的嘴,顾家人方知,顾侧妃和高家人合计,在季芳宜出阁时动手脚,来个偷天换日把季瑶深嫁过去,如此一来,季瑶深的未婚夫就只能接受季芳宜代妹嫁过去。 谁知功败垂成事迹败露,平亲王震怒,顾侧妃一系就彻底歇菜了。 顾家人听得大骇,之前和高家合作,他们是牵线人,双方往来密切,他们居中也得了不少利益,万想不到顾侧妃会撇下娘家,直接和高家合作,瞧,这就是不跟他们说的后果!有他们在外头帮衬着,多少可以帮忙打听事儿,不让高家占便宜。 这回若有他们帮着,顾侧妃的人手也不会尽折于此!可惜啊! 顾家人当下就在平亲王府门房抱怨起来,除了怨怪顾侧妃不跟他们说,不让他们分好处,也埋怨高家人过河拆桥。 来平亲王府打探消息的人,听闻他们是顾家人,纷纷打起精神,竖起兔子耳朵想知道一些内幕消息,好回去交差,谁知他们说了老半天,除了抱怨还是抱怨,大家纷觉没意思就散了。 顾家人却毫以为意,骂骂咧咧的赖在门房这里喝茶吃点心。 平亲王府门房处热热闹闹,府里暗潮汹涌,明面上却是一派平静,平亲王妃虽被禁足,但消息还算灵通,得知顾侧妃所出的季芳宜,竟然是假货,她先是震惊不信,随后就放声大笑,直拍着坐席嘲讽道,“哎唷!真是报应啊!就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被人偷换了女儿,却不自知,还把奶娘的女儿疼得跟什么似的。” 把个低贱的丫头宠上了天,结果自个儿的女儿被奶娘薄待!哈! 王侧妃忙得脚不沾地,对此流言不予置评。 有那闲功夫捉摸此事,还不如好好睡一觉! 世子近日十分愉悦,对季芳宜到底是不是自家妹妹,他是不在乎的,高家虽出了个高贤妃,但高贤妃的亲生儿子已死,虽留下三子,但没了父亲,这一支已与帝位绝缘。 养子荣亲王出身低,又体弱多病,一看就不是个出息的,既然高家出个嫡子来迎娶,他们出个庶女,还是个二嫁庶女,也算占便宜了,还计较什么?至于季芳姝是真,季芳宜是假?管她们是真是假,反正都是平亲王府的女儿,她们有出息,就是他们得利。 他现在一心都在别的事情上,就算世子妃跟他说,亲王妃有机会很快就出来了,他也没放在心上。 要他说,他娘要是不改其性,硬要犯蠢,那还是继续关在院子里好了,免得给他扯后腿。 高家这厢是里里外外一样热闹,不过所有的热闹,都在高见琛的院门口止步。 高见琛娶到了一个比季芳宜还漂亮的新娘子,自然是高兴的,尤其这他这新娘子可初婚,这新婚之夜让他有了意外之喜,且新妇的脾气比季芳宜好,人美性情佳,唯一不好的是,才情似乎不怎么样,不过不怕,高见琛自己也是十窍通了九窍的人,夫妻两半斤八两,正好一起学习,红袖添香啊! 季芳姝先是战战竞竞,就怕被人掀了老底,不想丈夫喜欢她得很,她身边那位严嬷嬷似看出她想对丈夫坦白,把她拉到内室,让丫鬟在外守着。 然后才对她说,“成姝,你要记得,从今往后,你就是季芳姝,是平亲王和顾侧妃的女儿,只要你对人多说一句,我们就会立刻消失,此后你是生是死,都不关我们的事,但你若老老实实的,我们便会护着你,直到你能自保为止,不过,就算我们离开了,但只要你对人吐露实情,我们就会来取走你最看重的人的命。” 说着,严嬷嬷抓起桌上的茶杯,手一捏,茶杯当即粉碎。 季芳姝早知严嬷嬷不是普通人,可她没想到是这样不寻常!她被吓得浑身直发抖,严嬷嬷冷哼一声,又道,“我家主人既然能抬举你,成为亲王女,便也能让你死得无声无息。” “嬷嬷,嬷嬷,你告诉我,你家主人是谁?我不想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他,还不自知。” 严嬷嬷伸手拍拍她的脸蛋,“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做个高家媳,记得你是宗室女,是元配正室,把那个季芳宜压制住就是。” 严嬷嬷虽不愿直说她的主人是谁,可是季芳姝还是猜到了,季芳宜路上遇劫,被平亲王当场逮住,她和高见琛有私,方才有了这桩亲事,侍候季芳宜的人也许不是个个皆知,她思慕商少堡主,几次三番想要抢妹婿,但成奶娘是知情人之一。 身为成奶娘的女儿,自然也知道了,自己能成功上位取代季芳宜,便是因为季芳宜还妄想以季瑶深替嫁。 严嬷嬷能够捏碎茶杯,可见是会武功的,且武功不弱,平亲王身边当然也有这样的人,但,平亲王就算恼怒女儿行为不当,却不会给她换个身份,倒是季瑶深的未婚夫大有可能。 一来他是江湖人,二来季芳宜三番两次对季瑶深出手,三来,他对平亲王不处理季芳宜一事不满,因此把季芳宜一巴掌拍落地,让她不再是平亲王的女儿,却又把她圈在高家内院里,行动从此失去自由。 就季芳姝看,这人是个狠的,她不禁有些羡慕季瑶深了,有这样的丈夫在,相信她婚后的生活定是一帆风顺才是。 反观自己,虽然一跃飞上了枝头,可她到底只是只小家雀,再怎么变也变不成凤凰,所有宗室贵女该知道的该会的,她统统不懂也不会,不过她有信心,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能学会的,纵使丈夫是个贪花好色的,她也相信能够慢慢攒住他的心。 至于季芳宜?有严嬷嬷她们在,怕是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三朝回门之日,高见琛领着娇妻美妾一同去了平亲王府,季三爷夫妻早早就在二门上候着了,看到春风得意的高见琛和一个美丽却陌生的女子并肩而行,季三爷略失神,眼睛不由自主的滑向他们身后,那脸色灰败的熟悉脸庞,不过才几日不见,没想到季芳宜竟消瘦至斯。 他几乎要一旋身,去找高见琛麻烦了,不过被管事拉住了,“三爷,您的亲妹子是芳姝小姐,芳宜小姐虽在府里长大,但她其实是成奶娘的女儿,您可别弄错了!” 要是他为身为高见琛小妾的季芳宜出气,要将正室季芳姝置于何地?他是想要宠妾灭妻吗?没看到三奶奶在旁虎视眈眈吗? 以前三爷关心四小姐季芳宜,那是姐弟情深,可现在嘛!又不是亲的,还是避避嫌的好,可别忘了,季芳宜是怎么被平亲王活逮,这么一个不知检点的,要是污了自家三爷的名声可就不好。 季芳宜暗抹泪,一心只想往顾侧妃跟前告状去,却没想到,自己根本进不了院子,更諻论见到顾侧妃了。 她不是顾侧妃的女儿,所以没资格进院子去见她,季芳宜得知后,如遭雷击,久久无法平复,王侧妃派来的嬷嬷领她去招待客人的小院歇息,她拉着嬷嬷时,不忘往她手里塞了个镯子。 “嬷嬷帮帮我的忙,让我去见见我娘吧?” “成姨娘要见你娘?行,一会儿我就让人去你家,把你娘叫过来。” 你娘?你家?叫过来?季芳宜乍听有点蒙,然后才反应过来,“我,我,我不是要,不是要见成奶娘。是要见我娘,我母妃。” 季芳宜激动的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王侧妃就是怕会出事,所以派来侍候她的,是她的亲信心腹王嬷嬷,王嬷嬷和王侧妃一样,虽不清楚此事是真是假,但看平亲王的态度,是承认季芳姝的身份的,那么她们就不能对季芳宜太好,免得让这位才凤还巢的天之娇女心有不适。 因此不管季芳宜怎么哭闹哀求,王嬷嬷都不为所动,如今是王侧妃当家,内院里一人独大,她的人也水涨船高,处处受人拍捧,不等王嬷嬷交代,已有人机灵的去叫成奶娘进府了。 成奶娘原是跟着去了高府,不过昨天下晌,有人去高府通知她,她儿子的腿被人打断了,成奶娘便赶回家来。 这会儿得了消息,她又急忙往府里来,原以为会见到成姝,没想到会是季芳宜。 季芳宜一看到她,立时气狠了往前冲,当头就是一挠,直把成奶娘的脸给挠伤了。 纵是王嬷嬷见多识广,也忍不住震惊不已。 这是嫡亲的母女啊?竟然一见面就挠上了?? 而顾侧妃院子里,顾侧妃看着成芳姝,却是哭嚎着扑过去,嘴里嚷嚷着,我可怜的女儿啊!那杀千刀的老货怎么忍心这么待你啊! 哭得很有节奏感,不过季芳姝略尴尬,原本高高在上的贵妇人忽然在她面前哭成泪人儿,让她突然觉得对方很有亲和力?尤其她嘴里嘟嚷的那些话,令季芳姝忍不住鼻头一酸跟着落泪。 她一跟着顾侧妃哭,屋里诸人也跟着拭泪,最后还是世子妃帮着安抚几句,才把人劝住了。 用过午宴后,顾侧妃挽着季芳姝的手,进了内室,把自己珍藏的一些首饰给她,季芳姝受之有愧,几次想开口婉拒,不过严嬷嬷就在门口守着,她不敢贸然行动,直到高见琛从前院派人来接,顾侧妃才依依不舍和女儿告别。 当小夫妻两离开平亲王府时,不少人守在门外看着他们离开时是什么时辰,等确定时辰后,门外立刻响起一阵欢呼,这些是赢钱的,垂头丧气离开的人也不在少数,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输钱了。 赌,本就有轮赢,季芳姝不知这些人在干么,只知坐上马车后觉得有点空,不过她也没想太多,高见琛喝了酒,一张脸红通通的,靠在她肩头就不老实,大手老往她衣襟里滑,探向她那高耸的玉兔儿,直把她揉得要冒出火来。 两人新婚燕尔,再怎么亲近都不为过,季芳姝不懂礼仪,对丈夫在马车里如此亲近自己,虽觉害羞,可就没想过拒绝他。 在车里被翻红浪一番后,脸蛋羞红的被丈夫搂在怀里。 高见琛就喜欢她如此温顺,不讲什么虚礼规矩,吩咐车夫,到府里后,直接驶进院子去。 他素来得宠,车夫无有不从,再有,他也听到了车里暧昧的响动,觉得见琛少爷成亲后,真是懂事了,没想到还懂得护着老婆咧! 直到小夫妻顺利进了院子,进房后高见琛忍不住拉着妻子抵着浴间的墙又来了两回,这才放过累到睁不开眼的妻子。 夫妻两累极,草草喝了燕窝粥就一起滚上睡着了。 直到隔天,都没人想起被遗忘在平亲王府里的季芳宜。 刘二回报消息时,自然是把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给省略掉了,不过听到季芳宜竟然被人遗忘在娘家时,黎浅浅忍不住笑出声来。 “季芳宜肯定很生气吧?” “这是自然的,不过王侧妃派人问过她,是不是要派车送她回高家,她不要,王侧妃也没勉强她,只说明天再送她回去。” 蓝棠剥了颗橘子,橘香四溢,“她今天晚上肯定会偷偷跑去见顾侧妃。” “应该是。”然而顾侧妃已经相信,季芳姝才是自己十月怀胎所生的女儿,到时母女相见,季芳宜肯定要失望了! “对了,不是说商堡主一家已经到京城了,怎么,都没来看看商少堡主啊?”黎浅浅问刘二,刘二笑了下道,“商堡主送了拜帖,说明天会上门拜访,并道谢,至于商堡主夫人和她几个侄女,她们忙着大采购,根本没空来。” 正文 第八百二十九章 何去何从 “商堡主夫人不知道儿子走火入魔过?”蓝海在医治商少堡主时,蓝棠就跟在一旁学习,自是最了解个中凶险,因此对商堡主夫人竟舍多时不见,且之前曾陷危险的长子不见,而选择带着侄女们和小儿子夫妻去购物,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刘二面带嘲讽的笑容回答,“这等大事,商堡主怎么可能瞒着她,可是商堡主夫人说了,这事都过去多久了,还是别去提醒他,免得又刺激他复发,所以她们就不来打扰他,让他安心好好休养就是。” 刘二没说的是,商堡主的小儿媳一进府,看到安排给她夫妻住的院子,当场就闹起来了,商堡主夫人也由着她闹,管事不知她想干么,只得由着她去选,没想到她一挑就挑中,正准备中的新房。 京城商府是商少堡主私宅,虽说没分家,但他早已弱冠,商堡主拨给他不少产业,毕竟长年在江湖上行走,手里没钱可不成,纵使如此,他还是把正院留给父母,自己选了东院居住。 商程仪的妻子华氏挑中东院,管事苦笑告知,东院是少堡主择定的新房,现在刚粉刷完毕,正晾着呢!若他们夫妻真要住,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得忍受那股气味,而且眼看少堡主夫人就要进门,总不能叫长嫂一进门就没地方住吧? 华氏便想鸣金收兵,不想堡主夫人天外飞来一句,那就把新房改了,将之前安排给他们小夫妻住的院子改成新房,长媳进门不就有地方住了吗?她喜欢小儿子夫妻跟着她,所以她坚决要求,让管事把东院让出来,给商程仪夫妻住。 幸亏堡主知道后,骂了他们母子一顿,然后把他们带走,去了云天堡在京城另置的宅子住下。 不过,别以为他们会厚道的为商程仪夫妻留颜面,只要他们夫妻再敢叽歪,他们就立刻把这事传出去,哼!兄长要成亲,他们夫妻两不说帮忙,还扯后腿,连人家准备的新房都要抢去住,这算啥? 偏生堡主夫人还护着他们两,真当他们年纪还小不懂事?都有孩子了,还小咧! 以前只是听说,不是亲眼所见,感受没那么大,这回亲眼所见所闻,大家不止对堡主夫人和商程仪夫妻印象大坏,就连商堡主,也同样形象大跌。 长子好不容易要成亲了,做父母的来的迟,那也就算了,弟媳妇要抢长嫂新房住,做婆婆的竟然允了,公爹虽是骂了人,可最后却带着一家大小,搬到别处去住,这让人看了做何感想? 是不是对长子未因此事表态,心有不满,所以才带着家小移居别处,反正就是不乐意和长子长媳同住? 刘二嗤笑一声,对黎浅浅说,“本以为商堡主是个明理的,没想到在他心里,也是看幼子较长子还重的人。” “这有什么?毕竟人家就守在父母跟前,什么话都让他说了,他哥就算不曾抱怨,也成心怀怨恨之人。”黎漱嗤笑一声,“你要以为这些老江湖是明理之人,那可就把自己坑了!要知道,这些老家伙混迹江湖多年,要真是讲理的,也就不会在江湖上混出名堂来了,尤其是像商堡主这种成名多年的老家伙,哼!那就是个护短的。” 全天底下最护短的人,竟然也有脸说别人护短,还直接把人说成是因护短而不讲理的家伙!黎浅浅真是长见识了,好吧!虽说一直都知道黎漱护短,可是因为她自小就性子平和,从不曾仗势做过什么欺人的事,表舅的护短,在她身上好像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别说黎浅浅如是想,就是黎漱,偶尔也会和谨一及蓝海抱怨,徒弟太省心,彰显不出师父的能耐,对做师父的人来说,也是一种痛啊! 黎浅浅从小就不熊,相反的,还是众人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不少人颇羡慕黎漱,怎么运气这么好? 他自小也是长辈们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对这些与他同辈份或同年纪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个超级讨厌鬼,当初他未婚妻失踪,父亲骤逝,一下子从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跌落凡尘,可让这些被他光环压着长大的人们额手称庆。 终于啊!你小子也有今日的下场!然后全江湖的人都在看好戏,就看着大长老逼婚黎漱,一老一少搞得满江湖鸡飞狗跳好不热闹,直到大长老年纪老大,没力气追不动了,眼看黎漱还是不肯成亲生子,索性就决定给他开个收徒大会,满江湖挑人给黎漱当徒弟,否则要是他一个不小心,步上他老子早逝的路子,却后继无人,没人继承教主之位咋办? 大长老是很想用自家儿孙,取代黎家人成为教主,可惜,他不敢,他怕自己若真这么做,不用黎漱人出面,护法们就会先灭了他。 所以他弄个收徒大会,也只是想名正言顺,让自家的儿孙成为下任教主的人选。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失算! 也是他活该,因为顺遂多年,加上年纪大了,精力不足,难免有所疏忽,原本他是一直让人瞒着黎漱,不让他的人查到长孙氏的下落,黎漱也没有想到,长孙氏竟然在自己附近。 当然,这不排除长孙氏不愿再见故人,所以刻意低调之故。 黎漱后来能查到长孙氏所在,应该是长孙氏故意放出消息,引他前来吧!丈夫和两个儿子生死未卜,三子下落不明,四子夭折,她就快油尽灯枯,一旦她死了,小女儿怎么办?她不相信小蒋氏和黎大太太会善待她,所以她只能托孤。 可惜的是,黎漱到得到晚,长孙氏已死,不过不算太迟,总算救到了黎浅浅。 当黎漱宣布收黎浅浅为徒,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那么一个小姑娘,听说还是个早产儿,先天不足啊!能不能平安长大,都还是未知数,想她接任教主?瑞瑶教的教众们还是趁早打算为妙。 只是没过多久,就让所有人吓掉了下巴,跟黎漱纠缠不休的大长老一家,竟然被清出瑞瑶教,二长老也老实了,四长老管的矿山常年入不敷出,没想到经黎浅浅点拨之后,竟然转型经营起货栈和商队。 南楚西南隅的百姓,生活一直颇困苦,虽有不少商人来此寻求商机,可是他们大都是走马看花,不曾真正帮到百姓,还是从四海商队及货栈的兴起,百姓们的生活才开始有了改善。 虽然黎漱他们保护得紧,不过黎浅浅的出色还是多多少少传了出去,只是大家只知她曾帮着出谋策划过一些事情,并不知她武功如何,不过想到她是早产,大家便对她的武艺不抱期待了。 这其实也是,直到她及笄,又是侯府千金,却没人上门求娶的主要原因,因为她先天不足啊! 朝臣和权贵们不敢贸然求娶,唯恐皇帝不高兴他们跟江湖人联姻,就算她爹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也一样,所以当初派孩子们去对黎浅浅示好的那些人家,后来都不了了之,便是为此,那会儿,她爹还不是侯爷呢! 当然还是有不少精打细算的人家,觉得求娶黎浅浅是桩好买卖,不过这会儿她还在孝期,不急不急。 眼看着瑞瑶教的铺子是一家接着一家开,家家生意兴隆,让人不得不说,黎漱真他娘的运气好,自己从小就是个欠揍的别人家的小孩,收个徒弟也是个别人家的小孩。 还超会攒钱的,这让不少为钱发愁的江湖人艳羡不已啊! 商堡主也是其中之一,早些年也是为钱愁得发慌,当时云天堡里,会经营生意的管事、掌柜老的老,少的少,老的精力不足且多病,少的经验不足虽胜在冲劲十足,可惜也往往因冲劲太过考虑太少而亏钱。 看到瑞瑶教从谷底渐渐爬起来,是又羡又妒,亏得长子性子虽张扬,却是个有能耐的,在掌柜和管事青黄不接时,大胆学了瑞瑶教的方法,建了个学堂,把年纪老大精力不足,却经营丰富的老管事、老掌柜调过去栽培人才,等人从学堂学了本事出来,云天堡的生意才渐上轨道。 黎漱感受不到大家对自己的鄙视,满心满眼全是对商堡主的鄙夷。 大家不知道的是,黎漱这个别人家的小孩,小时候也常常被他爹拿别人家小孩来跟他相比一事气得半死,在他看来,那些同伴明明笨得要死,怎么到他爹嘴里,就成了千好万好,样样比他好的家伙了? 所以他后来闯荡江湖时,遇上这些人就开涮,誓把他们全踩下去吃土否则决不罢休。 有了谨一的科谱,黎浅浅她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黎漱和商堡主之间,还曾经有过这样的纠葛啊! 黎浅浅想了下,问黎漱,“表舅,明天我陪你见商堡主?” “那是自然,别忘了现在,你才是教主。” 黎浅浅摸摸鼻子笑了下。 商少堡主这厢,吃过早饭后,就接到他爹派人送过来的消息。 得知弟媳华氏吵着要住东院新房,他不禁冷笑,“真不知这人脑子是怎么长的,这种事她也做得出来?” 最奇怪的是,他娘竟然纵着她。难道不怕华氏的名声因此变差? 不过,这都不关他的事,他只在乎,“东院没被破坏吧?” “没有,您放心,兄弟们守着呢!” “那就好。” 商少堡主又和心腹们商议了平亲王府的事,得知季芳宜没回高家,高家竟也毫无反应,不禁冷笑,“高家人还真是现实!”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季家千金,就待她如此冷淡,由此可见其一家子为人皆凉薄。 就不知那些曾支持高贤妃亲子争太子之位的人家,得知高家人禀性如此,会否庆幸,高贤妃之子早死?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毕竟人已经死了!就算留有皇孙,皇帝又不是没有儿子,太子之位哪轮得到孙子们来争。 季瑶深得知季芳宜被遗忘在娘家,不禁替她感到悲哀,同时也为未婚夫的手段感到心惊,季芳宜三番两次要把她和高见琛送做堆,应该是真把他惹毛了,他让她如愿以偿嫁入高家,还是以陪媵的身份,连平亲王之女的身份都失去了,她从此就只能被动的任人宰割了。 婆家人忘了她,她就只能待在原地不敢妄动,娘家嘛!亲娘不认她,兄弟也不是她的兄弟了!虽然手上还有之前出嫁的陪嫁和嫁妆,但她上头有正室压着,出入都得正妻点头,她要不同意,她就不能妄动。 这让向来自视甚高,素来随心所欲的季芳宜怎么受得了,如此的生活? 要知道,当初她会和前婆家人处不好,就是因为她无法适应角色的转换,从一个天之娇女,变成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得生吞隐忍下去的小媳妇,出入都得请示婆母,若她不点头,她就不许出门,每天天一亮,还得到婆婆跟前去立规矩。 吃饭的时候,她得立在婆母身后,为婆母布菜,等婆母用过饭,她方能去吃饭,而且还不是在婆婆用饭的餐厅,只能去旁边的厢房草草用几口,就又得转去婆母房里侍候。 她亲娘顾侧妃纵使是侧妃,也从不曾如此侍候过亲王妃!亲王妃也不曾要求儿媳如此立规矩,凭什么她婆婆可以这样对她? 她会想抢商少堡主为夫,除了相中商少堡主的美色,再有就是,以宗室女下嫁商家,商家人敢不供着她? 到头来她的算盘一一落空,自己更是落得要侍候正室的地步!这个正室还是她奶娘的女儿!这叫她怎么忍! 所以她趁夜去找她娘,季芳宜一心以为,只要她见到她娘,把事情跟她一说她娘肯定要心疼死她的,只要她娘站在她这边,相信她爹也会被劝回头,相信自己才真是他的亲生女儿,那个什么季芳姝,才是假货啦! 可惜她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见到了她娘,却被她娘狠狠的赏了两嘴巴,“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的姝儿好不容易终于回到我身边,却得代你嫁给高家那个混球!” 季芳宜被打蒙了,她娘竟然相信,成姝才是她的女儿?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娘,您是老糊涂了吗?我才是你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季芳宜啊!那个成姝,生得獐头鼠目,她怎么可能是你的女儿?我和你,和舅舅长得那么像,我才是你亲生啊!” 季芳宜生气、痛苦、失望,种种情绪混杂一气,前一天被丈夫冷落在新房的情景浮现眼前,今天一早他和成姝那贱人亲密无间的模样,让她作恶,一整天下来接连的打击,到亲娘的不承认她才是亲女,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几欲疯狂。 她原就被顾侧妃宠得极其娇纵,稍有不顺动辙打人要不就砸东西,这会儿她整个人濒临崩溃边缘,更加不会控制自己,直把顾侧妃的屋子砸得稀巴烂,最后因为太过激动而昏过去。 等到她醒来,才发现自己被捆着,塞着马车里,摇摇晃晃的不知要往何处去! 正文 第八百三十章 忧心的父亲 宫里高贤妃记得昨日是侄媳妇三朝回门的日子,一早就召宫女来问,她还不晓得,她娘家人不甘心高见琛娶个二嫁女,和顾侧妃约定在迎亲当天,再次动手换新娘子。 也不知道,他们再次失败,虽是如愿换了新娘,但换来虽才是平亲王和顾侧妃的亲女季芳姝,但此女以成姝名义长大,大字不识一个,什么礼仪全都不通,虽然没嫁过人,可这样的媳妇怎么带出门? 宫女心说,不管怎么样,高家还是赚了,新娘子可是带了一个陪媵呢!见琛少爷这是坐享齐人之福哪! 高贤妃宫中消息并不怎么灵通,所以宫女也不知昨日季芳姝回娘家是否顺利,只能笑着安抚高贤妃,“娘娘放心吧!见琛少爷福气大,肯定是一切顺利的。” 高贤妃可不认为那小子的福气大,福气最大的那个人,应该是她的儿子才是,可惜,她的儿子死了,都是咏亲王那个混蛋害的! 宫女们看高贤妃面露狰狞,皆知她又想到儿子骤逝的事,纷纷低下头不敢抬头。 “派人去高家,我做为姑母的,自该关心一下侄子夫妻才是。” “是。”大宫女应诺,又问是否要赐些东西给小夫妻两。“去库房挑柄如意送去。” 大宫女忙曲膝应下,转身离去,其他人看着她离开,都有些羡慕。 高贤妃看看时辰,起身去小佛堂诵经,这是为儿子来世祈福,她一天都不曾间断。 一个太监脚步飞快的往高贤妃宫中而来,不一会儿,就来到殿前,得知高贤妃在小佛堂诵经,他呼了口气,央着宫女给他倒杯热茶取暖。 宫女很快就捧来热茶水,还端了一盘点心红豆酥,他先喝了杯热茶,觉得一股热流从肚子漫延到四肢,整个人松快了许多,便一口气把所有的点心吃完,又再灌了两杯茶,这才缓过来。 “多谢姐姐们,我从昨儿就没吃东西,可饿坏了。” “你在外头当差,就没在身上带些吃食,逮着机会就赶紧垫肚子啊!” “带了带了,可,昨儿事多,身上带着的吃食,早就吃完了,也没空补啊!” 太监叹气,又道,“你们不知道,昨儿高家新媳妇回门,听说,把那个陪媵忘在娘家了,今儿我进宫时,听人说,平亲王府把那陪媵送回高家,不过高家似乎不让进。” “高家也真是的。”宫女们为自家娘娘抱不平,这宫里的娘娘日子过多的有多苦,宫外的人是不晓得的。 也就只有她们这些贴身侍候的,才知晓其中艰难,高家人以为娘娘在宫中一切顺遂,却不知娘娘能有今日,是她绞尽脑汁苦熬得来的,可是纵使如此,王爷还是被人害死了!让娘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高家人遇事不思自己解决,而是进宫来请贤妃帮忙打点,王爷还在时,娘娘要帮娘家人,不过一句话的事,有时甚至不用她开口,自有人抢着帮忙,王爷过世之后,人走茶凉,娘娘在宫中举步唯艰,宫外也失了臂膀,那些大臣勋贵支持的是王爷,王爷死了,他们自是寻下家去了,谁会记得娘娘曾经给他们的恩惠? 荣亲王站在角落里,冷冷的看着那些宫人们谈论着养母的艰难,听到他们数落以往支持皇兄的那些人,是如何的忘恩负义,他就奇怪了,贤妃何曾给过这些人恩惠过? “殿下?”荣亲王身边的内侍轻声提醒,得进去跟贤妃请安了。 荣亲王不发一语,提脚往正殿去,出来倒残茶的宫女乍见到荣亲王一行人,吓了一大跳,慌张行礼还差点把残茶洒到荣亲王脚上,被荣亲王身边的内侍以拂尘扫了下,整个人便往后退了一大步,踩在自己的裙上,最后跌坐在地。 “没规矩的东西。”一个老内侍看着啐她一口,便是侍卫上来把她拖走。 茶房里方才还在替贤妃不平的宫女们,躲在屋里簌簌发抖。 一脸圆小宫女拉着另一宫女的袖子,“姐姐,他们可以这样处置人吗?”她们可是娘娘宫里的人啊!荣亲王的人怎么敢越过娘娘,处置她们呢? “你傻啊?刚刚没看到,婉婷她,差点就把残茶洒到荣亲王的脚上了。” 这是不敬,就算贤妃知道了,也得处置她,就算是贤妃再倚重的宫女,也及不上皇帝的亲儿子重要。 小宫女听了之后,对婉婷的下场感到忧心与同情,对她们在宫里的处境感到害怕,宫女扯回自己的袖子,安抚的拍拍小宫女的头,“放心吧!只要你做事本分,别像婉婷那样冒冒失失,就算那些人想收拾你也无处下手。” 荣亲王不知茶房里的对话,倒是他身边的老内侍站在茶房外听了一耳朵。 高贤妃对荣亲王只有面子情,压根就没有半点母子情份,她不过白担了养母的名罢了!听到荣亲王说起高家的喜事,高贤妃不觉高兴,反觉得他是来戳自己痛处的。 草草应付几句就把人打发走,荣亲王一走,高贤妃整个人就软了下来,问,“他那天也去赴宴了?” 宫女们哪晓得啊!一个个面面相觑,心里却在抱怨那个奉命去高家送礼的大宫女怎么还不回来,高贤妃见无人回答自己的问题,心里颇不痛快,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就不再理会她们。 前去高家送礼的大宫女择好了如意,便往高家去,高家这厢得知高贤妃给新婚的小两口赏赐皆大喜,高见琛夫妻出来道谢,大宫女看着他们笑容满面的说了不少好话,听得季芳姝满面红光喜形于色,高见琛也很高兴,不过不像季芳姝那么表露于外,大宫女看在眼中,心说,看来这位真正的天之娇女像是个没城府的,也不知能否在高家立足?回去得跟娘娘说一声,在宫里挑两个沉稳知礼的嬷嬷过来,一来可以防着那位假货使坏,二来平日也能点拨这位礼仪规矩,不让出错,也算交好平亲王。 虽说平亲王府肯定会对这位多加照顾,不过这也是娘娘的心意,平亲王不能不领情。 大宫女又问季芳宜何在,高家人这才匆匆派人去把季芳宜找回来,季芳宜得知大宫女是贤妃派来的,大喜过望,一个箭步扑过去,大宫女吓了一大跳急忙后退,旁边侍候的高家仆妇忙上前拦住她,高大嫂等女眷则是高声叫嚷着,现场一阵急乱,根本听不清高大嫂她们叫嚷什么。 大宫女被吵得脑仁儿生疼,直到高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嬷嬷出来吼了一声,大家才安静下来。 季芳宜见大家安静了,眼中一喜张嘴就要陈述自己的冤屈,就被抓住她的仆妇甩了两耳光,力道之大直让她两耳嗡嗡,大宫女同情的看她一眼,便起身告辞。 高家人挽留不住,只能送上厚厚的红包,再三请她在贤妃面前美言几句。 大宫女应下,转身离去。 未几高贤妃赐给两位新侄媳各两教养嬷嬷,给正室季芳姝的两嬷嬷,脾气温和,与之相处如沐春风,季芳姝在她二位的陪伴下,礼仪教养皆进步神速,以一日千里来形容都不为过。 而季芳宜那里,则陷入凄风苦雨,季芳宜打出生就是娇养大的,纵使庶女,可有顾侧妃这亲娘护着,压根不曾受过苦,哪知道有朝一日竟从天之娇女跌落凡尘。 季芳宜在这两位嬷嬷严格教导下,不敢再大剌剌的了,因为她如今的身份是妾,每日到正室面前立规矩是正经事,不能因为她性子上来就不去。 虽才再嫁不过短短几日,季芳宜已大变样,不过二十出头的她,衰老得厉害,一头青丝竟已白了大半,看得让人触目惊心。 商少堡主得知后,满意的点点头,“让人不时把季芳宜的情况,透露给顾侧妃知晓。” “她们妻妾争风,也要通知她?” “当然,就是要让她为季芳宜操一辈子心,她以前有多疼她,知道她是怎么和季芳姝争宠后,她就有多恨她,顾侧妃越心疼季芳姝,季芳宜就越恨季芳姝,顾侧妃便越发痛恨季芳宜。” 却不知,季芳宜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为着假的亲生女儿去对付季芳宜,季芳宜岂有不恨之理。 他就是要让这对母女互相斗起来,她们不是很爱算计人吗?他就让季芳宜尝尝被她亲娘算计的滋味。 等到时机成熟,他再让人告诉顾侧妃事实的真相,相信顾侧妃肯定会喜欢他这份大礼的。 黎浅浅对商少堡主的这个手段不予置评,只对蓝棠她们不满的说,“亏他之前还批评我妇人之仁,哼!他这手段,与我相比又强到哪儿去?” 蓝棠是医者,忍不住忧心,“有顾侧妃亲自指导,你们说季芳宜有机会生孩子吗?” “不知道,不过她们两人身边,都有高贤妃赏赐的教养嬷嬷在,想来应该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只是子嗣一事,就难讲啦! “我只盼她们别找我爹的麻烦。” 黎浅浅拍拍她的手背,“放心吧!凤庄主的能力比商少堡主强,他要机灵,就不会让事情发展得太过分。” 商堡主来探望长子,见他气色还算不错,不由抱怨起儿子,怎么不回商府去养伤? 辩解的话就用不着商少堡主自个儿来说了,自有心腹为他代言,虽没说明走火入魔的原因,但商堡主听了心腹的话之后,自动把顾侧妃母女和高家的作为,当成了是儿子走火入魔的原因,知他当时着实凶险,这才消了气。 原本他还以为,儿子是故意给他们夫妻难看的,所以才留在黎府养伤的,得知儿子情况一度危急,还是托了蓝海、凤公子的福,儿子才能好得这么快,心里还剩留的些许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 “蓝神医和凤公子可在,老夫要亲自去向他们致谢。”至于黎漱师徒,他就权当没看到了,甚至也忘了问,儿子为何会是在黎府走火入魔的。 黎漱认为自己是个大方的人,不跟小肚鸡肠的商堡主计较,不过他没直接回他,而是由谨一作答。 “蓝神医进宫去了,凤公子自然是在凤家庄京城分舵忙着,蓝神医的闺女儿的婚期就在几天后,跟您长媳进门就差十天。” 商堡主颌首,“既他二位不方便,等有机会我再当面与他们道谢。” 商少堡主还在调养中,黎漱与商堡主客套几句,就带着黎浅浅先行离去,人家是两父子,商少堡主婚期将近,父子两肯定有不少事要谈,他们就不在这里讨人嫌了。 商堡主等黎漱他们离远了,才拉把椅子,坐到儿子床边来,“你是怎么跟那家伙混得那么熟?” 那家伙是谁?似从儿子眼中看到疑问,商堡主不耐的挥手道,“还能有谁,黎漱啊!” 商少堡主不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直接了当的问他爹,“听说弟媳闹着要住进儿子迎亲要用的新房,母亲还答应了?” “我没答应。” “是。” 后头的问题虽没出口,商堡主自己也知当时自己的作为不妥,然而面对儿子,他是绝对说不出自己有错的话来的。 商少堡主也没想他爹会承认自己作法不妥,只要表个态罢了。 要不然那个女人还真以为,他这大伯兄是个好拿捏的? 商堡主对妻子偏疼娘家侄女的行为甚表头疼,小儿媳虽不是妻子娘家侄女,但也是大姨子的女儿,妻子偏心娘家人,却对小姑子的一双儿女薄情至极,商堡主偶尔想起来,都会觉得心底一阵刺骨寒风盘旋不去。 商少堡主不欲与老父多谈此事,改说起生意经来,商堡主也不想儿子纠结在这事上头,见儿子转移话题,他也乐得照办。 只不过,儿子为什么要跟瑞瑶教合作呢?不都早早告诉他了,黎漱,那就是只老狐狸,就是他那小徒弟黎浅浅,看起来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可,是,老狐狸带出来的小狐狸能有好的? 他就怕儿子被黎漱师徒连手给骗了,被大小狐狸卖了还帮着他们数钱! 商少堡主这还是头一遭,在父亲脸上看到了气急败坏,由此可见,父亲有多忌惮黎大教主,他不禁暗暗称奇。 正文 第八百三十一章 吐血 商堡主尚不知他这长子,方才伙同小狐狸及凤公子,坑了他准岳父一把,生生把人家亲生女儿给换成个假的,偏生他准岳父吃了闷亏,还说不出口,叫他怎么说? 是,准女婿是坑了他一把,可人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坑岳父呢?平亲王能说,是因为他这个四女儿和她亲娘算计女婿和他准媳妇,把人给惹毛了,所以人家报复回来? 肯定不能说,所以平亲王只得吞了准女婿给的回报,面上还不能跟女婿翻脸,因为人家做的巧妙,一点痕迹不露,若真要细究,也只能追究到动手的季芳姝身上,但为何她能有机可趁呢?无非就是季芳宜母女自己先存了歹心,要算计季瑶深,遣走了身边的仆妇和丫鬟,才让季芳姝有可趁之机。 从头到尾,商少堡主的人就不曾露过脸,平亲王能知道,还是因为商少堡主告诉他的。 摆明了告诉他,你处置季芳宜母女的方式,我不满意,你下不了手,没问题,我代妻尽孝,我帮你出手,不用太感谢我。 平亲王生生被逼得吐了口老血,还不得对外声张,只能隐忍下去。 当商堡主这位准亲家上门拜访时,平亲王还得装出亲切的笑容来招呼亲家。 短短一叙,平亲王对商堡主的精明有了初步的了解,大概可以明白准女婿的精明从何而来,商堡主对平亲王也有了认知,这是个有野心的男人,他得让儿子小心,别被他带进沟里去。 双方微笑握手道别,平亲王送走商堡主之后,便令人去查商堡主一家的事。 商堡主策马返回住处的路上,交代亲信们办事去,一行人走到半道,已有大半分别办事去,带着剩下的人,都来到门口了,门房奔来相迎,笑吟吟的喊着老爷回来了,小厮们也跟着上前,准备接过主子和管事、侍从们的马,孰料商堡主停了半晌,又策马前行,不知往何处去了。 门房和门上的小厮全都看傻了,有个小厮手还举在那里呆站着,还是他旁边的小厮扯他一把,他才免于被要跟上堡主的侍从的马撞上。 府里商堡主夫人早得了消息,正等着丈夫回来,谁知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人,正要派人出去问,二门上的婆子来了,她嚅嗫的向堡主夫人说,“本来都已经到门口了,小子们也上前侍候着要下马,谁知堡主突然又策马走了,小子们全傻住了,也没人想起来问一句,所以门上没人知道堡主上哪儿去了。” 商堡主夫人手里绞着帕子,下首坐着的几个侄女面面相觑,却是谁也不敢张口,倒是才进门来的小儿媳华氏笑吟吟的上前来,道,“这还用得说吗?父亲肯定是想着,出了趟门,回来也没给您带东西,所以去给您买好吃的了!” 商堡主夫人虽知丈夫不是那么心细的人,却还是因小儿媳的话有了笑模样。 “就你嘴甜,你在家也是这么哄你娘的?” “我娘哪有您命这么好。”华氏笑吟吟,心里却在想,她爹是个风流的,和舅父有得比,她们姐妹自小就知道,想过好日子,就得把娘给哄好,华家子女众多,偏生她娘就只生她姐妹两,华家虽不许子弟宠妾灭妻,可一个没有儿子的正室难免底气不足,不敢命丈夫不许纳妾,面对有儿子的妾,心里不平却也只能宽厚待之。 华太太的心情不好,就靠两个女儿哄着,只是看着贴心的女儿们,就想起她们没有一个同胞兄弟,等她们出嫁了,在婆家若受欺负,谁能替她们出头? 因此考虑,华太太把长女华萍嫁回娘家,次女嫁到姨表妹家做儿媳。 商堡主夫人与华太太是姨表姐妹,对小儿媳华娇那是宠爱有加,让华太太看着都替小女儿高兴,说她是掉到福窝里了。 华氏便是因此底气十足,也才敢提出,叫商少堡主的新房让出来给他们夫妻两住的要求,她有这胆子提要求,并不足为奇,奇的是堡主夫人竟点头答应了,堡主夫人知不知道,他们少堡主要娶的,是谁的女儿啊? 那可是宗室女啊!是平亲王的闺女儿啊!新媳妇还没嫁进门,准婆婆和妯娌就已经准备着要给人难看了?问过人家老子答应不? 商堡主策马往长子的私宅商府去,负责筹备婚礼的总管匆匆过来见礼,商堡主与他细细问了情况,又百般嘱咐千万不得怠慢了亲家云云,总管心说,哪能等到您这会儿来说才做,早就备的妥妥当当的了。 只是面对着东家他爹,总管也只能唯唯。 好不容易把人应付走了,他方找人来问,是怎么回事,早有机灵的,从商堡主身边的人下手打探了。 待知商堡主今儿去见了准亲家,大伙儿心里都有数了,冷不防有人问,“平亲王妃被禁足,堡主夫人去了平亲王府,是谁招待的她?” 若是王侧妃出面,堡主夫人保不齐会给人脸色瞧咧!嫌弃人家是做妾的呢! 总管忙看那去打听的人,那人急忙摆手,道,“放心放心,夫人没去!” 放心?放什么心啊!长子要成亲,做亲娘的这样啥事不管,成吗?不过回心一想,似乎,她不管事还好一点,否则,她一露面,那位小少奶奶华氏就得跟着来,想到她来的头一天,就要人把新房让出来给她们夫妻两住,总管脸就黑一半。 当家主母不靠谱,少堡主夫人的妯娌也不靠谱,叫他们这些下人都忍不住要为她提心吊胆,这样的婆母,这样的妯娌,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黎浅浅这厢自有刘二早早就把此情禀报了,蓝棠与季瑶深虽往来不多,但好歹也是好些年交情的,听到此,同为准新嫁娘的她,忍不住要为她担心起来。 “放心放心!商少堡主早知他娘是这么性子的人,他能没有准备吗?” “准备什么?”蓝棠正在试嫁衣,闻言忍不住转头要问,云珠忙把她的头转回来,才免了绣娘一针戳到她眼睛里,绣娘被吓得不轻,腿都是软的,跪在地上簌簌发抖。 “你安份点,在试衣服呢!”黎浅浅想了想,索性给她点了穴,叫她再不能妄动,蓝棠苦笑,就听黎浅浅安抚绣娘,“好了,她不会再乱动了,赶紧做事吧!” 绣娘勉力点头,腿还是软得跟面条似的,还是云珠撑着她,才把事给做完。 蓝棠等绣娘把衣服弄好,收拾好走了,才开口道,“可以给我解穴了吧?” 黎浅浅的回答是,一道指风弹过,蓝棠随即松了口气,坐到炕边坐下,双手伸到在熏笼上取暖。 “你还没回答我,他准备什么?” “人手啊!”黎浅浅笑了下,递了杯热茶给她,“你觉得,能一下子就把季芳宜母女挑翻,还让平亲王只能隐忍下来,商少堡主会是个傻的?” 当然不是嘛!不过商堡主夫人是他亲娘,孝道压着,他不好做得太过。 “如果他娘己身不正呢?”黎浅浅早知其中猫腻,只不好对众人言。 蓝棠看着她良久,问,“你知道些什么?” “没有证据,只能说是谣传罢了!”黎浅浅避重就轻,蓝棠却是郑重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我只盼他家的事情,别在我婚礼那会儿闹出来。” “放心,放心!商少堡主的人脚程再快,也不可能这个月就赶回来。” 他们人虽赶不回来,但送消息回京却无碍。 不过黎浅浅做主让人卡住,刘二问她,“您打算卡到何时?” “至少等棠姐姐出阁后再说。” 刘二算了算时间,商少堡主迎亲的日子就在三天后,也不差这一时了,便亲自带人去把消息给卡住。 商少堡主倒是没想太多,迎亲这天,循例又问了身边小厮,小厮摇摇头道,“还没传消息回来,兴许是路上耽搁了。”冬天嘛!天冷的要死,就算用鹰鹞来送信,也得看天候状况如何,是不是适合它们飞行。 凤家庄和瑞瑶教真是有钱人啊!竟然用鹰鹞来传信!小厮心里暗道,一边侍候着商少堡主更衣。 商堡主这头气氛却有些古怪,商堡主夫人婆媳看过季瑶深晒的嫁妆后,脸色一个比一个差,商堡主夫人的侄女们如今没了敢撺掇着主子的丫鬟后,就老实的如鹌鹑一般,就算看过季瑶深的嫁妆后,心里是又羡又妒,也不敢再往商堡主夫人跟前凑了。 商堡主知妻子的性子,昨天晒嫁妆后,妻子竟然不声不响,让他大感意外,后来他让人把长媳的嫁妆单子取来一瞧,立刻就明白,妻子为何一声不吭了。 她大概以为长媳就算是宗室女,也是庶出,平亲王再疼她,又能给她多少嫁妆?日后她这个婆婆还是能压她一头的,谁知,平亲王给季瑶深的嫁妆,竟如此丰厚,还有不少古董珍玩及孤本。 他在心里略估算了下价值,也不禁要为之咋舌,商堡主夫人当年的嫁妆,竟不到季瑶深嫁妆的十分之一! 原以为自己出身豪门,财势便可压媳妇一头,没想到被人反压得喘不过气,而且季瑶深的嫁妆里头,竟然有皇上御赐的如意一对,宫中太妃、各宫娘娘都有赏赐,可以想见从平亲王府出来之后,这嫁妆队伍引起多少人关注。 商堡主想到这里,忍不住叹气,等妻子知道长媳的嫁妆,竟成京中话题后,八成又要气上十天半个月! 京中近来不少人家婚嫁,平亲王府就连办了两场!可顾侧妃所出的女儿,婚礼可比今儿这场要逊色许多,有人就说啦!顾侧妃的女儿都二嫁了,还想要如何风光? 立时就有人提醒他,顾侧妃的真女儿才初嫁啦!二嫁那个是假的,是真女儿的奶娘之女,旁边的人便讨论起来,堂堂亲王之女能被个小小的奶娘偷换掉吗?这要怎么做才不会被发现? 一时间,路边看客们就歪了楼,还有人吵了起来。 季瑶深坐在花轿里头,手握平安果和宝瓶,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倾听外头的人在说什么,很可惜的是,喜乐声大响,沿路还不断放鞭炮,更有喜僮沿路洒喜糖和喜钱,看客们捡到喜钱和喜糖,不由发出欢呼声,让季瑶深也忍不住被染上喜色。 商家的喜事进行顺利,下轿跨火盆到拜堂,一路顺畅无比,商堡主夫人是想使坏,不过她的人只略略一动,就立刻被人拿下带走,纵使她坐在喜堂上看得再清楚不过,却苦无人手去拦一拦。 商堡主夫人对皇权的认识不深,她又没见过几个官,再说了,云天堡所在地的父母官,为了辖内平安,对地头蛇云天堡堡主夫妻,不说百般巴结,也得低声下气的讨好。 商堡主夫人是无知无畏,商堡主却不同,见妻子心急如焚,他倒是老神在在,小儿子见事不妙,派自己的人去捞他娘的人,不想,连他的人也一并栽进去。 府里正热闹着,不少武林人士上门贺喜,他们此来,不止是喝商家的喜酒,还有十天后,凤庄主成亲的喜筵要去。 商堡主一时没想到此节,只见贺客盈门,心中大喜的同时,不由拿小儿子成亲那时的情景来和今日相比。 这一比,可把商程仪的婚礼给比到泥地里去了,幼子长年承欢膝下,外界几乎不知云天堡还有这么一位少爷在,他们那时去云天堡参加喜筵,是为云天堡堡主儿子成亲而来,今日嘛!是为商程涛,云天堡少堡主娶妻而来。 这念头一闪而过,并未在商堡主心中停留,但商程仪看了今天的盛况,再对比当日自己成亲时,心里不免有些愤懑,都是父亲的儿子,他还比兄长早成亲呢!可为什么自己的婚礼那么冷清,大哥的婚礼就这么热闹? 他却忘了,他成亲的时候,是在云天堡,云天堡远在水澜城附近,而他大哥却是在京城成亲。 就算是江湖人,也得谋生吧?京城贵人多,路子多,京城中的江湖人本就比别地方多,再有凤庄主也将成亲,外地来的贺客们来都来了,自然是两家都不落下,于是乎,商少堡主的婚礼才会如此热闹。 此外,他也不看看,他哥要娶的,是谁家的女儿,平亲王之女,皇帝的侄女儿,虽说皇帝自己的儿女都看顾不过来了,压根不记得季瑶深这侄女长得是圆是扁,可人家亲爹都来说了,他做为皇帝伯父的,当然要给点东西,好彰显他与侄女的亲爹关系良好。 皇帝都表态了,宫里的太妃们、嫔妃们自然是不落人后,云天堡宴客是来者不拒,所以才会让商程仪觉得他哥的婚礼稳稳的压了自己一头啊! 他娘可是说了,绝对不会让他哥比他更出风头的!结果呢?气得他五内俱焚,只是他爹在边上镇着,他什么都不敢做,这口气憋得他简直就要得内伤了! 直到礼成,新郎牵着彩带领新娘回了新房,他爹也离开去招呼宾客,他才匆匆跑到僻静处,扶着参天大树的树干,想深呼吸来平息怒火,不想一张口就哇!地吐了一口老血。 吓得侍候的小厮和侍从脸都白了,“爷,爷儿,您,您没事吧?” “我去请大夫。” “我去跟夫人说。” “我去找奶奶过来。”几个小厮要分头行事,商程仪张嘴要阻止他们,不想嘴一张开,又是一口老血,小厮们更着慌了,脚下像踩着风火轮一般,飞快跑走了。 正文 第八百三十二章 自知之明 季瑶深新婚头天晚上,婆家是一团乱麻,小叔子竟然吐血昏头,婆婆忧心小儿子,竟然就一晕了事,而那个很自以为是的弟媳妇华氏,她还以为对方有多了不起呢!没想到丈夫吐血,她就只会坐在旁边哭,还要人去安抚她?这是嫌添乱的人不够多,所以硬要来凑一脚吗? 不过她只是她丈夫的嫂子,年纪比她小,才不惯她的臭毛病呢! 换下嫁衣,把脸上的妆卸了化了个淡妆,长发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换上正红牡丹小袄,毛里云纹橘红长裙,髻上插着小衔珠凤头步摇,耳上一对红珊瑚珠耳环,整个人看起来粉嫩嫩喜气得很。 外头宴着宾客,谁也不知后头乱成一团,季瑶深领着丫鬟过来,看了一眼就迅速接手把情况稳住。 侍候的仆妇和丫鬟见来了个拿主意的,心中大定,待季瑶深分派事情让她们做后,她们就有了主心骨,一个个跑得飞快。 华氏坐在丈夫身边抹泪,其实偷偷瞧着,她本来在心里估算着,等会儿要是婆母再不醒来,她就把事情接过来,也好让公爹和大伯子瞧瞧她的本事,反正新娘子今儿不会露面,就算她再能干,今儿这场子也轮不到她出风头。 乍知这亲王女不按牌理出牌,竟然跑来了!? 细品季瑶深理事的有条有理不慌不乱,华氏便知自己及不上人家,心里难受极了,本就哭嘤嘤,也就哭得越发起劲了! 季瑶深朝身边的嬷嬷看过去,那嬷嬷会意,上前柔声劝着华氏,“仪少奶奶,今儿是您兄嫂进门的好日子,可不好这么总哭触人楣头啊!而且仪少爷现如今情况不明,您这哭哭啼啼的,岂不是触他的楣头吗?” 这嬷嬷是平亲王特意寻来给女儿的,因搞不清楚商程仪在家中排行,商少堡主不喜这弟弟,没跟季瑶深说太多他的事,只说了他的名字而已,所以嬷嬷称华氏为仪少奶奶。 而这嬷嬷的话才说完,那头商堡主心头就一咯噔,本就对只会啼哭却毫无作为的小儿媳不满,尤其她那嘤嘤哭声着实恼人得很,听到嬷嬷说她啼哭不止,在这大喜的日子是触人楣头时,不禁皱紧了眉头。 可不是吗? 亏妻子还老在自己面前说,小媳妇懂事贴心云云,结果真遇上事情,便只会不管不顾的哭唧唧,啥事都不管。 瞧瞧长媳,虽然今天是新婚,按说是不该出新房,可谁让家里有事,当家主母倒了,小媳妇只会哭,她是长媳,自是要担起这个担子来。 他刚刚也看见季瑶深的手段了,当然,她爹给的人够强大,才能帮衬她理好事,反观小儿媳,她成亲时,华家不是没给陪房,不过那能力……不提也罢。 今天遇上事情了,不该劝着华氏先别哭,赶紧请大夫来,给商堡主夫人母子看病,要知道华氏在云天堡之所以能立足,靠的就是这两位,他们要是有个万一,她也落不着好。 华氏的陪房们什么都没做,只会跟着主子一起哭! 要商堡主说,这帮子没用的家伙,还是趁早换掉的好,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是被这些人的哭声给恶心到了。 商少堡主全程袖手旁观不掺和,他知道他爹早注意到,华氏其实哭得并不真心,或许该说,她是以哭为武器,借此为自己换取时间,好思量接下来要怎么做,只是她没想到,季瑶深能力比她强,人家只看一眼,就直接决断如何处置。 季瑶深是真没想要惯着华氏,别说她是小媳妇,拜托!她年纪比自己大,又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了,难不成遇到孩子跌倒受伤或生病的时候,她也要先哭一场,再来处理吗? 要是孩子伤得重,他有那么长的命,等他娘哭得尽兴之后,再来为他请医诊疗? 还是说因为吐血的是她的丈夫,而不是儿子,所以她才有那个闲情逸致?不成,再想下去,她会忍不住越想越多,季瑶深扶着头暗暗叹气,她的人也许不会武,但她们有自知之明,且短短时间就已经和商府的人混个脸熟。 所以很快就有人请了大夫回来,大夫一瞧商程仪的脸色,再一把脉,道,“这位爷是性子急,且思虑过重……”大夫说了一堆话,商堡主听得眉头皱得死紧。 大夫看过商程仪,又去给商堡主夫人把脉,这母子两的情况其实差不多,就是受不得气,把自己憋出病来,大夫诊疗完自有总管请他去开方子。 商堡主叹口气,对长子说,“行了,这里有下人侍候着,你们今儿新婚,外头还有不少宾客要你去招呼。” “是。”商少堡主也不想在商程仪这里多待,交代人好好侍候母亲,便奉父亲去外面招呼客人了,至于季瑶深,她等人把药熬好,亲自给婆母灌下去,这业务之熟练,看得商堡主夫人的人全都呆住了。 这这这,大少奶奶实在太强了!没想到夫人昏着呢!大少奶奶竟然也能把一碗药给她灌下去,这不算顶厉害的,人家厉害的是,这药汁一点都没漏出来啊!这手段才叫厉害! 华氏看得是目瞪口呆,她不知道婆母是真昏还是假晕,但能把药一点不漏喂完,这不叫厉害是什么?要她来,她可没办法。 转头看丈夫,她就想,要是大嫂也能帮忙给丈夫喂药就好了! 不等她开口,季瑶深已经先开口问了,“弟媳怎么还不给小叔子喂药啊?这药要是冷了,不知会不会失了药效。” 华氏嘴角翕翕,似不知要怎么开口,季瑶深看她一眼后,就直接点了华氏身边的一个仆妇和大丫鬟,“你们一个把小少爷扶半坐起来,另一个喂药,小心点,别把药洒了。” 仆妇还好,倒是大丫鬟有些羞怯,季瑶深也不说什么,就看着她们把药喂完,她们业务不熟,喂药时,商程仪不张嘴,她们就傻了,还是商堡主夫人身边的嬷嬷看不过去,张嘴指点一二,方才让她们顺利完成任务。 两个病人都喝了药,便要休息,商程仪虽与商堡主夫人是母子,但到底年纪不小,不好同待一室休养,季瑶深让人去请示商少堡主,请他派几个仆役过来,好把商程仪挪到东厢暖阁,商堡主夫人则继续留在正院内室里。 华氏几次想开口,不过都被季瑶深无视,直到丈夫被仆役以厚被包裹,抱出内室时,她才着急拦阻。 “等等,把小少爷放下。”华氏不想让丈夫离婆母太远,因为她不会照顾人啊!她从来只需动动嘴说几句好话就行,几曾摊上这种大事!吐血!昏倒!刚刚大夫说的话,她听的是云里雾里的,完全的听不懂,又,大夫交代如何侍候人时,她也没仔细听,反正有婆婆在嘛!到时交给婆婆就行了! 完全忘了婆婆也晕倒了,也是个病人,需要人照顾侍候。 季瑶深站在原地不发一语,就这样看着她,看得华氏直发毛,正当她要开口时,季瑶深先说话了,“弟媳放心,知道你放心不下婆婆,不过小叔子一日不好起来,婆婆就一天放心不下,婆婆这里有我照看着,你就安心侍候小叔子吧!他早一日好转,婆婆也能放心养病。” 季瑶深把华氏想将病中丈夫甩锅给别人去的路堵死,还给扣上个大帽子,华氏想不亲自照看丈夫都不行了。 然而季瑶深还是小看华氏了,就听华氏道,“大嫂既知婆母会忧心幼子病况,又怎好让人把他挪去东厢暖阁?暖阁虽暖和,却远不及婆母这里温暖。”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有婆母的下人在,丈夫若留在这里,根本就用不着自己侍候,自有婆母和她的人,把丈夫侍候的无微不至。 “母亲这里虽暖和,但弟媳是否忘了,此间还有父亲在?难道弟媳要让父亲受累?”照顾两个病人? 华氏一噎,她竟忘了公爹。 季瑶深并不得理不饶人,笑吟吟的上前挽住她的手臂,“知道你担心小叔子,所以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说话之前,可得先过过脑子才好。” 她们两说话间,商程仪已让人送去东厢暖阁了,奉命来把人挪过去的,是商少堡主的人,他们可不会听华氏的,所以当华氏回过神来,自己己经被季瑶深送到东厢暖阁里了。 正房和东厢之间只有庑廊相连,并无室内通道,不过季瑶深早让人取了厚厚的皮毛围成步障,护着商程仪过去,她带华氏去东厢时,不想浪费时间穿大衣裳披斗篷,便比照办理。 她这一手,可把商家所有人都给镇住了,上好的皮毛云天堡也不是用不起,可是拿来做步障?华氏的下人更是暗咋舌,华家也是富户,但到底不如亲王豪富,瞧瞧人家这一手,华氏的下人不得不服啊! 季瑶深的这些上好皮毛,其实都是商少堡主送的,亏得商堡主夫人不知晓,要是知道了,肯定对季瑶深这长媳更加厌恶。 季瑶深把华氏送进东厢后,便又回正房去了。 这一待就待到商堡主父子把宾客送走,商堡主因妻子和小儿子情况都不太好,席上不免有些借酒浇愁,商少堡主不放心老父,亲自送他回来,不想,竟在母亲这里看到新婚的妻子。 “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放心不下,就待在这儿侍候母亲。”季瑶深回道,商堡主听了暗点头,商少堡主却心疼她累了一天,还在这儿待着没得休息。 “用过饭了吗?” “没。”累过头了,吃不下,而且这里是婆母和公爹的屋子,叫她在这儿用饭,她还真有些别扭。 商堡主让长子夫妻赶紧回房去,看他们离去,方才扶着丫鬟的手进浴间洗漱去。 等他出来,就看到妻子半坐靠在大枕头上。 “你醒了?” “嗯。”她就没昏好吗?她只是不想面对长媳,一来就把她心爱的小儿媳给比下去了,她能高兴? 商堡主怎会不知她是装的,不拆穿她,只是想给她在长子夫妻面前留点面子而已,再说了,以长子的功力又怎看不出来他娘是装昏? 新进门的长媳不会武,应该是看不出来,不过他觉得她应该是知道的,不过人家嘴上不讲罢了! 家里大概就只有吐血后昏倒旳小儿子,以及只知道哭的小儿媳不知妻子是假装昏倒的了。 也不知是不是前一天发生的事,让商堡主夫人觉得丢脸,所以在新妇敬茶时,她半点夭蛾子都不敢整,老老实实的接了茶,还给了长媳一份厚厚的见面礼。 华氏就更不用说了,开口闭口就是长嫂如何,长嫂怎样,话里话外都是好话,令一早过来认亲的亲戚们有些无法置信,这娘两儿不是一直说要给新妇一个大大的下马威?怎么什么威都没下,反倒如此老实? 商堡主夫人的侄女们早知姑母和华氏要破坏婚礼,可是她们只看到,姑母的人还没动手就被人押走,吓得她们观礼后,就溜回云天堡公中的宅子,更别说按姑母说的,去勾引表兄了。 早上过来的时候,听说前一晚小表哥吐血昏倒,姑母也昏倒,可把她们吓得半死,以为是商少堡主出手整治的,想想看,连对亲娘和亲兄弟都如此不留情面了,她们要真敢破坏他们夫妻感情,不知表兄会怎么收拾她们?! 因为如此,认亲礼上,她们对着季瑶深,那是再巴结讨好不过。 看到此情,商堡主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暗骂侄女们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看到人家给的见面礼丰厚,就没了骨头,对着她讨厌的人诸般讨好,眼皮子也忐浅了! 却不知她娘家侄女们,是知道她们母子机关算尽却样样失算,不敢再听从她的话,免得被她连累,才会对季瑶深示好。 要知道商堡主夫人再怎么作死,都是季瑶深的婆母,商少堡主的亲娘,她们只是商堡主夫人的侄女儿,若有错处,他们夫妻未必会看姑母的份上,轻易放过她们,所以为了小命着想,还是别听姑母的话为妙。 做人得有自知之明,不该她们掺和的事,还是别掺和的好。 正文 第八百三十三章 热闹的三朝回门 这天是季瑶深出阁三朝回门的日子,一大早平亲王府就忙碌起来,门上的小厮忙里忙外,不过他们也不用怎么忙,毕竟十二小姐出阁的时候,他们才打扫过一回,才过三天,喜气犹在,比之日前四小姐再嫁,哦,不对,四小姐出嫁那会儿,这府里的气氛是完全的不一样。 四姑奶奶嫁去高家那会儿,府里根本没人知道,她才是正主儿,都以为不过是再嫁的,顾侧妃都失势了,王侧妃当道,府里不免对她的婚事有些敷衍了事,后来知道原来四姑奶奶的奶娘胆子那么大,竟然拿自己女儿偷换了主子,也亏得真正的四姑奶奶聪颖,方能揭穿她的真面目。 她回门的时候,大家不免要上心些,然而就算她是正主儿,那又如何?她都出嫁了,三爷夫妻和顾侧妃都被拘在院子里头,她不曾在府里待过,所以大家虽表现得比她前一天出嫁时略好些,但也没好到那儿去。 谁让四姑爷没什么出息呢? 要不然,那个假四姑奶奶也不会千方百计,想跟十二姑奶奶换夫婿了。 小厮们边打扫边聊着八卦,不过当邻家的小厮过来套近乎时,他们就闭口不言了,毕竟这是自己主家的八卦,虽然已经传遍京城,但到底是主家的事,他们不好提。 然而他们不说话,不妨碍邻居家的小厮们自行交流啊! 大伙儿从平亲王府的真假千金聊起,高家虽娶了季芳姝,但和高见琛苟合的季芳宜也成了他的妾啊!大伙儿对此表示不理解,季芳宜可是当真千金养大的,一朝地位下滑到谷底,成了家生子成奶娘的女儿,让她同当了二十几年成奶娘女儿的季芳姝共侍一夫,平亲王到底是疼这假女儿呢?还是疼这真女儿? 疼假女儿,不是该让她成正室吗?让她变成妾,不怕被真女儿欺凌?要是疼真女儿,才成亲就让她丈夫纳小,还是纳跟她交换身份,享受了二十多年富贵的奶娘之女,这是打她的脸吗? 邻居家的小厮们半大不小,说的闲话多是从家里仆妇那里听来的,这边听一点,那边听一点,然后再加上他们自己的见解,胡乱拼凑出来的,当不得真,不过大家也都聊得很起劲。 直到太阳高升,他们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愣是没能从平亲王府的小厮们口中,套得一些新消息。 看样子下回得祭出大法,带些好吃的好喝的去哄他们。 满京城都在等着看,平亲王府相隔不到半个月连嫁二女,两个都是庶女,原以为是后头嫁的这个,身世较离奇,毕竟她是在外头长到十岁才认祖归宗的。 谁晓得这顾侧妃所出的庶女四小姐,身世才是真,离奇。 本朝不禁寡妇再嫁,不过这一位也太豪放了,未婚苟合,还被亲爹逮个正着?!简直了!不过呢!只要跟她厮混的男人愿意把她娶回去,这事也就算掩过去了,这世上多少荒唐事,不都是这么处置的?等到生了儿女,十几二十年过去,谁还会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然而遇上这一位,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可以想见这位四姑奶奶的故事,可以在闲话圈里停留很久很久。 季瑶深和商少堡主并坐在马车里头,夫妻两小声的讲着悄悄话,攸惠则和车夫坐在车辕上,车夫抬眼问她,“少堡主夫人对你可好?” “好。”攸惠笑,商堡主夫人这两天受到不小打击,先是心爱的小儿子吐血昏迷,她假意昏倒,想要把小儿子和自己都昏倒的事,推到长媳头上去,想制造少堡主夫人克亲的假象。 她清楚小儿媳的能力,一旦自己倒下,小媳妇肯定是要作戏一番,直到确定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她才会开始表现,当然,这跟她不是很聪明也有关系,她得花些时间去思考,要如何处理,及下一步要怎么进行。 她不介意往长媳头上泼脏水,一来可以压长媳一头,二来可给小媳妇表现的机会,为小媳妇扬名。 只是一旦她昏倒之后,情况就由不得她控制了! 虽然她是当家主母,但她的人可不是当家主母,季瑶深出面掌控局面,她们无法反抗她的命令,商堡主夫人这两天后悔莫及,因为一时大意,竟使得季瑶深不费吹灰之力,就掌控了局面,几乎是把她这个当家主母给架空了。 当然啦!这与她们待着的地方,是商少堡主私宅也有点关系。 商堡主夫人虽是少堡主的亲娘,不过她又不会在京里长住,再说云天堡又不是没有公中住处,商堡主夫妻在此之前,不就是住在那吗?他们是少堡主的人,对堡主夫人只需面上恭敬就是,无需对她忠心耿耿。 于是商堡主夫人就面临到一个难题,她的命令根本没人听,尴尬的是,她的人也不太听她使唤了。 因为,少堡主夫人说了,夫人有恙得静养,任何人都不得令夫人劳累,违者杖责二十后送到庄子上去。 没有人愿意去当出头鸟,大家都怕被冠上不顾夫人健康,故意令夫人劳累的罪名,杖责二十是还好,只消贿赂执刑的人,下手轻一些,也就过了,但送到庄子,这条才是叫所有人忧心的。 因为一旦被送去庄子,若夫人身边还有与她们交好的人,事后见缝插针未必不能有回来的一日,但是,问题就在于,商堡主夫人不会在京城久住,他们夫妻除了是来主持长子的婚礼,还要去凤家庄吃喜酒,然后就会回转。 在堡主夫人未离开京城之前,她们若不能重回夫人身边,这辈子很可能就只有待在庄子上的份了。 她们在堡主夫人身边侍候,都是在堡中有头有脸的人,待遇不说是顶顶好,但至少要比一般富户强得多,可庄子上过的是什么日子?她们在夫人身边,连条手绢儿都不曾自己动手洗过,去到庄子上可不会有人侍候她们了! 光想,就叫她们胆寒,所以商堡主夫人这两天过得苦不堪言,从她嫁进商家之后,从没受过如此待遇。 她想跟丈夫告状,丈夫和长子却都在她面前,说长媳考虑周到,还说,有媳如此,她大可安心养老了! 气得商堡主夫人差点真的昏过去。 攸惠等人为此高兴不已。 华氏也是有口难言,丈夫是真的吐血,不是假的,是真的昏迷,不是装的,所以侍候起来是格外吃力,虽然婆婆派人过来帮忙,可是还有长嫂派来的人在旁盯着,说什么帮忙她早点学会如何侍候丈夫,免得委屈了小叔子! 华氏气得半死,可她一个人真的没办法侍候还在昏迷的丈年,所以她只能忍着嫉妒,把自己的陪嫁大丫鬟推出去,帮忙侍候商程仪,谁知长嫂又有话说。 要她给大丫鬟一个名份! 什么名份啊!不过是帮忙侍候男人洗漱,这样就得给名份? 她本来要闹到婆婆求个公道的,谁知那贱人竟然先她一步,把这事捅到公爹那里去,公爹竟然认同贱人的说词,认为她该给大丫鬟一个名分。 华氏简直要气疯了,可是没用啊!倒是大丫鬟们很开心,因为她们本来就是预备给姑爷做姨娘的,华氏婚后来小日子,是安排她们侍候姑爷了,可事后却不给她们通房丫鬟的名份,她们失了清白不说,还得忍受主子时不时突如其来的妒意。 夫人疼华氏,明知她们失身于商程仪,却不曾为她们说话,只是在华氏暴怒时,温言劝几句罢了,可那根本没有用,华氏还可能因为她开口,反对她们出手更为狠厉。 没想到为她们出头的,竟然是主子口中说的贱人。 因此,几个升格当了通房的华氏大丫鬟们,都悄悄向季瑶深的人示好。 人家也许无心拉拢她们,但她们得了人家恩惠,总得有所表示才成。 所以华氏意图在季瑶深回门的礼上作怪一事,就被她们捅给了攸惠,攸惠一查一个准,她去请示季瑶深,季瑶深只让她把那几匣有问题的礼收起来,“等着,总有咱们回礼的时候。” 也是。 攸惠见她有主意,便依言收好,等机会回报给华氏。 王侧妃在二门上亲迎,商少堡主下车后,就被大小舅子们簇拥着去见平亲王,季瑶深扶着攸惠的手下车,看到她姨娘小蒋氏牵着幼弟站在王侧妃身后,她露出笑容,对她们微点头,季耀珏看到她开心的叫姐,接着就想挣脱小蒋氏的手,不过小蒋氏把儿子的手扣得死紧。 她嘴角的微笑有些僵硬,本以为顾侧妃可以帮她把女儿留在京城,谁知顾侧妃竟然失势,连带着三爷夫妻也被拘到顾侧妃身边去了,小蒋氏怎么也想不到,顾侧妃身边那些眼高于顶的仆妇、丫鬟,竟然全都被杖毙了! 顾侧妃大概都不知道,那些人被杖责后,送回去不久就死了!她们的家人也都不知去向,最让小蒋氏害怕的是,季芳宜的身世了! 府里对真假四小姐的事议论纷纷,小蒋氏因为娘家不显,又远在水澜城,往来的人不多,为她接生长子耀珏的王产婆难得和她投缘,时不时会趁进府时来看她。 王产婆悄与她说,那个成姝确确实实是成奶娘的女儿没有错,因为是她接生的,至于季芳宜,那也确实是顾侧妃所出,她不懂,怎么会突然传出这样子的消息来,还生生把假的当成真,真的贬做假。 因是回门,虽然平亲王妃被禁足在正院里,但她仍是王府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也是平亲王众子女的母亲,所以季瑶深回门,还是得去正院外给她磕头。 王侧妃掌家,自是要招呼娇客,季芳姝也回娘家来了,季瑶深在王侧妃的引介下,与这位才认祖归宗的姐姐见礼。 季芳姝出手颇为大方,在一众姐妹中,她给的见面礼算是蛮丰厚的。 几位嫡姐看到季瑶深,仍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不过看在她们亲娘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的份上,季瑶深也就不跟她们计较了。 其他几位庶姐妹,因从季瑶深这里得了好处,言词上颇为亲近她,这让嫡姐们看了更是恼火,不过她们都知道季芳宜婚前几次谋算,顾侧妃还跟小蒋氏说好,两人的女儿易嫁,只是没想到顾侧妃和季芳宜的手段如此低劣,竟然让季瑶深一次次的逃了过去。 她们是旁观者清,且这段日子以来,她们无数次反思当初的失败,这让她们得到了一个结论,商少堡主,她们的十二妹婿早在那时,就已经派人暗中保护季瑶深了吧? 那回能让季瑶深折了腿,简直就是撞大运了! 顾侧妃和季芳宜之所以会失败,应该也跟他有关系,毕竟有哪个男人会乐见自己的相中的未婚妻被人换掉,然后把一只破鞋塞给他?想明白这点后,嫡姐们就算看季瑶深再如何不顺眼,也不敢明着对上她了。 不过顾侧妃她们没成事,也算好事,只要季瑶深远离京城,相信假以时日,父亲总会消气,到时想把母妃救出来就不再是难事了。 她们还不知道,她们的好兄长世子马上要再坑娘一回,宋家已和他搭上线,宋渺渺即将进门。 宋渺渺一进门,就将引爆平亲王父子之间的战争,平亲王府从此永无宁日,平亲王妃想解禁,无异是缘木求鱼,难如登天了! 好不容易用过饭,季瑶深终于有时间去见亲娘了。 小蒋氏已经等得不耐烦,看到女儿,她泪如雨下,美人总是较旁人占便宜些,跟着季瑶深回娘家的丫鬟和仆妇们,几曾见过这似水做的美人儿,看到她哭,都心生不忍。 季瑶深却是摇了摇头,拉着亲娘的手,说:“姨娘,我们时间不多,你要哭,等我话说完之后,你再哭吧!” 小蒋氏被女儿如此不贴心的话一噎,差点没噎死,扫了女儿身后那些人一眼,见她们看向女儿的眼隐含着怒气,小蒋氏心一松,一个不防便让女儿拉到炕上坐定。 “打水来让姨娘梳妆。”季瑶深边交代边让侍候的人退下,然后才对小蒋氏道,“您女婿待我很好,姨娘不必担心,我不知几时会离京,也许是开春之后,但女儿总归是已经嫁作人妇,不好回娘家来,所以有些事,要交嘱咐姨娘。” “嗯,我知道。” 小蒋氏边抹泪边听着,季瑶深幽幽低语,也不知亲娘听进去多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反正一会儿再交代她放在姨娘身边的人便是。 临行依依,母女两终需一别,等告辞出来,上了马车,商少堡主就看到新婚娇妻红红的眼眶,心疼的拉了她的手,道,“如今亲王妃和顾侧妃已然失势,王侧妃当家,相信有她在,你姨娘的日子会好过些。” “也是。” 他们还不知道,平亲王府风暴即将来袭。 正文 第八百三十四章 舍不得 黎浅浅对平亲王府即将掀起的风暴,一点也不在意,假的,她怎么可能不在意思?这可是平亲王世子自找的,可不是她算计的,难得有这么个好机缘,怎能不帮搭把手呢? 所以一心思再嫁给凤公子的宋渺渺,就在娘家人撮合下,让平亲王世子给纳进门了。 随她回宋家来的婆家侄子侄女们,虽跟着她来了京城,不过却没跟进王府,而是在京城买了座宅子,宅子不小,还附带了一座庄园,附近三个村子的村民都是庄园的佃农。 高家家资丰厚,不需旁人出钱,只是主子们到底年幼,需要一个长辈镇着,不让外人欺凌。 虽说宋渺渺是女流之辈,但宋家庄在江湖上有些名望,现在宋渺渺又攀上平亲王世子,之前算计着高家,想从中谋好处的人,就得掂量自己的份量,够不够格对上平亲王世子了! 黎浅浅之前就派鸽卫去和宋渺渺婆家子侄交好,其中一名鸽卫年纪与高家大房长子相近,借着带人出游时,让对方听到市井间对高家之事的议论。 那孩子也聪明,听闻后竟不动声色,回去之后,他不敢派他爹娘留下来的人去查,而是亲自去凤家庄分舵买消息,他果然在凤家庄给的消息中,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因为如此,他对舅家颇为冷淡,不过他舅舅们不曾起疑,在他们心中,他们还只是不懂事的孩子,却不知骤失双亲的孩子一夜成长,本就聪明的他们将查到的线索拼凑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就查清楚,他们的祖父母、父母因何而亡。 现在不发作,只是在等待时机。 宋渺渺如愿来到京城,可惜她已非自由身,初入王府的她,甫进府就被平亲王府的富贵给眩花了眼,她再嫁,并没把闺女带进门,而是留在京外高府,小姑娘身边不止有奶娘丫鬟,还有外祖父和舅舅们派来的嬷嬷和管家。 有这些人侍候着,又有堂兄弟姐妹们陪着,小姑娘就没想过她娘。 宋渺渺也不是个顶称职的娘亲,每旬会有人进府来,跟她禀报京外高府的事情,对她来说就已足够,她现在想的是,尽快生孩子,尤其是生儿子,好让自己能在平亲王世子的内宅立稳脚跟。 进门没几天,宋渺渺就发现世子的处境似乎不太妙啊!因为他亲娘平亲王妃,竟然被拘在正院,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王府中,当家主母被夺了当家大权,她的儿媳都已进门,且育有子女,按说这当家大权理应交到世子妃手里吧?平亲王却把掌家权交到侧妃们手里,最近,另一名侧妃不知何故中箭落马,也被拘起来了,连同她生的儿子和媳妇一起,最奇怪的是,这位侧妃身边竟然只有儿子和媳妇侍候,原本侍候她的人全都不知去向。 宋渺渺的人打听许久,只打听到这些事,让她不禁有些灰心,想当初她甫入高家门,她的人不到一天,就把高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底全都摸透了。 没想到才短短几年,她们的功力竟然退步如斯,真是太叫她失望了。 她却不想想,高家是什么人家,能和平亲王府相提并论?想当初黎浅浅不过想安插人进来,就已经不好办了,她一个世子的妾,带进府的下人,又有几人放在眼里?能打听到这些事情,全是拜送出去的银钱所赐,宋渺渺出手大方,让人不禁想到才出阁的季瑶深。 然而她们两的身份可是天差地远,一个虽是外室所出的庶女,但人家亲爹是平亲王,一个则是世子才纳的妾,还是个二嫁的,前头的丈夫、公婆和丈夫的兄嫂们,全都是被她克死的,这摆明了就是个扫把星,就算长得再美,玩玩也就是了,世子何需把人给纳进门哪? 宋渺渺大概想不到,她的人去打听,所得的消息虽不尽人意,但她的人也被人套了话,把宋渺渺的老底都给揭了。 宋渺渺对此毫不知情,只是听人说起季瑶深的事时,不免好奇,毕竟瑞瑶教天宝坊、锦衣坊中卖的衣服首饰可都不便宜,不想平亲王府的这位姑奶奶竟然和瑞瑶教的黎教主相熟,熟到跟季瑶深去铺子买东西,竟然可以享有优惠折扣。 后来又听说,季瑶深代母返乡探视重病的外祖母,黎教主作陪护送时,宋渺渺不由把手中罗帕绞了又绞。 如果她早一点到京城来,是不是就能和季瑶深打好关系,然后借此攀上黎浅浅,或许她就不会被世子纳进门了!她和凤公子也能成双成对了! 宋渺渺如今是妾,出入不似以往自由,黎浅浅交代刘二,派人盯着她,时不时喂点消息给她。 宋渺渺人美心思灵巧,偏生时运不济,她看上的,人家压根不知有她这个人,她看不上的,偏偏爱凑到她跟前来,要是在她尚待字闺中时,就遇上平亲王世子,那也就没凤公子什么事了! 她前婆家虽说不定能逃过一劫,但可以肯定的是,被人说成是红颜祸水扫把星的,就不会是她。 可惜,她是在丧夫后并对凤公子起了心思想再嫁时,遇上了平亲王世子,面对霸道强悍又有权势的平亲王世子,宋渺渺无法拒绝,如果他后宅里没有那么多女人,也没有儿女成群,或许她真能定下心来,好好与他过日子。 偏偏他不止有妻有妾,还儿女成群,最可恶的是他风流成性,招惹她把她纳进门后,他便又撒腿追逐府外偶遇的一清纯少女去了。 这让她甫进府门,就传出不得宠的消息。 再加上不时听说世子在外头的消息,这真是让她又急又气又恼,想找人商量,就只有跟进府的一个陪房媳妇一个大丫鬟,其他不是还小,就是啥也不懂,只有一把力气的粗使媳妇。 纳妾进门和娶妻可是不同的,这妻进门时,有陪房数房,陪嫁丫鬟数名,还有粗使丫鬟、仆妇,妾嘛!亲王府的妾又有分可上玉牒的侧妃和夫不上玉牒的夫人和美人。 但那是亲王,世子又不一样了,宋渺渺是嫁过人做元配正室的,她最清楚两者之间的差距和不同,可是她又不能拒绝世子,只能在进门前,与世子谈条件,世子乍见美人儿,心痒难耐,对她所提条件那是无一不应的。 所以宋渺渺带进门的丫鬟仆妇看起来虽不多,但实际上,她利用世子帮她弄了不少人进门。 但这些人不过是下人,办事、打架是行,却没个能帮她出主意的,想要有人帮出主意,还得找娘家的父兄。 高家那些小鬼,她是瞧不上的。 黎浅浅一边忙着蓝棠的婚事,一边留意着宋渺渺在平亲王府的情况。 刘二忙得脚不沾地,幸好刘易带着人赶过来帮忙了。 蓝棠出阁前两日,便搬进御赐的蓝府去住,嫁妆自然也都备好了,黎浅浅让章朵梨和高灵儿陪蓝棠住过去,自己则是直到出阁前一天才过去相陪。 换地方住之后,蓝棠总算表现出新嫁娘忐忑不安的情绪来了,章朵梨看了直笑,高灵儿却被来催妆的护史公子们拎回分舵去,开什么玩笑,就算她是新娘子的好友,但她可是凤家庄的人啊!是凤公子亲娘收的义女耶!凤庄主成亲的大好日子,她怎么可以赖在新娘子这里,不回去帮忙招待客人? 高灵儿就这么被拎回去了,她的侍女们个个掩嘴窃笑,紧跟在主子身后回了凤家庄分舵。 当黎浅浅赶过来时,就发现蓝棠身边少了高灵儿,一问方知原由,不由也笑,“这样也好,至少明儿有人能在新房里帮着你。” 蓝棠嘴角微抽,完蛋,她肚子开始作怪了,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忙拉着黎浅浅问,“那位宋大美人情况如何?” “很好啊!”黎浅浅笑,让春江把她准备给蓝棠的镜奁交给云珠。 云珠接过手一瞧,黄花梨木制的镜奁很是大方简洁,上头的龙凤呈祥刻纹线条简单利落,每一个细节都精心打磨过,没有一丝棱角,触手温润圆滑,放到桌上打开一瞧,最上层摆了一套金累丝牡丹镶红宝头面,是天宝坊新出的。 最上层一挪开,底下的几层分左右展开,每一层摆的都不同,第二层放的是步摇,有云头、凤头还有仙人楼阁的,第三层放的是玉制簪子,有牡丹、百合、莲花等各种不同的花,第四层则是镶宝花簪,有金制也有玉制,第五层则是耳环,再下一层是手镯,第七层则是项圈,第八层摆的是项圈上的小饰品,有整套瓜果、有百蝶,还有各式吉祥寓意的小饰物。 最后一层则是戒指,加上装有镜子的顶盖,共十层意寓十全十美。 章朵梨见蓝棠看怔了,开心的拉着她的手,道,“这是浅浅和我,还有灵儿一起设计的,你瞧瞧好不好!要是好用呢!浅浅说她让人再做来送我和灵儿。”说话间,倒似要逼她赶紧说好用,然后好催黎浅浅赶紧让人做她和高灵儿的。 “好看,真是好看。”蓝棠细瞧里头的首饰,每一件尽皆精品,且都是之前她们去天宝坊看样图时,她说好看的那几样,不过天宝坊的好东西实在太多,她只挑了几样,便把这几样搁下了,倒是没想到,黎浅浅竟然不声不响的备下来给她添妆? 章朵梨看着她眼眶微红,忙岔开话题,云珠把镜奁收起来后,和春江、春寿去厨下准备饭菜,今天的晚食是蓝棠在娘家吃的最后一顿饭,明天虽是午后才来迎亲,但用早食和午食时,蓝海都在外招呼客人,根本不可能来陪女儿一起用饭,所以晚食,算是蓝棠在娘家,与父亲共享的最后一餐了。 自然不可能等闲视之。 蓝府的厨子好不容易有大显身手的机会,自是要好好发挥一下,只不过主家用的不多,让他颇为失望,还是把食盒送回来的小杨柳安慰道,“明儿棠姐儿就要出阁了,蓝老爷哪有心思用饭啊!就算你给他送上龙肉,他也没心情吃好吧!”厨子这才开怀。 离了厨房,青儿忍不住说她,“你跟他说那些干么?” “自然是为了咱们的肚皮着想呗!棠姐儿明儿出嫁,但咱们几时回黎府,可还不晓得,要是要一气住到棠姐儿回门,你算算咱们得在这府里吃几顿饭,要是他今儿受了打击一蹶不振,连着几天做的菜都不怎么样,岂不是委屈了咱们的肚子?” 青儿一听,有理,便不再抓着这事不放。 因蓝棠的亲娘去世多年,出阁前最重要的一件事,不得不由叶妈妈代替她来教蓝棠,饶是叶妈妈年岁已大,可说到这洞房花烛夜的事情,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虽然她说的语焉不详,交给她的画册也简单到粗暴,幸而蓝棠懂医,所以她不止听懂了,也看明白了,蓝棠便捧着红的滚烫的脸蛋上床睡觉。 隔天一早天还没亮,就被人叫醒了。 全福人是黎漱出面请来的,是福清山庄的少夫人,她父母双全、公婆也双全,且一双儿女聪明可爱,她自己又是个和善可亲的,黎浅浅她们与她一见如故。 蓝棠紧张到胃痛的情绪,都在她温婉笑语下得到了缓解,黎浅浅直到这会儿,才知她竟然紧张到胃痛,急忙让春江去找蓝海拿药,却被蓝棠给拦下。 “药我这儿有,只是不太敢吃。” “所以才让春江找蓝先生拿药。”黎浅浅瞪她,让春江快去。 春江轻功不错,很快就从蓝海那儿拿药回来,她递给蓝棠,云珠忙倒水给她送服,这会儿春江才道,“蓝先生听我说新娘子紧张到胃痛,紧张得不得了,当下就要跟我过来,还是大教主把他拦住,叫他看那瓶药适用,让我送过来就好。” 她顿了下又道,“不过棠姐儿你服了药之后,有什么反应,要立刻告诉我,我好立时去跟蓝先生说。” “没事了。”蓝棠笑眯了眼,“我就是紧张过了头,我爹这药合用,胃不痛了。” 福清山庄少夫人听了大感好奇,她是知道今天的新娘子,是蓝神医的闺女儿,却不知新娘子也通医理。 忍不住开口请教一二,蓝棠大方回答她,说到她擅长的医理,再加上刚刚已经服过药了,因此一聊起来,她就忘了不适。 黎浅浅等人看新娘子如此有精神,心下大安,她朝春江打了个手势,春江会意离去,不一会儿就又回来,在黎浅浅耳边小声道,“大教主说没事就好,等蓝先生醒过来,他就立刻告诉他。” 原来方才春江去找蓝海求助,没想到蓝海一听女儿紧张到胃痛,竟然就嚷着不嫁不嫁了,我女儿不嫁了!并要阻止婚礼,结果被黎漱一掌给劈昏,春江目测大概醒过来时,正好赶上送棠姐儿出嫁吧! 正文 第八百三十五章 心有戚戚 凤家庄这厢喜气洋洋,贺客盈门个个笑容满面,这种日子谁敢挂着脸,就等着秋后算账吧!幸好来贺喜的都很识相,唯独凤庄主那些所谓的亲人们有些尴尬。 与凤庄主有仇的那些人,都让他收拾了,如今是小辈们当家,他们年纪有比凤庄主大的,也有比他小的,但,论辈份全都比他小,有的小一辈,得叫他叔叔,有的小两辈,得喊他叔祖。 初始他们犹如惊弓之鸟,唯恐他会灭了整个家族,幸而当初做决定害死凤庄主一大家子的族长、族老等长辈们过世之后,凤庄主就撒手不管他们了。 不过他们如今的名望早已跌到谷底,族人中就没有半个优秀的后生,别说要振兴家族了,想保住族产不被外人掠夺,就已经让他们绞尽脑汁,本来他们曾经想,凤庄主年纪老大尚未成亲,不若从族里亲戚女眷中,择一而嫁,先把这个大靠山牢牢抓住了,再谈之后。 结果不等他们行动,就听说凤庄主订亲了,准新娘还是新进成名的神医之女。 他们急啊!匆匆赶到凤家庄新址,却遭冷脸,他们亲戚的女眷里头,偏生找不到适合的人选,要相貌出众,又温婉端庄,最重要的是,得让他们拿捏得住,老实说,人是有,年龄倒不成问题,问题是辈份。 若凤庄主不乐意,只消提出这一条,就能打发他们了。 最后只得祭出近水楼台这招,想着先住进凤家庄,然后再谋其他,结果住进去之后才知道,凤家庄招待客人的客院,离主人们住的地方,竟然隔了一座山头?!于是他们又想辙,邀约凤庄主来饮宴,想借此动手脚,好生米煮成熟饭。 没想到人家的理由再正当不过,他忙着呢!就要成亲了,又有凤家庄的事情要管,他能不忙吗?彼时凤老庄主和凤公子兄弟,可都还在莲城的瑞瑶教总坛呢! 他能不忙吗? 本来以为没关系,撑到他成亲,到时候把他们相中的女子送过来作妾也成,反正只要他身边有他们的人在,等到那女人生了儿子,他们就有了新的靠山啦!打小慢慢教,总能跟他们亲近的。 浑不觉他们的作法有何不妥,只一心想着要依仗凤庄主这座靠山,好保住他们的荣华富贵。 凤庄主对他们冷淡,凤家庄的人对他们自也冷待之,这让他们很不满,不过凤庄主成亲在即,他们真不敢这个时候找上门去。 而这两天才找上门的,是他亲娘的娘家人,这家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上去人模人样的,要不是凤老庄主当年查过他们的底,乍看他们这皮相,被骗还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当年凤庄主家会惨遭横祸,他们功不可没。 因为如此,凤庄主没搭理他们,这家人想着凤庄主这里不好入手,没关系,这不还有新媳妇吗? 得亏蓝棠父女直到婚前才住到蓝府来,否则早就被他们堵上门了。 蓝府的下人们就成了他们巴结示好的对象,这些下人虽是从内务府出来的,眼皮子应当不浅,可谁让蓝海这主子是个不管事的,黎漱他们进京后,他就很少回府来。 让蓝府这些下人们没油水可捞不说,平时也没啥机会在主子面前刷好感,难得有人送钱上门,不拿白不拿啊!只是拿人钱财,就得帮人办事啊!主子不在,他们也难为无米之炊。 等到蓝海父女回府,他们想尽责,替凤庄主母亲娘家人说些好话,可惜他们别说开口帮忙讲情了,就连他们自己,想凑到主子跟前露脸都难。 也不知这些人是打那儿冒出来的?主子父女怎么就对他们如此信重咧? 吉时到,凤庄主领着凤公子及凤家庄的数字公子、护史公子们亲迎,蓝海没儿子,药王谷是派了人过来,不过都是年纪老大的老大夫们,叫他们的徒子徒孙背蓝棠出阁,蓝海不乐意。 最后由黎韶熙提前实习背妹子上花轿的业务,黎茗熙和黎令熙两个全程傻笑陪同,看得黎浅浅嘴角直抽,因为这两位没抢过大哥,便找她商量,等她出嫁的时候,得从他两之中挑一个背她上花轿。 黎浅浅笑而不答,他们两便又找章朵梨和高灵儿,要求她们两认他们爹做义父,这样她们出嫁时,他们就可以背新娘子上花轿了。 为了这事,这两货闹一天了! 章朵梨有点小尴尬,章老倒是很开心的跟他们谈条件,叫他们两帮忙给章朵梨寻婆家,至于高灵儿,她做为迎亲者之一,却被缠着谈这事,可把凤家庄来迎亲的护史公子和数字公子们笑翻了。 开什么玩笑啊!高灵儿是他们凤家庄的人,她要出嫁,自然是由他们凤家庄的人背她上花轿嘛!这还用得着说?他们只差没指着黎茗熙兄弟鼻子说他们捞过界了。 因为有此事搅了气氛,喜堂上的蓝海依依不舍女儿出嫁的情绪,没了,送女儿女婿出门,他方才又升起不舍之情。 黎漱和黎经时看着也忍不住了,虽然离黎浅浅出孝还有段时间呢!可是日子过得很快啊!黎漱和黎经时不约而同长叹一声,两个人难得同时感到心有戚戚! 暮色四合,凤家庄迎来了新嫁娘,鞭炮声响彻云霄,做为娘家人,黎浅浅等人全都留在蓝府,不过凤家庄分舵那方天空,在鞭炮声响起时,也燃起五颜六色的焰火,黎浅浅带着章朵梨飞上屋顶,春江带着叶妈妈,春寿和杨柳几个则是端着酒菜上房,她们就坐在屋顶上,对着凤家庄的方向举杯遥贺。 正房屋顶上,黎漱、蓝海及黎经时父子也远眺着凤家庄,黎韶熙兄弟喝着酒,章老坐在院子里喝茶,蓝海则是一边抹泪一边喝酒,黎漱看他这模样就来气,转头和黎经时说,“先说好啊!等浅浅出嫁时,咱两儿可不能像他这怂样。” 黎经时笑,拎着酒葫芦对嘴喝着酒,点头应诺。 黎令熙闻言悄与两个哥哥咬耳朵,“我跟你们赌,他们两到时候,肯定要哭得比蓝先生惨。” “你看爹哭过?”黎韶熙睨他一眼。 黎茗熙也好奇的看他,黎令熙笑得眼弯弯,“肯定的嘛!” 切,原来是瞎猜的! 新房里头,蓝棠端坐在婚床上,高灵儿在一旁作陪,不少江湖友人的女眷也想来作陪,不过全都被凤家庄的人婉拒了。 能进到新房的人,大概就只有高灵儿一个。 至于凤庄主亲生父母这厢的贺客,全都被排拒在新房外,高灵儿悄与蓝棠咬耳朵,她虽才回来不到一天,不过对这些人的底全都了如指掌,谁让凤家庄是卖消息的专家呢! 昨天她会老实被同伴们揪回来,也是因为要回来探这些人的底,她原本以为凤庄主为了喜庆,会让他亲爹族人和亲娘娘家人的女眷进新房,没想到人家疼娇妻啊!压根不在乎因为拒绝让她们进新房,而可能产生的流言。 不过这样也好,谁晓得那些人会整出什么夭蛾子来。 沿路跟着凤庄主来京城的江湖女侠们,本来很想进新房来,瞧瞧打败众人,赢得胜利的女人长什么样子的,可是没想到凤庄主如此霸道,竟然不让她们进新房瞧新娘子,这也就算了,晚点等他们去闹洞房时,她们跟着进去闹腾,就能看到新娘了! 可惜,等来等去,女客这厢都散席了,男客那头还热闹得很,有些女客不胜酒力,离席走了,有些则打定主意要等着去闹洞房。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她们醒来时,竟是在厢房里,凤家庄里侍候的丫鬟们见她们醒了,笑着端来热水侍候她们洗漱。 这厢房里的床是通铺,一间厢房可以容纳十位女客,其中一人忍不住问,“昨儿,有人去闹洞房吗?” “没有。”丫鬟笑嘻嘻,“听说我们庄主夫人都准备好,只要有人去闹,她就好好招待一番的,可惜没人去,庄主夫人早上还在抱怨,她准备的药丸子无用武之地。” 女客们这时才浑浑噩噩的想起来,凤庄主的新娘子,她爹是神医啊!知道东齐神医是个怎么样的人吗?这位蓝神医跟他,会不会跟他一样,也爱钻研那些奇奇怪怪的药啊? 要真是如此,他肯定不会吝惜给女儿备上一份,一旦惹毛了蓝神医的女儿,谁知道她会用什么样的药丸惩治人? 因酒席上喝多了酒,这会儿,她们虽知道了一个大消息,反应却有点不尽人意,反应忐慢了,让侍候的丫鬟们颇有点失望。 不过她们如此,想来别的女客也这样吧?那她们就不算输! 蓝棠不知道,庄里这些丫鬟拿她去吓人,还为此下了赌注,她刚一起身就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双腿,觉得酸软无比,披上衣服双腿踩到床前脚踏时,她只觉膝盖是软的,脚是抖的。 凤庄主一身清爽的从浴间出来,看到她皱成包子的脸蛋,忍不住就笑了,蓝棠抬眼看到他,先是被丈夫的男色所惑,傻愣愣的看着他不动,直到他俯身,唇瓣被人衔入口中,密密的辗压许久,她才因喘不过气来,伸手推了他一把,当然是没能动摇他半分,直到他主动离开,她方大口喘气。 “累了?” 腿软了!腰酸死了!喉咙刺痛,全身酸痛啊!不过她一句抱怨都没说出口,只拿一双眼委屈的看着男人。 凤庄主笑,伸手给她倒了杯热茶,蓝棠一喝就知,这是润喉的,然后就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昨晚上的放肆,她好像喊了一晚上啊!难怪喉咙刺痛啊~~~ 羞得没脸见人啦!!!!! 等新人出现在正厅,要给长辈敬茶,和亲戚们认亲时,厅里等候的人们,已经等得都没脾气了。 对,凤庄主生父的族人们,生母的娘家人们全都在座,他们都想着要巴结凤庄主,可这家伙不好控制,没关系,他们可以从他新婚妻子这头下手,只要他看重她,就有了弱点,他们只要拿捏住她,也就有了拿捏他的法子。 至于那些江湖侠女们,则再次被告知凤庄主的妻子是神医之女后,起了畏怯之心,要知道,人家对那些想闹洞房的人丝毫不惧,还想了辙收拾他们呢!对他们没有出现,还颇感失望呢! 这表示什么?表示人家有底气,她们有吗? 所以用过早饭之后,她们就陆续离开凤家庄了。 凤老庄主看义子和儿媳妇进来,脸上笑意掩不住,再一瞧,他们两掩在袖子底下的手,十指紧扣,他脸上的笑意就更加深了,连道三声好,数字公子们也跟着叫好,护史公子们虽没那么外放,不过从他们脸上的笑意看得出来,他们都很高兴。 凤家庄几年没有喜讯传出了,如今终于有喜讯,可真叫人等累了! 凤庄主带着妻子一一敬茶认亲,到他生父族人这里,蓝棠原以为要下跪行拜礼呢!不想却是他们对凤庄主夫妻下跪见礼。 蓝棠吓着了,大大的退后一大步,还差点因腿软趔趄跌倒,幸好凤庄主扶住她的腰,才没让她当场出丑。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他们是小辈,见了我们,下跪见礼是应该的,你可别失礼了。” 他们是小辈?“可是他们看起来,年纪都不小了!” “那是。”凤庄主为妻子介绍,“这是新上任的族长,他得管我叫叔祖,这一位是大长老,是我大堂兄的儿子。”所以得喊他一声叔叔。 一通介绍下来,蓝棠总算明白了,他亲爹家来的,全是小辈的,不是喊他叔叔,就是喊叔祖,还有人得喊他曾叔祖呢!这辈份大的让人咋舌。 另一边则是他舅舅家,来的不是他表哥就是表弟,倒都是平辈,不过面对他,却都是一样巴结讨好的表情,嘴上说得十分客气有礼,不过蓝棠一听就感觉出他们的心口不一。 当年凤庄主家出事,他们全当他一家死透了,他们没敢对凤庄主家的财产下手,有他父亲的族人在,也轮不到他们拿好处,但他亲娘的陪嫁及嫁妆呢?全都被他们拿走了。 凤庄主亲娘是嫡女,来的这几个表兄弟的父亲是庶出,嫡女出嫁时,嫁资丰厚可谓十里红妆,一朝出事,这些产业就全落入他们父亲之手。 坐享富贵十多年,谁想得到,姑太太的小儿子竟然没死! 想当初,他们拿了好处,还想讨得好名声,对外说的很好听,是怕自家姑太太的产业凋零,方才不避嫌的出面为她经营产业。 现在人家儿子活着回来了,他们能不把已经吃到嘴里的肥肉给吐出来吗?他们来巴结凤庄主,也是想要从他手里,将这些产业给弄回来。 只是他们和凤庄主亲爹的族人一样,对这位一点也不熟的表兄弟,真不知要如何下手啊! 双方交换了个眼神,不禁心有戚戚,这货如此难搞,老天爷当年怎么就没把他给收了去? 正文 第八百三十六章 胡话 凤公子对大哥的这两家亲戚颇关注,凤老庄主冷眼瞧了半晌,对侄子说,“不用理他们,他们就会自己作死了!”没必要浪费时间搭理这些人,凤庄主如今是他儿子,跟那些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初凤庄主回去处理的时候,就趁机分宗,这些嘴上喊着他叔叔、叔祖的家伙,其实和他已是旁人,就算凤庄主认祖归宗,也同他们没有关系,再说他现在姓凤,他分宗是将他祖父母、父母叔伯和兄长们另成一族,虽然他们都已过世,不过凤老庄主和他说好了,日后次子可归宗,延续他亲爹一门的血脉。 至于他生母娘家,他娘在世时,他们就不曾帮衬过,他家会出事,也是拜他们所赐,现在还想从他这里讨好处?当他傻呢! 凤庄主夫妻两去给凤老庄主夫人、凤老公子夫妻上香,凤老庄主由凤公子扶着离开,把凤庄主那些欲言又止的亲戚晾在脑后。 不过凤公子到底多了个心眼,命玄衣派人盯着他们,交待完,玄衣领命而去,凤公子转回头见凤老庄主似有不满,轻笑道,“侄儿知道您的意思,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使得万年船。” “也罢!既如此,就交给你去办了。” “是。” 凤老庄主回到住处后,让凤公子把庄里送过来的信给他,凤公子知他真正想看的是什么,也不多言,径自从多宝格上取来一桃木匣,匣子里摆的全是关于凤乐悠儿子的信件。 他二哥大概是闲得很,信里不止写那小家伙的事,还每封信都画了小家伙的画,像是长牙了,小家伙发烧哭个没完,还特爱咬人,虽会叫人了,不过他懒,就是不肯叫,得拿他想要的东西逗他才肯叫人,但还得看他心情,好呢!他就多叫几声,还赠送大大的笑容,并讨抱抱,心情不好呢!就算亲亲抱抱举高高,也不肯叫人。 总之,是个超有个性的小孩。 凤二公子信里偶略怅然的表示,有时,会在小家伙身上,看到了他娘的影子,记得凤乐悠幼时略傲娇的要人哄,她若心情好,就理你,心情不好,连甩都不甩人。 偏偏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居多,凤公子对她的印象并不好,他们那个不是爹娘手里娇宠的宝贝,个个都是要人哄着的,爱发脾气要人捧着哄着的凤乐悠,是所有小伙伴都讨厌的对象。 他以为大家都这么想,倒是没想到,他二哥竟然会从小家伙身上,看到凤乐悠的影子,这是好,还是不好?不过小家伙既然是凤乐悠的儿子,像她,似乎也是理所当然,只要把孩子教好,不让他像他娘那样,脑子不清楚就好。 凤公子却不知,他二哥这信是写给他们大伯父看的,不是给他。 凤老庄主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浑,无知,好骗,是,她是做了很多错事,可,她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他心里能痛快?现在手里有事要忙,但等事情忙完了呢? 他对义子和两个侄儿有责任,要看着他们成家,但多的,就没有了! 凤二公子觉得得让他心有挂念,还有谁比凤乐悠留下的孩子,更适合来牵绊住大伯父呢?没有。 只是这孩子还太小,得有人帮着敲边鼓,才能让凤老庄主对这孩子的感情日复一日变深,终至牵挂不已,他们就只剩这么一个长辈了,凤二公子不想让他早早丢下他们,想让他活得长久一些。 凤公子不知他二哥心中所想,只是觉得奇怪,他们跟凤乐悠的关系没那么好,他哥怎么可能从小侄子身上,看到他娘的影子。 凤二公子这封信,确实是奏效了,凤老庄主心里存了几件事,他想着办好后,就跟弟弟夫妻谢罪去。 至于妻子,他一时半会儿,真说不出来是希望与她再续前缘呢?还是从此别再相见?女儿嘛!他只希望来生,她别再来做自己的女儿了,太辛苦了! 倒是没想到,二侄子存了这份心,看着外孙的画像,凤老庄主不禁回想女儿小时候,才发现女儿的童年,似乎都被他忽略过去了。 彷佛前一天,还在丫丫学语的女儿,隔几天再见到时,她已会走会跑了,再来就又长大了些,会顶嘴了!会跟她娘发脾气! 几乎是一天一个样,现在回想起来,才赫然发现,那不是一天一个样,中间间隔了数月、数年。 凤老庄主记忆力超群,这事,凤公子兄弟、凤庄主都知道,凤二公子祭出小侄子的画像时,就知他会想起凤乐悠幼年的事。 凤公子见大伯父看着二哥那封信出神,不禁要怀疑,他二哥到底在信里写了些什么?难道大伯父真因二哥说的,在小侄儿身上看到他娘影子这种一看就知是假话的话出神? 要是黎浅浅晓得此事,就会告诉他,凤二公子写这些,是希望凤老庄主对凤乐悠的儿子起移情作用。 凤公子伸手点了点桌子,抬起头对凤老庄主道,“大伯父,我去黎府看浅浅,您有没有话,要我转达给黎大教主的?” 凤老庄主回过神,笑着朝他摆摆手,“他们不在黎府,在蓝府,你忘啦?” 凤公子略郁闷的道,“没忘!”没忘才怪,看小侄儿那副表情,凤老庄主自然知道他是真忘了,厚道的没嘲笑他。 凤公子从凤老庄主这里告辞离去,来到蓝府时,他还是满脸郁闷,黎浅浅知道他来了,看到他那张脸,好奇的问,“怎么了?是棠姐儿婚事不顺?”话声方落,脸已经沉下来。 凤公子笑着安抚她,“没事,大哥护她护得紧,就连他生父族人和生母娘家人来,都没让他们烦到她跟前去。” 这不是应该的吗?黎浅浅瞪他,等他接着往下说。 凤公子笑着把事情交代了,就是说到最后,他脸上的笑意全到她脸上去了,凤公子看她笑得灿烂,心情更加郁闷了。 还是浅浅善解人意,三言两语就把人开解了。“我在想,你哥大概跟你一样,也不太记得凤乐悠长什么样儿了,只不过是想借此让你大伯父心生牵挂罢了。” “你是说……”凤公子惊讶的看着黎浅浅,“我怎么没看出来?” “这阵子你和大哥忙坏了,那有心思想这些,你二哥离得远,看得反而清楚。”由此可知凤二公子怕是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才能早早在你大伯父身边安排人,一旦他们查觉你大伯父有异,就通知你二哥。“ “也许吧!“凤公子还是有点不太爽,“他可以事先告诉我一声的。” “你二哥大概也不太确定吧!”黎浅浅看他还板着脸,索性不再说这事,问起其他的事情来,果然不提这事,他的脸色就好很多了,黎浅浅心说,果然,这小子还是孩子脾气,虽然父母双亡一事,让他受了打击,长大了许多,但在她面前,他还是忍不住暴露出原本的性情来。 凤公子说起了今天一早敬茶认亲的事,嘲讽的说起凤庄主生父生母的不靠谱家人们,“我让玄衣派人盯着他们,我怕他们两家会串连起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做得很好。”黎浅浅看他的脸瞬间迸发出光彩,不禁失笑,然而还是得提醒他一声。“回去之后,就去跟你大哥说一声,毕竟那是他的亲人,得让他知道,你派人盯着他们,是为他好。” “我懂。” 黎浅浅和凤公子这里如沐春风,谈得投契,却不知平亲王府内院风暴渐生,第一个遭受池鱼之殃的,就是小蒋氏。 这事说起来真是乌龙,宋渺渺进王府之后,就被世子冷落,世子后院女人众多,世子亲娘失势,世子的位置也不知稳不稳,世子妃和世子感情不睦,世子风流,三天两头的就打外头给她们带新姐妹回来。 宋姨娘生得绝美,羞人答答怯生生的娇模样,别说世子见了心疼,就是女人看了也会心生怜惜。 然而越是这样的女人,世子的女人们防得越紧,谁都不想跟这样的女人争宠,因为肯定争不赢,没想到宋姨娘甫进门就没得宠过,世子回府就没进过她的房,这让不少人私下耻笑不已。 宋渺渺暗恨,这男人逼迫她的家人,把她送上他的床,这男人得到她之后,就将她抛到脑后,把她圈在王府里,令她从此只能在平亲王府里老死。 这让一心思嫁凤公子的她如何能忍,世子又空着她,她又是江湖中人,自小自由自在长大的,会武,虽不精,但这满王府的女人,还真没一个是她对手。 世子既然让她不痛快,那么就别怪她让他也不痛快了! 世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并吞高家财产,才纳进门的宋渺渺是个狠角色,王府护卫们压根不知世子这位新姨娘的来历,当向来平静无波的内院,突然窜出个黑衣夜行人,可把当日值司的护卫给吓坏了! 这谁啊?王府内院怎么会冒出这么一个人来? 赶紧逮人啊! 一阵鸡飞狗跳,把内院搅得风云变色,王侧妃脸都绿了,跟在平亲王身后,气得不住发抖,一行人来到黑衣人最后落脚的地方,抬头一瞧,竟是小蒋氏住的院子。 平亲王正要喊人去开门,小蒋氏抱着孩子出来了,侍候的下人簇拥着她们母子,看到平亲王等人,小蒋氏哭得连话都说不清楚,“王爷,王爷,儿子,儿子……呜呜呜呜……” 平亲王只得问旁边的人,这才晓得,原来那个黑衣人被府卫撵着,一路狂奔最后慌不择路,跑到小蒋氏的院子来,小蒋氏正哄儿子睡觉呢!突然跑个人进来,全身穿黑,连脸都抹成黑色,小蒋氏还在想,这人脸都黑的,旁人看不到他,这走夜路,岂不要跟人撞一块儿。 才想着呢!人家咻地一剑抽出来抵着她的胸口,吓得她差点把怀里的儿子给扔出去,幸好及时想起来,怀里抱着的是儿子,不能扔,得顾好。 就在那人要开口说话时,季瑶深留给她娘的丫鬟们超常发挥了,一个拿了桌上的茶壸就往人身上扔,另一个就拿茶盘打将过去,还有一个丫鬟拉了小蒋氏就往外跑,她们这一跑动,其他人也跟着跑,一群人逃到门上,守门的婆子不知究理还不想开门,被一个嬷嬷怒斥一声,才急忙要开门,可门栓锁着门,她一急手汗湿了手掌,这门就更打不开了。 幸好听到了平亲王他们的动静,婆子总算冷静了些,把手在身上用力抹了抹,把手汗擦干,这才把门栓拉开。 护卫们在平亲王示意下,冲进院子里,不过都没见到黑衣人,想来当小蒋氏她们逃往门口时,那黑衣人就从后头逃走了。 王爷都亲临了,竟然还让人逃了!这还了得?护卫统领脸都白了,现在没时间究责,先把黑衣人逮回来再说。 蓝棠出阁这天晚上,平亲王府闹腾了一晚上,季瑶深得了消息,连忙和丈夫一起回娘家探望亲娘和弟弟。 小孩子其实不是被黑衣人吓着的,而是被大人的反应给吓到的,他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全看大人的反应来做反应,小蒋氏被吓得厉害,被她抱着,还差点被扔出去的季耀珏,自然也被吓得不轻。 虽然第一时间就被灌了安神汤,不过还是没睡好,一整个晚上一惊一乍的,极不安稳。 小蒋氏就惨了,就算待字闺中的少女时期,被人针对挑刺,乃至于后来狠心长孙氏下手,她都不曾因此病了,因为如此,才从不曾有人怀疑长孙氏是死于非命。 这次不然,这回小蒋氏是真确感受到生命受到了威胁,所以安全之后,孩子一交到奶娘手里,她就昏倒了,然后发起高烧说了一堆令人听不懂的胡话。 虽然让人听不懂,但近身侍候的丫鬟们还是感到害怕。 季瑶深回来,丫鬟们一合计,便把这事说给她听,毕竟小蒋氏话里不时出现长孙氏三个字,而且结合她那些胡话,她们很怕,小蒋氏是不是曾对长孙姨娘出手过,听她那意思,似乎还得逞了! 要知道小蒋氏在王府中,最合得来的,莫过于长孙姨娘了!要是因为她这些胡话,而令长孙姨娘对小蒋氏心生嫌隙,那小蒋氏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正文 第八百三十七章 秘密 季瑶深乍然一听,也是一悚,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她们娘两儿认识的长孙氏,可不止一个长孙姨娘,还有一位侯夫人呢!只是她早在丈夫封侯之前就过世,现在不过是追封的。 季瑶深先严令侍候小蒋氏的人不许多话,得把这事烂在肚子里,要敢说出去,她就剥了她们的皮。 其实不用她交代,众人也不敢往外说,小蒋氏之前所忧,她们也晓得,小蒋氏软弱,能在王府里立足,全靠眼前这位十二姑奶奶,十二姑奶奶前些日子去水澜城探望小蒋氏亲娘时,小蒋氏就全靠长孙姨娘帮衬着,不过长孙姨娘还是中了招。 亏得长孙姨娘不是个多心的,要不然那时就得跟小蒋氏生嫌隙了。 如今十二姑奶奶远嫁,小蒋氏母子必得长孙姨娘帮衬着,现在虽说是较以前好了,至少平亲王妃和顾侧妃都被禁足,也不知何时才会被放出来。 平亲王世子自己后院一团糟,听说前几日才纳回一个再嫁的寡妇,美是够美的了,可惜没本事,没能把世子留得长一点,甫进门就失宠。 平亲王妃想靠嫡子们,让平亲王改变心意,将她放出来的可能性着实不大。 至于顾侧妃?连女儿都被换了,儿子媳妇都关进去陪着了,想翻身?难如登天啦! 至于王侧妃,如今是她当家,小蒋氏女儿远嫁了,儿子还小着呢!她只需要把小蒋氏捧着就好,她不需要也没必要去为难小蒋氏。 除非是平亲王新纳的女人不安份,否则小蒋氏往后的日子,应该再安稳不过了。 季瑶深等人却不知,平亲王的女人们没不安份,是世子大哥的美妾搅出事来,小蒋氏就是被宋渺渺给吓出毛病来的。 季瑶深忙着派人延医,务求赶紧把人弄醒过来,她好问她娘,她昏迷时说的长孙氏究竟是那个,还有,她到底说了些什么,让侍候的人心生不安,连她问,她们都不敢答。 侍候的丫鬟仆妇谁敢说啊! 小蒋氏烧得迷迷糊糊的,说的胡话也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可就她们听到那只字词组去猜测,小蒋氏应该是对她口里的长孙氏下了毒手,她们只知长孙姨娘,可看长孙姨娘的样子,根本不像是被下了毒手,那遭小蒋氏毒手的长孙氏是谁? 最重要的是,小蒋氏曾喊对方是鬼,说对方已经死了,她女儿本事大着呢!叫她别来找自己的麻烦。 这些人虽同黎浅浅相处过,可压根不知黎浅浅的亲娘就姓长孙,所以大伙儿猜测,小蒋氏口中的长孙氏,应该是她进王府前认识的,看小蒋氏平日怯弱无能的样儿,谁想得到,她竟会对一个母亲下毒手,尤其明知对方身边还养着一个女儿,听小蒋氏说的,她出手的时候,似乎正值隆冬。 大伙儿光听就觉得脚底直冒寒气,隆冬,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子,身边带着女儿,一旦这个女人出事,她那孩子能活下来吗? 她们理清小蒋氏的只字词组后,面对小蒋氏时,心里都不由生出惧意,谁想得到,小蒋氏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竟然能狠心如斯! 因此季瑶深问话时,她们谁也不敢说,唯恐漏了口风,会被要保护小蒋氏的季瑶深灭口,所以早在季瑶深来之前,她们就商量好,可以透露些,但真正要紧的就推说她们没听懂便是。 原本她们的举动会引起季瑶深的怀疑,但季瑶深听到长孙氏后,因想到了黎浅浅的亲娘,而忽略了她们的异样。 季瑶深对当年半夜离开黎家小院的事,已经不复记忆,也许是因为那会是半夜,她睡得正熟吧!总之,等她醒来时,发现已经不在黎家小院,而是在南城黎府。 黎府中,姐妹众多,她不愁没有同伴一起玩,很快她就把黎浅浅和黎家小院给忘了,甚至也没想太多。 直到,现在。 当年她娘带她离开黎家小院时,长孙氏是已经死了,还是还没死?长孙氏体弱多病,好像是如此吧?季瑶深抬手抚额,老实说,她真不怎么记得长孙氏的事情了,就连当初住在黎家小院的事,也记不清了,现在叫她回想,她还真想不太起来。 得知小蒋氏是被人吓出毛病来的,商少堡主自然是关心一二,虽知平亲王府的护卫武功不弱,不过他还是特地拨了两个武婢,过来帮忙保护小蒋氏。 平亲王对此虽不满,但女婿也是好意,拒绝不了,也就只能忍下来。 季瑶深担心亲娘,想要留宿,商少堡主自是不会拒绝的,连他都住下了。 就是消息传回去后,商堡主夫人气得直跳脚,可是她又能说什么?不许长媳回娘家住?人家又不是无缘无故跑回去的,她姨娘也不是故意生病,是被人吓到病的,她能反对吗?不行,相反的,还得派送药材、送补品过去给亲家母。 这个时候,她就忍不住嫌弃起长媳是庶出的了! 长媳是庶出,表示她亲娘是妾啊!叫她同一个妾室往来,真是让她深感没面子。 不过商堡主可不这么想,要知道,就算他再以长子为荣,他们云天堡到底是江湖人,人家堂堂一个王爷,许一个女儿给你家作媳妇就已经很瞧得起你了!你还嫌人家给的是庶女?你就不知足吧! 因为这,商堡主再次拂袖而去,把商堡主夫人晾在脑后,将她气得浑身发抖,却莫可奈何。 小儿媳还在照顾小儿子,商堡主夫人满腹心酸无处诉,只能揪着丈夫唠叨,可惜,丈夫外头事务多着呢!根本没功夫听她唠叨烦心事。 宋渺渺因大晚上无聊,穿上夜行衣在府里闲逛,竟惹出这件事情来,说她倒霉还真不冤了她,谁没事会大晚上穿夜行衣满府乱逛呢?摆明了要生事,不是吗?可惜没人知道,所以让她逃过一劫。 她却不晓,她从小蒋氏院里出来时,鸽卫的人帮了她一把,另弄了两个穿夜行衣的人,朝不同的方向,把追兵引开了,这才让她能安然无恙回到住处。 鸽卫们对平亲王府比宋渺渺熟悉,他们还曾混到护卫里头过,因此引开追兵后,很快就脱身溜了。 刘二接到消息,立刻就去通知黎浅浅,“我就说她安份不了几日。”黎浅浅摇头轻笑。 刘二却有些担心,“她不得宠,就敢闹出事来,要是得宠,岂不……” “你高看了她,也小瞧了平亲王世子。” 什么意思啊?刘二不解的看着黎浅浅,黎浅浅却不欲多说,只道,“盯紧她就是。 黎浅浅虽对平亲王世子不熟,不过想象得出来,以他的地位看过的女人多了,宋渺渺美则美矣,但自小就受人追捧,心性脾气肯定都不小,生平唯一受到的挫折,大概就是思嫁凤公子不果。 那会儿她还委屈折腰交好凤乐悠和方束青,想要她们帮忙她,如愿嫁给凤公子,偏偏凤乐悠和方束青姐妹,自己都没落着好,当然也没法子帮她。 之后嫁入高家,虽说高家妯娌众多,可也没人敢委屈她。 所以宋渺渺虽有心机,但不会隐藏,她没机会也没必要学,心里想什么就统统坦露在脸上,偏生自个儿还不自知,自以为隐藏得很好。 平亲王世子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伎俩? 若不是想要取得高家的产业,他会委屈自己,纳个寡妇作妾?他若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可得?偏生要纳她?宋渺渺是美,美绝人寰,但,那又怎样?能及得上权势令人迷醉吗? 再美,所有的算计全都写在脸上了,所以,还是算了!他宁可继续去追逐最近吸引他目光的那个小官之女,也懒得回府看宋渺渺那张脸。 至于高家的产业,高家的孩子都跟着宋渺渺到京城来了,老家的产业自是顾不到了,想弄到手,再简单不过了,他纳了宋渺渺,原本会为高家人守护产业的宋家人,自是不会为了高家人,和他对着干。 现在他正愁要如何对高家那几个孩子施恩,好将这几个好苗子,全纳归己有,至于宋渺渺,他还真没心思去管她。 刘二听黎浅浅说完,有些尴尬的笑了下,“倒是不曾想过,平亲王世子会没把宋渺渺放在眼里。” 宋渺渺好歹曾是武林第一美女啊!竟然被平亲王世子如此嫌弃? “要吸引平亲王世子这样的人,要嘛!是心思真的极单纯,但又不能单纯到蠢,要是有心机,那就得隐藏得极好,至少要让他看不出来,否则就会如宋渺渺一样被他嫌弃。”黎浅浅道。 刘二摇摇头,“倒是没想到,平亲王世子是个这么挑剔的人。” 反正不管怎么样,宋渺渺都已经进平亲王府了,平亲王世子宠不宠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被娘家人逼着进门的,偏还不得宠,这叫自视甚高的宋渺渺如何受得了,受不得委屈,自然就要搅风弄雨。 瞧,这才进门多久,就已经开始不安份了。 刘二除了向黎浅浅回报宋渺渺的事,还有小蒋氏的事情。 “……说胡话?跟我娘有关系?”黎浅浅是原主在大风雪时,被小蒋氏遗弃在小院里亡故后才来的,在此之前的事,她根本不知道,此外也许是因为原主年纪还小,所以有很多事情,长孙氏是瞒着她,不让她晓得。 却不知,她年纪虽小,但人聪明,瞒着不让她知,反而让她更加恐惧跟害怕,人,最怕的事情,莫过于无知。 不管大人还是孩子,都是一样的,长孙氏怕孩子知道得多了,会心生恐惧,却不知她越瞒着女儿,反而让她胡思乱想,反倒更加害怕,尤其长孙氏后来还突然死了,这让原主除了恐惧、害怕之外,还觉得自己被遗弃了。 这也是后来,她真被小蒋氏遗弃在黎家小院后,就失去求生意志,放任自己毫无挣扎的死去的主因。 黎浅浅进入时,完全感受不到原主残存灵魂的排拒,因由也是在此。 她不知道,长孙氏的死,是小蒋氏动的手脚,因此在得知季瑶深竟然在新婚期间留宿娘家,不禁对小蒋氏说的胡话颇感兴趣。 “让人去查,看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刘二颌首自去安排不提。 事涉长孙氏,黎浅浅不敢自专,派人去把黎经时父子请过来,刘二把事那么一说,黎经时的脸黑如锅底,黎韶熙问,“确定她说的长孙氏,不是平亲王府里那一个。” 平亲王府里的长孙姨娘,还是他们亲娘的庶妹呢!只不过她和她们亲娘年纪相差老大,长孙氏离家的时候,她都还没出生呢!所以就算知道她是他们亲娘的庶妹,他们也不想跟她认亲。 “应当不是。”黎浅浅看向刘二,刘二便将鸽卫们问出来的话跟他们父子说了一遍。 黎茗熙气愤捶桌,“就知道那女人不是个好东西。” 黎令熙沉着脸,看着黎浅浅问,“要不,我去问?” 只要小蒋氏没死,他就有法子从她嘴里问出实情,只不过,若只是要小蒋氏的命,不用人帮,他自己就能搞定,但问话得花时间,而且小蒋氏是被吓出病来的,现在平亲王府肯定戒备森严,想要混进去,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还有商少堡主夫妻两守着小蒋氏呢!此外,商少堡主为保护岳母,还拨了两个武婢过去保护。 这不啻是给他增加难度。 “咱们不急,不急着这会儿去凑这热闹。先冷一冷,等季瑶深夫妻离开了,咱们再动手不迟。” 黎令熙靠上前,道,“这个时候动手,正好浑水摸鱼,不趁这个时候动手?” “那也不必正热的时候往前凑。”黎浅浅安抚他,“再说了,有宋渺渺在,还怕没机会吗?” 黎令熙想想也是,便不再坚持现在去质问小蒋氏了。 反正宋渺渺要不闹事,他们多的是手段撺掇着她闹,黎韶熙则问,“商家人何时离开京城?” “这不好说。”商程仪吐血后昏迷了几天,虽是醒来了,不过大夫说他气血两虚,得好生将养着,就不知他几时能启程回去。 “我觉得就算他能走了,商堡主夫人也未必答应。”黎韶熙道,这位商堡主夫人偏疼幼子,偏疼到满京城的人都听说了。 黎浅浅看父亲一眼,见他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好吵他,便转过头跟兄长们道,“管他走不走,就算他要赖在京里,也不关我们的事。” 正文 第八百三十八章 揭开 夜深人静的平亲王府,两个打着呵欠的护卫,手按在腰刀上,半拖着带睡意的沉重步伐,缓缓走过王府里长长的夹道,略高的那个嘴里嘟嚷的抱怨着,旁边那个则打了个老大呵欠后,用肩头撞同伴一下,“行了!要不是那个贼,咱们还捞不到这差使。” 年底到了,他们两被催债的人逼得都要上火了,本以为得向其他同僚周转一下的,没想到突然冒出的小贼,让平亲王暴怒,下令加强巡逻戒备。 这是在正常职司外的差使,自然要多算钱给他们,有了这笔钱,他们大概不用跟人借钱,就能把债还上了。 思及此,就对那个贼没那么憎恶了,反对对方有那么一丁点的好感啦!不过他们很有自知之明的,小打小闹的小贼,他们还应付得来,要是来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盗匪,他们可就没辙了! 当然啦!那种强匪又不是傻子,那里不好去,偏要来他们王府送死,他们两武艺是不怎么滴!但其他的同僚武功可都不差啊! 就盼这小贼能经常的露一下脸,让加强巡逻的时间延长,让他们把债给还上就好,再长,他们也吃不住啊! 边美滋滋的想着,边踢踢踏踏的往前巡逻去。 才走没多远,在他们身后就陆续有人从外墙飞跃进来,来人甚至不曾落到夹道里,只在两个墙头略点了下,就飞掠进内宅去了。 两个护卫压根就没发现,继续悠哉的晃悠过夹道,转进另一条夹道去了。 那几道人影才落地,就有人在隐蔽的屋角朝他们朝手。 他们迅速朝那人而去,会合后,内应还没说话,就又有人从墙头掠入,前一拨人略惊讶的相对一眼,后一拨来人倒是没有停歇,他们似乎知道要去的地方,脚步不停的在屋子的阴影和树影中飞掠。 大概是因为之前夜行人闹了那么一场,把平亲王的妾室给吓得不轻,所以虽然月色明亮,府中四处还是点了灯,以利护卫们巡逻,内院是粗壮的仆妇六人一组在巡视,人数虽多,但到底不会武功,只能凭蛮力,真要遇上会武的,那还真是不堪一击啊! 不过内宅,不用仆妇们,难道还用护卫吗? 也不是不行啦!就是几个重点,还是用护卫,毕竟主子的命不能等闲视之。 后一拨进来的人,似乎知道这些仆妇们巡逻的路径和规率,所以每次都掐着点,在前一批人离开,下一批人还没到的空档从容走过。 前一拨飞掠进府的人当中,有人忍不住道,“这谁啊?”这么大剌剌的,好像在向他们示威,让人看了很想把对方拍扁。 “云天堡的人。”黎浅浅回答她三哥。 商少堡主还没把季瑶深娶回家之前,可是派了不少人暗中保护季瑶深,要不然攸惠一个丫鬟,怎么护得周全? 此外,他们夫妻才新婚,就回娘家住过夜,商堡主虽在妻子面前护着长子夫妻,但私心里也觉不妥,所以派了人过来,跟儿子说,住一晚表表心意就好,明儿一早就回来吧! 黎经时父子四人,除黎令熙武功不错,其他三人战场上拚搏可以,这个飞檐走壁就完全不行,所以他们分别是由黎漱、谨一和刘二带着,黎浅浅带着春江,怕一会儿要是需要掳走小蒋氏,有人可以帮忙扛。 因审问时,需黎令熙出力,所以他一身轻松,啥也没带。 只是一靠近他,黎浅浅就敏锐的嗅到了血腥味,黎令熙也没瞒她,当着她的面,把腰间看似装饰用的长方形荷包解开来,里头全是刑求时用的工具。 怪不得血腥味这么重。 “这套家伙已有数年不见天日,这回难得派上用场。”黎令熙伸手爱怜的轻抚过每一样工具,黎浅浅有点不忍直视,黎令熙看妹妹的表情,轻笑一声,将东西收起来。 黎浅浅想到他身上这套工具上的气味颇重,偷偷靠上前,“三哥,你那气味不会引来注意吧?” 黎令熙正担心这个,“你有什么建议?” “哪,给。”黎浅浅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在外头洒上这个粉,应该一会儿就没味道了。” “行啊!”黎令熙笑着接过去,打开荷包洒了一点在里头,果然就闻不到味了。 领路的鸽卫瞧着好生羡慕,黎浅浅一扭头,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直盯着黎令熙手里的药瓶,黎浅浅想了下,对春江示意,春江点头,从腰里荷包掏出一样的药瓶,“给。”说着就往鸽卫怀里扔。 鸽卫接过喜滋滋的谢过,然后继续领他们往小蒋氏的院子去。 当他们到的时候,接应的鸽卫拍着胸口,尚有点惊魂未定,“刚刚有一拨人,我还以为是教主你们,正想出来接应呢!突然发现不对,就没冒头。” “幸好。”领路的鸽卫拍拍他的狗头,黎浅浅对刘二使了个眼色,刘二会意,回头给两只红包压压惊。 小蒋氏尚在病中,季瑶深衣不解带贴身侍候,她那小弟本要赖着不走,结果让姐夫一哄就老实走了。 商堡主派来的人悄悄溜进来和商少堡主说话,商少堡主颇不耐烦,听完之后道,“知道了,办完事就回去。” 商堡主的人面对他,不敢太强势,唯唯应诺后便退下了。 商少堡主的人则不在小蒋氏院子这里,他们四散开来,打算揪出那个夜行人。 商少堡主白日时就询问过,事情发生当晚值班的护卫们,得知黑衣人一出现就在内院之中,这有好几个解释,但当中最靠谱的,大概就数黑衣人就在内院当中,那天是出来探路,目的为何?不得而知。 要抓黑衣人,就得从他出现的地方找起。 他也许就在那附近。 商少堡主之所以不知会岳父大人,而选择自己来,无非就是不相信泰山大人,谁让他对季芳宜母女的处置,那么的温和。 他忘了,季芳宜好歹也是平亲王的闺女,所以明知她有错,可见被害的季瑶深没事,他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这是人之常情。 商少堡主与季芳宜仅一面之缘,对方就想拆散他和季瑶深,然后自己嫁过来,当他是什么?比他娘更可恶,他娘是很自以为是,但就算如此,她也不敢硬把侄女许嫁给他,季芳宜凭什么敢这么做?无非是仗着有算她犯错,也不会处罝她。 要不是他和黎浅浅做局,让她们母女自己坑自己,想来平亲王也不会对她们处以重罚。 有此前例在,商少堡主自是不相信平亲王这个岳父,所以就算黑衣人是打内院冒出来的,他也没和平亲王打商量或通知他一声,就径自做决定了。 不找出此人,此事不算完。 季瑶深这厢,则是把侍候的人全数屏退,至于攸惠,她把对方留在外间,内室里就只有她和小蒋氏。 小蒋氏服过药之后,高烧是退下来了,但仍然低烧中,也没再说胡话,这让季瑶有点失望,又有些庆幸,她知道亲娘是个任性的人,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做出未婚怀孕,眼睁睁看着姑祖母欺压长孙氏,逼她给她们母女腾位置,但她会毒害长孙氏吗? 她真不知道,想到当年,她蒙懂无知,和黎净净为抢一张请帖而伤害黎浅浅,来到京城后,黎浅浅对她和她娘的诸多帮助,不仅出钱出力,还付出不少精神帮她的忙,如果,长孙氏真是死在她娘的手里,她要如何面对黎浅浅? 季瑶深长叹一声,支着颐看着桌上的羊角宫灯发呆。 床上的小蒋氏似乎有些躁动不安,不过季瑶深没有发现,忽地屋里不知从何处传来阵阵香气,季瑶深才反应过来好香,人就已经昏过去了。 屋里的灯光一阵摇曳,屋外守着的人悄悄到窗前往里察看,见桌前仍然坐着季瑶深,只是看那样子好像是睡着了? 屋外守着的人去喊了攸惠,叫她进去看少堡主夫人。 攸惠进去一看,少堡主夫人竟是坐着睡着了,忙把人扶到窗前的炕上,帮她盖上被褥,又去看小蒋氏,见她脸微红,忙伸手探她额头,见只是低烧,暗松口气,走到洗脸架旁,拧了条帕子给小蒋氏敷在额头上,又拿了干帕子给小蒋氏拭去身上的虚汗,然后才回到外间,跟外头守着的人说明情况。 “你留心,可别大意了。” “我知道,少堡主他们可找到人了?” “哪那么快。”那人叹气,“也不知那人还在不在,说不定早在惹出事情之后,就溜掉了。” 要是如此,他们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人。 “我听蒋姨娘身边的人说,世子新纳进门的小妾,家里可是武林之家,那女人是再嫁的,前头的婆家也是武林中人。” 守在院子的那人听了,不禁斥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没想到!”攸惠一脸无辜,那人不禁气得跺脚,“我这就去跟少堡主说。” 说完就见她急匆匆的跑走了,攸惠抬手挠挠鼻子,走回外间铺着被褥的大炕,奇怪,鼻子怎么感觉痒痒的。 一坐到炕上,眼皮子就忍不住往下掉,打了个大呵欠后,她再也忍不住了,踢掉脚上的鞋,缩起双脚,拉开铺在炕上的被褥钻了进去,几乎是头一沾枕立刻就睡着了。 “这是……”春江第一个窜出来,抬手在攸惠鼻间测她的鼻息,又看了她的眼皮子,确认她确实是睡着了,黎漱不放心,干脆点了她的睡穴,一行人转进内室,分别点了季瑶深和小蒋氏的睡穴。 “要在哪里问话?” “就在内室?”黎浅浅问。 黎令熙两手一摊道,“我在哪里问话都行,若要在这里,就得小心留意着,别让不相干的人听到。” 言外之意就是,相干的人最好是让她听见喽? 嗯,这主意好。黎韶熙暗点头,相信要脸的人若知道了,她姨娘害死了他们的娘亲,应该是不好意思再上门找他们妹妹,帮忙这个帮忙那个了。 黎漱和黎经时也同意,黎漱解开了小蒋氏母女的睡穴,小蒋氏本就不适,全身瘫软无力,不过哑穴没点,季瑶深则是全身不能动弹,还被点上哑穴,所以她只能听只能看,却发不出声音来。 小蒋氏一脸茫然旳看着眼前的几个人,男男女女,这都什么人啊!她好像都没见过!啊!不对,她见过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是黎经时,当过她名义上的丈夫好些年,只可惜她一时胡涂,生生放过他,否则她如今就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了,是正室! 可惜,他回京的时候,她已经入王府作妾了!再也回不了头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长孙氏,小蒋氏吓得不轻,抬手要指黎浅浅,却没力气,两手疲软的抬不起来,她害怕的嚷着鬼!鬼啊! 黎经时转头看女儿,女儿越大越像她娘,女儿长得比她娘还要漂亮,也比她娘有威仪,想到女儿手底下管着多少人,黎经时就觉得心疼女儿。 谁家女儿不是娇惯着长大的,有谁家的女儿像他闺女,小小年纪就要扛起一教重担,别人家的闺女兴许要帮衬父母,挑起养家活口的担子,他女儿却是让教众有钱赚,有钱吃饭,帮他们挑起养家活口的担子来。 小蒋氏已有多年没见过黎浅浅,会把她跟她娘搞混,也算是合情合理。 “我,我不是有心要害你的,我只是,只是寂寞。”小蒋氏病得迷糊,之前就曾把侍候的下人当成是长孙氏,现在把她女儿当成是她,对她诉说着自己心事,似乎再正常不过了。 小蒋氏絮絮叨叨,像是在对长孙氏倾诉,抑或是解释自己的作为,当然不乏美化自己的言词,季瑶深听得肝胆欲裂,她娘怎么敢?怎么敢?怎么可以……怎么…… 黎令熙在旁边引导她说出更多秘密,偶尔还故意激怒她,当她说到她们母女进王府之后,她发现黎浅浅出钱出力,帮她们母女在王府立足时,她那得意的口吻,让季瑶深恨不能地上有个洞,好让自己能钻进去。 黎令熙闻言则是狠瞪黎浅浅,就有你这么蠢的,瞧,这害死咱们亲娘的女人,多得意啊!因为你竟然帮她在王府立足,还帮着她生了个儿子。 黎浅浅面无表情,她帮季瑶深母女,不单只是为了她们两个,她最终目标是平亲王,只是这个话不好在这里说。 小蒋氏越说越得意,看向黎浅浅时,还带点得意的朝她示威似的扬起下巴。 黎令熙没说什么,只是抓起小蒋氏,让她看到躺在炕上泪流满面的季瑶深,小蒋氏愕然,整个人陷入慌乱之中,她挣扎着想要跟女儿辩解,可惜的是,季瑶深不愿再看她,颓然的闭上眼。 将小蒋氏摒弃在她的心门之外。 正文 第八百三十九章 生隙 回到家,黎浅浅才对黎经时父子说自己的打算,“我决定帮季瑶深母女在平亲王府立足时,并不知她害死了我娘。” “你是脑子进水了?她们母女害了我们一家,害死你四哥,害你早产,害娘早死,你竟然还帮着她们娘两儿?”黎令熙恨不能打开妹妹的脑袋,瞧瞧她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黎韶熙瞪他,“听浅浅把话说完。” “听她说完,等她说完了,你要骂再骂。”黎茗熙也很气,尤其在知道亲娘是被小蒋氏毒死之后,他恨不能把小蒋氏给拆了,可是转头又想到,他尚且这么生气,那妹妹呢? 她打生下来就和娘相依为命,突遭丧母之痛,复又被遗弃濒死,好不容易拣回一条命,又差点因为一张请帖,被两个毛丫头给弄死,再见季瑶深,她怎么心这么大,竟然还能和她平静的来往? “且不说季瑶深和小蒋氏,你们都忘了,要不是平亲王风流,小蒋氏怎会未婚生女,她姑母又怎会叫娘给她腾位置?” 始作俑者是平亲王好吗?擒贼先擒王,难道要放过他,不收拾他,光收拾小蒋氏?平亲王是宗室,是亲王,身边有不少护卫,她可不想为了收拾个仇人,把自己填进去。 “王府不好进,我那时在京城根基薄,想派人潜进去,不是件容易的事。” 借助季瑶深和小蒋氏之手,进入平亲王府之后,看是要收买人,还是就此扎根待下来都成,没看今天能顺利潜入,全靠这些人吗? 黎经时父子听到这话,都不禁安静下来,是黎令熙也收了声,他略不安的看父亲和两个兄长一眼,见他们都安静不语,便也跟着安静下来。 黎经时和黎韶熙、黎茗熙是因为在外打仗,没办法照顾家里,是情有可原,他呢?当年顶撞祖母,激得老妖婆一气之下把他远卖,母亲找不到他肯定伤心欲绝,娘那时怀着妹妹,又要照顾小弟,担心父亲和两个哥哥,又添他这事。 如今回想,黎令熙不由痛恨起当年少不更事的自己,为何要去顶撞老妖婆,为何让她有借口处置自己。 如果,那个时候,他忍下来,他就不会被卖掉,老妖婆逼娘退让时,他就能待在娘身边保护着她和小弟,就算小蒋氏不要脸的进门来,他也能帮娘去侍候她,不用小弟做这件事,兴许,他就不会溺水身亡。 想到这些,黎令熙忽然觉得,自己有何资格骂小妹,没有,因为他们回到南楚,回到京城之后,直到现在,他们父子都不曾想要报仇,就更别说做些什么了。 小妹是帮了小蒋氏和季瑶深,但同时也安插人进平亲王府,她一直都在计划着要为娘报仇。 他呢?仗着好身手让人不知不觉的收拾了老妖婆后,就得意了,以为不曾引人怀疑,很了不得? 如今回想起来,他都觉得脸热辣辣的生疼。 他对老妖婆下手,之所以未曾引人怀疑,是因为黎浅浅早就派人在黎二太太和黎老太太身边,逮着机会就从中挑拨,黎二太太早在黎令熙动手之前,就先让老太太半死不活了。 黎令熙出手,说不定还让老太太高兴不已,因为她就此解脱了! 黎浅浅见他们都不说话,心里略感不安,黎韶熙抬眼看她,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平亲王确实不好对付,你打算怎么做?” 黎浅浅笑,把自己的计划说给他们听,黎韶熙他们听完之后,又添加删减了一些。 黎令熙这时已从自厌自弃中回神,问她,“小蒋氏,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光季瑶深对她生了隔阂就够她喝一壸了!哪还用得着我们做什么?” 再说,揭穿了小蒋氏害死长孙氏一事,日后就算小蒋氏母子出什么事,季瑶深都没脸找黎浅浅帮忙了,从此后,黎浅浅不会再让潜在平亲王府里的鸽卫,对商少堡主提供协助。 季瑶深想保护她娘和弟弟,得靠她自己和丈夫帮忙了!她是再也无法从黎浅浅这里借到力了。 而且,小蒋氏只要向她诉说自己在王府过得不易,就会让季瑶深想到初入王府时,母女两举步艰难,全是靠黎浅浅帮忙,出钱出人又出力,而她娘得了便宜还卖乖,在背后嘲笑黎浅浅,小蒋氏说得越多,只会令季瑶深越感羞惭,母女两的感情再不复从前。 “季瑶深是远嫁,就算她们母女感情生变,对小蒋氏来说,应该影响不会太大。” 只要季瑶深在夫家立稳脚跟,王府里头就没人敢瞧轻小蒋氏。 “她有儿子呢!王侧妃都有孙了,小蒋氏的儿子对王侧妃的儿孙影响不会太大,但对新入府还没有儿子的人呢?只要运作得宜,小蒋氏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再说,她过了这么久的好日子,难道不能换她收拾别人吗?” 以前小蒋氏是求别人不要收拾她们母女,现在嘛!她女儿嫁的是江湖名门,没看她女婿出手收拾季芳宜母女,平亲王都不曾抱怨过吗? 人的欲望都是慢慢养大的,小蒋氏以前只求能平安把儿女养大,看着他们成家立业就别无所求了。 可是随着王府中王妃和顾侧妃被禁足,王侧妃当家,小蒋氏的地位也跟着见涨,她如今是个姨娘,但能不能再升位份呢?这是很有可能的,谁让人家女儿嫁的好呢? 升了位份之后,她会不会想再往上爬?只要她想,就要努力把挡在她前头的人扯下去。 难说她会不会想让儿子取代世子,成为平亲王府下一任亲王。 只要她的欲望日益扩大,不用她们动手,她就自己作死了。 听到这里,黎韶熙给黎浅浅一个说的好的眼神,黎经时则是呆滞的看着女儿,她师父都教了她些什么啊?他乖巧贴心的宝贝女儿怎么懂这些啊?黎茗熙和他爹一样呆,是谁把他软萌软萌的妹妹给调包了,这不是他妹,他妹哪懂得搞这些东西。 黎令熙同情又怜惜的看着小妹,他家小妹行啊!可是小小年纪的她,又是经过些什么,才学会这些的呢? 一家子商量好要怎么隔岸观虎斗之后,就各自歇息去了。 黎经时和黎茗熙因孝期,并未领什么差使,平日就是和黎令熙去京外大营看人练兵,除此之外,就是皇帝心血来潮就会召黎经时进宫说话闲聊,至于黎韶熙,可是中书舍人,除非休沐,否则他天天都得到皇帝跟前报到。 所以当大家各自回房补眠时,他苦逼的得进宫开始今日的职司。 黎浅浅瞧着心疼不已,忙从荷包里掏了不少好东西给他。 等把他送走了,黎浅浅才回房补眠。 蓝棠回门之后,凤老庄主就安排请人看吉时,要移祖坟。 蓝棠是在凤家庄出生长大的,嫁给凤庄主,她完全没有适应不良的问题,所有的人巴结她这位当家主母都来不及,更不会有不长眼的人给她找麻烦。 至于凤庄主生父的族人们,在得了凤庄主给的甜头后就离开了,再不走,难道要等他翻脸,把所有好处都收回去不成? 至于他娘的娘家人,走得更早,凤庄主很干脆的把他娘留给他的嫁妆铺子,统统照旧交给他们代管。 只是交给他们时,并不是如收回之前那样,谁管那家就把那家铺子交给谁管,而是由凤庄主看着给,这让他们心生不满,想闹,凤庄主让人警告他们,想闹,不是不可以,只要有人闹,他就把这些铺子收回来。 反正地契、店里掌柜、伙计的卖身契统统在他手里,他只是让他们代管,想吵?那就不用他们管了,反正他又不是没人手可用。 这么一来,他们反倒不敢吵了,缩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只顾自己的走了,把他们带来想塞给凤庄主做小的女人们留了下来。 或许还打着什么主意吧!凤庄主哪容得了他们算计,让人备车,将人塞进去,派人连夜赶车追上他那些好亲戚们,把人扔给他们的同时,不忘撂话,他好不容易才娶到老婆,要是谁想从中破坏,就别怪他搞破坏。 黎浅浅听凤公子说起这事时,忍不住笑问,“他们没再闹,就这样老实的走了?” 凤公子笑,“对啊!其实要我说,大哥只要把当初回去收拾那些仇人的狠劲儿拿出来,他们就再不敢上门了。” “当初你大哥回去收拾人的时候,他们没看到?” “你觉得以我哥的身手,会被他们看到他动手?”别开玩笑了!那些有野心,还有点能力的家伙都被他大哥收拾完毕,剩下的这些人,不过是留下来彰显他念情份的,他没想让他们大富大贵,只肯让他们不上不下的吊着。 当年他们虽未对他家出手,但也不曾怀抱一丝善心,既如此,凭什么要求他对这些人好呢? 至于他娘的娘家人,眼红人家家里富贵,就卖消息给人,让人家来对付他们,事后还抢占他娘的嫁妆图利自己。 既如此,就让他们做过路财神,让他们看到他的铺子有多赚钱,可惜这些钱他们只能看,不能碰。 “你们几时启程回去?” “就过年了,总得等到开春。”凤公子道,想了下又道,“商少堡主昨儿找我买平亲王府的消息,他不是一向从你这儿得消息的吗?”半文钱都没付,凤公子都替黎浅浅不平。 黎浅浅便把小蒋氏遇袭高烧说胡话的事跟他说,凤公子听完之后,有点不解的问,“她是傻的吗?她在黎家小院能活得那么悠哉,全是靠你娘照拂,她是那根筋不对,竟然对你娘下毒手?” “谁晓得?”黎浅浅不想知道为什么,反正做坏事的人总会找出无数的理由,来说明她自己这么做的正当的,是应该的,所以她完全不想知道小蒋氏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她只要知道,她下毒害死她娘,害死了长孙氏,害她爹死了妻子,他们从此再没有亲娘呵护。 凤公子长叹一声,也是,知道小蒋氏为什么这么做于事无补,反倒可能被她的理由给气到,还不如不要晓得为妙。 “你大哥那天还得去宫里当值?” “是啊!可可怜了!”黎浅浅笑,“不过我给他不少好东西就是。” 凤公子回以一笑。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老树下,阳光从枯枝的缝隙洒曳而下,在他们两的头顶形成光晕,春江和春寿坐在庑廊下绣花,春寿听到笑声,抬头看过去,忍不住喟叹一声。 “你干么啊?” “你不觉得教主和凤公子坐在一起,就像幅画一样好看?” 春江暗翻白眼,心说,难道你现在才发现? 叶妈妈领着杨柳提着食盒过来,看到那一幕,也忍不住笑,“等教主出孝,就该她出阁了。”男孩子和女孩儿不同,男人呢,就算过了二十,行情还是一样好,人人追着嫁,女孩儿就不一样了,可不是人人都能像蓝棠一样幸运。 虽然凤公子和教主这门亲事,早在凤老公子夫妻还在时,就已经在谈,可到底不曾真的落实,叶妈妈总觉得心有不安。 当初好不容易谈到一个段落,就等凤老公子夫妻遣媒人上门提亲,结果他们夫妇遇到意外身亡,好不容易等到凤公子出孝,教主及笄,侯爷他们打仗去了,等他们凯旋归来,老太太死了! 真是一波三折啊!让叶妈妈感觉不安,也许等教主出阁,她的心才会安定下来吧? “对了,听说小蒋氏是遭人挟持,才会被吓出病来?”凤公子抿了口茶问。 “嗯,我在想,那个黑衣人也许就是宋渺渺。” 凤公子对这人没什么印象,还是玄衣在旁说明,他才想起此人来。“那人心思不纯,偏偏还以为天下只她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凤乐悠她们以前就在背后笑话过她。” 要凤公子说,凤乐悠和方束青姐妹,跟宋渺渺不相上下,亏她们还有脸嘲笑人家。 黎浅浅很难得听他说起凤乐悠和方束青姐妹,好奇的问,“她们三个又是什么样的人?” “全都是自以为是聪明人,旁人只配被她们当成是垫脚石来利用,方束青姐妹仗着是官家女,自觉高我们这些江湖人一等,却忘了,要不是我们这些江湖人供养着她们一家子,他们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他最瞧不上方家人这样的人,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还嫌弃人家给的饭菜不好,那时他想不通,为何大伯母对他们一家子这么好,他们还要在背后说大伯母的不是。 后来才晓得,方夫人是想鸠占鹊巢取代大伯母,成为凤家庄的当家主母,怪不得处处嫌弃大伯母做的不够好。 正文 第八百四十章 得不偿失 “都过去了!”黎浅浅安慰道。不管是凤老庄主夫人还是方夫人,都已经死了,不管她们姐妹之间有何恩怨,都已经过去了。 “方束青姐弟现在如何了?” “方信怀夫妻现在的日子可不好过,平王和安王在东齐新帝登基后,意图造反,被新帝派兵清剿,新帝仁慈,没有要他们的命,只把他们圈禁在王府中。” 然一众支持他们的朝臣、勋贵则是被一掳到底,方束青被韦长玹逐出府后,就被程樵房带回卫国公府,但卫国公对她印象极差,和儿子谈条件,她要留在程家,可以,但他得听父母安排娶妻。 结果新娘子还没进门,平王和安王先坏事了,卫国公父子皆伏法,程樵房也没能逃过这一劫。 拜卫国公之赐,方束青虽进了卫国公府,但她与程樵房不是夫妻,因此卫国公女眷被流放时,她却被踢了出来,独立街头孑然一身,韦家是不可能让她再回去的,儿子……想到儿子,她就忍不住湿了眼眶,她这个亲娘不被程家承认,儿子却被认了,结果就跟着程家一家子伏了法。 她最后被方信怀接回去,平王坏事,儿女自不好过,方信怀的妻子安云郡主被掳了封号,从此被社交圈排拒在外。 骄傲的安云郡主哪受得住,就这么气病了,以前生病有韦神医和御医侍候着,现在,就连去外头的药房请坐堂大夫,都没人愿意出诊,谁也不想和逆贼扯上关系,就算方家并未牵扯在内,可没人相信! 方信怀把方束青接回来,一是为照顾长姐,二也是想看她那里有没有什么好药可给妻子用。 方束青手里是还有不少韦长玹炼制药丸,但是,她不通医理,哪晓得吕安云适合那剂药丸? 最后靠威胁利诱,才从韦家药房请了一名大夫,此人医术不佳,能在韦家药房立足,全是靠程樵房护航,但方家姐弟并不知晓,那人来到方家后,见方束青手里竟还有这么多药丸,不由恶从胆边生,从方束青那儿弄走了不少药丸,说是要研究,然后随意指了一种药丸,说是对吕安云有益,没拿诊金就走了。 方束青姐弟还当对方是好人,直到吕安云服了药之后,不但没有好转,病情还直转直下,最后还是吕安云的奶娘,不知去哪儿弄来个走方郎中,这才把吕安云的小命给救回来。 只是命是救回来了,人却只能缠绵病榻,再不能起身。 “不好过的也就只有方信怀的妻子吧?” “方府一切开销都由吕安云支付,她出事,她的人自然不会乐意掏钱让方家姐弟享福,所以方束青姐弟现在天天和吕安云的下人斗法。” 黎浅浅撇了下嘴角,“方家人还真是死性不改。” “当年他们住在凤家庄,因为有大伯母护着,大伯母又只有凤乐悠一个孩子,所以她看方家姐弟,那是样样好。” 毕竟是官宦之家出身,凤老庄主夫人其实极看不上凤公子兄弟两个,在她的脑子里,只有读书考状元当官才是好出路,再说她压根不懂武艺,所以她不知道她看不上的凤公子兄弟是武学奇才。 她是当家主母,又是长嫂,凤老公子夫人懒得跟她争这些,只踩着一条,凤乐悠有的,她儿子们和蓝棠没有,她可以忍,但若是凤公子兄弟和蓝棠都没有,方家姐弟却有,那就对不起了,她肯定是要闹到底的。 凭什么凤家庄名正言顺的公子们和表小姐没有的,她庄主夫人的外甥及外甥女却有? 想要拥有份例外的东西?行啊!自个儿出钱就行。 凤公子笑,“她们死性不改才好,用不着我们出手,自然有人收拾他们。” 黎浅浅倒是没想到,东齐新帝都登基了,摆明了太上皇是支持这个儿子的,平王和安王竟然还想着造反?脑子呢?进水了? 她把疑问一提出来,就看到凤公子笑得别有意思,她想了下迟疑的问,“是你们留下的后手?” “只有一半,另一半嘛!你觉得东齐的新帝会容忍他们对他的皇位虎视眈眈?” 自然是不可能的。 “是新帝派人去挑拨的?” “顶多只能算是加油添醋吧!”太上皇还在,新帝还得在太上皇那刷好感度,在朝臣和百姓那里刷声望。 平王和安王的野心不死,成就了他宽仁的好名声,太上皇因他没对两个弟弟赶尽杀绝,只把他们两家圈禁起来,觉得他把皇位交给这个儿子没错。 “东齐新帝实在很聪明,太上皇再活也没几年了,花些银子把二王圈养着,一应所需皆如故往,太上皇只会心疼他,觉得平王和安王两个辜负了他和新帝,朝臣对此也觉新帝太过仁厚良善。” 他顿了下又道,“等太上皇死了,还会有谁在意二王在王府里的待遇?” 到时,新帝要怎么收拾他们,谁都无话可说,求情?想被打入谋逆一派吗?等太上皇归天,二王也活不长了,至于他们的儿孙?圈禁起来的人,吃穿用度就算如常,这心里感受也大不同,根本不用人动手,他们自己就能自己憋死了。 没看那个吕安云,被掳了封号,再没人请她出席宴会,她自己就能把自己给气病了,这还是个没被圈禁的自由人,她尚且如此,平王一众儿孙又岂有例外的。 “其实我昨天才收到消息,平王世子、世孙都已经病得只剩一口气了,平王妃早在得知娘家被灭,就已经吐血身亡,世子妃也病得七七八八,倒是平王还是健壮如昔,听说,他每天晨练的时间还蛮长的。” 黎浅浅愣了下,“他会武?” “会。”凤公子也查觉不对了,“我这就让人去查。” 平王的姐姐长平公主如今是南楚瑞郡王的妻子,如果这个野心份子跑到南楚来作怪…… 凤公子领着玄衣离开,黎浅浅让人去请刘二过来。 “季瑶深夫妻走了吗?” “没有。”刘二道,“她虽然还是如常去看小蒋氏,不过从那天起,她就再没和小蒋氏说过一句话。” 黎浅浅点头,又问,“季芳宜……” “那女人就是个窝里横,如今没有顾侧妃撑腰,上头又有个得宠的大妇在,她再没有嚣张的本钱,在高家夹着尾巴做人呢!高夫人看季芳姝和她都不顺眼,不过季芳姝到底是正经媳妇,又是平亲王的女儿,她不好明着折腾她,便全冲着季芳宜来,从她进门还不到一个月,就已经瘦得不成人形。” 高见琛本就是个好色的,季芳宜如今连美色都不存,又不是平亲王的女儿,他连看都懒得去看她一眼。 季芳宜现在大概很后悔,不该去惹商少堡主吧? “教主,那个宋渺渺,您打算怎么做?”刘二苦恼的挠着头。 “商少堡主的人可查到她了?” 刘二皱着眉头回答,“是在怀疑她,不过什么证据都没有,只能就这么盯着。”而且没了鸽卫帮忙,别说想再多添人进去,现在是他们想出来都成问题了,更不用说吃喝了。 “嗯。”黎浅浅满意的点点头,“他要是找你谈,你就如实开价,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我和他老婆又不是亲姐妹。”以前是优待他们,现在嘛!当然是要开宰啦! 刘二露出笑容点点头,教主现在是要收利息了! “那宋渺渺?” “咱们的人都在商少堡主的人面前露过脸了?” 刘二摇头,“咱们的人只有一个在云天堡的人面前露过脸,其他人都不曾出现过。” 黎浅浅噙着笑道,“派一个看起来呆傻的,去哄宋渺渺吧!” 刘二应诺,又问,“呆傻的?” “宋渺渺初入王府,又因夜探王府惹出事来,心里肯定是忐忑不安得很,这个时候不好直接接近她,她会怀疑所有接近她的人,派一个看起呆傻笨拙的,也不用立刻就接近她,慢慢来就是。我要的,是世子和平亲王斗起来,她嘛!就是个导火线,不能太早被人拔掉。” 也就是说,不能让商少堡主的人查到她头上。 刘二了解了,退下后不久,就带了一个女子过来。 此女生得粗笨,眼睛混浊不明,看起来就是个反应不灵敏的,她跟着刘二向黎浅浅见礼,黎浅浅看着她好半晌,才道,“刘二你本事越来越好了!” 刘二笑,对女子道,“行了,教主已经看出来了。” 女子愕然抬头看黎浅浅,黎浅浅笑看着她的眼,此时她的眼已不复初进门时的混浊不明,她身材虽粗壮,但其实行动很灵活,一双眼更是灵动,看得出来是个心思灵敏的。 “你的武功如何?” 女子羞赧的红了脸,“卑职很努力了,可是仍赶不上师兄姐们。” “不碍事,天生我材必有用。” “可是卑职不止赶不上师兄姐,还已经被好几个师弟妹追过去了。” 黎浅浅笑着安抚她,“宋渺渺会武,你武艺不佳反倒是好事,免得被她怀疑你。” 女子眼睛一亮。 “你在她面前不需要表现聪明,太聪明的人,反倒接近不了她。”黎浅浅顿了下又道,“你要小心她,我们不知她武功深浅,要是引起她怀疑,我怕我们的人会来不及救你,所以你记住,离了黎府你就是个普通人。” 女子点头,“我相信你比她聪明,肯定能过关的。”黎浅浅鼓励她。 刘二让刘易安排女子离开,自己则对黎浅浅道,“您确定能行?” “自然。对了,小蒋氏那里别忘了也要安插人进去。” “已经安插进去了。”刘二回道。 黎浅浅拍他的肩头道,“就知道交给你就行。” 刘二笑着应诺,然后忙去了。 明天就是除夕,还有很多事要忙,他没时间停下歇息,幸好刘易带了人手来帮忙,不然他迟早会累死。 商堡主和长子商量着过年的事情,商堡主夫人则是在和长媳说话,小儿媳华氏侍立在侧。 她们两本是要让季瑶深有自觉一点,往后用饭的时候,记得要侍候公婆。 只是她们一开口,就被季瑶深身旁的嬷嬷给堵回去,偏生商堡主夫人还不能生气,因为那是平亲王从宫里为女儿请来的教养嬷嬷。 宫中出来的嬷嬷,礼仪规矩自是无可挑剔,商堡主夫人拿婆媳之道来教训媳妇,宫里来的嬷嬷就把君臣之礼祭出来。 把商堡主夫人婆媳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商堡主夫人每说一句话,就被教养嬷嬷堵上十几句,气得她再说不下去,草草把季瑶深给打发走。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娶媳妇吗?这是请祖宗哪!”商堡主夫人抓着小儿媳的手抱怨着。 华氏心说,您要有本事,就怼长嫂说去,跟我说?我能顶什么用? 当然,面上她是一点都不敢露痕迹,还得笑着安抚婆婆,想到丈夫,华氏心头火就忍不住冒出来,她觉得肚腹间一片灼热,那股子邪火也不知她能压多久。 那个没用的家伙,当初她怎么就瞎了眼,看上那样一个绣花枕头,不不不,他连绣花枕头都称不上,绣花枕头好歹外表还顶光鲜亮丽,他呢? 再想到长嫂那丰厚的嫁妆,华氏抬手将额上冒出的青筋给按回去,以前真的不觉得自己比不上人家,她总觉得自己出身好,相貌好,多才多艺还嫁资丰厚,想想看,跟云天堡一样的武林世家,那家的女眷及得上自己? 没想到,竟然被长嫂给比了下去。 比出身,人家是宗室女,论相貌,就算她再看不上季瑶深,也不得不承认,季瑶深容貌妍丽,她是琴棋书画样样通,可人家是样样精通,至于嫁妆,她家再怎么富有,也及不上平亲王府。 原以为婆婆和她撂挑子,凭她一个新进门的新妇,肯定搞不定年前的种种准备。 没想到人家不声不吭的,就把事情全都安排好了,不止没请她们帮忙,甚至连跟她们来的仆妇们都被撇到一边去,原想着借机捞些油水的仆妇们,大老远跟来京城一趟,却什么都没捞着,还在堡主和少堡主哪里落下了无能的印象,想想还真是得不偿失。 正文 第八百四十一章 一声不响 凤家庄这个年很不一样,因为他们在失去了凤老庄主夫人和凤老公子夫人,这两位当家主母之后,总算又有当家主母了! 有主母在,这感觉就是大不同。 庄里过年的事,在蓝棠进门前,就差不多都安排好了,他们也都是做惯了的人,自然是驾轻就熟,只是主母进门了,且难得是在京城分舵这里过年,机会难得,他们自是要向她表忠心和展现自己的能力。 倒是没想到,蓝棠还真给了他们不少建议,不论是奖惩的方式,还是奖惩的内容,都让他们惊艳。 退下来之后,几个管事一讨论,才发现似乎黎府和瑞瑶教就是这么做的。 “是了,黎教主和庄主夫人可是好友,之前黎教主走到哪儿,庄主夫人就跟着走的,这些事情应该是她们姐妹一起商量着去做的。” 管事们纷纷点头,“老公子夫人在天之灵肯定很欢喜。” “那是。庄主夫人可是她一手带大的。” 至于他们老庄主夫人嘛!她连自己女儿都没教好,更别说她压根就没把庄主夫人放在眼里,老庄主把庄主夫人的亲娘当亲妹妹看,可是老庄主夫人对丈夫的这个表妹十分厌恶,认为她是来跟她抢丈夫的。 想到老庄主夫人当年如何刁难欺负表小姐,几位管事的脸黑如锅底。 老庄主压根不知妻子对表妹的欺凌,表小姐是个倔的,受了委屈也不向人诉苦。“老庄主夫人是个眼瞎的,表小姐和蓝先生一看就是一对儿,偏她觉得表小姐对老庄主别有居心。” “表小姐当年若对老庄主有意,哪轮得到她进门啊?” “就是。”众管事叹息,要是当年表小姐和老庄主凑一对儿,兴许也就不会出事了,可是表小姐若没和蓝先生成亲,又哪来的庄主夫人呢? 一头白发年纪看来最大的管事边走边说,“不说从前了,我现在啊!就盼着庄主夫人能入门喜,赶紧给咱们添个小庄主才好。” “老姐姐说的是。” “黎教主还有多久出孝啊?等她出孝,咱们庄里又该要办喜事了!” “可不是。” 老管事叹气,“就不知二公子的姻缘在哪儿。” 说到了凤二公子,大家跟着叹气,本来大家都很担心,凤庄主年纪老大,偏偏咬死不松口,大伙儿连他心里是何打算都不晓得,就怕他不想成亲,打算日后从凤公子兄弟那里过继孩子。 他想过继,也得看凤公子他们兄弟允不允!要是人家就只生一个孩子,怎么过继? 凤公子倒还好,老公子夫人还在时,就已经帮他相中黎教主这个媳妇了,二公子的亲事却一直没着落。 没想到凤庄主竟然会把蓝棠给娶回来,这让凤家庄上下欣喜不已,蓝棠是在凤家庄总舵长大的,大家对她都有印象,那是个大方的孩子。 早在庄里时,她爹就想教她习医,不过她不肯学,结果跟在黎教主身边,才短短几年,竟然就让她改了主意,不止跟着她爹习医,还已经小有名气了。 随着凤庄主成亲,凤公子的好事将近,独二公子一点消息都没有,怎不叫她们这些看着他们兄弟长大的人心急。 “对了,大小姐的事,你们听说了没?” “听说了,你说这人怎么能这么坏啊!”凤乐悠的事自然没瞒着凤家庄的人,大家虽对这位大小姐感觉复杂,但好歹也是她们凤家庄的大小姐!知道她婆家人如斯心狠,管事们个个气愤不已。 “幸好老庄主把小少爷接回来了,要不然再让他们家养几年,孩子肯定废了。”老管事摇头道。 其他人跟着叹气,心里却道,小少爷的娘亲是大小姐,大小姐的脑子可不好使,希望这孩子长大之后,不像他亲娘才好。 大家互换一眼,心照不宣。 蓝棠这厢没想太多,把事情交代下去后,她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云珠笑着端了杯参茶给她。 抿了口参茶后,蓝棠活动脖子一下,“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们回黎府去吧?” 云珠愣了下,问,“您要回娘家,不是应该回蓝府吗?”那可是皇帝御赐的府邸啊!再说蓝先生没有妻子,今年是开府后头一回过年,棠小姐该帮着热闹一番才是啊! 蓝棠反问她,“我爹自个儿都不在蓝府,我去那干么?” “可老爷是开府后头回过年,肯定有不少人送拜帖来,或登门拜访,难道不理他们?”云珠这几天被宫里赐下的教养嬷嬷,塞了满脑子的礼仪和规矩。 蓝棠笑,“你傻啊!我爹是江湖中人,皇上赐宅,不过是方便他有个落脚之地,顺便让我有地方出嫁。” 她觉得皇帝肯定不知道,她们父女在京里,自然都是住在黎府,根本就不用赐什么宅子给她爹,那些提这建议的人,八成是想对她爹示好,然后趁机巴上来,毕竟她爹和东齐神医齐名,还和东齐神医一起治好了东齐新帝的旧疾,和太上皇的病。 东齐神医状况好的时候,可是炼了不少药,虽然被不肖徒孙卖掉不少,但他手中应该还有不少,蓝海和他交好,说不定手里就有他给的药,再不济,凭蓝海的名,说不定能从韦家药铺买到好药啊! 云珠不懂这些,蓝棠其实也不甚了解,不过这几天凤庄主不止和妻子枕边厮磨,还教了她不少东西。 “我们是江湖中人,我爹之所以被皇上召进宫,为的是给他治病,你觉得皇帝会很高兴见到,我爹和朝臣们来往密切?御医的医术若真的很差,也进不了太医院吧?既然有医术高明的人在太医院,皇帝为何舍近求远,大老远的把我爹找来?” 云珠想了下,惊讶的问,“难道就是因为太医院的御医,和朝臣往来密切?” “大概。” 皇帝本多疑,又历经咏亲王那蠢货造反,就算无事,他都可能要把人疑上三分,就是因为怀疑朝臣和御医有勾结,才找和这些朝臣没关系的蓝海进宫的。 蓝海和黎经时的女儿很熟稔?那又怎样?皇帝若不信任黎经时父子,也不会让黎经时执掌金翎卫,任命黎韶熙为中书舍人。 “那老爷不理那些人,没关系吗?”那些人不会伺机在皇帝面前,给老爷上眼药? “我爹是大夫,他们敢得罪他吗?” 说的也是,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日后要是遇上疑难杂症,就这大夫能救,可偏生之前得罪了他,那还有救吗? 大夫自然是不好得罪的。 云珠听明白了,点头如捣蒜,蓝棠想了下又道,“以后那位教养嬷嬷的话,你听听就算,不必放在心上,咱们家不是官宦之家,不求高官厚禄,她教的那些东西,咱们家用不上。” 云珠点头,也是,蓝先生是瑞瑶教药堂堂主,又不是皇帝老爷的官,奉召入宫为他治病,病治好了,自然就要走了,开春之后,棠小姐也要随凤庄主回总舵去,又不会在京城久留,蓝先生日后肯定是瑞瑶教总坛和凤家庄总舵两边跑。 不对,若大教主还要带教主四处巡视,蓝先生肯定要跟的。 那现在勉强和京里这些权贵朝臣处好做啥?没的委屈了自个儿。 想到这儿,云珠总算是完全明白了。 “小姐,那白嬷嬷从宫里出来的,难道她不知道这些,咱们用不上?”凤庄主是江湖中人,小姐、老爷都是,除非皇帝特诏,否则他们根本就没进宫的机会,那学这些进宫才会用到的礼仪规矩做什么? 有这时间,还不如多背点药方来得划算。 蓝棠摇摇头道,“白嬷嬷虽是皇帝指过来的,可谁又知道,她背后是否另有主子呢?” 其实还真让蓝棠猜中了,白嬷嬷背后是宫里的白贵妃,她年纪不小了,儿子早死,只给她留了一个孙子,她感觉近来身子越来越差,和皇帝一样,她对太医院的御医们也不怎么相信。 日前听媳妇信亲王太妃说,蓝神医的女儿也是个颇有名气的小神医,她就起了心思,想召人进宫为自己诊脉,不过那时正好蓝棠在备嫁,她想召蓝棠入宫,都被皇帝给否了。 他把蓝海召进宫,差点害人家姑娘婚期得延后,现在人家姑娘正备嫁,他小老婆又要召人家姑娘进宫给她看病? 白贵妃心想没关系,等她成亲之后,再召她进宫也成,然后就趁蓝棠出阁,赐下一教养嬷嬷,先教她礼仪,免得日后召她进宫时,她还得现学。 有的人一紧张就容易出事,她不知道蓝棠是不是这样子的人,不过礼仪这种事,早学早好,又不会坏,给她多点时间去学,进宫时就不会出错,也省得一紧张就诊错她的脉。 白嬷嬷是领了白贵妃的密令而来,奈何嫁进凤家庄后,蓝棠的身份成了凤家庄的当家主母,上无婆婆下无妯娌,后宅就她最大,白嬷嬷想压她一头,教她乖乖学习礼仪,谈何容易啊! 就如白贵妃说的,早学早好,蓝棠早同黎浅浅学过了,白嬷嬷要教的,还不如黎漱教的那些好,毕竟教黎漱这些礼仪规范的,是天盛帝国时,宫里负责礼仪规范的老太监们。 白嬷嬷想教给蓝棠主仆的这些礼仪规矩,远不如黎漱教的标准,蓝棠懒得跟她说她会,而且做得比她还标准,只推说年关将近,她这新媳妇进门后头一年,得起个好头,旁的事,她现在没精神去管。 白嬷嬷只觉这姑娘难搞,可又拿她没办法,只得对云珠下水磨功夫,云珠向来喜欢东家长李家短,这就被白嬷嬷逮着把柄,要求她跟着自己好好学习。 蓝棠只当不知道,可她没想到,白嬷嬷竟教云珠这些东西。 幸好云珠脑子还算清楚,蓝棠这么一讲,她就明白过来了。 “小姐,那白嬷嬷?” “供着呗!”蓝棠气闷道,养着一个闲人也就算了,偏偏这个闲人还给她生事,这就让人不能忍了。“皇上赐的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就当给她养老呗!” 既然是给她养老,那就不能拿事情去烦白嬷嬷啦! 蓝棠去跟凤老庄主报备一声,不想凤老庄主说,“正好,我也想去找黎大教主切磋切磋,你爹应该是进宫去了吧?” 蓝棠点头,其实她也不太清楚。 凤老庄主不以为意,反正他老人家是去和黎漱切磋武功的,凤老庄主本来要骑马去,不过蓝棠拦了他,“年关将近,街上人多,坐马车安稳些。” 其实她是怕这几位老人家一碰头,切磋完之后,大概又要喝酒,与其等他们喝了酒,才派人回来调马车去接人,倒不如一开始就坐马车过去。 凤老庄主笑了笑,没有异议的上车。 凤庄主得知消息,赶过来时,正好看到妻子准备上车,他忙过去,“你和义父可真狠心啊!”就这样把他撇下? “你赶紧把事情办完,我和义父在黎府等你。”晚餐肯定是要在黎府用过之后才回来了。 凤庄主笑,“知道了,路上小心点。”又让人把给黎漱和黎浅浅,及他岳父的礼送上马车,当然,是另备一辆马车装这些礼盒。 蓝棠登车离去。 白嬷嬷得知消息时,蓝棠她们大概已经抵达黎府了。 “夫人离庄,怎么没人跟我说一声?”白嬷嬷气得跳脚。 侍候的丫鬟心说,给您老脸,您老还真蹬鼻子上脸了啊!虽是皇帝赐的教养嬷嬷,但是,他们家庄主又不当官,这嬷嬷是来做什么的?教她们家夫人礼仪?她们家夫人又不会进宫,学那劳啥子礼仪做啥?能当饭吃不? 夫人回娘家,老庄主都没说话,还兴高采烈的陪着回去,白嬷嬷一个下人凭什么管到她家夫人头上去啊?出门还得跟她说一声?她谁啊?当自己是夫人的婆母不成?啧! “夫人是侍候老庄主去黎府的,庄主亲自送他们上车,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不对,当然不对!夫人要去黎府,自然要告知她一声,她好跟着去黎府啊!白贵妃的儿子信亲王早死,现任的信亲王是白贵妃的孙子,虽说是与皇位无缘,可是若能帮着俪妃的儿子康亲王拉拢黎经时父子,康亲王封太子指日可待,待康亲王登基,信亲王一个从龙之功跑不掉,就算她和皇上都过世了,也不愁她孙子日子不好过。 她等着机会好随夫人去黎府,没想到夫人今儿去黎府了,却把自己给撇下,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夫人怎么一声不响的就去了黎府,也不跟自己说一声呢? 正文 第八百四十二章 野心 白嬷嬷心里有气,想要让蓝海父女倒霉,可是她现在不在宫中,也不是在蓝府,想出庄进宫就出庄进宫去,且凤家庄的京城分舵并不在内城,就算她出得去,还得人安排马车送她进内城入宫,若没人安排,只怕她出凤家庄后,想找辆车送她进内城都成问题。 不过白嬷嬷并不知这些,她只是觉得出门没从府里坐马车出去有点掉价。 她这里气呼呼,蓝棠那头则已经去到黎府,黎浅浅知道她回来,开心的交代厨房中午加菜,点了好几样蓝棠爱吃的菜,又添了凤老庄主喜欢的菜,最后想了想,派人去宫门前等蓝海,只要他一出宫,就赶紧把人接回来。 近午时,不止蓝海被接回来,连黎韶熙也一并被接过来,他们是让凤公子送过来的,黎韶熙悄悄跟妹妹咬耳朵,“我一出宫就看到他等在门口,还以为出事了,一问才知道,是蓝棠和凤老庄主过来吃饭,他去接我和蓝先生回来。” 黎浅浅愣了下,随即就丢开此事,凤公子想娶她,想巴结她哥,就由得他去吧!反正开春后,他们就得回总舵去了,他想巴结她爹和三个哥哥的机会便不多了。 黎浅浅虽没说什么,不过黎韶熙却感觉得到妹妹的愉悦,心想也是,便不放在心上,说起宫里的八卦来。 宫中能有什么八卦事,无非就是那些嫔妃争宠的戏码,黎浅浅和蓝棠、章朵梨听得入迷,就连黎漱也靠过来听,听了一阵之后,便把在和凤老庄主说话的蓝海给扯过来。 “这你得听听,省得一个不小心就中招。” 蓝海一听就扁嘴抗议,“拜托,我有那么笨,这样的算计都能中招?” 黎韶熙笑,“表舅,这事还是蓝先生跟我说的。”他常在宫中行走,又是皇帝跟前红人,自然有不少人想要拉拢巴结他,太监、宫女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只是行路时擦身而过,都可能因对方身上配戴的香囊而中招。 他之前就遇过一回,还是蓝海路过救了他,从那之后,黎浅浅就给他们父子准备各式各样的药,还有一种香囊,里头放的是春药的解药,感觉中招了拿起来一闻即解。 后来又说香囊太显眼,让人缝在他的袖口里,只需抬手作掩鼻状即可解。 教导黎漱的老太监和嬷嬷们,教他的东西虽多,但像这样的手段,他们还真没见识过,所以他一听就如临大敌,但对蓝海和黎浅浅而言,不过是小手段罢了,有的是方法应付过去。 “宫中行走通常是两两成双,少有单独一人行动的,就算是领差使去办事,也多是一个大宫女带着个小宫人,遇事时有人能帮衬,再有便是帮着跑腿。” 黎韶熙那次就是注意到迎面而来的宫女是落单的,便提高警觉防着了,可惜还是中招,亏得蓝海经过救了他一回。 事后,黎韶熙问蓝海那天何以会从那里经过,才知应是皇帝早知有人要算计黎韶熙,才让身边侍候的人,故意领蓝海过去救人,另外,应该也是想看看蓝海和黎韶熙的关系如何。 按说若是关系亲近,见黎韶熙遇上这种事,蓝海身为长辈,肯定会气急败坏说上几句,谁知蓝海只从药箱拿了药给黎韶熙闻,解了他中的春药,并没教训他就跟着太监走了。 这让皇帝放心不少。 蓝海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所以从宫里回来,也不曾对黎漱说起,至于跟着他进宫的药僮们,有没有向刘二回报,他就不晓得了。 不过应该是有吧!否则黎浅浅也不会跟他要春药的解药,还要求挺多的,磨成药粉,或做成香药丸子或香饼,说什么要实验看看那种经用。 他反正是她有所求,他就尽量满足,谁让他从教主小时候就照看至今,教主就像是第二个女儿,女儿有所求,做父亲的,自然是无所不应嘛! 谁让他女儿很少跟他提要求呢! 唉!当爹不容易啊! 等他们用过饭,蓝棠侍候蓝海回房午歇,路上,蓝棠忍不住问她爹,“皇帝的病大安了没?” “还早着呢!看样子我还得常往宫里去。”蓝海听女儿一问,就想到开春后她得回凤家庄总舵了,脸一沉,黑着脸道,“你上头虽无婆母,不过还有个公爹在,你不好明着关心他,就关心女婿那外甥吧!” “那孩子啊……”蓝棠想到凤乐悠那儿子,不由叹气,“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打小就没了娘,亲爹好像又要娶后妻。” “王家都坏事了,你想,谁家会把女儿嫁给王建业?”王建业以前再优秀又如何?如今的他已是心智不全的人,还死了老婆,要钱,王家二房如今哪还有什么钱,且听说王建业的亡妻是被他娘害死的,因此导致他前岳家对王家不满,王家自己都借不上凤家庄的势了,他们和王家结亲,岂不是更不可能借到凤家庄的势? 既如此,与王家结亲还有什么好处? 没有,既然没有,那还是趁早撇清为妙。 蓝棠点点头,“那这孩子,就得归我来管了?” “应该是。不过你可别逞能啊!你是那孩子的舅母,他有祖父在,生活上的小事,你能管,侍候他的下人,你也能管,可那孩子读书习武的安排,你别插手,他祖父和舅舅在呢!” 叫外祖父为祖父,舅舅还是舅舅,总觉得有点别扭啊!不过蓝棠没说出来,省得她爹找凤老庄主抱怨去。 蓝海觉得自己大概还得被困在宫里一段时间,担心女儿离开京城之后,遇到事无人能商量,想到什么就交代什么,让蓝棠感觉父亲似乎很焦燥,可她又说不上来他在焦燥什么。 才进蓝海的住处,小厮就拿着蓝府管事送来的帖子来给蓝海,蓝海一看到他过来,扭头就往内室跑,小厮到底年纪小,见主子远远的看到自己就逃跑,委屈的几乎要哭了! 蓝府的管事可是跟他说了,要是老爷再不处理这些帖子,就唯他是问。 蓝棠在他哭丧着脸来到跟前时,忍不住笑着揉揉他的头,把小家伙梳得整齐的小髻给揉散掉,小厮这下真要哭出来了,扁着颤抖的嘴,乌溜大眼含着水汽,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棠小姐嫁人之后,变坏了啦!他要去跟教主告状。 云珠看小家伙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忍不住噗哧一笑,小厮转头控诉的看着她,云珠姐姐也变坏了! 蓝棠把他怀里抱着的帖子拿过来,“我来处理,云珠你领他去梳头发吧!” 云珠忍笑应诺。 小厮这才眨眨眼,把泪水给眨掉,跟蓝棠行了礼才跟着云珠下去。 黎浅浅过来时,就看到她正忙着处理那一摞请帖。“怎不叫人帮忙处理?云珠呢?” “带小厮去梳头了。”蓝棠笑,请她坐下才道。 看迭得老高的请帖,黎浅浅翻了下道,“怎么这么多啊?”顺手拿一张过来看,是工部左郎中老娘的寿宴,她想了下道,“工部左郎中有三个女儿,其中长女前年和离归家,她今年似乎是三十二岁。” 蓝棠闻言抬头看黎浅浅,好像有点反应不过来,工部左郎中有三个女儿跟她家有何关系?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似的惊呼一声,“这是想与我家结亲?” “应该吧!”蓝海年纪虽大,但元配过世多年,又只一女,且出嫁了,若是把女儿嫁过来,就是当家主母了,要能生下儿子,地位就无人可动摇,就算蓝海是江湖人又怎样?京里多少官员熬了几十年,都还没资格在皇帝面前露脸咧! 听黎浅浅这么一说,蓝棠总算明白过来,她娘死得早,和他爹只生她一个女儿,怪不得人家会盯上她爹。 不过,似乎,也没错啊!她爹都单了好些年了,身边也没个知冷热的人侍候着,只是想到有人取代她娘的位置,要陪在她爹身边,心里头就是感觉有些别扭。 黎浅浅看她的表情,秒懂,她也是有个位高权重还单身的亲爹啊!要不是因为尚在孝期,她爹的日子不会这么清净,蓝海只有一女没儿子,她爹已有四子一女,还不是照样被人盯上。 黎经时比蓝海更吃香,虽说他在孝期,但之前还被夺情,奉诏领兵出征,身上还有爵位在,就算已有儿有女,但他们都已长大,若继妻生下的儿子得宠,谁能肯定,日后他身上的爵位只能传给长子? 而黎韶熙兄弟也很热门,只是大家苦无机会下手,本来还想从黎浅浅这里入手,可让大家想不到的是,这位黎教主比她的哥哥们还难搞,想见她,人家在孝期呢!名正言顺的拒绝各方邀约,想与她来个不期而遇,也是难如登天,因为人家难得出门一趟。 这叫思嫁黎家儿郎的姑娘们为之扼腕,此外,想让儿子或孙子娶黎浅浅的人也不在少数,要忌讳和江湖人往来密切?他们不过小官,要忌讳的,是那些高官显贵们。 黎浅浅未出孝,她们纵有心,目前也无计可施,全都磨拳霍霍等她出孝。 所以蓝棠的今日,就是日后黎浅浅要面对的问题。 想到她爹和三个哥哥的婚事,黎浅浅就想抱着脑袋哭,她爹嘛!年纪不小了,总不好再娶个十六七的小姑娘当继室,她哥哥们呢?想到前世活到三十几都没结婚的大哥,黎浅浅就觉得,要给她大哥找老婆,大概真要比登天还难。 至于二哥和三哥,二哥只要给他挑个性情相近的,应该就能成。 三哥嘛!这家伙忐难搞的,得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做老婆呢?黎浅浅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要是她娘长孙氏还在,这些事根本轮不到她做小妹的烦恼啊! 想到这里,黎浅浅不免又想把小蒋氏抓过来痛扁一回。 有黎浅浅帮着处理,不多时请帖就全数处理完毕。 等知道是蓝府管事送过来的,黎浅浅脸一沉问,“他们没有先处理过,也没来个人跟你说一下这些请帖都是谁家送来的?” 蓝棠摇头,“没啊!” “亏他们还是内务府出来的。”黎浅浅冷哼,蓝棠则道,“反正不管是谁家送来的,我爹都不会去的。” 所以他们有没有派人来说明,这些请帖来自何家,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黎浅浅却道,“你爹不去是他的事,你爹府里的管事不尽责又是另一回事。” 蓝棠拍拍她的手背,“反正皇帝应该都知道的。” 既然连蓝棠身边的嬷嬷,都可能明面上是皇帝的人,背后又另有主子,那蓝府的下人们,又怎可能只有一个主子呢?有人故意给蓝海下绊子,自然就有人跟皇上打小报告。 人事倾轧不要太热烈啊! 黎浅浅听她这话,知道她心里有数,便也不再提,把请帖交给云珠去处理后,两个人就慢慢踱回黎浅浅的住处,章朵梨和高灵儿已等候多时,姐妹几个聊起来,说到蓝棠不日就要回凤家庄总舵,章朵梨笑着搂住黎浅浅的肩头,“到时候,我们应该会跟着大教主一起去给你送嫁吧!” “好啊!好啊!” 高灵儿则道,“我大概陪你们回去后,就要去赵国了。” “有事?” “嗯。”她看着黎浅浅笑道,“公子大概是没空远行,就得我们这些人帮着跑腿啦!” 原来是要代凤公子出巡啊!“那也不只你一个人去吧?” “嗯,之前我都是在南楚境内跑,好不容易才轮到我去赵国。” 高灵儿的情绪不高,黎浅浅想到凤二公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高灵儿被她瞧得不好意思。 蓝棠轻推了黎浅浅一下,“怎么看着灵儿姐发呆呢?” “嗯,我在想,灵儿姐如此漂亮,也不知日后谁能有此福气,把我们灵儿姐娶回家去。” 高灵儿没好气的白她一眼,随即转移话题,问起了宋渺渺的事,成功为自己赢得好几记白眼。 黎浅浅倒没什么反映,只笑笑的说起宋渺渺的事情。 刘二安排的鸽卫小梅成功的赢得宋渺渺陪房的信任,虽然目前还没机会到宋渺渺面前露脸,不过能和宋渺渺的陪房往来,就已经是成功的迈出一大步了。 季瑶深虽还是会回娘家,不过和小蒋氏并没有交谈,小蒋氏倒是急切的想说服女儿,自己当初之所以会谋害长孙氏,是有她的理由的,可惜季瑶深不肯听她说,只要她开始为自己办解,季瑶深就起身走人,逼得小蒋氏再不敢贸然提长孙氏了。 长孙姨娘倒是浑然不觉,她的生活只有夫主平亲王和儿子,虽有来探望小蒋氏,不过时间都不长,小蒋氏也不敢跟她说她长姐的事,就怕她知情后,便再也不和小蒋氏来往。 知道小蒋氏过得不好,黎浅浅心气便稍稍顺了些。 “年要到了,我们是不是要去锦衣坊挑些新衣服?”黎浅浅问。 “也好,去挑些新衣服。”蓝棠看着章朵梨和高灵儿身上穿的衣服,问黎浅浅,“她们这季没作新衣?” 出阁前蓝棠忙得很,压根没留心小姐妹们换季有没有做衣服。 “做了,不过穿旧衣舒服呗!” 蓝棠点头附和,“这倒是。什么时候去?” “明儿吧!再拖下去就要过年了。” 云珠把请帖交代给小厮送回蓝府去,回来时正好听到这话,不由道,“白嬷嬷大概要气坏了。” 连着两天都往外跑,那老太太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 “随她去,难不成还得要我看她的脸色来行事不成?”蓝棠说着都有些上火了。 “白嬷嬷是谁啊?”黎浅浅好奇问道。 正文 第八百四十三章 虛幻 云珠忙幫著跟黎淺淺她們說白嬤嬤的來歷。 黎淺淺聽了一愣,“這人是什麼時候來藍府的啊?”她怎麼不知道,有這麼一位宮裏來的教養嬤嬤,跟著藍棠嫁去鳳家莊? “白嬤嬤是皇上所賜,小姐去藍府準備出嫁時,她就已經在府裏了。”云珠為黎淺淺解惑。 藍棠接著說道,“她背後應該還有別的主子。”然後把她忽悠云珠的事說給大家聽,春壽聽了很生氣,“可惡,這嬤嬤竟然這樣哄你,回頭等我見了她,就幫你出氣。” 春江則對云珠笑了下,“你啊!跟著棠小姐去了鳳家莊,腦子就當擺設了是不?”怎麼這麼輕易被人給哄了。 云珠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以為她是宮裏出來的,說的話應該不會有錯嘛!” 卻忘了藍海又不是官,白嬤嬤說的那些東西,在藍海父女這裏,壓根就派不上用場。 “讓人盯著她沒?” “派了。”藍棠道說邊拍拍黎淺淺的手以示安撫,黎淺淺見她有主意,便不再說這事,說起過年的事情來。 來京城吃喜酒的瑞瑤教各分舵主們,已陸續離開,留下來的這幾位,都是因為路途遙遠,不想在半路上過年,索性就留在京城,和伙伴們一起過年。 原本因為人數太多,所以被安排到京城外的莊子上住,現在離的近的人都回去了,分舵主算一算人數,覺得分舵還容納得下,便向黎淺淺打了報告,將這些分舵主全帶回京城分舵。 黎淺淺為此還讓劉二撥了不少好東西過去,讓他們在分舵裏好好過年。 方才說去逛街的事,黎淺淺就想到,給每位分舵主發紅包。 她把構想跟大家說,藍棠聽她說想給分舵主們發紅包,瑞瑤教分舵眾多,每一位分舵主都要給紅包,這個量有點大! “我本來是想,給他們一個紅包券,讓他們憑券到各地的天寶坊或錦衣坊,兌換一件禮物,由他們自己選擇,要兌換什麼。” “這樣不太好吧?要是他們都挑貴的來兌換呢?” 錦衣坊的衣服再貴也有個限度,但天寶坊的首飾,有些極品首飾可不是金錢能衡量的。 “分舵主們辛勞了一年,給他們發紅包,用銀票最好,他們領了紅包之,隨他們愛怎麼花就怎麼花,不必限定他們定要去天寶坊或錦衣坊花這個錢。”省得有心人又故意要挑事了。 葉媽媽剛進來,聽到黎淺淺說發紅包的事,忍不住表達了下意見。 “這樣也省事。”藍棠也發表了自己的想法。 黎淺淺想了想,最後笑著拍板定案,“那就每位分舵主一千兩,副分舵主五百兩?” “太多了!”葉媽媽不贊成的皺著眉頭,“一開始就給這麼多,日後若有人表現特別好,想多添些獎賞他,都不好做了。” 嗯,也是。“那你們說,這紅包該給多少才好?” “分舵主呢,一百兩,副分舵主五十兩。” 黎淺淺從善如流,就此拍板定案,這紅包是每位分舵主和副分舵主都有,至於分舵裏的人,另有奬懲制度,這早就行之有年,倒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一直沒有獎勵,只有懲罰,表現不好的分舵主會被換掉,由副分舵主頂上,然後從分舵裏擇優任副分舵主之位。 至於被換下來的分舵主,視情節大小來做懲處。 只是黎淺淺這個提案,到黎漱那裏時,被調整了紅包大小,分舵主的紅包是五百兩,副分舵主則是一百雨,同時,每個分舵開春之後,會調整副分舵主的數量,不再是每個分舵只一位副分舵主,而會視各個分舵的位置及其重要性來做調整,人數可能從兩到五個不等。 如此一來,一旦分舵主出了狀況,底下的副分舵主視年資和表現,來決定下一任分舵主人選。 這項人事命令,讓不少人歡喜雀躍,因為副分舵主增加了,表示有更多機會給表現出色的人。 因為這項公佈了這項命令,給分舵主及副分舵主的紅包,反倒沒有引起太多關注,畢竟這個紅包,也就只有分舵主和副分舵主可得,其他人又沒份。 黎淺淺她們在年前去了天寶坊和錦衣坊,不止挑了好幾套首飾,還在錦衣坊選了好幾件新出的款式。 藍棠出嫁前,大家也才做了新衣,可是女孩子愛逛街,似乎是到哪兒都一樣。 因錦衣坊客人眾多,黎淺淺她們一到,就被領進早被預留的包廂裏,外頭有幾位姑娘看見,忍不住抱怨起來。 侍女笑著替東家解釋,不過似乎沒能平復這幾位千金小姐的怨氣,黎淺淺幾個聽力上佳,就算坐在包廂裏,還是把她們的抱怨聽得清清楚楚。 “那幾位是誰家的?”春江問侍候的侍女。 侍女苦笑,“是平親王府的姑娘,以前她們跟著商少堡主夫人前來,很受禮遇的,現在,商少堡主夫人沒來,她們自個兒來,又沒事先訂房,我們自然不好優待她們。” 以前是有季瑤深在,又有教主交代,才會禮遇她們,現在季瑤深出嫁了,季家女上門,又不按規定來,她們自然是不再優待對方,只是沒想到,她們竟然就這樣大剌剌的在外頭抱怨起來。 “不用理她們了。”黎淺淺安撫侍女幾句,隨即轉移話題,問起這幾天的生意如何,侍女見東家發了話,心頭大石放下,聽她問起生意,便高興的回答起來。 回完話,侍女便退下去準備黎淺淺她們的訂單,順便把黎淺淺的話轉給掌櫃知曉,掌櫃得知後,吁了口氣,道,“我還以為怠慢了季家的小姐,會被教主責怪呢!” “教主哪這麼小氣啊!” 她們這麼輕鬆談笑,季瑤深的庶姐妹們則有些黑臉,她們來之前,曾送信給季瑤深,讓她來錦衣坊跟她們會合,誰知送訊去的丫鬟竟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以前她們要來之前,會記得要先訂包廂,可今天她們約了季瑤深,誰知她會放她們鴿子呢? 小蔣氏日前受了驚嚇,直到現在都不見大好,季瑤深初嫁,還未在婆家站穩腳跟,連著數日回娘家探視親娘,婆家人肯定有意見。 她們幾個只想到自己,絲毫不曾替季瑤深多想想,季瑤深又不是傻的,怎麼可能她們一邀,就不管不顧的跑來當冤大頭呢? 是的,季瑤深這幾位庶姐妹們,邀季瑤深來錦衣坊,不止想靠季瑤深的名頭打折,還想讓季瑤深替她們出這個錢。 這是被季瑤深出手大方給勾給貪念來了。 在她們看來,季瑤深的嫁資豐厚,錢財都由自己管著,不用問別人要錢,更不用看人臉色拿錢,她比她們有錢,且已嫁了個好丈夫,自然就該幫著姐妹們,幫大家都能嫁入豪門。 現在她花點小錢幫襯她們,日後她們得嫁高門,便也能回饋她一二。 只是她們沒想到,季瑤深嫁人之後,就忘恩負義了。 要季瑤深來說,忘恩負義的是她這些姐妹們好嗎? 這些年她每季送了她們多少好東西,但她姨娘出事時,這些姐妹都在府裏,可有誰去探望過她姨娘?這幾天,她雖不再留宿,但天天都回娘家探望,她這些姐妹們可曾露過面?沒有。 既要約她來錦衣坊,為何不乾脆直接去她姨娘那裏見她,跟她當面講?偏要等到她們要出門了,才派人來商府說,要她去錦衣坊跟她們會合? 呵呵,當她是傻子嗎? 真不知道是誰給她們膽子的? 季瑤深不知,宋渺渺見她日日回娘家來,唯恐她再過不久就會查到自己頭上來,便派人去唆使季瑤深這幾個庶姐妹們,讓她們找季瑤深的麻煩,只要她們把季瑤深惹毛了,說不定她就不好再天天回娘家來了。 因為小蔣氏,黎淺淺令鴿衛不再提供協助,商少堡主要查明,究竟是何人嚇著了岳母,就不再那麼順利了。 雖花錢從鳳家莊買消息,可是畢竟是王府,鳳家莊能給的消息並不多。 他的人進出王府不再如之前容易,只得靠季瑤深親自帶入府。 這也為何宋渺渺要挑撥人去針對季瑤深的緣故,只有她不再進府來,她方能好好養傷。 只是她沒想到,季瑤深如此的頑強。 當平親王府的千金們,在錦衣坊苦候不到季瑤深時,季瑤深又回娘家探望她姨娘了,商堡主夫人為此氣得臉都黑了,年關將近,新進門的兒媳婦正事不做,只顧回娘家去,實在是太過份了! 為此,她特地跑去跟丈夫告狀,沒想到被丈夫兜頭淋了一盆冰水。 “跟你當年相比,大媳婦要懂事多了,至少,她是因為她姨娘出事,才會天天回去探望,你那時是無緣無故的扔下一大攤子事,跑回娘家去,完全不顧年關將近,堡裏一大堆事要處理。”商堡主夫人美眸一睜,就要開口反駁。 不過被商堡主虎眼一瞪,她又嚥了回去。 “你又要說,你都回娘家了,我卻不管你,讓你在娘家丟臉是吧?呵,那個時候的你,還能說是年少無知,現在的你,好意思跟我說這些嗎?” 當家主母做了幾年了,難道不知臨近過年,她這當家主母不管不顧的扔下自己的職責跑回娘家,他這個堡主除了忙自己份內事,還得兼顧她這主母管的事,而她還想跟他吵,自己沒有立刻追到她娘家,讓她那個年,在娘家受盡嫂子和弟媳的冷眼和嘲諷? 商堡主夫人沒想到丈夫完全不給她臉面,直接就戳穿當年事,她一張臉只覺熱辣辣的生疼。 她四下小心張望了下,發現屋裏侍候的人,不知何時都已退下了,她這才放下心來,哭喪著臉踱到丈夫跟前。“我當年確實是少不更事,所以才不想兒媳婦重蹈我當年的…。” “你放心,大媳婦比你當年懂事多了,再說,她和兒子是有正事要做,又不是回娘家去玩的。” “忙正事?什麼事?”商堡主夫人追問,心裏一陣苦澀,長子跟她漸行漸遠,成親後,更是夫妻兩個都沒把她這個當娘的放在眼裏,什麼事都不跟她說,她要早知道他們在忙正事,又怎會跑到丈夫跟前來自取其辱? “你這些天都在幹麼?難道不曉得,大媳婦的姨娘半夜被人挾持,以致嚇出病來?那個挾持大媳婦姨娘的人到現在還沒抓到,所以他們夫妻兩天天回去幫忙抓人,之前不就已經告訴過你了,忘了?”商堡主皺著眉頭看著妻子問。 商堡主夫人被他問得一愣,“他們說過?” “你不記得了?親家姨娘出事隔天,他們夫妻在王府住了一晚,回來之後,你就一直不停數落他們兩,後來是平親王派人來說了,我便允他們回去幫忙,可你說什麼,才成親就住到娘家去不好聽,要求他們不得留宿。” 商堡主言之鑿鑿,商堡主夫人愣了半晌後,方才吶吶道,“我是真忘了。” “大夫說了,你為程儀憂心過度,身體難免會出狀況,你好好歇息,旁的事就別管了。” “可是,就要過年了……”說到此,她方想起來,這裏不是雲天堡,也不是雲天堡在京城的分舵,而是長子的私宅。 因為小兒子吐血昏迷,她也昏倒,所以他們在長子成親後,就一直留在此處,雖然長子已經成親,可自己是他娘,幫他準備過年的東西,是理所當然的吧!對了,既然他們夫妻忙著在王府抓人,府裏的事,自然是無暇管理,正好讓她和小兒媳來管。 想到這裏,商堡主夫人露出笑模樣,不過她美好的夢想才持續不過瞬間,就被商堡主給打碎了。 “你身體不好,得好好將養,否則年後我們怎麼啟程回家?" “那就讓華氏幫忙吧?” 商堡主面露不解,“你不是說程儀身子不好,她身為人妻,不好好照顧丈夫,添什麼亂?” “怎麼是添亂呢?”商堡主夫人氣結,丈夫這是看不上華氏嗎? “怎麼不是添亂?你們娘兩兒身子都不好,她不好好照顧你們母子,去跟那些下人搶著當家,不是添亂是什麼?” 商堡主夫人待再說什麼,被丈夫這麼一堵,都不好再說什麼了,這次為華氏力爭當家權,再度失敗。 商堡主看著妻子頹唐離去,心裏卻早已沒有任何憐惜之情,就好像曾經的夫妻情深都成了倒映在水面上虛幻的影子,風一吹,皺了一池水,也將往日情給吹得不復存在。 正文 第八百四十四章 开春 大年三十这天,宫里大摆宫宴辞岁,黎经时父子尚在孝期,就算黎韶熙身为中书舍人,这晚还是跟皇帝告了假,皇帝虽有些不喜,但还是允了。 宴席上,不时有人提起平亲王府两女被换的事,高家虽有爵位,但高见琛是白身,又无爵位,所以他没进宫领宴的资格,季芳姝虽是平亲王的女儿,但她已出阁,也无封号,自然也没能进宫。 他们夫妻虽未进宫,但宫宴上却到处都是他们夫妻的传说,对,还有一个季芳宜呢! 二嫁的她以为总算能嫁得顺遂了!没想到竟然从妻变成妾。 这可让不少以前被她欺负的姑娘、少妇们深感大快人心! 原来季芳宜在未出阁时,虽是庶女,但因其母是顾氏女,所以她颇高傲,她不敢和嫡姐妹们杠上,也不敢对身份比她高的庶女出手,如宫里的公主们,但对身份不如她的官家千金,或勋贵庶女,可没少摆脸色,甚至没少出手对付人,因此京里喜欢她的人不多,讨厌她的人却不少。 知道她原来不是顾侧妃所出,不少人皆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似乎早就在质疑,以顾侧妃的品性,怎么会教出季芳宜这样的女儿,如今真相大白,很该为顾侧妃举杯欢庆似的,得知她被季芳宜这个假女儿害惨了,现在还被禁足不得外出呢!大家面上都表现出十分惋惜的样子,心里头是何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就不知平亲王听到这些议论时,心中做何感想了! 平亲王气疯了!明明季芳宜真是自己的女儿,被弄成是假的,也就算了,偏生所有的人,都觉得应该就是如此。 他恨不能立刻杀回家去,把顾氏给狠抽一顿! 更想质问顾家人,是怎么教女儿的,让她把他好好的女儿,教成这副德行! 承平帝坐在上首,冷眼瞧着平亲王,他早从暗卫那里得知,季芳宜确实是平亲王和顾氏的骨肉,之所以搞出这件事情来,全是因平亲王的好女婿云天堡的商少堡主,对顾侧妃母女频频对他未婚妻出手感到不满,并对平亲王未给这对母女应有的教训,而是选择轻轻放下感到不满,若非如此,季芳宜又怎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季瑶深出手。 虽然每次她们对季瑶深出手,都没有达到她们想要的结果,但季瑶深没有受到伤害,不代表她们没有存歹心,是他防护得宜,才让季瑶深没有被她们所害,所以平亲王以季瑶深并未受到伤害为由,选择轻轻放下,最让商少堡主感到愤怒。 因为按平亲王的说法,是不是只要季瑶深没死,名声没受损,季芳宜害人的行为就得以被包容?反正又没人受到伤害嘛! 既然如此,那么他便就让季芳宜从平亲王的女儿,摇身一变成为家生子成奶娘的女儿,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嘛!反正季芳宜又没死,而且平亲王还白得一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儿。 高家因此得了个初婚的儿媳,高见琛除了新妻还有个美妾呢!对成姝来说,飞上枝头成凤凰,从一奴婢女儿摇身而成宗室女,这云泥之间,若她知所进退,往后未必不能过好日子。 至于季芳宜,日后只能在高家内宅折腾,再出不了高家内院,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折磨了。 承平帝对季瑶深这个侄女,能遇上个好丈夫高兴,同时也为季芳宜感到惋惜,明明拿了一手好牌,却把自己从平亲王之女折腾成个奴婢的女儿,这么会折腾的,也没谁了! 百官勋贵私下议论纷纷,外命妇这厢也是悄声讨论著,独内命妇这头是悄无声息,高贤妃一张冰冷艳丽的脸,直接就把周身几位嫔妃给冻得簌簌直抖,俪妃坐在自己的桌案后,捧着青瓷茶盏笑得甜蜜,她借茶盏掩饰,跟身边的梅妃道,“听说,白贵妃安插在皇上身边的那个亲信嬷嬷,被派出宫去了?” 梅妃微颌首,“白嬷嬷被皇上派到蓝神医府上,不过听说她并未在蓝府待着,而是跟着蓝神医的女儿嫁去凤家庄了。” 梅妃想到那道英伟的人影,忍不住叹了口气,俪妃瞄她一眼,在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丝毫未显,只见她貎似关切的对梅妃道,“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没忘记他啊?” “姐姐说什么呢!没忘记谁啊?”梅妃似要掩饰什么似的端起酒盏,轻抿了一口,入口的梅子酒酸涩不已,恰似她曾有过的年少憧憬,那样青涩美好。 “咱们两的交情,你用得着瞒我吗?”俪妃叹气,似乎为梅妃不信自己感到伤心难过。“算了,你不肯说就算了!” 梅妃第一时间是想开口应和俪妃,可后来直觉占了上风,让她没有应下了,而是笑着挟了自己案上的鲜鱼到小碟子上,“姐姐尝尝,今儿这鱼可鲜了,不过妹妹这舌头笨,竟尝不出是什么鱼来着。” 俪妃心说,吃吃吃,你这蠢货就知道吃,咋不吃死你呢?明明快被蠢笨的梅妃气死了,可脸上依旧甜笑如常,“妹妹过谦了,谁不知妹妹是打小就在南边长大,南边不是盛产鱼虾的吗?妹妹怎么可能会吃不出这是什么鱼来着?” 梅妃咬死了,自己就是不晓得这是什么鱼,硬要是让俪妃尝尝。 俪妃气得不行,可还得端着,最后被逼得没法子,只得尝了一小口,随即她就吐了出来。 她的心腹宫女忙上前侍候她漱口,梅妃急得团团转,嘴里直嚷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姐姐竟然不能吃鱼,姐姐你原谅我吧! 因为梅妃的动静有点大,引起上首的太后、太妃等人的关注,白贵妃早就注意到俪妃和梅妃的动作,本就想让人过去叫她们收敛一点,没想到还没动呢!她们两就已经闹到引起太后她们的关注了。 太后面色一沉,身边的嬷嬷不用她开口,就知其心意,忙上前安抚几句,然后才往俪妃和梅妃案前去,俪妃和梅妃早在殿里安静下来,就知要糟,可没想到竟是太后派人过来训斥。 当下两人的脸都丢光了! 俪妃暗恨梅妃的不知进退,梅妃更恨俪妃,不过就是吃口鱼,竟然就吐出来,又不是没吃过鱼,有没有这么娇贵啊?连鱼都不能吃了! 俪妃不是不能吃鱼,而是梅妃挟给她的鱼,腥味太重,让她一入口就忍不住吐出来。 俪妃自己也感到很惊讶,她不是不能吃鱼的人,要不然她也不会吃那块鱼了,怎知自己竟然在宫宴上出这种纰漏呢? 在太后面前失仪,俪妃和梅妃都吃了挂落,白贵妃倒霉的被她两连累,也挨了训斥,谁让她是位份最高的一位嫔妃呢?明面上是太后在掌理六宫,实际上的掌权者是白贵妃,后宫嫔妃失仪,自然是她这个掌权的人没管好,挨骂是理所当然的事。 其他嫔妃有的冷漠以对,有的目露热切,也有人嘲讽的看着俪妃,有个出众的儿子又怎样?做娘的不成器,只会拖累儿子!可怜的康亲王啊!看来她们大家不用太过担心了,康亲王有俪妃这样一个老娘在,就算坐上高位,也坐不长久。 迟早,会因为他娘犯错,而把他给连累了的。 前头宫宴上,一名小太监悄悄的接近康亲王,把俪妃失仪挨罚的事说给康亲王知道,康亲王额角青筋直跳,他娘是看不得他好是吗?今年的最后一天了,都不让他松快的过,定要生些事来! “王爷,您看要不要过去帮娘娘求个情?”他的心腹太监打发走那小太监后,低声的询问道。 “怎么去?”难道要他大庭广众下,向父皇告罪,直言他要去后宫为他母妃,向太后求情,父皇要问他怎么回事,他要如何回答? 心腹太监噎了一下,低垂的脸上颇为无奈,康亲王相貌堂堂,身材高大壮硕,看起来跟他过世的几位皇兄差别并不大,但一开口,就让人看出他的天真和无知,幸好他还知道,这事不能嚷嚷出来。 “殿下,您可以说要更衣,然后去见太后,为娘娘求情。” “这,成吗?”康亲王迟疑问道。 心腹太监忙给他鼓劲儿,忙活了好半晌,总算是让人动起来了。 康亲王去更衣,并未引人注目,宫宴冗长,中途去更衣的人不在少数,就是皇帝,也三度离席去更衣。 离了宫宴,康亲王忙往太后宫里去,因为俪妃和梅妃搅了兴致,让老太太心里不痛快,所以早早退席回寿康宫休息去了。 “他来做什么?”听到康亲王来了,太后不悦的重重拍了身边的炕几一下,腕上的翡翠玉镯跟着磕了一下,把太后身边的宫女吓得不轻,忙不迭跪下请罪,就怕太后气起来伤了身子,她们也得跟着挨训。 太后却是看都没看她们一眼,“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吃个鱼都能出事,真是枉费本宫对她的一番栽培。” 其实宫里所有人都知道,按照皇帝对太后的情份,太后在皇帝面前,其实一点份量都没有,俪妃能有今日,靠的是她生养了个好儿子,这儿子以前还颇为低调,直到几位兄长都过世之后,他才慢慢展露头角。 康亲王机敏懂事,在现存的众皇子中,算是表现最好的一位,本来俪妃也是不错,只是近来行事越发张狂,叫人看了就觉不喜。 便是因为对康亲王的期许大,见俪妃如此扯儿子的后腿,不由让太后深恶痛绝,在发落俪妃时,就比梅妃要重许多,抄经书的次数足足是梅妃的三倍不说,还罚她没有抄完经书不许出殿。 纵使俪妃擅书,也扛不住这样子重罚。 康亲王在来寿康宫的路上,已经问明内情,虽觉母妃竟因一块鱼肉而失仪,有些太过荒唐,可事实如此,他能说太后责罚不对吗?只是以他对俪妃的了解,她肯定不会老实抄佛经的,她总是说,擅书不代表她喜欢,等到她把太后交代的佛经抄写完,大概也入夏了。 康亲王心里盘算着,回去就找人帮俪妃抄佛经,来到太后面前,他小心翼翼的表达了对太后的关心。 就在太后以为他会绝口不提俪妃挨罚的事时,康亲王开口为俪妃求情了。 “皇祖母,母妃她肯定不是故意。”可是因为他连到底是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所以只能极空洞的为俪妃解释,太后听了之后却越发生气,我好好一个孙子,就被这么一个昏头的女人给拖累了。 太后提早退席回宫一事,到底没瞒过皇帝,早早有人把情况上报了。 皇帝想到最近去俪妃宫中,总是看她恹恹的样子,心头一动,让人传御医去给俪妃请个平安脉。 随后就得到个好消息,俪妃有喜了,已有两个多月了。 那就怪不得她吃不得鲜鱼了! 太后这里得了消息之后,心情大好,立刻就带着康亲王去俪妃宫中探视。 白贵妃等人也都到了,听闻此讯,白贵妃面上欢喜心里却甚感不平,凭什么?自己还比俪妃小几岁,为什么她还能怀上龙胎?自己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跟白贵妃一样想法的,还有高贤妃及梅妃等人,高贤妃跟俪妃同岁,俪妃儿子如今在众皇子表现出众,而她的儿子却已过世,现在俪妃又传出喜讯,不管日后生下的是男是女,肯定都会得到皇帝的宠爱,毕竟宫里已许多年不曾传出喜讯了! 这个孩子代表着皇帝宝刀未老,这把年纪了还能令女子怀孕。 虽然怀上孩子的,不是年轻的嫔妃,而是年纪老大的俪妃,但这个孩子传达了一个讯息,皇上老当益壮呢!若他能令俪妃这半老徐娘有孕,那她们的机会肯定更大啊! 因为如此,宫里的嫔妃们心思都活络起来了,有人心思动得快,便把这事和蓝海这位神医联想到一块儿了,宫里许久未传喜讯,会不会就是因为皇上身体不适之故,如今蓝海把皇帝治好了,因此宫里嫔妃就传出好消息了! 等到年一过,蓝海再度进宫,为皇帝请平安脉,出宫的时候,便遇上不少宫女或太监,然而因有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相伴,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蓝海离去。 白贵妃得知没能把蓝海请过来,气得折断了根指甲,“娘娘,您看,白嬷嬷那儿是不是该动起来了?”侍候的宫女小声请示。 白贵妃睃她一眼,问,“他家真就一个女儿?没有别的了?” “是。”宫女回话时略感羡慕,她爹不过是个穷秀才,全靠她娘做绣娘养家活口,但他还是纳了两个妾,说什么她娘只生一个儿子不够,他需要开枝散叶,所以他纳了两个妾。 看人家蓝神医,妻子虽只生一女,还早早亡故,可他身边竟然连个通房都没有,更不用说妾或继室了。 可惜蓝夫人命薄,这么早就死了!她娘虽还活着,却生不如死,养活大了自己的儿女,还得帮男人养庶子女!而她爹什么事都不用做,每日只知和妾室寻欢作乐,真是不公平! 凭什么她娘每天睁开眼睛,就一直做事做到晚上睡觉才能歇下,她爹就只知玩乐,诸事不理? 不过她不敢在白贵妃面前表露半分,唯恐娘娘听了不喜,把气撒到她头上。 白贵妃想了半晌才道,“让白嬷嬷动起来,皇上让她随蓝小姐出嫁,可不是让她跟去享福的,叫她好好给我办事,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她知道我的手段的。” 宫女打了个寒颤,迭声应诺。 正文 第八百四十五章 总有人的手那么长 白贵妃的人虽有心,赶紧把白贵妃的命令传达给白嬷嬷,可惜,白贵妃的人根本没办法把消息传给白嬷嬷。 而白嬷嬷在大年初二这天,就已经发现,自己似乎被软禁了。 大年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蓝棠自是要回娘家的,一大早,白嬷嬷就让人去盯着蓝棠,白嬷嬷是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身份不凡,因此蓝棠进门之后,就指了两个丫鬟去侍候她,白嬷嬷本就从宫里带了两个小丫鬟,这两个丫鬟机灵娇美,年纪虽不大,但看得出来都是美人胚子。 云珠她们见了,不免要多心,尤其这两个小丫鬟还特别会乱跑,还爱往凤庄主及凤公子面前凑。 蓝棠冷眼看着,也没急着收拾她们。 直到初二这天早上,云珠给她梳妆的时候,悄声的跟她说,“那两丫头一早就在院子外头,鬼鬼祟祟的盯着院子瞧,也不知是想做什么?” “这还用猜吗?今儿初二,回娘家的日子,她肯定是想跟着我出门。” 云珠看着镜子里的蓝棠,不解的问,“跟着您出门?她以为您要去哪儿?” “回娘家啊!”蓝棠笑,“在她眼里,我要回娘家,自是回蓝府了!” 蓝府?云珠想起蓝府里的下人,全都来自内务府,只有跟在蓝海身边的几个人,才是从黎府跟过去侍候的。 蓝棠见她反应过来了,又道,“我这些天出门,她都没跟上,心里肯定很急。”尤其在得知她不是去黎府,就是跟黎浅浅她们出门去逛街后,肯定更加焦急了! 蓝棠没说错,白嬷嬷这些天着急上火,嘴角起了一圈燎疱,疼死她了,尚幸蓝棠是她的新主子,知道她嘴角起燎疱,让云珠给她送药来,别说,还真管用,早上用药后,近午时就收口了。 只是想到自己没能跟去黎府,不能和黎府里的下人套近乎,白嬷嬷就吃不下饭,白贵妃交代给她的事要办不成,头一个倒霉的,肯定她弟弟一家。 且白贵妃最是小气不过,给她办事,得自掏腰包,事后若她记得赏些银子,倒还罢了,可惜白嬷嬷给她办事,就从没从她手里拿过一文钱。 老实说,要不是她弟弟一家子还在白家,她真不想给白贵妃办事。 这段时间,她在凤家庄里处处碰壁,就连蓝棠身边的丫鬟,原本被她哄得有几分听话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原本还挺热乎的,突然间就冷淡了。 叫白嬷嬷这人精,也摸不着头绪。 她想了好几天,差点想破脑袋,总算让她想明白了,凤家庄是混江湖的,她之前跟云珠她们说的官场女眷们那套,一点也不适用在她们身上,她们想明白了,自然对她说的话就不再那么相信了。 白嬷嬷想通之后,不由暗恼,怎么就胡涂了呢? 都是蓝府那几个家伙蒙骗了自己,才会让自己误判情势。白嬷嬷气呼呼的以为自己想明白了。 想着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她早让身边那两丫头去盯着蓝棠,她自己则早穿戴好出门的衣服,准备她们一回来报讯,她就立刻追上去,今儿个她一要跟着蓝棠去蓝府。 白嬷嬷坐在铺棉的蓝底门帘边上的交椅等着,不过因为早上起得有点早,且这些日子过得悠哉,这才小坐一会儿,瞌睡虫就找上门了,等到她被冻醒,才发现已过午时。 蓝棠若要回娘家,不可能拖到这个时候还没出门,于是白嬷嬷拢了拢身上的厚披风,神色匆匆往正院来。 正院守门的婆子自不可能让她一头往里撞,忙拦住她,嘴上不饶人的道,“还是宫里出来的嬷嬷呢!怎么这么没规矩啊!知道庄主夫人不在,还一个劲儿的往里冲,真是好教养啊!” “哎唷!谁说宫里出来的肯定就是好的?” “对了对了!早上被庄主扔出去的那两个丫鬟,好像就是她的人啊?” 白嬷嬷一听,急了,忙问,“早上庄主扔出去的两个丫鬟在哪?” “真是你的人?” “是啊!是啊!”想到临出宫时,白贵妃特意给她的两个丫鬟,白嬷嬷心头猛然一跳,不会是她们两坏事了吧? 婆子冷哼,“庄主说大过年的,不好见血,不然这会儿怕小命已经交代了,庄主说了,这等胆敢窥探主子的下人,咱们凤家庄可用不起。” “那她们两呢?” “送去刑堂了。” 刑堂?白嬷嬷一听腿一软,这都什么地方啊!竟然还有刑堂? 宫里不也有暴室吗?还说是宫里出来的,这么大惊小怪的。婆子们不屑的给白嬷嬷一眼,随即就把院门一关,不再理会她。 白嬷嬷恨得不行,气得脸红,一跺脚就往外走,可是走了半晌才想起来,刑堂在哪?她忙拦住个丫鬟问路,丫鬟虽不知她是谁,不过却好心的领她过去。 白嬷嬷定睛一瞧,发现原来是个小院子,院门口挂着写着刑堂的木匾,院门关着,她上前叫门,门里一粗哑的妇人扬声道,“歇晌哪!吵什么!走走走,等起了再来。” “老姐姐,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知道打扰,还吵什么!走。” 白嬷嬷连番受气,一张脸皮气得直抖,一口气哽在喉头差点喘不过气来,平常在跟前侍候的丫鬟全都被抓进刑堂去了,这会儿只那带路的丫鬟在侧,那丫鬟看白嬷嬷这副样子,给吓得不轻,急忙去拍刑堂院子的门,好不容易才把门叫开。 刑堂看门婆子被吵得脸黑沉如锅底,看到白嬷嬷那样子也吓了一跳,不过到底在刑堂做事,很快就镇定下来了,朝刑堂里吆喝了一声,立刻就出来好几个人,见状立刻让人去请大夫,然后派人去拿春凳来,让人躺下后抬进刑堂的院子里。 白嬷嬷还记着这里是刑堂,以为她们这是要对自己用刑,惊慌的放声尖叫,差点把抬着春凳的两个婆子吓得把春凳扔出去。 还是领路的丫鬟安抚了几句,才让白嬷嬷平静下来。 不过,这日后白嬷嬷就病了,她那两个丫鬟也放出来侍候她,白嬷嬷看到她们两个的脸颊竟肿得老高,不由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两个丫鬟心里对白嬷嬷其实颇不满,她们两是白贵妃身边侍候的,因生得绝色,白贵妃有心让她们两侍寝,好帮自己固宠。 可惜,皇帝没看上她们两,于是白贵妃便趁皇帝把白嬷嬷赏给蓝棠,将她们两个指给白嬷嬷,白贵妃没见过蓝棠,可是她见过蓝海,直觉蓝海的女儿应该不会是个绝色,至少略逊这两丫鬟一筹。 白贵妃让这两丫鬟跟着白嬷嬷出宫,不管她们两日后是被凤庄主兄弟那个收房,都是好的,要是得宠,日后有何需要,让她们两去吹吹枕头风,岂不事半功倍? 只是白贵妃没想到,她们两会被凤庄主扔来刑堂。 丫鬟们心说,打都打完了,这会儿才来假好心,有什么意思?然而她们在这里不过是丫鬟,还得依靠白嬷嬷这面大旗,因此她们不敢跟她撕破脸。 白嬷嬷不知道,蓝棠回的不是蓝府,而是黎府,黎府有黎浅浅和黎漱在,知道蓝海父女爱吃什么,若是回蓝府,她爹又不常在家,吃的喝的全都不称意,蓝棠没那么多时间,去跟他们磨,索性就去黎府了。 黎浅浅对此自是再欢迎不过,凤公子和凤老庄主自也跟着他们夫妻过来,蓝海看到女儿女婿和睦,高兴得不得了。 等到下晌,凤家庄的管事派人送消息过来,得知白嬷嬷被气得不轻,蓝棠有些在意的问黎浅浅,“这样会不会太狠了点?” “你觉得她带那两个绝色的丫鬟,跟着你陪嫁去凤家庄,存的是什么心?” 黎浅浅问她,蓝棠被问住,吶吶不成言。 “你别想太多,反正她们要做之前,应该都想过自己会遇上什么事了,你有这闲心替她们操这个闲心,还不如想想,要怎么回敬她们身后主子。”黎浅浅直接转移话题,倒是让蓝棠转移了心思。 之所以得对白嬷嬷小心以待,不过是因她乃皇帝所赏,否则一个嬷嬷初来乍到,就想插手管着主子,谁容得下? 便是皇帝心里也有数吧? 皇帝知道白嬷嬷是白贵妃的人,平常跟在他身边侍候,人还算老实,他倒是没料到,白贵妃会利用白嬷嬷,帮着拉拢人。 等蓝棠她们从黎府回来,白嬷嬷已经被送回住处歇下了,大夫开给她的药方里多是安神镇静的药材。 所以喝过药之后,白嬷嬷就睡着了,蓝棠交代人小心侍候,便不再管她。 白贵妃的人混不进凤家庄,只能等白嬷嬷出来,才可能把白贵妃交代的事传达给她。 这一等,就足等了半个月,还是十五灯节,蓝府管事送节礼去凤家庄,没见到白嬷嬷在蓝棠跟前侍候,一问才知,白嬷嬷竟是自大年初二就告病,直到现在,都要半个月了,仍不见好转。 蓝府来的管事闻言心头一跳,对蓝棠道,“白姐姐和老奴是亲戚,知她病了,若未去探望,实在是于心难安。” 蓝棠当然不会阻止管事去见白嬷嬷,白贵妃的交代直到这会儿,才送到白嬷嬷的手上。 但蓝府管事看白嬷嬷病得迷迷糊糊的,心知就算白贵妃交代的事传达给白嬷嬷知道了,又能怎样?看看,白嬷嬷病得都不成人样了,还能指望她,帮忙拉拢黎教主吗? 蓝府管事对白嬷嬷从宫里带出来的两个丫鬟印象深刻,因为她们两,实在不像是侍候人的丫鬟,反像是让人侍候的主子一般,那么的年轻貌美,姝颜靓丽,在蓝府时,引得不少人注目,也有人说,如此品貌,若留在宫里侍奉皇上,说不得能混个妃子来当呢! 白贵妃怎舍得让她们跟白嬷嬷出宫来? 蓝府管事打量了白嬷嬷身边侍候的丫鬟,见不是那两个丫鬟了,不由好奇问白嬷嬷。 白嬷嬷愣了下,苦笑摇头道,“她们两时运不济啊!”真不是她要说,这人的运气实在是难以捉摸。 那两丫头生得好,可光样貌好有什么用?命不好啊!偏偏落到这凤家庄里来,凤庄主是个不知怜香惜玉的家伙,竟然狠得下手,将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打得毁了容貌,她们两之前是绝色,如今牙被打掉了三颗,鼻梁被打歪了,一个眼伤着了,另一个脸上则带了疤。 蓝棠没留下她们,那日她自黎府回来,就派人把她们两送走了,白嬷嬷想打听,可她们两不过是侍候下人的丫鬟,庄子里谁会在意她们的去处?白嬷嬷每日清醒的时间又不长,担心自己的处境尚来不及,哪有闲心去替她们担忧? 蓝府管事问起,她方才想起这两丫鬟来,只是她能说的有限,蓝府管事也不能多待,只能抱憾离去。 白贵妃得了消息,不由大怒,可是又能拿蓝棠如何? 她又不知道那两个丫鬟是白贵妃指给白嬷嬷的,白嬷嬷再有脸面,也不过是下人,她的身份是特殊,但侍候她的丫鬟又有何特殊之处,需要人小心侍候的呢? 那是侍候下人的丫鬟,又不是蓝棠的祖宗,犯了错还不能由她处置,那还留着做啥?趁早打发出去才是。 白贵妃在宫里气得快发疯,但在皇帝跟前,她却不能表现出来,皇帝支着颐看白贵妃在自己面前演戏。 明明就快气死了,还得在自己面前装大度,装不在意,皇帝长叹一声,宫里前朝共有多少人,个个在自己面前,却毫无真心,一个个面对自己时,都戴了张假面具,将真心隐藏起来,讨好巴结着自己,为的是她们一己私心。 皇帝顿感索然无味起身离开,被扔下的白贵妃一脸茫然,她不知自己是那里惹皇帝不快了,什么话都没说,就这样起身离去。 “皇上生气了?” “不知道呢!娘娘,您看,是不是要追上去请罪啊?” 都不知犯了何错,怎么请罪啊? 皇帝抬脚就去了俪妃宫中,白贵妃接到消息,气得要砸东西,还是侍候的宫人们劝住她。 宫人们心里都在叹气,侍候这么一个主子的她们,也是前世不修啊! 黎浅浅从她大哥这里得知,原来皇帝赏给蓝棠的白嬷嬷,背后主子就是白贵妃,白贵妃早前寻了两个绝色,想要献给皇帝以固宠,谁知咏亲王一事后,皇帝就没再收新人,这两绝色自然就没派上用场,白嬷嬷被赏给蓝棠,她就把这两绝色美人儿指给白嬷嬷带出宫,为的就要让她们两去分薄蓝棠的宠。 凤庄主给力,逮到机会出手狠厉,先是毁了她们的容貌,还让她们与白嬷嬷结仇,毕竟她们两会被逮,全是因为白嬷嬷派她们去盯蓝棠的,之后知她们被抓了,也不赶来救她们,害她们容颜被毁。 她们两自恃绝色,向来心高气傲,毁了她们的脸,等于断了她们的登天路,她们不敢记恨凤庄主,只能杮子挑软的捏。 黎韶熙之所以知晓此事,全是因为白贵妃利用蓝府管事传话,引起暗卫的注意,这一查,就查到了白贵妃的手这么长,皇帝知道后,都快气死了。 正文 第八百四十六章 终于等到了 “皇上多疑,对白贵妃交代白嬷嬷替她做事的行为甚为不满。”所以接到消息之后,直接夺了白贵妃掌理六宫之权,降了她的位份,让她从贵妃,一路降到了贵人。 要知道白贵妃当年可是一入宫就被封为妃的人,更在生子后,一路高歌登上贵妃宝座,虽说儿子过世了,可好歹在他生前,已经成亲生子,给她留了好几个孙子孙女。 虽然说是太后掌管六宫,但实际上掌大权的可是白贵妃啊! 谁也没想到,过了一个年,白贵妃就被皇帝厌弃了!只是,白贵妃究竟是做了何事,惹皇上生气? 白贵人也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降位份了,她不再是一宫主位,原本的住处不能住了,可皇帝没说,总管太监也不敢贸然行事,所以现在她还是住在原来的芳菲宫,不过,她虽未挪窝,但宫里原本的摆设全都被拿走了,因为那些摆件适合贵妃赏玩,却绝不适合一个贵人的住处。 甚至侍候的宫人也被裁减,贵妃身边有两名女官、四个大宫女,近百宫人和太监侍候,贵人身边可没有女官的配额,大宫女也只一个名额,宫人和太监就更不用说了,能有十个帮忙做些粗使活计就该偷笑了。 白贵人坐在她平常处理内务的正殿中,焦急的等待着消息,可她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太监和宫女,却都迟迟未归,好不容易终于等回来一个,是在她身边侍候多年的女官,只见她神色怆惶,匆匆来到白贵人身前,她原要见礼,白贵人拦住了她。 “你怎么回来了?”从她被夺了位份,当下她身边这些人就被总管太监带走了,现在见到对方,让白贵人惊疑不已。 “娘娘,奴婢总算打听到消息了。” “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皇上怎么就突然厌了她,降了她的位份? 女官抹着泪道,“您不该,不该让白嬷嬷帮您做事的。” 她以前又不是没叫皇上赏给臣下的人帮自己做事,怎么轮到蓝棠头上,就犯忌讳了? 女官看着白贵人不复往昔一样绝美的姿容,心下暗暗叹息,再美的女人也逃不过岁月的流逝,之前自得于青丝柔滑没有一丝银白的白贵人,如今整齐的发髻上,已明显看到藏也藏不住的缕缕银丝。 这才几天啊?还没出正月哪!娘娘就已经呈现老态了。 这还怎么复宠? 女官不禁为自己的前途发愁,她在白贵人身边多年,一朝失势,多的是人想把她踩下去,也只有白贵人复宠,她们这些依附她的人,方有翻身的一天。 可眼前这名女子,已经不复身为贵妃时的明艳气势,整个人散发的颓唐之姿,皇上见了,肯定会很失望吧? 宫里不缺美貌的女人,之前白贵人准备用来固宠的那两个丫鬟,不美吗?青春靓丽的她们有着绝美的五官,优雅窈窕的身段,可愣是没能挑动皇上的心,随白嬷嬷出宫后,更没能撩动凤庄主的情。 这让女官不由怀疑,这个世界是怎么了?难道绝美的容颜不再吸引男人了吗? 其实不止她觉得奇怪,就是白贵人也想不通!却不知凤庄主自己就是个容貌出众的大帅哥,他的义父母及义妹、叔父夫妻及两个弟弟,都是容妍姝丽出众之人,对他来说,相貌出众的人见得多了,那两个绝色丫鬟相貌出色,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了。 凤庄主和皇帝一样,他们都见惯了美人儿,男女都有,但能让他们目光伫足的,从来就不是单纯皮相上的美丽。 蓝棠相貌也许不如那两个绝色丫鬟出众,但她的个性和言行,才是让凤庄主倾心的主因。 凤乐悠比蓝棠要美上三分,但她从小脾气就大,对比她小的蓝棠从来不曾疼惜爱护,蓝棠并不因自己年纪小,就要人让着护着,当然,凤公子兄弟都会护着她,但她从来不曾躲在他们背后,任由他们替她出头,而是会和他们并肩作战,虽然面对的只是凤乐悠。 然而这,对凤庄主来说,是极其特别的一点。 毕竟他认识的女人中,不少是遇上事,只会躲在男人背后由他们去解决,甚至还有不少是,没有自知之明的拚命惹事,惹出事之后,就只会躲在丈夫、儿子的背后,推他们出面去解决自己惹下的事。 他的几位舅母就是这种人,还有他的婶娘和姑母,但他的婶娘和姑母,却在家里遭逢变故时,挺身护在他们之前,面对杀上门的恶人,勇敢的保护了他们。 所以他跟着义父回到凤家庄时,看到了选择和小伙伴一起并肩作战的蓝棠,立刻就被她所吸引了。 从此就再也转不开眼,心里就只牵挂着她。 这也是为何他对凤公子纵容,任由他跟着黎漱他们到处跑的主因,只有凤公子跟着,数字公子们在回报时,才会把蓝棠的事也跟着回报给他。 毕竟蓝棠父女是亲戚,并不是凤家庄的成员。 他好不容易才把老婆娶回家,又怎么可能拈花惹草让她生气? 白贵人以为只要是男人,就一定会对那两个绝色丫鬟给勾了去,从不知这世上,还有不为美色所动的男子。 白贵人这局败得彻底,从掌理六宫的贵妃,一路下滑到贵人,这其中的差别,只有当事人能体会。 黎浅浅到凤家庄做客时,顺道跟她说了白贵妃被降位份的事,蓝棠听了一愣,道,“皇上这是……” “你爹虽被皇帝召进宫,为他治病,但不表示皇帝乐见宫中嫔妃接近你爹。”黎浅浅朝她笑得眉眼弯弯,“她忘了这一点,以为不过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却忘了皇帝多疑。” 皇帝要不多疑,就不会大老远把蓝海召进宫为他治病,太医院有的是好大夫,他们医术不行,也不可能在太医院供职多年。 皇帝之所以不信任他们,无非这些人与朝臣、勋贵们往来密切,经过咏亲王一事后,皇帝不得不多疑。 其实不管京里还是宫中,都应该从皇帝召蓝海进京瞧出端倪,可惜,众人只看到了表面,瞧到内里的,没几个。 皇帝的心思转变已经那么明显了,不说身为中书舍人的黎韶熙了,就是甚少把心思放在皇帝身上的黎经时,都感觉出不对劲了,但身为宫中最高位的白贵人竟然一点都不曾察觉,还傻傻的犯了忌讳,这才是让黎浅浅觉得不可思议的。 不是都说后宫嫔妃宫斗不断吗?怎么白贵妃这么简单就被人给拉下马了呢? 黎浅浅跟蓝棠她们聊了一会儿,就被凤公子给请走了。 凤公子听她说起白贵妃的事,不由笑了,“你大哥还没跟你吧?现在掌管六宫事宜的,是梅妃。” 梅妃?“怎么会是她?”黎浅浅表示惊讶。 “不然你以为该是谁?” “俪妃啊!她不是怀孕了,要想孩子不出事,必得把后宫掌握在自己手里,就算没办法一下子全握在手中,至少也要交在自己信任的人手里。” 他们两就在蓝棠屋子外头的亭阁里,虽然是把亭阁的门窗都关上了,可寒风呼啸,还是冷。 黎浅浅把脚缩到榻上,凤公子把桌边的熏笼挪过去,黎浅浅感觉到一股暖意,舒服的眯着眼吁了口气,那模样就像是暖洋洋的小猫打着呼噜似的,让人看着心头一软。 隔了半晌,凤公子才道,“俪妃确实是把宫务交给自己信任的人掌握着。” 黎浅浅想了下惊讶的看着他问,“宫宴上那一出,不会是她一手操控的吧?” “是两人合谋。”凤公子叹气,若不是从结果反推回去,只怕任谁都猜不到,宫宴上俪妃和梅妃闹得那一出,竟是她们两合谋的。 俪妃年纪不小了,皇帝亦然,俪妃对自己肚子里的这一胎极为看重,皇帝又怎能例外,宫里可是多年不曾传出喜讯,这个孩子代表了不少意义,一是他老当益壮宝刀未老,二是他的精力有所回复,毒,已解。不然他也不会令俪梅有喜。 因为如此,俪妃怎放心在自己怀胎时,后宫掌握在白贵妃手里,白贵妃的儿子早死,但她有孙子啊!儿子已无望登上太子之位,那孙子呢?她是不敢像咏亲王那样,一口气除掉这么多位皇子,但她可以把挡他前头的皇子除掉。 俪妃的儿子康亲王就是眼下最有望登上太子宝座的皇子,因此她不得不防。 俪妃从皇帝召蓝海入宫,窥知到皇帝的心思,她不动声色的吹着枕头风,让皇帝赏个教养嬷嬷给蓝棠,身为皇帝宠妃,俪妃自是清楚皇帝身边有那些人,白嬷嬷会入选一点都不奇怪,白贵妃想利用白嬷嬷帮忙拉拢人,更是司空见惯的事,毕竟这样的事,不止白贵妃会做,就是俪妃自己也常做。 只不过这回,俪妃派人盯着白贵妃,等着抓她的把柄。 老实说俪妃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 “俪妃到底是真怀孕,还是假的?” 既然宫宴上那场闹剧是假的,那么怀孕也可能是假的啊! 凤公子给黎浅浅一个赞赏的眼神,“被你说中了,她还真没怀孕。” “那可得跟蓝先生说一声,让他小心,别被俪妃给扯下水。” 做这个局,只为扯下白贵妃?还是,“白贵妃后头是谁?” “太后,太后正要逼皇帝答应,宫中再进新人。”凤公子眉眼俱弯,“之前太后就跟皇上提过,不过皇帝一直不答应。” “如果白贵妃地位稳固,新人入宫后,就有白贵妃和太后护着,一旦有喜,就像俪妃有喜一样,不管是男是女,都会备受宠爱。”黎浅浅抬手在下颌轻敲着,凤公子抓住她的手,让她在自己的手背上轻敲。 “不过白贵妃失势,掌理后宫实权的人成了梅妃,太后可不怎么待见她。梅妃掌着六宫,不用明白说什么,只要摆出个态度来,新进宫的嫔妃就可能备受冷待。” 凤公子赞同的点头,补充道,“太后年事已高,不可能对初入宫的嫔妃照拂周到,如是白贵妃掌权,甚至不必太后开口,她就会把人照看得体体面面周周全全,但落到梅妃手中,那就完全不同了。” 就算太后开了金口,也未必照看周全,但那又怎样呢?还没进宫的秀女……有何特别之处,能令俪妃如临大敌? “太后是打算让她娘家人进宫?”黎浅浅抱着松软的大迎枕问。 “嗯,不过太后之前就曾让两个娘家侄女入宫,不过位份都不高,未曾得宠就失宠,最后甚至丢了性命,那时,也不见太后说什么,这回太后又动心思,她娘家人动静可不小。” 其实也难怪太后的娘家人如此激动,他们是皇帝的外家,与下任皇帝之前,可就隔了一层,不管是那位皇子登基继任为帝,都有他们自己的外家,新帝亲近自己舅舅们都来不及了,又怎会记得舅公们呢?那毕竟是先帝的舅父,跟他们又不亲。 随着皇子们渐渐长大,不止太后焦急,她娘家人也急,所以才会接连送女入宫,就盼能得宠然后一举得男,有太后在,相信这太子宝座不会落入别的皇子之手。 可惜事与愿违,太后的侄女们接连失利不说,还惹皇帝厌恶他们家了,谁让他们表现得太过急切。 皇帝的心态也很好猜,就是很霸道认为,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就只能被动的承接我给予你的,你不能主动索讨,更不能嫌恶,只可以欢喜的接受一切。 太后和其家人两度都是自做主张,伸手去拿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这次,甚至是太后逼着皇帝答应,要迎新人入宫,这已经触到皇帝的逆鳞,可惜太后毫无所觉。 太后娘家人动静不小,京里不少人家已经注意到,大家就等着开春,皇帝宣布宫中要进新人。 黎浅浅嗅到商机,立刻让春江过来研墨,把新计划写下来,锦衣坊和天宝坊又将推出新作,这次的新品,将针对进宫参加选秀的姑娘们所设计。 “可终于等到了,这可是赚钱的好机会!” 凤公子看她画着图,不时在旁提出建议,春江在旁边研墨边看着这两位,他们两都是容貌出众动作优雅的人,凑在一起就美的像幅画,可是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他们嘴里说的全是再铜臭不过的赚钱大计,真是破坏了那似画一般的美丽画面。 正文 第八百四十七章 总是有人不安份 年后锦衣坊和天宝坊就一起打出了配套特价,不少消息灵通的人家,一得到消息,立刻派人前去预约,预约的人不过一个早上就已额满,几家店的掌柜不约而同奔去找京城分舵的分舵主。 不多会,分舵主就让人备马,他要去见教主。 黎教主知道他过来时,眉眼未动的道,“让他进来吧!”黎漱看她一眼,他们正在用饭呢! “您放心。他心里只记挂着一件事,旁的事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分舵主很快就进来了,他草草跟黎浅浅师徒见礼,然后就直入正题。 “教主,锦衣坊和天宝坊几家店都额满了,可是上门来预约的人还是络绎不绝,您看……”是不是要多开放几个名额啊?后头这句话,分舵主没说出口,不过任何人听到这里,应该都会自动接下去,应允再开放名额一事。 谁知,黎浅浅却让他大失所望。 “名额满了就满了,不再增加。” 分舵主有些为难,“教主,这名额真不能增加吗?” “你知道物以稀为贵吧?”黎浅浅只反问他这一句,分舵主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他苦笑,“卑职明白了。” “嗯,不过你也不用愁怎么应付那些不能得罪的人。”黎浅浅道,分舵主满脸不解。 “我会给你十个名额,到时候找到你这里来的,你斟酌着给,不过你记好,只有十个名额,再多,就不珍贵了!” 分舵主点头,和黎漱见礼后离去。 从头到尾没发现,他的到来打断了黎浅浅他们用饭。 分舵主离开后,黎漱才摇头道,“这家家伙也是个痴的。” “这才好啊!”黎浅浅笑了笑,“他一心扑在这些事情上头,才不会像二长老那样有私心。” 也是。 黎漱听她说起二长老,扭头问谨一,二长老他们的近况。 大长老已经过世,他的儿孙们本就没本事,靠着大长老在总坛的铺子里当差,没学到赚钱本事,只学会如何压柞铺子里工作的人,然后捞钱,被踢出来瑞瑶教之后,想做生意却没本事,又爱颐指气使充内行,没几年就把大长老积攒的家底全都挥霍一空,如今一家子只得狼狈回老家,靠着祭田过日子。 一家子从小花钱就没节制,如今只能缩衣节食过活,想来,大长老地下有知,肯定后悔把儿孙纵容至斯。 “还有命在就好。”黎漱道,同时对黎浅浅交代,“派人盯着,别让人找他们麻烦,至于其他,随便他们去折腾吧!”省得被人说他们瑞瑶教不知感恩,大长老把一辈子奉献给瑞瑶教,临了儿孙却没落着好。 黎漱又道,“虽然我很怀疑,到底是他奉献给教里的多,还是他儿孙霍霍咱们教里多些。” 黎浅浅笑而不语。 要她说,大长老这辈子对瑞瑶教真没多少贡献,不过因为他,使得表舅痛失至亲后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因为和他对抗,表舅都没空去哀伤自怜,一心只想和大长老抗衡。 至于二长老,他年事已高,自拱手相让出地盘后,他便不再管事,让孙子掌理一切,靠着妻子娘家之助,他们一家的日子还算不错。 三长老嘛!她早就不再是长老了,如今的她生养孩子之后,也不再管事,只专心相夫教子,日子过得算不错。 四长老现在已把儿子们带出来了,他们茶庄生意做得不错,而四长老的妻子年前过世了,要黎浅浅说,她之所以会死,全是自己作来的,听说她死后,她娘家兄弟还领人去张家闹,把几个外甥都惹恼,最后等于是撕破脸了。 张夫人娘家人如今失了四长老的护佑,做什么都不顺,此时方知,他们家之前能事事顺遂,全是因四长老之故,他们在张夫人死后,上门去闹腾并和外甥撕破脸。 等于是告诉世人,他们和四长老一家闹翻了,原本看四长老面子照拂他们的人,不再照拂他们。 直到此时,他们方知做生意,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以前他们以为自己很行,是做生意的料,现在才晓得,他们真不是那块料。 四长老一旦抽手,他们的好日子就如春雪消融再不复返,只是后悔也来不及了,以前会居中协调的张夫人已经过世了,想找外甥们求情,也因之前撕破脸时话说得太狠,而没脸找上门去。 黎浅浅对此只能说,好好的日子不过,这些人就非要做死,如今日子不好过,还真怪不了人。 黎漱对四长老丧偶一事,有些惊讶,直问谨一怎么没早告诉他,谨一苦笑,“四长老不让说。” 事实上也真不好说啊!黎浅浅见黎漱还要纠缠这事,忙开口帮谨一,“表舅,我们可要和凤老庄主他们一起离京?” 黎漱一听这事,脸不由一沉,蓝海还被皇上拘着不能出京,蓝棠还有嫁妆在凤家庄附近的镇上,得有娘家人去帮着送嫁妆才行,蓝海不能去,他自是义不容辞。 “你爹那里……”又要把黎浅浅带出京,好像又要拆散他们父女啊!黎漱的心情奇异的好起来了。 “我爹忙着呢!”黎浅浅道,黎漱小心的端详徒弟的脸色,没在她脸上发现不满后,才放下心来。 章老最近在研究几张地图,不过似乎都没有进展,黎漱想把老人家带上去散散心,免得老人家老纠结那几张破地图。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谁跟你们愉快的决定了啊?黎经时很生气,好不容易和女儿团聚了,结果女儿的师父又要带她离京!? 相比起父亲的震怒,黎韶熙兄弟几个就淡定多了。 妹妹又不是一去不回,再说,她是瑞瑶教的教主,她身上的担子可比他们兄弟要重得多,想到瑞瑶教有多少教众,有多少人靠黎浅浅吃饭,黎茗熙就觉头皮发麻。 黎韶熙和黎令熙则淡然多了,黎令熙曾是清平门门主,靠他吃饭的人也不少啊!所以对妹妹身上的担子,他很清楚有多重,不过叫他去替她担?别开玩笑了!他连清平门都甩掉了,哪可能去扛瑞瑶教这个比清平门不知重几倍的担子咧? 而黎韶熙,前世就是跨国集团总裁,担子只比现在的黎浅浅重,今生走上不一样的路,他可以帮着出主意,但叫他替妹妹扛,就算他想,教众们也不服吧? 所以算了,还是留给小妹自己生受吧! 不过黎浅浅能力不错,还有黎漱在旁盯着,只要制度建立起来,她就不必事事亲为,如此一来也就轻松多了。 想到这里,黎韶熙觉得他有必要和黎浅浅好好的谈一谈,问问她瑞瑶教如今是个什么章程,眼看她今年就要出孝,等她出孝,凤老庄主就会帮凤公子提亲,黎浅浅出孝后大概就要出阁,到时候瑞瑶教教主一位,要怎么处理? 她嫁去凤家庄后,还要分神处理瑞瑶教的事情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就得趁她婚事还没定下时,赶紧帮她把瑞瑶教的制度修订好,免得她成亲后,还得为瑞瑶教的事分神。 黎浅浅没想到她哥想到那么远,忍不住抗议一下,结果就被敲脑袋了,“你以为时间还很多吗?告诉你,不够,绝对不够用。你看看蓝棠,从订亲到出阁,花了多少时间备嫁,难道你要一面备嫁,一面整顿教务?那你会累死。” 黎浅浅不以为意的道,“要真是如此,那就把婚期延后啊!” “你想咧!你以为凤公子会让你延?”真不懂得男人心啊!黎韶熙忍不住同情凤公子一下。 黎浅浅捂着脑门,不解的看着大哥,“为什么不会啊?” 黎韶熙不想跟她纠缠这个问题,亲自帮她研墨,叫她把瑞瑶教现在的几个生意列出来,还有奖惩制度写下来。 黎浅浅抱着脑袋,慢慢写,写了一个通宵才写完。 黎韶熙揣着她写好的东西去上朝,黎浅浅则抱着脑袋去补眠,连晨练都省下来了。 在她补眠的时候,章朵梨和高灵儿一起去凤家庄,找蓝棠玩儿。 途中会经过商少堡主的府邸,高灵儿远远的就让车夫把车停在路旁,章朵梨不解的看着她,高灵儿只对她笑了下,“咱们在这儿等着看热闹吧!” 看什么热闹啊?章朵梨正想细问时,就有车队从旁呼啸而过,声势之大把她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瞧着就是。” 过没多久,就看到商府门口有人闹开了,章朵梨好奇的把车帘掀起往外看,就见刚刚经过的车队,堵在商府门口,几个婆子大声嚷着什么,声音实在太吵杂,让人根本听不清她们在叫嚷什么。 “她们在吵什么?” 章朵梨没有武功,所以她只觉得婆子们很吵,却根本听不清她们吵什么,高灵儿武功不差,虽然离得远,但她还很轻易就把婆子们的叫嚷听明白了。 “她们在说,商少堡主夫人不孝,不敬婆母,不悌妯娌。” 因为这样,就吵成这样?章朵梨不太相信,高灵儿却道,“你觉得季瑶深会是这样?” “这我可不晓得。”她和季瑶深不熟,好吗? 商少堡主年前派人回去彻查一些疑点,那些人总算是回来了,商少堡主看完那些数据后,便直接找上他爹,商堡主看完之后,气得一张脸红了白白了青,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幸好商少堡主一直跟在旁边,见状忙喊人请大夫,自己则给他推拿了下,又往他爹心口注入内力,好不容易才把人稳下来。 一稳定下来,商堡主就命人把商程仪母子拘起来,商堡主夫人不知生何事,焦急万分。 商堡主把她母子二人拘在云天堡在京里的宅子,自己则是住在儿子的私宅里,商堡主夫人好歹当了主母不少年,手底下还是有些人手的,被拘在云天堡的宅子里,正好方便她行事,要真把她拘在商少堡主的宅子,她还真找不到听自己使唤的人。 她派人往商少堡主的宅子去打听,这才知道,老头子不知是听长子说了什么,出来之后,就把她和小儿子拘起来,他自己则是在长子宅子里病倒了。 商堡主夫人再三跟为丈夫治病的大夫确认,得知他状况不怎么好后,这就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先利用舆论,把长子不孝的罪过推到长媳头上,说是长媳不孝,挑唆长子抹黑自己,将她和他小弟拘起来,等控制她们之后,就把他父亲给软禁了。 反正话是怎么难听就怎么说,一个孝字压下来,就算他是江湖人,身在天子脚下,不信他能不服软! 章朵梨听高灵儿说完后,不由眨眨眼,“她这是家丑外扬啊!” “是啊!真是个傻子,她大概忘记了,她长媳是宗室女,皇帝会乐见她抹黑他侄女儿?” 一旦放任商堡主夫人施为,而不加以管束,皇室和宗室势必脸上无光,这让皇帝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不晓得商少堡主那天到底跟他爹说了什么,怎么他爹一听完,就把他娘给拘起来。” “云天堡只怕不平静了。” “不平静就不平静啊!不平静才好哪!”高灵儿笑,只有人家不平静,他们这些公子才有活干啊! 章朵梨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想问,“我们得在这儿停多久?” “再等会儿就走。”反正她已经看到数字公子们在附近了,只要有他们在,就不愁啦! “我觉得你的笑容有点可怕。”章朵梨若有所思的看着高灵儿。 高灵儿笑着拍拍她的脸颊,“没事,没事。”正说着,前方又有变化,原来是商少堡主夫妻出来了,商少堡主夫人站在大门的台阶上,底下吵嚷的婆子看到她,拚命的往前挤,想要冲到她面前去,商少堡主命人护好妻子,自己飞身下来,有几个婆子想冲过来拦他,不过被他和他身边的护卫一拍一推,商少堡主就顺利脱身,婆子们则个个唉叫连连。 只见商少堡主来到一辆马车前,他恭敬的拱手为礼,“母亲,既然来了,怎不下车?” “下车好让你气我?你爹呢?” “爹在府里静养,大夫说了,他不能动气。” “你爹好好的,你是怎么把他给气成这样的?”商堡主夫人并未下车,也没打开车门,只在车里怒斥长子。 商少堡主面色未动,道,“母亲,爹在府里静养着,若您要见他,我这就陪您进去。” “我不进去,你把他带出来,我要带他回去。” 商堡主夫人咬死了不下车,不进府,要儿子把丈夫带出来,话里话外就是不相信长子,怕丈夫再继续留在他府里,会被他夫妻两活活整死。 商少堡主皱着眉头看着车厢,车里不时传来细碎的说话声,说话之人正是他那兄弟的好老婆华氏,就是有人不安份,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挑拨离间,她大概是没想到自己如今是何处境吧? 也是,她一个儿媳妇,怎么可能知道婆母的阴暗的秘密呢? 正文 第八百四十八章 痴心妄想 商少堡主劝母亲下车,却屡屡被拒,还一直把不孝的罪名按到他媳妇头上,商少堡主额上青筋直跳,身边侍候的人从没见过他被气成这样,可都自觉的退后了好几步,就怕一个不注意,会把怒火引到自己头上来。 这会因是在府外,商堡主夫人方才一路飊过来的动静可不小,引来不少围观路人,连附近邻居也都好奇的派人出来查看,更有半大不小的孩子攀在墙头往外瞧。 年才过不久,京里闲人不少,难得遇上事儿,就一窝蜂的全扑过来了。 商少堡主耳力好,车里华氏还在不停的挑唆着,商堡主夫人听了她的话,就又开始数落季瑶深,商少堡主一咬牙,手指微抬,一股内劲从指尖窜出去,直击华氏,华氏正在和婆母说着长嫂的不是,忽感有股寒意从她的额心直达心头,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心口一疼。 这股痛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右手捂着胸口痛得弯下腰,商堡主夫人丝毫不觉,她在数落长媳不孝事迹,连新婚夜当晚,不老实待在新房里,跑到正房主事的事情,也成了她的罪状。 商少堡主冷哼一声,问,“母亲真不进府?” “不要,你快去把你爹带出来。” “大夫说了,爹需要静养不能挪动,若贸然挪动恐有性命之忧。” 商堡主夫人大声道,“你少骗人了,我已经问过你请的那个大夫了,你爹根本没事,他是被你们夫妻两给软禁了。” 围观群众闻言议论纷纷,其中有一些人是后来才到的,好奇的问着其他人怎么回事,先来的人便七嘴八舌的回答他们。 有人听了后,不由问,“如果那男人真把他爹给软禁了,那怎么没把他娘也给软禁了,还让她跑出来外头这样闹腾?” “刚刚听人说,好像那男人的娘之前也是被软禁的,不过不是在这里,是在别的地方。” “真的吗?”有人发出质疑。“看那夫人带来的人不是婆子,就是不中用的家丁,看看那个男人这边的下人,这根本不能相比嘛!” 若那夫人说的是真的,她真被她儿子给软禁了,那为何不把她跟她丈夫软禁在一起,且看这状况,还不是软禁在一个府里,为什么要分开软禁?这位夫人若真被软禁,那她是怎么逃出来的?看看她乘的马车,一看就不是外头随便租用的,而是专门订制的。 要是从被软禁的宅子逃出来,那车夫怎么会听她使唤?她根本就没被人软禁吧?瞧瞧她儿子这边的人手,若她儿子真想软禁她,她靠她带过来的这些人,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经过一些路人的分析,原本听了商堡主夫人控诉长子长媳不孝后,感到义愤填膺的人,不约而同的冷静下来了,想要帮人主持公道,也得站在对的这一边啊!这母子两个,乍看似乎是儿子不孝,但细推敲就发现不对了。 儿子三番两次请母亲下车进府,那夫人推说不敢进府,怕会被儿子媳妇欺负,她要在外头说给大家听,请大家帮她评评理。 如果真像她所言,她应该会很害怕这个儿子才是,可是听她的态度并没有恐惧和害怕,反而有点居高临下的睥睨。 商少堡主耳力好,他听到了围观群众的议论,跟着商堡主夫人来商府的下人们,靠近围观人群的,自然听到他们的议论,而围在商堡主夫人马车旁的下人则没听到,因此他们的表现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听到人议论的,脸上是恐惧和不知所措,围在马车旁的,则是一脸趾高气昂,至于商少堡主这边的人,不管是老是少,都是面无表情一脸淡定,纵使他们的当家主母当着外人的面,控诉长子夫妻对他们夫妇不孝一事,他们也没当回事儿。 马车里的华氏已经疼到快昏过去了,她伸手拉住婆母的手,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她也确实达到目的了,商堡主夫人转头看她时,她张了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商堡主夫人正需要她帮忙出谋策划,好对付长子夫妻,可看她张着嘴却不说半个字,以为她是没招了,暗骂了声废物,遂不以为意的继续把刚刚骂儿子的那些话,更翻出来骂一遍。 商少堡主听她旧调重弹,知道他娘没有华氏在侧帮腔,就只能车轱辘话来回讲。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母亲既然不肯下车,那儿子也不好勉强,这就进府去请示父亲,看他老人家怎么决定。” 商堡主夫人一听,急了,难道丈夫的情况,并不如那大夫说的那么糟? “等等。”她忙要阻止儿子,不过外头已经没有人应她,她连忙伸手打开车门,外头确实已经不见长子的身影,她抬头看去,就见商少堡主已经走到府门前,眼看就要上台阶了。 她急急冲下马车,“等等,我叫你呢!你给我停下,你是耳聋了不成?”商堡主夫人眼看长子对自己听而末闻,气不打一处来,推开要来搀扶的仆妇们,边大声叫嚷着,边朝长子冲过去。 商少堡主已经和妻子会合,正要转身进府,不想商堡主夫人冲了过来,见长子夫妻不理会自己,气得抬手就朝季瑶深的脸揙下去。 季瑶深长这么大,从来不曾被人掌掴过,商堡主夫人又是尽全力揙下去,她粉嫩的脸颊立刻肿了起来。 商少堡主心疼死了,他万万没想到,向来自诩名门出身的亲娘,竟然会亲自动手打人。 商堡主夫人其实也傻了,她是想打人,但她以为儿子会拦住自己的,谁知他竟然没拦,难道他心里,其实对妻子并未多看重?因为分心去想这件事,所以商堡主夫人没注意到儿子心疼的捧着妻子的脸端详着。 “母亲,季氏哪里得罪您了,您要这样对她?”商少堡主强压怒火问道。 商堡主夫人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听到儿子在问什么,跟着商堡主夫人过来的婆子们听了,则七嘴八舌的复诉方才商堡夫人控诉长媳的种种罪状。 商少堡主冷笑,“掌嘴。” 话声一落,立刻就有数人把那几个婆子扳过身子,顺势就甩了婆子们数个耳括子。 男人和女人的力气本就不同,更何况商少堡主身边这些人都是武功不弱的年轻人,这力道自然非同凡响。 婆子们一个个脸颊肿得老高,和季瑶深的伤比起,貌似她们比较严重啊!不过她们是奴才,季瑶深是主子,身份不同,待遇也不一样。 就见商少堡主护着妻子进府,边还高声喊着请御医。 婆子们挨了打没人关心,商少堡主的人迅速退回府中,门子和小厮则端着茶盘,请围观群众喝茶吃点心。 “各位,各位,真是不好意思,因为一点小事惊扰各位了,这是家主人一点小意思,还请各位见谅。多多包涵!多多包涵!”门子们很客气,小厮们边斟茶端给人边附和着,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了,更何况大家方才都看见了,那位夫人可是一过去就冲儿媳妇兜头甩了一巴掌的。 若她儿子真软禁了她,她怎一点都不怕他,还当着他的面,甩了他老婆一巴掌呢?不管商堡主夫人之前说了多少指控儿子夫妻的话,她的动作明白的彰显了事实的真相为何! 她一点都不怕长子夫妻,否则怎敢甩她一巴掌呢!是吧! 对了,刚刚那位爷进府时,是不是喊了声请御医啊? “这家的主子是朝廷新贵?” 立刻有人予以否认,随就有人讨论起这家主子是什么身份。 很快就有人揭秘,大家在得知刚刚被掌掴的年轻女子,竟然是平亲王的女儿时,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不是听说这姑娘脾气好,长得也好,等等她不是才出闺吗?这才几天时间,就惹婆母如此不满了? 不过大家才讨论没几句,就又有人居中引导话题。 高灵儿坐在马车里听了几句后,忍不住冷嗤一声。真是太无趣了!商少堡主早就知道他娘会来找麻烦吧?在人堆里带话题的人应该都是他安排的,没想到才和鸽卫们混没多久,就已经学会他们带话题的本事了。 “怎么了吗?”章朵梨只听到附近的人说话的声音,却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内容。 高灵儿摇头笑道,“没什么,季瑶深被她婆婆打了一巴掌,看来商堡主夫人要因为这一巴掌栽了。” “你说商堡主到底为什么突然把她和商程仪给软禁了?” 高灵儿没想到她还在纠结这事。 “你不觉得,商堡主夫人要真被软禁,她是怎么逃出来的?逃出来之后,又是怎么说动云天堡的下人,跟着她过来找商少堡主麻烦?”那些人一看就知道是普通人,不会武功的他们,又是怎么帮商堡主夫人逃出来的? “这一切不会是商少堡主安排好的吧?” 也许吧!高灵儿没有回答她,只是敲敲车壁板,示意车夫起行。 她们很快就把商家发生的事抛在脑后。 这厢商堡主夫人跟着儿子进入府中,立刻就发悔了。 她真不该一时冲动就下车的,“你爹呢?” “我爹自然是在房里休息。”商少堡主让人侍候季瑶深回房,一会儿御医来了,就让人领他过去。 “你爹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商堡主夫人还不知道,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已经被丈夫和长子知道了。 “儿子不就一直在请母亲过去见父亲吗?”商少堡主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商堡主夫人看到他那笑容时,心里忽觉一冷,似乎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可究竟是什么事情呢?任凭她想破脑袋,大概都想不到,究竟是何事。 商少堡主把她领到父亲面前,看到气色虽不太好,但又不如她意想中那样虚弱的丈夫时,商堡主夫人看看儿子,又转头看看丈夫,不明白他们父子两想玩什么花样。 “商程仪是你和你表哥生的孩子。”商堡主平铺直叙,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彷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有了解他的人才晓得,那平静无波的水面下,是凶险无比的暗潮。 商堡主夫人嫁给他几十年,又怎会不清楚丈夫的性子,当丈夫的话声落下,她身子一晃,不敢置信的看着丈夫,原本红润的脸刷地变成惨白,她抖着唇想要跟丈夫说什么,可又不知要说什么。 “我已经和他验过血,他的血和我的不能相融,物证在此,这些信是你亲笔,你兄嫂也已经证实此事。”商堡主漠然的看着妻子,他只觉得眼前的女人看来如此陌生,这么多年以来,她把他蒙在鼓里,让他把她与情人生的儿子捧在手心里。 “怪不得你要拦着程涛成亲,明知他不愿娶你的侄女或外甥女,却还是硬要逼他,逼得他不愿回来,让所有人都认为他不孝,不能担负起少堡主这个位置,为的就是要他给你和你那好表哥所生的孽种让路!” 商堡主的情绪,已经平缓下来,不再像刚得知真相时那么激动,不过商少堡主不放心,伸手在父亲背上轻抚着,顺便输入点内力。 感受到儿子不动声色的关心,商堡主的心又酸又暖,心疼长子被亲生母亲所厌弃,在她眼中,和他生的长子,不过是她和情夫的孽种的挡路石,所以她抹黑长媳,因为长媳是儿子自己挑的,以此给长子泼脏水。 虽说他一直对妻子,强迫长子娶她娘家侄女或外甥女的行为,感到不耐烦,认为她把娘家看得比婆家还重,但私心里,他未尝没有怨怪长子的意思,他娘要他娶,他就娶了呗!不喜欢就晾着,看到喜欢的就纳进门做妾!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真不想委屈自己喜欢的女人,也多的是手段让喜欢的人进门为妻,干么这么想不开的跟他娘闹得如此不愉快。 他尊重儿子的选择,但儿子也得尊重下他娘吧! 倒是没想到,妻子这么做的背后,竟是如此不堪的秘密。 妻子骗了他二十年,哄着他把个野种看得比亲生儿子还重。 商堡主只觉脸热辣生疼,丢脸丢大了! 商堡主夫人跌坐在地,一张巧嘴失了能言善道的本事,她浑身颤抖着,看着丈夫和长子,怪不得长子从方才起,就一直对自己很疏离冷淡。 她只是没想到,他们父子两竟然在她不晓得的时候,查明了一切,她记得自己那些信里写了些什么,她不知从何狡赖,也不想狡辩了,他们父子既然把话挑明,想来都已经查得清清楚楚。 “程仪他是无辜的,他压根不知情。”商堡主夫人只想留下小儿子的一条命,她自己这条命,应该是保不住了。 “他不是我商家子孙,不该再顶着我商家儿孙之名。”商堡主淡淡的说道,商堡主夫人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故没看到他眼中的痛楚。 商少堡主却看得明明白白,他心里一阵抽痛,遂放下了搭在父亲背上的手,商堡主发现背上传来的那股暖意消息,方才惊觉自己对商程仪的不舍和怜惜,竟是伤了长子的心。 他转头想对长子说什么,却发现长子冷着脸退开了一步,一时间他真不知要如何开口挽回。 “涛儿。” “正事要紧。”他冷着脸看着地上的母亲,头也不回的说。 商堡主只能先处理妻子,“儿媳妇刚进门,不能传出不好的消息。”话声才落,商堡主夫人像是受了打击一般,整个人虚软无力的蜷缩在地上,商堡主收回手,脸色有点苍白,刚刚使力扰了商堡主夫人的五脏六腑,让他有些脱力,商少堡主听他呼息不对,叹了口气又回到他身边,重新给他输入内力。 “您身子不好,得好好养着,旁的事,有儿子在。” “嗯,就交给你了。”商堡主点头,由着长子扶着走回内室去,等商少堡主让商堡主睡下,再出来时,就看到商堡主夫人哭得不成样,他上前抱起已被绞断手脚的母亲。 “您好好的歇息吧!” 商堡主夫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商少堡主心说,我爹狠起来还真狠。 “当初您计划这一切的时候,就该知道,一旦失败会有什么结果,您别叫我去向我爹求情,我自己都说不准,我爹会不会因为我是你生的,而把气出到我头上。” 商堡主夫人一愣,眨巴着眼睛看着儿子,她没想过丈夫会因为她的作为,而迁怒长子,她只不过是觉得小儿子可怜,没有亲爹照拂,所以想为他争取多得些财产,后来,也不知怎么会心越来越大,想为小儿子争取更多更多,反正两个儿子都是她生的,不管是谁当堡主,都要照顾兄弟嘛! 小儿子没啥本事,如果他不当堡主,将来就得仰仗兄嫂鼻息过日子,长子在江湖上名声响亮,就算不是堡主,也一样多的是能人名士相助。 既然如此,她多帮衬没本事的小儿子又有何错? 却忘了,小儿子本就不是商家子孙,凭什么把人家正牌儿孙剔除在外,而让他当堡主,商家又不是没有儿孙承继。 正文 第八百四十九章 一头雾水 商堡主夫人只想到都是自己生的儿子,浑忘了两个儿子的父亲可不是同一个人。 “商堡主夫人的那位好表哥,可不是个老实的。”刘二对商堡主夫人的选择百思不得其解。 黎浅浅笑着摇头,让春江给他换一杯茶,刘二在外头忙了一上午,正口渴,残茶已经凉透,换上热茶正适口,刘二接过热茶道声谢,又继续往下说,“我们的人过去查此事时,原本并未抱太大的期望。” 毕竟商堡主夫人姨母嫁的人家,不过是一般耕远人家,说是书香门第,都还有些太抬举了,祝清全年少时曾有神童之称,样貌俊美文质彬彬,出手大方阔气,在桐城是小有名气的富豪。 桐城里对祝家的看法很两极,有人说他们是靠裙带关系起的家,不屑与之为伍,另一派则说,亲戚之间互相帮衬拉抬,有何不对?凭什么祝家这么做,就要被大家批评? 有争议就好,不用费太多心思去打听,就能把事情打探清楚了。 “也不知这人是怎么想的。”刘二捧着茶笑得有点奇怪。 等他一说,奇怪的笑容就跑到黎浅浅的脸上去了。 “他……祝家真这样……”黎浅浅都有点不知怎么往下说了,刘二同情的看着她,刚开始听到的时候,他也是连话都不知要怎么讲。 黎浅浅深呼吸好几下,脑子总算恢复正常运转,“这种事情不应该都要藏着掖着的吗?”跟有夫之妇的表妹搞婚外情,还生下一个儿子,祝家人竟然大剌剌的把这事张扬开来,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吗?“怎么会……传出他和商堡主夫人生的儿子,将有望继承堡主之位。” 刘二对黎浅浅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还说出话来表示敬佩。 “所以我们怀疑,这消息应该不是祝清全放出来的。”这种话传出来,不管是真是假,对商堡主夫人母子的杀伤力都不小,祝清全是男人,大概就是得个风流多情的名头,可商堡主夫人是女人,她给丈夫戴绿帽,还意图让她与情夫生的儿子继承婆家的产业。 商堡主对此绝对忍不下来,暴怒之下,他会怎么做? 杀了妻子和小儿子? 刘二放下茶盏说,“祝家这些年,地是越来越多,钱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滚,来钱的速度快得惊人,可一问起他们家做些什么买卖,才能钱财来得这么快,却没人能问答得出来。 “商少堡主这帐查下来,怕是……”他和他老子大概会气死吧?父子两领着云天堡上下辛辛苦苦忙碌赚得的钱,竟然有泰半被商堡主夫人搬回了娘家,甚至连情夫家也不例外。 吃里扒外到这种程度的,真没谁了! “不对啊!商堡主夫人她管云天堡的钱财吗?” “当然没有,但商堡主父子时常外出不在堡中,所以商堡主留了块令牌给她,若他们父子不在时,临时有什么要花钱的,可执令牌号令堡中上下人听命行事。” 因此她娘家亲戚的生意才能蒸蒸日上,因为生意不好的时候,因有云天堡关照,生意自然兴隆,祝家不过是其中之一,然而近年,祝家从云天堡得到的生意是商堡主夫人娘家的两三倍。 还是上回商堡主发狠,情况才有所改变。 要是让他知道,后头的这些,只怕要疯! 管他疯不疯呢!又不是她什么人,管他那么多干么?他又不是没儿子,扔给他儿子管去。 “不过商堡主也是可怜。”刘二站在男人的立场,自然是替男人说话,商堡主不好吗?好啊!很好,他是不少女人心目中的理想丈夫呢!对老婆出手大方,常常会送老婆衣服和首饰,只是不常在家,得满南楚到处跑。 这其实也没什么,很多行商都是如此,不少人在常去几个地方置产,甚至养外室,还让她们以当家主母自居,当他们不在时,帮忙照看生意,这些女人有的知道自己只是外室,但男人答应她们,在此地的生意会留给她生的儿女,为了儿女便全心为男人做事。 但也有被骗,以为嫁了如意郎君,等到生了儿女,却等不到带她们母子回老家入籍,拜见长辈时,方知被骗。 相比起这种男人,商堡主虽在南楚各地奔波,但好歹没有置外室,只是偶尔会提携美同归,然后把人交给商堡主夫人这个正室安置,虽纳了妾,但比起那些渣男好多了吧? 至于商堡主夫人看到这些女人时,扎不扎心?这就不在刘二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在黎浅浅看来,商堡主夫人肯定觉得扎心,但因为如此,就跟别的男人往来密切,甚至生下对方的孩子,最后还想把丈夫的家业传给他?这女人实实在在是个渣啊! 刘二有点想不明白,因为他见过商堡主夫人,那女人看起来就是个温柔娴淑的大家千金的典范,谁想象得到,她竟然和男人私通,还大胆的生下男人的儿子。 “要不然你以为,会做出这种事的女人应该长什么样子?”被黎浅浅这么一问,刘二蒙了,想了半天,回答不出来。 看着他红着脸吭哧半晌说不出话,黎浅浅道,“不过就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相信在商堡主夫人出嫁时,她也想不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肯定有个契机在,只是商堡主没能立刻发现好改变它,结果就演变今天这样了。” 黎浅浅又道,“再说他常不在家,家里发生什么事,只要当家主母想瞒着他,只需对下人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想让商堡主担心,我相信,云天堡那些管事肯定会附和她,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非关生死,主母说要瞒,他们看不怎么要紧,便顺着她了,一次两次都是如此,次数多了,渐渐的他们不再问,商堡主夫人自己也不会提,商堡主不就被蒙在鼓里了吗? 其实就算他在家,只要商堡主夫人有心瞒着他,她身边的人全是共犯,谁敢违抗她,把这事捅给商堡主? 没有人敢。 若不是她屡屡逼婚长子的行为,惹恼了商少堡主,从而使他想去查这件事,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商程仪不是商堡主的种。 “不对啊!祝家不是有人捅出来了吗?”刘二问,“这事传到商堡主耳中,怕是迟早的事吧?” “这只能说,巧合了。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商堡主夫人曾告诉她表哥,她想把长子拉下来,然后将小儿子顶上去当少堡主呢! 商堡主在他们那一带,肯定名气不小,男人嘛!也是有虚荣心的。“你想想看,商堡主夫人的祝家表哥小时候被称为神童,可他考了几年才考上秀上的?举人呢?他不是举人吧?” “不是。”刘二摇头。 黎浅浅又道,“少时了了大未必佳,他这些年肯定憋了不少怨气,好不容易让他有件事能压到商堡主头顶上,他能不欣喜若狂?”刘二若有所思的点头赞同。 “对了,商堡主夫人怎么会和他扯到一块儿的?这些年,他们还有往来吗?” 说到这个,刘二可佩服商堡主夫人了,生下商程仪后,她仍然和祝清全来往密切,可愣是没人发现端倪。“他们两本就青梅竹马,然而年纪渐长到要议亲时,祝家却选了祝清全的妻子为儿媳,商堡主夫人本还打算和祝清全私奔的,只不过,祝清全放她鸽子。” 黎浅浅主仆听得目瞪口呆,原来商堡主夫人年轻的时候,就如此的大胆,那也就莫怪后来的她,会在得知怀了情夫孩子后,不但没有把孩子打掉,而是选择生下来。 “那她这几年都没再传出喜讯?” 刘二冷笑,“有,不过都被打掉了,毕竟这几年商堡主已不太入她的房,晚上大半都歇在妾室房里。” 换句话说,因为没机会把孩子赖给丈夫了,所以才选择打胎。 刘二又道,“别人家是想生孩子怀不上,商堡主夫人倒是好生养,有一年,她打胎后不久就又怀胎,连续打胎四五回,她身边的婆子看得心惊胆颤,侍候她坐小月很用心,否则她身子早就垮了。” 商堡主夫人的身子能调养的这么好,商堡主带回家的药材功劳不小,商堡主有钱,在外行走不少人为讨好巴结他,奉上的药材都是极品,他自己舍不得吃,攒回来交给老婆收着,结果被她拿回娘家,甚至给情夫,把这些人一个个养得面色红润身强体健。 说来还真是讽刺,商堡主夫人这位正室,对自己丈夫的照顾不怎么周到,反倒是商堡主的妾室们,为了他的健康绞尽脑汁,毕竟商堡主在,她们的日子才好过,一旦他不在了,商堡主夫人要发落她们,谁都管不着。 “教主,您说,我们查到的这些消息,要告诉商少堡主吗?” 黎浅浅想了想,最后摇摇头,“不了,既然我们的人没怎么费心都能查到这些事,商堡主在得知妻子欺骗他这么多年,肯定怒气难消,妻子儿子不好一下就收拾了,毕竟长媳才进门呢!他要真按不住怒火,对他们出手,只怕会传出不利季瑶深的消息来,平亲王能看着不表示意见?别忘了,商少堡主才给他弄了个真假女儿的事,让他吃了哑巴亏。” 平亲王确实是要拉拢商家,且处理季芳宜一事,是他做的不好,但不代表商少堡主就是对的,让他逮着了机会,平亲王能不往死里整女婿家吗? 商少堡主年轻想不到,他老子也想不到? 所以他不会给平亲王有机可趁,那他满腔怒火要往哪去宣泄? 最佳出气筒莫过于商程仪的生父了! “等云天堡的人去了桐城,就知道我们的人在哪里出没过。”刘二劝道,“我们人去查这事,是在知道小蒋氏对您母亲出手之前。商堡主在气头上,可能不会想太多,万一,他迁怒到我们头上来……” 黎浅浅抿着嘴想了下后决定,“你亲自走一趟,把这件事跟商堡主父子说清楚,我们是在知道小蒋氏作歹之前派人去查的。” 刘二颌首郑重应诺。 商少堡主只查到商程仪不是父亲的种,还没查到谁是他的生父,商堡主正打算派人去查,没想到刘二就送来大礼。 待送走刘二之后,商堡主才知长媳的生母,竟然是害死黎浅浅亲娘的凶手,不禁大骇。 “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竟会如此歹毒?”因为长子迟迟不肯成亲,他不免要花些精神,去查江湖中适龄女子的家世,其中又以黎浅浅为最好的人选,只可惜,儿子和她无缘。 所以他知道黎浅浅未出生就失怙,与母亲相依为命,才丁点大的时候又痛失亲娘护佑,倒是没想到,她娘的死,会和长媳的生母扯上关系。 感叹完之后,他就从小蒋氏联想到妻子身上,都是弱女子,可谁想得到,她们做出来的事情,竟是如此叫人匪夷所思? “知道是她姨母的儿子就好,省得我再花功夫去查。”商堡主英俊温和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那笑容看得商少堡主忍不住心头一跳,看起来云淡风轻的笑容却让他不寒而栗。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商堡主已然先开口,“这事,你就别再插手了,毕竟,她是你亲娘。” 商少堡主微愣,“您,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儿子,就您一个亲人了。” 亲娘早在她心思偏向幼子时,舍弃了他这个长子,父亲要有个不测,他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说什么傻话!你才刚成亲呢!难道你的妻子不是你的亲人?” “那不一样。”商少堡主道。 商堡主笑着拍拍儿子的肩头,发现他的肩头厚实了,人也比自己还高,确实是长大了!商堡主感叹着。 父子二人这里计划着要如何收拾祝家,华氏则在丈夫床前急得团团转,婆母自跟着大伯子夫妻进府后,就一直没有出来,她当时见情况不对,就让车夫送她回来。 回来之后,丈夫是醒了,可整个人看起来不太对劲,她叫人请大夫来,却发现她们出不去,大夫是请来了,开了方子就走,话都懒得跟她说,她气结,想跟对方理论,可大夫头也不回的走人,就连这个府里的下人也帮着对方,她气得放话,等她婆婆回来,就要这些人好看。 谁知,不知是谁突然扬声回她一句,你当她还回得来啊!她大骇,想要追问,却发现院子外的人,不知何时全退走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华氏好后悔那时扔下婆婆自己跑回来,如果她追上去,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 正文 第八百五十章 报应 黎浅浅让刘二亲自走一趟商家后,就把商家的事搁下了,至于商堡主要怎么处置妻子和小儿子,那是他家的事。 不过倒是没想到,商堡主处理得那么迅速,还不到蓝棠她们离京的时候,就已听到商堡主的小儿子因病成了痴儿,商堡主夫人最疼小儿子,受不了打击因而病倒。 小儿媳因要侍候丈夫,所以婆母这里,就由甫进门不久的长媳侍候,且府里一应事务,都交由她来掌理。 消息一出,季瑶深才刚认回来不久的四姐季芳姝羡慕不已,其他姐妹们也亦然,不分嫡庶,尤其嫡姐们心中除了羡慕之外,还多了些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在,平亲王妃昔日为表自己贤惠,所以给庶女们寻的婚事,大概都还说得过去。 婆家有点家底根基的,长辈们无不喜欢拿规矩压人,新媳妇进门,没熬个两三年别想有好日子过,有的甚至都有儿有女,有孙子了,还是得在婆婆面前立规矩。 有的长辈就爱搓磨人,因为她们自己也是被长辈这么一路搓磨过来的,要不怎会有句话说,多年媳妇熬成婆? 当初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么被长辈这样搓磨过来的,怎么,换到现在年轻人身上就不成了?没这个理,所以年轻媳妇们初嫁,遇上好搓磨人的长辈们,就好生熬着吧! 季瑶深上有公婆,可是才进门,婆婆却因小叔生病而病倒,导致她这个新进门的媳妇得临危受命,说好嘛!其实挺受累的,说不好嘛!只怕多的是人要骂一句不知足。 不过不管别人怎么说,日子是自己在过的,个中甘苦唯人自知。 商少堡主怜惜妻子初进门就得受累,对她疼惜有加,公爹商堡主更是全力支持儿子夫妻两,把家交给他们夫妻去折腾。 外人不知道,商堡主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全力搞垮妻子的娘家和她那情夫家。 季瑶深原以为,公爹厌弃了婆母和小叔子,大概会把他们留在京城商府,眼不见为净嘛!谁知,他还是要把他们带回云天堡去。 出远门本就琐事一堆,更何况还带着两个病人,商程仪如今是痴儿,许多事不能自理,华氏这个妻子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初时,她不适应,还哭闹了好几回,要求季瑶深给商程仪安排人侍候,她不奉陪。 被商堡主知道了,冷冷的把人叫到跟前,一言不发的看着华氏,直把华氏看得头皮发麻,信誓旦旦的跟商堡主发誓她会好好照顾丈夫,之后就再不敢闹腾不照顾丈夫。 季瑶深松了口气,想到不久就要启程回云天堡,便遣人给黎浅浅送了拜帖,想要来拜访她。 幸好她这么做,否则大概是见不到黎浅浅的。 黎浅浅现在忙得很,因为她想要在京城西山附近,开一家高订店,店址设在西山的一处庄园里头,锦衣坊西山高订店的客人又更加讲究了,得入会的会员方能享受西山高订店的服务。 每位会员一年的会费是一千两,如此高额的会员费,消费得起的,自然大有人在,此店所有的服装、首饰,全都仅有一套,讲究的独一无二的独特性。 高订店环境清幽,每次只接待一位客人,店里的客房各有千秋,客人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挑选客房。 吃食也极讲究,务求让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受。 每位客人入住时间,约莫五日,然后休息两日后,才再招待下一位客人。 黎浅浅现在就忙着这件事,黎经时父子乐得她有事情要忙,忙好啊!京城这里有正事要忙,就不会太快离开,他们一家就能多相处段日子。 黎漱带着谨一,每天晚上都出去溜跶,也不知他们两去哪儿。 章朵梨常常帮着黎浅浅出意见,高灵儿则是跟前跟后,充当跑腿的,凤庄主气得不行,觉得高灵儿吃里扒外。 结果惹得蓝棠火冒三丈,为此和丈夫冷战三天,最后还是凤庄主低头认错才了事。 凤公子一有机会就跟在黎浅浅身边,把忙得脚不沾地的凤庄主气个仰倒,这小子竟把所有事全都扔给自己,有这么当弟弟的吗? 季瑶深来的这天,黎浅浅特地从城外赶回来,再见季瑶深,黎浅浅有些恍惚,因为她一身大红裙装,脸上妆容、配戴的首饰都极喜气,黎浅浅这才想起来,她也才出嫁没多久嘛! 只是,“你小叔子和婆母都在病中,你这样穿戴,你公爹不讲话?”黎浅浅等春江给季瑶深上茶后,才问。 季瑶深笑着抿了口茶,“公爹说这样穿好,吉利,喜庆,家里有两个病人在,已经够晦气的了,我穿得喜庆些,正好冲冲喜。” 黎浅浅听她这么说,忍不住调侃她,“看样子,不只商姐夫疼你,商伯父也疼你。” “是啊!”季瑶深不胜感慨,她小心的看黎浅浅一眼,深吸口气起身,郑重的向黎浅浅施礼,“多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这份大恩我会铭记心中不敢或忘。” 黎浅浅端坐着受了她的礼,这个礼,她担得起。 季瑶深再度深呼吸,又觉不够,连着深呼吸好几回后,才又郑重跪下向黎浅浅道歉,“这是我代我娘,向你和三舅母赔不是,我知道是我娘的错,她不该,不该谋害舅母。我不敢求你原谅她,只求你别落井下石就好。” 看来季瑶深也很明白,一旦黎浅浅抽手,她要保护小蒋氏,实是难上加难,尤其此后她将随夫回云天堡,从此远离京城,若小蒋氏遇到什么事,她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不敢求黎浅浅派人保着她,只求小蒋氏遇上事时,她的人别跟着出手就好。 黎浅浅笑而不语,端茶送客。 季瑶深起身离去后,春江看黎浅浅恹恹的,想了下,转身出去,把一只小奶狗抱进来。 “教主,您瞧。”春江抱着小奶狗,凑到黎浅浅跟前来,黎浅浅抬眼一看,见是小奶狗不由露出笑容来。 “你怎么把它抱过来?”虽是在抱怨,不过黎浅浅还是伸手把狗儿抱过来。 小奶狗不怕生很亲人,一到黎浅浅怀里就凑上来用舌头舔她的脸颊。 “大概是屋里没人,它有点怕,一直在嘤嘤哼着。”春江才不会说,这小家伙原本睡得跟小猪一样,是被她硬吵起来的。 “它祖父小的时候可比它乖巧多了。” “真的啊?福星小时候就在教主身边了?” 黎浅浅点点头,想到前年过世的福星,心情难免有些低落,这些年她东奔西跑,福星就被留在京里黎府,眼前这只小家伙,是福星的孙子辈了! 想想,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小奶狗很会撒娇,不一会儿就把黎浅浅逗笑了,春江看着跟着笑了,心说会笑就好,她就怕教主心情不好。 回头就去问问刘二,看看小蒋氏近来可安份,若太过安份,还得让人挑弄一下,平亲王府太安静,可不是什么好事。 宋渺渺这些天很安份,同时也庆幸着,商家出事了,要不然季瑶深夫妻不知会盯着平亲王府内院多久。 “商堡主夫人真病了?” “是。”宋渺渺听了颇为不屑的哼道,“没用的东西,我们的人没被发现吧?” “没有,您放心。”心腹婆子悄悄摸了下揣在怀里的荷包,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荷包里可是足有五十两银子呢!她领月钱领一辈子也攒不到这么多钱。 “你放心,只要你们把差事办好,回头赏银只会多不会少。” “是。”婆子甜笑如蜜,宋渺渺却看得倒胃口,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和下想吐的感觉后,又问,“凤公子近来都在做什么?” “还能干么?自然是听凤庄主吩咐,忙着要迁祖坟呢!”婆子不敢坦言,毕竟大小姐已经再嫁,想那凤公子人中龙凤,大小姐当初是初嫁,他都不肯娶,再嫁也没答应,如今大小姐委身世子为妾,凤公子如何能接受她? 人贵自知,偏偏大小姐没有自知之明。 被婆子批没有自知之明的宋渺渺,对凤公子确实还在有遐思,只是她也很明白,现在的她,就如坐困鸟笼里的金丝雀,纵然有武功,也飞不出平亲王府这座牢笼。 更别说,现在的她,晚上根本不敢再出去乱晃,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人活逮。 蒋姨娘可真是厉害,为了她,府里的戒备增加了许多,她女儿女婿又执着要找到挟持她的人,天天在府里晃荡,偏生平亲王也容得她们这么闹。 这让宋渺渺不由暗悔,那天就不该挟持蒋姨娘的,如果受到惊吓的不是她,季瑶深也不会如此大阵仗的追查。 “大小姐。”心腹嬷嬷悄悄走进来,看她兀自发呆,不由喊她一声。 “干么?” “成了。” 什么东西成了?宋渺渺呆愣的看着嬷嬷,心腹嬷嬷似未发现自家主子不在状况内,兴致勃勃的道,“您不是说要收拢蒋姨娘身边侍候的人吗?” 哦,想起来了,“成了?” 她刚刚不就说了吗?不过心腹嬷嬷不敢多说什么,只点头回道,“成了成了。”她笑容满面的道,“那丫鬟是十二小姐给蒋姨娘的,她生得好,本来还想着,能跟着十二小姐去夫家,能帮着十二小姐把姑爷给收服的,谁知十二小姐嫉妒她生得漂亮,就把她留在娘家,令她去侍候蒋姨娘。” 啊!这是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丫鬟啊!因为早早显露痕迹,所以被主子舍弃的笨蛋,不过正好为她所用。 “她对十二小姐很不满。” “当然啦!听说这云天堡家大业大,就算是给姑爷当通房,也好过在蒋姨娘身边侍候着吧?”蒋姨娘都徐娘半老了,平亲王对她能有几年宠爱?跟在她身边,只怕连飞上枝头都没机会呢!就更别说嫁个好丈夫了。 一个姨娘,能给侍候自己的丫鬟挑什么样的丈夫呢? 这些话,以前能说,现在嘛!心腹嬷嬷暗暗叹气,大小姐成了世子的妾,还是无宠的,心腹嬷嬷不禁要为大小姐的将来发愁。 蒋姨娘再怎么没出息,可好歹人家生了个好女儿,有个好女婿,最重要的是,人家有子万事足啊! 一旦平亲王有个三长两短,蒋姨娘之子是亲王庶子,可封将军衔,有俸禄有宅子住,再有女儿女婿帮衬着,相信日子不难过。 但大小姐有什么?无宠无子,就算世子继位成了亲王,大小姐能有什么好前途? 心腹嬷嬷心说,日后逮到机会,还是劝劝大小姐吧!给世子生个儿子吧!可关系到她往后的日子哪! 宋渺渺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头,拉着心腹嬷嬷的手,“凤公子最近很忙,他有出凤家庄吗?都去那些地方,派人去查清楚来。” “大小姐您想干么啊?” “我没想干么啊?只是想,若有机会能多看看他就好,怎么,这也不成吗?” 这怎么能成?大小姐莫不是还以为自己是云英未嫁时,出入自由吧? “对了,商堡主夫人怎么会病了的?”宋渺渺这东一榔头西一棰头的,把心腹嬷嬷的心思搅成了糊,只能顺着她的问话来回答。 “听说是商堡主的小儿子突然痴傻了,打击太大她受不了,就病倒了。” 心腹嬷嬷哪晓得商堡主夫人怎么病了,只得把在外头听到的流言拿来回答她。 谁知宋渺渺没有就这样接受这个答案。“我们的人不是潜在商堡主夫人身边吗?她们没传消息回来?” 心腹嬷嬷心道,怂恿着华氏,撺掇着商堡主夫人去寻季瑶深夫妻麻烦后,她们的人就撤了,这不是大小姐交代的吗?怎么现在又问这样的话,她到底是想让她们继续潜伏在商堡主夫人身边,还是不想? 身为下人,她只能被动的接受主子下达的命令,而不能有所意见,但老实说,她觉得大小姐似乎魔障了,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 可她又说不上来大小姐哪里不妥。 宋渺渺可没功夫让心腹嬷嬷发呆,伸手在嬷嬷手臂上一掐,把心腹嬷嬷疼得眼泪掉下来了。 “大小姐。” “想什么呢?我交代你的事,你老实去做好来就是了。” “是。”心腹嬷嬷抬手暗暗揉了生疼的手臂,躬身应诺,宋渺渺这才满意了,让她离去,不过放她走之前,又交代她,让她去查商堡主夫人到底生什么病,还有商程仪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总觉得事有蹊跷,也许,也许,是那件事情露馅了吧? 宋渺渺忍不住笑出声来,想到商堡主夫人那副高傲端庄的嘴脸,宋渺渺就来气,那女人可没少跟人说她是个扫巴星,克了夫家一家老小呢! 因为那女人嘴太臭,所以她让人去查她的事,没想到竟然让她查到一件好玩的事情,本来还以为自己和她再无交集,便把这事给搁下了,没想到兜兜转转,她们两竟然还成了转折亲,真是好玩! 宋渺渺走到镜奁前,看着镜里花容月貌的美人儿,她轻笑出声,商堡主夫人啊!当初到处跟人说她坏话时,肯定没想到,自己也有遭报应的一天吧! 正文 第八百五十一章 忧心 商堡主夫人大概想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个隐藏的这么深的仇人在。 而她们两之间所谓的仇恨,其实不过是,她出门赴宴时,与人闲聊的几句话,在她看来实在微不足道,不过是别人家的闲事罢了!谁遇上了不说上几句就落伍了。 却不知她这般轻慢的态度,正是宋渺渺深恨她的原因。 她的丈夫在外拈花惹草,招惹来了杀身之祸,所有人都说,她贵为宋城第一美人,却管不住自己的丈夫,任由他在外招蜂引蝶引来杀机,若她公婆在世,肯定后悔给儿子娶了她。 其实说人闲话这种事,宋渺渺自己也不是没做过,甚至说的比商堡主夫人当初说她时,还要过份些,但因为跟自己无关,所以不痛不痒嘛!商堡主夫人说她,那可是切肤之痛啊! 若被她说闲话的那些人,要来找她麻烦,她也不怕啊!痛打落水狗的事,她做得可多了! 折回来要向宋渺渺回报的心腹嬷嬷,站在月洞门的帷幔后,看着她忽而蹙眉,忽而浅笑,神态颠狂,心里不由闪过一个念头,大小姐不是疯了吧? 想到她方才交代的事情,心腹嬷嬷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往上冒。 大小姐自小就没学过什么规矩,宋老爷虽是吹捧着女儿的美貌,可没想着把她嫁入勋贵高官之家,毕竟宋家是江湖人,江湖人不拘小节,真要拿那些条条框框来限制人,别说大小姐,就是宋老爷自己也受不了。 所以宋渺渺压根不晓得,从她踏进亲王府那天起,她就再不能出府了。 能自由出府的,都是府里的小姐,但说自由,其实也不甚自由的,她们要出门,要得到管事的主母点头才能成行,否则想出门?连车都没得坐,怎么出行? 平亲王妃和顾侧妃两位已失权柄,如今独掌大权的是王侧妃,大小姐想出门,不止得得到她的同意,最重要的是,世子妃的应允,大小姐如今是世子的妾,归他的妻子掌管。 就算王侧妃答应大小姐出门,世子妃不点头,大小姐还是一样出不去。 仗着自己会武,想从府里溜出去,不怕露馅就试试呗!心腹嬷嬷心说,大小姐肯定不敢的。 心腹嬷嬷很了解自己侍候到大的大小姐性子如何,越是跟她说不行,她就越是要去做。 她悄悄的往后退,招手唤来个小丫鬟在这里听使唤,自己则匆匆离开,才出院子就遇上之前同她交好的那个丫鬟,阿梅看到她,很高兴的同她笑了笑,她手里挽着提篮,跟在其他丫鬟身后,看这样子似乎要去哪里听差遣。 心腹嬷嬷没拦她,看她们一行人走远了,才提脚往角门走。 她没注意到阿梅边走边看着她,阿梅本就不是个机灵的,边走边要分心看着人,自然就出事,一头撞上前方已停下脚步的另一个丫鬟。 这个丫鬟有些娇小,那扛得住阿梅这一撞,摇摇摆摆的撞上其他人,领头丫鬟发现不对,忙令大家停下,自己走回来查看。 见是阿梅惹祸,不禁气笑了!“又是你,你看看你,这么笨手笨脚的,只会吃什么都不会做,你说你究竟有何用处。” 阿梅乖乖听训,这个态度让领头丫鬟很满意,总算大发慈悲不再骂人,而是质问她,“你刚刚看什么呢?” “刚刚看见宋姨娘身边的嬷嬷,往角门去了。” 不过是个姨娘身边的嬷嬷往角门去,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正要开口问时,领头丫鬟忽地一愣,又问,“你刚说那个姨娘?” “宋姨娘啊!” “府里哪来的宋姨娘啊?” “咦?没有吗?” “有吧?” 众丫鬟议论纷纷,领头丫鬟见吵得不象样,忍不住吼了一声,大家总算安静下来,这时领头丫鬟才问阿梅,“府里哪来的宋姨娘啊?” 阿梅憨憨的笑了,“有啊!有啊!姐姐们忘了吗?年前世子爷才从外头纳了一个妾,说是二嫁的。” “啊!她啊!”众丫鬟恍然大悟。 “原来是她,她姓宋啊?” “原来是她,怪不得我们大家没印象呢!” “可不就是。”丫鬟们又聊起来,对世子新纳的这位二嫁姨娘总算是和姓氏对上号了! 领头丫鬟面色沉沉,都什么时候了,宋姨娘身边侍候的嬷嬷,不在姨娘身边侍候着,偏往角门去,是要想干么?出府?姨娘们身边侍候的人是有配额的,丫鬟抬上来的,因为在府里有亲人在,出入较自由些。 外头纳进府的姨娘,行动就不那么自由了。 当年小蒋氏若没带着女儿进府,没有黎浅浅这个外援,她怕是熬不到生儿子就没了小命。 季瑶深是平亲王的女儿,她出入王府可远比她姨娘的下人要自由多了。 平亲王妃本以为小蒋氏母女好对付,在府里没根基,娘家又离得远,就算小蒋氏身边侍候的下人出入王府方便,也没地方传递消息或求援。 谁晓得季瑶深攀上了黎浅浅,就算她不出府,下人也可为她传递消息,平亲王妃几次挑唆人对付她们母女,都因此落败。 为此可是发了好几回脾气,不过为了名声,只能咽了下去,不过自那之后,姨娘们的下人出入王府,就不再像以前那么方便了。 虽然亲王妃的作为让府中怨声载道,不过她的儿媳妇们可开心了,因为当她们惩治妾室们时,她们身边的丫鬟及仆妇,已不好再像以前那样往府外找救兵去了。 反正现在府里对姨娘的下人管束极严,现在都快天黑了,宋姨娘身边的嬷嬷还往府外去就不对。 她看向阿梅,“那个嬷嬷是时不时进府回话的,还是在府里侍候的?” 问完话,她立刻后悔了,因为,阿梅憨憨的看着她,不解的摇头回道,“不知道。” 早该知道阿梅这个憨货,答不出她要的答案。领头丫鬟抚额,站在她身边一个年纪稍长的丫鬟笑着上前问阿梅,“你和那个嬷嬷很熟?” “熟吧?她常给我东西吃。” 大家一听忍不住要翻白眼,合着常给你东西吃的人,就跟你是熟人啊? “常给你东西吃啊!对你可真好!” “嗯嗯,那是。”阿梅笑容满面直点头,众丫鬟暗摇头,这憨货这么呆,到底是怎么在府里待下来的? “你都什么时候遇到她?”阿梅又摇头表示不懂,那丫鬟只得换个方式问,“她给你东西吃的时候,是白天还是晚上?” 这个问题总该可以回答得上了吧?就见阿梅笑着点头回答,“都有啊!” 都有,那就表示这嬷嬷是住在府里,贴身侍候宋姨娘的人? “我去跟王侧妃说一声。”问话的丫鬟向领头丫鬟说,领头丫鬟虽也想去王侧妃跟前露脸,不过想到自己身上还有差使呢!只得示意对方快去快回。 问话的丫鬟走了,领头丫鬟把阿梅拉过来,再三交代着,不要跟那些姨娘身边侍候的走太近。 阿梅愣愣的听完后,斩钉截铁的回答她,“我都离她们很远的。”边说还边举起手臂,“隔这么远哦!”领头丫鬟气结,其他丫鬟暗暗窃笑,阿梅这丫头实在太逗了。 领头丫鬟眼看沟通无能,只能摇头领大家继续往王府后院的水阁去。她们是要去水阁后的库房取才洗净晾晒好的帘幔出来用。 阿梅则是跟去帮忙看门的,没办法,阿梅有时做事太过用心,用力过猛反倒坏事,典型的好心办坏事那一类的人。 可是又不能因为这样,什么事都不叫她做,王府里不养闲人,她不是做事不用心,所以总管和管事们都不好辞了她,只能叫她做些不那么紧要的事。 她们这一队丫鬟里头,本来有不少人对阿梅意见颇多,毕竟谁都不想自己累得半死时,身边却有个啥事都不用做的闲人。 领头丫也不跟她们争,直接让阿梅帮着做事,结果大家发现,用力过猛的阿梅还是在一旁当闲人为妙。 阿梅跟着领头丫鬟她们去了水阁,问话丫鬟己经对王侧妃跟前的大丫鬟,把事情说了一遍,大丫鬟听完之后,领她去见王侧妃,问话丫鬟又再复述一遍,王侧妃听完之后有些不耐烦,一个姨娘的嬷嬷不安份,天黑了还往外跑,是该处置。 再一问是那位姨娘身边侍候的,得知是世子新纳进门,却压根无宠的宋姨娘后,王侧妃不想管,派人去通知世子妃。 世子妃是正室,世子小妾的下人自然由她管教。 宋姨娘这厢还满心期待,心腹嬷嬷能为她带来好消息。 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依然没有心腹嬷嬷的消息,她急忙派人去找,后来勉强查到了人在那里,她急忙赶过去,就只看到心腹嬷嬷趴在春凳上,身上鲜血淋漓,看着好不吓人。 “这是怎么回事啊?” 刑房里的人只道是世子妃交代下来的,说这嬷嬷不老实。 宋渺渺一听就恼了,可是甫醒来的嬷嬷拉住她,不让她去闹事,她身边的大丫鬟也劝,“姨娘,嬷嬷身上的伤看着不轻,还是赶紧请大夫来给她诊治,否则人怕是要废了。” 宋渺渺知自己离不得心腹嬷嬷,只得勉强听劝,找人帮忙把人抬回去。 心腹嬷嬷上过药之后,拉着宋渺渺的手道,“大小姐,这事儿是老奴的错儿,千不该万不该,没把府里的事情打听清醒。” “又怎了?” 心腹嬷嬷忙把自己挨打前,听到的事给宋渺渺说,宋渺渺一听几乎要炸了,“这都什么破规矩啊?”什么入夜后,不是近身侍候的下人不得留在王府里,而近身侍候的下人天黑前都要回到主子身边待命,不得外出。 心腹嬷嬷之所以被打,就是因为她出去时已经天擦黑,回来的时候已是亥时,不打她打谁啊! “我们宋家可没这破规矩。”高家也没有。宋渺渺气得直跺脚,心腹嬷嬷心说,这王府规矩大,偏偏进门时,谁也没跟她们主仆讲过,昨儿挨打前,她便据理力争,不想被世子妃身边的嬷嬷嘲笑。 “你是不是傻子啊?王府门禁森严,这不是应该的吗?否则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随意进出王府,万一有什么心怀不轨之人混进来,王爷王妃的安危岂不堪虑?” 心腹嬷嬷被她那么一说,当即哑火,世子的父亲是亲王,是皇帝亲弟,身份贵重,府邸门禁森严,理所当然,她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把这事给忘记了吧? 宋渺渺心腹嬷嬷挨打一事,世子妃没瞒着世子,打完人立刻就派人去通知丈夫。 世子对此并未责怪妻子,他怎会责怪她呢? 宋渺渺主仆会犯这个错,其实是他刻意纵容的,他心知宋渺渺是江湖人,她们行事不受拘束,他还没把宋渺渺前亡夫家的财产全弄到手,自然不能太拘着她,得放任她们施为,如此才好拿捏她。 世子周旋在女人间的经验丰厚,宋渺渺号称宋城第一美人,他不想太惯着她,对付她得一松一紧,恩威并施才行,所以打她入府后,他就一直晾着她,正好那会儿他被一小美人给迷得七晕八素的。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宋渺渺曾夜游王府,把小蒋氏给惊着了。 只晓得有人把小蒋氏吓得不轻,没看季瑶深夫妻两连着几天在王府里到处逛,只差没把所有人都当坏人看了,偏生父王纵着她。 不过想到顾侧妃母女曾经做了什么事,父王又是如何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世子便觉得,这也难怪他这十二妹婿要生气。 若他有商少堡主的本事,便诸事不愁了。 可惜,他现在还得处处小心,防着他爹一个不高兴,就把他从世子的位置上扯下来。 别以为宫里那位会有什么意见,哼,那位至尊心里,应该很乐见他们父子不合,在爵位的继承上起纠纷吧!他算过,皇帝的兄弟存活于世的虽不多,但皇帝的叔伯们有几个还活得好好的。 他们是亲王爵,就算三代后降级承爵,也还是郡王,他们的儿孙里非爵主的,有将军衔可承继。 他这些堂叔伯们闲着没事就是吃喝玩乐,热衷于开枝散叶的大业,因此他的堂兄弟们数目之庞大简直叫他叹为观止。 若他是皇帝,肯定大幅缩减这些宗室的人数,或改善一下他们可袭爵位的条件。 上回他去找宗正卿的孙子时,不小心听到宗正卿和他儿子们的谈话,宗正卿说,皇帝有意删减宗室封爵的条件,还说了,之前有人嫡子因故过世,便拿庶子来顶替,以前遇到这种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就放过去了,可如今不行了,都是咏亲王这家伙害的。 若不是这家伙鬼迷了心窍,竟毒害诸皇子,皇帝也不会因此想要动宗室。 世子因此很担心,要是自己因世子一位与父王起冲突,皇帝会不会因此对自己印象大坏,从而答应平亲王府世子变动呢? 正文 第八百五十二章 悬案 不管平亲王世子想得再多,都无法解决他目前面对的困境,找妻子商量?别开玩笑,那女人的心眼里不是儿女,就是他后院那些女人,没什么本事,醋劲倒是大得很。 母妃被父王禁足时,他还想叫老婆教儿子们,去老头子面前卖乖,谁知他们几个去到父王跟前,就只会傻愣愣的站着傻笑,远不如二弟那两个嫡子讨喜,一点机灵劲都没有。 比起他们十二姑姑差得就更远了!怪不得老头子宠那死丫头。 “世子爷,您这是怎么啦?奴家唤了您好多声了,您怎么就不理人呢?”平亲王世子回过礼,面前端着酒盏娇声嗲声的女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想点事。”他避重就轻的笑了下,伸手去拉女子,女子娇嗔一声,半推半就的靠到他怀里。 旁边嬉笑的众人见状纷纷暗松口气,还有人朝女子竖起大姆指表示赞赏。 女子眼角扫到了,脸上笑容更深,往世子怀里钻了下,柔荑顺势往世子身上探去,世子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自然禁不起她的撩拨,不多时就拥着佳人离席,至于离席去做什么?大家心照不宣,众人相视一笑,更加闹腾起来。 一时间包厢里笑闹嘈杂声不断,楼里的小厮和女婢川流不息,美酒佳肴不断送上桌。 这厢热闹非凡,旁边几间包厢也同样热热闹闹,楼子里处处挂着大红灯笼,偶尔随着夜风传来糜糜之音,间中夹杂着男人的嘶吼声,与女子娇吟声,勾得才进楼子里的男人们个个面上挂起暧昧的笑容,还不时肘碰肘肩碰肩互相调侃着。 一个矮胖粗妆的身影,两手提着装满了用过的杯碗的木桶,那人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过连结包厢的长廊,包厢里不时传来各式各样的声响,都不能让她动容。 正走着,不巧有间包厢的客人唰地打开门出来,一头撞见她,赫地一声倒退三步,在他身后的人被他撞得东倒西歪,骂声连连。 他不好意思的看那人一眼,歉然一笑,转头就朝屋里其他人吼着,外头有人,等人过来再出来。 不满的声音此起彼落,不过外头提着木桶的妇人面无表情的看他们一眼,提脚就走,站在那人身后的几个人,被那一眼给定住,一时间都没了声音。 “那女的是谁啊?真吓人啊!” “好像是楼里打扫的婆子。” “长的可真丑。” “那个身材,看了就叫人倒胃口。”男人们七嘴八舌,似乎想挽回什么似的,走最后头的女妓们咯咯笑着,“我们楼里的人都是苦命人,柯婆子也不例外。” “她哪能跟你们相提并论呢!” “那是。” 男人们说话间不忘往女妓们身上揩油,女妓们笑得花枝乱颤,后头的人见堵在门口那人还不动,不禁推了他一把,“咋不走啊!堵着门口干么呢?” “走走走,这就走。” 妇人提着木桶已经咚咚咚的下了楼梯,她走进后院,一个同样身材粗壮的妇人靠过来。“大姐,如何了?” “正亲热着呢!”放下木桶的妇人咧嘴笑了下,问话的那妇人看着她的笑,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道,“那就好。” “要是能成功怀上世子的孩子,那就更好了。”大姐敛了笑容,似也知道自己的脸很可怖。 唤她大姐的妇人小心的避开大姐的左侧,因为大姐的左耳下方脸颊有道疤,一直延伸到她左嘴角,平常还好,只要一笑就颇为吓人。 “你说要是平亲王妃若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竟然和个青楼女子有了孩子,她会怎么做?” 大姐听她这么问,忍不住想要笑,不过又生生忍住了。“只怕那毒妇如今是管了这些事了。” “也是。”她看着大姐忍不住叹气,看着大姐现在的样子,谁想得到,她年轻时的娇美妍丽。 想当年她们祖父齐老太师也是先帝倚重的重臣,先帝曾想为皇子求娶长姐为媳,可惜一朝变故,曾经权势滔天的祖父骤逝,而且还传出他老人家因意图调戏宫妃,才会被先帝给赐死。 真相究竟为何,她们没人知道,只晓得家里当晚涌进一批黑衣人,就人见砍,她们姐妹因染风寒,早早服了药歇下,府里惨叫声连连都没能惊醒她们。 侍候她们的仆妇和丫鬟被砍后,挣扎着进来护着她们,因为她们两用的药有安眠成份,吵翻天也没醒,就连丫鬟仆妇满身血扑到她们身上,也没惊醒她们,黑衣人以为她们已死,最后放了把火走了。 大姐脸上的疤就是这时落下的。 说来算他们两命大,黑衣人杀人时没把她们姐妹吵醒,倒是走前放的火,把她们两个弄醒了。 她们虽有忠婢誓死护卫,但也只保住她们的清白和小命,并未能免除受伤和烧伤。 当她们姐妹狼狈逃出时,幸被恩人路过所救,恩人身边有高明的大夫,很快就治好她们的病,连身上的伤也都治得七七八八的,唯独大姐脸上的疤,她要求不要治,那大夫也好说话,她说不治,他也不勉强,就由着她,等她们伤好后,就安排她们在京城分舵中做事。 后来做妹妹的才晓得,大姐为何不治脸上的疤。 原来老皇帝为现在的平亲王求娶大姐为媳,祖父当场并未点头应允,惹先帝不喜,但先帝并未表现出来。 紧接着祖父就在宫里出事,当晚家里跟着出事。 不少人把这事安在先帝头上,认为是齐老太师落了先帝的面子,先帝让人设计老太师调戏宫妃,好名正言顺杀了他。 随后又派御林军假扮盗匪,将齐家上下百余口人全数斩杀,之后为防露出破绽,索性一把火烧了了事。 这些事,全是恩人告诉她的,此外还告诉她一些,台面下的事,齐老太师,她的祖父并未调戏宫妃,而是被人杀死在国子监里,先帝震怒下令彻查,谁知还没查个水落石出,齐家就己经被人灭门且放火烧了。 先帝气得吐血,为的是底下人太无能,查不出齐老太师为何人所杀,因何被杀,还让人趁机杀了齐老太师一家,使人把这一切推到先帝头上来。 这起案子发生至今几十多年,却一直是桩悬案。 直到黎浅浅成了瑞瑶教教主,指派鸽卫任务,她们姐妹两抢着入鸽卫,接受了严格的训练后,凭借她们在京城生活数十年的人脉,才查到当年的真相为何。 也是直到那时候,齐大姐才晓得先帝当年是为那个儿子求娶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他,齐家也不会覆灭。 “大姐,你说老天爷怎么就不开眼,那般蛇蝎心肠的女人,怎么就过得那么滋润呢?贵为亲王妃,生的儿子还被封为世子。” 齐大姐看她一眼,道,“六妹等着吧!她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唉!”齐六叹气,“可上回事情闹得那么大,结果也只是禁足而已。” 齐家上下一百多人的命,全葬送在平亲王妃手里,还有她们祖父。 齐老太师之所以会死,便是因为撞见,平亲王妃的兄长在收买国子监的学生,命他们四处去放话抹黑齐大姐的名声。 不管这门亲事成不成,他孙女日后还要嫁人哪!名声怎能被人抹黑呢?老太师很生气,这些学子不走正途,只想走斜门歪道,这样的人品,他怎能看着他们留在国子监,败坏国子监的名声? 他忘了自己年事已高,身边的小厮又被他打发回马车去取东西,不在他身边,平亲王妃的兄长他们可是年轻力壮的年轻人,几番推搡就让齐老太师跌倒在地,众人你一脚我一脚的,直到把人踢死才停下。 为了不影响国子监学子名声,皇帝下密旨把齐老太师死亡的地点改到了宫中。 至于调戏宫妃这一条,则是大理寺的衙役们自己瞎猜,进而被人外传后当真传开的。 当时平亲王妃的大伯父掌御林军,得知侄儿把齐老太师给杀了,气得半死,可还是得为这小王八蛋收拾善后啊!最后只得带了亲信换上夜行衣潜进齐府杀人。 所以会传出是先帝之意,也不算有错,毕竟御林军若没有皇帝旨意是不会出动的,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姚统领假传圣意,带人犯下此案。 自此后,历任大理寺卿、刑部尚书等,都想要破此大案,可惜苦无线索追查,而随着时间流逝,知道内情的人死得差不多了,不过也是因为如此,齐大姐她们才会遇上那个叫石头的老人。 石头曾是姚统领的心腹,但从齐家那件事之后,他便对姚统领起了反感,开始计划着要离开御林军,于此同时,他发现一起去齐家杀人的同僚,家里没什么背景的,竟然陆续因意外死亡。 老人说,那时他就知道,除非是死,否则姚统领是不可能放他离开御林军,于是他寻机在出任务时落水假死。 因为是意外死亡,军中对他的家人得予以抚恤,暗中回家探望父母妻子,想看他们有无得到抚恤时,他竟意外发现,有人在盯着他家。 他知道是姚统领没见到他的尸体,怕他假死,所以派人盯着他家,若他没死,肯定放不下家人,到时把人逮住杀了灭口。 亏得石头机灵,逃过一劫。 之后他再不敢再留在京城,怕自己熬不住跑回家探望家人时,被姚统领的人逮住。 直到得知姚统领过世的消息,他才再度踏上京城,不过他的父母已经过世,妻子再嫁,儿女都已有自己的家,他没去打扰他们,齐家旧宅附近找了差事,每到齐府灭门那天,他就趁夜偷偷翻墙进去祭拜。 齐家姐妹也是因为如此,才会遇上他。 得知仇人是谁之后,她们姐妹便找刘二商量,积极的想要参和进来。 刘二一直压着她们,就怕她们两个会因为过于激动,进而坏了大事。 她们两倒是极有耐心,自那之后就一直老实待着,直到宋渺渺进了王府。 平亲王世子风流得很,常常流连青楼楚馆,此外还极爱勾引那些少不更事的少女,在这点上,与他父亲出奇的相像。 这天,被拘在府中不得出入的平亲王妃,收到了一件特别的礼物,她看完之后竟失声尖叫。 平亲王妃的心腹嬷嬷被请过来时,平亲王妃已经安静下来了,但,大家都不敢靠过去,怕惊动到平亲王妃,她又开始尖叫。 心腹嬷嬷过去把掉落的信柬捡起来,她略扫过一眼,忍不住也想惊叫了,那上头写的竟然是平亲王妃大伯父的罪证,里头详细记载了齐家灭门的真相,以及姚统领在其中做了何事。 “如果信里写的全是真的,对方为何不直接去告官?或者上呈给皇上?”心腹嬷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劝着平亲王妃,平亲王妃这才稍稍平静下来,她看着那封信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光,把那封信给灼烧出洞来销毁掉。 可惜她的眼睛,没能真的在那两块布上头瞪出火苗来。 心腹嬷嬷只知当年,先帝是想为平亲王聘齐老太师的孙女儿为正妃的,只是后来齐老太师触犯圣颜,齐家更是一夕之间惨遭灭门,先帝这才改为平亲王聘了自家王妃为妻。 倒是不晓得齐老太师的死,竟是王妃的兄长所为?而齐家灭门竟是王妃的大伯父犯下的。 这些罪状,严格说起来,都没有把先帝气到吐血,最后身亡一事来得严重。 “这事,您就当着不晓得。”心腹嬷嬷劝着,平亲王妃茫然点头,她确实是不知道,是事后才晓得的。 她只记得,那时知道自己入选皇子妃,只不知会指给那位皇子,她私心暗慕平亲王,但那会儿还没出宫开府的皇子就有三个,平亲王是其一,静亲王和瑞郡王兄弟也是。 静亲王和瑞郡王是一母同胞,样貌虽不错,但与平亲王相比,那差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姐儿爱俏,她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三个皇子当中,她独倾心平亲王,不像其他几个人选,在他们兄弟三人之间摇摆不定。 只是谁也没想到,先帝对齐老太师特别抬举,亲自开口要聘他孙女为皇子妃,那死老头竟然还想要考虑。 向来心高气傲的姚氏哪受得了这个气,凭什么齐老头的孙女就能得到皇帝特别垂询,她们其他人就只能任人挑拣? 她回去一哭诉,她哥听了之后很生气的出门去,谁知稍晚就传来恶耗呢! 正文 第八百五十三章 不解 平亲王妃这些年来养尊处优,早已将她哥做下的事给忘得一干净,自然也不记得,自己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至于齐老太师一家被灭门,姚统领自然不会跟侄女说此事,经由妻子去说也不妥,反正是侄儿闯下的祸,收拾了只需给侄儿一个教训,让他日后小心行事便是。 姚统领出手,自然令姚少爷刻骨铭心永志不忘,因为,从此之后,他便断了一条腿。 “既然行事前不加思考,冲动妄为,去你一条腿,让你再冲动也跑不了。”自那之后姚少爷行事稳重了,可也没了前途,本来有望进御林军,他家几个兄弟都在御林军里当差,他也等着有缺时补进去。 结果…… 虽说他行事冲动没用大脑思考,但也是因为他行动够迅速,才让姚氏顺利嫁入皇家,因此姚统领虽不待见这个侄子,可姚氏的祖父母、父母都对他有求必应。 有家主护着,姚少爷的日子过得可滋润了,纵使其他几房的人看他不顺眼,可也没人敢去挑战家主。 黎浅浅虽知齐家姐妹人品还行,可齐大姐的脸因有疤而太过显眼,且她们入鸽卫时,只修习了探查交际等手段,并未修习武课,事实上她们的年龄太大,想学武,简直难如登天,蓝海虽炼了不少丹药,其中不乏洗髓伐骨的功能。 只是药性太猛珍贵,不是任何人都能使用,且用得起的。 她们和她非亲非故,她又不是圣母,怎可能拿这些灵药给她们用? 只要听命,总有她们派得上用场的地方,不愁报不了仇。 就怕那种自己没啥本事,偏又爱事事出头拿主意,坏事之后又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 看齐家姐妹老实本份,黎浅浅反倒能放心用她们做事,派她们来青楼做事时,她原还有点担心,毕竟她们出身书香门第,对出入青楼不知会否有抵触? 幸好她们很泰然的接了任务,前往青楼工作。 后来她跟黎韶熙说起此事,被黎韶熙嘲笑了一番,“她们不是不懂世事的小孩子了!怎会不知青楼女子都是苦命人?与她们姐妹同为天涯沦落人,她们姐妹还比这些青楼女子命好,至少从呱呱落地之后,她们一直是被家人娇宠着的。” 黎韶熙大手一罩,在她头顶好好的肆虐一番,把她的发髻揉的起毛,黎浅浅气得跳脚,把大哥的手抓下来,好好的顺了顺被揉得起毛的乱发。 “那些青楼女子不是被家人卖了换钱,就是被人骗了,然后被卖到楼子里的。都是些可怜之人。” “大哥,你没被什么可怜之人给迷了去吧?” “没有。”黎韶熙笑,前世今生看过的女子众多,他没那么容易晕船好吗? 黎浅浅当时看着黎韶熙良久,才放过他。 只是心里忍不住要怀疑,她大哥到底何时才会成亲啊? 凤老庄主算好吉日,不日就将起行,凤公子眼看黎浅浅忙着开新店,唯恐她不能同行,暗地里着急上火,面上却得端着,丝毫不显露出来。 凤庄主和蓝棠夫妻两个看着直笑,不过也没挑明。 黎浅浅倒是很放得开,把刘易留下来,以便随时通知她京里的消息,二月底时,她们就跟凤公子他们一起离开京城。 蓝海泪眼婆娑,送女儿女婿离京,身边是同伴黎经时,他是武将,又在城门外,所以硬撑着没掉泪,黎茗熙和黎令熙兄弟两个,不像父亲那样舍不得妹妹,不过两个人也是愁眉苦脸,因为担心回去后,会被老父各种欺凌以排解他思女之痛。 想到这里,他们就忍不住想呼唤,在宫中当值的大哥黎韶熙,赶紧回来解救弟弟们于水火之中。 其实最想哭的,是黎韶熙,好吗?身为长兄,他得抚慰思女心切的父亲,还得安抚两个白目的弟弟,别老去招惹舍不得女儿出行的父亲。 偏偏还有个爱凑热闹的皇帝,明明知道他妹今儿一早要出京,还故意问他,要不要放他假,让他去城门送送他妹啊? 黎韶熙才不上他的当,拱手一揖道,“多谢皇上垂问,臣昨日已跟舍妹道别,不好耽误皇上的正事。” 嗯哼!皇帝似笑非笑的打量他好半晌,才放过他,倒是他的同僚们接下皇帝的棒子,接力来闹他,让他拳头很痒,很想揍一两个人来解闷。 兴许是他身上散发的戾气太过吓人,所以这些家伙还颇为识趣,仅一两个与他交情较好的,真过来闹了一下,其他人也只是围观而已。 季瑶深得知黎浅浅离京时,沉默了好半晌,良久才抬起头对丈夫笑说,“知道了。” 商少堡主看她神色如常,便不以为意的忙去了,他们也要启程回去了,有两个病人在,出行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 商堡主已于前几日先行骑马离开,不用跟车队同行,也无须配合病人前进,轻装出行的他们动作可快了。 相比起来时的拖拉,回程轻便许多,途中他不断的下达命令,当他踏上云天堡势力范围时,商堡主夫人娘家的产业已经被商堡主的人并吞,一大家子从云端跌落谷底。 他们得知商堡主回来了,急急忙忙赶来求援,他们以为自家是遭云天堡的对敌出手修理的,因为他们不敢对上云天堡,才将矛头对上他们家的。 商堡主一行人风尘仆仆返抵云天堡,还没来得及洗漱,就被总管拦住。 “堡主,亲家老太爷和舅老爷们在堡中等您好些天了,眼下都在正气厅里等着见您。”见堡主面无表情,他忙又把谢家父子的来意跟他说,末了自然是告状。“亲家老太爷一来,看您不在,就要跟咱们借人手,被小的拒绝之后,便在堡中大吵大闹。” 借人手要干么呢?商堡主和总管心照不宣,收拾岳父一家的事,是商堡主交代总管去办的,谢家父子要借人手,自然是想借云天堡的势,去压将他们一家老小扫地出门的对头,他们还不知道,那所谓的对头,就是商堡主。 “后来呢?”商堡主问,脚下不停却不是往正气厅去,而是往正院去。 总管忙把谢家父子在堡中充老大的行径一一说了,商堡主冷笑,“他们倒好啊!被扫地出门没了自己的地盘,就跑到咱们这儿来充大爷了?” 之前才收拾过他们一回,这才过多久,就不老实了?还跑到他的地盘上充大爷啦!行啊! 总管听商堡主的口吻,知道主子这回是彻底恼了谢家!只是,为什么呢?主子没说,总管也不敢问,只能暗暗分析情况猜测着。 商堡主瞄他一眼,道,“谢家人不老实,挖咱们的东墙去补他家的西墙,他谢家是越补越肥,可怜咱们被人挖了墙角,还得护着他们。” 商堡主父子在外奔波忙碌,堡里就靠总管带着众管事将堡务运作得宜,不时还得应付堡主夫人的要求。 其实在堡里工作的人,都晓得堡主夫人护短,护她娘家人的短,只是大家想不明白的是,护着自己娘家也就罢了,怎么连她姨母的夫家也都护上了呢? 总管还好奇的算过,每年给祝家的生意,远超过谢家呢! 这回堡主下令清算,他令账房清查,果然不出他所料,祝家从云天堡得到的生意年年增加,累积下来的金额,可比谢家从云天堡赚到的钱要多的多。 商堡主踏进正院去洗漱了,总管刚转头要走,就遇上一小厮,小厮有些狼狈,总管看着皱了眉,张嘴就要训话,不过被小厮惊恐的表情吓了一跳。 “怎么了?”训斥的话临出口便成了问话。 “不好了不好了,商总管,他们打起来了!” 商总管闻言皱起眉头,心里打了一突,直觉有些不太妙!“谁打起来?” “还能有谁啊!自然是亲家老太爷,舅老爷们和徐管事他们打起来了。”小厮抚着脸颊,刚刚在厅里时,他被人甩去撞墙,脸颊和右肩头是直接撞上去的,因毫无防备,这一撞他嘴角就被牙给咬破了,现在还淌着血,右手是已经麻木没知觉了。 总管看他捂着右肩头,伸手顺着他右肩头往下摸,没有骨折,应该是脱臼了,又从肩头再度往下摸,确定无误后,用力一扳把他的手接上去,小厮的脸色才终于好些了。 “你说徐管事他们,他们回来了?” “是啊!他们并未进正气厅,是舅老爷出来看到了,就很生气的上前要找他们理论。” 总管头疼抚额,这都什么事啊! 谢家父子这会儿,正跟徐大老板,及他的手下扭成一团。 父子几个打得兴起,完全没去想,为什么徐大老板和他的手下全在云天堡里出现?只知仇人相见份外眼红,仗着自家女儿和妹子是云天堡的当家主母,女婿又回来了,肯定是要挺他们谢家的,就放开手打起来了。 一开始还想,有云天堡的人在,徐大老板和他的人绝对不敢还手的,可是事情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不但敢还手,还反击得挺狠的。 真正挨打了才知道,当初他们把自己一家子扫地出门时有多客气了,至少没有把他们打得皮开肉绽。 越打,父子几个就越觉出不对来,怎么,他们父子被打成这样了,云天堡的这些人就只会站在边上看热闹呢?怎么不出手相帮咧? 谢家父子这几天就住在云天堡的客房里,跟着来侍候的谢家下人全都在客房,没跟过来,没必要嘛!再说,有云天堡的下人侍候着,也用不上他们。 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云天堡里头,被人胖揍一顿! 这都什么事啊?谢家父子一个个哀嚎声不断,眼睁睁看着胖揍他们一顿的徐大老板等人,和云天堡的人握手言欢?!这是怎么回事?! 商堡主姗姗来迟,看到这一幕,面无表情的他只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谢家父子见了暗暗得意,眼睛往徐大老板几人看去,心里想着,哼!我女婿、我妹婿、我姐夫来了,给我们父子撑腰的人来了!瞧你们还怎么得意! “女婿啊!”谢老太爷右手扶腰,左手抚脸,疼啊!叫商堡主那个真情实意啊!大家听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妹夫!(姐夫!)”谢家舅爷们没有老父的功力深厚,不过他们人多,这么一叫,大家的鸡皮疙瘩掉满地啦! 商堡主倒是好定力,完全不受影响,打人一顿的徐管事等人则是被恶心的抖了几抖,其他人则是开始收拾善后,总不能让堡主站着问话吧?正气厅里一片狼籍,是得好生拾掇拾掇。 云天堡的下人们动作迅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把正气厅里里外外收拾一新。 谢家父子看着忍不住心生羡慕和嫉妒,如此训练有素的下人,他们也想要啊!可惜他们谢家的下人就是比不上云天堡的下人,眼睛一转,看到焕然一新的正气厅,那一水的黄花梨木家具,与刚刚被砸坏的那一套不相上下,还有作为隔断用的多宝格上那些古玩摆件,每一件至少都是千两起跳。 谢家近年进帐不少,但想要像云天堡这样,立马换掉那些被砸烂的摆件家具,质量还不相上下,还是有些难,至少家具就没办法立刻凑齐一整套换上来。 想寻好木头,除了有钱还得有门路,他们谢家纵使有钱,也没门路,但云天堡不一样,除了有钱有人脉有门路,还有自己养的工匠。 以谢家的财力,养一两个手艺好的木匠不是难事,但能打造出像正气厅里摆的家具的木匠,那可不是寻常的木匠而已。 正胡思乱想的谢家人,差点没看到徐大老板朝商堡主拱手揖礼。 看到这一幕时,谢家父子有些蒙,以为是刚刚挨了顿揍,眼睛有点花,揉揉眼想看清楚时,就听徐大老板对商堡主说,“属下幸不辱命,顺利达成堡主的命令。” “嗯,做的好,下去好好休息,回头还有差事要交代你们去办。” 徐管事等人又是一礼,然后转身要走时,看到谢家父子瞪大眼瞧着,徐管事朝谢老太爷咧嘴露出洁白八颗牙的笑容,那笑容令谢家父子打了个寒颤,感觉好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啊!好可怕! 转过头,正要开口告状,要叫商堡主为他们讨公道时,方才徐管事说的那句话啪地在脑中炸开,然后不断的循环着。 他们不解的看着商堡主,等着他给他们一个解释,不想人家根本不想跟他们多谈,“把亲家老太爷和舅老爷们送回客房,派大夫去给亲家老太爷他们疗伤,有什么话,等处理好伤口再说。” 商堡主意味深长的扫了他们一眼,谢家父子浑身一颤,几个大男人像是怯生生的小媳妇般回望他,商堡主朝他们咧嘴一笑,虽未露出八颗牙,但恐怖程度远在徐管事之上。 谢家父子可怜兮兮的被人送回客房去,脑袋还转着徐管事那句话。 正文 第八百五十四章 又不傻 凤公子他们回庄的这一路上,说平静还真有点不平静。 倾慕凤庄主和凤公子的江湖女侠们,原本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早早就入住凤家庄京城分舵,可惜一直住到凤庄主完婚,她们都没能见到凤庄主或凤公子一面。 这日,官道旁一间装璜雅致的客栈里,几位做爽利江湖女子打扮的姑娘们,齐聚在客栈后院的一间客房。 能住进客栈后院的,都是非富即贵,因为收费非常昂贵,客人若嫌贵,他们也有便宜的大通铺可选。 这几位姑娘里头,身份最为贵重的,莫过于坐在窗下美人榻的徐大小姐,她是这一年新出炉的江湖第一美人。 现在这个称号,可不同于以往晴翠山庄修大小姐那自封的称号了,如今可是江湖中好几大门派、名门及山庄联合评选,才订下了这江湖第一美人是点苍派的徐大小姐。 徐大小姐名秀梅,是点苍派掌门徐晋晖的掌上明珠,徐晋晖年近六十,与元配育有六个儿子,就是没有女儿,徐秀梅是妾室所出,记在嫡妻名下,徐掌门夫人的孙子孙女都比这女儿要大,要不是她姨娘是个生性柔顺本份的,徐掌门夫人也容不得她生孩子。 徐大小姐及笄那年随父兄出游,跟着去了凤家庄,对儒雅温和的凤庄主一见倾心,她的表姐苏九娘则是一眼就看上了凤公子,得知凤庄主订亲就要完婚,徐大小姐只觉天要塌了。 不过她很快就振作起来了,因为苏九娘跟她说,只要她帮着苏九娘嫁给凤公子,她就帮自己嫁凤庄主。 至于蓝棠…… 她们姐妹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毕竟苏九娘可是瑞凤长公主的外孙女。 只是,苏九娘并未跟表妹明言,她的嫡母虽是瑞凤长公主的女儿,但她是庶出,生母是嫡母身边的大丫鬟,按说,生母既是嫡母身边的大丫鬟,主仆关系应该很深厚,但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她姨娘未经主母点头,偷偷爬上父亲的床,如此暗渡陈仓几个月,最后是因生母怀了她,瞒不下去了,才到主母跟前去请罪,嫡母虽大度的容下她们母女,但也就仅此而已。 嫡母待她姨娘比父亲才收用的丫鬟还不如,虽说姐妹们的待遇都一样,可如今掌管针线房和大厨房的管事妈妈,都是和她姨娘一起从长平侯府过来,但也因为如此,苏九娘总觉得自己的份例总是不如其他姐妹们。 只是她不敢说出来,也不敢在表妹面前显露一二。 她们两,虽说是表姐妹,但其实算是转了好几折的转折亲。 瑞凤长公主疼女儿,舍不得她嫁得太远,就近挑了封地附近晋昌城首富苏家四老爷作女婿。 苏四老爷文采风流,相貌俊美,瑞凤长公主之女魏祈丹一见到他,立刻倾心非君不嫁,夫妻两婚后倒也算和睦,唯一的插曲就是陪嫁大丫鬟爬床,魏祈丹知道的时候,大丫鬟已经珠胎暗结,夫妻两因此事开始产生隔阂。 身为破坏父亲夫妻关系的元凶,苏九娘从小就是爹不亲娘不爱,嫡母是漠视,这让苏九娘非常渴求别人关注的眼光。 她姨娘担心女儿不得嫡母青眼,怕日后主母在女儿的婚事上刁难,便想尽办法,想要为女儿谋条出路。 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让她找到徐家,点苍派在江湖上是数得上号的门派,若能和徐秀梅处得好,女儿将来嫁给江湖人也不算差,只要女儿能过得好,苏九娘的姨娘不在乎她嫁的是江湖人。 苏家既非官宦之家,也不是勋贵人家,苏九娘不管往那边嫁,都只有被人瞧不起的份,倒不如低嫁呢! 她虽这么想,但她只是个妾室,且当初的一念之差,让女儿和府里其他姑娘的待遇差那么多,这些都让她回想起来时忍不住后悔万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人,得为自己做下的事负起责任来。 江湖中人对嫡庶没那么在意,事实上他们在乎的是,谁的拳头大,谁的本事大,就听谁的。 徐秀梅自幼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对表姐苏九梅的庶女身份,并不甚在意,只是偶尔在她跟自己诉苦,说起家中嫡姐妹们和她们庶女的待遇不一样时,略感反感。 小时候听了,徐秀梅还真傻傻的想去替苏九娘出头,不过两家离得远,徐夫人管得严,从来都是苏九娘到点苍派来做客,徐秀梅从没去过苏家。 苏九娘的嫡母是公主之女,虽对这个庶女不上心,但该有的,从没少了她,琴棋书画都请了先生来教,苏九娘天份不佳,琴棋书画学了多年,也仅仅只是能上得了台面而已。 不过和徐秀梅她们这些江湖人相比,那可是强太多了! 这次她随表妹去京城吃喜酒,没想到竟让她有了意外之喜。 得知她倾心之人是凤家庄的凤公子,她欣喜万分,心说不过是个江湖人,只消回家跟父亲一说,肯定就成了,若凤公子不从,拿出瑞凤长公主的名头来压人便是。 她从未像这回一样,如此庆幸嫡母是瑞凤长公主的女儿,反正他们这些江湖人也搞不清楚勋贵人家之间的关系,肯定是一出手就成! 苏九娘这厢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徐秀梅这边却聊开了。 几个妙龄少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凤庄主和蓝棠的事,自然在抬高凤庄主的同时,不忘踩蓝棠一下,似乎在谈话间踩下蓝棠,就能抬高她们自己似的。 院子外忽然传来响动,几位姑娘除苏九娘外,个个都是会家子,就算武艺不高,但好歹都会武,逮到机会总想露一手。 这不,不等侍候的丫鬟们开口相劝,已经一个接一个的飞身往外掠去,苏九娘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就看到她们一个个似鸟雀般扑棱的往外飞去。 她连忙起身要喊徐秀梅,可定睛一看才发现,她的好表妹竟是领头的,跑在最前头! 这下好了,她这么微弱的声音,能喊住她,让她回来带自己一起去吗? 可是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安全哪!瞧,飞在最后的那个姑娘似力歇,已经从半空中咻地掉下来了。 一个翠衣丫鬟飞扑过去,看来应该是来不及救了,所以那丫鬟就直接扑到那力歇姑娘的身下充当人肉垫子。 苏九娘捂着嘴站在门边往外瞧,掉下来的姑娘已经被其他丫鬟扶起来,充当人肉垫子的丫鬟也被扶起来,看她那个样子,似伤得颇重。 就算发生了这件事,徐秀梅她们没有回头,这会儿已不见她们人影。 苏九娘慢慢踱回去,不再往外张望,就连院子外的响动,也没勾起她的好奇心。 “小姐,咱们不过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总不会是凤公子他们吧? 因为知道他们不会在京城长住,总是要回凤家庄的,所以她们几个就撑着不回去,想要等凤公子他们经过此处,与他来个意外相逢。 想到凤公子看到自己时,意外的跟自己打招呼时,苏九娘的脸悄悄的染上红晕,让她看起来漂亮极了,似比有武林第一美人称号的徐秀梅还要美上三分。 不过这会儿屋里都是点苍派的丫鬟,对苏九娘都不怎么喜欢,看她一副娇羞,纷纷交换了意味深远的一眼。 私下交头接耳,“怪不得夫人让我们小心她,可不能让她把小姐给引上歪路去。” “凤庄主已经成亲了,她不帮着劝小姐回去,竟然跟小姐说,只要小姐帮她的忙,让她能嫁凤公子,她就帮小姐嫁给凤庄主,蓝小姐已经是凤庄主的妻子了,小姐还怎么嫁凤庄主?难道,她是想叫小姐做小?” 此话一出,众女脸色都变了。 她们家小姐是点苍派掌门的掌上明珠,苏九娘竟然敢叫她去给人做小?这是侮辱! 看向苏九娘的眼神不再同以前那般温和,而是像在看仇人了。 不过任凭她们瞪瞎了眼,也不能憾动苏九娘半分,因为她根本没注意到,看她在窗前的罗汉榻坐下,双手爱娇的托着腮,也不知在想什么,只见她双眸含春嘴角带媚,感觉她整个人散发着甜蜜蜜的味道。 “她在想什么?” “谁晓得。” 一个身材微胖的丫鬟嘟着嘴举手道,“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们都不知道,圆丫却晓得? “快说。” “那个,那个,她让小姐帮她嫁给凤公子,她肯定是想到凤公子了嘛!”不然怎么会一脸思春的模样。 “好像真是如此!” 当苏九娘沉浸在自己美梦中,几个丫鬟交头接耳时,门房的小窗前挤满了人头,一个个往外张望着,不过小窗实在太小,徐秀梅几人能挤到位置就算不错了,根本看不清外头到底发生何事。 原本她们是想飞上墙头往外瞧,不过被徐秀梅的奶妈妈给劝了下来。 她们的婚事未定,真不好行事太过出格,万一影响到名声,她们会后悔的哭死的。 突然,一个被大家压到最底下的姑娘,发出惊讶的叫声,“咦?那是,凤公子?” “在哪?在哪?” 众女小声叫嚷着,一个个拚命往外张望,偏偏小窗就这么丁点大,想看清楚实在难度不小。 “啊!我看到了,凤公子骑在马上,跟在辆马车旁。” “咦?车里坐的是谁啊?” “好像是个女的?” “女的?是谁?” 她们以为在屋子里讲话,不会被人听到,可惜马车里的黎浅浅师徒两和马上的凤公子耳力都极好,他们面不改色的听着门房里的纷扰。 黎漱摇头看黎浅浅一眼,“看到了,就是这么招蜂引蝶啊!” 黎浅浅回以一笑,“人家喜欢他,又不是他的问题,他没搭理她们就好啦!” “就你这傻大方。”黎漱越看越觉得徒弟傻,暗恼早些年没早早教她看清男人的花言巧语。 黎浅浅笑而不语,马车外的凤公子嘻笑道,“小侄又不傻,那些女人没烦到跟前来,能不理就不理,等时日一长,她们年纪略长,订了亲,就没空来烦我们了。” “哼哼,最好真如你所言。” “伯父若是不信,不如就住下来好好盯着小侄,看小侄是不是表里如一的人。”凤公子笑眯眯的对黎漱道。 黎漱嘴里和他抬杠,眼睛却在黎浅浅捧着的书上游移,忽地他不再理会凤公子,而是把书拿过来,慢慢翻阅着,良久才问,“这本册子是章老给你的?” “嗯。”黎浅浅指着上头的一段话问黎漱,“您看这一段,是描写地宫的,跟之前咱们找到的藏宝图所在之处很相像。” 黎漱点头,“确实,等安顿下来之后,再好好的研究研究。” 马车已经来到他们订的客房,进了客房后,黎浅浅从车上跳下来,完全无视了凤公子伸过来要扶她的手。 “我可以的啦!你别忙。” 蓝棠已经下车好一会儿了,看到黎浅浅下车,急忙走过来,不巧看到这一幕,似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羞红了脸。 黎浅浅转头看到惊讶的看着蓝棠,不过她没开口说什么,只是淡然上前挽住蓝棠的手,“这可是你的地盘,我就全靠姐姐了。” “什么啊!”蓝棠不解反问,黎浅浅扭头看凤庄主,“你没棠姐姐说?” 凤庄主难得的俊脸一红,似乎被黎浅浅的问题问得红脸。 这下不只黎浅浅好奇了,就连黎漱也忍不住关注了下。 不过黎漱到底年纪最长,脑子一转就明白了,看了一脸蒙懂的徒弟,心说,还好,徒弟还小,还不懂。 他忙岔开话题,问起房间安排来。 章老年纪大了,一路奔波,好不容易可以歇下,自然要赶紧安排老人家休息,有章朵梨侍候,倒也不需其他人操心。 凤老庄主和黎漱与章老住一处,他们三个一人一间房,正房有四间房,正好留一间出来当吃饭的饭厅。 凤庄主夫妻和凤公子住东厢,黎浅浅和章朵梨与高灵儿住西厢,侍候的人则是看那儿有空位就往那儿挤。 反正住一晚就走人,不用太过讲究。 云珠领着人安置箱笼,嫌蓝棠在里头碍事,便把她请出来,蓝棠便在院中老树下的石桌椅坐下。 不一会儿,黎浅浅也被春江她们请出来,同病相怜的姐妹两,在树下对坐而笑。 “她们胆子越来越肥了啊!竟然连你也敢赶?” “呵呵!”黎浅浅笑而不答。 蓝棠朝她扮了个鬼脸,问,“刚刚经过前头那座院子时,屋里有些骚动,你可听见了?” 蓝棠耳力不及黎浅浅,虽听到话语声,对内容却只能靠猜,只能倚靠黎浅浅为她解答。 黎浅浅笑了下,小声的把听到的话跟她说了。 蓝棠听了眉头一皱,“怪不得呢!之前她们就住在凤家庄的客房,吃过喜酒后,几乎所有人都走了,偏偏这几位不走。” 原来是故意赖着的啊! 黎浅浅安抚她,“姐夫对她们没意思,你千万别拿这事,跟他闹啊!” “知道,你当我傻啊!我要跟他闹,没准反把他推到那些女人怀里去,我又不傻,怎么会便宜了她们。”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正文 第八百五十五章 托大 蓝棠嘴巴上虽是这么说,可她在意丈夫,难免会患得患失,黎浅浅和她说没几句话,就看出她心不在焉了。 最后索性道,“姐夫呢?” “啊?不知道啊!”蓝棠愣了下回道。 不等黎浅浅再问,过来侍候茶水的春江已经上前回话,“方才已有数字江湖上的耆老,给大教主和老庄主送了拜帖,大教主和老庄主就带着凤庄主和凤公子去接见他们。” 黎漱没让人叫黎浅浅,徒弟虽早早就接任教主,但到底是个还没订亲的小姑娘,他混迹江湖多年,怎不知道那些狂蜂浪蝶的行径,为免麻烦,还是让她避着外人点,再说,她现在还没出孝呢! 既然有他这个师父能挡在她前头,又何必让她出头呢? 想出头?且等着吧! 凤公子也是如是想,名份未定,他不想有人缠上黎浅浅。 外头都说,黎浅浅不过是个傀儡,是黎漱推出来的挡箭牌,有她在,黎漱方能顺利收拾大长老他们,大长老他们到底是跟过老教主的人,纵使犯错,黎漱也不好下狠手,虽然他一点都不在意那劳啥子名声,但为了徒弟不被这些老家伙们制擎,所以收拾他们时,他一点负疚感都没有。 大长老大概在心底臭骂过黎漱无数回,忘恩负义不念旧情,但黎漱一点都不在意,毕竟,在他心里,真正忘恩负义不念旧情的人,可不是他! 蓝棠听春江说,有江湖耆老找上门,不由动了心思。 黎浅浅见蓝棠那模样,不用猜也想得到,她是在担心耆老们,带了自己家的小辈。 自然,她担心的小辈指得是女儿家。 黎浅浅没点破,这种事光靠人劝是没有用的,得自己想通想明白,想清楚如何去应对,而不是样样都让人替自己想到了前头上。 蓝棠看着春江半晌,似乎想叫她再帮着去打听,可又不知怎么开口。 黎浅浅则没这顾忌,更何况也不是春江亲自去查探,只需吩咐一声,自然有人负责打探消息,春江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回转。 “棠小姐放心,来的这几位,都是明白事理的,随他们前来的,都是年纪较长行事稳重的子侄辈。” 没有正当龄的女儿、侄女或孙女,而是有点年纪应该都已成家的子侄们,这表示今来的这几位,借女色攀附上来。 可日后,不可能回回都像今儿这么走运的。 总归一句话,他们夫妻还在新婚磨合期,彼此之间的信任还不够,蓝棠还没尝到爱情的甜蜜,就已经先尝到爱情苦涩的滋味。 黎浅浅看着她一会儿笑一会儿愁,感觉蓝棠就像在坐过山车,情绪起伏有够大的,想了下便把话题引到她之前看过的病人身上。 蓝棠把黎浅浅用在客人们身上的记录,应用到病人身上,给她看过的病人做了病历表,因此黎浅浅一问起某个病人时,蓝棠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专攻妇科,接触的病人也是女子居多,偶而才会帮着给孩子看病,因为她行医时间不长,又是一开始就着手在做,所以整理起病历来倒还不算太劳累。 一说起她感兴趣的事情,蓝棠就忘了心事,说着说着,忽地想到了还有病例没记档,便唤人来,在堂屋备纸墨,她要趁现在想起来了,赶紧记下来。 黎浅浅看着暗松口气,也叫人研墨,不过她没进堂屋去,就在树下石桌上写信,信完之后,让人送到凤公子手上。 凤公子正和黎漱他们在见客人,得知黎浅浅送信来给自己,不由愣神一下,随即原本浅淡的笑容变深,他这一笑,让几位正和凤老庄主说话的耆老及其子侄们看傻了眼,早知凤公子人中龙凤,可到底年轻,与凤老庄主父子及黎漱相比,他就显得轻薄了些,份量不如父执辈及兄长那么厚重。 然而现在他们才知道,自己错了,原来凤公子这一笑,也是如此妖孽,让人一见就拔不出眼来了。 凤老庄主知道侄儿生的好,尤其遇上和黎浅浅有关的事,那笑容更是妖孽,不过黎浅浅甚少在外人面前露脸,所以他这妖孽等级的笑容也就不曾表露在人前过,没想到今儿竟然……唉! 幸好这几位耆老没带自家适龄的女眷来,要不然,他肯定会被这些人要求联姻的要求烦死。 凤公子倒是没发现这几人看自己看得眼都直了,他侧过身子,把信递给凤庄主。 “瞧瞧。” “瞧什么?”凤庄主把信推回去,冷哼一声,心说,看什么看,看你们两只在信里打情骂俏吗? 凤公子摇摇头,压低声音说,“浅浅写给我,让我提醒你一些事,不过我觉得,由我来转述,大概会说得不完整。”毕竟他自己都还没搞清楚来龙去脉,与其叫他转述,不如大哥自己看信还快一点。 凤庄主这才接过信,很快的看过一遍,看完后暗叹口气,心里不由庆幸,幸亏有黎浅浅这个小帮手在,否则他大概一辈子都摸不清蓝棠情绪怎么又起变化了。 “大哥,如果大嫂有疑虑,为啥不能直接问你?” “因为她是女孩子,会害羞?” 凤公子想了下,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同时在心底暗暗发誓,日后绝不让浅浅跟棠姐儿一样胡思乱想。 蓝棠还不知黎浅浅反手就把她卖了,还在勤奋的写着病例。 黎浅浅这里写完信后,就被春江请进屋去了,一一看过之后,黎浅浅对春江她们的效率感到很满意,毫不吝惜的加大力度称穳了她们一番。 然后就放她们回去整理她们自己的睡房,春江要上夜,所以她便待在黎浅浅身边侍候,没去收拾自己的睡房。 “教主可要沐浴?” “晚点再说。”春寿她们去整理睡房,若她现在要沐浴,势必要叫人回来帮忙,还是等她们忙完再说吧!不过她可以等,黎漱他们可不能等,交代春江让云珠亲自走一趟,找总管交代此事。 这家客栈是凤家庄的产业,东家来了,自是要紧着东家的,就是春江不来交代,他们也会这么做。 不过有人来交代,表示有人对东家们上心,这是好事啊! 后来得知来交代的那人,是凤庄主刚娶进门的妻子身边的大丫鬟,大伙儿就更加开心了。 这些年凤庄主不成亲,老庄主也不催,大伙儿的心不免有些浮动,觉得不怎么稳,如今好不容易成亲了,娶的是蓝神医的女儿,他们不是不知道蓝棠之前和孟盟主走得近,后来亲事未成,大伙儿心疼蓝棠之余,也难免为她发愁,毕竟都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了。 蓝棠的亲娘是凤庄主的表妹,又是从小在凤家庄长大的,等于是他们自己人,虽外头有不少不利蓝棠的流言,不过大伙儿都没把它当真。 只是等到凤庄主把她娶回家,大家又忍不住为凤庄主担心了。 因为大家不知他们两个,怎么会凑到一块儿的。 蓝棠暗慕凤庄主多年的事,也就凤公子他们知道,因此不少人以为,凤庄主会娶蓝棠,是因为凤老庄主之故。 却不知,人凤庄主早盯着表妹蓝棠啦!之前之所以没露馅,其实是怕原生家庭的恩怨连累到她,解决了这事,自然就迫不及待要把人娶回家。 客栈这些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免要为自家庄主发愁,知道蓝棠对庄主上心,大伙儿便开心了,东家一家和睦,赶紧生孩子,大家方能真的安下心来,因为如此,客栈的掌柜让厨子精心准备数道壮阳的菜肴,务求凤庄主用过饭后,好好的跟夫人滚床单,争取短时间内怀上孩子! 正忙着把脑子里记的病例抄写下来的蓝棠,完全不知有一票热心群众,迫不及待的等着她传出喜讯。 黎浅浅过来时,蓝棠正边磨墨,边嘴里不停念叨着,她声音太小似含在嘴里,所以纵使黎浅浅耳力再好,也没能听明白她在念什么。 她探头看了下蓝棠在写什么,才看一眼,黎浅浅忍不住额角滑下三条线。 原来她在记的是,之前在水澜城时遇上的一个案例,案主很年轻,不过才十三岁,但她已成亲一年多,怀胎八个多月,蓝棠被请过去时,正是因为动胎气之故。 年轻气盛的她,怀孕后脾气渐长,再加上丈夫的宠妾故意挑衅,差点就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蓝棠振笔疾书,把当初的情景记下来,连她开的安胎药方也一并记下,那次因为太过紧急,所以不只开了安胎药,还烧了艾并动了针给她安胎,多管齐下才将她的头胎保下来。 最后她生了个儿子,侥幸的是,那个孩子头好壮壮,健康活泼得很,也算是喜事一桩。 小母亲因蓝棠保住她的孩子,对她说的话是言听计从,再老实不过了。虽孕期中差点母子两都不保,但她年纪小,又听话的坐了两个月的月子,把身体调养得棒棒的。 反观故意气她的那个妾室,原以为小主母被自己气着了,就算没死,孩子肯定也保不住,就算勉强保住了,大概也是胎里带病的,她得意不已,谁知竟乐极生悲,她小产了。 她根本不知自己怀孕了,结果自己作死,把孩子摔掉了。 小主母的丈夫见蓝棠很有一手,忙请蓝棠去帮忙,蓝棠去了,只是那女人已经濒死,黎浅浅本来不想让蓝棠给她把脉,不过蓝棠却说,这个时候帮她把脉,也许能看出,那妾室濒死的原因。 从男人那里得了不究责的承诺后,蓝棠为那姨娘把了脉,又问侍候她的人,这才确定,这女人因为爱美,减肥减到大姨娘都不正常来报到了,这也是为何她怀孕了,自己却毫无所悉。 黎浅浅记得那个女人,已经瘦到皮包骨了,真不知道那家男主人怎么会对一副骷髅架子有性致? 竟然还和她有了孩子?真是不懂那男人的审美,再看看那位小主母,黎浅浅心头闪过一个念头,那男人不是有恋童的癖好吧?对着才十岁出头的小女孩也下得去手? 不过这个年代的女孩子,年方十岁,家里就开始在为她相看了,等到及笄就订婚期,准备嫁出去了。 像蓝棠这样的算异数,蓝海不着急,上头又没长辈催他给蓝棠订亲,他乐得多留女儿几年,他可是一直记得,他爹传下来的手札里说了,女子不宜太早成亲生子,因为身子还没完全长开,太早怀孩子,很容易难产,他不想女儿早早成亲,就是怕她怀孕生子时发生不测。 现在这个年纪成亲,应该算正好啦! 尤其嫁得还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个女婿他还算满意。 因有金大小姐、蓝棠还有章朵梨、高灵儿等人在前挡着,黎浅浅觉得自己不会太早嫁出去啦! 她这会儿还不知道,黎漱和凤老庄主早就和黎经时说好了,等黎浅浅一除服,再等上一个月就开始议亲。 她也不知晓,京里已有人磨拳霍霍,准备上黎家向黎经时求娶黎浅浅了。 这些人不晓得黎浅浅已经随师父出京,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女儿的亲事自然是由父母决定,只要把黎经时解决了,亲事不就成了吗? 他们不知黎经时对女儿的亏欠,也不知黎浅浅的亲事,得由把她养大的师父来做主。 自以为是的认为,只要自家派人上门求娶,黎经时父女就迫不及待的应下了。 没想到竟然会遭到婉拒。 邀请黎经时赴宴的帖子送到了黎家,不过黎经时连看都没看就被扔了,对方在酒楼、茶馆久等不到黎经时,气冲冲的上门要找他理论。 黎府的门房很客气的人请进门,然后就被引到演武场上,黎经时在此处展露的是他的武艺。 这些朝官和勋贵们,因一直待在京中,并不知黎经时的武力值又多高,坐井观天的以为黎经时的军功,是因皇帝偏宠,才令军中诸人让他,浑忘了黎经时可不是自小在京里长大的那些纨绔子弟,人家少时好歹也是学霸啊! 没有身份背景,从小兵丁慢慢往上爬,若没有半点真材实料,怎么可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 黎经时和黎韶熙对打,黎茗熙则与黎令熙捉队厮杀,父子四人出手凌厉,掌风过处虎虎生风,可把一票想来和放他们鸽子的黎经时理论的文官勋贵,吓得两股战战。 自此后,再也没人会不等人回讯,就自大的以为自己的邀约,黎经时父子肯定会赴约了!而且对于要不要求娶黎浅浅一事,各家都要再做评估,不敢再托大的以为,自家只要上门求娶,黎家就得上赶着应下婚事了! 正文 第八百五十六章 闹起来了 上门欲寻黎经时理论的人,灰溜溜的走了,黎韶熙暗给领人来的管事赞赏的一眼,管事会意,笑得开心,大步流星追上那些上门寻衅的人,恭敬的把人送走了。 这些人临走时,本来还想训斥下人几句,好挽回脸面的,可人家恭敬有礼,行事硬是让人挑不出错,实在让人气恼,只能等出了侯府后,拿自家下人来出气了。 管事站在门口,看着这些自诩人上人的文官、勋贵们,在出了府门后,就压不住火气似的,拿自家下人们出气,而且个个动作还超级一致,全是抬右脚,踹人。 只不过呢!动作虽然一致,但做出这个动作的人却未必个个身手一样的灵活,就有一个大腹便便的勋贵一脚踹出去,被他踹的下人很机灵的顺势滚了一园,可以看出,平日没少被主人踹,所以都被踹出经验啦!知道怎么接主子这一脚,既能让主子消气,自个儿也不会受太大的伤害。 但是,他的主子很显然并未记取教训,因为他这一踹,自己也顺势滚到地上去了! 这场面让旁边几位大人、爵爷全看傻眼。 他们有的是已经踹人了,有的正抬脚要踹人,看到这一幕,连忙把脚放下来,已经踹过人的,则装出一副老子没看到,老子不认识他的样子,拍拍衣襬赶紧走人。 “这些大人们要出口气,难道就只会这一招?”管事转头看向门房,老门房一脸惊奇的看着那些人推推搡搡,闹烘烘的离开。 “就这么一招,就很够瞧的了!”管事笑,同老门房摆摆手,走了。 老门房叫几个小的看好门,他则踱回角门边的小屋子去。 从安齐侯府出来的几位大人和爵爷们,心情都不太美妙,坐在马车里骂骂咧咧的,起先还忌讳着被人听见,声音略小,后来才想到,他们几家都是邻居,会一起给黎经时送帖子相邀,也是因为一时意气,赌上了,想说看看黎经时会赴谁的约,谁就是赢家。 都说好了,赢家可是得在天下第一楼的天字包厢,摆上一桌五千两的宴席,宴请输家们的。 虽说这五千两的席面,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小钱,可关系到脸面嘛!大家都很期待。 再说了,若真能得黎经时赴宴,为自家儿孙争得黎浅浅这个儿媳,这五千两花得也值啊! 可惜了!没人赢得大奖! 想到这儿,又想到大家都没赢,还被黎经时父子给吓得不轻,这咒骂声就忍不住大起来了。 这一路骂骂骂,反正车子一路畅行,速度又快,路人未必听得清他们在骂什么,也就放胆骂开啦! 结果畅行无阻的车队,突然遇到了阻碍,马车里的贵人们毫无防备,无一不因马车骤停而往前扑倒。 “怎么回事?” “你们怎么赶车的?” “外头发生什么事啦?” 此起彼落的叫嚷声,让路人不禁掩耳侧目,侍奉主子的侍卫家丁面面相觑,谁也不想上前找骂挨,最后还是由各主子的亲信上前回禀。 原来他们经过的这里,叫雀儿胡同,前头的路被堵了,有好事者前去查看,回来后,还颇有生意头脑的跟想要去打探消息的人收取十文钱,他就把发生何事告知他们。 大家为省事,也因十文钱不多,倒让这人小赚了一笔。 等听完了之后,大家都有种十文钱花得很值啊!因为就是他们自己去打听,也未必有这人打听得这么详尽。 那人得了钱,笑着对大家拱手为礼,“贪财,贪财!”然后又接着去跟别人说这事去了。 第一批听完消息的人,各自奔向主子的马车回报消息去。 “你说什么?平亲王世子养个外室,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被黎经时父子吓得不轻的这位老爷,是位御史老爷,这京里,别说勋贵子弟在外养外室了,就是百官在外头包养外室的也不在少数。 毕竟官员不得出入青楼楚馆的限令,可是明晃晃的悬在大家头上,花点钱包养这种住在民居里的花娘,闲时过来喝喝小酒,舒解压力,或与同僚同乐,也是一雅事。 御史老爷初初听到时,先是想要弹劾平亲王世子,后来又想到,这事要是捅出去,怕是会连累一大票同僚啊! 还是当没听见吧? “老爷,不止是如此,是,世子妃带人,砸上门啦!” 世子妃带来的人不少,乌泱泱的一大票人,雀儿胡同那么宽的路都被堵住了,他们才会卡在这里动弹不得啊! 啊!带人砸上门了?“这是那家的主母啊?”这么慓悍? 亲信随从愣了下,合着他方才说了那么多,老爷压根没往心里去? 见老爷脸色沉了下来,他赶紧又说了一遍。 平亲王世子妃?这谁家的女儿来着?怎么感觉有点,有点!唉呀!那不是他姑母的孙女儿吗? 御史老爷抬手捂脸,真心不想去管这事了!刚这么想,马车门就被打开了,咻地钻进来好几个人,都是他家邻居,也是打赌的好基友们。 “喂,老高啊!赶紧的,去劝劝吧!” “就是就是,堵在这里很不舒服啊!”说这话的人两手捂着肚子,老子肚子饿得生疼啊! “你姑姑的孙女不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吗?怎么就带人来堵外室的门呢?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老头子捋着白白的胡须,一脸感叹。 其他人心说,这白大学士不总说自个儿年纪老大,禁不起折腾,刚刚窜上车的速度,他们可真没人及得上咧!没看他最靠近高御史吗?就为他是第一个钻进车里的人。 其他几人都在劝高御史,出面去管管他家亲戚。 高御史心里真是泪流满面,天晓得他和他姑姑家一点都不亲近好吗?能记得平亲王世子妃是她老人家的孙女,还是因为世子妃是他们这些亲戚中身份最高的,他才勉强记住她的。 叫他去劝?人家肯买账才怪! 还不等高御史做出决断,人家世子妃那头已经把事情解决了。 打砸完丈夫用来金屋藏娇的小院子,也把那娇娇柔柔的女人给折磨得体无完肤后,平亲王世子妃带着下人扬长而去,等平亲王世子接到消息,匆匆赶到时,那个被他从青楼里接出来,娇养在此地的莲儿,悲凄的看了他一眼后,就纵身往井里一跳。 平亲王世子心头一突,急扑过去,只见井里浮着一抹玫色,是刚刚莲儿身上穿着的裙子颜色,世子眼前一黑,差点也栽到井里去。 幸而身边的侍从及时拉住他,侍从们不比侍卫们有力气,这一拉,差点把自己的手臂给折腾废了,侍卫们急忙接手,唯恐世子会被他们给摔到地上去。 至于跳井的莲儿,此时已没人记得她了。 侍卫们本想把世子就近送到最近的屋子休息,可惜刚刚才被世子妃肆虐过的院子里,竟然没有一间完整,别说床了,就是能躺人的罗汉床也都没一张完好。 最后只得把世子送上马车,赶着回府去,途中不忘抓了个大夫,先让对方在马车上为世子看诊。 被抓过来的大夫以为遇上土匪了!心里怕得不得了,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之下,就有人当街行凶,真是太可怕啦! 直到他给人把完脉,开了方子,接到沈甸甸的赏银,这颗心才勉强安定下来。 拈量了下赏银后,大夫决定回去就搬家,换家药房坐堂!免得再被土匪盯上。 眼看世子一行来匆匆去匆匆,被打砸的小院里,此时才冒出两个婆子来,她们把被打破的院子关上,虽然外头的人还是可以从被打破的门板往里窥视,更有人大剌剌的攀在墙头上张望着,不过在看到她们两,发现小院女主人跳井身亡,发出的哀鸣声时,大家都有些讪讪然,攀在墙头上的人,摸摸鼻子滑下去了,往门板洞里往内窥视的也自觉不妥的走了。 两个婆子哭了一阵后,才好像回过神似的,一个往外走,一个坐在井边往里张望着。 不一会儿,就有人跟着婆子回来了,他们似是棺材铺的,只见他们动作迅速的把井里的莲儿捞起来,两个婆子帮她更衣,然后放入棺材里,棺材铺的人似乎对被打破的院门很好奇,不过也没开口问婆子们,帮着张罗好一切,小院子已经挂起白灯笼。 这下子好奇张望的人都跑了,谁也不想沾上晦气。 这时棺材里的莲儿张开了眼,看着两个婆子问,“大娘,六娘,我这是,过关了?” “嗯,好孩子,可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齐大娘扶着莲儿起身,莲儿嘴角被打破了,说话时痛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可是她还是忍着没哭,反扯出一抹笑来,“莲儿知道,苦过了,好日子就来了。挨这顿,值。” 她不想这辈子只能待在青楼里,可是她一个女伎,只能听鸨母的话,齐大娘她们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只需侍候一个男人,末了,可能会被男人的妻子打杀,不过她们会救她出来,事后给她换个身份,给她安排差事。 本来她不敢应,就怕离了虎洞进了狼坑,可后来又想,如果她不做,鸨母安排她接客之后,从此一点绛唇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而且,她嗜赌如命的父兄肯定又会找上门来。 若她不从,就要换她娘来了,她娘只要一哭,她无有不从的。 可她真不想,不想一辈子就此葬送在青楼里,她想嫁人,想要生孩子,就算过粗茶淡饭的日子,也比现在这样的日子要好。 所以她答应了。 只是她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这么快,快到让她觉得有些不安。“真不会有人发现,我,我没死?” “放心。”齐六娘安抚她道,“这些都是我们的人。” 齐大娘道,“让你待在棺材里,是怕你爹娘她们要来看你。” 如果只是停灵,没入棺,怕莲儿她娘心疼女儿扑上来,就会露馅,入了棺,莲儿她娘就算扑上来,也只能抱着棺木哭,不会压到莲儿,她身上可是带着伤呢! “大娘放心!她们不会来的,我都已经死了,他们讨要不到好处,是不会来看我的。” 齐大娘笑,“他们会来的,只要知道你跟的人是谁,他们就会来。”就算他们不来,也会有人逼着他们来。 莲儿不解,不过已习惯不多问,乖巧的接过齐六娘递来的药,一口喝尽。 “这帖药的味道不大,喝了之后,你身上的伤会好很多,就是要等你娘他们来过之后,才能给你疗伤。” “没关系的。”莲儿懂事的道,齐大娘却摇头,“这可不行,伤得治,你可别心存侥幸,仗着年轻就不在乎,等上了年纪,你就知道,这些年轻时不当回事的伤,痛起来可真是要命哪!” 莲儿点头受教,齐大娘摸摸她的头,拿起药碗出去了。 齐六娘才小声跟她说,这都是经验之谈,要她记好,别不当回事。 当晚,莲儿的爹娘没来,她大哥倒是来了,只是看那样子,应该不是接到妹妹出事的消息赶过来的,而是,输了钱找妹妹拿钱来了! 他看到门上的白灯笼时,还骂了声晦气,等知道金主妹妹挂了,他才脚一软,哭丧着脸跌坐在地,“怎么,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呢?” 棺材铺的人看他那怂样,暗摇头,“这我们可不知道,只晓得人死了,有人找我们来给她办丧事。” “办丧事!等等,等等,这办丧事的钱,办丧的钱是谁出的,出的多少?” “这钱谁出的,我不知道,出的多少啊!大概就是十两银子吧!”不算多,但对穷人家来说,够多了。 “你们,等一下,我先想想。”莲儿大哥顿了下后道,“这些钱,你退给我,我我我有急用,回头,你们再去找出钱的人要钱就是。” 棺材铺的人看着他像是在看傻子,这可是他妹子的葬礼啊!他连这钱都想贪?真是够了! 四周忙碌的人们听了纷纷投来鄙夷的眼光,莲儿大哥不以为意,眼下他拿不到钱,十两就十两吧!好歹能撑一下啊!对了,他记得妹妹屋里的摆件似乎都价值不菲,拿去卖了应该还能换不少钱吧? 莲儿大哥用力一推,把跟他说话的人推开后,就往院子里跑,竟是连问他妹一声都没有,他连跑了几间屋子,发现里头的摆件都被砸得稀巴烂,就连家具也被砸,这都什么人啊? 拿东西换钱的计划失败,他气冲冲的跑出来质问棺材铺的人,却被棺材铺的人顶回去,“我们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再说,我们闲着没事干啊?费力气去砸那些玩意儿做啥?” “就是嘛!那些摆件我瞧过,最便宜的,要是完好无缺,拿去典当至少可值上个五百两吧?” “可惜被人砸坏了!” “可不是。” “是说,到底是谁砸的?” “听说是男人的大老婆带人来砸的。” “能砸这么多钱在金屋的摆件上,这男人肯定非富即贵吧?” “听说好像是亲王世子咧!” 棺材铺的人方才还说不知怎么回事呢!现在说起来,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只是一直没明说,包养他妹的究竟是那座亲王府的世子爷。 不过没关系,闹到死人了,明儿肯定消息满天飞,到时候他才带着爹娘上门去闹就是。 眼看已经宵禁,今晚他是回不去了,只能在这院子窝一晚了,远远的看了眼挂了两盏白灯笼在廊下的堂屋,他妹应该就停灵在那儿,他就不去打扰她了,找了间屋子,拉了床被子歇下了。 外头棺材铺子的人,没多久就听到他震天价响的呼声,不由苦笑一声,看来今晚没得睡啦! 正文 第八百五十七章 看笑话 隔天一早天才蒙蒙亮,莲儿的父母兄嫂连着侄子侄女都来了,莲儿父亲抽着烟,呼嘟嘟的直喷气,“老大呢?一晚上没回来,也不知道他上哪儿混去了。” 莲儿父亲得知女儿猝死,心里直发慌,这一大家子可就靠莲儿过活,现在她死了!他想找人商量,老二是个闷葫芦,三棍子下去都响不了一声屁,他只能找老大商量。 偏生这个老不着家的,也不知是跑哪儿混去了,竟然一晚上没回来。 莲儿娘柔柔弱弱的,扶着媳妇的手,有些站不稳,莲儿的容貌便是承袭自她娘,秀美柔弱,令男人一见生怜,莲儿父亲初成亲时,是把老婆捧在手心里,但随着年纪渐长,就看出妻子的不足来了。 遇到事情未语先凝噎,被婆婆坑过无数回的两个媳妇,对弱不禁风的婆婆很受不了,以前有小姑莲儿挡在前头,婆婆作也作不到她们头上来,还以为小姑可以一辈子为她们遮风挡雨,没想到,她竟然年纪轻轻就去了! 既没留下半个儿女,也没婆家可以让他们继续走动,他们根本不晓得,小姑是被谁从青楼里赎出来的,现在她死了,他们这一家子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莲儿二哥闷声不吭,只管扯着几个孩子,不让他们乱跑,其实得知恶耗,他就想赶进京,至于孩子们,状况未明,拖着他们同去干么呢?还不如寄放在邻居家里的好。 可惜莲儿二哥在家说话没份量,没人听他的,孩子们便拖着一起来了。 幸亏他们家离城门不远,赶一赶就到了,就是天还没亮,要把孩子叫起来难如登天,莲儿父亲只会骂人,莲儿娘只会哭,事情全是莲儿二哥夫妻和大嫂在做。 好不容易拖儿带女进了城,一路急赶去雀儿胡同。 看到挂在门口迎风摇曳的白灯笼,莲儿娘腿一软,整个人就往地上瘫,莲儿父亲其实也好不到那里去,他眼前一黑,脚有点飘,一脚高一脚低,好像踩在绵团里,软乎乎的,不像踩在实地上。 莲儿二哥眼都红了,拖着孩子们往前走,经过他爹的时候,还扯了他一把,莲儿大嫂和二嫂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把婆婆架起来,没办法,她们两做农活是一把手,可这侍候人的活计,她们两没经验,不会。 莲儿娘被两媳妇这么硬架着走,痛得两肋生疼,要是女儿还在,肯定不会让她这么受累,可是女儿没有了!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一家人跌跌撞撞进了小院,棺材铺的人早就起身在忙活了,有人在折纸钱,也有人在缝孝服,那震天价响的打鼾声依然故我,大家听了一晚上,真是苦不堪言,就算塞住耳朵,仍阻挡不了那如雷贯耳的声响。 莲儿父亲一家进门,莲儿二哥拉住一个抱着一堆东西从面前经过的男人,“请问,这里是方莲儿的住处,没错吧?” 问了三遍,那人都没反应,后来他才恍然大悟的从耳朵掏出耳塞,“不好意思啊!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吧?” 莲儿父亲在旁边看得着急,莲儿二哥耐性算好,又问了一遍,那人笑着点头,“是是是,就是这儿,你们是丧家吗?” “是。”莲儿二哥点头,跟他介绍父母,那人点头,领着他们去见管事,管事让人带他们去换丧服,莲儿大嫂换好丧服好,问,“请问,打鼾的那个人在哪儿,可以带我去找他吗?那是我当家的。” 领路的人同情的看她一眼,朝边上厢房一指,“在哪里睡着呢!” “他是啥时来的?” “昨儿晚上就来了。” 莲儿父亲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当大哥的,知道妹子出事,就先赶过来了。” 领路那人听着鄙夷的笑了下,却没有多说什么,把人带到灵堂就要走。 莲儿二哥忙拉住他,问他那里可以安置孩子,本以为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不想那人却皱着眉头道,“你们还是先进去每间屋子看看再说,我们过来时,那些屋子就已经是如此,我们管事说,这些事不是我们该管的,只等你们来,交给你们去收拾,等收拾好了,大概就知道那里可以安顿孩子了。” 莲儿二哥夫妻听的一头雾水,把婆婆留在灵堂,他们带着孩子们去查看屋子,这一看才知道,原来屋里的摆件竟然全都被砸了,就是家具也被弄坏了,他们不会看这些摆件的价值,但可以猜得出来,价值应该都不便宜,砸坏这些东西的人,得有多狠心,这是宁可毁了,也不让人拿去换钱? 莲儿娘休息了好半晌,终于缓过气来,眼一睁开,就看到屋中停了具棺材,心知里头装的就是女儿,她抹着眼颤抖着手,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上前去,棺木还没封棺,所以她一靠近,就看到躺在里头的莲儿,脸上的伤依旧,身上的衣服不是很合身,不知是她死前瘦了,还是这衣服本就不是她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想到了女儿生前穿的衣服和首饰来了,抬眼想问,可灵堂里没半个人,叫她想问都没人能问。 她只能勉强挪步,走到门外想找个人来问,好半晌,才看到两仆妇提着食盒过来,本来张嘴就要问,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女儿从青楼带出来的那两个仆妇。 当即脸一沉,指着她们两就质问起来,“你们两是怎么侍候太太的?怎么会让人把太太给打了!”她以为女儿是被人打死的。 齐大娘冷哼一声,“你凶什么凶啊!那可是世子妃,她要打人就打人,我们是那个牌面上的,敢去拦?还有啊!我们跟着莲儿出来,是看她可怜,没人侍候着,所以才跟出来的,可没花她半毛钱。” “你们,不是我家莲儿的下人?” “哈,你当莲儿多有钱啊?能买下我们姐妹两?”齐六娘提着食盒往莲儿娘身上撞去,“你们一家子吃她的肉,啃她的骨,喝她的血,世子给她的钱,都被你们拿走了,她连个丫鬟都买不起,要不是我们瞧她可怜,搬来跟她做伴,顺便帮她做些家务,你当她能勾着世子多久?” “那,你们看她可怜,怎么看她被打,就没护着她呢?” “别说我们不在,就是在,也拦不了世子妃的人!”都说过一回了,怎么这婆子没听懂吗? 莲儿娘不是没听懂,她是想找个人来怨怪,怪人家没护好她女儿,害她女儿惨死。 齐大娘姐妹一不是她家下人,二跟她不熟,三跟她没交情,怎么可能接她的话,任她把锅往自己扣,莲儿娘皮相是很好,装柔弱扮委屈,让男人一见就先软了腰杆子,没了脾气,可惜她现在面对的人是两个女人,还是经历过家变受过磨难的女人。 莲儿娘绞紧手里的帕子,心里想的则是,这两个女人胆子这么大,敢跟自己作对,会不会已经把女儿留下的东西据为己有了?越想就越不安,最后索性不再理会她们,扶着墙,走进灵堂旁的屋子。 这间应该是莲儿的睡房,也是灾情最惨重,所有的衣物,全都被人翻出绞烂,首饰盒有是有,但里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莲儿娘不信邪,走进屋里,把所有的箱笼全都翻找了一遍。 突然传来一声锐利的悲鸣声,可把莲儿大哥给吓醒了,把站在边上喊他半天都叫不醒他的莲儿大嫂吓得浑身一抖,跌坐在地。 莲儿父亲在每间屋子巡梭翻找着,可惜一件完好无缺的东西都不曾见,听到这声音,知是老伴发出来的,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跑,冲进灵堂旁的屋子,就见莲儿娘坐在地上痛哭哀嚎。 “怎么了?怎么了?” 莲儿娘抽抽噎噎的把事情给说了,理所当然的把责任推到齐大娘姐妹身上去,打算从她们两身上讨回来。 莲儿二哥赶过来,听到他娘的话,忙道,“应该是世子妃的人砸烂的。” 世子妃?世子妃?他们家莲儿是怎么招惹上这么大来头的人? “把妹妹从青楼赎出来的人,就是平亲王世子,昨儿是平亲王世子妃领人来砸屋。”莲儿二哥已经从棺材铺人的嘴里得知详情,莲儿大哥也点点头,看到妹妹睡房里被砸烂的一切,他心如刀割啊!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都能换不少钱的,现在被砸得稀巴烂,别说换钱了,就是倒贴送人,人家都还嫌占地方呢! 莲儿大哥蹲下去翻检一番,发现都没半样完好的,心里那个气啊!忙把有人出钱为妹妹办丧事的事说了,莲儿父亲眼睛一亮,“给了多少钱?” “不多,不过十两。” “才十两?”莲儿父亲鄙夷的皱着鼻子,莲儿大哥点头,丝毫没有暗藏下十两的心虚。 “先去跟他们把这笔钱拿回来,反正那人能出一回,就能出第二回。”这是认定了,出钱给莲儿办丧事的人是世子了。 “爹啊!我说不如趁这个机会,大捞一笔吧?这些王公贵族,肯定怕闹出事来,尤其妹妹还是被他老婆打死的,不管怎么样,莲儿都是因为跟了他,才死于非命的,好歹,他得给咱们一笔安家费。” “也对。” 莲儿大哥想到了赌坊那些人催债的手段,手脚都有点软,强打起精神,怂恿父亲去找平亲王世子要钱。 其实,如果平亲王世子没有昏过去,他应该会交代一声,让管事记得给莲儿的家人一笔钱,可谁让他昏过去了呢? 要是他没昏过去,这件事也不会被闹大,世子妃残暴不仁的一面不会暴露出来。 这京里向来不缺好事之人,莲儿一死,就有不少人陆续上门找莲儿的父母,莲儿娘身子弱,外头的事都是男人在做主,莲儿二哥眼看上门的人越来越多,遂跟父母商量了下,打算带着儿女回家去,总不能一家子全耗在京里,把家扔在那里没人管。 莲儿大哥听了对弟弟的识相颇为满意,再加上他们虽未能从棺材铺手里抠出钱来,但自有人送钱上门来。 天天被人捧着奉承着,莲儿大哥骨头都轻了许多。 莲儿父亲不想让女儿待在家里太久,只停七天就出殡了。 齐大娘姐妹不等莲儿大嫂赶人,就自己离开了。 临走时,还被莲儿大嫂搜了包袱,确认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之后,才放人离开,此举惹得附近邻居议论纷纷。 平亲王被弹劾时,还一头雾水,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等他了解之后,气得差点没把世子给胖揍一顿,可是儿子还病着,媳妇做错事,搞出人命来,纵使他很生气,却也不好直接斥责她,只能交给王侧妃去管。 可世子妃那听得进王侧妃的训斥,在她看来,王侧妃不过就是个妾,又不是正经婆婆,凭什么斥责自己? 逼得平亲王只能找亲家说理,世子妃的爹还想找亲家理论呢! 你儿子在外面养外室,还有理了?我女儿上门讨个公道,有何不对? 两家吵闹不休,平亲王出入时,都要带足人手,以防狭路相逢时,身边护卫不够,落了下风。 世子还在病中,对此,一概不知。 因为王府里的护卫少了,王侧妃被世子妃顶撞气病了,宋渺渺瞅着机会来了,悄悄的换上了夜行衣,又开始夜里在王府里晃荡了。 只是就算护卫少了,王侧妃对内宅掌控没那么上心,可她想溜出府,也是没那么容易的。 她和府外的连系心腹嬷嬷挨打时就断了,所以她不知道凤公子已经离京,还做着与他不期而遇的美梦呢! 黎浅浅虽是离开了,但盯着王府的鸽卫们依然很勤奋的工作着,听到宋渺渺的自言自语,鸽卫们忍不住要翻白眼,人凤公子压根不知她那位,她是哪来的自信,只要凤公子见了她,就会对她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三见就要上门求娶了呢? 鸽卫中虽有女人,可她们真不懂宋渺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说起来也是世子的风流成性害人,莲儿若不是被他相中,也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鸽卫们悄悄的在王府中散布这则消息,世子妃听见了,气得要把人揪出来,可没想到,那些说闲话的人腿脚可快了,竟然没被她的人逮着,不过这不防碍她去找王侧妃理论。 王侧妃避其锋笀,压根不想跟她闹,世子妃以为她怕了自己,越发的得理不饶人。 那态势颇有府里没人压制得了我,除非是我的正经婆婆,否则谁来,我都不理。 顾侧妃听了消息,幸灾乐祸的等着要看王侧妃的好戏,“等王妃出来,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季二爷****一眼不说话,别人不知道,他们夫妻哪会看不出来,季芳宜是顾侧妃生的亲生女儿,季芳姝那就是个冒牌货,就算是真的,她才被认回来就出嫁,跟顾侧妃和二爷没有半点亲近之情,更何况是假的呢! 想来她是不会在王爷面对,替他们母子说情,而真货季芳宜如今是妾,没有正室点头,她连住的院子都出不去,更别说让她回娘家了。 就算她有心,也到不了父王面前去帮忙求情,更何况,他也不觉得季芳宜有此心。 他们连院子都出不去,亏得母妃还有心看王侧妃的笑话! 正文 第八百五十八章 闹剧一场 同样在看热闹的,还有小蒋氏和长孙姨娘,不过长孙姨娘很快就因为儿子染了风寒,遂全心投入照顾孩子大业去了,无暇分心去关注王妃,毕竟儿子才是她在王府的立身根本,人家王妃除了世子,还有两个亲儿子,更有三个嫡女。 王妃进门几年就生养了六个孩子,她呢?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不小心呵护着怎么成? 至于王妃究竟能不能出来,那是世子他们兄弟要担心的事,她就不去瞎操心了! 小蒋氏因为长孙姨娘儿子病得不轻,也担心起自己的小儿子来。 至于女儿离京的事,她除了接受,也不能做什么,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道能因为自己舍不得,就强迫亲家把女儿、女婿给留在京城? 她可是听人说了一嘴,女婿那个小弟虽跟他是一母同胞,却不是个老实的!亲家母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小儿子夫妻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管是不是冤枉了长子,这次女婿同女儿成亲,不知那小儿子又闹什么夭蛾子,竟然在兄长成亲当天来个吐血晕厥。 亲家母不说挑起担子,也一晕了事,逼得女儿不得不顾新嫁娘的身份,不好在成亲当日就插手管婆家事,硬着头皮撑起挑子来。 听说亲家母还领人堵到女婿家门去,说什么丈夫被长子夫妻软禁,连她也是,小蒋氏一听就觉得有问题,若女婿真把父母给软禁了,怎么不是软禁在同一处,且还能让亲家母跑到家门前来大闹? 亲家母真要被儿子软禁,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怎么逃出来后,不赶紧回去找族人来帮出头,反倒大剌剌的堵到长子门前去闹,摆明了她不怕啊! 小蒋氏觉得女儿女婿摊上这么个长辈,也真是够了! 偏还是亲生母亲,女婿的命可真够苦的。 她之前被黑衣人吓到,王府护卫众多,竟然没逮到人,她难免对平亲王心生怨怼,觉得底下人没有尽力,因为王爷没发话,后来女儿女婿天天带人上门来查,虽也没查到,但小蒋氏却觉得女儿和女婿尽心了。 后来女儿女婿因为家里有事,不再天天上门来查这事,可小蒋氏却发现,自己在府里的地位隐然上升了。 便是日常用度也提了等次,就连身边侍候的人,也比以前多了,不过她还记得女儿的交代,就算后来的丫鬟讨喜,会说话,她也没远了原本就在身边侍候的人。 当然,人都喜欢听好话,有人奉承,自然是欣然接受,这些天世子夫妻闹不和,其中还牵扯到一条人命,听人说,不少人趁机搅事,想要把平亲王一家给搞臭。 虽说是叔王,没有实权,但到底是蕃王,手里可都有兵,年轻的皇子们无不想拉拢这些叔王们,平亲王是几位叔王中性子最好的,年轻是风流了些,不过年轻的皇子们谁不对他欣羡万分,因为他们一辈都不可能纵情声色犬马,因此平亲王年轻时就敢如此作为,怎不叫他们羡慕呢? 想拉拢平亲王的人不少,但被拒绝后,恼羞成怒的也有,更有人因为自己想要攀附皇子们,偏没本事,早就看左右逢源的平亲王不顺眼。 这会儿好不容易来了机会,大伙儿还不卯足了劲用力的踩。 便是因为如此,莲儿家才会宾客盈门,莲儿父亲和大哥几乎被这些人捧晕了头,不时说起自家可怜的女儿莲儿,是怎么被世子爷看上,进而收为外室的,又是怎么引得世子妃上门,生生被打死。 莲儿娘身边也多了两个俏生生的丫鬟侍候着,莲儿娘本就生的貌美,又一副楚楚可怜的娇模样,不少上门的客人都暗自惋惜,如此佳人伴拙夫,莲儿大哥大嫂不在京里,所以莲儿娘身边只有长媳侍候着,不过莲儿大嫂身边也有人侍候,侍奉婆母的事,不用她亲力亲为。 她乐得轻松,可又闲着无聊,便掌起家来。 以前,家里是穷得揭不开锅,可现在那钱财跟流水似的涌进来,真不知这些人怎么如此有钱,掏钱给不相干的人花用毫不手软? 不过这些事,她一个女人家管不着,她只管着把钱收拢了,每天照管着家里三餐吃用,原本她还攒些钱做私房,后来发现钱来得快,去得更快,实在是每天上门的客人多,厨房几乎不断炊,还是应付不来。 厨娘忙不够人使,都不用她发愁,自有人管。 没两日,她也学乖了,当起了甩手掌柜。 瑞瑶教京城分舵的后院里,齐大娘和齐六娘姐妹两,手上不停的编着络子,莲儿坐在一旁的小杌子,托着腮看她们两忙。 “你真想好了?”齐大娘头也没抬,没头没脑的问。 “嗯,我二哥是个憨的,做事情,只知道下死力气,我爹和我大哥他们在京里若有不顺,回家后,定要找他一家出气,他那人傻,遇事定是要护住妻小,任由我爹打骂。” 至于她大哥,肯定会在一旁加油添醋,她二哥被痛打一顿后,只怕还得强撑着下田干活。 她娘嘛!不提也罢! 她痛恨自己这张脸,这张承袭她娘的脸,若她没有这张脸,她爹也不会把她卖入青楼,当然家里没钱花用,拿女儿去换钱,在她们村里并不少见,但大部份都是把女儿卖给人家做丫鬟,甚至做妾,可卖入青楼的?据她所知,也就她们家。 她娘说,并不是不想给她挑个好人家去做妾,但她年纪实在太小。 人家要纳妾,无非是为子嗣,就算她生得再美,年龄太小,生不出娃,要她何用?不如买个已经及笄,长开了的,一进门就能开枝散叶的好。 可莲儿家等钱用,根本等不到她及笄,所以才会把她卖入青楼。 鸨母见她生得好,想栽培她成为花魁,可花钱栽培她一个,又觉不值,后来索性寻了好几个小姑娘一直栽培。 莲儿是农家女出身,纵使有张好皮相,但本质纯朴,不是鸨母后来寻的小姑娘们的对手,因此在青楼里混得并不怎么样,会被平亲王世子看上,那得多亏齐家姐妹的帮忙。 当初说了要做局,她们在平亲王世子常去的几家青楼观察了一阵子,觉得莲儿是个可怜人,其他几个其实也很可怜,但她们不像莲儿,她是存了心想离开卖笑生活的,只不过她爹和大哥不断的找鸨母借钱,反正最后还钱的又不是他们,何乐不为。 莲儿很担心,自己若离了青楼,他们转手又把她卖去另一家青楼怎么办? 齐大娘的提议正合了她的心意,至于世子将她置外室期间,会给她多少钱财,那都是次要的了! “你想好了就好,不过你二嫂……”二哥是亲的,兴许劝得走,可是她二嫂有娘家人,她能狠下心舍弃他们,和丈夫带着儿女跟着小姑子走? “我二嫂啊!”莲儿面有难色,确实,叫她二嫂跟着走,是有些残忍,但她实在不忍心看二哥被父亲和大哥欺压。 齐六娘看看姐姐,又看看莲儿,道,“不如我们去试探看看,也许劝得动呢?” “不会给你们惹事吧?” “我们只消说,是你生前交代的,说是不忍心看他受累,且我们姐妹都是弱女子,若能找个知根柢的男子护送,那是最好不过了,而且我们姐妹知世子妃行凶真相,怕世子妃的娘家人派人追上来,若能跟他们一家子一起走,肯定就能避开世子妃娘家人的追查。” 莲儿听了直点头,“我二哥人好心地好,听你们这么说,肯定会应下的。” * “好。” 齐大娘姐妹愣愣的看着一口应承下来的女人,旁边有些怔的,是莲儿的二哥,“你,你答应了?” “当然,妹妹生前蒙两位姐姐照顾,她的死,让两位姐姐连京城都待不下去了,咱们能帮,自然要帮,再说了,现在,父亲他们在京里忙着,没空回来,等他们回来,过惯了好日子的他们,可还受得了过从前的苦日子?” 莲儿二嫂话声一落,莲儿二哥嚅嗫着想替父兄说些话圆过去,可到底平日就是个不擅言词的,这会儿真是想不出半句好话来,直把自己憋得脸都红了。 “两位大姐,你们几时启程,打算日后在哪儿落脚?我们夫妻两是还好,可两个孩子年纪还小,就不带着去啦!得把他们寄放到邻居家去,得跟人家说明白。” “这个……其实莲儿当初跟我们说,她二哥二嫂人好心地好,着实舍不得看你们为一家子辛苦,便托我们带着你们一起离开,好歹,为老余家留条血脉。” 齐大娘说完,莲儿二哥脸色都变了,莲儿二嫂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怎么,怎么就扯到留条血脉去了呢? “莲儿到底是因世子夫妻而死,要是余老爷没把事情闹大,兴许,兴许不会有危险,不过现在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莲儿父亲和大哥还和人一起闹腾着,要找平亲王世子妃赔他一个女儿。 此事要如何收场,京里所有人都等着看呢! 不用明说,莲儿二哥夫妻两也知道,此事不好收场,倘若事后,父兄他们只是被打回原形回家来,倒也还罢了,怕就怕这些贵人们觉得不解气,没把人弄死,而是弄残。 本来脾气就不好的两个人,回来之后还不可着劲儿的折磨莲儿二哥出气才怪。 莲儿二嫂想到,若他们送齐家姐妹离京未归,他们就已被打回原形回家来,留在邻居家的孩子势必会被送回来,毕竟祖父和大伯父都回来了,没道理再寄住在别人家。 至于回来后有没有吃的,有没人照顾他们,那就不是邻居们要帮考虑的事情了。 莲儿二嫂当即拍板定案,“我们就带着孩子们一起走吧!” 莲儿二哥虽有些为父兄们担心,不过,齐家姐妹们的事较紧急,得先顾着她们这一头。 约好三天后离京,好让莲儿二哥一家收拾家里。 等到了约好的地头时,莲儿二哥看到了莲儿,差点大喊见鬼了!幸好还记得,妹妹传出死讯,可说是被世子妃打死的,现在他终于知道,齐家姐妹为何要离京了,不离开不行啊!因为她们带着没死的莲儿啊! 莲儿二嫂倒是没她男人那么惊讶,只是瞠圆了眼,拉着莲儿细细看了一遍,见她身上遍体鳞伤,知道她当日没少受苦,心疼的把人抱在怀里直掉泪。 出事到现在,莲儿还是头一回掉泪,齐家姐妹把屋子留给她们,先到外头去帮他们带孩子了。 莲儿问她二嫂,“嫂子跟家里人说了没?” “说什么?我爹娘已经过世了,我的亲人现在就剩你哥和两个孩子,还有你,知道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只是,为什么……”要瞒着爹娘他们呢?莲儿二嫂没问出口,心里其实很明白为什么。 莲儿二哥没想太多,直接开口,“为什么要瞒着爹娘?你知道他们有多伤心吗?” “嗯,我知道,你们来的时候,我就躺在棺材里,你们说什么,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莲儿二哥一愣,顿时有些不知怎么接下去了。 莲儿二嫂扯了丈夫一下,道,“妹妹既然都清楚,我们也不多劝了,只问妹妹,日后怎么打算?" “这得问齐大娘她们了。” 之后夫妻两得知,他们一家都将进瑞瑶教的铺子去做事,高兴得合不拢嘴,一时间,便把京里的烦心事给抛到脑后去了。 他们离开京城后不久,平亲王世子夫妻两个都被皇帝申斥,夫妻双双被杖责一顿,而上门闹腾的余家父子,由平亲王出面,给了五百两银子作为赔偿,虽说莲儿是贱籍,但世子带她出青楼时,已销了她的贱籍,世子妃打杀良民,是为暴虐,若余家父子真要告,世子妃大概得去衙门过堂的。 平亲王给这笔赔偿,就是要余家父子见好就收。 余老头银钱在手,自是满口应承,莲儿大哥看着父亲把银票揣到怀里,自己捞不着,就有些恼火。 回到雀儿胡同,原本热闹非凡的院子已经沉寂下来了,父子两个才下马车,就开始吵,一个要父亲分他银子,做父亲的则道,这钱是他女儿孝敬他的买命钱,不想分给儿子。 莲儿大嫂和孩子才起,看他们吵得厉害,并不想管,本要叫丫鬟去厨房端吃的来,谁知叫半天,都没人应声,她遂拉着孩子们往厨房找吃的去,去到厨房只见冷锅冷灶,那些上好的食材已经不翼而飞。 心头一阵狂跳,想到了不见人影的丫鬟们,她匆匆赶回房,连孩子们都忘在脑后,回到房间,打开箱笼,发现这些日子得到的好料子、首饰全都摆得整整齐齐,放在箱笼底下匣子里的银票和银子也都一文不少,她才放下心来。 这会儿她才想到,婆婆呢?哪儿去了?她忙又赶到婆婆的房间,竟发现不止空无一人,就连屋里的摆设、箱笼也全都不见了。 婆婆这是去哪儿了? 她跌跌撞撞的转身出来,正想找人问一声时,小女儿抱着她的腿说,“祖母说,以后这个家就交给娘了,她,要跟着贵人去享福了!” 儿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给她,莲儿大嫂只识得几个字,还是出嫁前跟着娘家隔壁的老夫子偷学的,开头就写着两字,和离。 婆婆这是,攀上高枝,甩开他们一家子做凤凰去了? 正文 第八百五十九章 途中 细雨纷纷,草木葳蕤,旅人们应付春雨,已有经验,远远看到天边乌云起毛脚,就把雨具拿出来了。 才穿戴上,雨点儿就滴滴答答的落下来了,黎浅浅她们坐在马车里,欣赏着雨幕里渲染了清新气息的景色。 护卫们骑在马上,三三两两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却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长长的车队蜿蜒在官道上,黎浅浅她们看景,殊不知他们也成了旁人眼中的景色。 只不过,对徐秀梅来说,她们的马车是属于碍眼的景色,因为里头坐着的,是凤庄主夫人蓝棠。 “真是碍眼。”徐秀梅看了一会儿,分辨不出那道人影是她心慕的凤庄主后,就用力甩帘,马车原是按着车门的,不过她嫌闷,又不想叫人撩着车帘,遂叫人把车帘子换成了东珠珠串,点苍派的富奢可见一斑。 这也是苏九娘一巴上徐秀梅之后,就再也撒不开手,点苍派有钱,徐掌门又仅一女,疼惜若命,连孙子们都比不上,徐掌门夫人拿她当孙女养,什么好的都往她面前堆。 徐掌门夫人娘家在东齐是大盐商,她又是父母的老来女,出嫁时那真是十里红妆,区区一串东珠珠串,根本不放在她眼里。 苏九娘虽总把嫡母的亲娘瑞凤长公主挂在嘴上,实际上,瑞凤长公主连有她这个人都不知晓。 苏四夫人还是要面子的,纵使面对自己的亲娘也亦然,瑞凤长公主只知女儿身边的陪嫁大丫鬟爬床,女儿做主把那贱婢给抬了姨娘,至于后续,苏四夫人不会主动跟瑞凤长公主说,瑞凤长公主多的是管道能查明此事,所以也不必追问女儿,在女儿心上插刀。 双方心照不宣,从此再不提此事。 每次嫡母回娘家赴宴、贺寿、小住,都会带上儿女,独苏九娘被遗忘,但这些事,只要苏九娘不说,徐秀梅她们怎会晓得,因此徐秀梅她们都以为,苏九娘是嫡出,是瑞凤长公主的嫡亲外孙女。 因为这个身份,徐秀梅不时送东西给苏九娘,就盼着那天苏九娘要去她外祖母家时,能把自己给捎带上。 苏九娘虽从徐秀梅手里拿过不少好东西,可是看到徐秀梅把那珠串如此不以为意的轻贱,着实说不出的心疼,她在嫡母那里见识过不少好东西,所以她一眼就看出来,那珠串的珍贵。 不过在徐秀梅面前,她没有露出半点痕迹,只有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她的心思。 “你在这儿生气,人家又看不到,也不知道你在生气,何苦呢?”苏九娘劝道。 徐秀梅冷哼一声,转头看她,“你别以为你的事一定能成,凤公子人中龙凤,喜欢他的女人,只会比喜欢凤庄主的女人多,而且凤庄主和蓝棠有青梅竹马之谊,所以才会娶了她,凤公子这儿,没有女人同他有青梅竹马之谊,他不必像凤庄主这样,娶个年纪老大的老姑娘做妻。” 顿了下,看苏九娘脸色未变,似乎不怎么在意,笑着说起了几年前的一件旧闻,“……现如今,铁家庄的几位姑娘都出嫁了,可当初,她们祖父趁着大伙儿齐聚铁家庄给他贺寿,张嘴就要威逼凤公子娶他孙女,凤公子从头到尾都没搭理他,他在北晋江湖上,可是有名有势的耆老,连这样的人家,凤公子都没放在眼里,你以为,凭你外祖父母的势,能压得住他?” 徐秀梅话声才落,就如愿看到苏九娘变了脸,徐秀梅不知道的是,苏九娘是庶出,跟瑞凤长公主及长平侯一家,根本就没关系,苏家四房的孩子都在瑞凤长公主面前露过面,唯独她没有。 本以为只要跟父亲说了,父亲点头,就能借瑞凤长公主母子之势去威逼凤公子,可凤公子连江湖耆老都不惧了,他会惧瑞凤长公主的势,而答应娶自己吗? “所以我说啊!表姐还是动动脑子,看有什么法子,帮表妹我嫁给凤庄主,只要我成了凤公子的长嫂,长嫂如母,他上无父母,婚事必得听兄嫂的。” 苏九娘垂下眼眸,心道,可别如了你的意,你就忘了答应我的事了! “表妹容我好好想一想吧!” “姐姐可得赶紧想,否则等他们进了凤家庄,我想接近凤庄主,可就难上加难了。” “我知道了。”苏九娘点头应下后,闭上眼不再理会徐秀梅。 徐秀梅得了苏九娘应承,也不再理会她,倾身往前再度撩起珠帘,往外张望,丝毫不在意,雨水泼溅进来,坐在车辕上的车夫颇为无奈,却没开口相劝,他们家这位大小姐是劝不动的,谁劝谁倒霉,由着她去吧! 黎浅浅她们的车队有人在前打点一切,自然点苍派也有人打前梢,而且他们专盯着凤家庄的人,他们的人去那家客栈,点苍派的人也跟着去,一次算巧合,两回勉强算是英雄所见略同,要不怎么会都挑了同一家客栈呢? 但三次?四次……后来,凤公子便让黎浅浅的人去安排了,反正两边的人马亲如一家,黎漱对此略有微词,不过看到之前那几次,入宿后缠将上来的人后,他便默许了。 凤老庄主火眼金睛,早就发现猫腻,然而他什么表示都没有,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过得可逍遥了,倒是凤庄主兄弟两,每到一处,总会有人上门拜访,没办法,他们兄弟两不好见,就算去凤家庄,也往往只能见到一人,有时,兄弟两都不在。 现在有机会可以在他们兄弟面前露脸,谁不往前凑呢? 尤其是见到面之后,才发现意外之喜,凤老庄主那是不必说了,可黎大教主?!这一位才真真是难得露脸的人! 凤家庄消息灵通,各地都有客栈酒楼等收集消息的地方,但瑞瑶教!他们的客栈虽不多,但精致又有特色,没看有间客栈如今是一房难订吗?还有新开不久的温泉客栈,更是客似云来,大家看了实在眼红啊! 有间客栈听说是没有对外招股东,但温泉客栈有啊!它生意越好,股东分红就越多,若能跟黎大教主交好,日后,瑞瑶教要再开客栈,他们兴许也能掺一股,赚钱的生意永不嫌多啊! 大家都很自然的把黎浅浅这个现任教主给忽略过去,一来她年纪小,二来她是个女孩子,三来嘛!虽已及笄,但她露脸的机会实在不多,外头的人也不知她生的是扁是圆,因在守孝,也没听闻她的婚事订了没,不过她虽没了娘,但有个侯爷亲爹,想来她的婚事决定权该是在她爹手里。 如此一来,大家就都认定了,黎浅浅这个教主不过是忽悠人幌子罢了! 虽有人想把这尊教主香饽饽娶回家,可是想到人家亲爹的身份,肯定是看不上他们这些江湖人的,也就不去自讨没趣了。 反正能和黎大教主接上话,黎教主也就不重要了! 因为凤公子和黎漱的故意操作,黎浅浅这一路上可悠哉了,她和蓝棠她们一起出门逛街、听戏,偶尔会遇上像徐秀梅这种上门寻衅的,不过只要凤庄主露面,她们立刻就转移了目标。 再说,有章朵梨这位绝世大美女在,还有高灵儿这位英姿飒爽的美人在,黎浅浅又刻意低调,往小里扮,上门挑衅的姑娘,几乎都把她略过去。 毕竟她看起来就小,虽然生得不比章朵梨差,可谁也不会拿她当威胁看。 因为下雨,这日到了地头后,黎浅浅她们没有出门逛街,老实待在屋里,看着春江她们收拾箱笼。 而且一早用早饭时,蓝棠略有不适老是作呕,幸亏因为天雨路滑,车行速度不快,否则她大概会更不舒服。 黎浅浅陪着她在次间的暖阁歇下,章朵梨和高灵儿都去收拾自己屋子去了,云珠看蓝棠白着张脸,心里很是不安,等她睡着,悄悄的朝黎浅浅招手。 黎浅浅见状,帮蓝棠掖了被角,轻轻走了出来。 来到堂屋,几个小丫鬟正忙着擦拭桌椅,其实住进来前,客栈都已派人打扫过了,不过春江她们没亲眼看着人收拾,就是觉得不放心,还是叫小丫鬟们再擦拭一遍,然后换上她们带来的椅披椅垫等物,就连桌巾也一起换成套的。 黎浅浅对这些琐事毫不在意,但见春江她们上心,也不好说什么,便由着她们去,不然在车里闷了一路,大家下了车后,要是再没差事做,怕她们会闲得发慌。 云珠看了眼满屋的人,对着黎浅浅苦笑,她总不能拽着教主出屋去吧?外头下着雨呢!而且瞧这态势,似有越晚雨越大之势。 “没事,到抱厦里说话吧!”堂屋分前后,后堂外有抱厦,前堂外是庑廊,抱厦里有门窗,可把雨水挡在外,庑廊可没门窗挡雨。 前堂满当当的人在忙,后堂倒是安静许多,只有一缕沉香伴着寂静。 抱厦里也没人,不过可以听到淅沥沥的雨声,还有敲打在窗玻璃上的叮咚雨声。 黎浅浅在窗前软榻上坐下,云珠很自觉的去沏茶,接过茶之后,黎浅浅指了暖榻让她坐,云珠哪敢坐,忙推辞,黎浅浅笑,“你要跟我说的话,不想让人知道,你不靠近点,难道要离得老远说?不怕被人听了去?” 云珠也笑了,点头道,“是奴婢想岔了。” “要跟我说什么?” “夫人似乎有喜了。”云珠不太敢确定,毕竟蓝棠自己会医,有没有怀孕,她自己应该最清楚才是。 黎浅浅却认为,医者不自医,更何况蓝棠压根没往这方面想,没想到也是可能的。“你怎么不跟夫人说呢?”其实她比较想问,你跟我说干么?我还没嫁人对怀孕生孩子的事,可是一窍不通哪! 云珠笑,“教主您年纪虽比夫人小,但行事比夫人稳重多了。”这是实话,初识时,是蓝棠像大姐姐似的照顾黎浅浅,可随着黎浅浅渐渐长大,蓝棠的孩子脾性渐增,反倒是黎浅浅不露痕迹的在照顾蓝棠居多。 云珠是蓝棠身边侍候的,又怎么看不出来呢? “夫人这些天,虽是成亲了,可和您几位在一起,她就端不起夫人的架子。”这话说的真好听,黎浅浅听了直笑,很想跟云珠说,你嫌弃我们带坏你家夫人就直说嘛! 不过大概是因为端着庄主夫人架子太累,和黎浅浅她们一起出游时,蓝棠总是玩得很开,言行上略放纵了点,要是她没怀孕,云珠不会说什么,偏偏她怀孕了,要是再任由她这样下去,万一在不自觉的情况下伤了孩子,蓝棠会自责死! “我知道了。”黎浅浅点点头,这几天确实有些太过了。 等蓝棠醒来时,屋子都已经收拾好了,她这位庄主夫人当的甚是惬意,诸事不用理,只要吃好睡好玩好就好。 不过她也不是整天闲着,这不,一睡醒草草梳洗过,就让云珠给她研墨,她要继续整理医案。 云珠不着痕迹的看黎浅浅,等她点头,她方才去做。 蓝棠浑不以为意,倒是叶妈妈看在眼里,等侍候黎浅浅洗漱时,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声,得到让她惊喜的消息,喜得叶妈妈眼泪夺眶而出。 她没有儿女,这些年侍候黎浅浅,已把黎浅浅她们几个当成自个儿的女儿看待,得知才出嫁没多久的蓝棠有喜了,就像是她将要有外孙一样开心。 “不成,不成,棠小姐这几天实在太活泼了,走路都没个正形,这怎么可以,要是不小心跌了,撞了,可怎么得了。” 黎浅浅坐在浴桶里,一派镇定的看着向来稳重的叶妈妈乐疯了似的,围着浴桶团团转。 她先把发上的泡泡冲掉,拿起皂角搓手臂,直到洗好澡,她手一挥,挂在屏风上的大布巾遂朝她飞来,出了浴桶把自己包裹好,走到屏风前,拿另一条布巾把湿发略擦了下,然后换一条,把湿发包起,看叶妈妈还沉浸在狂喜中,也不叫她,径自往外去,春江正在迭衣服,看到她走出来,却没看到叶妈妈,立刻扔卜手上的事,赶过来侍候她穿衣。 等到黎浅浅坐到榻上,春江帮她烘发,烘到一半时,叶妈妈才满脸羞意的出来。 不等她开口,黎浅浅就先开口制止她,“妈妈先别急,先帮我想想,该准备些什么东西。” “是是是,是该准备起来。”叶妈妈的心思很快就被转移了,春江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也不好开口问。 春寿拿着刘二送进来的消息过来,看到叶妈妈喃喃自语直打转,不由好奇的多看几眼。 黎浅浅伸手接过消息册子,水澜城又有人仿造温泉客栈,还出大钱拉拢水澜郡王,不过水澜郡王没上勾,还跑到黎大老爷面前,义正词严的斥责对方。 黎大老爷私下和分舵主抱怨,水澜郡王之所以没靠过去,不过是因为对方付的价码不够好,他在温泉客栈每个月拿的分红,都比那人给的钱多得多。 正文 第八百六十章 傻笑 其实温泉客栈有没有水澜郡王这个股东,影响已经不大,就算水澜郡王真被拉拢过去,那又怎样?难道他能看着对方,使出下三烂的手段,对付温泉客栈吗? 温泉客栈股东里,可是有号大人物,便是当今圣上,别人不晓得,水澜郡王能不知道吗?帮着别人来跟皇上作对?皇帝不知道便罢,倘若得知他的小金库之所以收入不丰,与他有关,不把他拆了才怪。 因此就算对方给他再多钱,他也不敢动,更何况对方开的价码少得可怜,但对方很不识相,明明双方还在洽谈中,对方就已经对外放话了,搞得他觉得不赶紧去跟黎大老爷表一下立场不行。 黎大老爷当然知道县官不如现管,温泉客栈就算有大来头的股东,可是他们远在京城,真要有什么事,远水救不了近火啊!所以就算听了外头的流言后,觉得不是很高兴,可他们又能怎样? 憋着口气,他立刻修书要跟黎浅浅告状,不过他信还没写,水澜郡王就找上门来表态了。 黎大老爷写第一封信时,就像燃点极低的炮竹,一点火星就着那种,偏生还没炸,就给人浇熄了,写第二封信时,内文虽然说明了水澜郡王没有异心,可字里行间却难掩怒火淊天。 黎浅浅看着忍不住想笑,她没想到,大伯父的火气这么旺,还是说,需要他压抑脾气去应对的人已经不在了,他的脾气也跟着见涨了?毕竟现在府里他最大,而黎浅浅把温泉客栈交给他和水澜分舵主和副分舵主来分管,分舵主和副分舵主事儿多,常常掌柜遇事就是找他拿主意,黎大老爷在水澜城的地位水涨船高,脾气自然也大了。 好日子还没享受够,就给他来这么一个震撼,他憋了口气要跟黎浅浅告状呢!结果……那火气喷发的第一封信,他也只能嚼巴嚼巴的给咽了下去。 郁闷啊! 不过郁闷中,还是有好事滴! 继季瑶深出阁之后,黎净净的婚事有着落了,黎大太太最后还是选择把她嫁回娘家去,不过不是她亲兄弟的儿子,而是族里旁支的后生,那孩子算是可怜人,长到十岁上时,爷奶一场急病去了,跟着爹娘守孝三年,好不容易出孝了,不久,他娘传出喜讯,要给家里添丁啦! 他爹高兴不已,此后就常带着两个较大的儿子上山打猎,想给媳妇吃点油腥,好好的补一补,哪晓得就这么一去不回,爷仨儿全没了,他娘得知噩耗,动了胎气早产,留下一个小女儿,跟着丈夫和两个大儿走了。 蔡氏族人本来嫌这新生儿晦气,还没出生就克死了父兄,一落地就又克死了亲娘,这要让他再待下去,蔡氏一族还能活吗? 不过他这个三哥很硬气,自己都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硬是一肩扛起这个重担。 因蔡氏族人嫌他幼弟晦气,明知这孩子一落地就没了娘,没人喂奶他肯定活不成,便下令不许人帮忙给孩子喂奶,打算活活饿死那孩子。 不过族人有人看不过去,不让我们帮忙喂,行啊!我们假装闲聊把怎么喂孩子的法子告诉蔡三郎,若这孩子聪明学了去,那可不关她们的事啊! 蔡三郎确实聪明,手里没钱,没人帮忙带孩子,他就学族里嫂子们背孩子,把弟弟背在身上,带他去山里抓了只刚生完崽的母羊,挤了羊奶喂他弟喝。 亏得有善心的婶子、嫂子们偷偷帮忙,总算把他弟拉拔起来。 黎大老爷本不知这件事,是偶然听到妻子和她娘家嫂子们聊天,才得知有这么一个人,先派人去探查一番后,才带着女儿去瞧过,觉得蔡三郎样样皆好,长相好、脾气好,上无父母,进门后就是小两口过日子,至于那个蔡四郎,小毛孩子一个,到时按黎家规矩,奶娘、丫鬟、小厮侍候着,等到进学,也就兄嫂什么事了。 至于蔡三郎的前程,黎大老爷看过了,不是个读书的料,没关系,想做买卖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学,想学黎经时入行伍,有黎经时在,请他帮打个招呼,应该不难。 蔡三郎因为守孝,又带着幼弟,幼弟在族中又有晦气的名声,婚事自然不好谈,他如今都二十出头了,还是没着落。 因为蔡四郎,不止蔡氏族人不亲近,就连蔡太太娘家也嫌这外孙晦气,所以蔡三郎的婚事还真没人替他操持,就算族里那些善心的婶子嫂子也不好出面替他操持。 黎净净比她娘清醒,知道自己的婚事难办,既不可能嫁入高门,就是低嫁,也有人拿她少时不懂事做的错事来批判她。 她承认自己有错,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黎浅浅这个正主都没说要追究了,为什么那些不相干的人,要拿着旧事来审判她? 黎大老爷给她相看的对象,竟然是蔡家族人,她一边觉得可笑,一边替自己觉得悲哀,可笑的是,当年怂恿她犯下错事的,就是她娘的陪房,蔡家的下人,她是犯了错,可那时怂恿她的嬷嬷们,却只是被遣回蔡家,啥事都没有。 悲哀的是,连她自己的亲爹都觉得,若要将她外嫁,只怕是嫁不出去的,所以只能给她挑蔡家的族人。 不过得知蔡家兄弟的遭遇后,黎净净忽然有种找到知音人的感觉。 她向黎大老爷要求,她要和蔡三郎先谈一谈,她不小了,不想临到婚前,男方那头临时反悔,还拿出她的旧事来说嘴。 黎大老爷同意了,他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不过之后两人都同意了婚事,黎大老爷放心之余,也有些怜惜女儿,蔡氏族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告知黎浅浅,也有点像是在向她寻求帮助,以他的能力,他只能在南城、水澜城两地给他们两安排住处,如果他们想去远一点的地方,他就没办法了。 婚事订下后,蔡三郎说了,他不想做生意,他不是那块料,他就是打打猎还成,当兵?他还有幼弟要养,不好一离开就好几年。 接到信的黎浅浅颇为郁闷。 她不追究当年黎净净谋害自己的事,不代表她就乐意帮她的忙好吗?再说这什么蔡三郎,是何品性性情,她统统不知道,大伯父就问她怎么办? 她哪知怎么办? 不过嘛!既然蔡三郎有他幼弟这个软肋在,想来做之前都会先考虑到他,毕竟是他娘拼死生下来,临终前交到他手上的亲弟弟,但是她不怎么想把他引入瑞瑶教,想了想,让春江研墨,提笔给四长老张建业写信,蔡三郎既然想跟随父兄脚步当猎人,莲城附近有山,有张建业及其儿子照看着,黎大老爷应该能满意吧? 至于黎净净,她是个女孩子,当年出事后就少出门,嫁人之后,梳上妇人髻,想来会再拿旧事来为难她的人就不多了,黎浅浅忽然觉得,蔡三郎应该是个有心人啊!想到他兄弟两的经历,黎浅浅觉得,他对黎净净的处境是有所感受的。 蔡四郎小小年纪就被人说是扫巴星,可谁也不想甫出生,就没爹没娘吧!这怎么会是他的错呢? 黎浅浅想,蔡氏族人如此对蔡家兄弟,应该还牵扯到别的东西吧?譬如说,利益,就不知具体是何利益了,不过黎浅浅想象得出来,蔡三郎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他们出事时,蔡三郎都十几岁了,可见两个哥哥更大,家里有三个劳壮力,又是靠打猎唯生的,家里环境应该不差。 一夕之间,祖父母都过世了,父母又死了,两个较大的哥哥也没了,留下个半大的小伙子和刚刚落地的小婴儿,族人贪他们什么呢?唯有房产了! 这个蔡三郎能舍下一切,抓住机会,带着妻子和弟弟离乡背井,可见是个有决断的,嗯,就让请张长老帮一把吧!也许结个善缘,将来得个善果呢? 春江站在一旁,看她写这封信,几次三番想张嘴,可都咽了回去,黎浅浅等写完等晾干时,问,“你觉得不好?” “您怎么没跟张长老说,蔡三郎的媳妇就是黎净净,就是……” “谁没有做错事的时候?再说她那会儿不是小嘛!不怎么懂事嘛!真正坏的,是那几个引她为达目的就可以不择手段的仆妇。” 春江不怎么服气,“您怎能确定,她当时没存歹心?” “不确定。不过事情已经过去啦!再揪着能干么?不然你说说看,要怎么做你才觉得解气呢?” 春江张了嘴欲言,不过黎浅浅提醒她,“我当时虽然凶险,可是我被表舅救下了,没事,还因祸得福,被表舅收为徒弟。” “可不能因为您没事,就放过她啊!” “没放过她啊!大家不是都知道她们做了什么吗?”黎浅浅道,“只不过呢!季瑶深当时年纪比黎净净小,后来离开南城又认祖归宗了,改了名姓,所以所有的责难都落在黎净净头上。” 再加上黎大太太为卸责,把事都推到女儿身上,等于让所有人都聚焦在黎净净身上。 导致了黎净净的日子非常不好过。 真正伤害她们母女的,不是黎净净也不是黎深深,而是小蒋氏,黎浅浅对黎净净不感兴趣,她等着收拾小蒋氏和平亲王。 不过这些事,黎浅浅不好跟春江明说,只能任由春江以为她心太软。 春江回头就把这事跟叶妈妈提了下,叶妈妈皱着眉头沉吟良久,才道,“孩子做错事,是大人的错,大人没有教他们对错,让他们犯下错事,养孩子不是生下他们之后,扔给奶娘、嬷嬷等下人去照顾就好。” 她语重心长的对春江说,“孩子不懂事,行事不知分寸,不能靠下人去节制他们,下人是何身份,怎能节制管束主子?是吧?所以黎净净和黎深深当年所为,她们自己要负一部份责任,但他们的父母更有不能推卸的责任。” “教主既然不追究黎净净的责任,也放过了黎深深,咱们就别再去提醒教主这事了,免得让教主心里不痛快。” 春江点点头,与叶妈妈说,“日后咱们多帮教主盯着点,再有欺负教主的,断不能轻纵。” 叶妈妈笑,颌首应下,心说,教主可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孤女了,不过教主心软这倒是不假,不然当年也不会应承大教主,接下教主的位置,从此为瑞瑶教教众生计操碎了心。 想到小小年纪的教主先后弄出货栈和商队,改善了西南一带民众的生活,又开了酒楼、锦衣坊、天宝坊等赚钱的营生,目前开设的两家客栈收益都极为可观,方才大教主又被人请去吃饭,为的不就是想和大教主打好交道,日后能有机会在新客栈掺上一股。 “也不知这场雨要下到什么时候?”自她们住进来之后,已断断续续下了两天的雨了,叶妈妈还真有点怕,这场大雨会跟她们上京时,遇上的那场大雨一样下个没完没了。 黎浅浅正好把信封好走出来,听到这话,也想到了那场雨,皱起眉头道,“一会儿派人去问表舅,若雨不停,是否要趁雨小时上路。” 叶妈妈抬眼看黎浅浅,有点疑惑,不是说蓝棠才有喜吗?怎么就问是否要趁雨小时上路呢?这天雨路滑,且此去不远处,可是有一大段山路要走呢! 然后她就想明白了,含笑点头道,“教主放心,妈妈一会儿就问大教主去。” 叶妈妈对黎漱道,若雨势不歇,怕是要担误行程,只是蓝棠接下来几个月,怕是都受不得折腾,问他否要趁雨小时赶路。 凤庄主先是愣怔了下,再三看向叶妈妈寻求答案,直到叶妈妈给予肯定的点头,他方露出笑容来。 只是他这抹笑,杀伤力实在太大了,勾得席上的女眷们看直了眼,有好事者纷纷追问可是有什么好事? 外人自是不解,自家人哪有不明白的,凤老庄主和黎漱知道蓝棠有喜,自然是欣喜若狂,只是还在席间不好说,毕竟还不到三个月,不好对外说。 好不容易捱到散席,黎漱急急忙忙回去问黎浅浅,可去信通知蓝海,得知已写信回京了,黎漱立刻幸灾乐祸道,“蓝海要知道肯定气坏了,女儿怀孕了,偏他还被扣在京里。” 凤老庄主拉着义子和侄子回房继续喝酒,这可是大喜事啊!好不容易把他哄睡了,凤公子才对兄长拱手道喜。 凤庄主喜不自胜,回房看到睡得香甜的妻子,不禁俯身抱她狠狠的亲了下,睡梦中的蓝棠不舒服的伸手推他一记,没想到竟然就把他推下床去了,动静可不小,云珠她们听到声音都赶进来了查看,结果看到坐在床前踏脚上傻笑的凤庄主,和犹沉浸在黑甜乡中的蓝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正文 第八百六十一章 孕期艰难 等到几个丫鬟搞清楚怎么回事时,都有点无言以对,不过能看到向来冷静稳重的庄主失态,事后要是挨打也值了! 大家对视一眼就悄然退下,她们的动静没有瞒过凤庄主,不过他没放在心上,先去净房洗漱,换了半旧常服,才坐到床沿,端详着妻子熟睡的脸。 蓝棠自抵达客栈之后,就一直睡到现在,大家本来有些担心,黎浅浅还要请大夫,后来是客栈里有经验的婆子知道了,跟她们说,怀了孩子的人状况百百种,有的一早起来就吐,有的重眠,问过蓝棠的情况后,便说,可能是旅途中乘车累着了,所以一到客栈,安稳了就睡得沉。 还教她们备着吃食,万一半夜醒了,也有热食可吃,免得饿坏孕妇。 凤庄主进房间,云珠便跟他禀报过,看着妻子睡得脸颊泛红,他嘴角勾笑伸手轻抚过她的脸。 良久,才拿起床旁高几上摆放的书,靠到床头慢慢看起来。 凤公子回房后,轻轻叹了口气,提笔写信给二哥,大哥大嫂都要有孩子了,他二嫂还不知在那儿呢!爹娘不在了,他这个做弟弟的,得催他一催。 玄衣拿着信柬进来,看他在写信,忙上前帮磨墨,凤公子写完后,看到他搁在自己手边的信,问,“这谁送来的信?” “神剑山庄的少庄主。” 凤公子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展信看起来,没多久他脸色有点微妙,玄衣不解,“公子?” “孟盟主和少庄主的堂妹订亲了。” “这不是早就有此传言吗?孟氏族人便是为此,才会嫌弃……”庄主夫人已经嫁给他们庄主了,而且都已经有孩子啦!所以这事应该可以说吧……玄衣小心翼翼的看着凤公子。 凤公子看到他的眼光,忍不住笑了下,“是孟氏族人短视,他们只想着攀高门,而且他们以为神剑山庄的大小姐是他们点头才进得门,日后肯定和他们亲,呵!真是傻得可以。” 总归一句话,还是财帛动人心,孟达生以前多好说话,什么都由着他们,随着他对蓝棠越发上心,他们对他的掌控力便越发薄弱,最后甚至将他们逐出他娘留给他的铺子、庄子,赚钱的行当再不让他们涉及。 这对孟氏族人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也就莫怪他们故意放出风声,并针对蓝棠。 不过从结果来看,这事未必不是件好事,因为被孟氏族人所伤,蓝棠和孟达生缘份已尽,然后他大哥才能娶得美人归。 凤公子笑着摇了摇头,蓝棠跟他们兄弟一起长大,如今又习医,要真和孟达生在一起,可以想见,她会有多累。 孟达生那千年难改的脾性,走到那儿都能捡到落难的人,要是这些人懂得知恩图报,那也还好,偏生他遇到的人,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凤公子可是被这个好朋友坑了好多回。 做朋友,被坑,是很无奈,但朋友相聚总有时,一朝分离,孟达生要是再被人骗,他鞭长莫及管不着,再说了,他又不是孟达生的老子娘,能管他一辈子不成? 要是蓝棠跟他成亲呢?一个心软见到可怜人就一定要救,也不先衡量下自己的能力就一头栽进去,蓝棠也是个心软的,说不得应夫命救治的女子,日后会成了跟她争夫的白眼狼。 类似的事情,凤公子看多了,凤家庄几间阁楼里存放的江湖记事,多的是类似的记录。 他一直很努力想让孟达生改变,不要再那么老好人,不要再行善不知节制,要知道他一个人的行为,影响的可不止他一个人,孟氏族人很喜欢他行善带来的好名声,但他们没有一个人会帮他处理善后,等他成亲之后,他的妻子责无旁贷要担负起这些事情来。 凤公子兄弟两都不想蓝棠被他连累,可那会儿,就孟达生一个追着蓝棠示好,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想办法改变孟达生,孟氏族人的作为是很可恶,不过他们拆散了蓝棠和孟达生,也算好事一桩。 玄衣低声问,“这事要跟庄主说吗?”既然落实神剑山庄少庄主都来信说这门亲事了,想来不久就会收到孟盟主成亲的喜帖,庄主夫人才传出喜讯,要是得知此事,会不会受影响? 凤公子哪晓得会不会受影响,“回头跟大哥说一声,棠姐儿现在是他老婆了,照顾好她,是他的事。” 凤公子甩锅毫无压力,玄衣想想也是,棠小姐,哦,不,庄主夫人有孕在身,自然是归庄主管,玄衣身为凤公子身边第一亲信,只盼着凤庄主到时别把庄务甩到公子身上来,不然他会被公子扔过来的事情,给压到喘不过气来。 隔天一早,总算是放晴了,黎浅浅练完功,洗漱好,就往黎漱这里来用饭,凤老庄主伯侄两也在,凤庄主夫妻则缺席了,章老是早就用过饭,出门散步去了,章朵梨和高灵儿两个作陪,所以都不在。 用过饭喝茶时,凤公子便把神剑山庄大小姐将嫁入孟家的事说了,黎漱冷哼一声,“孟盟主肯从命?” “不从又能如何?不过他与其娶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为妻,还不如就娶何大小姐的好,至少,他以后就不用担心孟家那些人上门烦他。” 凤公子对何大小姐的性子略了解,那是个娇气任性的天之娇女,神剑山庄何庄主的弟弟,也就是何大小姐的父亲,原有意把女儿嫁给凤公子,不过凤公子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何大小姐打入拒绝往来户。 根据她的说法是,她不想嫁个长得比她还漂亮的丈夫。 这个理由虽有可笑,不过何大小姐仅中人之姿,她不想嫁个比自己漂亮的丈夫,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她爹何二庄主只得悻悻然放过凤公子这个女婿,殊不知,凤公子才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咧!那时,他还不认识黎浅浅,对这些看上他容貌的长辈们,他头痛不已。 面对他们提出联姻要求,他每回都好怕他爹娘会点头答应。 幸好他爹关于儿子的事是全听老婆的,只要他娘不同意,他爹就不会答应。 直到认识黎浅浅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人相处起来是这么让人舒服的,他想说的,她都懂,她说的,他也明白,怪的是,黎浅浅那会儿才多大点,怎么就能明白他说的话? 后来他总算明白了,她跟自己一样,都是习武的天才,对武学的理解,与他领悟的相通。 而且她虽生的绝美,却不像凤乐悠她们,仗恃美貌要人处处礼让她们,懂事知礼,连他娘都喜欢,若非意外来得太快,他娘早帮他们订亲了。 “孟氏族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何家可不会任人欺负自家的姑奶奶,等着看吧!何大小姐成为正气山庄的女主人之后,那些孟家人怕是从此再没好日子过。” 黎浅浅他们这里在说孟达生的婚事,苏九娘她们也在谈论此事。 有人就说到了当年孟达生追着蓝棠跑的事,徐秀梅瞪她一眼道,“这个事,你在我这里说说就算了,日后可千万别再提了。” “这有什么……”那姑娘还有些不服,不过旁边一个小门派掌门之女扯了她一把,小声附耳对她道,“你是傻子啊!要知道,神剑山庄的剑可是一剑难求,你这样大放厥词,要是传到神剑山庄门人耳中,我们可都会被你连累,日后家里要是求不到神剑山庄的剑……” 等知道了罪魁祸首是她,到时肯定会把她和她家全列入拒绝往来户。 这时那姑娘才明白过来事情的严重性,小脸吓得煞白,不过提醒她的那姑娘并未开口安抚她,倒是徐秀梅身边的其他几个姑娘,纷纷送了那不知轻重的姑娘一记白眼。 她们早就跟徐大小姐说过了,这个田蕊蕊说话没个轻重,迟早要给她们惹事,幸好,今儿她说这话,是在客房屋里,不是在客栈的大堂或包厢里,不愁被人传出去,不过还是得好好吓吓她,省得她下回又不知轻重的乱说话。 其实徐秀梅对孟家族人颇为不满,要不是这些人多事,孟达生和蓝棠是多好的一对啊!哼! 等何大小姐进门之后,这些人就知道她的厉害! 她等着看他们后悔莫及。 蓝棠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得全身有点酸痛,就不知是坐马车颠的,还是睡太久,四肢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所致。 云珠听到动静,进来侍候,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忍住想笑的冲动,上前侍候她穿衣洗漱,直到收拾停当,蓝棠才反应过来,“我睡了很久?” “嗯,从进客栈一直睡到现在。” “你们也没人叫我起来吃饭,我快饿死了。”蓝棠委屈不已的抱着肚子抗议。 云珠失笑,“叫了,叫了,可您就是没醒,庄主说您是累着了,让我们别吵您,让您好好睡个够。” 蓝棠看窗外,发现支起的窗棂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声,没有雨的气味,也没有叮咚作响的雨声。 “雨停了?” “停了,原本还以为不会停呢!没想到天还没亮就停了。” 主仆两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外间的凤庄主无语,侍候的人全都低头不敢言,唯恐惹来庄主关注就糟了。 “不是说饿了吗?还聊,吃饱再聊。”他站在帷幔前无奈的对妻子道。 蓝棠看到他,略感惊讶,“咦?你没去陪父亲吃饭?” “他们早就吃过了。” 蓝棠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起身往外间来,桌上已经摆好饭菜,夫妻两坐下吃饭,用过饭之后,又聊了一会儿,才有人来请凤庄主,又有客来啦! 凤庄主叹气,蓝棠笑眯眯的送他出门,看他走远了,才回头问云珠,“我这是怎么啦?” “什么怎么啦?” “你看,我从昨儿下晌睡到现在,他一早不去陪义父,竟然等我一起用饭……”顿了下后,“我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所以他才……” 云珠受不了了,直言道,“您在胡说些什么啊!仔细您肚子里的小公子听见了,他会很伤心的,他才到您肚子里,您竟然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 云珠像连珠炮一口气说完,说完之后才发现,蓝棠好像在发呆。 “夫人?您,没事吧?还好吗?” “嗯。”蓝棠漫应一声,伸手给自己把了脉,不过她好像不相信,又再把了一回,还是不敢置信,毕竟月份浅,所以脉相不是很明确,但她其实已经把到脉相了。 “我,真有了?” 云珠给她肯定的点头,侍候的丫鬟和仆妇们都露出笑容看着她,蓝棠被她们大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看云珠一眼,想让她把人打发走,可惜云珠和她没有心有灵犀,逼得她只得把云珠拉过来咬耳朵,云珠听了直笑。 “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依次福礼退下,在她们离开前,云珠特地叮咛了一声,“夫人的胎还没坐稳,不好对外张扬,你们的嘴巴可都得闭紧了,别往外传。” “是。”众人脆声应诺,蓝棠又对云珠咬耳朵,云珠看她一眼有点无奈,这种施恩的事,应该夫人自己来说嘛!偏叫她来讲,实在是……不过谁让她是主子呢! 云珠只得帮着开口,“夫人说了,这是喜事,她进门后,你们侍候的很好,等胎坐稳,就给大家多发一个月的月银。” 现在不能外传,自然不好多发月银,大家也都明白这个理,点头表示明白后就退下了。 等到黎浅浅她们过来时,蓝棠已经又开始打瞌睡了,不得不说,她这一胎还真让她这个做娘的成了睡猪了!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搞得黎浅浅她们这些没经验的姑娘们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唯恐是出了什么状况。 隔天天没亮,黎浅浅她们就出发了,因为蓝棠这位孕妇,叶妈妈特意让人在车里多放了好几床软乎乎的被褥,只是天一天天热起来,靠着软软的被褥舒服是舒服,可是热啊! 于是原是取暖用的熏笼被改成放冰的地方,而且还不敢放多,怕冻坏了孕妇,其实蓝棠很想说,多摆一些,我热,快热死啦!可她自己也知道,不能多用冰,为了孩子,只能忍着了! 正文 第八百六十二章 心思藏不住 越接近凤家庄,天儿就越热,偶尔下的一场雨,不但没能舒解不适,反倒更加不舒坦,因为雨势不大,雨水没把连日来的热气给蒸腾掉,反倒令道路泥泞不堪。 车行虽不快,但一动泥泞难免就会喷上来,车门只好紧闭,虽也开了窗,但马车的窗本就不大,车里难免气闷,蓝棠本没什么的,可突然有天起来,开始有了反应,一动就吐,直到吃了东西才好些。 本以为就这样而已,没想到上车后不久,就开始头晕作呕,一下车便没事,不用说,肯定是闷着了。 接下来几天都是如此,根本没有改善,这几天他们没前进多少,蓝棠脸上的肉却都掉光了。 凤庄主心疼娇妻,想还是找个地方小住,等情况好转再上路,他话还没出口,凤老庄主就已经抢着开口了。 “不如我们就近找个地方住下,你和凤三先行回庄,把祖宗的坟安好了,再来接我们。” 本来这个仪式,该由凤老庄主带着义子和侄子一起进行,不过眼看蓝棠难受得原本圆润的脸蛋都瘦脱了形,老庄主看着也心疼,可是祖宗们的事情不能耽搁,他不放心让蓝棠再这样跟下去,只能打发义子和侄子先行一步。 等他们办好事,再来接他们也不迟。 凤老庄主发话了,凤庄主再怎么不舍,也只能从命。凤公子就更不用说了,出发前,就见他可怜巴巴的看着黎浅浅,看得黎浅浅直想笑,上前想哄孩子一样拍拍他的狗头,安抚道,“反正离凤家庄很近了,不急,等你们把事情办好了,再来接我们,还有,别忘了把你二哥给拽去,你爹娘在泉下肯定很不放心他。” 凤公子想到他二哥,就忍不住想叹气。“我知道,不会忘记的,我还得跟我娘说说,让她帮着给相看二嫂。” 他顿了下又道,“怎么我看别人成亲,好像都很轻松,之前压根没消息的,突然喜帖就送过来了,然后就要成亲了,可你看我大哥他们。” 好好的一桩喜事,日子都定好了,突然皇帝把蓝海给召进宫去,差点得改婚期,幸好一切顺利,现如今,都怀孩子了,凤公子不由感叹世事无常,想当年,他娘还在说,要去黎家提亲,给他娶黎浅浅,感觉话声才落,爹娘就出事了。 他们兄弟两一下子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了!鼻头忽地一酸,眨眨眼,眼前出现一方白绫帕子,上头没有任何绣样,简简单单的帕子后头,是一双乌亮的大眼睛,似乎能看透他的心。 接过帕子捂在眼前,凤公子有些尴尬的想说些什么,不过被头上温热的小手给驱散了喉间哽塞感。 “你爹你娘和你们家那些祖宗们,肯定很高兴换新宅,之前虽在京郊,不过总是皇帝所在之所,他们生前就不喜拘束,去了之后肯定更加不喜欢,你们现在要给他们换的地方,可就不一样了,天高皇帝远啊!住起来肯定自在多了。” 黎浅浅不会安慰人,话说的坑坑巴巴的,不过凤公子听了,显然很受用,就听他笑了起来,声音还有些哽咽。 “我觉得他们在收到你敬的媳妇茶时,会更高兴。” “呵呵!”黎浅浅不予回答,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就转身回黎漱身边去了,反倒是黎漱皱着眉头抱怨,“行了行了!赶紧上路了,婆妈个什么劲儿啊!赶紧的,回去把正事给办好了,再回来接我们。” 话是这么说啦!可是您老人家不是说,赶紧走人,好争取早点回来接人吗?怎么自个儿却拉着谨一唠叨个没完咧? 也亏得谨一好耐心。 刘二站在一旁瞧着,心里满是对谨一的同情,谨一倒是没什么感觉,因为他此去是要去看蓝棠的嫁妆和陪嫁庄子的,其实还有教主的,只是当着凤家庄的三位主子,大教主不好明说,免得人家多想,以为他们上赶着要把教主嫁过来咧! 终于把凤公子他们送走了,车队顿时减了一大截,凤老庄主引他们去凤家庄在这附近的一处别庄。 黎浅浅全程都在照看蓝棠,没办法,她孕期反应实在太大了,幸好往别庄的路上,都是铺了石板的,纵使颠簸却无泥泞,车门总算可以打开,用车帘代替了,如此车里就没那么闷热,蓝棠也舒服些,她一舒坦就想睡,黎浅浅让她放心睡,“到地头后再叫你。” “嗯。”蓝棠蹭了蹭枕头,立时沉沉睡去。 看她睡着后,眉头不再深锁,黎浅浅几人都松了口气,为了让蓝棠能舒服一些,她们连她用的枕头都搬到车上来了,可惜没用,她还是一样不舒服,黎浅浅生平头一遭,如此近距离接触孕妇,差点没被吓破胆。 叶妈妈虽嫁过人,但对侍候怀孕的妇人经验不足,她暗下决心,等安顿下来,就赶紧找人学习学习,否则等教主出阁再学,就有点来不及了。 也是直到这会儿,黎浅浅才想到,当初给蓝棠准备的陪房里,少了积年的嬷嬷,尤其是侍候孕妇、产妇和新生儿的嬷嬷。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没成过亲,难免在这上头思虑不周,没关系,现在赶紧补救还来得及。 这处别庄名唤清竹别庄,里头有好几处竹林,车一停下,蓝棠就醒了,看到满眼青翠,心情甚好,走起路来也轻快许多。 见她如此,黎浅浅她们总算能放下心来,这才有闲心,欣赏起清竹别庄的美景。 这座别庄依着山势而建,沿着曲径,经过数座竹林,竹林处皆建有小屋或小院,顺着曲径走下去,可以贯穿整座别庄。 蓝棠选了座最靠近他们的小院住下,黎浅浅她们的小院也在她左近,至于凤老庄主和黎漱他们,则去往更高的地方去,那里有座默林,现在不是冬天,不是赏梅的时候,不过他们也不在乎,他们其实更喜欢默林小院旁的小湖,在这里对阵,就不愁用力过猛打坏屋子了。 黎浅浅不知这两位老人家心里所想,只觉得他们两住那么高,要请安得走好远,蓝棠熬得住吗? 当晚,凤老庄主就让传话过来,让蓝棠好好歇息,黎漱也交代黎浅浅,好好玩儿,这几天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啦! 章老也想如法炮制,不过他年纪大了,章朵梨不敢轻忽,唯恐一个不注意,老人家就给她作怪。 高灵儿会武,去不去凤老庄主跟前请安,都没什么差别,所以她也乐得不去他跟前讨嫌。 黎浅浅和凤公子兄弟分头行事,赶到他们前头的徐秀梅等人,在前头的客栈中等不到人,简直是要抓狂了。 也不知凤庄主他们这几天是怎么回事,行进的速度变得超慢的,有时候走没一刻钟,就又转回原来的客栈,有时走上半天,就匆匆找地方休息。 其实跟在她们身边侍候的嬷嬷和婆子们,心中隐有想法,可谁敢大胆说出来?想死吗?明知自家小姐对凤庄主念念不忘,纵使他娶妻了,她还不放弃,随行的仆妇们很害怕,万一自家小姐一个想不开,跑去自荐枕席怎么办? 虽然他们点苍派不是什么名门世家,但好歹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的,掌门肯定不允许自家宝贝女儿去给人作妾。 不过她们都是为人父母的,又怎不知,儿女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时,最是可怕,因为你的经验你的想法,在他们看来,统统都是老掉牙,统统都是阻碍他们奔向幸福的绊脚石,你越阻止,他们就越卯起来跟你杠上。 “咱们要不要通知掌门?” “跟护卫长说一声吧?反正咱们要送信回去,也是要经过他们的。” “也好。” 护卫长早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就知道不是那么轻松的,可他万万没想到,大小姐迟迟不肯归家,不是因为难得出来一趟,舍不得回去,她确实是舍不得回去,但不是因为恋慕外头的花花世界,而是舍不得凤庄主,怕回去之后,想再见到他,就难了。 现在听仆妇们的回报,他整个人都茫然了,大小姐这是要闹怎样?要知道掌门交代了,若有机会就好好结交蓝海父女,这年头,好大夫不是那么好找,难得有机会遇上,自然要好好结交的。 虽然在京里时,他一直找不到机会,跟蓝海父女接触,跟凤庄主夫人接触是不可能的,毕竟男女有别,可是蓝海……实在不好接近,他有几回跟得较近些,就被人给打发了。 便是因为他被打伤了,这段日子都在潜心养伤中,他的武功不弱,打伤他的那几人,看身手应该是大内高手,应该是皇帝派去保护蓝海的。 也是因为如此,才没急着把大小姐送回去,哪晓得大小姐就生出这等心思来了。 “我来通知掌门,你们小心侍候着,别让大小姐有机会接近凤庄主。” 仆妇们应诺,心里却不约而同想,凤庄主聪明着呢!人家身边时时都一堆人跟着,大小姐想接近他?怕是难如登天。 她们其实一直觉得,大小姐她们在看的话本子很奇怪,什么大户人家,请个客,姑娘在内院里落水,竟然能被外院的男客给救了,就算是请客难免杂乱,这些客人们身边可都跟着人侍候着,哪会让客人落单,然后出这种事情? 就是在她们点苍派也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啊! 她们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有的时候,在她们眼里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其实是有帮凶的,或是东道主家的人,乐见其成而顺水推舟,或是东道主的家人们,与人合谋,有主家交代下来,那些侍候的人才会放水,坐视事情发生。 因为她们如是想,所以没想着去防备。 护卫长通知得有点迟,等徐掌门一家赶到时,女儿已经干下胡涂事。 眼下,徐秀梅正在为凤庄主他们车队的速度感到烦燥。 “他们怎么到现在还没到啊?”客房里,簇拥在徐秀梅身边的女子,除苏九娘,已经换了一批。 之前那批陆续被家人接回去了,苏九娘是跟着徐秀梅出来的,徐秀梅不归,她自然不好走,再说,她身边的护卫仅小猫两三只,身手只怕比点苍派的家丁还不如。 就算一路走来,都还算太平,她仍不敢托大贸然离去。 “徐姐姐稍安勿躁,这天老下雨,说不得他们在路上遇雨了,找地方歇脚了呗!”说话的少女,是此地的一武林小门派门主的女儿,长得很讨喜,圆圆大大的眼睛,很喜欢勾着人的手说话,她姓袁,名蜜蜜。 “你们岩城总是这样老下雨?” “还好啦!如今是梅雨季节,本就雨水多,这一带不是那么安稳,别地方的父母官是三年一任,我们这儿是一年一任。”袁蜜蜜道,不过没明说为何是一年一任。 徐秀梅等人听了,心里有谱了,独苏九娘不懂,拉着徐秀梅直问。 搞得本就不耐烦的徐秀梅更加烦躁,还是旁边的姑娘大放慈悲,把苏九娘拉到一边去为她解说,听完之后,苏九娘脸都吓白了。 原来此地父母官之所以一年一任,无非就是在任上出了意外身亡,或受了重伤不能再为官。 “朝廷不管吗?” “管啊!可人家消息灵通着呢!清剿他们的官兵还没到,他们就已经消声匿迹啦!等官兵走了,他们又出来继续肆虐。” 她们都是岩城附近的人,虽是小门小派,但在岩城一地自成势力,那些劫匪不敢大剌剌的跟他们家里作对,但往来的商队,多少都会受影响。 早在知道凤家庄迁到附近时,就盼着他们能出手,帮忙收拾这些人,可惜,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凤家庄出手,以袁家为首的岩城诸门派,颇为失望,却不敢明着去找凤庄主出面,要是凤庄主不答应,消息又走漏出去,吃亏倒霉的,还不是他们。 得知点苍派掌门的掌上明珠从此地经过,袁庄主就派女儿带人过来,意图交好徐大小姐,若徐掌门肯出头收拾那些人,那当然是最好不过,再不然,请他代为出面,请托凤庄主也成啊! 袁庄主算盘打得好,偏偏徐大小姐不是好相处的,袁蜜蜜在她这里消磨了一下午,只深刻感受到徐大小姐对凤庄主的青睐,其余的,似乎都不被徐大小姐放在眼里,还有徐大小姐的表姐苏九娘,虽说是什么长公主的外孙女,可是堂堂公主的外孙女会像她这般畏畏缩缩的,依附在徐大小姐身边吗? 诸多疑问在袁蜜蜜心里盘桓不去,直把小姑娘搅得头晕眼花。 正文 第八百六十三章 赶夜路 当晚,袁蜜蜜回了家,袁庄主正等着她,看到女儿回来,袁庄主圆圆的脸露出和女儿如出一辙的笑容。 “如何?”袁庄主夫人拉着女儿,在上首袁庄主旁坐下,几个儿女分坐下首,袁蜜蜜是最小的女儿,也最得宠,但平常也没这么大的脸面,能坐在她爹身边。 袁蜜蜜有些小尴尬,袁庄主夫人似是看出女儿的不适,忙开口帮忙问,“你今儿去,可见着徐大小姐了。” “见到了,见到了。徐大小姐可漂亮了,又聪明,就是,脾气不太好。”说到这儿,袁蜜蜜忍不住皱了脸,圆亮的眼睛都委屈的眯成一条线了。 “这样啊!那可委屈我儿了。”袁庄主夫人忙搂着女儿哄着,袁庄主若有所思,问女儿,“听说徐大小姐身边,还跟着一位表小姐?” “是啊!叫苏九娘,听说她娘是什么长公主的女儿。”袁蜜蜜是真没记住,袁大少爷和袁二少爷对看一眼后问,“是瑞凤长公主吗?” “好像是吧?”袁蜜蜜偏着头想了下,最后还是给了不确定的答案。 袁庄主叹气,看来在女儿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没关系,派在女儿身边侍候的丫鬟都是机灵的。 打发妻子和女儿们离开后,袁庄主把袁蜜蜜的丫鬟全叫过来,在徐秀梅那里时,并不是所有的丫鬟都能在屋里侍候,在外头的丫鬟没闲着,她们忙着和徐家、苏家的下人套近乎,为的就是这一刻。 当袁庄主从丫鬟们口中得知,徐秀梅对凤庄主情有独钟时,眼睛不由一亮。 他看向几个儿子,长子英伟,次子儒雅,三子有些纨绔习气,四子年纪尚幼,三个女婿也各有千秋,都是岩城一地名门世家之子。 女儿们的亲事好办,就是儿子们的婚事一波三折。 袁家原本只是小门派,他祖父天赋异禀,拜师学艺不到三年就出师了,出师后在岩城开起镖局,并教人练武,遇到好苗子就大力栽培,他祖母则是走江湖的女侠,使得一手好苗刀,却不说自己的来历。 那之前天下乱纷纷,她不肯说,袁老头也不以为意,生下一子一女后,老太太就香消玉殒了。 彼时袁家庄已具雏形,再娶的妻子是岩城数一数二的富豪之女,她没有生养,倒是把继子女视如己出,袁老头过世后,就靠这位老太太撑着拉拔一双继子女长大。 袁老头的儿子,袁庄主的亲爹侍继母至孝,还蔚为美谈。 等到袁庄主从他爹手里接下庄主之位时,袁家庄已一跃而为岩城领头的门派之一了。 可惜的是,袁庄主的能力就摆在哪儿,他只能守成,没办法开拓疆土,带领袁家庄走出岩城,这个愿望,想来在他儿子们的身上也无法实现,四个儿子看起来都很不错,实际上呢?都是花花架子扛不起这个担子。 就连三个女婿也是如此,袁庄主想起来就想哭。 原本他还曾经想用儿女的婚事,来打破这个藩篱,好带领大家走出岩城,只是联姻这事,不只是他挑人,人家也要挑他们。 媳妇是别人家的好,儿子是自家的好,袁庄主看自己儿子自然是千好百好,样样都好,可在挑女婿人家眼里,那就是也不好,那也不好,样样不好。 其实这也怪不得人家,袁家庄在岩城是了得,但出了岩城,谁识得你袁家庄是老几?可他想联姻的对象,都是江湖上有名望的人家,对他们来说,岩城这个小地方的门派,就算是拔尖的,又如何?在江湖上一样无人闻问。 袁庄主想联姻名门,名门自也想要在江湖上有名望的亲家。 之前好不容易相看了一家,对方的姑娘看中了袁大少爷,不过那姑娘命薄,婚事还没落定,她就意外身亡。 听说,是这姑娘在家,与姐妹相争惹的祸。 袁庄主不由庆幸这门亲事没成,不然这样的女子进门,肯定是个搅家精。 然而因为此事,袁大少爷的婚事又落空了。 想到这里,袁庄主便想到了,适才丫鬟们说的话,忽地眼睛一亮的看向了长子,袁大少爷被他爹的眼神给吓到了,怯怯的张口,“爹,您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哈哈哈,袁庄主捋须大笑起来,下首坐着的儿子和女婿们面面相觑,都不晓得袁庄主是在发那门子的神经病。 接下来几天,袁蜜蜜不止带着她那票小姐妹去找徐秀梅她们玩,偶尔还带着三个已出嫁的姐姐同去。 有些话题,袁蜜蜜这个才刚及笄的傻妞不好说,袁庄主夫妻也不敢让她去说,三个已为人妻为人母的女儿,在婆家历练过,被婆婆甚至是重婆婆搓磨过,人情世故那是门儿清,由她们来带话题,袁庄主夫妻才能放心。 果然,没几日,徐秀梅就把袁家三位姑奶奶奉若上宾,苏九娘也跟着学了不少东西,再说起凤庄主和凤公子时,表姐妹两个,眼里闪现的自信,可就与之前还有些蒙懂不解大不相同了。 她们彷佛是锁定了方向,知道要往那个方向去努力了。 凤公子兄弟两丝毫不知有人锁定他们,决定不择手段也要嫁给他们两为妻,他们与黎浅浅一行分道扬镳,便疾行回凤家庄,在请大师看好的吉日吉时,兄弟三人重将祖宗们下葬,看着人把墓修建好,这才松了口气。 凤二公子催着他们两,赶紧去把嫂子接回来,“不说大嫂怀孕了吗?你不赶紧去接,难道放心她在外头待着?” “急什么,这会儿天都要黑了,你催着大哥出门,是想他赶夜路不成?”凤公子和哥哥抬杠,凤二公子这回休息得够久了,气色红润了许多,小外甥也长大了不少,不过他很黏凤二公子,几乎是他二舅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儿,标准的小跟屁虫。 虽然已经会走,可是走得不稳,奶娘们不敢放他下来走,不过凤二公子不让她们一起抱着他。 凤公子他们回来,看到一天一个样的小外甥,也很好奇,争相要抱他,尤其是凤庄主,想到不久后,自己的孩子就要出生,就想拿外甥来练手。 小家伙也精,只要这两个新冒头的舅舅要抱他,他就很老实的被抱,但一被放下来,他立刻就往凤二公子身上黏,抱到就不撒手。 接下来就再不理两个新舅舅了,只往凤二公子身上黏,奶娘要抱也不理,这些奶娘已不是黎浅浅她们帮挑的那些,而是来到凤家庄之后,凤老庄主亲自挑选的。 不过在凤二公子面前,她们仍敌不过二舅舅的魅力。 凤公子把小家伙从他二哥怀里抱过来,小家伙正打盹儿,一个不察被人抱离了亲爱二舅的怀抱,眼也没睁的张了嘴就要哭,凤公子捏住他的圆圆的小嘴巴,“小乖乖,别哭,你二舅舅身体不好,要多休息,小舅舅抱你睡,你赶紧睡啊!不然我就把你扔给奶娘抱了。” 也不知小家伙听懂了没,反正他是制止了哭声,小鼻子皱了皱,埋首在他小舅舅的怀里,蹭了蹭,味道似乎不太对,不过他知道新来的两个舅舅超级坏,都是说一不二的坏蛋,他要不乖乖听话,肯定会被扔给奶娘抱回房去。 所以他在凤公子怀里钻了钻,勉强忍受那不熟悉的味道,继续睡觉。 凤二公子看小弟和小外甥置气,忍不住笑了。 凤庄主摇头,“你真是够幼稚了。” 凤公子没好气的瞪大哥一眼,彷佛在说,半斤八两的人没资格说他。 玄衣从外头进来,道,“谨一和刘二他们的差事都办好了,刚刚回庄里来了。”这些天,他们兄弟忙着,谨一和刘二也没闲着,他们忙着弄蓝棠的嫁妆和陪嫁铺子和庄子。 他们已有多日未回凤家庄,而是留在城里打点一切,凤公子去看过,他们为蓝棠购置的宅子,还有瑞瑶教新建的分舵,此地的分舵是新立,分舵主还没选出来。 现在他们回凤家庄来了,不会是已经选好人了吧? “他们的事都办好了,动作这么快?”凤二公子讶异道,他一直坐镇凤家庄,瑞瑶教之前就派人来打点蓝棠的嫁妆,相中了铺子、庄子,宅子是早就买下的了,里头放着从莲城瑞瑶教总坛送来的嫁妆,他看他们磨磨蹭蹭的,一路拖到了婚后还没料理好,便觉得诧异,按说黎浅浅派来的人,不该这么无能才是。 现在总算有些明白了,人家不是无能,是都弄好了,可没法子做决策,谨一和刘二等于是拍板定案的人,他们一来,看过之后觉得没问题就定下了,难怪能这么快就把差事做好了。 不对,他们应该是早就弄好了吧?是等着他们这头把祖坟迁好…… 凤二公子明白了,凤公子和凤庄主早就知道,谨一他们两天前就把事情办好了,没过来是因为他们这厢事情还没办完,他们不好过来打扰。 “既然他们事情已经办好了,那通知他们,明天一早出发去接人吧!” 凤庄主发话,屋里侍候的小厮应诺,转头就通知谨一他们去了。 就在这时,有小厮拿着信过来,玄衣接过去之后,把信交给凤公子,凤公子打开一看,便笑了。 “怎么回事?” “是岩城的百里庄主来的信。” 岩城?“百里庄主是那个?” “羡实,现在是百里羡实。”百里庄之前也是一团烂账,百里老庄主宠妾灭妻,把庶子强行记在嫡妻名下,然后越过嫡长子百里羡实,把庄主一位传给庶子百里沧,百里沧好斗,继承庄主之后,并未用心经营百里庄,反倒因为到处找人比斗,因而闹出人命。 后来被人上门寻仇,他自恃甚高,让对方一起上,上门寻仇的,只求为亲人报仇,才不管你什么仁义道德,再说了,当初百里沧找他们儿孙决斗时,也不曾讲过道义,除他还有他身边的护卫一直围攻人,直到把人活活打死为止。 这叫这些痛失优秀儿孙的人家怎么承受得住,既然这个混蛋叫他们一起上,他们也就不客气了,一伙人群起围攻百里沧,他们的武功或许不如百里沧,但再好再高的武功也禁不起人搞车轮战啊! 更别说,还有人趁乱摸鱼,伺机下毒,多管齐下的结果,可想而知了! 百里老庄主气得要找他们拚命,百里羡实拦住他爹,直言是百里沧先行作歹,这些人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说了,人家的儿孙好好的待在家里,是百里沧上门挑衅在先,将人活活打死在后,怎么看都是百里沧理亏。 百里老庄主先遭丧子之痛,后又被嫡长子义正严词的一番话,给打击得心痛如绞。 最后一晕了事,这一晕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从此百里庄就由百里羡实当家做主了。 “百里羡实这招釜底抽薪,着实厉害。” “嗯,这小子确实厉害。”他爹偏心偏得没边儿,同样一件事,他做,就是挨打挨骂的份儿,百里沧做,就得到百里老庄主的称赞有加,长期下来,就是个正常人也得被气成不正常了。 “他信上说些什么?” “他问我们认不认识徐秀梅,说他们百里庄的死对头,袁家庄的袁庄主最近派出女儿们拢络这一位,据他所知,这位徐大小姐对大哥情有独钟,不顾大哥已经成亲,还是追着大哥跑。” “大嫂怀孕的事,没传出去吧?” “没有。”凤庄主若有所思道,“就不知之前我们车队的种种异状,会不会启人疑窦。” 凤二公子道,“肯定会的,不过,这位徐大小姐的脾气大,她身边侍候的那些人就算猜到了什么,也不会跟她说的,要不然按照这位的性情,肯定是会惹出事情来,究责的时候,徐家人定不会让自家女儿吃亏,倒霉的就是这些侍候的人了。” 凤公子对玄衣招手,“赶紧派人往青竹山庄送封信,交代他们别出门,就是有人找上门,也不予理会,保护大嫂安全为要。” “你瞎担心什么,大哥都没那么着急。”凤二公子伸手要把小外甥抱过来,不过被凤公子拒绝了。 “他已经睡着了,就别换来换去,仔细把他给吵醒了。”凤公子拍掉他二哥的手,谁知他话声才落,就看到凤庄主飘然离去的身影。 凤二公子失笑,凤公子没好气的把小外甥扔回二哥怀里,动作看似很粗鲁,不过还是很轻巧,没把孩子给弄醒。 “我走了。”被这么一搅和,肯定是没法子好好在庄里休息一晚再走了,凤公子叹气,带着玄衣追着凤庄主赶夜路去了。 凤二公子拍拍小外甥,招呼小厮们把门关上,免得夜风窜进来让孩子着凉。 正文 第八百六十四章 承担 凤公子他们赶了一夜的路,天亮后,便在路边的茶棚歇了会儿,又继续赶路,天擦黑时,总算来到岩城,城门已经关了,凤公子觑了个空,率先窜上城墙,凤庄主紧跟在后,他们出门时,穿的是暗色的衣服,此时天刚擦黑,人的眼睛还在适应明亮到黑暗,所以就算看见他们,也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毕竟,凤公子他们动作实在太快了。 似一道残影般,飞掠过城墙进了城,然后轻跃几下就不见人了。 不多时,凤公子一行人已换了装扮,进了城中一处客栈,这家客栈规模不大,往来的大多是客商居多,不过他们的货大多寄存在附近的货栈里,穿戴虽不及那些顶级的富商,但比城门附近,居住在便宜客栈里贩夫走卒强许多。 凤公子他们进来时,还引起不少人关注,毕竟这个时候才投宿的客人,实在不多。 等他们坐下吃饭,隔邻的客商好奇的攀问,刘二便装模作样的唉声叹气,“还不是我们头儿的宝贝孙子,那小子就是个吃货,平常在家也不见他胡吃海塞的,谁知一出门就变了个样儿,还没进城,就嚷着肚子疼,我们赶着进城,把他送去医馆,直到刚刚,他服过药舒服了,在医馆歇下了,我们才出来找地方投宿。” 医馆能留病人住下,可见地方不小,但也没有大到让病人的家属全都留宿的,病人情况稳定了,留下人照应,便出来找地方投宿,很合情合理。 刘二那么一说,引来不少人同情的眼光,大家都是出外人,自然再清楚不过,出门在外诸事不便,别的还好说,要是病倒了,那可是件麻烦事啊! 亏得那病人是这些人的头儿的孙子,不过要是那个头儿平日若待这些人不好,人家在这种时候,伺机报仇,把他孙子给撇下,那头儿事后知道了,也无话可说。 这些人没把人撇下,算是厚道了,也可见他们的头儿也是厚道人吧? 大家胡乱猜,凤公子他们却是埋头苦吃,与人搭话的活儿,就全交给刘二去办了。 不过,他们也确实如大家所料,是厚道的,知道刘二跟他们说话,压根没空吃东西,还给他留了菜,真好,都是青菜,大概是怕同伴跟那个吃货一样闹肚子吧! 刘二回过头吃饭时,看到留给他的全是青菜,忍不住笑出声来,凤公子对玄衣使了个眼色,玄衣抬手招呼小二,小二见了笑着点头,又送上刚做好的两道肉菜,一道是东坡肉,一道是蒸鱼,刘二忙道谢,吃将起来。 邻座的客人看了,都暗暗点头,这小伙子不错啊! 与此同时,也在吃晚饭的百里庄主,收到了凤家庄传信,知道凤公子他们进城了,将面前的一道鱼汤倒进碗中,拌了拌,一口气吃完后,就起身离开,屏风后不远千里而来的姨母和表妹们,看得都傻眼了,纷纷掉头看百里夫人,百里夫人莞尔一笑。 “这孩子就这样,一忙起来,连饭都忘了吃,要不,也担不起百里庄这个担子来。” 以前丈夫宠妾灭妻,把庶子捧得高高的,来打她们母子的脸,她这好姐姐明明就住在附近的广城,不说仗义执言帮她出头了,就是私下往来安慰几句都不曾,儿子现在当家了,她就想把女儿嫁过来,早干么去了? 哼!以为她还跟小时候一样,任由她搓圆捏扁,想把女儿嫁过来,她儿子就一定得娶?想得美。 本就没什么往来,仗着是长辈,就要她儿子放下正事,陪她们母女闲晃?真以为自己脸大,大家都得捧着她们娘儿几个? 被妹妹这么一说,黄太太噎住,差点没气出好歹来。 黄太太今儿带来的三个女孩,只有一个是嫡出,是嫡幼女,行四,嫡长女已经嫁人了,另两个是庶女,分别行二和三,其中黄三姑娘相貌最出众,如怒放的牡丹,黄二姑娘怯生生的,似路边的小白花,而黄四姑娘则如玫瑰,不是指她的容貌,而是说她的脾气,玫瑰有刺,她就是个小刺猬。 听到百里夫人这么说,忍不住张嘴道,“那百里表哥也未免太没出息了吧?这丁点小事,就得忙成这般,连饭都不能好好吃,我娘是长辈,他要离席也不曾相辞,真是一点规矩礼貌都不懂。” 黄太太一边觉得女儿帮自己出气真是了得,一边又怕妹妹不喜,女儿还没进门就先惹婆母不喜,这可不是件好事。 百里夫人看这外甥女一眼后,理都不搭理她一句,径自对黄太太道,“还请姐姐见谅,我先休息去了。”说完也不管黄太太要拦她,起身往外走,身边的丫鬟护着她往外走,黄太太的丫鬟要来拦,一个被百里夫人的丫鬟用手肘顶住胸口,就那么一戳,疼得那丫鬟眼泪都掉下来了。 另一边的丫鬟则被百里夫人另一侧的丫鬟提脚一踢,整个人就飞了出去,把地方摆的交椅撞成一团,百里夫人看着一室凌乱,脚步没停的往外走,边低声交代扶着她手的丫鬟,“交代厨房,给庄主备着夜宵,这个时候出去,回来肯定都饿了。” “是。” “对了,记得交代一声,厨房重地,别让闲杂人四处乱窜。” “是。”丫鬟应得麻利,屋里的黄太太母女则是心头一颤,不会是她们借用厨房的事被百里夫人知道了吧? 黄太太想让女儿在外甥面前一展厨艺,不是都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嘛!所以黄太太这个想法并没错,只不过,百里庄是什么地方,百里羡实母子能翻身,没早早就被百里沧母子害死,就是因为百里夫人把厨房牢牢的捏在手里。 黄太太母女是客,哪家客人一来,就要往人家厨房钻,当人家里没人当家啦!厨房管事好说歹说,才把她们母女请出去,黄太太母女压根不知,她们前脚才踏出住的院子,后脚就已经有人把她们的作为通报上去了。 她们母女才踏进厨房,百里夫人那里就已经知道,和丈夫的宠妾抗衡的经验告诉她,她这姐姐不安好心,便让人牢牢盯紧她们。 黄太太母女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百里夫人压根不知,她们去借厨房,然后被厨房管事请出去的事。 黄太太不是没想过,要跟妹妹告状,让她收拾那几个胆敢对自己不敬的贱人的,可后来又想到,万一她妹问她,为何要去借厨房,她要怎么回答呢? 明明刚到时,才说她们累了要休息,转头就跑去借厨房,要让女儿一展厨艺,怎么说都有些不合理吧? 黄太太不当家,所以她不晓得,厨房是管府里大小主子吃食的重要之地,哪容得外人轻易插手其中的。 她上有婆母,下有妯娌,她又是庶子媳妇,哪轮得到她当家,所以她根本不晓得,百里夫人如今对百里庄内院的掌控,那就跟铁桶似的,别说现在了,就是百里老庄主那个宠妾在时,也没有让外人轻易进占厨房的理。 看着一桌美食才用没几口,黄太太气得不行,黄四小姐想吃,可又气恼百里夫人临走时说的那话,要说她不是故意说给她们母女听的,打死她都不信,可人家又没当着她的面说,她要真跳出去质问百里夫人,那才没脸。 黄二小姐和黄三小姐两个见嫡母和嫡妹动气,虽然没吃饱,也不敢再端坐着,纷纷放下碗筷站起来,两人像小媳妇似的,头也不敢抬的站在桌边,姐妹两个偷偷交换了个苦笑,她们才吃几口啊!好饿呀!怎么办? 看着满桌美食,却不能吃,这真是最痛苦的折磨了!幸好在家时,她们已经训练有素,纵使再饿,也不会露出一点痕迹来。 百里庄主可不晓得家里这桩官司,他正往凤公子他们所在的客栈来。 还没靠近,就被玄衣拦住了。 “百里庄主,公子让我带您进去。” 这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有往来?百里庄主想到之前送去凤家庄的消息,不由嘴角微翘,跟着玄衣翻墙进入客栈。 凤公子兄弟已经用完饭,回房休息了。 看到百里庄主,凤公子先笑了,“恭喜恭喜。” “多谢。”百里羡实朝凤公子和凤庄主兄弟两恭敬一揖,他能顺利拔除百里沧,眼前这两位可是帮助不小。 “你爹他……” “我爹向来疼百里沧,想来黄泉路上能结伴同行,应该也是喜事一桩。” 呃,这样说,好吗?大晚上的,也不怕他爹半夜找他来。 似是看出凤公子眼里的疑问,百里庄主笑,“我爹临终前,我把百里沧的身世告诉他,想来,我爹九泉之下见到他,肯定会很“高兴”。“ 呃,你确定你爹临死之前,得知他最宠爱的儿子,不是他的种,他会很高兴?头上绿油油啊!莫怪他会被活活气死了! “百里沧不是你爹亲生的?”凤庄主问。 “不是,他姨娘是百里五房四叔的表妹,两人本就勾搭成奸,不过四婶娘家有权有势,曾经放话,四叔想纳什么人,多少美人儿作妾都行,独百里沧他姨娘不成,四叔不放手,她就休夫。” 凤公子哇的一声,“你这婶娘威武。” “五房穷,全靠四婶的嫁妆养活一家老小,就连百里沧他姨娘家,也都靠四婶接济,才有好日子过。” 只可惜接济了只白眼狼,这头拿人钱财享荣华富贵,那头就撬人家墙角,想抢人夫婿,百里沧他姨娘当年肯定不只是想入门作妾,只是他这四婶手里攒着了她什么把柄,没人知道。 当年她肚子大了,想要进门作妻,可惜没能如愿,他四叔和她合谋,把她弄上他爹的床,有四叔做内应,百里沧的姨娘把他爹的喜好摸得清清楚楚,他娘跟他爹还在磕磕绊绊的磨合期,百里沧的姨娘已经把他爹捏在手心里了。 面对一个不怎么知道自己喜好、心思的正妻,和一个不用开口就已经摸透他心思的妾,自然是小妾胜出。 他爹万万想不到,小妾之所以知道他喜好,全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卖给她的。 百里庄主没说的是,他那位好四叔可不止把他儿子栽给他爹,就连百里沧那个同胞妹妹,也是四叔的女儿。 想到当初他们两个,为了掩饰百里沧姨娘进门时,已经怀了他,在她要生产时,故意算计他娘,诬赖他娘害人导致她动了胎气,所以早产生下百里沧。 他娘被无端冤枉,气得真的动了胎气,他抢在百里沧之前出生,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想来他那好四叔和百里沧的姨娘肯定呕死了。 这也就难怪,四叔看到他时,总是对他阴阳怪气的。 想到他爹临终前,还想要他答应,会好好照应百里沧的姨娘,百里庄主就恶心,所以才会一气之下,把原先想隐瞒他爹的事全抖了出来。 结果,他爹来不及反悔就咽气了,嗯,百里庄主这会儿才想起来,他似乎还没处理百里沧的姨娘啊! 回头就把她送五房四叔家去,顺便跟四叔讨要一下,这些年百里沧他们娘两儿在他们家的花用,虽然说做人要大气,可这种摆明了要坑他家的货色,不反坑回去不解气啊! 凤公子他们看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不打扰他,径自商量起别的事情来,等百里庄主回过神来,才说起袁家庄的事。 “如果,让袁家庄攀上点苍派,会不会让百里庄主为难?” “不会。”百里庄主应得很快,“袁家庄虽说是岩城几个门派的领头人,可这个位置其实并不牢靠,他四个儿子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其他门派早就对袁庄主不服已久,只是袁庄主到底是他们几位当家之中,武力值最高的,袁家庄也比其他门派有钱,袁庄主又能说会道,他们想拉下他,可拉下他之后,换谁顶上去呢?” 凤公子兄弟一听,就对袁家庄一派的没什么好感,尤其在知道,他们利用徐秀梅对凤庄主的痴迷算计她,好借此攀附上点苍派,对他们的印象更是跌到了谷底。 凤庄主问,“他们打算怎么算计我?”他想了下,道,“该不会只是打着幌子,让徐大小姐以为我在岩城吧?” “应该就是如此。”百里庄主从怀里掏出张帖子来,是袁家庄邀宴的帖子。 凤庄主接过来一看,不由失笑,袁家竟然打着要为他接风摆宴,可他这个正主却根本不知有此宴会。 凤公子问,“要管吗?” “管他做啥?”凤庄主才懒得理会,袁家庄算计徐秀梅的事,反正那女人本就不安好心,自己心思被人看穿拿来算计她,这是她父母该反省,怎么把孩子教得那么蠢,与他何干? 知道自家孩子蠢,就别放出来危害旁人了,偏还把人放出来害人,那么他们就该承担一切后果。 正文 第八百六十五章 苦命的小叔叔 百里庄主想,既然凤庄主都说不用管,他便只交代人看着些,旁的事,他们不插手。 等辞了凤庄主他们,回到百里庄后,百里庄主的几个亲信簇拥着他去了书房,其中年约六十许的老人不等大家坐稳,就急着开口,“庄主,您真要听凤庄主的,不管这事吗?” 百里庄主点头,老人又急道,“您不考虑一下吗?咱们可以把徐大小姐截过来,老夫觉得,若是您的话,徐掌门应该会很乐意,招您做女婿的。” “然后呢?把百里庄并入点掌派?你们乐意?”点苍派是怎么壮大起来的,别人或许不知道,百里庄上下却是再清楚不过。 当年百里老庄主的姑母夫家本是羡城附近的一小门派,百里庄主祖父的姑表妹嫁入点苍派后不久,娘家就遭遇一连串打击,先是长房嫡长孙意外身亡,嫡系几个孙子在外遭人挑衅,被打成残的就有五个,重伤者三人,因此身亡的就有四人,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痛失五个优秀出众的儿孙。 女婿家专程派人过来襄助,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谈的,反正谈到后来,老庄主姑母夫家就被并入点苍派了。 老庄主还特意走了一趟,原本还很健壮的姑母夫妻,似乎一夜老去,老态尽显,老太太看到娘家大侄子来,就先哭诉起来,话里话外都在外责老太爷,不该应这门亲事的,现在不止坑害了孩子,还坑害了他们家,就连祖宗的基业也被坑害了。 因为他爹宠妾灭妻,所以打小百里羡实就是跟着祖父长大的,老人家过世之后,他便把祖父的书房接过来,他祖父写了一大堆手札,各式各样的都有,练功心得、出游经历等全都写下来。 其中最让百里羡实印象深刻的,就是祖父姑母一家被并入点苍派的事。 他身边跟着的几个亲信,多是祖父留下来的,也有他自己收拢的。他们这事,多多少少都有点记忆。 反倒是他爹和百里沧两人,是完完全全的不知情,又或者该说,他们两是被刻意隔绝在这些事情之外。 偏偏两人都没感觉。 百里沧他姨娘的事,也是他祖父记在手札里的,不过他老人家并不知五房四叔的打算,他只是感到疑惑,四叔又不是没有亲姐妹,可他和亲姐妹显然不是很亲近,却同百里沧他姨娘感情极好,好到他老人家这素来不管内宅事的人,都注意到不对劲了。 百里羡实叹口气就不再想这些事,改而和心腹商议起和凤家庄及瑞瑶教合作的事情来。 百里庄上下约莫有近千人,不过在庄里的,大约近百,其余的都分散在各地的产业,他对瑞瑶教的商队和货栈很感兴趣,对那位张总负责人更加感兴趣,因为瑞瑶教的货栈及商队,就是在他手里发展起来的。 虽然说,他如今似乎已退居幕后,但若能跟他讨教讨教,相信必能获益良多。 隔日,凤公子一行人早早就结账离开了。 百里庄主则在早饭时,跟他娘说了一声,便着人把百里沧的姨娘带上,连带她屋里的东西也都收拾装箱,一并送往五房四叔家去。 这一路行来,自然是惹得不少人关注,大伙儿都知道,前不久,百里沧出事,活活把他爹气死了!今儿新上任的百里庄主这么大阵仗,是又要闹怎样? 等到他把人往四叔家门一丢,百里庄主也不停留,直接走人,只留下一队人高马大的护卫,保护一位嬷嬷,这嬷嬷一张嘴,就细数了百里沧他姨娘的罪状,老嬷嬷毫不隐讳,极直白的,把四叔表妹如何经四叔介绍,勾搭百里故庄主,又怎么在孕期中恃宠生娇,几度把正室气得动了胎气。 这些事,让市井小民们听得津津有味,老嬷嬷直说到百里沧其实不是百里故庄主的亲儿子,而是他替兄弟养着的,兄弟哭着求他的,他没办法才勉强答应,可他没能帮兄弟把孩子教养好,百里沧张狂好斗性子极野,他根本管不住他,最后遭人寻仇而死,是他愧对兄弟。 老嬷嬷一抹眼泪,哭着道,“我家故庄主,是个实心眼的人,四老爷交代给他的儿子,他可是如珠如宝的待着,连对亲儿子,都没这么尽心尽力啊!” 四下议论纷纷,大家都说百里羡实他爹是个实在人。 老嬷嬷最后又道,“故庄主没把四老爷的儿子教好,已然以死谢罪,故庄主已然过世,再无余力为兄弟照顾人了,我们庄主说,故庄主交代了,还君明珠,还请四老爷见谅,庄主只是小辈,没那个能力照顾四老爷的红粉知己,请四老爷自行带回去照看了,另外,这些年,她们娘两儿在敝庄的花费,庄主也不跟四老爷索讨了,就当是我们故庄主给您赔罪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有些蒙了。 百里五房的四老爷,把怀孕的红粉知己托百里故庄主照顾,却没付半毛钱,这对母子所有的花费都是百里故庄主付的?而且此前可是一直有传言说,百里故庄主打算越过嫡长子,把百里庄交给百里沧继承的。 这四老爷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让百里故庄主对他如此掏心又掏肺的? 然知晓内情的人,听了老嬷嬷这话,不由在心里暗点头,心说,百里故那个傻子,只怕是直到临终才晓得真相吧?而且还不是百里沧他姨娘说的,应该是正室母子说的。 谁让百里故胡涂呢?临了,他的妻儿不打算让他就这么胡涂的死了吧? 当外头开始热闹起来时,四老爷还沉浸在温柔乡中,四太太倒是已经起身,念完了经,正准备用早饭,才端起碗来要喝粥,就听得外头咶噪,她听力不太好,只听得外头乱哄哄,心头七上八下的很不舒服。 正要打发人去赶人,早有机灵的去打听回来了,往四太太面前那么一说,四太太立刻气得把那碗红枣桂圆粥给砸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 去打听的媳妇子有点胆怯,不过还是硬着头皮把话给说了。 四太太一听是百里沧的姨娘,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是百里羡实查明白了,四老爷把怀孕的表妹塞给他爹做妾,百里羡实这是恼了她家老爷,心疼他爹替人养儿子不说,还因为这个便宜儿子,轻忽了自个儿的亲儿子,他这是出气来了。 不过严格说起来,也确实是他们夫妻对不起人家。 本来嘛!四老爷和表妹暗通款曲蓝田种玉,因为四太太拦着不让进门,他们两就把这个锅甩到百里故头上去,百里沧出生后,四老爷也没跟表妹断了往来,两人还又生了个女儿,这些,四太太都一清二楚。 百里故被妾室哄得晕头转向,打算把百里庄传给百里沧,四老爷是乐见其成,一心等着百里故死后,他的亲儿子继承百里庄,然后他这个亲爹再上门去认亲,嫡长房的一切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落到他们五房手里啦! 四太太也心知肚明,百里羡实母子是怎么被欺负的,她也都看在眼里,反正吃苦受罪的又不是她,她不过一内宅女子,只能管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管得着嫡长房的事吗?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切会被百里羡实给拆穿了。 外头老嬷嬷说的好听,可四太太知道,人家嘴上说不索要百里沧母子这些年的花费,其实是在告诉她,赶紧的,识相点,掏钱赎罪啊! 五房那有什么产业?还不是全靠她的嫁妆在养活一家老小,想到这儿,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四老爷呢?快去请四老爷出来。”四太太气急,喊的声音的变了调还分叉,刺耳极了,叫一众侍候的丫鬟仆妇难受得恨不得捂住耳朵,可谁也没敢动,就怕这动,把四太太的怒火给引了过来。 四老爷被请过来时,还臭着一张脸,直到被拖到家门,看到委顿于地的表妹,他才浑身一个激灵的醒了过来。“翠芳,你,你,你怎么,怎么在这儿?” 他还没发现自家大门外,远远近近被围了满满的人,大家在看到他的时候,眼里可都闪着八卦之心呢!现在听他这么一喊,全都直勾勾的盯着两人瞧,四太太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这一头。 她的两个儿子和儿媳妇也站在她身边,两儿子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就怕她火气上来,把他们爹给拆了。 翠芳姨娘自百里沧死后,就一直浑浑噩噩的,她只知儿子死了,却不知夫主也死了,连这便宜父子下葬,她也不曾出席过。 百里故在世时,时常带着百里沧母子赴宴,他的那些猪朋狗友未必识得百里老夫人,但都认得翠芳姨娘,百里老夫人不想送丈夫最后一程了,还得看到她那张脸。 百里故那些老朋友们,看到他嫡长子带着辆车,往五房来,都好奇跟了来,没想到竟然让他们听到了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些老纨绔们,还是通点人情世故的,听老嬷嬷那么说,在心里对照下昔日老友待翠芳姨娘的情形,哪还有不明白的。 “肯定是这家的四老爷和这女人作局,诓了百里故啊!可怜老东西打了一辈子雁,却被雁啄瞎了眼。” 四太太眼看这场面乱的,挥挥手叫人把四老爷连同那老嬷嬷一起带进府去,不过,百里庄主留下的护卫立刻把老嬷嬷护得牢牢的,“对不住,四太太,庄主交代过,嬷嬷说完之后,就把人好好的送回去,嬷嬷,您说完了吗?” 老嬷嬷才点头,立刻就被护卫们带走了。 四太太气得直想跺脚,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忍住了,“把四老爷,和那……人带进来。” 四老爷和翠芳姨娘就这么被带进去了,大门砰地一声关上,将所有好奇的眼光排拒在外。 百里庄主听了下人回报后,只回一句知道了,就不再管。 而凤公子他们一路往青竹别院来,才出岩城,便看到有队马车与他们擦身而过。 凤公子看到那马车上的标志,不由多看了两眼,凤庄主察觉得到了,问,“怎么了?” “那是点苍派的标志。” “是吗?"凤庄主不在意,他只想早点看到老婆。 策马往山上去,而点苍派徐掌门也发现了凤公子一行人,不过因为他们马速极快,所以他并未看清他们的相貌。 正想派人跟上去,就有嬷嬷来报,夫人不适,想下车歇歇脚。 徐掌门无奈,只得照办。 而袁家袁庄主骑在马上正要出发,不想一个侍从匆匆告进,小声的对袁庄主说了几句话,也不知他说了什么,袁庄主听了之后,脸色丕变,片刻后才挥手出发。 车队启动,本要前行的袁庄主策马往旁偏了下,袁大少爷见状靠过来问,“爹,没事吧?” “没事。”他只盼自家行动能够快一点,最好是赶在徐掌门他们到之前,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落定。 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祈求,徐掌门夫人不适,一进城就直奔医馆,大夫把脉后,说,“夫人动了胎气,似是过度劳累所致,夫人毕竟是有岁数的人了,若想保住这一胎,就得好生养着,不能动气,否则母子皆可能有危险。” 大夫这么说,徐掌门夫妻两哪敢乱动,只得派人先去客栈投宿,等夫人服过安胎药后,再做计较。 心里想,随即就打量起医馆的环境,医馆是给人看病疗伤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太干净,不过还算收拾得很好了。 只是要让妻子住在这儿,徐掌门觉得委屈妻子了,只不过他到底在江湖上走动的日子不算短了,怎会轻易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来。 徐掌门夫妻住下后,便派人去找女儿徐秀梅,只是徐秀梅不在,说是出城赴宴去了。 再一问才晓得,原来是袁家庄的袁庄主为凤庄主办接风宴。 徐掌门一听就觉有问题,不过妻子要安胎,还是先别让她知道的好。 他走出医馆,问去打听消息的人,“袁庄主在哪儿为凤庄主举宴?” 那侍从想了下道,“说是在岩城外的庄子。”可具体是在哪儿,他哪知道啊!他们又不是本地人,其实就算是本地人,没有门路,又怎知袁家庄的别庄在何处,除非这个别庄就在他们家隔壁。 黎浅浅她们迎来了凤公子一行人,看到他们风尘仆仆满面风霜,蓝棠不等黎浅浅开口,就已经先使人去备热水,好让他们兄弟洗漱更衣。 凤公子看到黎浅浅就笑了,“回头跟你说,我那外甥的事。” “他会走路了吗?” “会了,一会儿跟你说。”才转头就被凤老庄主逮着,“先跟我说那小子的事,说完了再去洗澡。” 凤庄主极其不厚道的,笑着离开,凤公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大伯父,极希望他大发慈悲一下,可惜,凤老庄主不为所动,凤公子只得先灌上两杯茶,苦命的说起小外甥的生活日常。 正文 第八百六十六章 八字还没一撇 徐大小姐完全不晓得,父亲和嫡母已经来到岩城。 来到袁家庄在城外的别庄之后,袁蜜蜜把徐秀梅和苏九娘安置在同一个院落里,院落很大,许是城外的地便宜,也或许是袁家财力雄厚,光这么一个院子就足比她们这些天在客栈住的客房要大上三倍。 徐秀梅出门时,带的人不少,护卫们要保护她,自然是跟着一起来了,不过到底男女有别,他们被安排在庄子的另一侧,当然,护卫头儿是抗议了,不过袁庄主亲来安抚,护卫头儿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能悄悄去徐秀梅住处轮班,反正他们也都习惯了,保护这么一个任性的主子,自然是要劳累许多,谁让徐秀梅是掌门的掌上明珠呢? 安排好徐秀梅姐妹两的住处之后,袁蜜蜜就退下去了。 徐秀梅的丫鬟们要安置箱笼,所以请徐秀梅和苏九娘姐妹两在堂屋稍坐。 苏九娘的丫鬟不似徐秀梅的丫鬟们伶俐,她们完全是看许家的丫鬟做什么,她们才跟着做。 所以徐秀梅已换下出门时穿的衣服,苏九娘却依然穿着出门的那套衣服。 徐秀梅捧着加了冰的酸梅汤,时不时抿一口,可凉爽了! 苏九娘手边却是连杯热茶都没有,更不用说消暑的冷饮了,她冷冷的看着徐秀梅,见她心不在焉,遂不再掩饰自己对她的不悦,直勾勾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把眼睛转开。 徐秀梅完全没发现苏九娘的不悦,就算发现了,她也不会在乎。 她现在只一心想着,倘若一切顺利,那么她就将是凤家庄的当家主母了,至于蓝棠?根本就没被她放在眼里。 一来,她比蓝棠更年轻貌美,二来,她爹可是点苍派的掌门,三来,她是徐家唯一的女儿,就算是庶出的,可父母皆视她为掌上明珠,等她出嫁的时候,嫁妆绝对能把蓝棠给比下去! 徐秀梅喜滋滋,脸上笑容不断,苏九娘掌心几乎要被指甲给抠破了,可还得记着,这是在外头,不是在自己家里,想到这里,她忽然悲伤地的想起来,就算在自己家里,她又哪能自在呢?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嫡母底下那些丫鬟、嬷嬷们训斥。 天下之大,竟没有一处,能让她自在生活? 袁蜜蜜回房后,姐姐、嫂子们都围了过来,面对大家的问题,她小脸微皱反问,“徐大小姐一直在问,凤庄主他们何时会到,我真不知要怎么回答。” 隔房的几个嫂子笑着教她怎么回话,姐姐们对看一眼后,转头交代丫鬟去跟袁庄主夫人回禀一声。 这件事得要筹划好,不能让徐秀梅一行人发现其中猫腻,还要把局做好,其中难度不可谓不高,不过好在,此地是袁家别庄,侍候的人都是袁家下人,至于徐秀梅的丫鬟和仆妇们,到时候有的是法子把她们遣开去。 于此同时,凤家庄总舵接到袁家庄的帖子了,凤二公子拿在手上,嘴角微勾,“这是……” “说是知道庄主成亲,他们未能出席,所以想趁庄主携妻归家时,举宴向庄主贺喜。” 凤二公子冷哼一声,说穿了呢!就是事发之后,想以此来堵徐掌门的嘴的。 瞧,我们确实是给凤庄主送帖子去了,可是凤庄主夫妻行踪不定,他们也不知该把帖子送哪儿去,所以举宴当日,凤庄主没出现,可不是他们的错啊! “加急通知大哥一声。”转头交代身边的侍从苏云,苏云躬身回道,“袁家应该有送给帖子给咱们的分舵主吧!” 凤二公子想了下,摇头说,“还是通知一声,大哥就算知道也肯定不会去,不过不去可以,至少得表个态,免得事后替他们背这个锅。” 苏云点头转身出去。 下晌青竹别院就接到消息了,凤庄主看了凤二公子的信,嗤笑一声把信扔给凤公子,“看看,怎么处理?” 蓝棠现在是用过午饭就得歇晌,兄弟两陪着凤老庄主和黎漱用过饭,就在他们这里喝茶聊天,凤老庄主看他们两态度不太对,让小厮把他们在推的信拿过来,看过之后就道,“有好玩的,怎么能不去瞧瞧呢!” 黎漱从小就是个懒得理人的,收黎浅浅为徒后,就更是抱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借此来保护黎浅浅,免得被人骚扰。 然凤老庄主教孩子却不是这样,毕竟他带的是男孩子,而且是健康好动的义子和侄儿,他们和早产从娘胎里带不足之症的黎浅浅不同,再说男孩和女孩在教养上本就不一样。 因此遇事,两人的态度也不同。 不过这次在青竹别院住下后,两人切磋之余,也聊了不少事,凤老庄主直言,黎浅浅的武功是高,但临阵对敌的经验不足,可见江湖经验太少,她小的时候,武功未成,黎漱把她护得周全,是应有之义,但她现在都及笄啦!眼看着都能嫁人了,总不能还事事挡在她前头,也得让她出去闯一闯了! 不趁他们还在,还能替她撑腰的时候,放她出去闯,等他们老的动不了了,到时万一有不长眼的欺上门,不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欺负,而不会还手? 黎漱回头一想,也是,是该放手让孩子出去闯一闯了。 因此凤老庄主一说想去瞧瞧袁家庄的宴会,黎漱难得的就点头应下了。 黎浅浅这头接到消息时,还有点怔,这是发生什么事,她表舅竟然要带她去赴宴? “可是我们没接到帖子吧?”或者该说,袁家根本就没给她帖子吧?毕竟他们根本就不晓得黎浅浅在岩城啊! 袁庄主他们不知道凤公子他们从京城回来时,是和黎漱师徒同行,因为黎浅浅她们没进岩城,就转到青竹别院休息了,这一歇就是好些天。 徐秀梅看凤庄主他们走走停停,还不时往回走,等得不耐烦了,才会在岩城住下,原本跟着她的那些小伙伴们,便是因此才会被家里人截住给带回家去。 她们在岩城候着,并派人在城门守着,不过他们守着的是从京城北上的南城门,这些天一直不见凤庄主他们的车队进城,根本没想到凤庄主他们会兵分两路,袁庄主他们听了袁蜜蜜从徐秀梅这里得到的消息,也以为凤庄主他们还没到岩城。 毕竟凤庄主新婚,新婚妻子的嫁妆肯定要运回凤家庄总舵,那车队肯定笨重,走得慢也合情理。 因此袁庄主他们根本没想到,凤庄主兄弟回总舵办好事,又回岩城来了。 袁家别院里,大家磨拳擦掌等待明天的到来。 春江等人得知黎浅浅要去赴宴,惊讶得下巴差点捡不回来,叶妈妈则是喜极而泣,大教主总算是开窍了一回啊!就是说嘛!教主都已经及笄了,出孝后就准备要嫁人了!难道嫁人为妻之后,还能像以前一样,不交际应酬的? 没嫁人之前,就算教主贵为教主,但到底是姑娘家,前头有大教主挡着,麻烦事到不了她面前,可成亲之后就不同了,她要嫁的可不是寻常人! 成了凤公子夫人之后,难道还能诸事不理,什么交际应酬都不出面? 好歹得有经验嘛!想到这里,叶妈妈又开始发愁了! 别说教主没有举办宴会的经验,就是蓝棠也没有啊!她们两个连小姐妹间互相邀宴的经验都没有咧!说起来这就是个短处啊! 黎浅浅自己则半点都不愁,愁啥啊?没赴宴经验?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以她的身份,敢给她难看的,还是敢,不敢冒犯的,一样不敢冒犯,就算他们敢对她下药,她身上可是有蓝海炼制的百花解毒丸,号称能解百毒呢!就连那种秘药也不愁,因为对上百花解毒丸,再强悍的春药也无用武之地啦! 再说了,前世的她,赴宴经验还算少吗?好吧!确实不多,要不然那些社交名媛们也就不会说她是宅女了! 虽然她们的家里多少都依附着莫氏集团,但对她这位小公主,还不是一样只做表面功夫,转过头就在那些社交软件上,大肆的抵毁她。 她虽然装不知道,但她也不是好欺负的啦! 这些社交名媛表面光鲜亮丽,实际上有多污,圈子里的人都门儿清,甭管她们的家世多好,家里又多有钱有势,都绝对不会让自家儿孙娶她们回家。 其实她们也就只能哄哄外头那些不了解圈子生态的那些人家,还能美其名标榜自己是重人品的好女孩,不因男方家世不如自家就厌弃对方。 搞得不解内情的世人,一味的拍捧她们。 黎浅浅记仇着呢!在她们最幸福美满的时候,把她们的黑历史戳给她们所谓的好闺蜜,之后的发展,就看接到黑历史的这些好闺蜜决定怎么做了。 这一世,她被保护得太好,好到这些大人们都忘记,她现在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人想欺她,不先掂量下自个儿的份量就贸然下手,那可是要吃大亏的。 至于叶妈妈担心的另一条,她也不愁,上辈子她办宴会的经验是不多,可是她帮着她大哥,可是办过好几场产品发表会,虽说是有专门办宴会的公司协力,但大致的流程,她心里都有数。 再说了,她身边这些人虽没经验,但都是能干的,只消点拨一两回,就能轻松上手没问题的。 因此当晚,黎浅浅在叶妈妈愁眉苦脸,及春江几个忐忑不安的包围下,挑好了明日赴宴穿的衣服和首饰后,就一脸平淡的去睡觉了。 叶妈妈看她这副模样,反倒跟着平静下来了,“行啦!明儿你们两得跟着去赴宴,还得你们两用心侍候,今晚没睡好可不行,赶紧回房去歇息吧!” “那今晚谁来上夜?” “我来。”叶妈妈道,又交代春江春寿几句,就赶人回去歇息,自己则留在黎浅浅屋里,小杨柳抱着枕头和被褥跑过来,“妈妈,我跟着您一起上夜吧?” “也好。”等春江她们嫁人,杨柳她们也该提上来。 一夜无话。 隔天一早,蓝棠才晓得黎浅浅她们要去赴宴,她知道自个儿现在的情况,是没法子跟着去,只能交代黎浅浅,回头可要把宴会上的事说给她听。 黎浅浅应下不提,待出门要上车时,凤公子才凑过来,小声提醒她,今儿办宴会的袁家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们就不怕事发后,被徐掌门拍扁?”胆子这么大,竟然要利用徐秀梅爱慕凤庄主的心思,算计她做自家的儿媳妇? “谁知道?”凤公子还不知道,徐秀梅的便宜表姐对他有心呢! 因是赴宴,所以一行人都是搭乘马车,凤老庄主说了,既然要摆谱,就得把阵仗搞大,不然怎么叫摆谱呢? 黎漱自然无所不从,此地是凤家庄的地盘,客随主便,就由凤老庄主拿主意了。 凤庄主能说什么,只能老实从命,有义父在,他自然得听他老人家的。 徐秀梅这厢,一早用过饭,就开始梳妆打扮,还不时派人去打探凤庄主他们到了没。 她没有多想,可她身边侍候的嬷嬷们却都在心里嘀咕着,既然是到袁家别院来办宴会,怎么提前来的,就只有她们,还有袁蜜蜜的那些好友们,凤庄主他们怎么不用前一天就到呢? 他们既是宴会当天才到,那她们也可以啊! 还是苏九娘点破玄机,“凤庄主他们是大男人,又不像我们姑娘家,要梳妆打扮,提前一天过来,也免了路途奔波之苦。” 想到昨日路上的劳顿,大家便放下了。 袁庄主夫人这头接到消息,说徐秀梅频频派人出来打探凤庄主的消息,心里有些不喜,此时,她心里已经认定徐秀梅会是自己的儿媳妇,可这儿媳妇心里惦记着的却是另一个男人,这叫做婆婆的,心里如何能不恼呢? 她忘了,徐秀梅这会儿还不是她儿媳,甚至连八字都没一撇呢!她就已经开始端起婆婆的架子了。 不过她胡涂了,她女儿们可不胡涂,深知此事还没成呢!不小心应付着可不成。 立刻就派人去通知弟弟们,让他们打扮好,从后门出去,绕一圈再从前门进来。 这是要制造凤庄主他们到来的假象了!袁蜜蜜已经打扮好才进门,就听到姐姐们这一声吩咐,她上前向母亲问安,看母亲面上犹带怒气,心中不解,看向姐姐们求解。 姐姐们却没功夫理会她,只摸摸她的脸,叫她哄母亲开心,就分头办事去了。 今儿袁家庄举宴,因有大事要办,请来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就连岩城的父母官也来了。 都说这位卫大人的妻子不是好相与的,可不能让自家母亲臭着张脸去应酬,否则得罪了人可就得不偿失啦! 正文 第八百六十七章 感谢 袁蜜蜜年纪小虽单纯,但不傻,知道自家得讨好卫夫人,可是看她娘的脸色,她暗暗叹气,这差事真是不好办呢! 绞尽脑汁装痴扮傻,好不容易才把亲娘给哄笑了,袁蜜蜜在心里大叹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同样在感叹的这活儿不是人干的,还有黎浅浅。 他们是早早出发了,不过行到半路,却在一个茶棚歇下,她以为是让大家去解决民生需求,可是都在这里待了半个时辰了,还是不动如山,这就有些奇怪了! 凤公子大概知道她的疑惑,特意过来她马车外头,小声的跟她说,“我们在等人。” “等谁啊?” “岩城县令卫春树。”凤公子轻声道,黎浅浅掀了帘坐在门边,问,“等他做什么?” 凤公子笑,一双眼定在黎浅浅身上,他早知她生的好,不过难得见她打扮得如此华美,平常叶妈妈习惯帮她往小里打扮,她个头本就娇小,再一扮小,就显得更小了,若不说,说她未及笄都有人信。 今儿总算是符合她的年龄了,已经及笄的大姑娘啦!凤公子笑眯眯的看着黎浅浅,黎浅浅早习惯被他盯着看,所以也不怎么在意,反是春江和春寿两个旁观者,看得都觉得有些脸红害臊啦! “我们等卫县令干么?” “卫县令的妻子简氏,是京里吏部左侍郎简大人的孙女,简大人之前托我们给卫夫人送些东西过来。”凤公子说的不是很详尽,但黎浅浅大概明白了。 来之前就说过,袁家打算利用徐秀梅对凤庄主思慕之心,算计她给自家做媳妇,便是因此,还故意在宴会前一天,才把给凤庄主的请帖送到总舵去,就是想让凤庄主接到请帖后,想来也来不了。 既然人家算计了那么一把,他们怎么好辜负人家一番心思呢? 可还是要去赴宴,那便不能引起袁家人注意,然而凤公子他们样貌如此出众,怎么可能不引人注意?唯一的方法就是跟着人进去,还得挑个名头大的,省得袁家人注意到他们。 卫大人夫妇便是上上之选。 卫大人三十而立之年,卫夫人芳华正盛,又是岩城父母官,身份高,他们夫妻一出现,肯定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卫夫人看到黎浅浅后,会那么喜欢她,简直就把她当女儿来哄了。 明明她今天的打扮正符合她的年龄了,怎么还有人把她当小朋友呢? 黎漱他们看卫夫人像哄孩子一样,哄着黎浅浅,一会儿哄她喝水,一会儿哄她吃点心,还要讲故事哄她睡,摔!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他们要去赴宴啊!卫夫人是怎么想的?要哄她睡觉?要是她真睡着了,妆乱了,发乱了,怎么办啊? 直到进了袁家别院,黎浅浅方才松了口气,只是下车后,卫夫人仍挽着她的手不放。 走到那儿都要带着她,真真是把她当小朋友看了。 卫美人生得秀美端庄,她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犹如冰雪封山的严冬,可当她一笑,就彷佛看到春临大地,嫩芽初绽。 如果她不是一直把自己当小娃娃看,黎浅浅肯定会很高兴,可惜,人无完好无缺的,也不知卫夫人是怎么回事,对她一见如故不说,还特别的照顾她,可她的丈夫却只是用哀伤的眼神看着她们,什么话都没说,叫黎浅浅看得心头发堵。 面对来迎接的袁家人,卫大人只说凤公子他们是亲戚,其他的就什么都没说,袁庄主想要巴结卫大人,哪会在意他夫妻多带了人来呢? 虽对凤公子一行人出众的样貌多看了几眼,不过也就这样而已,卫大人是官,有穷亲戚上门打秋风,那不是再自然不过的吗?没什么好讶异的,倒是这男男女女相貌如此出众,卫大人该不会存了将那几人上进的心吧? 可看看那几个男人,老的嘛!虽然英武,但到底有年纪了,年轻的,相貌俊美得犹如天神下凡,如此英俊的男子,看在好此道的男人眼中,确实是极品,但是,这两人隐隐散发着上位者的威势,真不像是会雌伏于人下侍候人的人。 还是说,他误会了,卫大人是想往上献美? 那三位姑娘确实很够格,只是其中最美的那位,虽是梳着少女发式,可看容貌,应该已有二十了吧?另两个,英气勃勃那个,虽然长得漂亮,可看形容就知,这是个会武的,最后一个,看起来约莫还没及笄吧? 容貌虽不及那位前头那位美若天仙,但就是有人喜欢这样半大不小的小姑娘,尤其她的容貌还如此出众。 不过看卫夫人把她紧紧带在身边,又让袁庄主摸不着头绪了。 黎浅浅却不管这些人心里想些什么,她只想赶紧把身边的大型人形包裹给卸下,这么热的天儿,卫夫人挽着她的手不放,可热了,难受啊! 袁庄主夫人在小女儿费心拍哄下,终于是笑着出来见人了。 可看到平日极难亲近的卫夫人,如此竟带着一陌生的少女前来,态度还如此亲昵,母女两都有点傻眼,这一傻眼就卡顿说不出话来了,幸而卫夫人心思不在她们身上,而袁家两位已出嫁的姑奶奶救场及时,才没让场子给冷了。 卫大人夫妻算是今儿宴会地位最高的客人了,他们夫妻到了,开宴时间也不远了,在女儿们的帮忙下,袁庄主夫人迎卫夫人进宴客厅,其他女客也一一迎将上来,袁庄主夫人为卫夫人介绍这些女客,卫夫人难得的没有摆脸色给人看,反倒一个径儿的询问身边的少女,想不想吃东西,饿了没?渴不渴? 那态度简直跟照顾自家女儿也差不了多少了。 黎浅浅很不好意思,卫夫人本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自己被她关照着,就成了焦点中的焦点,幸好这会儿不像前世时,人手一支手机,可拍可录,还能立即上传发布消息,只是被人盯着瞧有些不太舒服而已。 好不容易进了宴客厅,分主次坐下,袁家大小姐才问卫夫人,“敢问夫人,身边这位妹妹是何人,似乎以前不曾在岩城看过她?” “我家妹妹才来岩城,你们自是不识。” “原来是简家的小姐啊!”袁大小姐笑着对黎浅浅道。 不想黎浅浅回她一笑,道,“我不姓简。” 啊?不姓简?那难道是卫大人的妹妹,是卫夫人的小姑子。她正想开口问,不料对方已先开口了。 “姐姐身上这套衣服好漂亮啊!这绣样和作工,似乎都不一般。” 黎浅浅抛出这个话题,就是不想继续成为目光焦点的。 她话声方落,立刻就有人接住这个话题,“这位妹妹好眼力,我刚刚也在瞧,袁大小姐这身衣服,不会是在锦衣坊买的吧?” “是啊!”袁大小姐对她们两个的眼光很满意,她身上这一身,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抢到的。 “要我说啊!这锦衣坊真是越来越不象样了,怎么也弄起拍卖来了?”一个只听了话音,不解其意的妇人抱怨道。 黎浅浅竖起了耳朵听,卫夫人看着好玩,也跟着竖起耳朵。 就听那抱怨妇人说了几句,就被其他人打断。“唉哟!王太太啊!你不懂就别乱插话,什么拍卖,才不是呢!” “就是啊!” “这是锦衣坊推出的新活动,衣服还没做出来之前,就先有图样,咱们这些会员,可以看图样先预订,只是每套衣服的数量和颜色都有定数,按会员预购的先后次序来看那位客人订到衣服了。” “不过这预订也是有规矩的,预订成功要先付订金,若衣服做好了,不来取,那就暂停客人预订资格。” “这又是为什么啊?” “这也未免太严苛了吧?不过是做生意而已!”还暂停客人的预订资格咧!当他们锦衣坊的衣服有多受欢迎啊!还是刚刚抱怨的那位王太太。 大家都没怎么搭理她,因为知道她的脾性,她不只爱占人便宜,连她婆婆也是,按说婆媳两个癖好如此一致,应该相处得很融洽才是,错啦!因为她们两都爱占人便宜,但不爱人占自己的便宜,也就是说,她们都想占对方便宜,而不希望对方占自己的便宜。 不过王老太太是长辈,王太太面对婆婆的无理要求,自然是生受了。 最让王太太受不了的是,王老太太不止自己要占媳妇的便宜,她还替女儿、外孙女出头,王太太不管买什么,王老太太除了自己的份,还要求儿媳要给大小姑子备上一份,连王老太太外孙女们的也得备上。 所以她对锦衣坊的衣服很喜欢,却不敢去买,毕竟锦衣坊的东西不便宜,她若要买,不止买自己和女儿的,得连同婆婆的,大小姑子的,还有她们的女儿们的,统统都要买。 男人若是争气,给她养家银子够多,她也乐意当个大方的儿媳妇,嫂子兼弟媳,跟舅母!可惜的是,男人不给力,不止没给养家银子,那也罢了,偏他还得跟她伸手,让她拿嫁妆银子贴补他,试问她那来的银子应付他娘呢? 因为如此,大家每每说起锦衣坊的事情时,她总是酸言酸语,好像锦衣坊得罪她似的,总要在话语里踩人家几下才甘心。 赴宴的夫人太太们,自然有人对王太太不熟的,听她这么说话,便有些不喜,但也有人听了她的话,对锦衣坊起了反感。 章朵梨和高灵儿听了,自是为锦衣坊抱不平,不过人家名正言顺的大东家在上头,一点也不在意,她们两出什么头呢? 黎浅浅干么要在意,喜欢锦衣坊的东西,自然就会去买,不喜欢的人,就算强押着她去买,又有何意义呢? 再说了,人家不过嘴上说说,没瞧她们身上穿着的,都是锦衣坊这一季新出品的衣饰吗?就连头上插戴的,也全是天宝坊出的簪钗,被人说几句又不会掉一块肉,何必在意呢? “你真不在意?”黎浅浅听到耳边温润的声音问这话,不由愣了下,转头看卫夫人。 “哗,你的声音真好听。” “是吗?”卫夫人轻笑。“你真不在意,她们说你锦衣坊不好?” “她们要真觉得不好,就不会去买锦衣坊的衣服了。瞧,那边那位穿朱色纱衫挑线裙子的,那套衣服是锦衣坊这季的新款,卖的很好,其实仔细瞧,厅里好几位太太都是穿同一款的,只不过颜色不同而已。” 卫夫人经她指点,方才看出来,忍不住就笑弯了眉眼,让侍候她的丫鬟见了不由惊讶的交换了记眼神,回头得禀报大人一声。 “真的耶!你竟然对锦衣坊出的衣服这么了解?” “这是当然的啊!昨天我才刚对到岩城的帐嘛!”黎浅浅老实道,卫夫人听了轻笑出声。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老实啊!你应该要装一下,好吸引我的注意嘛!” 黎浅浅听她这么说,不解反问,“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过一介凡人,故弄玄虚做什么呢?” “这话说的是。”卫夫人点头,然后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黎浅浅不防她会问这样的问题,结结实实愣了下,“还好啦!夫人是见我像你认识的谁,所以看到我,觉得很亲切吗?” “嗯,我小妹。”卫夫人笑眼中隐隐带泪,“她在我出阁后不久就过世了,她生前最喜欢穿水蓝色的衣服,跟你今儿穿的衣服一样颜色,她没你那么漂亮,不过,她也是个漂亮的孩子。” 所以卫夫人一看到她,就想到了她那早夭的妹妹了? 卫夫人还在讲她和她小妹的事情,原来她们的亲娘早逝,虽有长兄,但他要进学,故她们姐妹是相依为命在继母手底下过活,简家高门大户,与卫家门户相当,她娘还在世时,就给她们姐妹订了亲,继母不敢怎么为难她们。 因为姐妹两相依为命,简小妹几乎是卫夫人一手带大的,简小妹娇气,有哥哥姐姐护着,自然是什么都不用愁,直到哥哥成亲,姐姐嫁人。 嫂子要在继婆婆面前立规矩,又是初入简家门,自没那么多心神照顾娇气小姑子,姐姐出嫁了,也不可能带着她嫁过去,她得自己立起来,学着保护自己。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立起来,保护自己,就已经香消玉殒了。 黎浅浅没有说什么,只是轻拍卫夫人的手以示安慰。 有的时候,保护太过,完全不给对方有机会长大,其实是害了他们,想到这儿,黎浅浅不禁要感谢表舅,虽然把她保护得很好,可是也没忘了,让她学会怎么保护自己。 只是,他忘了,自己已经长大啦!都及笄可以嫁人了呢!还把她当小娃娃一样护着,多谢凤老庄主点醒他。 黎浅浅决定,回头要给凤老庄主加菜,感谢他提点表舅啊!让自己总算可以出来透气啦! 正文 第八百六十八章 请医 因在宴会上,卫夫人并没清闲太久,很快,就来了一堆夫人、太太跟她请安问好,然后就聊起来了,许是知道卫夫人是京城人氏,不少人投其所好,说起京城事。 卫夫人随夫外放,已有一年多,听到京城事,自是备感亲切。 黎浅浅觑了个空溜了出去,卫夫人也不拦她,真拿她当亲妹妹看了,见她离开,还不忘交代身边的丫鬟跟过去照看。 跟着卫夫人来赴宴的丫鬟自是亲信,最是知道卫夫人与亲妹之间的感情深厚,简小妹的死是卫夫人心里的恸,自知道妹妹过世之后,卫夫人的心情一直不好,连带着也影响到了生理,连续几个月小日子不准,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卫夫人是有喜了,纷纷以身怀六甲,不好太伤心来劝她。 可后来发现她没怀孕,只是小日子不准。 在痛失幼妹,及期待落空的双重打击下,卫夫人的小日子开始紊乱,有时十天半个月就来一次,有时却是两个月、三个月才来一回。 小日子如此混乱,连带着她的心情也跟着受影响,再加上,婆婆那里给的压力,都让卫夫人身心受到极大的影响,上一任结束后,回京述职,卫老夫人就三天两头的催他们生孩子,还时不时往他们屋里塞人,把卫夫人气得,都很想不顾孝道地吼她,难道是她自己不想生的吗? 所有人都知道,她这是身子出状况,得好好调养,再说了天天被老夫人训斥,又要被争宠的妾室气,怎么调养? 幸而大人知情达理,赴任时拒绝了老夫人的提议,直言说,他想要的只有嫡子女,庶出的,可以等嫡子女出生后再说,坚决不肯听老夫人的提议,把夫人留在京里,而带妾室就任。 老夫人被气得不轻,亏得老大人说了句公道话,卫家又不是没有孙子孙女,干么急着要大人这房生孩子?她如此急切,就不怕亲家那边有意见? 老夫人这才退让,让夫人跟着大人上任,只是一年多以来,夫人的身子是调养得不错,小日子恢复正常了,可是夫人还是常常想着简小妹。 今儿可巧了,大人的朋友中,竟然有位和简小妹如此相像的姑娘。 更好的是,夫人竟就把那姑娘当成是简小妹看了。 因为如此,丫鬟对黎浅浅可感激了,又有夫人交代,自是把黎浅浅当自家主子侍候了。 春江和春寿两个平白被抢了差事,心里略有不喜,不过人家是县令夫人的丫鬟,又有县令夫人的交代,能比她们更周到的侍候教主,纵不喜也只能忍着了。 黎浅浅本想推辞的,不过在看到卫夫人隐含求恳的眼神,她心软的屈服了。 卫夫人派来侍候她的丫鬟,叫如月,是个稳重的大姑娘,她对宴会上的人物都很熟稔,对这些夫人太太的事是如数家珍,她语辞风趣,黎浅浅听着很入迷,跟着入迷的,还有章朵梨和高灵儿。 高灵儿其实对赴宴的夫人太太们的背景都有所了解,不过真要她讲解起来,还真不如如月说得有趣。 虽厅里大部份的人,都涌到卫夫人跟前去巴结了,但还是有零零散散的人,或看景,或像黎浅浅她们这样围坐在一起说笑,如月是卫夫人的心腹丫鬟,多次随她赴宴,因此有些挤不进去讨好卫夫人的人,见如月单独在这里,似是侍候着陌生的几位姑娘。 都知卫夫人对如月的倚重,便有人往黎浅浅她们这里来,讨好不着卫夫人,接近她身边的心腹丫鬟也是好的。 如月很机灵,见有外人靠过来,便机灵的把人引介进来,有的人说几句就离开了,也有人留了下来。 像坐在如月身边的瘦弱小姑娘便是其一,她是岩城县丞的女儿,年方十岁,夫人太太们的话题她掺和不进去,她娘也不想她听,而那些十几岁大姑娘,人家嫌她小,不想带她一起玩儿。 会靠过来,也是看如月在此才过来,不过过来之后,却发现这几位陌生的姐姐可漂亮了,特别的是,她们虽比她认识的漂亮许多,但脾气却比那些姐姐好,尤其是那个看起来最小的姐姐,笑起来可可爱了,让她看了老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脸拍拍她的头。 感觉真的很奇怪啊! 如月却是晓得这位周县丞家的小姐,脾气可古怪了。 听说岩城县两大难相处的名人,第一名是她家夫人,第二名就是这位周小姐了。 如月以前看到她,只觉这孩子的年龄不大不小的,确实和袁小姐她们格格不入,可今儿看她竟能和这几位姑娘合得来,如月方知,原来周小姐并不难相处。 周县丞夫人虽坐在卫夫人身边,但一直留心女儿,发现她竟与卫夫人的娇客处得来,不由讶异的多看两眼。 宴客厅里都是夫人太太们,那年轻的姑娘们呢?有一半是被袁蜜蜜她们领走了,还有一半则跟着袁家两位姑奶奶。 至于零星几人,就是像周小姐这样的,走到那儿都格格不入的了。 徐大小姐表姐妹身为袁家娇客,自然是由袁蜜蜜与手帕交们招呼着,只是徐秀梅从头到尾都心不在焉,似乎心里挂着事儿。 袁蜜蜜和手帕交们交换了一眼,彼此都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一两个藏不住事的,就被其他人拉走了,留下来的,都是心眼精明的,袁蜜蜜心知这事关系到自家的前程,因此十分上心。 相比起徐秀梅的受欢迎,苏九娘就失色许多了。 一来,袁蜜蜜和她的小闺蜜们,都是岩城人,不管是江湖门派的小姐,还是富户名门,抑或是官家千金,都是岩城人,徐秀梅家是点苍派,那可是江湖名门,而苏家,纵使苏九娘的外祖母是长公主,可长公主又不在朝为官,就算有封地,也不如藩王有影响力,更何况苏九娘的娘又没封诰,只是长公主之女,既不是县君、郡君,与她女儿往来,又能有多少好处? 这些大姑娘小媳妇们虽年纪轻,眼睛可毒着,一眼就看出苏九娘身上的穿著和打扮,与徐秀梅差的可不止一个档次,若苏家有钱有权,怎会让自家女儿穿得如此寒酸来赴宴? 徐秀梅穿着打扮都非常精致,她也不是眼光不好,看不出苏九娘的穿著打扮似不符她自己说的身份,只是她懒得去搭理。 于是,她以为苏九娘的外祖母瑞凤长公主,并不如苏九娘说的那么疼宠女儿,而袁蜜蜜她们则以为苏家外强中干,所以才会任由自家女儿打扮得如此寒酸,却不知,她们都被苏九娘给哄了。 苏九娘坐在一旁备受冷落,心里暗下决定,她定要飞上枝头,等她成为凤公子的妻子之后,定要今日这些小瞧她的贱人好看。 徐秀梅的大丫鬟过来,附在她耳边低语数句,就见徐秀梅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此时袁蜜蜜的丫鬟也过来了,在她身边说了几句,袁蜜蜜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这头徐秀梅喜形于色的对袁蜜蜜道,“蜜蜜妹妹,不知你家姐姐在哪儿?” 袁蜜蜜已知她哥哥们进门了,徐秀梅的人把他们当成凤庄主兄弟,所以急急进来禀报。 袁蜜蜜笑挽她的手道,“好姐姐找我家姐姐做啥?她们现在在帮我娘招呼客人吧!” 徐秀梅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就算有心算计凤庄主,也不知该怎么做,徐家只有她一个闺女儿,平日父亲和嫡母疼得紧,连带着兄嫂也捧着她,没有经历过宅斗,因此单纯得很。 要不然也不会追了凤庄主一路,却根本不知要怎么接近他。 当然,也亏得如此,否则早被凤庄主收拾了。 今日会动这念头,也是袁蜜蜜两个姐姐撺掇的,要动手了,她心有不安,自是要找袁家姐姐作陪。 袁蜜蜜嘴上说要带她去找姐姐们,其实是把她领到一座小院,等她哥他们过来,她娘再带着卫夫人那些夫人们过来,被这些名门贵妇撞见徐秀梅和她哥衣衫不整的独处一室,到时就算徐秀梅不想嫁,也不成了。 袁蜜蜜丝毫不感到愧疚,反正徐秀梅本来就要这么算计凤庄主的嘛! 把徐秀梅带到小院后,袁蜜蜜派人去跟她姐说一声,就回宴会上去了,这头黎浅浅她们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禁暗暗叹气,周家小姐微眯着眼,问,“那穿桃红衣裳的姐姐,是不是很讨人厌啊?” “为什么这么说呢?”黎浅浅反问她。 周小姐接过春江递给她的绿豆甜汤,抿了口加了薄荷,冰凉凉的甜汤后,她才说,“那边的姐姐们都知道,她要去做不好的事情,可是都没人阻止她呢!” “你怎么知道,她要去做不好的事情?她也许是去更衣啦!” “才不是呢!”周小姐摇头斩钉截铁的说,“一早我来的时候,就听到那个姐姐,和袁家的姐姐们在说什么,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还有什么,她们姐妹就等她来谢媒啦!哦,还有,迟早要叫姓蓝的女人下堂让贤。” 周小姐说的很认真,“袁家的姐姐还问那位姐姐,可有什么好法子?那位姐姐说,这还不简单?生不出孩子来,难道她还能占着凤庄主正室的位置不成?迟早要让位给生下凤庄主长子的娘亲的她。” 如月一听浑身一颤,眼睛看向那离席的姑娘去处,黎浅浅则是冷笑一声,如月和周小姐忽觉浑身一冷,也不知怎么回事,周遭似乎变冷了!明明刚刚还热得直冒汗呢! 高灵儿伸手揽住黎浅浅的肩头,轻声在她耳边道,“别气别气,她既有此心,活该她被袁家人算计啦!” “不是说她很单纯的吗?” “跟宴会上这些夫人太太相比,她确实是很单纯,你看看这厅里,不知有多少人已经看出蹊跷来了。” 有不少女客下意识的离袁庄主夫人远远的,也许她们不知会发生何事,但直觉有不好的事发生,所以都避开袁庄主夫人了。 袁庄主夫人母女却浑然不知,她们正积极巴结卫夫人呢! 卫夫人被她们母女烦得不行,可又不好甩脸,只能勉强忍着,侍候的丫鬟深知她脾性,忙上前劝了两句,这才把濒临暴走边缘的卫夫人给劝回来。 黎浅浅这厢,周小姐看看黎浅浅,又看看揽着黎浅浅的高灵儿,好像不明白高灵儿为何要黎浅浅别气,忽地灵光一闪,她看着黎浅浅的眼问,“姐姐认识蓝……呃……”周小姐不知如何称呼那人口中的蓝贱人,毕竟眼前这几位姐姐可是认得那蓝贱人的,在她的朋友面前,当然不能称呼人家贱人,再说,这样称呼人家,可是很失礼的呢! 黎浅浅点点头,“我棠姐姐就是凤庄主的夫人。” 棠姐姐,周小姐自小就喜欢在父亲的书房里看书,她什么都看,就连邸报也看,当然,凤家庄新推出的江湖传奇等各式刊物,也都是她的最好。 蓝棠的名字虽未出现,但近来蓝这个姓氐可有名了,皇帝就是点了神医蓝海进宫侍疾,蓝海的闺女儿许给了凤家庄的庄主,因为父亲进宫为皇帝效命去了,所以他女儿出嫁时,皇帝和宫里的娘娘都给了添妆,她娘可说了,要是她出嫁时,也能像蓝神医的女儿,得皇帝及宫里娘娘的青眼,就不愁婆家小觑她了! 周小姐冲口而出问,“棠姐姐就是蓝神医的女儿吗?” “是啊!”黎浅浅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到的,笑眯眯的道,“所以我们不想帮那个坏心眼的姐姐,周妹妹会觉得我们很坏吗?” “不会,不会。”周小姐很认真的看着黎浅浅的眼,“我娘说了,长得再美,心地不好也枉然,那姐姐长得是漂亮,不过棠姐姐都己经嫁给凤庄主了,她想去抢人家丈夫,还想给棠姐姐下药,让她生不出孩子来,她才可恶呢!” 等一下,棠姐姐是蓝神医的女儿,那个坏心眼姐姐想给她下药,棠姐姐会中招吗? 黎浅浅笑,“她没机会下手的,所以就不用担心棠姐姐会不会中招啦!” “姐姐,这样不行喔!我娘说,对坏心眼的人那是再多提防都不嫌不够,千万不能大意啦!” 章朵梨听了直笑,“周小姐说的好,不能掉以轻心。” “不是我说的,是我娘说的啦!”周小姐被称赞了,不好意思的红了小脸,看起来萌萌的可爱极了,高灵儿看了手痒,放开黎浅浅把周小姐拉到身边,抱着她好好的揉搓了一番。 如月在旁则是听傻了,她不知周小姐口中的坏心眼姐姐是谁,但对蓝神医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她激动的看着黎浅浅,没想到夫人新结交的朋友竟与神医的女儿是好友,那么是否能请她们帮忙,为夫人请来神医呢? 正文 第八百六十九章 难堪 如月激动不已,可好歹还记着本份,再说了蓝神医好像还在京里,就算这位蓝神医女儿的好友愿意引见,夫人也得和大人商议后,才能前往京城,请神医诊脉啊! 只是她虽强压着情绪,可到底骗不了,就连年仅十岁的周小姐也没被她哄过去,不过她是个老实的乖孩子,她娘说了,在外头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不懂的事情,记下来,回家跟娘说,娘再解释给她听。 因此,她就算看出如月的激动,也没开口问,只是看看黎浅浅,又看看章朵梨她们,章朵梨把果盘推到她面前,“咱们吃果子。” 周小姐点点头,没再吃点心,开始啃起果盘切得小巧适口的蜜瓜,这蜜瓜不是南楚产的,大概是从西越来的,澄黄的果肉香香甜甜,闻起来就已经令人口齿生津。 周小姐吃了两小块,还想再吃时,发现黎浅浅她们都没用,讪讪的放下银签。 黎浅浅侧耳似在倾听什么,章朵梨见她不用了,便倒了杯茶给她,“喝一点。这蜜瓜太甜了。” “嗯。”真的很甜啊!便问能不能带回去给她家里的弟弟妹妹吃。 “当然可以啦!”章朵梨回答,如月自然不会给她拆台,笑嘻嘻的应下,转头就交代人去办。 袁家有,卫家也有。如月还想着请黎浅浅她们帮忙呢!自然是要拿卫家有的出来送,才不要用袁家的。 周小姐不以为意,只有要得吃,小朋友就开心啦! 黎浅浅她们这里说得兴起,袁庄主夫人那头按计划进行,徐秀梅就像是落入有心人编织的蜘蛛网中的美丽蝴蝶,脆弱无助的任人宰割。 因是在袁家别院参加宴会,随她前来的护卫在守了她院子一晚后,就有些松懈了,这些大老爷儿们,哪会知道参加个宴会,也会出问题咧? 除非他们是被算计的当事人,否则根本就不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标准的外行人只会看热闹,他们不是内行人,根本看不出门道,自然也就没能护卫徐秀梅周全。 再说,他们也想不到徐秀梅会被算计啊!明明听丫鬟们说的是,他们家大小姐想要算计凤庄主,可是这场宴会,虽标榜着是为凤庄主接风,可他们似乎没看到凤家庄有人来啊? 所以当他们接到消息,他们家大小姐和袁家庄四少爷情投意合,已然成其好事时,所有人都蒙了,他们大小姐几时见过那位袁四少?好像没有吧? 护卫头儿跑去找徐秀梅的大丫鬟,“大小姐不是算计凤庄主的吗?怎么会变成袁四少爷?” 大丫鬟正发愁呢!当即没好气的怼回去,“我哪会知道啊!大小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能让人说的人吗?” 护卫头儿也知这不能怪大丫鬟,只是总要把事情搞清楚吧? 大丫鬟还一头雾水呢!“你问我,我问谁去?明明就跟大小姐说了,让大小姐在这儿等,包她能如愿以偿,嫁得如意郎君,可谁知,来的,竟然,竟然!”大丫鬟气到卡壳,酥胸起伏不定,护卫头儿不由自主被那儿给吸引住,一时间也忘了继续问下去。 不过一旁的人可没闲功夫让他们耗下去。“大小姐心心念念的就只有凤庄主,袁家人肯定是不安好心眼,知道大小姐的心思,趁机算计她。”说话的是徐秀梅身边的嬷嬷,就见她身边站着的两位嬷嬷也跟着点头。 “情况到底如何?”嬷嬷们和护卫头儿他们都没在现场,只能听人转述,偏偏这转述的人说的七零八落的,叫他们听得很难过啊!重要的事都没说到。 “到底,凤庄主有没有来?” “没有,没有。”大丫鬟被逼得有些急了,忙一跺脚嗔道,“凤家庄压根就没人来,全是袁小姐哄咱们呢!说什么凤庄主兄弟肯定会来,结果根本就没来。” 既然凤庄主兄弟没有来,那袁家的姑奶奶怎么还哄着他们家大小姐去算计凤庄主呢? 这么明显的疑点,在场所有人都想通了,这是借大小姐有心算计凤庄主的机会,反过来算计她们家大小姐,真真是可恶! “我去送信给掌门。”护卫头儿转身就要走,方才说话的嬷嬷忙拦住他。 “且慢,这事,得从长计议才行。” “大小姐吃了这么大的亏,还要从长计议什么?”护卫头儿恼得也想跳脚了。 其他护卫也跟着嗷嗷叫,大丫鬟咬着唇悄悄的看向静悄悄的内室,大小姐自被袁庄主夫人她们当面撞见,她和一名少年公子纠缠不清后,就一直呆滞至今,她们姐妹看了好生担心,可是喊也喊不醒,像这会儿,她出来和大伙儿商议,屋里不敢放松,足留了四个人守着大小姐。 “大小姐的亲事,怕是!"嬷嬷顿了下,长叹一声又道,“只能落在袁家了,若咱们这会儿逞一时意气,得罪了袁家,大小姐还没嫁过来就已惹婆家不喜……”嬷嬷没说的是,也幸好是跟袁家结亲,要不然真叫大小姐算计凤庄主成功,顺利入凤家庄做妾,那袁家人手里可就攒着大小姐的把柄。 日后,袁家人要求大小姐做什么,大小姐能不应不从?再说,就算大小姐真与凤庄主的事成了,如此算计得来的姻缘,没花个三五年的水磨功夫,凤庄主能忘却被大小姐算计的事? 要是袁家在大小姐还没取得凤庄主谅解及宠爱前,就找大小姐索求回报,那才难摆平呢! 嬷嬷觉得自家大小姐太过单纯,而且她也不聪明,真要被袁家人找上门,她肯定只会出昏招以求解套,通常这样的做为,只会让自己的处境越发艰难。 至于嬷嬷为何认定,徐秀梅要是算计凤庄主成功,也只能为妾呢? 要知道凤庄主夫人的亲爹可是蓝神医,她家大小姐不解世事,她们几个可比大小姐多活了几十年,怎不知凤庄主夫人出嫁时,皇帝和宫里的娘娘都给添妆是代表何意,皇帝还给蓝神医赐了宅子呢! 点苍派虽是江湖名门,但那又如何?人家是明媒正娶,他们大小姐想要横插一脚,还是用这种方式进的门,难道还能妄想做妻?那要置蓝氏于何地? 嬷嬷们知道自家大小姐天真得很,本来还想等掌门夫妇来了,就有人管着大小姐了,没想到掌门他们还没到,大小姐这里就先出事了。 因为出了事,宴会也不好办下去,袁庄主夫人频频向卫夫人等官夫人赔不是,卫夫人面无表情的等着如月领黎浅浅她们过来,然后漫应一声就掉头走人。 袁庄主夫人面色很难看,张嘴就想开骂,幸而被袁家两位姑奶奶及时拦住了,前来告辞的夫人太太们皆心照不宣,也不跟袁庄主夫人多计较,说两句客套话就告辞离去。 等到把这些客人都送走了,袁庄主夫人这才瘫软在榻上,“这事,成了?” “成了,肯定成的。”袁大姑奶奶笑弯了眼,想到娘家攀上点苍派后,自此岩城就再无其他门派,能跟他们袁家庄相抗衡了。 袁家几位少爷和姑爷们,跟着袁庄主送进客人,转回庄时,大少爷策马到父亲身边问,“卫大人带来的那几位,究竟是什么人?” “那便是凤家庄三位主子,及瑞瑶教的两位教主。” 什么?袁家少爷们诧异不已,姑爷也面露惊讶,良久,袁二少爷才问,“瑞瑶教的两位教主也来了?” “嗯。”袁庄主与凤老庄主有数面之缘,所以一照面,他就认出对方身份,再看那两名如人中龙凤的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被识破身份,凤老庄主便大方的向他介绍黎大教主,又说因为黎教主与凤庄主夫人是好友,他们师徒是代药堂蓝堂主送女儿嫁妆来凤家庄的。 袁庄主在卫大人夫妻抵逹时,可是看到跟在卫夫人身边的几位姑娘的,他真没想到,其中竟然有瑞瑶教的教主。 要是早知道,黎教主会来,他们也不会去算计徐秀梅了,而是直接向黎大教主开口求娶其徒弟了。 可惜啊! 觉得可惜的,不止袁庄主,还有他三个儿子。 黎教主和徐秀梅相比,任谁都会选择黎教主,毕竟一个可以当家做主的教主,另一个还得听父母之命呢! 袁庄主父子浑忘了,黎大教主这位师父还在侧呢!他们要敢算计他徒弟,就得面对他的滔天怒火。 袁庄主父子脑子没转那么快,所以一时半会儿没想到,再说,虽一直有江湖传言说黎漱的武功卓绝,毕竟他祖上有贤太子府流传下来的武功秘籍嘛!但实际上根本就没人见识过,只知道黎大教主英挺帅气,就算有点年纪了,可这个年岁的男人成熟稳重,最是吸引人的好年岁。 外人看到黎漱,大概就被他的容貌气度给吸引了,也没人会去注意他武功到底如何。 反是凤老庄主父子及凤公子,他们的武功如何,却是江湖人津津乐道的,毕竟他们常与人交手,就有人说凤公子不负武学天才的美名,也有人被凤庄主的狠厉震慑,至于老庄主,他年轻时时常有人上门挑衅,不过截至目前为止,就没人讨得便宜。 卫夫人的车里,如月正在向卫夫人禀报,蓝海的女儿与黎浅浅他们是熟识的事。 “蓝神医……”卫夫人轻声喟叹,良久,“你没……”她看着如月,如月连忙摇头,“奴婢没敢开口,这事,到底得夫人和大人商议拿主意。” 知道如月没有妄动,卫夫人松了口气,她低头轻抚小腹,肩头低垂,如果……假如真有孩子,那该有多好啊! 如月和其他个大丫鬟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言。 卫大人和凤老庄主、黎漱同车,三人也不知聊些什么,竟难得的合拍,倒也出乎凤公子兄弟意料之外。 黎浅浅她们这里,倒是都在闭目养神,来到会合的那处茶棚,大家不约而同的下车歇脚,周小姐看到黎浅浅她们,跟母亲说了一声,便高高兴兴的跑过来。 黎浅浅看到她过来,就先笑了,懂事可爱的孩子总是惹人疼。 “姐姐们好。” “你好。” “姐姐们要跟我们一起回城吗?” “不了,我们要回山上去,别庄里还有人等着呢!这样吧!我回去之后,就给你帖子,请你到我们别庄来玩,可好?” 周小姐听了开心的拍手直叫好。 侍候她的丫鬟,早有人机灵的回去禀报周夫人,周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过来,与黎浅浅她们见礼,待得知黎浅浅要请女儿去她们别庄玩,面色略有不豫,不过很快就换上喜色。 卫夫人也过来了,她倒是想请黎浅浅去她那里玩,不过知道黎浅浅要请周小姐去玩,不由嘟了嘴抱怨道,“怎么就请她,不请我啊?” 周夫人在旁边,看得惊讶不已,卫夫人向来高傲,没想到竟然看到她向个小姑娘撒娇,而且听说今儿才初次见面呢! 黎浅浅笑着挽住卫夫人,“自然都要请的,只不过,我们住的别庄,是凤家庄的产业,我呢!是跟着表舅来的,要请人去做客,得先跟我家姐姐说一声才行。” 卫夫人还没开口,周小姐就已经先开口问了,“是那位棠姐姐吗?那位神医的女儿?” “是啊!”黎浅浅摸着她的头道。 周小姐好奇的问,“今儿,她夫君来参加宴会了,她为什么没来啊?” 章朵梨笑着拉过她,“因为她不方便啊!”周小姐蒙懂的点点头,周夫人和卫夫人倒是都明白了。 卫夫人心头有些酸,真好啊!凤庄主夫人成亲还不到三个月呢!就已经传出喜讯。 周夫人则想,真不愧是神医的女儿,这才成亲多久,就已经有喜了。 岩城里的徐掌门夫妻接到护卫头儿传来的消息,顿时震怒!徐掌门夫人还因此又动了胎气,幸而就在医馆里,所以还好没事。 徐掌门则是暴跳如雷。 “不是说她,想的是凤庄主?怎么会,怎么会跟袁家的少爷搅和在一起?” 来传话的护卫暗道倒霉,面上却得保持恭敬,他低声道,“回庄主的话,这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小姐心里想些什么,哪是他们这些下人搞得清楚的。 他略同情的偷瞄了掌门一眼,遇上这样的女儿,就算是高高在上的掌门,也觉得很为难吧? 徐掌门只觉难堪死了!当下真恨不得把这个女儿给掐死。 她心仪凤庄主,就算她到处嚷嚷,那也没什么,小姑娘不懂事嘛!想什么就说什么,等大了些,嫁人为妻后,自然就会把年少轻狂的这些事给忘得一乾二净。 可是她竟然去算计凤庄主?还是在素昧平生外人的协助下,去算计人,要是成功了,他们徐家可就落了个明晃晃的把柄在袁家人手里。 若她成功了,兴许凤庄主为了自己的面子,也许会出手收拾袁家人。 偏偏她蠢得反被袁家人算计了! 现在就算她不乐意,也只能嫁给袁家那个混小子了! 最最可恨的是,为了她日后在婆家的日子好过,他不得不投鼠忌器,对袁家算计女儿的事情轻轻放下。 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蠢女儿呢? 正文 第八百七十章 贵客到 青竹别院这日迎来了几位娇客,黎浅浅记得周小姐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下帖子时索性就把她连同她弟妹们一起请了,至于周夫人会不会让他们都来,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周夫人就算傻,她丈夫也绝对不傻,能有机会和凤家庄及瑞瑶教搭上,那可是少有的机会啊!更何况今番可是和凤庄主夫人,及瑞瑶教教主往来,那可比他之前设想的要好太多了! 想到之前他几番费心想和凤家庄的人搭上话,人家都不理他呢!就更别说瑞瑶教的人了,他们在岩城没有据点,他就算想攀上人家都没门路可走,现在这饀饼儿从天而降砸到他头上来,叫他怎能不狂喜? 因此帖子上说了,要请他家女儿和她的弟妹们同去,周县丞二话不说就应了,至于妻子会不会因此不高兴?那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啦! 妻凭夫贵嘛!他若能顺利往上升,她也能得好处的,不是? 周夫人见丈夫同意让庶子女们同行,心里虽憋着气,却也晓得,怎样做才是对自家最好。 卫夫人这厢接了帖子,心里也有些激动,不管成或不成,能再见到和妹妹相像的黎教主,那就是好事一桩。 岩城县衙里就有两位得了黎教主的请帖,怎不叫谢县尉及王主簿艳羡,可惜那天,谢县尉夫人有恙,王主簿的妻子回了娘家不克出席,所以都没能结交到黎教主。 王主簿的妻子还好,倒底是年纪大了,并不在乎这个,谢县尉夫人平常明里暗地的常跟卫夫人及周夫人争风,因此对她两有,她没有,就暗自觉得愤愤不平。 可也知道,黎教主又不认识自己,平白无故的,怎可能给她下帖子请她去赴宴?谢夫人暗自生气,却也无计可施。 谢夫人育有两女一子,谢岩华今年十八,生得高大俊秀,去岁考上秀才,是岩城县里颇具名气的才子。 长女谢沁华今年十九,小女儿谢紫华今年十七,三个孩子的婚事,如今都成了谢夫人的心病了。 谢沁华才及笄时就已议亲,可惜就要敲定时,男方家长辈坏事了,一家子被查抄,男子流放女眷发还原籍,谢县尉虽颇看好那个后生,可惜和自家女儿无缘啊! 既然这家不成,那就换一家呗! 第二家的后生虽不如前者才华那么出众,但好歹文质彬彬,也还算过得去啦!至少他家长辈清廉,不至于再和前者家一样了吧? 结果问题不是出在他家长辈,而是在这后生的身上,他与书院先生之女暗生情愫,已到非卿莫娶非君不嫁的地步,根据谢县尉手底的人回报,书院先生的女儿肚子都显怀啦! 谢县尉不管对方家长频频让媒人上门请期,直接一口回绝了事,行事之粗鲁让谢夫人气得仰倒。 可是谢夫人也不可能让女儿嫁给一个心里有人的男人,而且听谢县尉的手下们回报,对方是打算谢大小姐一进门,就立刻让那女人进门做妾。 第二家又告吹,第三家的后生在准备要下定时,突染急病而亡。 一连三家都没成,搞得谢夫人都有些害怕了。 至于谢少爷的婚事,其实谢夫人早早就相看好她表妹家的女儿,就是离得有些远,她表妹夫在京城附近的上县当县令,虽只是个七品县令,但比谢县尉要强得多,不过谢岩华不愿现在就定下来,说等他中举后再说。 谢夫人想想也是,中了举人之后,能议亲的对象又有所不同了,说不定儿子能有大际遇呢? 至于小女儿的婚事,因为长女的婚事多舛,所以谢夫人早在小女儿尚未及笄,就已经在给她相看婆家了,可是长子、长女的婚事都还没着落,就算给小女儿相看好了,也没法动,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相好的后生,与别家结亲了。 袁家举宴那天,本来谢夫人是要带儿女同去的,谁知前一天接到消息,她好不容易给小女儿相好的对象,又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谢夫人一气就晕过去,结果隔天就称病不出,否则她怕去到袁家,遇到那个抢了她好女婿的贱人,她会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要不是自己先看上那后生,向来眼高于顶的何太太又怎会看上那孩子,进而抢在她前头,把她家女儿和那后生的婚事定下来。 何太太虽不是官家,却是岩城一地江湖门派的掌门,对,她不是掌门夫人,她自己就是掌门,她是独生女,她爹去世得早,就是她娘一肩扛起来的,她弟是个文弱的读书人,扛不起家传门派的担子,所以何太太虽然外嫁,但公婆、丈夫都听她发号施令。 她一连生了五个女儿,丈夫的小妾们却是生了三个儿子,那几个小妾大概以为儿子们将来能继承她掌门之位,不想她把长女嫁给她弟的长子,日后就算侄子没本事接掌门的位置,至少她女儿能担起来。 得知儿子们无望接任掌门,小妾们就开始给她下绊子,搞得岩城一地,只要听到何太太家要找女婿就色变。 何太太只能靠着相熟的夫人太太们,帮自己相看女婿。 会抢谢夫人相中的准女婿,也是觉得谢夫人长女的婚事都还没搞定呢!就霸着人家好后生,不让人结亲是何道理?也许谢夫人的小女儿没了这门亲,还会有更好的等着她呢? 可她女儿不然,至少她女儿跟对方定亲后,立刻就能准备成亲,不像谢家,长女的婚事都没着落,肯定得等到她嫁出去,小女儿的婚事才能谈,婚期不知要落到几年后了! 何太太便是拿这话说服了亲家母,也才终于搞定二女儿的婚事。 她是如愿了,但被截胡的谢夫人心里怎能无怨呢? 本来身子就不爽利,再加上卫、周两位得到黎浅浅的邀请,她没有,心情郁闷到不行。 于是一早袁蜜蜜派人邀请谢家两位小姐过去玩,谢家姐妹就不太想去,谢夫人却催促姐妹两去。 “去散散心也好,省得整天闷在家里。”谢夫人有气无力的劝着女儿们。 谢家姐妹拗不过亲娘,只得应承下来,上了袁家的马车后,谢紫华便向袁蜜蜜派来接她们姐妹的丫鬟套话。 这丫鬟不防,被谢紫华姐妹套了个底朝天,谢家姐妹暗暗交换了眼神,因在袁家的车上,不好说什么,只能互相交换眼神,谢沁华的丫鬟忙拉过袁家丫鬟,与她说笑起来。 谢家姐妹方能头碰头的说悄悄话。 “真没想到,袁四少竟然要成亲了!”谢紫华对以纨绔闻名的袁四少很不以为然,她觉得男子就该像她哥一样,努力读书求功名,以期光宗耀祖,袁四少这样仗着会点功夫,就在外头招蜂引蝶生事的家伙,都该被她爹抓进牢房关起来。 马车辘辘经过县衙附近时,速度突然慢下来,谢紫华伸手撩起车帘往外瞧,就看到卫夫人及周夫人的马车一前一后驶离。 “她们这是要上哪儿去?”谢紫华不过一问,不想袁家的丫鬟掀了车门的帘子往外看,回道,“她们这是要往凤家庄在城外的别院赴宴去。” 谢沁华心说你怎么知道,面上却淡然微笑不发一语,谢紫华则问,“你怎么知道?” “她们前儿在我们府上的别院,与黎教主相谈甚欢,听说周小姐独得黎教主青眼,黎教主则投了卫夫人的缘,她们两还是挽着手一起进别院的呢!” 谢沁华对周小姐并不感兴趣,所以也没特别关注她,大概只记得她好像十岁出头,是个胖嘟嘟圆呼呼的小矮子。 谢紫华知道的就多了些,譬如周小姐爱吃甜的,周夫人不许她吃,她就偷着吃,只要偷渡甜食给她,她就会视你是最亲近的人,谢紫华曾给过她两块红豆糕,就被周小姐引为知交。 可惜她们现在坐的是袁家的马车,若是自己家的,她去跟周小姐搭上话,兴许就能搭她的顺风车,进凤家庄的别院见识见识呢! 谢紫华觉得十分可惜,谢沁华却在想,徐大小姐被袁家人如此算计,若徐家人不知道就算了,要是人家父母知道了,肯定是要兴师问罪的。 谢沁华心道,还是别去袁家了,等过了风头之后再说吧!想到这儿,她便对袁家丫鬟道,“小大姐,还请劳烦贵府车夫送我们回家吧!” “姐?”谢紫华不解其意。 袁家丫鬟惊慌失措,“谢大小姐因何出此言,是奴婢哪里侍候不周,惹大小姐生气了吗?” 说着就连忙从坐转跪,急急磕起头来。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家母大病初愈,实没有家母养病,我们姐妹出去玩的道理,虽感袁小姐盛情相邀,可还是放心不下家母,只能请小大姐帮我姐妹,跟袁小姐请罪,今日实在不便赴约。” 人家一个大小姐说到这个份上,袁家丫鬟也不敢强邀人去袁家庄,只能要车夫送她们回谢家。 谢家门房看到两位小姐才出门就又转回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急忙忙迎上去,待得知两位小姐是不放心夫人,才又转回来的,不禁竖大姆指赞她们姐妹两一声孝。 谢夫人自然也知道女儿们回来了,虽有些气恼她们不听话,但更多是骄傲女儿们孝顺。 谢沁华见了亲娘,问了用过药没,得知还没,就忙着去张罗了。 倒是谢紫华坐到母亲身边,唧唧咕咕的把袁家丫鬟那儿听来的事说给亲娘听,谢夫人听了很是不喜。 “我还以为袁家人是正派讲礼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虽然没想过把女儿嫁去袁家,但丈夫交代了,得和袁家交好,毕竟对方是岩城一带武林门派的领头人。 和袁家关系处的好,有袁家人压着,那些江湖人就不敢在岩城胡来,对谢县尉来说,就是最好的帮助。 但就算如此,谢县尉也和妻子一样,并未想过要和袁家结儿女亲家。 不过不想是一回事,知道他们家为儿女婚事,不惜如此算计人,便有些不舒服,忍不住要想,万一被算计的,是自己的女儿呢?袁家可是有四个儿子呢!四少爷是有对象了,他三个哥哥还没有呢! 还有,袁家还剩一个女儿还没嫁,以前看袁蜜蜜是样样都好啊!现在不免要以相看儿媳的挑剔眼光来瞧她了。 别的不说,光家世这一点,袁蜜蜜就不过关啦!谁叫她爹是江湖人呢! 谢夫人可是想要儿子能娶个对他前程有帮助的妻子,最好是京里的官家千金,家有高官显贵,如此才能在儿子的官途上提携他。 虽不认为袁家会在算计过徐大小姐之后没几天,就又动手算计人,但防着点也无妨。 这会儿谢夫人只觉女儿们以要侍疾回家来,是再恰当不过了。 拉着女儿们咬着耳朵交代一番后,才让她们去换下外出的衣裳。 卫夫人与周夫人一行人也已经出了岩城,往青竹别院来了。 因为路途有些远,卫夫人她们要在别院小住。 黎浅浅和蓝棠、章朵梨及高灵儿一起在门前相迎,黎浅浅亲自带卫夫人她们去安置,周小姐果然带着弟弟妹妹来了。 看到这四五个小萝卜头,黎浅浅忍不住笑了,周大人的基因十分强大,儿女们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跟他长得极像,若是不言明,外人见了,大概会以为他们全都周夫人所出。 殊不知周夫人只生一子一女,周小姐和她二弟是嫡出,庶长子和另两个女孩是庶出。 周夫人初时虽不愿带着庶子女同来,但丈夫发话了,她只能从命,她也是个大方的,既然都带出来了,她也就一副慈母样,反正又不用她亲自照料那些庶子女,干么摆张臭脸破坏大家心情呢?再说了,人家又不是她的谁,怎会在乎她的情绪好坏? 与其摆脸色得罪人,索性大方些,还能让人高看自己一眼。 黎浅浅笑笑没说什么,只是在安排周家一家大小时,把庶子女们安排在小院附的跨院里,正房这里就只周夫人母子三人,周夫人因此感激不已,难得出门做客,还要对着庶子女们,任谁都觉心情不畅,这下好啦!他们住跨院,不用往嫡母面前戳,双方都乐得自在。 卫夫人这里就没有跨院,一进小院精致风雅,风一吹,竹林就沙沙作响,却不觉得吵,倒也是难得了。 正文 第八百七十一章 中毒 黎浅浅把客人都安置好了,就先行离去,由客人们自行归置。 卫夫人坐了车颠了半路,着实有些累,丫鬟们帮她拆下簪钗,脱了外衣好歇一歇。 “夫人,方才奴婢看,那庄主夫人应是有喜了。”卫夫人身边的一个管事媳妇边帮她按摩头皮,边小声道。 “是吗?”真好。算算时间,这位凤庄主夫人进门还不到三个月吧?就已经传出喜讯了,真是好呢! 这个管事媳妇原是卫夫人陪嫁大丫鬟,随卫夫人嫁到婆家后,因年龄到了要放出去,她求卫夫人给她指个人嫁,日后好再回卫夫人身边侍候。 因她一手梳头按摩的好功夫,卫夫人其实也舍不得她,便将她嫁给自己一个陪房的儿子,陪房的儿子长得不算好看,但农活做的好,跟着他爹岳老头和哥哥们帮她打理田庄,这个岳山是个脑子灵活会做事的,就是口才略差了些。 岳山家的手巧嘴也巧,就是长得平常,夫妻两个感情不算很好,就是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因此她闲时多待在卫夫人身边,少回家去。 本来今儿她是想留在府里的,不过卫夫人就喜欢她给自己梳头,管事嬷嬷才把她安排进来。 既来之则安之。 未嫁人前,总有许多遐思,可嫁人之后,生活上的诸般琐事,让岳山家的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太多,只是看着自小陪伴长大的小姐,婚姻顺遂夫妻和睦,偏在子嗣上头艰难至此,叫她怎么不替小姐心疼呢? “凤庄主夫人是蓝神医的闺女儿,想来她出嫁前,蓝神医帮她调理过吧?”卫夫人出嫁前要费尽心力和继母斗,要护住自己和妹妹,还要帮着大少爷管着内务,不让那些得简夫人授意扰乱大少爷心神的丫鬟们得逞。 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嫁人前没人懂,能帮着卫夫人调养身体,出嫁后婆母、妯娌都不是好相与的,纵使她们有心帮小姐调养身子,可她们都是云英未嫁身,哪晓得这些事情,错过了好时机不说,偏卫老夫人又爱搅事。 岳山家的一心希望小姐赶紧生孩子,如此她就算赶不上当奶娘,至少她的孩子也能进门侍候小少爷或小小姐。 如果小姐一直没能生孩子,将来只怕是要把妾生的孩子抱来养,此外还有更惨的,一旦老夫人不想等了,直接把身边的丫鬟或娘家的侄女、外甥女纳进门做二房,有老夫人撑腰,夫人娘家再怎么强势,对此也没理说什么。 等妾室生了孩子,夫人就得往后靠了,妾室就算失宠了,只要拿孩子做借口,也能在大人跟前露脸讲上几句话,日后便是大人对夫人再怎么情深义重,也敌不过人家拿孩子做伐,把夫人给踩下去。 且有老夫人撑腰,夫人想去母留子也不容易,更何况夫人就不是那样性子的人,想想,岳山家的都替卫夫人愁啊! 只要有自己的亲生子,不管是男是女,总归能生,老夫人便是要拿子嗣说事,也得掂量下。 毕竟老夫人自个儿也是进门后,十来年才开怀生孩子的,同样的事情落在自己个儿身上,或落在媳妇头上,她的态度就截然不同,真叫人想不明白。 “夫人,若是有机会,您不妨请黎教主帮忙,只要神医肯出手,相信您一定能如愿以偿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要怎么开这个口? 卫夫人揣着心事上床歇下,岳山家的则出去和人套近乎打听事儿去了。 跟来的几个丫鬟们则是各忙各的,等到忙完了,坐下歇息时,才有人说起黎浅浅和蓝棠的事情来。 只不过她们知道的也不多,春江她们又不是碎嘴的,人家凑上来套话,她们就老老实实的招个底朝天,她们原是当鸽卫栽培的,套人家话那是必备的技能,万没想到,自己有天会被人套话,还是这么没技巧的,实在是…… 如月是卫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算是众丫鬟的头儿,她也没能从黎浅浅那儿套出多少事情来,反倒是那个周小姐帮了大忙,若不是她,如月也不会知道,原来凤庄主夫人是蓝神医的女儿。 因有岳山家的在,如月身上的担子就轻了些,所以一安排好人归置箱笼,她就跟卫夫人说了一声,出了院子去寻春江她们说话了。 春江正在黎浅浅跟前侍候,因蓝棠在别院住下后,孕期反应好了许多,叶妈妈跟黎浅浅请示过之后,黎浅浅便让人传讯给刘二和刘易,让他们想办法在附近找些懂行的老妇人来教叶妈妈。 不过时间太急,刘二这里还没找到人,叶妈妈便先跟别院里的几位生养过的婆子请教,有个婆子的娘家嫂子就是在做接生婆的,黎浅浅知道后,就请人把老太太一家子别庄来,让叶妈妈可以安心学习。 老太太不止自己是接生婆,连同女儿、媳妇统统都是。 叶妈妈向她们请教如何照顾孕妇及产妇和新生儿,老太太则向叶妈妈请教怎么做药膳才好吃。 因此这几天叶妈妈给蓝棠开的小灶,不止蓝棠爱吃,就是黎浅浅她们见了也想吃。 那位张老太太说了,这帖药膳不止孕妇能吃,黎浅浅她们也能吃,一时间大家吃的很高兴。 她们是高兴了,黎漱他们可就不高兴啦!黎浅浅便让人侍候他们去山里打猎,打下来的猎物就让人处理了,让他们烤来吃,凤老庄主注重养生之道,已有多年没这么吃了,黎漱有蓝海管着,也没什么机会吃。 难得有机会敞开肚皮吃,自然是逮着机会就卯足了劲吃,大概是平常肠胃养得太娇贵了,所以才吃个两餐就上火啦!所以今儿中午吃的全是败火的菜肴,黎浅浅便和章朵梨她们去蓝棠那儿用饭。 春江听杨柳说有人找她,便向黎浅浅禀报一声,黎浅浅放下筷子往外瞧,见是如月便点头放行。 蓝棠问,“卫夫人她们才到,不请她们一起用饭,没关系吗?” “没关系。”黎浅浅安抚她,“卫夫人身子弱,这一路颠簸,现在叫她吃东西怕是吃不下,不如让她好好歇一歇,至于周夫人,她那儿小孩子多,又初到陌生的地方,孩子们怕是闹腾得紧,真请她过来吃饭,她怕会放心不下孩子的。总之,都让她们歇好了,再说吧!” 蓝棠点头,没再说话,只埋首吃饭,现在月份还小,她吃得不多,就是之前反应有点大,吃什么都不开胃,还老折腾着想吐,真是折磨人,现在能吃了,她却谨记父亲的交代,不能敞开了肚皮乱吃,得有节制,否则胡吃海塞的,等到生产时就要受罪。 黎浅浅特意请来的张老太太也是这么说的,所以蓝棠吃东西很节制的。 如此歇了一天后,隔天中午的宴会上,蓝棠见到了容光焕发的周夫人,及还有点疲累的卫夫人,心里不由得有些诧异。 卫夫人年纪比周夫人要小,而且周夫人生养了两个孩子,身体却比卫夫人还要好?嗯,看来真是如张老太太说的,女人生子坐月子是关键,若月子坐的好,身体调养得宜,就能比做姑娘时的身体还要好。 不过嘛!卫夫人的情况,似乎又不是能这么简单的一言蔽之。 趁着和卫夫人见礼的机会,蓝棠顺手探了下她的脉,卫夫人一愣,她没想到蓝棠会把脉,也没料到就这么见礼相扶的时候,她就直接给自己把脉了。 黎浅浅看着也是一愣,正想开口缓和一下,却看到蓝棠一脸凝重,当下就改了主意不开口了。 周夫人原是笑吟吟等她们见礼完毕,自己好上前见礼的,没想到会遇到这阵仗,当即愣了下,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转向黎浅浅见礼。 黎浅浅与她回礼,然后两人就看着蓝棠给卫夫人把脉,好像过了好久,又好像才过了一下子,蓝棠就已经抽回手了,她朝黎浅浅笑了下,黎浅浅靠过去,问,“如何?” “这位姐姐似乎是中了毒,情况似乎有点严重,不过没关系,有我爹制的解毒丸在,就没有解不了的毒。” 黎浅浅转头安抚卫夫人,“没事,棠姐姐的爹之前炼了不少好药,看是要解毒还是要调养,都有。” 卫夫人看着她直笑,点头道,“嗯,知道了。” 只是心里难免掀起了惊涛骇浪,中毒?她中了什么毒,怎么中的毒,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些年她看过的大夫、名医那么多,京里的太医也给她看过,竟没人看出她中了毒? “卫夫人这个毒不是近年中的,应该是年少葵水还没来就中了,这个毒就叫水仙,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药,平常对身体也没什么影响,所以一般的大夫是看不出来的。” 没有影响就没有症状,没有症状,大夫自然看不出来病人中了此毒。 “水仙只对育龄女子有影响,它会让女子不易受孕。” “就这样?” “对。”蓝棠叹气,这个毒药是从药王谷流出来的,祸头子就是东齐神医那个混账!水仙的制法不难,那个祸头子被逐出药王谷后,早年就是靠着这些制法简单药材易得但成效极佳的各种药丸起家的。 孟达生去东齐接手韦长玹的产业后,经蓝海相助,才查清韦家药房的那些账本,方才得知韦长玹竟将早已失传的不少药丸给制出来卖,据说水仙的销路十分不错呢! 黎浅浅之前并不知这事,现在听了水仙对育龄女子有影响,大概也猜得到销路为何不错了,只是之前怎么都不曾听人说起,还是说韦长玹只在东齐贩卖,那卫夫人又是如何中的毒? 至于是谁下的手,屋里的人心里全都有数了,年少葵水未来就中此毒,那会儿卫夫人都没及笄呢!卫老夫人就算再怎么不喜卫夫人这个儿媳妇,也没有伸手到儿媳娘家,去对个小姑娘下这个手。 再说了,卫夫人嫁进门,生的是嫡子,卫老夫人难道希望卫大人没有嫡子,只有庶子?没有亲娘会做这种事,没有好处不说,一旦被拆穿,母子之间的感情都要受影响,老夫人又不是傻子,哪会做这么事。 那么会对卫夫人出手的人,就只有她的继母了,再连结到她出嫁不久,同母小妹就过世,便可想见,简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了,那么说她对未及笄的继女下毒,让她日后生不出孩子来,惹婆家厌弃,似乎也不奇怪了。 卫夫人整个人有些茫然了,原来,她一直没能传出喜讯,不是因为妹妹过世情绪激动导致小日子紊乱所致,而是因为早早就被人下毒的关系? 那女人怎么就这么狠啊! 她们姐弟三人是那里得罪了她,要被她这样对待,想到小妹过世,死因至今不明,卫夫人就觉胸口似乎被人用手紧紧的攒住,让她呼吸不过来,眼前也是一片漆黑,她似乎坠入了万丈深渊爬不出来了。 黎浅浅见卫夫人状况不对,忙一把将人抱住,这才没让她跌倒在地。 “先把她放到屋里的炕上。”蓝棠指挥着黎浅浅,如月等人忙跟上去,她们虽知夫人与继母简夫人不合,但从没想过,这个不合竟是如此状况,下毒!让夫人不育,一个女人不能生育,那是会被婆家厌弃,被丈夫不喜的,简夫人怎么这么狠哪! “应该让她闺女儿也中此毒,一辈子生不出孩子来。”如月在心里吶喊着,却不敢漏出声音来。 黎浅浅把卫夫人放下后,转头就交代春江,让她去通知凤公子一声,请他派人去岩城把卫大人请过来。 卫大人来得很快,他一人轻骑而来,进门时风尘仆仆的样子,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他赶得有多急了。 蓝棠没跟他客套,让他坐下,她好跟他仔细说明。 黎浅浅看他满身风霜,本想叫他先去洗漱一番,蓝棠却摇头阻止了她。 卫大人没注意到她们的眉眼官司,成亲多年,妻子一直无法顺利有孕,都成了夫妻两心头的一块病,他曾想,会不会问题不是出在妻子身上,而是他的身上呢?世人都说没孩子是女人的错,可他们两是夫妻,没能有孩子怎么全怪在妻子身上,他觉得说不定自己也有关系。 他正想着找个大夫瞧瞧,当然事关男人的面子问题,他自要谨慎再谨慎。 但直到现在,因没能找到个可靠又能干的大夫,所以尚未成行。 结果妻子去凤家庄的别院做客,竟然传回这样的消息,这让卫大人震惊不已,一来是不敢相信世上竟有简夫人这样的人存在,二来是心疼妻子和自己,这些年来,因为子嗣问题受到的责难。 “拙荆之所以不能怀孕,真是因为被人下毒的关系?” “是,不过究竟是谁下的手,这我真没办法给你肯定的答案,不过我相信卫大人自有手段能查明真相。” 卫大人点点头,忽然就感觉鼻头一酸,他可怜的妻子这些年来真是吃尽苦头了,等他查明罪魁祸首后,肯定要叫她也尝尝自己的手段。 “有办法治吗?”他说这话时,鼻音很重,黎浅浅转头看他,却发现他眼眶泛红,不过没有哭,倒是硬气。 “能治,只要一颗解毒丸就好,不过解毒完之后,后续的调理很重要。” 卫大人点头,又问,“要请神医帮忙调理吗?” “不必,这点小事,用不着劳烦我爹,黎教主这里就有妈妈擅做药膳,到时候我帮她调理就是。” 卫大人这时才有点尴尬的看向黎浅浅,老实说他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少妇是何许人也! 正文 第八百七十二章 调养 为卫夫人解毒并不怎么复杂,只消蓝海炼制的解毒丸就行,但后续的调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因为卫夫人中水仙此毒时,还没来葵水,是从儿童转青春期的时候,所有的生殖机能都在成长中,水仙这个毒虽说是让育龄女子不易受孕,但其实也就是在伤害中毒者的各生殖机能,尤其是子宫受损最严重。 大夫把脉时看不出卫夫人中毒,因为这个损伤在他们看来,是属于天生的,而非病灶,换句话说,在大夫看来,这他们没法治,但又不能让病人被婆家厌弃,所以他们选择不说,这是大夫的善意。 蓝棠很郑重的对卫夫人夫妻说,若不是她爹因缘际会凑巧学过水仙的配方,以及此毒对人所造成的伤害,她也未必能诊得出来。 卫大人知她的意思,郑重的点头道谢,蓝棠又道,“诊不出此毒,不是大夫们和御医的错,犯错的,是那个对花季少女下此毒手的人。” 换句话说,制此毒的韦长玹和诊断不出此毒的大夫们都没错,错的是让人买下此毒,然后拿水仙毒害卫夫人的人。 至于这个人是谁,相信不用她讲,卫大人也应知是谁。 接下来,蓝棠除了养胎就是为卫夫人调养,周夫人其实也很想请蓝棠为自己调养,只是她毕竟生过两个孩子,一双儿女,早就立稳脚跟了,再添个孩子不过是锦上添花,卫夫人一个孩子都没有呢!虽男人护着她,但能护多久?会护多久? 想想都替她愁啊! 周夫人想到这儿,转眼看到了女儿,是了!女儿十岁了,看着是还小,可也得给她相看起来了,周夫人想到了谢县尉家,谢夫人为她家女儿的婚事都快愁白头了。 早些年她还能看热闹般的看谢家的事,现在嘛!看看卫夫人,再看看谢夫人,周夫人不得不开始为女儿的终身大事打算起来。 女儿现在是还小,小日子也还没来,不过若是能请凤庄主夫人为女儿调理下,若能像凤庄主夫人这样,出阁不久就传出喜讯,那就太好啦! 不过这几天不能提,得缓缓,毕竟凤庄主夫人有喜了,耗费心力为卫夫人调养就已经够辛苦了,总不好在这个时候打扰她。 蓝棠若知周夫人的想法,大概只会说,你想太多了,为卫夫人调养是费心,但她其实只需开方子,然后时时留心她的脉相,适时做调整即可,其他如熬药、煮药膳都有人代劳呢! 还是黎浅浅跟蓝棠提了一句,她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周夫人老带着她女儿到我跟前来晃悠,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来都来了,顺手帮个忙结个善缘吧!”黎浅浅建议。 蓝棠向来不会驳了黎浅浅的话,便应承下,下晌周夫人又带女儿过来晃悠时,蓝棠便请她们母女坐,顺势为她们母女把了脉,周夫人其实怀胎不止两次,其中小产三回,兴许她底子好,生完长女后连着流产两回,却还能让她平顺怀上孩子并顺产生下儿子。 只是生完儿子后,她又小产过一回,这次对身体就有影响了,大概跟年纪略长也有关系。 所以那次小产之后,她就未再有孕。 蓝棠光把脉就把她的情况说出来,周夫人听了眼睛放光,几乎要喊她神医了,周小姐虽不知母亲为何这么激动,不过她很久都没看过她娘这么欢喜了,见状也很替她娘高兴。 蓝棠又为周小姐把脉,周小姐的问题不大,就是小姑娘爱吃,所以身材略圆,这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夏日时,总耐不住暑热,冰碗不离手,有点宫寒,现在还没来葵水,大概没什么感觉,等她来小日子了,就可能腹痛了。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蓝棠出手,自然是平安无事啦! 只不过从这天开始,周家母女也跟着卫夫人一起调养身子了。 青竹别院这里是平淡如常,岳城则是三天两头就传出新流言,一开始是说,点苍派徐大小姐与凤家庄凤庄主情投意合,徐大小姐为爱不顾名份愿做小,只盼能长伴情郎左右。 消息还没彻底传开,点苍派大小姐与袁家庄四少爷一见钟情的消息就传开了,而且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似的,飞的超快,让人拦都来不及。 徐掌门听到消息时,差点气炸了,可是袁家已经上门求娶女儿了,纵使知道女儿是被袁家算计了,但因是女儿自己先生绮念,将把柄送到人家手上去,怪不得人家要算计她。 理智告诉他,得忍,否则女儿还没进婆家,就得罪了婆家,日后在婆家要怎么生活?但徐掌门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样子的闷亏,叫他忍,实在是忍不住下去啊! 可是为了女儿,还能怎样呢? 安胎中的掌门夫人终于知道这件事情,看丈夫气闷,着实舍不得,便问,“一定要把秀梅许给他们家吗?” 徐秀梅自小就被他们娇宠惯了,就算现在他们为了她隐忍,可不能保证,她嫁进袁家后会认命,再说了明明她思慕的是武功高绝,相貌俊美如天神一样的凤庄主,那袁家少爷怎比得上他? 论家世,人家年纪轻轻就已执掌凤家庄,袁少爷就一纨绔,吃喝玩乐他最行,说相貌,徐掌门夫妻都没见过袁少爷,但都见过凤庄主,那就一人中龙凤,不然徐秀梅也不会看上他啊! 再说武功,袁少爷听说连扎马步都撑不了一刻钟,就别说其他了,这样的一个人,要娶她的宝贝女儿?凭什么?就凭外头传的那些流言? “不嫁给他,难道还能把她嫁给凤庄主去?”徐掌门提醒妻子,这世上大概只有凤庄主才能让女儿点头嫁人,凤庄主已有妻,女儿的名声又…… “不是说那天凤庄主没赴宴吗?那他肯定不知道,女儿和袁少爷的事。”徐掌门夫人小声的说道,徐掌门一听眼睛陡地大睁,“你的意思是说,趁凤庄主还没听闻此事,抢在这前头,把女儿和他的事定下来?” 可是凤庄主已成亲了啊! “成亲就成亲,难道他不能娶二房吗?”徐掌门一听眼睛更亮了,“你说的是。” “再说,我们女儿别的不说,就说容貌吧!虽及不上武林第一美人,但也是个大美人啊!她姨娘就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世美女。”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徐秀梅的亲娘确实美到连徐掌门夫人都不得不承认,她真是个绝世大美女。 徐秀梅虽没有她娘的妩媚,和她的倾城之姿,可她绝对称得上是少见的美人儿。 徐掌门点点头,女儿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在他看来,蓝棠虽有个得皇帝看重的父亲,但那又怎样?蓝棠的年纪比徐秀梅大了至少五岁,他女儿年轻娇俏,只要凤庄主见了她,肯定会被她勾住心神的,再说,他点苍派掌门的掌上明珠,难道还敌不过蓝海一介走方郎中的女儿吗?只要他娶了他家女儿,凤家庄就多了点苍派这个助力了。 其实若是可以,他比较想把女儿嫁给凤公子,毕竟凤庄主已经成亲了,女儿嫁给他,只能当二房,还得跟蓝棠争夫,可谁让女儿喜欢的是凤庄主呢? “我让人去试试。” 徐掌门不知道,就连袁家庄的人也不晓得,凤庄主他们其实都去赴宴了,知道的如卫大人、周县丞,不会多事去跟袁庄主提,自然也不会去跟徐掌门说,于是徐掌门夫妻想趁凤庄主不知徐秀梅和袁四少爷一事,赶紧把女儿许给凤庄主做二房。 计划是很美好啦!可惜现实很残酷。 因为他们派出去的媒人遍寻不着凤庄主,去岩城分舵,请分舵主代为引见,人家一句话,我们庄主已经成亲,您老是要给他儿子说亲吗?小庄主还没出生呢!就把媒人给噎得半死。 想要怼回去,人家已经不理会她了。 赶去凤家庄总舵,凤二公子抱着小外甥笑着反问,“我家嫂嫂好好的,你上门给我大哥说什么亲事,是来触我大哥霉头的吗?他才刚成亲不到半年,你就来咒我大嫂?给我打出去。” 得,没见到凤庄主,还被人定调为来触霉头,咒凤庄主妻子的,这种行为简直让人不能忍。 凤二公子因此下令,再有人上门咒他大嫂的,一律打出去。 凤家庄上下才知道庄主夫人传出喜讯,胎还没坐稳呢!竟然就有人上门要跟她抢丈夫了!虽然大家很高兴自家庄主行情那么好,成亲了还有人想要嫁,但是咒他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妻子,这就过份了吧? 还是说明知他们庄主夫人才有孕不久,趁现在赶紧把人气出个好歹来,然后她们好上位当庄主夫人? 开什么玩笑啊! 因为媒人都还没来得及,说出请她们来说亲的是什么人,所以凤家庄不能明正言顺修理对方,但凤家庄上下又怎会不知,这几位媒人是徐掌门请来的。 于是点苍派门下产业,很快就纷纷传出问题来,徐掌门顾不得妻子安胎,女儿婚事待决,镇日奔波忙碌为自家产业灭火。 徐秀梅从袁家别庄回到岩城,便得知父母都到岩城了,只是母亲在安胎,父亲陪着她,才没第一时间去接她。 她根本不愿嫁给袁四少爷,她不傻,出事之后,她思前想后好几回,总算是明白了,自己被袁蜜蜜一家人算计了。 可她不服。 她根本就不是因为袁四少爷才去那小院的,是袁家人带她去,说好会带凤庄主过来的,可是凤庄主没来,他根本就没来赴宴,袁家人从头到尾都在骗她。 这样欺骗她,还想叫她就这样认了,嫁给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作梦! 袁家三番两次派人上门议亲,都被徐掌门婉拒了。 后来徐秀梅得知,父母想为她争取给凤庄主做二房,她顿时大喜。 日日欣喜期盼的等着好消息。 她的雀跃欢欣,看在苏九娘眼中,简直是不能忍! 为什么!为什么一样是庶女,她徐秀梅就能被生父和嫡母捧在手心里娇宠着,就算任性胡为,做错了事被人算计毁了闺誉,还依然能靠着父母的疼宠,想办法要让她如愿以偿,嫁给她思慕的凤庄主,就算做二房,也强过给废物袁四少做妻啊! 她呢?她不过是想嫁给凤公子,她嫡母可是长公主之女,虽然父亲无甚作为,但好歹苏家是耕读之家,比点苍派这江湖门派要强多了吧? 可是她的父亲压根没把她的亲事放在心上,至于嫡母,她怎么可能会管呢?她恨都恨死她们母女两了!至于她姨娘,嘴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她什么都做不到,她没想要嫁入高门,嫁高官贵勋,只想嫁个江湖人,可是没人帮她,没有人。 虽然她对徐秀梅的好命感到羡慕嫉妒,但她也清楚知道,徐秀梅若不能顺利嫁进凤家庄,她想嫁凤公子的愿望就根本不可能实现。 因此她比徐秀梅还要关注此事,得知媒人们纷纷铩羽而归,苏九娘一则以喜一则以忧,整个人就在这样矛盾的情绪里不停的转换着。 黎浅浅等人对此虽也在关注,不过有凤二公子在前头挡着,她们也乐得不出头,不过对徐家想抢蓝棠夫婿一事,她其实蛮不爽的。 她没跟黎漱说一声,就直接交代刘二,让人对点苍派的产业动手脚。 徐掌门自此陷入了灾难中,他不知道自己得罪了那路神仙,为什么自家的产业频频出状况,好不容易摆平了前事,后头又冒出事来,不止是他,连家里儿子们也一起陷入麻烦里。 甚至连儿媳的娘家也陆续卷入,让他想向亲家求援都没法子开口。 袁家本来也打算动手脚,好让徐掌门答应亲事,倒没想到他们还没动手呢!徐家就已经陷入灾难里了,袁庄主还在幸灾乐祸呢!不想管事就接连奔进,“庄主,庄主,大事不好了!” “我们从南边上来的船出事啦!” “西越过来的商队被人劫了。” “东齐那边送消息过来,咱们之前那批货存放的货栈走水,全都付之一炬啦!”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陆续传进来,而这些都还没什么,压倒袁庄主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庄主,庄主,四位少爷被人抓走了。” 正文 第八百七十三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袁家四个儿子身手比上不足,比下还是绰绰有余的,出入又不是没人跟着,怎么会让人掳走呢?又会是谁把他们掳走的? 四个,不是一个啊! 会是谁干的?徐掌门?不能吧?听说他现在忙得脚不沾地,眼下根本就不在岳城。 那会是凤家庄吗?想到自家拿着凤庄主这面大旗,把徐秀梅那丫头哄了来,算计她嫁给自家儿子,但这事,应该没有外传才是。 徐秀梅姐妹两以为那是为凤庄主接风,其实他们送出去的帖子,除给她两的帖子是写明为凤庄主接风外,给别人的帖子可都是赏荷宴,就算是给凤庄主的帖子,也是这么写的。 而徐秀梅她们接到的帖子,也早在她们住进袁家别院时就被人暗中替换掉了,所以就算她们两拿着这帖子说事,也无济于事。 袁庄主还不晓得,徐掌门请媒人去凤家庄找凤庄主议亲的事。 凤庄主得知袁家四位少爷被人掳走了,也以为是二弟派人做的,不想才到青竹别院的凤二公子一脸莫名,“袁家?那谁?我为何要派人去抓他家的人?” “不是你派人做的,那会是咱们庄里的人自做主张吗?” 凤二公子想了想摇头,道,“咱们的人没那么闲,再说了,他们把袁家的儿子绑走干么?不是绑一个,而是四个。” 绑人得有人动手,武功不能太低,毕竟袁家庄的武功值在那儿,就算袁庄主的儿子们武功不行,他的徒弟们、姻亲们可不乏武功卓绝之人,也因儿子们武功不算上乘,所以派给他们的护卫武功都不差。 动手的人却把袁家四位少爷都绑走了,可见武功不弱,除此之外,得有地方藏人,就不知他们是在何处动的手,动手时,是袁家兄弟都在一起,还是分开来。 凤二公子一发问,凤庄主就闭嘴了,他们还没收到详细的消息,对凤二公子的疑问自然无法回答。 不过也因为他的提问,凤庄主分派人出去时就不再像无头苍蝇似的乱飞,而有方向去查问了。 有庄主之命,凤家庄的探子们立刻出动。 瑞瑶教的鸽卫们也出动了,不过他们晚了一点,且他们追查的方向也不跟凤家庄的人有所不同。 黎浅浅问明目前所知情况后,便安排他们去打听四位少爷的情况,包括他们平日的人际往来,及身边亲近人的情况。 这个倒好查,鸽卫们又是干这行的老手,很快就打探清楚了。 原来袁家四位少爷虽然婚事还没定,但各自在外都有相好的,他们的密友中不乏风尘女子,也有一些作风大胆的侠女,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四少爷的红粉知已了,竟然有一位守寡的宗室女。 此女曾祖父是当今的叔父,她得称当今一声叔祖,嗯,黎浅浅扳着手指算了下辈份,这位宝如县主得喊季瑶深一声姑姑呢!不过她的年纪已近三十,可见她曾祖父南亲王和先帝年纪相差甚巨。 也许就是因为如此,这位南亲王才和帝位无缘吧! 宝如县主年满十六就出嫁,丈夫是岳城名门之后,可惜命不长。 最后一任南亲王,宝如县主的爹在她出嫁后不久就过世了,南亲王妃只生一女,没有儿子,当年南亲王曾想把庶长子记在妻子名下好承爵,可惜当今没同意,南亲王请教了人才知道,庶长子及其姨娘曾对妻子不敬,被舅家一状告到宗人府,当时原就要处置他们母子两个,是南亲王妃上书求情。 便因如此,宗正令上告皇帝,没同意南亲王庶子承爵一事,故宝如县主的长兄虽记在她娘名下,仍没能如愿继承爵位。 最后南亲王郁郁而终,说到底是庶子母子张狂,不能舅家上告朝廷,南亲王妃柔顺,处处依从他,让把庶长子记在名下,她不顾娘家兄长反对答应了,在朝廷要降罪庶长子母子时,她还求情了。 南亲王能怪谁?只能怪自己把庶长子母子宠上了天,让他们张狂毁掉了自己的安排。 他一死,庶长子的姨娘就被宝如县主做主殉葬,庶长子想闹,宝如县主有舅舅撑腰,一句思亲过甚导致病重,就把他给圈禁了。 自此后,南亲王府就成了宝如县主的天下,虽然还称南亲王府,但实际上府中已无亲王,但南亲王妃还在,一旦她过世,此地就得缴回朝廷去了。 宝如县主的丈夫早逝,她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婆家也不敢要求她什么,她便长住王府陪伴南亲王妃。 南亲王妃本就不同意这门亲事,女婿过世后,女儿长伴自己不回婆家,她也不好说什么,甚至知道女儿养面首,她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袁四少爷虽不是她养的面首,但算是她近来颇为宠爱的对象,得知袁家竟然越过他三个哥哥们,要给他娶点苍派掌门之女,她就忍不住来气了。 “所以是她,派人把袁家四位少爷绑走的?” “是。”刘二觉得这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袁四少爷大概没跟家里说过这事,不然有宝如县主这座靠山在,绝对要比徐家可靠得多。” 而且袁四少爷早是宝如县主的如幕之宾,袁家巴紧她,绝对比算计个花痴大小姐要靠谱得多。 要知道徐秀梅虽得徐掌门夫妻宠爱,但她到底只是个闺阁小姐,什么事都做不了主拿不了主意,宝如县主就不同了,南亲王妃就她这么一个独苗苗,如今南亲王府都是宝如县主当家,有什么事情她直接就能拿主意,不用问过谁。 与之相比起来,娶徐秀梅的好处就没那么多了! “可惜袁庄主不晓得啊!要是他早知道了,肯定就不会算计徐秀梅了,不,不对,他会把徐秀梅给其他儿子。” 之所以会把徐秀梅和袁四少爷配成对,无非是因为袁四少爷不学无术,要帮他说亲,不是那么容易,谁又会想得到,他在外头会结识宝如县主这样的人呢? “教主,您说,咱们要把这事通知袁庄主吗?” “通知他干么?”黎浅浅反问,“去跟凤公子说一声,让他派人给宝如县主卖个好。” 刘二一愣,呶嗫问,“您不怕那女人,看上凤公子?” “宝如县主不是傻子,她就算养面首,也是要看人的,凤公子兄弟几个虽人品出众,但她拿捏得住他们吗?她没那么傻。”黎浅浅看刘二还有些怔悚,道,“你想想她在她家爵位承继上的手段,就知道了!” 刘二摸着脑袋,问,“您是说,劝南亲王妃同意把庶长子记在名下,把庶长兄母子的张狂传予母舅,传予朝廷,甚至上达天听,这些事,都是她做的?” “不然呢?她舅舅若有这手段,又怎会坐视庶长子母子坐大?之所以没有早早收拾她们母子,必是因为宝如县主当时年幼,她纵有手段想法,大人也只会把她孩子看,不会听她的。” 黎浅浅顿了下,又道,“不是人人都像你家大教主和四长老那样,肯听个小孩子的。” 刘二闻言就咧嘴笑开了,也是,他家大教主那就是个奇人~想想看当年教主才多大年纪啊!他就听教主的,让四长老把矿山的事搁下,全心经营货栈和商队。 四长老手下可有不少人,矿山还没关闭前,就已经人心浮动,时不时闹事了,无非就是为日后营生担心,后来建了货栈和商队,矿场关闭时,才没引起暴动。 他们家教主小小年纪就如此能干,解决了上千号人的生计问题,后续还有不少人借瑞瑶教的货栈和商队做起生意来,间接的带动了南边的繁荣,这不是他们江湖人能管的,不过当地的父母官因此得利,对瑞瑶教教众都十分礼遇。 从这个角度来看,刘二便不觉得宝如县主的手段有多好了。 不过对宝如县主的亲爹南亲王来说,他肯定会遗憾嫡女不是儿子,倘若她是男儿身,他也就不用为爵位传承的问题伤透脑筋费尽心思了。 最惨的是,他如此竭尽心力左右周旋,最后败在女儿的手下! 南亲王最后郁郁而终,也就不奇怪了! 刘二领命而去,春寿给黎浅浅端茶来,忍不住要问她,“教主,那个宝如县主真的那么厉害?” “被逼到了,能不厉害也不行啊!”黎浅浅笑,接过茶抿了一口,“她若不立起来,坏了她爹的好事,一旦她那庶兄成了世子,那个小妾更是要在主母面前耀武扬威了!南亲王妃纵是再好性的人,也受不住这般闲气吧?气都能气死过去了,一旦南亲王妃被气死,没了嫡母压制,你觉得宝如县主就算嫁了人,娘家能依靠吗?反正是靠不住的,干么还留着他们?他们所求是什么,她就毁了他们的希望。” 黎浅浅对这位县主好生佩服,不过对她养面首的作为,就有点不敢恭维了,不过,也说不定人家是自污呢!就算她是女儿身,但到底是亲王女,名声太好难免要引起猜忌。 所以说皇权时代,皇帝难,百官难,百姓呢?更难。 就算是贵为亲王女,处境也好不到那儿去,不然亲王女出阁该给郡主封号的,却只给她县主,由此可见,皇帝对她坏了她爹的好事,也不是没意见的,纵使心里很高兴,等南亲王妃过世,就能收回南亲王这个爵位,但宝如县主的行为在皇帝眼中,依然是不可取。 至于,宝如县主养面首的行为?不排除人家就爱小鲜肉呗!反正她嫁过人了,老公死了,婆家管不了她,娘家是她当家,自是怎么自在怎么来。 只要不惹到她身边的人,随便她宝如县主爱干么就干么。 凤公子这里接到消息之后,和两个哥哥商议一番后,就派人去南亲王府总管常去听曲的戏园子,黎浅浅觉得可以卖好给宝如县主,凤家兄弟则觉得不必要,但还是要让宝如县主知道,她做的事,有人已经知道了。 凤公子把事情交代出去,就去见黎浅浅,看到黎浅浅正在喝茶,看丫鬟们对帐,就笑了。 “这是练出来了,不用自己动手了?” “是啊!”黎浅浅笑,让春江带着那几个对帐的丫鬟去次间,自己则带凤公子去外头的亭子,“外头凉快。” “那是。” 凤公子笑着跟她出了堂屋,春寿带着杨柳把亭子布置了一番,才请黎浅浅她们进去。 坐下后,凤公子便道,“宝如县主胆子还真大。”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掳民男。 “她大概是气不过吧!不过她应该不是真对袁四少爷有心吧?” “谁知道呢?”凤公子道。 黎浅浅让春寿沏茶,打开了桌上的食盒,细细挑捡了一番,才对凤公子说,“听说徐掌门之前还想把女儿强嫁给凤庄主?” “他想呢!不过被二哥来那么一下子,就蒙住了!”哼,当我们家是什么地方,自家闺女没管教好,出了事闺誉受损,还想把闺女往他家塞。“我就奇怪了,徐掌门也是江湖中人,他怎么不晓得蓝先生和瑞瑶教的关系?” 竟然还想帮女儿抢神医的女婿,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黎浅浅闻言就先笑了,“因为大长老把持着总坛,蓝先生虽是我们药堂的堂主,在总坛却遭人排挤,而且他成亲后,就一直待在凤家庄,所以徐掌门大概以为凤庄主之所以娶棠姐姐,是因为她年纪老大嫁不出去,蓝先生请他娶女儿,好给她一个归宿。” “却不知事实根本就不是如此。”凤公子对大哥这些年的行为表示鄙夷,“别说外人了,就是我们这些兄弟也没人看出他的心思。” 遇到这么一个啥事都不说的主儿,真是叫人捉急! “也幸好,孟达生坏事了,要不然凤庄主真娶不到棠姐姐。”想起孟达生,黎浅浅真不知该作表示,孟达生对蓝棠,那是真心的好,可惜两人就是无缘。 凤公子虽和孟达生是好友,但情感上还是偏向大哥,只是对好友有些歉意,也有些怒气,毕竟因为他的疏失,让蓝棠受了孟氏族人的气,蓝棠可是和他一起长大的,论亲,自然比孟达生这个好友更亲一些。 “反正大嫂已经嫁给大哥了,孟达生也快成亲了。这事,就翻篇了。” 黎浅浅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就说起了凤乐悠的儿子来。 小家伙跟他二舅感情最好,他二舅去哪,他都要跟,所以他二舅来青竹别院,小家伙巴着二舅的衣襟跟来了。 奶娘和侍候的丫鬟坐车,他陪二舅骑马,一路晃晃悠悠,原本两天的行程,被他们走成十天,要不然他们早就该到了。 他们一到,小家伙立刻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周小姐本就喜欢小朋友,她的弟妹们还真没看过这么小的孩子,好吧!有看过啦!但那时他们还小,哪还记得!现在看到这么小的孩子,都忍不住围着他转。 小家伙一开始有点怕生,不过很快就适应了,尤其看到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人,觉得跟自己一国的,就开始和周家的小孩们说起火星话来了,周家的小朋友们也不知听懂不懂,叽叽喳喳的闹成一团。 凤老庄主看了一阵后就和黎漱相偕出去打猎了,把黎浅浅她们留下来当保姆了! 凤二公子这回慢慢走,所以到青竹别院时,精神身体状况都很好,蓝棠让他继续服目前在用的药方,卫夫人和周夫人这时方对蓝棠的医术有了初步的认识。 而袁家查访多日,在其他友人建议下,去向凤家庄买消息,很快就得到了答复。 袁庄主看着写着儿子们消息的信纸不敢置信,“小四是,是怎么惹上那个煞星的?” 宝如县主绑了袁家四个儿子,究竟是想干么? 正文 第八百七十四章 出乎意料的发展 难得来徒弟院子闲逛的黎漱,听到他们两在说宝如县主掳走袁家四位少爷的事,忍不住就插话了。 “还能是想干么?不就是吃醋呗!”黎漱冷哼一声,颇为不屑的扫了徒弟和凤公子一眼。 “吃醋?”黎浅浅不解,宝如县主应该不至于对袁四少爷情根深种吧? 不过这也很难说,搞不好人家宝如县主就爱袁四少爷这一款呢?所谓各花入各眼嘛! 凤公子倒是领会了黎漱的意思,“宝如县主未必对袁四少爷有非嫁不可的心,但是她大概觉得袁四少爷是她的人,未经她的同意,就想要撇下她另娶他人,是为她所不能忍。” 黎浅浅一愣,小嘴张得老大,有点不敢置信,“这,不能吧?” “不然,你要怎么解释她命人把袁家四位少爷都掳走的行为呢?”摆明了就是要给袁家庄下马威呗! 这位宝如县主难道真如此奇葩不成?黎浅浅转向黎漱寻求答案。 黎漱冷哼,“反正又不关我们的事,你管他那么多干么?” 好像有几份道理。 黎浅浅便放下不管了,凤公子本就不在意,自然也就扔下不理。 事关四个宝贝儿子,袁庄主自然不能不管,得知是谁掳走儿子们后,他立刻去找卫大人寻求协助,谁知卫大人不在,就连周县丞也不在,他只得去找谢县尉,谢县尉正和王主簿在商量事情,见袁庄主来了,两人立刻迎了上去。 严格说起来,袁庄主与谢县尉的交情比其他人要深,毕竟谢县尉管的是治安抓捕之事,相比起来卫县令、周县丞,他们两打交道的时间要长得多。 王主簿虽一心想袁庄主套近乎,但想到最近市井传闻,他觉得自己还是别往前凑的好。 因此和袁庄主见了礼之后,客套几句就告辞走了,不过他人虽走了,却还留了个心眼,叫身边的长随留下来打探消息。 这个长随年纪不大,才从小厮升上来的,最是机灵能干,有他在,相信一会儿他就能得知袁庄主的来意。 屋里头袁庄主也没多客套,不等小厮送茶上来,就已经道明来意。 这下换谢县尉头大了,他不由羡慕起王主簿,那老小子肯定是猜到袁庄主的来意了,所以才会早早溜了,可惜自己没法溜。 “这消息,确实吗?”谢县尉亲自为袁庄主倒茶,看到门口端着茶要进来的小厮,他忙挥手将人赶走。 “花了大钱,从凤家庄买来的消息,你说,能不确实?” “这倒也是。”谢县尉看了袁庄主一眼道。“你家小四,真和那一位,有瓜葛?” 袁庄主放下茶碗,伸手抹了把脸,“我是真不晓得。”他要晓得,早把四子的腿打断了。 什么人不招惹,偏去招惹那个女人。 有钱有权有势还有美貌,简直就是天之娇女了!可惜,是个命硬的,否则当年,当年…… 看着袁庄主陷入沉思,谢县尉也不打扰他,心里却在盘算着,袁家这事要怎么处理才好。 本以为要拖很久,不想袁庄主很快就回神了,“我也不想追究,只要她把我儿子们好好的送回来,这事儿,咱们就当没发生过,啊!翻过去了行啦!” 就这样?谢县尉想了下,觉得不追究也好,真要追究,这万一那个宝如县主觉得脸面下不去,硬是要给他们兄弟扣上个冒犯的罪名,那他们官府也不能不管,但真要管了,这事就无法善了。 不追究的好,不追究好。 南亲王府里头,南亲王妃捧着参汤,劝着女儿,“好歹喝一点吧?” “不喝。” “你跟个孩子呕什么气儿呢?”真是。 宝如县主生得娇媚,一双眼似狐狸般狡黠,这会儿她杏眼圆瞪,气得直拍床板。 “什么孩子,他都能娶妻了!这个混蛋,我儿子要成亲,凭什么不告诉我?” 瞒着她,给他弄个心里挂记着别的男人的花痴,真是个混账!!!越想越生气,宝如县主右手掌连击床板三次,南亲王妃看着都替她生疼。 “行啦!差不多就好了,别闹得太过火。”南亲王妃叹气,她这个女儿从小就有自己的主张,独独在婚事上跌了大跟斗,可见这老天爷是不可能让人十全十美没有瑕疵的。 女儿生来就是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她爹那会儿可真是把她给宠上了天,就连大她一天的庶长子贵为长子,也没能有她的待遇。 洗三时,京里还不知道,等到满月,京里皇帝、太后赏赐就到了,可真是眩花人眼。 从会走路就她爹和祖父抢着带她,也亏得她好带,又爱笑,走到那儿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南亲王妃只记得女儿有段时间爱往外头跑,庶长子和他姨娘开始在丈夫耳边给她们母女上眼药,然后她们母女的日子开始艰难起来,老亲王那时已过世多年,丈夫上头没人管束了,便由着心意,怎么顺心快活就怎么来。 把庶长子母子纵上了天,她以体弱避其锋芒,可女儿自小就是被娇宠大的,哪受得了一个姨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王府里四位侧妃都被她踩在脚底下。 丈夫要求她把庶长子记在名下,女儿知道了,气得跑出府去! 一夜未归。 之后的事就像是狂风骤雨般,将整座王府笼罩其下,女儿劝她答应丈夫,把庶长子记在名下,可她不懂,这么做岂不是要让她们母女从此生活在庶长子母子手底下求生存?女儿那么聪明,怎么会要求自己这么做? 直到京里的训斥到来,她方明白,不是记在自己名下,成了嫡子,皇帝就会同意他当世子,日后继承南亲王爵位的。 丈夫死后,庶长子的姨娘殉葬,她终于解脱了,可是女儿却也在丈夫死前出嫁,她那女婿是岳城名门之后,看起来与女儿是极相配的,若不要计较他与另一个男人出双入对的话。 这桩亲事,就是她那好‘儿子’在南亲王面前鼓吹说好的,南亲王妃叹气,女儿搅和了庶长子的前途,他便搅和了女儿的婚事。 女儿传出喜讯时,她吓坏了,女婿明明就没法子跟女儿圆房,那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从哪来的?女婿的事,他家的人都心知肚明,女儿这样栽他的赃,亲家那边容得下? 她想月份还小,要女儿打掉,偏女儿那会儿一脸慈爱的跟她说,这样正好,女婿和他心爱的人在一起,她也有个孩子在,下半辈子也有靠了。 南亲王妃心疼女儿,且女儿肚子里的是自己的外孙,心一软,反对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后来她就想,是啊!亲家明知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样的,偏还来骗婚,女儿给他家儿子戴绿帽,他们也没什么立场说什么了!只要女婿把孩子认在名下,亲家又能说什么?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跟女婿说,他就和他那个爱侣死于船难了! 女儿一心想从婆家离开,就不能把让夫家知道那孩子的存在,女婿死后,女儿便假借伤心过度回娘家待产,足月时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给女儿坐月子时,南亲王妃就在想,要怎么跟人解释这孩子的来头时,孩子竟然不见了。 怪的是,女儿也不着急,直到七年后,她才晓得女儿把孩子交给孩子的生父,带回家去养了。 而直到今日,她才晓得,她那个外孙竟然就是袁家庄的四少爷,怪道,四个儿子里,独这个儿子被养废了!好吧!他前头三个哥哥也没好到哪儿去,可好歹人家不像他有着纨绔的恶名啊! “你说你是他娘,他信吗?”南亲王妃看女儿气冲斗牛,忍不住提醒她。 “他会信的。” “也就是说他现在不相信。”南亲王妃直接戳穿了女儿的迷思。 “他会信的,他会相信我的。”也不知宝如县主哪来的自信,硬是信誓旦旦的对母亲保证道。 南亲王妃实在很不想看女儿自欺欺人,可她又没法子点醒女儿。 “孩子,就算他信你,又如何?就算女婿已经死了十八年,可你还是姚家妇。”南亲王妃叹气。 “我大归就不再是姚家妇了!”宝如县主昂首骄傲的说。 南亲王妃却摇头,“你要大归,还得问宗人府同不同意。”媳妇做到女儿这样子的,姚家都忍了,为的是什么?无非是借南亲王府的势罢了!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走这个靠山? 再说女婿都死那么多年了,为何不在他刚死的时候大归呢?要拖这么多年?她觉得姚家不会答应,宗正令也不会同意的。 “这您别管。”宝如县主最受不了她娘的一点就是,她什么事都往坏处去想,好好的一件事,都还没做呢!她娘就已经先想着失败了咋办?怎么收场?收不了场子这脸面下不来可怎么是好云云。 “您看,当年我不就跟您说,不怕,不用愁,我那好哥哥,就算记在您的名下,他也成不了世子,继承不了亲王爵位的,瞧,我说的没错吧?” “是是是,你说的是。”南亲王妃爱怜的抚着女儿额上的碎发,“可王府的传承只怕要断在你我手里了。” 宝如县主嗤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啊!”如果可以,她大归后把儿子认回来,再往京里走动一番,说不定,说不定可以让儿子降等袭爵呢!只是儿子还没认回来,说这些都还太早了。 她抬眼看母亲头上的白发,想到她诸事皆往坏处想,轻叹口气,还是别跟她说了,免得她胡思乱想。 “您好生养着吧!别想太多了。”说着说着,母女两反转过来,换女儿安抚老母亲了。 南亲王妃失笑,“你啊!”眼角瞟到门口有动静,她张嘴轻斥道,“谁?在哪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向南亲王妃见礼后,又向宝如县主见礼,却是没有请罪,宝如县主眼睛微眯,问,“什么事?” “回县主的话,二老爷及四老爷领了家人在外头,等着要向王妃请安呢!” 南亲王有六个庶子,庶长子早在他过世时,被宝如县主收拾了,庶三子体弱多病,未满二十岁就因病过世,庶五子想着要建功立业,不愿倚靠家里,才十二岁就投军,想要建一番事业,可恨壮志未酬身先死,他死的时候,南亲王还在。 南亲王接到噩耗时,还抱怨儿子为什么没早跟他说,他要跟自己说了,他还能帮他安排一二,不会让他从小兵做起,不需要冒那么大的危险。 他完全没想过,因为那时他一心扑在爵位继承上,哪有心思去管其他孩子的前途。 庶六子跟庶五子一样,都想靠自己建一番事业,不同的是,庶五子走的是武将的路,不排除他是想借此出头,好名正言顺继承爵位,而庶六子走的是科举之路。 他虽不算出色,不过好在长的好,嘴也甜,倒是让他在书院得到先生的青睐,在他中举后,便为他安排前途,如今在南楚与东齐接壤之地当个小县令,虽然不怎么显眼,但好歹是个官。 至于二老爷和四老爷两个,他们帮着掌理王府的庶务,他们不是没想过有朝一日翻身当王爷,可是有宝如县主这个大姐压着,谁也不敢表露出来。 只能不着痕迹的巴结讨好嫡母,使南亲王妃身边得用的人在她耳边敲敲边鼓,但都不敢动作太大,就怕惹这位姐姐生气。 刚刚进来通禀的丫鬟,就是二太太奶嬷嬷的孙女儿,祖母在二太太跟前得脸,连带着她在王府也颇为得用,这几日因王妃院里一个丫鬟年纪到了放出去嫁人,才把她调过来侍候。 因之前她都在二太太院里侍候,所以并不知道王府并不是二太太当家,只是看着二太太和四太太管家理事,每天一大堆管事嬷嬷、管事媳妇围着她两打转好不威风,就以为王妃和县主不过是摆设,不用太把她们母女两当一回事,毕竟,王府都是由二老爷夫妻和四老爷夫妻在管事。 却不知道,在宝如县主眼中,二老爷夫妻和四老爷夫妻不过是家里的大总管,统管所有的事情,有事,找他们就对了,其余的,只要她们母女两事事顺心,她就懒得去理会,倒是不想会有个不长眼的丫鬟踩上来。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丫鬟见王妃和县主都不理会二老爷他们,不由得有些急了,忍不住开口催促道,“外头看起来似乎要下雨了,王妃可不好让二老爷他们在外头淋雨啊!” 南亲王妃这会儿觉出这丫鬟对自己不甚恭敬了,眉头一皱,还没说话,女儿就已经先朝屋里侍候的丫鬟摆手。 宝如县主身边侍候的丫鬟早就看这丫鬟不顺眼了,见主子示意,从腰间一抽,伸手一扬就把那丫鬟用软鞭缠了起来,那丫鬟还来不及反应,嘴里就叫人塞了粒麻核。 宝如县主的丫鬟动作麻利的将人拖了出来,一扬手就将人摔在二老爷夫妻和四老爷夫妇面前。 二老爷还好,还算镇定,四老爷则退了一步,二夫人睁大了眼惊恐的看着庑廊下正在收软鞭的丫鬟,“你,你这是做什么呢?” 四夫人抖簌的缩到丈夫身后,听到二嫂开口问话,满是佩服的看二夫人一眼。 正文 第八百七十五章 官途艰难 宝如县主的丫鬟没说话,她手一扬,角落里奔出数人,把犯错的丫鬟提起来,一人将她双手反剪,一人从后脚一踢就把丫鬟给踢跪在地。 “你们两管着家,当着你们两的面,就敢冒犯主母,你觉得我该拿她做什么呢?二弟妹,你该不会以为,你们两管着家里,就能爬到我娘和我头上作威作福了吧?”宝如县主慢慢的从屋里走出来,看着二夫人和四夫人冷笑道。 宝如县主扫他们四人一眼又说,“以前我拿你们当亲人看,所以没跟你们计较,现在嘛!你们两不过是白身,见到亲王妃和县主怎么都没见礼啊?” 这话一出口,二老爷夫妻和四老爷夫妇就尴尬了,就算南亲王妃和宝如县主不是王妃、县主,他们都该向她们见礼,南亲王妃是他们的嫡母,宝如县主是他们的嫡姐,他们从没按规矩见礼过! 南亲王妃敦厚,这些儿媳进门,她就从未让她们立过规矩,自然也没叫她们按规矩见礼过,南亲王妃体弱,从未进京过,二老爷他们年少时虽随南亲王进京见驾过,但他们的妻子别说进宫了,就连进京都不曾过,所以这些宗室女眷该会的礼节,她们连听都没听过,更别说学了。 现在被宝如县主明明白白点出来,她们两不禁面红耳赤羞恼不已。 不过宝如县主可没打算让她们两好过。 扬手招来身边的女官,指着她们两,说,“给我带下去,让她们两好好的学学规矩,学不会就不用吃饭了,什么时候学好,什么时候放她们出来。” “大姐!曾氏,曾氏她,她怀孕了,她怕是学不来。”四老爷急急替妻子出头,成功为他赢得妻子感激的眼光,及二夫人艳羡的目光,她小日子才过,就算想装也不成。 “哦,有喜啦!真是恭喜啊!”宝如县主冷冷的看着他,“你以为我会很高兴听到她怀孕了?” 四老爷心里咯噔一声,坏了!大姐夫死了,大姐若不改嫁,这辈子怕是生不了孩子,他说妻子怀孕了,岂不是往大姐心口扎刀吗? “哼!”宝如县主手一扬,立刻有人把四夫人从四老爷身后抓出来,等把二夫人和四夫人都拉出来了,齐齐对宝如县主福了福,然后带着她们跟女官走了。 没学好规矩不许出来,连饭都没得吃。 犯错的丫鬟跪在地上看着,她脸色惨白,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在她心里,二夫人那就是高高在上,如仙人一般的存在,她不自禁学着二夫人的言行举止,可是现在,她心中的偶像从神坛上坠落,摔到地上整个粉碎了。 宝如县主拿二夫人两个撒气,总算略略平复心中郁气。 谢县尉好不容易把袁庄主送走了,忙派人去打听卫大人和周县丞的行踪,得知他两又往城外去了,便知他们是去凤家庄的别院,心里不是不羡慕,可是他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他,想凑上去巴结,都没门路啊! 想到这儿,就忍不住怨怪起妻子来。 妻子与卫夫人相比,是颇长袖善舞啦!可是,卫夫人不买她的帐啊!周夫人倒是好说话,不过听妻子抱怨过,似乎女儿们和周夫人的女儿处不来,妻子说周小姐娇气任性,女儿们最是贤良,都没法跟她相处,可见难缠得很。 因为孩子们处不来,连带着周夫人也跟妻子关系不好。 搞得他想借他们两的东风,攀上凤家庄,却无计可施。 “东家不用愁,学生有一计,可不着痕迹的借卫大人他们两的东风,送东家上青云。” 谢县尉身边的门客见他愁眉不展,便上前献计。 “哦?说。” “是。”门客上前在谢县尉耳边低语几句,谢县尉听了大喜,捋须大笑,“好。就这么办。” 翌日,青竹别院迎来一队不速之客,黎浅浅听了后不置可否,这儿是凤公子的地盘,自然是由他们做主,她好好陪着蓝棠安胎就是。 刘二闻言便问,“那要不要跟凤公子说一声。” “你以为岳城这些官儿的底细,有哪一个,他是不清楚的?”黎浅浅反问。 刘二一噎,嗯,教主说的有理,他,还是不多事了。 凤公子兄弟两个听了玄衣的通禀后,凤二公子转过头,继续喂小外甥吃饭,小家伙吃了回喷香的烤肉后,就对寡淡的粥及果泥不感兴趣了,要不是投食的是他心爱的二舅舅,他根本就不赏脸好吗? 凤二公子为了小外甥的肚皮和pp着想,还是耐心的喂食。 凤公子让玄衣去找凤庄主。“让大哥拿主意去。” “庄主陪着夫人消食,说没空。”玄衣有点头大,这三个主子现在是怎样,集体撂挑子? “哦,那去找大伯父吧!嗯,顺便派人去跟卫大人和周大人说一声,毕竟来的是他们的同僚。” 凤老庄主不在别院里,他和黎漱跑到岳城去耍了,听说是听了这几天的八卦后,觉得在别院距离有点远,消息不怎么灵通,要待在岳城亲自坐镇才成。 玄衣叹气,“您忘了,老庄主和大教主去岳城了。” 哦,对。凤公子挠头,样子有点呆,玄衣不忍目睹别过头去,倒是小家伙很捧场,从心爱的二舅舅怀里探出小爪子,拍上他小舅舅的头,玄衣和凤二公子齐齐愣住,一时间竟忘了去拦小家伙。 凤公子的手几乎在小外甥拍上他的头时,就反抓住他作怪的小爪子了,但也在这时他迅速反应过来,这小爪子是小家伙的,原本能捏碎人骨的力道迅速卸得一乾二净。 “你啊!还笑!”他板着脸训斥那完全不知自己才从鬼门关前走一遭的小家伙。 小家伙还以为他在跟自己玩,开心的朝他咧嘴傻笑,还兴奋得在二舅舅怀里扑腾着。 别看他还不到三岁,手脚可灵活着,力道也不差,凤公子怕凤二公子抱不住他,也怕他把二哥累着了,忙把他接过来。 大概是亲近几天了,小家伙不认生了,见他要抱便扑了过来。 “我带他去浅浅那儿玩坃,二哥你赶紧吃饭,还得吃药呢!再拖下去,都要从早膳变午食了。” 凤二公子苦笑,小家伙被抱出门时,看到心爱二舅舅没跟来,嘴角一撇张嘴就要哭,不想一张嘴就被他不良小舅塞了块果子给他,酸酸甜甜的口感,立刻让小家伙的脸愁成了小包子,也忘了二舅舅没跟着来的事。 大厅里,谢县尉一行人正端坐着喝茶,只是左等右等就是没等来主人。 续上第三杯茶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了,问了人后便去更衣,出来后才发现,这青竹别院真是处处都种上风雅的竹,风一吹沙沙的竹叶响,听得人心声舒畅,怪不得卫大人和周大人两乐不思蜀。 就在这时,有女子的笑声从竹林间传来,他不由信步追寻,靠得近了才听出来,原来不止一个女子的笑声,而且有笑声如银铃般清脆,也有如低沉如醇酒的男子笑声。 再靠近些才听到小儿稚声学语,“来,叫姑姑。”林中石桌前坐着一粉衫女子,在逗坐在石桌上的小宝宝。 “什么姑姑,叫大舅母才是。”坐在她身边,穿着石青道袍的男子道。 坐在他们对面的一着蓝纱襦衫裙的绝色少女对着小孩道,“来,宝儿叫姨。” 她身边同样有位俊美如天神下凡的男子,他双手扶着小孩,“他还不会叫人。” “姨!”似乎是意拆台似的,小家伙朝绝色少女喊了一声,这大概是他头回开口说话,这一声惊起千层浪,桌边四个男女乐坏了,纷纷对着小家伙开口。 不过小家伙似乎对绝色少女最有好感,扑腾着投向她的怀抱。 粉衫女子颇感失落似的叹气,石青道袍男子则轻声安慰她。 俊美如天神下凡的男子在小家伙投向绝色少女怀抱时,就松开手了,同时,他朝侍立在侧的侍从扬了下下巴。 站在他身边的玄衣男子便朝谢县尉走来。 “谢大人,请。”玄衣男子虽是侍从,不过态度极为强势,不由谢县尉分说,就把人请回了大厅。 黎浅浅抱着小家伙看着玄衣把人请走后,才开口,“这个人的眼神很讨厌。” 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想到了怪叔叔。 凤公子把外甥抱回来,“这个人在岳城的风评不是很好,他的两个女儿俨然是岳城的公主,只要惹她们两不高兴,就会被人排挤。” 被人恶意排挤的小姑娘,几乎是寸步难行,最后大家都只能听谢家女儿的,若小姑娘们回家告状,气不过的家长想为女儿出头,就会遭到谢县尉的手下全力攻击。 他们是衙役,不用做什么,只要一天来他们家的铺子逛一逛,客人自然不上门,生意不佳,大家靠此维生的,撑不了几天就得屈服了,女儿的面子自然不比全家生计重要。 对谢家公器私用的行为,县里的百姓,尤其岳城的百姓是敢怒不敢言!周县丞来时,大家还期望他能出手,让谢家人收敛一点,不想周大人根本不想管,好不容易来了卫大人,可惜,卫大人虽精明能干,却也没必要去杠上有如地头蛇的谢县尉。 也许是坏事做多了,谢沁华的婚事才会诸般不顺吧! 蓝棠伸手在手臂上抚了抚,“会冷?”凤庄主板着脸问。 明明很体贴啊!可那张脸就不会笑一下吗?声音不会放柔点哦?黎浅浅腹诽,凤公子笑着起身,“走吧!再去逛一逛。” “不是要让他练走路?” “这里路不平。”凤公子看了下竹林的地面后道。 黎浅浅看了一眼后,伸手逗着小家伙,跟着凤公子走了。 凤庄主扶着妻子起身,蓝棠有点无语,因为她肚子月份还小,根本就没显怀,这样扶着她,让她感觉自己好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啊! 卫大人这里正和卫夫人说起她继母的事,不想丫鬟进来通传,道谢县尉来了,还带着一队衙役。 “他来干么?” “还能来干么?”卫夫人笑,知道继母要倒霉了,她心情大好。“我们和周家都到凤家庄的别院来,可见关系好,他自然是要凑上来的。” 丫鬟看看大人,又看看夫人,似有话要说,卫夫人问,“可是还有事?” “谢大人说,他们查到袁家举宴时,大人和周大人都曾前去赴宴,所以特来询问,还有,那天大人带着几个生人进袁家庄的别庄,想请问大人,那几位客人何在,他有话要询问。” “真是,他还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可见袁庄主着急了,都是为人父母的,孩子被人掳走生死不明,他们怎能不急?谢大人大概也是被他给逼急了吧?”卫夫人柔声道。 卫大人冷哼,他在青竹别院出入,早就从凤公子那里得知,袁家四位少爷是谁掳走的,又是为何被掳的,他不想掺和此事,所以才和周大人双双避到青竹别院来。 倒是没想到,谢大人会打着问话的大旗追到这里来。 “去吧!早点把人打发掉,别给人凤庄主添麻烦。” “嗯。”让妻子好好休息,又交代丫鬟好好侍候,卫大人才提脚走出小院,才走没几步,就和才从小院出来的周大人碰头。 “一起吧?” 周大人拱手为礼,请卫大人先行,不过卫大人也拱手请他同行,最后两人并肩同行。 “老谢急了。” “那是。咱们好运,成了凤庄主的座上宾,他这地头蛇却找不到门路巴结上来,自然是要急的。”卫大人淡淡的道。 周大人笑,“之前听贱内说,他想把女儿嫁进袁家。” “他想,也要人家肯要。”卫大人直指重点,周大人认同的点点头,“儿女都是债啊!” 卫大人是想要背这个债,暂时还背不了,周大人则是债台高筑,五个孩子,有嫡有庶,为人老父想要一碗水端平,那是难如登天,不过幸而妻子是个大度的,虽然不喜庶子女,却也不会刻意苛待他们,或养废他们。 他只有一个嫡子,若妻子没有动静,说不得要再生个庶子,日后也好为嫡子臂膀,否则嫡子日后肩上的担子会太重。 周家底子薄弱,若无兄弟臂助,独自一人要扛起家族,实在很辛苦。 周大人初上任时,没有帮手,族里没什么人识字,想帮,也帮不了,只能向书院的先生求助,好不容易才凑了几个人来当门客,帮着他处理事情,可是这些人得自己出钱养着,得亏周夫人嫁妆丰厚,否则他哪能稳稳的把县丞的位子坐牢。 卫大人和他就不一样了,跟着他上任的,都是有所专精的,听说是卫家老夫人给的,还有卫夫人父亲给的,莫怪人高中之后就想弃糟糠妻另娶高门妇,在官途上,若有人提携,那真是事半功倍啊!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了。 不过饶是像卫大人这样有背景有靠山的人,来到岳城,还是不免要被谢县尉和王主簿这样的地头蛇给算计。 正文 第八百七十六章 送我上青天 卫大人和周县丞都看出谢县尉的来意,不过主人家显然不愿搭理他,他们两承凤庄主夫人大恩,自是要为主家出面解决麻烦。 谢县尉被人送回大厅,虽厅里的诸人并不知此事,但他就是觉得脸皮热辣辣的,按说他的武功算不错了,可他没想到的是,凤家庄一个下人的武功会那么高,几乎是完全把他压制住了。 让他虽不愿,但也只能离开竹林,不能上前和对方交谈,虽没见过凤庄主和凤公子,不过看那个样子,应该就是凤庄主夫妻和凤公子,就不知那绝色少女是谁? 想到那张绝色姝容,谢县尉就有些蠢蠢欲动,不安的欠动身子,好舒缓下半身的紧绷不适感。 岳城县衙的衙役们虽觉得谢县尉出去的有点久,不过那是上司,他们就算好奇也不能问,只是好奇的看了谢县尉几眼,毕竟比他晚去更衣的人都回来好一会儿了,却不见比他们先去更衣的谢县尉回来。 但谢县尉因对凤公子身边的绝色少女起了邪念,看谁都觉得对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再加上被人请回来的,觉得脸面有点下不去,遂有些色厉内荏的对厅内诸人斥道,“看什么看!!” 众衙役们暗暗撇嘴,不过面上还是很恭敬的齐声应诺,这个声势颇为惊人,厅里侍候的人忍不住看他们一眼,衙役们略骄傲,而谢县尉则更挺起了胸膛,像只骄傲的公鸡似的招摇。 卫大人和周大人连袂而来,在厅前听到这动静,齐齐皱起眉头,谢县尉这是在干么?给他们两下马威?他是不是招摇得有点过火了?忘记这里不是县衙,而是在凤家庄的地盘? “谢大人。”周大人喊了他一声。 “卫大人,周大人。”谢县尉早已看到他们两了,自也瞧见他们两紧皱的眉头,心里将方才的事理了一遍,并不觉得自己的言行举止有何疏失,却忘记根本的问题,凤家庄可不是他能在此耀武扬威的地方。 “谢大人兴师动众前来青竹别院,可是有什么要事?” “也算不上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袁家四位少爷被人据走一事,有些问题想要请问凤庄主和凤公子,听说袁家是为凤庄主接风的,两位大人皆在场?不知当日可曾发现有何不妥之处?” “没有。”卫大人很直接的回答,周大人点头附合。 “那凤庄主他们……”他顿了下说,“下官听说,那天凤庄主兄弟并未出席,可是也有人说他们两有去,且是跟卫大人夫妻同行。因为赴宴之人说法不一,袁庄主也说他们兄弟没去,所以特来向凤庄主兄弟请教一二。” 这个卫大人还真不好回答。 他转头看向厅里侍候的人,立刻就有一中年男子上前,看穿着应该是个管事,“大人们请稍候,庄主和公子这就过来。” 话声方落,就看到两道人影从厅外进来,看起来他们是走进来的,可是动作实在太快,快到卫大人他们只觉才看到两人身影在厅外出现,然后他们两就像风一般刮过眼前,他们清楚的看到两人走过眼前,可迅速太快,还没回过神他们兄弟已在上首落坐。 谢县尉一看,果然就是刚刚在竹林见到的那两人,心头一跳,难掩狂喜的上前揖礼。“凤庄主,凤公子,在下是岳城县县尉谢天宝。” “谢大人。”凤庄主颌首,但没有起身回礼,凤公子更是转头接过小厮呈上的茶盏,压根就没理他。 谢县尉心里很不高兴,长年位高权重的他,对脸皮的控制力并不怎么好,所以原本的笑脸就僵在脸上,让人一眼就看穿了他不悦之情。 不过,在座的凤公子兄弟及卫大人等人,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情绪问题,所以对此视若无睹。 凤庄主拿起茶盏抿了一口问,“敢问谢大人今日前来,是有何贵事?” “是这样的。”虽然刚刚已经对卫大人他们说过了,不过面对正主儿,他不介意再说一遍。 凤公子冷冷的看他一眼,那一眼几乎把谢县尉整个人钉在原地不能动弹。 谢县尉惊恐的直勾勾看向凤公子,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对自己。 凤庄主轻咳一声,道,“我们兄弟是跟着长辈去的,卫大人和我义父是故交,知道我们也要去袁家庄,便稍带我们一程。因为袁家庄的人不知是怎么办事的,我们迟迟未接到请帖,偏他们又对外放话,是给我们兄弟接风,我们若未出席,难免会引江湖上的朋友们以为,我们兄弟托大,接了帖子却不赴宴,不给袁庄主面子。” 谢县尉点点头,他那天没去,所以根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听凤庄主的回答,他隐然有些了解,看来袁庄主并未跟自己说实话啊! 这凤家兄弟明明有去赴宴,他却跟自己说没有,胆子真是不小啊!当着凤庄主的面,算计点苍派大小姐,就不知点苍派徐掌门若知此事,会做何感想啊? 不过听说自那天后,点苍派和袁家庄的生意都陷入困境,若非如此,袁家四位少爷又怎会在外头奔波,进而被人掳走呢? 谢县尉小心翼翼的探话,但态度却有点张狂,凤庄主对这样的人实在没有太多耐心,有这时间和他应酬,还不如回去对着老婆,就算呆坐不说话,也比对着这老男人好。 凤公子比凤庄主更加没耐心,想到刚刚他盯着黎浅浅的那副死样子,凤公子很想直接把这家伙捏死算了。 卫大人把话接过去,“凤庄主都已一一回答你的问题了,想来,谢大人应该已经晓得袁家少爷们身在何处了吧?” 谢大人客气的着点头,“知道是知道,只是下官位卑,实不好上门查案。” 卫大人似笑非笑的睃他一眼,“谢大人太客气了,你和南亲王府往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怎么有事情时,反倒就不好上门了呢?我和周大人在岳城时日短浅,还真没去过南亲王府。” 周大人也附合着打迭了一番好话拍着谢县尉马屁,直把谢县尉给哄得晕头转向。 围观群众一衙役们受到不小的震撼,因为卫大人平常酷酷的,不怎么说话,也不怎笑,没想到竟然这么会哄人,周大人平常就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儿,看起来似乎是不善言辞,所以才以笑容带过,倒是没料到竟然也有如此能言善道的一面。 围观群众二凤公子兄弟,早就知道混官场的人,肯定有很多面,只是没想到能亲眼目睹,嗯,机会难得,得多学习学习。 围观群众三青竹别院侍候的诸人,他们纯是看热闹,还悄悄的交换着意见,谢县尉虽会武,但功力真不怎么滴,再加上他已经被卫大人和周大人给哄晕了,所以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的交头接耳。 凤公子和凤庄主都注意到了,凤公子对众人蚁音入密,叫他们收敛着点,大家一惊,他们略惊恐的看向凤公子,早知自家主子们的武功超凡,可真没料到,公子年纪轻轻已有如此功力。 不自觉的垂首肃立,态度再恭敬不过了。 凤庄主看着暗暗点头,凤三平常很少在人前显露功力,也许是因为那次意外留下的后遗症,他本就习武天才,又再多了父母的内力传承,功力自然非同一般,但这个不凡却是源自于父母的遗泽,凤庄主觉得小弟似乎对此有些排斥,所以人前总不自觉不使用武功。 但他们是凤家庄的当家人,若没办法把底下人收服,又如何顺利掌控凤家庄?不得不说,自痛快的惩治了仇人之后,不论是庄里的人,还是外人在看待他时,态度真是大不同。 现在他要做什么事情,都比之前顺遂多了。 只是这事,不能直接跟小弟明说,得他自己去体会,克服心里的障碍。 想到这儿,他又想到小弟时常和黎浅浅过招,也许那天该把这两个小家伙扔出去历练历练,光是自己人过招,并不能增加对敌经验,这只能在实战中获得。 而且,真正的交手所能得到的体悟,可远比熟人之间的过招要强多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他们两个成亲之后再说吧! 到那时,小弟和黎浅浅已成夫妻,夫妻同行出外历练,相信黎大教主就不会再反对了吧? 凤庄主想到黎大教主以前给他的印象,再想想这些年他的作为,他真有种偶像崩溃的感觉,难道当了爹之后,都会有这样的改变?若是如此,他倒是不介意改变自己的作为。 凤公子并未发现大哥的异常,他正紧盯着谢县尉,右手朝后摆了摆,玄衣立刻上前,“派人去查谢县尉,连同他平日往来的人。” “是。”玄衣转身从后厅出去了。 凤庄主回神听到小弟交代玄衣的话,便对卫大人示意,卫大人与周大人一起卯足了劲,更加用力的拍捧谢县尉,直把人哄到浑然忘我。 谢县尉就在他们两的溢美之词欢送下,挺直身鼓起胸膛,有如一只斗志高昂的公鸡一般,昂首阔步出了青竹别院,直奔南亲王府。 青竹别院在山上,这一来一回,回到岳城城外时,城门已经关起,衙役们举高腰牌才得放行。 进城后直奔南亲王府,这时天色已暗,从南亲王府仪门一路往内,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领路的长史数度向谢县尉问其来意,不过得意中的谢县尉浑然不觉,对他的问话听而未闻,一旁紧跟在侧,想要去向宝如县主回报的小厮见状,急得直跳脚,可是他人小位卑,长史官都没能问出话来,他又能如何? 来到王府待客用的偏厅,长史请谢县尉坐,另派人将跟着来的衙役们请到一旁的厢房待茶。 不过两个衙役头儿都没走,一左一右站在谢县尉身后,有如左右护法似的。 长史官再度问话,可惜仍被无视了,直把长史官气得胡子都翘起来,最后拂袖而去,衙役头儿们看上官把王府长史气跑了,不由暗暗佩服,老大真是威武啊! 他们小声的对谢县尉拍捧着,毕竟是在王府里,谢县尉打了人家长史官的脸,还是别太嚣张的好。 谢县尉正在回味卫大人及周大人对他的拍捧,耳边传来两个下属拍捧的话语,他不免拿来和卫大人他们的相比,这一比,高下立见啊! 要不人家怎么会是做官的,而这两家伙就只是跟着自己混的人呢? 不过,自己的手下拍捧的话虽然质朴,却老实,好吧!回头对他们两好一点,下次再收人孝敬银子时,就多漏一点给他们两得了! 不多时宝如县主冷着脸快步走进偏厅,她径直在上首的黑檀木太师椅上坐下,冷声问,“谢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谢县尉却是自宝如县主进来后,就盯着她发呆,思绪已从卫大人他们赞美之词中,转到不知宝如县主和竹林中绝色少女,谁比较美的问题上了。 凭心而论,宝如县主那绝对是绝世美女,有着盛世美颜,还有少妇成熟妩媚之态,比起那青涩的少女来,对男人来说,肯定吸引力更大,尤其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县主娘娘,若能将她降服,让她在身下承欢,那欢愉绝非少不更事的少女能相比的。 但是,青涩的少女,对男人来说虽说青涩,但是若能由自己亲手开启她的成长之路,那滋味想必要比降服一个县主更加美好! 谢县尉兀自沉浸在自己的美好遐思中,被他意y的对象,宝如县主却对他那色眯眯的眼神感到无比的羞辱,气恼之下,就将手中茶盏的盖子朝他扔去。 虽说武功比不上凤家庄的人,但好歹也是习武多年的人,虽在走神中,然对这犹如暗器来袭的反应还是挺快的。 就见他手一扬,直接就把杯盖给打了回去。 回势比去势更强上数倍,宝如县主虽也会武,但到底是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又是女流之辈,她无神力,仅比一般女子的手臂略有力些罢了,所以当杯盖被谢县尉打回来时,她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就在那杯盖直袭她脸面而来时,说时迟那时快,有一人从座旁的屏风后窜出,及时将杯盖弹了回去,于此同时,还把宝如县主给护在怀中,一个旋身就将人带离原地。 杯盖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掷来弹去,这次的速度和力道却比前两次更强。 远远的谢县尉就感受到强烈的杀意,不得不从遐思中回神,可是他已经无力反击,手都还来不及扬起,杯盖就已经重重的敲在他的额上,若非他身后的两位衙役头儿,只怕人已跌落在地。 正文 第八百七十七章 想不明白 “受了重伤?”黎浅浅收剑回鞘,满脸不解的看着匆匆来报的刘二。 刘二一路跑过来的,这会儿额角冒汗,热得很。“是。”他应声后从春江手里接过茶碗,茶水微温,他抿了一口,发现温度正适口,就一口气喝尽。 把碗交还给春江之后,才接着说,“昨天谢大人从咱们这儿出去之后,就直奔南亲王府去了,他这人呢!不贪财,不好酒,就一样儿,好色。也不知道他昨儿是怎么把宝如县主给惹毛了,当场就扔了他一杯盖,这谢大人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还手!” 不是躲开去,而是还手?这人不会是被卫大人他们哄得真晕头了吧?“他竟然敢还手?”黎浅浅接过春江递过来的绿豆水,也是微温,喝了消暑解渴。 “跟着他去的两个衙役头儿说,谢大人一直在走神,也不知是想到些什么,一个劲儿的傻笑。” 那股傻劲儿,听说衙役们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本来还想提醒他的,谁知谢县尉充耳不闻啊!他们又不是谢县尉的父母,真让他回神过来,说不准他怎么对他们呢! 谢县尉这个人不是好说话的,也不是个会听人解释的,在他手下掌差,衙役头儿们对他的为人是再清楚不过了。 再说了,谁知道谢县尉啥话也没说,就把宝如县主给惹火了,这可就厉害了,是吧!真是叫人不得不佩服谢县尉惹事的能力。 他们一路跟在谢县尉身后,他坐下时,他们又是站在他背后,因此根本就不知他是如何在连话都没说的情况,把宝如县主气到拿东西砸他,最嚣张的是,谢县尉还手了。 若非如此,想必那个屏风后头的男人也不会出头吧? 黎浅浅听完之后,忍不住要摇头,看来卫大人他们的功力不浅,竟然能把谢县尉哄成这样。 “派人去盯着,我可不想他家的人不甘心,寻仇找到我们这儿来。” 刘二郑重点头,领命而去。 伤人的虽不是凤家庄的人,但杮子挑软的捏,与南亲王府的宝如县主相比起来,他们这些江湖人,似乎比较好欺负啊! 谢县尉现在昏迷不醒,要是他醒着,兴许会给妻儿剖析厉害关系,但他昏迷中,这种时候,难保他妻儿胡涂,想找人出气啊! “若他们想来找麻烦?”春江问。 “就制造更大的麻烦给他们,让他们无暇分心呗!”黎浅浅不以为意的道。 刘二出去时,正好遇上凤公子,他领着玄衣过来,看他形容有点狼狈,不由好奇问了一声,得知他已跟黎浅浅说了谢县尉的事,不由笑道,“你们鸽卫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好说好说,数字公子们的速度其实比我们更快一些,只是他们还要层层回报,我是到了这儿,就要他们直接向我回报,真要是外地传进来的消息,我们就真不比数字公子们快了。” 他是一直很努力,在促进鸽卫们查探消息的速度,但有的时候,光讲究速度是不行的,还得查核消息的正确与否,鸽卫真正开始运作起来,时间尚短,跟人家凤家庄压根不能相比。 不过当他在地头上时,所有的消息全直接送到他这里来,他亲自来作筛选,因为知道教主要的是什么,筛选的速度自然要比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要快的多。 凤公子一听,心头一动,看来他身边可以再栽培一批人,遇到要事时,就调过去专责处理,也许会比现在快许多。 凤家庄是卖消息的,因此每天汇集到数字公子们手里的消息多不胜数,他们受的训练就是尽快将这些消息分门别类处理好,并且要做初步判定,消息是否正确,然后再送到护史公子们的手里,由他们做最后审核,确认消息无误,就将数字公子们的手稿送入记史楼里。 此外还一批人,是负责把客户购买的消息送过去,此外若客户想买的消息,他们手头上没有,就得派人去探查,因是特别服务,收费自也不同。 两人只交谈几句就分开了,可两人心里都存着事,刘二脚步轻盈脸上带笑,走的飞快,凤公子则面上含笑,脚步轻缓,却明显心不在焉,玄衣看他走着走着就走过黎浅浅住的小院院门,连忙上前拦了下,“公子,您走过头了。” 咦?凤公子回头一看,失笑,“真的,我竟走过头了啊!”笑着抚额转身走回来,春寿站在院门前,看着他们两直笑。 “凤公子安。” “春寿要出去?” “是,棠姐儿昨儿开了剂方子给教主,教主让我拿去配药。” 凤公子从她手里接过瞧了下,“这是驱蚊虫的?” “正是,不过棠姐儿说了,这药,可不只驱蚊虫有用,就是对付宵小,也挺在行的。” 对付宵小啊~凤公子把方子递回去,“这剂方子可得多做点,回头分下去,应该很有效用?” “那是自然。”不得不说,春寿对蓝棠的能力很是信服,药剂都还没做出来,她就已经在大肆宣传了。 不过当这剂方子做好,派下去后,可真获得不少人的好评,因为在外打探消息时,时常得暗访,需藏身在隐密的地方,夏日不免会引来蚊虫,等到回来时,身上都是蚊虫咬的包,有时藏身处很热门,更会引来同行觊觎,若是能在他们出手前,就把人药倒,就不用费力收拾人了。 被凤公子这么一说,春寿觉得,她确实该让人多做一些,好给鸽卫们一人一份。 春寿朝凤公子福了福,就去办事了。 黎浅浅早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进来,笑容满面的迎上来,“你今儿心情不好?”不然怎么会心不在焉的走过院门而不入。 “在想事情,方才遇上刘二,他跟你说了谢大人的事?” “说了。”黎浅浅让春江上茶,春江上过茶之后,就把玄衣拉到一旁的耳房喝茶去,免得他杵在旁边,妨碍教主和凤公子说话。 凤公子看他们两一眼,转头问黎浅浅,“春江她们年纪不小了,你给她们相看婆家了吗?” “看是看了,可是她们两个都说没意思,叶妈妈说她们两大概是怕嫁了人之后,就不能留在我身边侍候,所以不想嫁,也怕所嫁非人,我不好催她们。” 当主子的年纪太小,对上侍候自己多年,年纪略长的丫鬟,不免有点底气不足,感觉好像自己什么都不懂,也没嫁人,凭什么去跟还不想嫁人的丫鬟说嫁人的好处。 她自己都还什么都不懂呢!怎么去说她们? 说到这儿,她目露疑惑的望着凤公子,“怎么突然说起她们的婚事来?” “玄衣年纪不小了,也该成家了。”叶翔倒不用他发愁,人家自有爹娘在,而且他和凤二公子一样,那次意外受伤之后,似乎就不想成家似的,把他爹娘愁的哟!不过,他上头还有兄长在,他爹娘还得先忙完他哥的婚事,才能忙他的,所以一时半会,两老暂时还不会来烦他就是。 其实就算他们来,凤公子也多的是手段,把这事推给叶翔自己去处理。 但玄衣,就不一样了。 他是孤儿,虽有师父,但他师父在那次意外中身亡,他师父就一老光棍,捡了七八个孩子来养,可惜那些人成亲后,就开始嫌弃老人,觉得他拖累了他们,而且他又爱捡孩子,他们养活自己一家子都有些吃力了,更諻论要养他和他捡来的孩子。 老人有双利眼,对那几个孩子,他绝口不提自己在凤家庄任武师父的事,那几人当中,虽有两人根骨奇佳,但品性不良,所以老人根本就没教他们武功。 他们只以为老人在京城什么富户人家家里当花匠,老人确实也种得一手好花卉,玄衣在老人死后,只跟他们说老人上山采集花木,不慎失足跌落山谷,那几人竟说,如此也好,连问老人葬在哪里都没,更不用说给老人立牌位,早晚上香祝祷了。 真是,都说养儿防老,真要养到这种儿子,还不如不要养。 不过老人生前看得很开,他对玄衣说,他跟那几个孩子缘份浅,当初会把他们捡来养,纯粹是看他们可怜,都是爹娘生的,可惜他们跟亲长无缘,小小年纪就流落街头,他有能力帮一把,就帮,也没期望他们能有所回报。 凤公子对黎浅浅道,“玄衣的师父生前曾跟我说,玄衣生来亲缘浅,才呱呱坠地就没了爹娘,可他是个重感情的,让我帮他看着,若有好姑娘就帮他一把。” “他那时怎么会想到跟你说这些。” “不知道,不过,他跟我说完没多久,就出事了。”凤公子声音喑哑,他的爹娘也是那次意外过世的。 黎浅浅轻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我看他和春江似乎很说得来。”凤公子道。 黎浅浅一听立刻炸毛,“你这是挖角来了?” “别急别急,我不过那么一说,他们两到底能不能成,也不是我们两个当主子的能做主的不是?这总得两边都心甘情愿才成。” 总不能好心办坏事嘛! 黎浅浅瞪他,不过回心一想,玄衣似乎确实不错啊!人嘛长得高大英挺,相貌俊秀,气质略刚硬,不过做事细心周到,然而这些都不代表他会是一个好丈夫。 事实上,黎浅浅对好丈夫要如何界定,自己都感觉很模糊,问她为何会答应嫁凤公子,她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对了,若不是嫁他,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嫁个什么样的人。 跟他相处很舒服,很有话讲,有的时候回想他们说的话,黎浅浅只想抚额,因为全是蠢话一堆啊!真不晓得他们两在讲的时候怎么不觉得? 春江她们肯定有所感,不然不会凤公子一来,她们就溜得比谁都快,应该是不想留下来听他们说傻话吧? 因为听了要憋着不笑出来,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岳城谢家,谢夫人坐在丈夫床边频频拭泪,谢少爷坐在屋中圆桌边上,和姐姐谢沁华,不知在说些什么,谢紫华则是坐在窗前的炕上看着窗外的蝴蝶飞舞在院中的茉莉花丛间。 “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啊!老爷是替袁庄主去南亲王府办事的,怎么袁庄主会出手伤了老爷?” 这怎么想都不对劲啊! 谢岩华姐弟暗暗翻眼,从他们父亲被南亲王府派人送回来到现在,已近两个时辰了,他们娘就只会坐在床前,把这句话翻来覆去的说了又说。 对未来的事情全没打算,这样下去可不行。 “派去请卫大人和周大人的人回来没有?” “卫大人和周大人都不在府中,卫夫人和周夫人带着孩子,一起去凤家庄的别院做客去了,听说凤庄主夫人是蓝神医的女儿,一身医术是蓝神医手把手教出来的,她一把脉就诊出卫夫人之所以多年不孕,全是遭了继母毒手所致。” “卫夫人多年不孕,可是看了不少名医,那些名医都没瞧出来,她才多大,竟然看得出来?”谢岩华不相信。 谢沁华笑,“都说名师出高徒,她爹号称神医,连当今都把他请进宫给自己看病,他的女儿能差到哪儿去?” 谢岩华嗤笑一声,“就算再厉害又如何?不过一介女流,成亲之后还是老实在家相夫教子为好。” “人家这也是为丈夫为婆家攒声望,瞧,她露这一手,就把县令夫人给牢牢掌控在手里了。就算生不出来,他们夫妻都得对她感恩戴德。” 谢岩华听她这么说,不由好奇的问,“怎么,不是解了毒,就能生孩子了吗?” “哪啊!人家可精明了,给自己留了后路,说什么中毒时日太长,身子有些虚,得调养好才能生孩子,可卫夫人都多大年纪了,要是这么一调养,就调养到她再也生不出孩子的年纪呢?能说凤庄主夫人医术差吗?还是只能说,她命不好,得遇名医时年纪已大,调养耗时日久,也是自己底子差呗!” 谢岩华恍悟,“原来还能这么说啊!” “那是,你啊!日后为官,说话也得小心着点。” “我知道。”谢岩华点头,姐弟两同时看向床上一动也不动的父亲,心里不约而同的说,可别像父亲那样,仗着自己有点底子,说话做事往往不知分寸,得罪了人也不知。 “你说,父亲是不是被人算计了?” “你觉得呢?要说被人算计,那肯定是的,不然他怎么会出事,可是算计他的人,不是卫大人他们,因为是父亲自个儿找上门去的。他出门前,袁庄主来找过他,可当父亲去南亲王府时,他早就在那里了。” 谢沁华如是说,谢岩华点头,只是袁庄主和父亲是多年友人,为什么要算计他?父亲出事,于他又有何好处? 正文 第八百七十八章 茫然 谢家姐弟这厢想不明白,袁家庄里,袁庄主夫人同样想不明白,“老爷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袁庄主夫人满脸疑惑的看着丈夫,她耳朵还在轰隆隆地响,心在胸膛里狂乱的跳动着,可是丈夫别过头去不看她,她大口的喘着气,右手扶在炕几上,左手紧紧抓住衣襟。“老爷?老爷,你不是告诉我,小四的娘是个清倌,怀了孩子后被鸨母苛待,差点就母子俱亡,你见了甚为怜惜,才把她安置在别庄里。” 袁庄主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喉咙,袁庄主夫人满心期待他开口否认,可是她失望了,丈夫仍是不发一语。 “老爷?你不是说小四的亲娘生下他就死了,所以你才把他抱来养的?难道说,你当年是骗我的?” 袁庄主终于转回头,看着妻子诚挚的说,“当年确实是哄骗了你,不过,岳父母和你兄弟他们都知道这事的真相。” 袁庄主夫人愕然,原来,原来如此啊!莫怪母亲无数次劝着自己,别把小四养废了,兄嫂和弟媳们也是如此,可就没有一个人愿把真相告诉她,全都把她蒙在鼓里。 他们劝着自己,应该是怕小四的亲娘宝如县主,得知自己把她唯一的儿子养废了,会生自己的气,但自己有丈夫护着,可她的娘家人们恐怕会被她迁怒吧? 只是后来看宝如县主没反应,她们才把这事给放下的吧? 袁庄主夫人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可是这事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还有来自家人的伤害,也让她难受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一开始我也没想要瞒你,可是你爹说,你脾气太犟,若跟你直说,小四的生母身份如此之高,怕你没办法接受,所以……” “所以是我爹说要瞒着我的?” “岳父也是为你好。”袁庄主不好意思让老岳父为自己背黑锅,妻子脾气犟,可谁让自己先对不起她呢?四个儿子都不是她生的,而且长子的亲娘还是造成他们夫妻嫡长子死亡的元凶,妻子拿她儿子出气,所有人都不好阻止她,尤其是自己,若非是他招惹了那个女人,他的嫡长子又怎么会死于非命? 次子的娘则是想害死长子和主母,好给自己母子腾位子,她是被自己一剑刺死的,临死,还不敢置信的瞪着自己。 三子的亲娘是妻子陪嫁大丫鬟,在得知妻子小产后得调养,就毛遂自荐自荐枕席的爬上他的床,还对他说,她这是在为主子分忧,等她生下儿子,就记在夫人名下,如此一来就不愁夫人生不出孩子来了。 袁庄主当时还觉得这大丫鬟真是忠心,为主子尽心尽力,连自身的清白都可以抛却,只为主母分忧,他没想到妻子得知后,会气到昏过去,醒来之后就对那大丫鬟喊杀喊打的,他在逼不得己的情况下,出手制住妻子,结果她冷静下来后,换她要寻死了。 那一回,袁庄主真的慌了手脚,连夜派人去通知岳父母,泰山泰水得讯后急急赶来,他真的是搞不懂,明明那大丫鬟如此尽忠,妻子为何会容不下她? 还是老岳父为他解惑,直问他,若大丫鬟真是为主尽忠,为何事前不曾对主母透露?她侍奉主母多年,从小到大的情份,又深知主母脾气,有什么事不能直说,而要瞒着她的? 可见她明知主母不会答应此事,却仍一意孤行,这不是尽忠。 她就是想要做姨娘,不,或许她的心要更大,不止想为他生子,还想儿子成为嫡子,明知主母的脾气不会答应让她做妾,却一意孤行,这是故意要气死主母,让他们夫妻生隙,试问真正忠心的丫鬟会如此对主母吗? 袁庄主直到那时,才真正看清楚三子生母的计谋,因此岳母提出让她把那大丫鬟带走的要求时,他不顾大丫鬟苦苦哀求,答应了对方,半年之后,大舅子夫妻送来一个婴儿,便是三子,其生母生下他之后,因为大血崩而亡。 他不知她是真血崩而亡,还是……,总之孩子健健康康的就好。 也就是因为三子生母闹的这一出,让他认识到妻子的脾气,在处理小四的事情上,他不免要小心些,在带回小四之前,就先和岳父母通气。 和和顺顺过了这么多年,因为他为小四安排婚事而被牵扯出真相来,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你和宝如县主……”袁庄主夫人愣怔了半晌,然后失笑,笑声从似有若无,渐渐变大,最后她甚至因为狂笑而泪流不止。 “我就知道,你和她有一腿,你那时还真是……”她笑着斜睨着丈夫,“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跟我信誓旦旦,说你跟她没有关系,呵!要真没关系,她怎会怎会,给你生个儿子?” 这些年来一直萦绕在她心中的疑惑,总算解开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原来小四是那贱人的儿子,所以她每次遇见自己时,总是甩脸给自己瞧,原来如此啊!她是在为她的儿子抱不平!呵!凭什么啊!孩子是她带大的,儿子挨老子收拾了,是自己亲自给他上药的,从小到大,都是自己陪着他,那个贱人凭什么这个时候跑出来耀武扬威? 就凭她是孩子的亲娘? “她要真为孩子好,就不该把孩子认回去,在我们袁家庄,他是嫡四子,是袁家四少爷,若被她认回去,老爷说,他是姓宝如县主先夫的姓氏呢?还是从母姓?他是袁家血脉,已在袁家族谱上记着了,难道要让他从此身世不明?” 袁庄主夫人没有提徐家这门亲事,徐掌门迟迟没有答应,甚至还想把自家名声有瑕的女儿塞给凤庄主作小,这让袁庄主夫人感到愤懑,小四是袁家少爷时,徐家尚且如此瞧不上他,若让他们知道,他的身世呢?会怎样? 袁庄主叹气,他也担心这个,可是宝如县主是何许人也?在她看来,她的儿子值得更好的姑娘,她儿子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对方都该感恩戴德喜极而泣,可是徐秀梅见过她儿子后,却仍心心念念别的男人,就够让她觉得非常愤怒了。 袁庄主派人去向徐掌门提亲,对方迟迟没有确切的答复,这让宝如县主觉得自家被小瞧了。 凤公子派人提点她,她方知徐掌门不应这门亲事,她儿子要明媒正娶他家女儿,他不应,转头却要把女儿塞给人作小,如此明目张胆的作为,是觉得他们点苍派势大,能和她南亲王府作对不成? 所以点苍派名下产业遭受到的重创,其实有一半是来自宝如县主的授意,当然也有一些门派趁机捞好处。 袁庄主找谢县尉出面,就是不想正面和宝如县主起冲突,他离开县衙后,得知谢县尉领人出去,他还以为谢县尉去南亲王府找宝如县主了,谁知他竟带着人直奔城外凤家庄别院。 袁庄主接到消息时,还满心欣慰,觉得自己找对人了,谢县尉果然会办事,去找卫大人和周大人出这个头了!若是因此得罪宝如县主,那也是卫大人他们两的事,牵扯不到自己这里来。 谁晓得,谢县尉这一去就半天,他这头还没消息传回来,宝如县主这里已经派了侍卫来请他走一趟了。 以往她就算要同他相会,从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可这回却似是再不想遮掩似的,直接派人上袁家庄把他请了去。 袁庄主伸手用力的揉了揉脸,后来的发展真不是他想象得到的。 他和宝如县主已有几个月不曾密会,这次一见面,恍如干柴遇上烈火,就这么厮混了一下午。 直到接到消息,说是谢县尉进城了,且直奔南亲王府而来,他们两才匆匆收拾了一番。 他不好见谢县尉,所以在宝如县主进了偏厅后,他就从厅后的门进入偏厅,隐在屏风后看着,他虽早知谢县尉此人好色,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会打宝如县主的主意,宝如县主是什么身份,哪容得下在她眼中形同下人的谢县尉轻薄自己,虽然没有真的动手动脚,但就是想,也不成。 宝如县主会动怒,在袁庄主意料之中,谢县尉的反击,则出乎他的意料,谢县尉是好色却是个机灵知分寸的。 按理说,他应该在看到宝如县主动怒了,就老实待着被宝如县主扔来的杯盖打伤,只要见了血,宝如县主再大的火气也只能消了。 可是他反击了。 就算谢县尉的武艺不算顶尖,但一个成年男子,还是个习武之人,这回击的力道,绝对会让宝如县主不死也去半条命。 袁庄主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所以他动了,直接回击,他的武艺远在谢县尉之上,谢县尉避不开的。 这事因为谢县尉的身份闹腾开来,一个小官去南亲王府求见宝如县主,行前袁庄主曾经前往县衙拜访谢县尉,袁家四位少爷仍下落不明,小官这个时候去见宝如县主却伤重而归。 岳城百姓自是议论纷纷,尤其是连想到宝如县主的名声,不少人觉得袁家四位少爷是被宝如县主看上了,可袁家四位少爷不从,才会被县主派人强请了去。 谢县尉不畏强权,找宝如县主询问四位袁少爷的下落,宝如县主恼羞成怒所以伤人。 这传言真是说得合情合理,半点疏漏都没有。 袁庄主虽觉传言把谢县尉去凤家庄别院一事给隐瞒下来,似乎有些刻意,可想到凤家庄别院在岳城外,说不定传出这则流言的人,根本就不晓得谢县尉曾去过凤家庄别院呢! 而且谢县尉才出事多久,这事已经传遍整个岳城了,感觉是有人在推波助澜,会是谁?凤家庄?谢县尉和他们可没……等等,如果说,谢县尉去凤家庄别院时,得罪了凤家庄的当家人呢? 想到卫大人夫妻那天带来的那些人,男的俊女的美,谢县尉又是个好色的,在宝如县主面前尚不知收敛,那么在凤家庄里,看到那天的几名女子,他会……袁庄主觉得自己真相了。 谢家姐弟也接到下人的回报,谢沁华简直无法相信,父亲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惹恼了宝如县主的,莫怪衙役头儿们不敢跟他们直说。 谢岳华倒是知道的比姐姐多,毕竟他是男子,衙役头儿不好把他们猜测的结果跟她说,却能跟谢岳华讲。 父亲贪花好色,其实家里人都知道,父亲这些年,因为职务的关系,要跟江湖人打交道,收受他们献上来的美人实在不少,有些被纳入府了,但还有不少在外安置,不止在岳城里有,附近的城镇都有父亲的外室,有时父亲会假借外出办差,溜到外室那里去小住。 他记得在之前最得宠的一个,就住在湘城里,不过后来听说那女人嫌弃父亲久久才去一回,便跟着一北晋来的贵人走了。 之所以对那女人印象深刻,是因为那女人走就走嘛!偏还给父亲留了封信,他并不知信里写了些什么,不过可以知道的是,父亲见信之后勃然大怒,把书房里头的摆件全都砸了。 他娘知道后,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因为书房里的摆件全是家里最贵重的,全都砸烂了,这损失至少好几万两,叫母亲怎不难过。 不过那女人似乎也没落着好,那个所谓的贵人,确实是贵人,不过不是北晋的,而是赵国的,他专为赵国皇帝四处搜罗美女,那女人早已破身,似乎还生过孩子,宫里嬷嬷检验不合格,那贵人被怒斥,还被降职,于是一腔怒火全烧向那女人,那女人似乎死状极惨。 父亲接到消息那天,还特意在城里的天香楼大宴宾客,他还被叫去帮忙招呼客人,便是因此,才从那些客人嘴里得知消息。 他斟酌了一番后,还是悄悄跟大姐谢沁华说了,谢沁华听了顿感五味杂陈,这真的是……“父亲他……应该不是,会在县主面前,放肆的人……”谢沁华说的艰难,语句断断续续的,且声音微弱,若非谢岳华就在她身边,八成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是,父亲向来谨慎。”最是清楚谁能惹,谁不能惹,如此一个人,又怎会在宝如县主面前失态。 “难道是卫大人他们……” “不知道,不过,就算真是他们,我们也拿他们没办法,毕竟他们连碰都没碰到父亲,只是和父亲说了些让他很开心的话。” 谢岳华自然也怀疑是不是卫大人他们故意为之,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是父亲自己找上门的。 “现在就怕父亲醒不过来。”若是他一直不醒,县尉一职势必保不住,他们一家将何去何从? 姐弟两思及未来,不由都茫然不知所措。 正文 第八百七十九章 快刀斩乱麻 青竹别院里笑声不断,小家伙抱着心爱二舅舅的小腿不放,一双黑白分明的黑眼睛戒备的看着跟前的三舅舅,凤三笑嘻嘻的拿着一支风车逗弄着小外甥。 黎浅浅坐在他们身后的石桌边,和蓝棠一起看好戏,章朵梨刚把章老交代的事办好,这会儿才得空过来,就看到他们在逗小孩。 “这是怎了?” “刚刚凤三喂小家伙吃果子,不过小家伙不防被果子给酸得都要哭了,结果凤三还告诉他不能哭啊!要是他哭了,他二舅就会被坏人给抢走了。” “那现在?” “因为怕他二舅被坏人抢走,所以他就得守着他二舅,免得被坏人抢走藏起来,那他就没有二舅舅了。”黎浅浅让她坐,春江立刻倒了杯茶过来。 章朵梨接过茶倒了谢,抿了一口忍不住要问,“那个袁四少爷,真是宝如县主生的?” “你也听说了?”黎浅浅反问。 章朵梨笑,“师父特意写了封信回来给我,你说我知不知道。” 黎浅浅和蓝棠两个笑成一团,春江她们也跟着笑,就知道凤老庄主他们去看热闹,肯定不会老实乖乖看热闹,而不插一手。 “章老也插手了?” “嗯,师父跟着大教主他们一起去瞧了回热闹,直说当年没学武真是可惜了。” 为什么可惜呢?因为自己不会武,走到那儿都得靠黎漱他们带擎,可见老先生这回真是玩上瘾了。 “大教主他们都做了什么?” “应该没什么吧?”章朵梨说完后,怯怯的转头看黎浅浅,见她脸色未变,显见并不生气,方大胆说了黎漱他们做了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把袁庄主和宝如县主的情事传出去,再有就是把谢县尉好色给传出去。 至于袁四少爷的身世,他们倒是没有掺和,不过也不用他们插手,自有人传出去。 别忘了南亲王的爵位尚未有继承人,二老爷和三老爷两对此还有得争,但如果嫡长女宝如县主有子的话,若是她向皇帝请旨,说不定皇帝会答应把爵位给她儿子降等袭爵呢! 若是如此,他们两可就真没指望了! 他们是庶子,妻子又仗着管家之便欺凌嫡母及守寡的嫡姐,只消把这些报上去,他们根本就别想继承爵位了。 因此若在嫡姐宝如县主的儿子,尚未被认回来之前,就先把他们母子的名声踩进泥地里,让他们再无翻身的机会,才有他们兄弟两出头的时候。 故,外头稍稍露点袁庄主与宝如县主之间有暧昧,立刻就有人推波助澜将传言推到风尖浪头上,至于袁四少爷的身世,有了袁庄主和宝如县主的事做底,后头的事情要怎么发展,就由不得宝如县主乐不乐意了。 宝如县主的这个孩子,虽是在丈夫亡故后出生,婆家的人也都知道,说不定也会出来争,不过也难说,毕竟人已经过世多年,也不知姚家给他过继子嗣了没有。 想到这儿,她扬手要派人去请刘二,蓝棠便问她找刘二何事。 “就是想问一问,看宝如县主的婆家给她亡夫过继子嗣了没?” “肯定没有。”蓝棠道。 黎浅浅一听就傻了,“你怎么知道?” “这还有得着问吗?他们就算想给他过继,也得问过元配才成,宝如县主不知少不更事的小孩子,她且不把亲子顶了亡夫子嗣,又怎会同意夫家拿别人儿孙过继过来,要知道,不过过继来的是谁,都得叫她母亲,都是记在她名下的。” 换句话说,这孩子就能名正言顺继承宝如县主的嫁妆和产业,甚至还能跟南亲王府的爵位扯上边,若能得皇上欢心,爵位说不定就落他头上了。 怎么看都极其划算的买卖啊!姚家为何没动作呢?还不是因为宝如县主不同意吗?姚家人都知道过继到她名下的孩子,能有这么多好处,宝如县主自己又怎么可能不晓得?她深恨姚家人,又怎会让他们不劳而获。 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大归,无非就是吊着他们,全岳城人都知道,宝如县主是姚家妇,姚家拿着南亲王府姻亲的旗子在外头捞好处,可不敢太过招摇,略张扬些,宝如县主的女官就上门来训斥了。 姚家在岳城是有头有脸的名门世家,不过没有官职爵位,就一白身,但县主身边的女官好歹也有个六品,纵使是小辈身边侍候的人,可有着官身,别说宝如县主的公婆了,就是姚家的老祖宗,在女官面前也只有老实领训的份。 姚家人对宝如县主是既爱又恨,想甩了她,却又贪这媳妇来的好处。 刘二来得很快,黎浅浅交代他,把袁四少爷的身份漏给姚家,刘二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姚家是……” “宝如县主的婆家。”黎浅浅提醒他,“不必说得太实在,最好是有些模棱两可,把袁家四位少爷全扯进去。” 刘二反应很快,问,“那要让袁家几位少爷知道,成为宝如县主儿子的种种好处吗?” “那自是再好不过了。”黎浅浅笑容可掬的道。 刘二朝黎浅浅佩服的拱手一礼,又与她请示了一些杂事,约莫半个时辰后才离去。 小家伙早就累得趴在他三舅舅怀里睡着了,凤公子便抱着他,和二哥回房去了,蓝棠则在黎浅浅她们说完袁家事,就先行告辞,她现在身怀六甲,坐不长,还有点嗜睡,幸而她住的院子不远,走几步就到,不然恐怕还没走回去就睡着了。 黎浅浅看着不是事,早早就在自己院子,章朵梨的院子都为蓝棠准备了房间,只要她累了便可就近休息。 不过到目前为止,她再想睡,都还能走回去后才睡,这几个房间便算是有备无患了。 刘二去而复返,黎浅浅好奇的看他一眼,问,“怎么又回来了?” “接到京里的消息。”他把信柬递给黎浅浅,见他神色凝肃,黎浅浅心里一沉,这是京里发生事情了? 接过信柬后,她一目十行非常快速的看完,紧跟着又从头看了两回,然后才深深的舒口气。“你也瞧瞧。” 说着把信柬递回给刘二,刘二这时才接过来,快速看过一遍后,又看了一遍,“这真……三少爷真是命大啊!” “是啊!我就一直在想,清平门那边怎么可能让他全身而退,完全不来找他麻烦?就算他离开前给清平门埋了地雷,可对方怎么也不该一点反应都没有。” 轻吁口气后,感觉悬在头顶的那把刀总算是落下了。 “刘易这信是简易版吧?”去头去尾,连同重点全都掐掉了,只几句干巴巴的叙述,就要憋死人吗? 刘二听出黎浅浅的不满,只笑着道,“刘易这次已算大有进益了。写了不少啦!”刘二倒是颇为感叹。 黎浅浅冷哼一声,“赶紧的,再派人去查问清楚,详详细细的不得再有删减。” 刘二应诺,不过笑声出卖了他,黎浅浅没好气看他一眼,“还有卫夫人那个继母的事。”话声在看到刘二递到眼前的信封停下,“这是?” “这是京城分舵送过来的消息。” 厚厚一摞,肯定写的很详细,应该能满足教主的八卦心。刘二如是想, 结果证明,他,想太多了! 为什么会是厚厚一摞呢?因为这封信是京城分舵主让儿子代笔的,分舵主上个月不慎扭伤右手,所以才找儿子代笔,而他儿子,不过七岁,刚刚学写字没几年,小字还写得不怎样,一张纸真写没几个字就完了,所以才会写了那么一大摞。 刘二捂脸,感觉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黎浅浅倒是没放在心上,只好奇问,“分舵主好好的怎么会扭伤右手?” 刘二抹脸,接过春江递过来的茶,一气喝完后,黎浅浅感觉他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就听刘二道,“分舵主和他老婆吵架,还动手了,他老婆好的时候很好,可脾气来的时候,这动起手来是不知轻重的。” 京城分舵主不好跟妻子真动手,只得让着,这一让,就把手给扭了,就连脸都给挠了。 黎浅浅听刘二那么一说,都觉得脸颊热辣辣的生疼。 后来还是从凤公子那,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卫夫人的继母给继女下毒的事,因已事隔多年,且又是她管着家,事后卫夫人身边侍候的人陆陆续续被打发,由头都看不出破绽,也就莫怪对她戒备甚重的卫夫人兄妹都没发现自己中招了。 卫夫人的哥哥得知妹妹被继母下毒,中了那啥水仙的毒,因此成亲多年才会生不出孩子来,气得当晚就要抡刀找继母讨个说法,幸好被妻子劝下,才没出事。 卫夫人这事是不好查,人证不好找,且可能被灭口了,那小妹呢?小妹的死,会不会也跟继母有关系? 小妹才死没几年,她的事比较好查。 简大哥夫妻连手,加上简大嫂娘家人帮忙,不多时就把事情查清楚了,简夫人欲对简小妹故计重施时,因不知名的原因,导致简小妹死亡,但因她从中毒到毒发身亡的时间太短,加上简夫人故意安排,致使简家上下都以为,简小妹是得了急病身亡,只是她身染何病,当时请来为她诊治的大夫说不上来,简大人还特地从太医院请来御医,只是他们对活人有经验,验死人?呵呵,他们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看不出所以然来,最后简大哥是想请大理寺的仵作来相验小妹遗体的。 却被简夫人给拦下,说是女儿已死,可清白不能不顾,坚决不让人相验她的遗体。 小妹死了,死因不明,想查,继母又拦着不让查,就是父亲也站在继母那边,叫简大哥和卫夫人气愤难平,这也是后来卫夫人会存了心病之故。 现在在不打扰小妹亡灵的前提下,从侍候的人下手,总算是把简夫人那张慈爱大度的脸皮给撕了下来。 简大人在得知,原来长女之所以成亲后迟迟未能有好消息,全是因他的枕边人造的孽,小女儿会死,就是因为她死性不改,再度故计重施,只是小女儿没熬过去,可就算她熬过去了,也只会和长女一样,因为生不了孩子,而被婆家嫌弃。 想到日前,妻子跟他说,长女迟迟未能有孕,愧对亲家,不若为贤婿挑一贤良二房去侍候他,若日后能生下一儿半女的,长女将之抱到膝下抚养,总比亲家母拿捏在手里的妾室要强许多。 那会儿他是怎么想的?想妻子真是贤惠,为长女思虑周全,真是个好继母! 真是个好继母啊!当时心里有多感谢她,觉得她好,觉得她……现在就被打脸打得有多重。 因为如此,简大人恨不能拍死她,可是不能明着处置她,家里有简夫人生的儿女在,若大张旗鼓处置她,简夫人所出的儿女日后在前途、婚姻上头都将受到致命的打击。 只是不处理不行,简夫人就是仗着自己为他生儿育女,才敢对继女如此作为,她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怎不替她生的儿女想一想,若是出事,叫这些孩子如何自处?如何面对继兄和继姐? 简大人还算是脑子清楚的,知道简夫人若不处置,对元配所出之儿女无法交代,尤其元配生的小女儿已经命丧在简夫人手里,这事无论如何是绕不过去的。 因此当晚就把妻子堵上嘴,连夜送去老家庵堂出家,不能休了她,不然简夫人所出子女婚事和前途都将受到影响,也不能让她在附近出家,否则她那几个胡涂的儿女,只会一天到晚的去庵堂探望她,给她送吃的穿的,搞得一点出家清修的样子都没有,怎对长子兄妹交代? 只有狠下心,彻底让她死心,老实待在庵堂清修,方能对元配所出儿女交代。 因是晚上送走的,等到简夫人生的儿女发现亲娘不见了,府里当家主母是长嫂时,都傻眼了,儿子自是不敢闹腾,长嫂背后可是大哥,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哥动怒,所以不敢对长嫂不敬。 可女儿们不然,她们娘亲教她们,女儿是娇客,就算犯错,家里也不会重罚,甚至有可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就此略过不提。 因此简夫人生的两个女儿闹得有点凶,甚至都上手拉扯长嫂了。 不过简大嫂也不是省油的灯,小姑子们动手是吧?她也不反抗,也不叫丫鬟们拦着,她直接昏过去。 她一晕过去,两个小姑子立时傻住,简大嫂身边侍候的嬷嬷们立时发难,一边扶起简大嫂,看她那儿不适,一边派人请大夫,一边派人把两个闹事的小姐看起来,也不打骂,只把人看起来,不缺吃喝,就是无人侍候。 简大嫂等到简大人下朝,朝他跟前一跪请罪,然后再度昏过去。 简大人只得赶紧派人请大人,这一把脉,得,有喜了。 两个小姑子这下闹大发了!简大人震怒,女儿是娇客嘛!没错,所以她们做不好,都是侍候的人把她们带歪了。 把侍候两位小姐的丫鬟嬷嬷及奶嬷嬷全发落了,重新换上好的来,长媳说自己有喜,又初接家务,真的有心无力照顾两个小姑子,还请公爹请两位教引妈妈回来,好生管教着,否则这样的姑娘嫁出去,那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话说到这份上,简大人就算有心维护简夫人所出之女,也于理无据。 唯一庆幸的是,简夫人生的儿子还算争气,不像他两个妹妹惹事生非。 正文 第八百八十章 合作卖药 简家的这些事还没传到岳城,不过就算传来了,不过是给平头百姓茶余饭后添了点谈资,既掀不起什么风浪,也对大家的生活没啥影响,挺多就是卫大人的心情会好些,在衙门当差的人日子好过点罢了! 高门大户之家就不免要多想,尤其是家有继室,元配留下的女儿出嫁后却多年无所出者,或是媳妇娘家母亲是后娘,媳妇进门多年却生不出孩子的,纷纷派人打听,看出卫夫人中了水仙的高人是谁? 等大家查出来高人竟是凤庄主夫人时,大家不由一愣,这位夫人好像不曾在人前露脸过,也不知卫夫人怎会和她搭上关系的?再一想才赫然想起,她亲爹可是神医啊!不久前才得了皇帝青眼,不远千里招他进京,凤庄主夫人出阁时,皇上和宫里的娘娘可都给她添妆咧! 没想到她年纪轻轻一手家传医术,竟如此出众! 只是要怎样才能请动她?也不知她是怎么给卫夫人解毒的?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在黎浅浅接到这消息后,便对刘二说,“找药王谷的人来商量一下,就说现在有个良机,能帮他们把药王谷打响名号,看他们要不要合作?” 刘二一听就明白过来,只是有些迟疑,“教主,蓝先生祖上本就是药王谷的人,这……”拿他们药王谷后人研发出来的方子,和他们药王谷合作,会不会有点太…… 黎浅浅笑,“药王谷收徒只重资质不重人品,又没把人教好,还让他把谷中不传秘书偷了出来,制成丹药贩卖换钱,不知毁了多少家庭,毁了多少女子的一生,解毒丸是蓝先生的心血,咱们帮药王谷消弭他们的犯下的过错,拿了他的心血去合作,难道药王谷能心安理得?” 哼!不止要药王谷出血,还得要他们大出血才成。 想想看韦长玹多大年纪了,他就危害世人多久,药王谷明知他的罪行,却迟迟没有惩治他,光让他无后嗣是有啥用啊!他的医术还在,还在炼药贩卖,水仙售价不高,连青楼楚馆都有人在用,可见价低,但也因取得容易,不知害了多少女子,这些帐光算在韦长玹头上,黎浅浅觉得不够,药王谷也有错,不能轻放。 再说了,蓝棠如今身怀六甲,不能太过劳累,这事一旦传出去,难保蓝棠平静日子不复存,还是趁早做打算为妙,把事儿推给药王谷的人去分忧,省事不说,还有分红可拿,嗯,还是件积德的事儿呢! 刘二听她这一分说,也想明白了,可不是吗?韦长玹那一身医术出自药王谷,就派个孟达生打着为姑祖母不平的旗帜说事,断了他的子嗣就算完?光贩卖水仙一项,他就断了多少女人的生机,毁了多少良缘,坏了多少人家的子嗣,药王谷看着韦长玹坐大而不管,就是他们不对。 不管他们搬出多少理由来,都遮掩不了他们冷眼旁观,坐视事态发展的过错。 至于药王谷是不是真无能人可辖制韦长玹?那也是他们药王谷的事,她们管不着,可放任门人,在外为祸,就是他们的错。 若没撞到她手里,她自不会管,谁让这事撞到她这里了呢? 刘二明白后,脑子立刻就转开了,想了好一会儿,对黎浅浅问道,“要跟大教主说一声吗?” “自然。”要跟药王谷合作,黎漱知情的话,可以省不少事,嗯,她得做好准备,到时候底下人先去洽谈,而后可能还得自己出马敲定,最后才由黎漱来定案,谁让黎漱和药王谷的人熟呢! 蓝海父女到底也是药王谷出来的,若药王谷的人存心要坑他们父女,他们就算心里清楚嘴上也不好说什么,与其让他们父女受委屈,还不如把他们护在身后别露面,让药王谷的人想从他们那儿钻缝也无从施为。 湘城有药王谷的药铺,早在蓝棠嫁进凤家庄后,他们就已经送了拜帖进凤家庄,特着要求见蓝棠了,只是蓝棠迟迟没回凤家庄,滞留在岳城外的青竹别院,药王谷的人起先并不以为意,蓝棠不过是及笲后才同蓝海习医,能比他们这些从小就钻研医术的人强多少? 他们无不认定,蓝棠就算会,那也不过是一点皮毛而已,直到传出凤庄主夫人诊出卫夫人多年不孕竟是被人下毒时,他们才有些惊讶,不过也怎么放在心上,毕竟术有专攻,说不定她就是钻研妇科,所以才能看出卫夫人情况有异。 信息送回药王谷之后,代谷主也说了,蓝海去过东齐,与韦长玹有过交集,说不定是韦长玹传授给蓝海,如何判断女子中了水仙之毒,然后蓝海再传给女儿的。 因此他们都觉得,蓝棠的医术其实并不怎么样,不过是有个好爹,又好命好运道的让她遇上一个中了水仙之毒的女人,巧的是这女人的丈夫还是个官儿,这才替她把名声打了出去。 他们医术比她好得多,却因没有个好爹,好运道,所以就算医术比她高明,名声却不比她响亮。 因为有此先入为主的念头,所以他们认为蓝棠是故意滞留在青竹别院不回来,好借此避开他们,故刘二奉黎浅浅之命,派人来和他们谈生意时,这几个大夫都有些傲慢,一副是你们上赶着求我们合做生意,可不是我们去求你们的死样子。 任奉命来商谈的管事再怎么好脾气,也受不了了。 回去就加油添醋向刘二告状。 刘二本对药王谷颇有好感,毕竟是黎漱带出来的人,和蓝海亲近,可被黎浅浅把话这么一挑明,再想到蓝海父母当年为何宁可长住莲城总坛而不回药王谷,刘二对药王谷的观感就不再那么美好,此时再听管事说了那几个大夫的行为,也恼了。 他的人,他自是最清楚的,能把人称好好先生的管事给气得回来告状,可见对方的行径有多过份了,过份到把好好先生都惹恼了啊! 转回过便去向黎浅浅回报,黎浅浅才和蓝棠说,打算和药王谷合作卖解毒丸,只是蓝棠面色不豫,黎浅浅看她一副有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的表情,其实也很着急,恨不能赶紧知道她要说什么啊! 可也知道眼前这人有孕在身,不能催的,正僵持中时,刘二来了,一来就说了药王谷的人给脸不要脸的行径。 黎浅浅倒不觉得怎样,可蓝棠就暴走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就不是好东西。”蓝棠如今月份还浅,虽是盛夏,衣衫单薄看得出尚未显怀,但大家都知她有喜了,看她跳起来绕着桌子暴走,一个个如临大敌般的伸出双手护卫着,唯恐她有个不测。 要不是自己也是局中人,黎浅浅肯定会因这个场面笑出声来,真是太搞笑了,所有人一副护卫小鸡的老母鸡样,偏生被护着的那个人,却如老鹰巡缉般在屋里绕行。 “棠姐姐,你先坐下,冷静一会吧?”黎浅浅示意云珠和春江帮忙,一左一右的戒备着,自己从正面抓着蓝棠的双臂,春寿在蓝棠身后展开双手候着,以防蓝棠受到惊吓挣扎时往后倒。 刘二全程捧着自己那杯茶,退到门边防备的看着,直到蓝棠被抓住,他才松口气。真是太可怕了!棠小姐平常最是温和没脾气的人,没想到药王谷竟是她的逆鳞,一碰就不管不顾的暴走!真是太可怕了! 余悸犹存的他站在门边不敢动,黎浅浅没空理会他,全副心力都在蓝棠身上。 “你给自己把个脉,看看有没有不适。” “没有啦!”被黎浅浅篏住双臂后,她就渐渐回复平静。嘴巴上虽是这么说,不过到底还是不放心孩子,在黎浅浅的坚持下从善如流给自己把脉。 确定孩子好好的,她没动胎气,黎浅浅她们才放下心来。 温泉客栈有药王谷的大夫坐镇,所以黎浅浅对药王谷的大夫还是蛮有好感的,在她想来,没能处置韦长玹,应该是药王谷当家做主的人的错。 只是她没想到,药王谷派驻在湘城的药铺坐镇的大夫,竟然如此拿大,这是谁给他们的底气啊? “药王谷的当家人其实很早就失踪了,现在的当家是代谷主,名不正言不顺的,而且代谷主不止一位,据我所知,就有七位。” “呃,这是一年一轮,今年到你家,明年换我坐坐看吗?” “不是啦!七位代谷主是四年一轮。” 哦,那还是一样嘛!只是间隔时间比较长而已。黎浅浅的眼睛如是说,蓝棠忍不住一笑,“最后一代的谷主失踪已有百年,这是谷中不传之秘,我祖父曾是代谷主之一,他后来之所以带着一家子离开,是因为有人不甘只为代理谷主。” 换言之,就是那些代谷主们觉得自己都有资格升任为正牌谷主,于是展开争斗,蓝海之父因为能力最卓绝,一开始就成为众人的箭靶,还有人拿蓝海的兄姐要挟蓝父,蓝海那时还在娘胎里,未能躬临其会。 蓝父本来不以为意,觉得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争的,也没想到人家会真的针对他,直到长子死于非命。 他才幡然醒悟,这些人,是玩真的。 这时他方带着妻小要离开,只是那些人怎肯轻易让他一家脱走。 直到他遇见黎漱父子,才算脱离险境,不过这个时候,他一家老小,死得只剩他们夫妻和蓝海这个小儿子了。 他们父子能保住命,还多亏了蓝父医术卓绝,不只救人的医术了得,对毒经也颇有研究,只要身边有植物,他就能逢凶化吉。 黎漱的爹把他招揽入瑞瑶教,蓝海的娘因为伤心过度,在总坛过了几年平稳的日子,也没能调养过来,早早撒手人寰,蓝海后来得知身世,还一度被药王谷派来的人给哄了,而和蓝父发生剧烈争吵,最后愤而离家出走,便是在外游历时和蓝棠的娘相识。 后来遇上了北晋的真阳公主夫妻,蓝棠的娘中了暗算,两人成亲后,就一直待在凤家庄,蓝海的父亲过世前,曾到京城看小两口,知道他们有了后,便放心的离世,蓝海差点没哭死。 蓝棠的娘中了暗算后,身子变得很弱,又强撑着生下女儿,情况不乐观之际,药王谷的人又出现了,说是已为蓝海选好了继室,话里话外都十分嫌弃蓝棠的母亲。 蓝海到消息赶回来时,妻子已经香消玉殒,思及往事,虽说是自己年轻不懂事,可也是有人故意引导为之,才会和父亲大吵一架后愤而离家。 妻子虽说身子不好,但若无人故意气她,又怎会这么快就走了?自己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说起来全是药王谷的人的错。 思及亡妻,难免会在女儿面前数落几句,蓝棠心中对药王谷成见甚深,纵使蓝家的医术传算药王谷,可在她心中,除了几个和她爹往来的药王谷大夫是好人外,其他人都不是好东西。 今儿一听到药王谷的人刁难刘二派去的管事,她立刻就爆发了! 大家被她吓得不轻,听到药王谷的秘辛时,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那药王谷现在的代谷主,是个怎么样的?” “这我不清楚,得问我爹去,不过,为什么要跟他们合作,咱们自己不能卖吗?” 黎浅浅一噎,刘二在噗笑一声,春江她们掩嘴轻笑,不过也难掩心中疑惑。 “药王谷如今在南楚各地都有药铺,咱们只需出方子,其他的事自有人操心,若要自己卖,现弄铺子又能弄几个?而且药铺可和旁的铺子不一样,得有大夫坐堂,咱们上那儿找那么多大夫,急就章就会出现良莠不齐之事,药铺卖的是药,稍有不慎就是害人性命的事,不得轻忽。” 她略顿了下,看大家都听进去了,才又道,“药王谷有现成的药铺和大夫,炼制丹药也有能手,比咱们自己出头省事多了。” 刘二点点头,道,“教主说的有理,而且简家的事一经传开,只怕会有人上门求医,到时候棠小姐可就不得安宁了。” “没事啊!能帮到人,我就很高兴了。”蓝棠不以为意。 黎浅浅却正色道,“姐姐如今身份不同了,而且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总不能为了旁人家的事,委屈了我外甥吧?再说,纵放韦长玹坐大,不是药王谷的责任吗?凭什么要你去代他们受罪?就该他们的人受累好好的赎罪。” 正文 第八百八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天灾 外头风吹得很快,天上的白云像长了脚,飞奔起来了!不一会儿功夫,再聚拢来的却是乌云,一时间乌云密布,雷声隆隆,却并不下雨,只是闷闷的让人耳朵生疼。 凤公子把小外甥抱在手里,陪着二哥过来找黎浅浅,小家伙虽然因为天气变化有点不舒服,不过因有心爱的二舅舅在,就算是被小舅舅抱在手里,他也勉强能接受! 就看他在凤公子怀里,不断的朝走在后头的凤二公子招手,嘴里还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不过瞧他那样子,应该是在招唤二舅舅过来吧? 凤公子拍拍他的小屁屁,这个小屁孩只会黏着他二舅,旁人都没放在眼里了吧? 小家伙转头拍他的脸,啪地的一声可响了,这声响似乎把他逗乐了,又开心的拍他小舅脸颊一记。 走在后头的凤庄主夫妻,和凤二公子都笑了,听到笑声,小家伙更乐了,直在凤公子怀里扑蹬着。 亏得他小舅武功了得,没让他给扑了出去。 黎浅浅听到动静,早迎出来了。 小家伙看到她,更加开心了,扭头就要往她那里扑过去,凤公子只得加快脚步让他顺利扑到黎浅浅怀里。 他一扑到黎浅浅怀里,倒也就老实了,拿着他那颗圆圆的头去顶黎浅浅的肩,“乖,咱们不闹啊!” 小家伙点点头,却是不应声。 “他老不说话,我都要怀疑他到底能不能说话了。” “说话肯定是能的,只是他懒呗!不想说。”凤二公子接着把弟弟的黑历史给拉扒出来,“三弟小时候也是这样,咱们一家子全担心得不行,后来,突然有一天,我爹带我们出去玩儿,正在吃饭呢!也不知打那儿来了一条狗,半大不小的,把他手里拿着的鸡腿叼了去。大家一时看傻了,结果他就喊了我的鸡腿!可把大伙儿给笑坏了!” 爹不叫,娘不喊,平常就一闷葫芦,没想到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大家怎么不笑呢? “我记得婶娘那时说,她把他从那么小拉拔到这么大,结果他张嘴喊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喊她,而是一支鸡腿?!”凤庄主笑,蓝棠已经笑倒在他怀里了。 黎浅浅抱着小家伙看着凤公子,凤公子倒是一点异色都没有,一副随便你们笑的样子。 “你不记得了?”黎浅浅问。 凤公子睨她一眼,“有他们提醒着,我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忘记的!” 也是。 黎浅浅把他们迎了进去,大家才在堂屋坐定,外头就响起叮叮咚咚的声响,而且听这阵势似乎还不小。 正要叫人去查看时,春寿和云珠已经飞奔进屋,“教主,外头下起冰雹了。” 凤庄主奇道,“下冰雹?这可奇了,得出去瞧瞧。”话是这么说,不过他还是护着蓝棠慢慢走,倒是黎浅浅她们已经窜到廊下,瞧着这难得一见的奇景。 因为是下冰雹,跟下雨可不一样,一颗颗冰雹有大有小,大的约一个鹌鹑蛋那么大,小的就难讲了,原在外头走动的下人幸好都及时走避,才没酿成灾祸。 只是别院这里是如此,岳城里头可就不然了。 冰雹砸下来的时候,外头可是有不少人正为生计奔波忙碌着!有做生意的,有码头扛货的,看到天色暗下来,大家也不以为意,不过是下雨嘛!这么热的天,淋点雨还凉快点,因此都没人离开。 当叮叮咚咚的声音响起时,大家只是觉得这雨特吵的,直到身上感觉到疼痛,才纷纷反应过来,这下的不是雨水啊!定睛一看是一颗颗像石子儿的玩意儿时,已经有人被打伤了,此时在街面上行走的,在码头扛货的,才赶紧找地方避避。 幸而冰雹没下很久,只是冰雹之后紧接着倾盆大雨,这时方才被冰雹打伤的人,陆续走出来,往医馆求助。 卫大人和周大人这时也不能再待在青竹别院里了,他们得赶回岳城坐镇,谢县尉如今已倒在床上了,是指望不上他的,就不知他底下的副手扛不扛得起来?现在多想无益,还是赶紧回城要紧。 凤庄主和凤公子亲自护送他们进城,还得顺便去关心下自家的长辈和未来的长辈。 黎浅浅也跟着去,凤公子他们去关心凤老庄主,她自然也得去关切下表舅嘛!只是凤公子不想让她跟着去犯险。 “有你们在,能有什么危险?”黎浅浅一句话就让凤公子得意半天,终于点头让她同行了。 章朵梨她们留在别院里陪蓝棠,不过蓝棠难得坚持己见,要求同行。 男人们都傻眼了,不过卫夫人她们也要回去,“你是县令,我是县令夫人,岳城遇上百年一遇的天灾,你必有不少事要处理,我跟着回去,多少能帮上点忙,至少能帮你稳定后方人心,你们在前头做事,就不必为那些琐事发愁。” 卫大人只能长叹一声同意了,卫夫人如是,周夫人更不用说了,她这位官夫人可不是只会耍官威的,这种时候男人们在外头忙,谁来打点他们的吃喝休息等杂事呢?谁办事都不及老婆细心周全。 于是,主子们赶着上车走了,只带走随身的对象,其余的行李就交给下人们收拾,让他们随后跟上来就是。 青竹别院到山下这段路,大概因为路基压得实在,所以虽被冰雹肆虐过,天上还下着雨,可路面倒都没有泥泞。 下山之后到进城这段路,那可就真是柔肠寸断了,亏得车夫们的功夫好,才没掉进坑里,不过车速不能快,一快就不好掌控了。 这段路正常的时候,约莫走上一个时辰也就进城了,今儿却是走了足足三个时辰才进城。 卫夫人想邀黎浅浅她们到家里住,不过黎浅浅婉拒了,“姐姐家里正忙着呢!我们有住处,您不用愁,我表舅他们都在城里,有他们在,万事不愁。” 卫夫人这才放下心来,随夫婿回家去了。 周小姐临走前拉着黎浅浅的手絮絮叨叨的好一会儿,最后还邀黎浅浅去她家玩儿,然后才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蓝棠的头靠在黎浅浅的肩头上,笑眯眯的道,“这小姑娘挺可爱的,跟你倒是一见如故啊!” “嗯。走吧?再不走,得几时才能休息?” 车夫这才扬起鞭子往黎漱他们住处去。 黎漱这回倒是没在岳城置宅,不过有凤家庄的产业在,反正就蹭他们家的呗! 凤家庄的宅子座落在贵人齐聚的东区,南亲王府就座落在此,黎浅浅她们到地头时,天色已暗,从南亲王府门前大街经过时,看到大门口灯火通明,高大威猛的侍卫们,手按在腰上挂的腰刀上,目光如电般的在往来行路人身上或车上巡梭着。 黎浅浅他们的车队自然也在观察之中,不过,因为凤公子他们全都坐在车里,车上没有任何标志,与一般富户用的平头马车没啥两样,所以他们只略瞧上几眼,就不再关注。 还没到凤宅,就已经有人前去通知了,因此他们车队一到,立刻就被引进角门,没有任何停顿的驶入宅中。 黎漱他们在黎浅浅他们一进城,就已接到消息,他不是主人,所以客随主便,凤老庄主也不是个太讲究的,知道他们一路颠簸怕是累着了,也不叫他们下车,让人直接送他们回房休息去。 凤公子和凤庄主兄弟,自然是苦命些,没能跟着去休息,反倒被凤老庄主一手一支耳朵给拎走了。 进了宅子之后,雨就始变小了,黎浅浅先跟着蓝棠,等把她安置好之后,她才回自己的住处。 章朵梨跟她住一院,还有高灵儿,不过高灵儿一进城就被凤老庄主派人叫走了,应该是去帮忙安置凤家庄在岳城里的人。 听说是凤家庄在岳城的据点,屋顶被冰雹打坏了,暂时没法儿住了,得帮他们找地方住。 进了凤宅之后,他们才晓得黎漱他们两还好都没事,其他人也都没事,就只章老一人受了点伤。 老人家因贪看奇景,被冰雹敲下的瓦片砸到肩膀,乌青了一大块,幸好蓝棠跟着回来了,得知情况后,蓝棠忙给了瓶药油,让章朵梨给侍候章老的小厮帮着推拿几回。 因这事,蓝棠也耗尽精力了,草草洗漱一番就歇下了,连饭都没吃,黎浅浅回来前,就交代云珠,让人去厨房要盅鸡汤,拿回来用小泥炭炉热着,等蓝棠醒来,若肚子饿,想吃东西就有东西能吃。 蓝棠孕期都是云珠在侍候,自最清楚她的胃口,听了黎浅浅的交代,自是应下不提。 凤老庄主把他们拎去大厅,此地已有不少人齐聚,他们都是凤家庄派驻在岳城的人,看到主子们都到了,齐声道好,接着就是分派工作了。 同样在分派工作的,还有卫大人夫妻,及周大人夫妇。 回到县衙一看,不由庆幸自己有回来,外头的灾情尚未统计出来,自家就先成了受灾户了!县衙的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卫大人的书房也遭殃,周大人家堂屋和厢房各闹了灾,还有下人的房舍屋顶也是破了几个大洞。 幸而下人们机灵,主子们不在,且是城里处处遭难,怕一时半会儿修不了,便先扯了油布上去堵住,不让雨水往里头浇灌。 卫夫人她们也只能望着屋顶兴叹,天色已晚就算想找人来修,也得等天亮再说。 不过城里受灾的百姓得赶着安置,不能不管不问。 卫大人和周大人把家小安顿好,就领着衙役出门巡视去了,王主簿看到他们出现,都想抱着他们痛哭一场了,天知道,他之前是天天想把顶头上司们干掉,自己顶上去的,可今儿个才让他清醒过来。 他胆子小年纪又老大,这么多年以来,遇到什么天灾人祸都有上官挡在前头,他只要听他们安排就好,可今儿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场灾难,才让他明白过来,自己还真不是那块料啊! 可是上官不在城里,谢县尉又重伤在床,压根帮不上半点忙,他只能硬着头皮顶上,真正自己出头的时候,他才明白,官,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得应付每天突发的情况,而且还得一一处理得宜,得思虑周全,得……反正一大堆事,都得处置好,王主簿觉得自个儿应该是没这能耐。 卫大人他们有没有?他不知道,他只晓得他们回来了,这责任就交给他们去扛了,跟老子没关系啦! 卫大人早知王主簿其人,来之前还和周大人说起,他们不在城里,谢县尉又受伤,若王主簿还不在,那就真没主事的人了!也不知城里会乱成什么样儿。 幸好他在。 纵使做不了什么事,但有个官员坐镇,总比没有的强。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给城里不少地方带来灾祸,南亲王府倒是只有几间位处偏僻且年久失修的屋子受灾,岳城北区和南区是属于平民较多的区域,这些百姓平日所得能维持生计就已经很勉强了,如今灾难一来,他们栖身之所有的全毁,也有半塌的,总之都无法再在住下去。 天上还下着大雨,这些人的处境更加艰难,与南区相比起来,北区的情况更加严重,南区的百姓好歹原本还有片瓦存身,北区的百姓甚至没屋子可住,只能搭棚屋栖身,现在,他们连棚屋都没了。 不少妇人抱着小儿拖着大儿与丈夫抱头痛哭,这是没受伤的,还是好的,有老人走避不及被冰雹打中,或被重物打伤,受伤人数还没清点出来,死亡或失踪人数倒是在慢慢增加中,目前已知死亡人数为七人,多是为重物打到头颅而亡。 还有人被压在房子底下,还没救出来。 黎浅浅听了刘二的回报,大吃一惊,她没想到不过一场冰雹而已,杀伤力竟然如此巨大。 “其实没人被冰雹打死,死亡的人不是被重物打死,就是被倒塌的屋子压死的。” 至于是什么样的重物,大约不是屋瓦就是墙面吧! “可是这场冰雹下得不是太久啊!” “是。约莫是屋子年久失修所致吧!”章朵梨道。 黎浅浅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翌日醒来,总算是天气晴朗的好天气,黎浅浅帮着蓝棠指挥人清点凤宅的损失,凤公子他们忙着处理后续的事情,所以把凤宅里的事交给蓝棠处理。 蓝棠有孕在身,黎浅浅自不能让她劳累太过,和章朵梨帮她处理凤宅的事。 叶妈妈则再度上阵,为所有人炖补品和药膳,让他们劳累一天回来,就有热食补品可用。 正文 第八百八十二章 浑水好摸鱼 父母官坐镇,底下的衙差、小吏们就像有了主心骨般,做起事来都有底气了,灾民们像被驱赶的牛羊,让人赶过来赶过去,不过还好稍晚,寺庙道观等地都出借了地方供灾民们歇脚,总算有落脚的地方了,大家心头的大石也略放了放。 不少医馆药铺纷纷派大夫出来救治伤者,也有不少走方郎中自愿帮忙。 黎浅浅和黎漱商议,最后决定出钱不出人,他们身边的人手有限,岳城里没有瑞瑶教的据点,就是想出人也调不出人手来。 不过这出钱,也有得伤脑筋,不能出太多,免得被人当冤大头,也不能出少了,杯水车薪达不到效果,再也便是这钱要交到谁手上,才不会被侵吞得太多。 黎浅浅早有准备,会有人雁过拔毛,善款不可能全落实到灾民手里,再说了,依目前的状况来看,灾民们手里有钱,根本护不住,说不定还会给他们惹来杀身之祸。 黎漱本来还以为要跟徒弟讲很久,没想到她比自己想得还透彻,这让他这当师父的人情何以堪啊?本来还想着得要安慰她的…… 最后师徒两个决定,钱,分次给,前期不用给多,因为一切都还很混乱,给的多,贪的人拿得也多,因为乱,最好浑水摸鱼,谁拿的,拿了多少,不好查,而后期要帮助灾民重建家园,用到的钱只会多不会少,且到这个时候了,大家心情已略平复,不再像刚开始时慌乱无措,官府理事的人也有经验了,想要从中贪钱?不再那么容易了。 这种时候,贪钱的,且能顺利把钱拿走的,无非就是官府中人,前期那些会趁乱贪钱的人,此时根本就摸不到钱了。 “那就别交给官府。”黎漱虽知这里头弯弯绕绕的操作手段,不过对于细节,他向来没放在心上。 “交给凤家庄得了,反正他们也是要帮那些灾民。”黎漱非常不负责任的说。 黎浅浅想了想点头赞同。“行,不过总不能都叫他们家出钱,城里的那些权贵富户富得流油,平日没少赚黑心钱,现在该是让他们出点血的时候了。” 谨一和刘二连连点头,黎漱则问,“你要他们出钱?怎么出?” “他们都是随大流的,岳城里头,谁最富,最贵?” 自然不是卫大人了。 “宝如县主她会肯?” “想要她出钱,就得针对她的弱点。” 黎漱对此并不上心,凤老庄主把事情都扔给儿子和侄儿去忙,然后忙着和小外孙培养感情。 小家伙本来对外祖父不是那么亲近,不过几天下来,至少看到他会冲他笑,而不是咧开嘴哭着要找二舅舅了。 蓝棠虽在养胎,不过也没闲着,凤庄主不放心她出去,她就坐镇凤宅,让人抓药熬汤,放在街头巷尾供人取用。 这几天雨下下停停,不下雨的时候,气温就升得很高,热得让人浑身不舒服。 不少人之前没受伤也没病,这时却因气候多变而病倒。 大夫们纵使帮他们看病开方子,可他们手里没钱,谁敢上药铺抓药?凤家庄提供的这些汤品,有消暑解热的,也有治风寒的,大家觉得不适,去喝一碗,就松快不少。 就有大夫去要了一碗来喝,发现这汤品里放的药材,跟治风寒的差不多,后来遇上患了风寒的病人,也不开方子了,直接让他们去跟凤家庄的人要一碗治风寒的汤来喝。 因为突如其来的天灾,姚家人原本的计划不得不暂时搁置,袁庄主这厢被妻子抓挠得满脸伤,袁四位少爷纵使都不是袁庄主夫人生的,但好歹也是她拉拔大的,被人不明不白的掳走,之前不知是谁干的,倒也罢了! 现在都知道是谁做的了,至少该把人放回来了吧? 不管袁庄主肯不肯让儿子认亲娘,其他三个儿子也该领回来了吧? 袁庄主自知理亏,趁着外头乱着,亲上南亲王府,找宝如县主说理去。 其实之前他就见过宝如县主了,只是那一回……袁庄主现在回想起来,犹感觉浑身燥热不堪。 他提醒着自己,这次千万不能再出差池了。 想到状况不明朗的谢县尉,袁庄主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老谢那个急中色鬼竟然会在那个时候,对着宝如县主发痴,宝如县主那个脾气怎可能忍下,老谢要是老实挨那么一下,也就没有后头的事情了! 他想不明白,谢县尉为何会还手?可他知道,谢县尉没还手,自己就不会现身,也就没有后头的事情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正如当初他把小四抱回家来养,他并不后悔,只是这件事最后要怎么收场呢?是让小四就跟着他娘?可她还是姚家妇,儿子跟在她身边,姚家人会不会就此把他认下?他和宝如县主的儿子就此成了姚家子?想起来他就觉得恶心。 可是他不后悔出手要了那两人的命,姚家子不配作她的夫婿,不过若那时他要知道她已怀了自己的孩子,肯定就不会那么快解决那两人,而是会把姚家千方百计掩饰的事情揭发出来。 姚家理亏在先,根本没脸要求宝如县主留下来,只有乖乖和离让她离开的份。 只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他出手太早,那男人死了,不堪的一面被姚家人和南亲王府合力遮掩起来。 他相信宝如县主不会在意那男人的脸面,但她娘南亲王妃在意,所以两家合力掩饰这事,却把一心想离开的宝如县主的坑惨了。 女婿的死讯传来,南亲王妃才晓得那男人的倾向,她还以为女儿不知情,觉得女儿受委屈了,怪不得女儿要针对她大哥,毕竟这门亲事,就是他向老南亲王提议的。 袁庄主出了袁家庄,看到满目疮痍,心里不胜感慨,再细瞧才发现,人都不知那儿去了,他转头问侍从,侍从眼也没抬的回答,“回庄主的话,这附近的人家,出事后就被官府安置到附近的大华寺和法华寺等寺庙去了。” “是吗?” 艳阳高挂,他们骑在马上缓步前行,城里的街道还算平整,不像城外路面,只是夯实了泥土,一下雨就泥泞难行。 不过路面上还是可以清楚看到,那天冰雹肆虐后的痕迹,这样的天灾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从袁家庄要去南亲王府,途中经过数座寺庙,平日香火鼎盛的寺庙,如今庙前广场上不是贩卖东西的摊贩,而是被安置在此的灾民。 他们听到马蹄声,全都看了过来,袁庄主被他们看得头皮发麻。 不过因为很快就通过了,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转进东区,此地和旁处不太一样,感觉受灾的程度并不严重。 一路畅行无阻来到南亲王府前,门前侍卫早看到他们来了,也没耽搁时间,直接引他们从东角门进去。 门里自有人接引,一嬷嬷笑容满面的迎上袁庄主,欲领他去见县主,另一个略壮硕的侍从忙要跟上,不想却被人拦下,“几位爷请跟小的来吧?”说话的人看来约莫十七、八岁,不过从他尖细的嗓音来判断,他应该是王府里的内侍。 然而不待他们细想,庄主就已经随那个嬷嬷走得不见人影了,他们只得跟着这名内侍走了。 内侍也没让他们走太远,就近寻了间屋子就把他们安置在此,不一会儿就有人送上热食和香茶,摸摸肚子,确实也饿了,也就吃将起来,反正庄主和县主是老相识了,她应该不置于对庄主的下属下毒手吧? 吃吃喝喝最是能让人放松的,边吃边喝,就忍不住抱怨起来,“这没酒就是不对味啊!” “你们克制着点,咱们是跟着庄主出来办事情的,你们这样,会不会有点太过啦?” “你担心什么?不都说了吗?四少爷可是县主生的,县主之所以把他带回来,就是因为不高兴庄主给他配了那样的一个姑娘,想来这是要把儿子要回来了,四少爷要真认了亲娘,那咱们庄和王府可就是一家亲啦!这王府里的一切,不就也是咱们庄主的吗?”这个侍从因席上没酒,就掏了自己腰间的酒葫芦开喝起来,因此这会儿,他已经喝得有点茫了。 “是这样吗?”其他人问。 不过想想,似乎有点道理啊! 厅外侍候的丫鬟听了气得跳脚,还有较冲动的,想冲进去跟他们理论。 不过被管事媳妇拦下了,“闹什么,娘娘如今是什么打算,咱们都不知道,贸然行动只会坏了娘娘的事。” 其实管媳妇听了也很生气,在她看来,就算县主把袁四少爷认回来,也不可能和袁庄主有结果的,毕竟,袁庄主夫人活得好好的,县主就算对他再难割舍也不会给他做小。 所以县主可能是要把儿子认回来,只是,认回来之前,是不是该先把姚家给处理了呢? 姚家那些人可都不是好东西,当年能哄着大老爷给王爷出主意,把县主嫁去姚家,闹出事情之后,还能稳住县主不闹腾,甚至在姑爷过世这么多年来,县主都没想着要提出大归,这等手腕真是可怕。 就不知这位高人,是姚家的何许人也? 宝如县主接到消息,匆匆迎出来,只是看到袁庄主脸上的抓伤,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亏得你还总在我面前说她好,怎么着,温驯的猫儿伸出爪子啦?” “她是个做娘的,几个孩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这种时候她能不动气吗?”袁庄主不由为妻子说句公道话,不想这话却惹恼了宝如县主。 只见她气得满脸通红,伸手抓住袁庄主的衣襟,“这才几天而已,她就受不住了?你怎不替我想想,我和儿子分离十多年,这么多年来,我是怎么熬下来的?” 袁庄主很不想提醒她,当初是她执意要生下孩子,之后也是她,不管不顾的把孩子扔给自己就不管了,现在才来跟他说,她对孩子的思念之情? 不过他不想多在这上头多做纠缠,只问,“你什么时候才肯把孩子还给我?” “凭什么要我还你孩子,他本来就是我的儿子。” 袁庄主听出她声音里的脆弱,心一软,道,“小四可以多陪陪你,可其他三个孩子,你……” “怎么,你不放心?” “放心,放心,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袁庄主哄着她,伸手把她拥入怀中,暖玉温香抱满怀,思及前次的热烈,他身体便坚硬起来,宝如县主的身子则越发软如春水,两人再度陷入激情热火之中。 这一厮混就直到天亮。 等在厅里的侍从们早有经验了,都很能适应,不适应又能咋办?而且这次侍候的人总算是开窍了,送来不少好酒,好酒好肉吃将起来,这一闹就是一宿。 袁庄主夫人却是枯等了一宿,不只没等到儿子们,也没等到丈夫归来,原本的满腔怒火,到天明时,已经都麻木了!袁蜜蜜悄悄的让人送信去给姐姐们,不过姐姐们怕也没那么快赶过来。 她只能硬着头皮,进门侍候母亲。 袁庄主看到小女儿过来,干涩的说,“怎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知道娘醒了,就过来陪您。”袁蜜蜜小心的看着亲娘的脸,年少不知愁的她,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快速长大的她,竟从母亲的脸上看出心死,她心头一慌,忙上前抱住娘亲,“娘,您别吓我。” “娘没事儿,就是……”袁庄主夫人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能拍着女儿的背安抚她。 袁蜜蜜心头一阵恐慌,唯恐自己一离开,她娘就会寻死,所以寸步不敢稍离。 直到近午,她两个出嫁的姐姐回来了,她才稍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自己的丫鬟,只见那丫鬟跟她摇头,这表示,她爹还没回来。 她知道父亲去了哪儿,这都在王府待一晚上了,天都亮了,还不回来?这无异于是往她娘的心口上插刀啊! 姐妹三人齐心合力才哄得袁庄主夫人用了些粥,又喝了碗安神汤,侍候她睡下后,姐妹三人才到隔壁的暖阁说话。 姚家人此时齐聚一堂,讨论着要把宝如县主生的儿子认回来。 “只要这孩子认祖归宗,耀哥儿这一房就有人继嗣香火了,到时候,你们这些做叔伯兄弟的,可要好好的待他,毕竟是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这个时候去亲王府谈这事,时机会不会有些不妥?”几个小辈有些怕怕的问。 “你们懂什么,就是得这个时候去谈。”一个满脸皱纹身姿还算挺拔的男子嗤道,“现在不上门去闹,等她把孩子还回去了,咱们还找谁闹去?就是要趁现在,把水搅浑了,咱们才有机会抓到大鱼。” 正文 第八百八十三章 天伦梦碎 天上雷声隆隆,雨却下得不大,屋里的蓝棠似乎听到了雷声,就见她翻了个身,用枕头捂住了耳朵。 云珠领着小丫鬟进来,看到这一幕,暗自叹气一声,指着洗脸架,让小丫鬟把水提过去,自己则转向床边,“夫人,该起了。” “唔,什么时辰了?” “该起了,您再不起,天都要黑了。” 哦,蓝棠慢慢把枕头挪开,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云珠,“很晚了?” “是。”云珠头很痛,夫人自有孕以来,和从前完全不同,现在是嗜睡,就是叫不醒,不让她睡嘛!于心不忍,可真放任她就这样睡下去,又怕她晚上睡不着,只能小心控制着她的睡眠时间。 好不容易让蓝棠有了精神,云珠真不敢让她再待在屋里,怕她看着发闷然后就又睡着了。 好说歹说的把她哄出来散散,一出来,就看到坐在园里一角的亭子里的黎浅浅,她正在核帐,要捐钱做善事,自要从附近的分舵调钱过来,刘二便说,光调钱还不如调东西过来,岳城受了灾,城里民生物资想必很缺,光给钱,没地儿买东西得有多少钱去填这个坑,不如直接就近调杂粮大米油盐过来。 所以黎浅浅开始忙了,不过她倒是很喜欢这种忙碌。 见蓝棠来了,她连忙让春江去把她扶过来,“姐姐怎么出来了?”幸好凤宅的游廊建得颇为巧妙,从屋子出来就有游廊相接,要上那儿去,都不用撑伞,就连到这园子里的亭子来小坐,也有游廊相连。 “嗯,再在屋里待着,怕不多时就又睡过去了,所以出来走走。”蓝棠扶着石桌坐下来,春寿倒了碗茶给她。 蓝棠接过抿了一口,是红枣茶,暗叹口气,还是捧着茶杯很给脸的慢慢喝完。 其实她已经喝这些滋养茶喝到想吐了,可自己是学医的,知道这些茶对自己的身子有益,也不好开口说不要,只能勉强喝下去。 黎浅浅刚把一本帐核完,抬头把账本放到一边去,正好看到她这表情,低头一思量就大概想明白了,把春江叫过来,低声交待几句,春江听完后,面有难色的问,“这能行吗?” “行啦!行啦!不然真勉强喝了,反而吐了出来,还坏了味口岂不更糟?” 好像有点道理,春江便去换了杯白开过来给蓝棠,蓝棠打开杯盖一看,是杯透明的白开,讶异的看着黎浅浅。 “喝吧!一直喝红枣茶这些养生茶,只怕你都喝到想吐了吧?”黎浅浅又拿起另一家铺子送过来的账本,开始核查起来,从各分舵之下的铺子调货过来,还得给铺子留着底,不然当地的客人要买,却没货,损失的可是铺子的商誉。 因此她得帮忙定个量出来,其实各个铺子都有人可算这个量,不过她不想闲着没事做,也怕黎漱和凤老庄主带她出席那些烦到不行的应酬,才找了这个差事来做。 蓝棠听她那么一说,不禁乐了,抱着她的手笑得开心。 “还是浅浅了解我,虽说这些茶饮真的对身子很好,可是喝多了,真的会腻,你不知道,你外甥多娇气,喝腻了就作呕,我要没忍住就吐了,偏偏吐了之后就得不舒服个好半晌,还坏了下一餐的胃口。” 老实说,蓝棠为此忍了好几回,忍不住的时候居多,因此坏了胃口不想吃饭的时间也增多,亏得她睡得多,所以也没瘦多少,否则早就被人看出来了。 蓝棠看黎浅浅对帐对得起劲儿,就让云珠帮自己取药书来,“我再开几个方子,你们先看看药材可有缺,要有缺,正好让铺子一起送过来。”问明白黎浅浅对的是什么帐,她便对黎浅浅这么说。 黎浅浅点头,云珠忙去取药书和近日开的方子来,又派人去跟凤公子要药铺的存货单子,既要让人从外地运送东西进来岳城,自然得先晓得自家存货都有些什么。 凤公子是亲自送存货单过来的,过来时,手里还抱着小外甥。 小家伙一来,看到黎浅浅就兴奋的在他小舅怀里直扑蹬着。 凤公子伸手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本以为他会老实些,没想到反倒更兴奋了。 “咦,怎么你亲自过来了?” “嗯,带他出来晃晃。”凤公子看黎浅浅还在看账本,就没让小外甥扑过去生乱,小家伙很不高兴,扭头在他小舅舅的肩头咬了一口,坏人,把他从心爱二舅那里哄了来,偏又不让他跟漂亮姐姐亲近,坏人! 黎浅浅看到凤公子被小人儿咬了,光看小家伙咬得大脑门都冒汗了,可知咬得多认真,都替凤公子疼了。 连忙把账本移到一边儿去,不挪开不成,小孩子不懂事上来伸手就抓,旁的东西被抓坏了不打紧,账本可不成。 小家伙似乎也懂,看她把账本挪开,立刻在他舅怀里直蹦,凤公子无奈的直摇头,跟蓝棠打商量,“大嫂,瞧见了,日后我侄儿可不能惯得他这样啊!要是他乖,回头他成亲的时候,他小叔我肯定帮他准备聘礼。” 蓝棠听了直笑,孩子都没还出生呢!就一个个抢着要帮他准备聘礼,是以为她儿子多难娶妻啦!需要叔叔们抢着帮他准备聘礼,要真都怕他娶不到老婆,何不索性许诺,日后她儿子看上哪家的姑娘,他们就去把对方抢回来做媳妇? 黎浅浅伸手把小家伙抱过来,小家伙期待许久,总算让漂亮小姐姐抱着了,高兴的直在她腿上蹦着。 看他这么激动,凤公子忍不住抓着他的身体交代道,“别跳,别跳,小心蹦过头掉下去。” 小家伙哪听得进他小舅舅的话,还是蹦得无法无天,还是黎浅浅抱着他说了他两句,他才老实下来。 “行啊!竟然这么听你的话。”凤公子大表讶异。 蓝棠掩嘴笑了笑,让云珠把小外甥抱起来,“我带他去散散,你们还要看帐呢!”还有正事要忙,还是别让小孩子在这儿捣乱了。 黎浅浅点头,又把杨柳派过去帮忙,待她们走远,黎浅浅才开始和凤公子核对存货单。 他们这里忙着,袁家庄里也热闹着,袁庄主再次破功,对自己总是轻易被宝如县主的女色所惑,感到自我鄙弃,可是不回家给妻子一个交代也说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回去。 只一回去,就免不了预料中的争吵,袁庄主头疼不己,袁庄主夫人今日因有女儿们撑腰,腰杆子挺得可直了。 她谨记女儿们的交代,千万别再上手挠她们爹了,虽然忍得很痛苦,不过好歹记住了。 “爹,你连着去了两回,大哥他们到底如何了,你倒是说啊!”是生是死,好歹给句话嘛! 袁庄主脸涨得紫红,着实说不出口,连着两回,他就只记得和宝如县主寻欢作乐,浑忘了四个儿子还在她手里。 而在南亲王府中,一名嬷嬷匆匆走进宝如县主的院子,看到她来了,机灵的丫鬟早就打起帘子让她进屋,嘴里还不忘打着招呼。 嬷嬷匆匆颌首一个停顿都没打的进了屋,屋外的丫鬟们随即聚拢,“柳嬷嬷这是咋啦?怎么急着这德行?” “谁晓得。” 柳嬷嬷进了屋,悄悄的跟侍候的大丫鬟咬了耳朵,大丫鬟听了色变,“你在这儿候着,我进去禀告县主。” 说完就甩开柳嬷嬷扯住她袖子的手,转进内室去了。 内室里头,宝如县主慵懒的半坐半靠在窗前的大炕上,见她进来,媚眼如丝的扫她一眼,“怎么了?” “县主,柳嬷嬷来了。”说着上前在宝如县主耳朵低语几句。 宝如县主听完之后很是震惊,“怎么会?”她猛地坐起,满眼不敢置信的问。 大丫鬟低着头问,“柳嬷嬷在外头候着,想来她应该是最清楚的了。” 说的也是,大丫鬟在她身边侍候,哪晓得外头的事情。 “叫她进来回话。” 柳嬷嬷立刻跌跌撞撞的冲进门来。一进来就扑到地上直磕头,嘴里念叨着,“奴婢不是有心的,县主娘娘,真是他们兄弟找死,真不是奴婢害的。” “安静,从头好好的说,若再哭哭啼啼个没完,仔细你的皮。” 柳嬷嬷被吓得一噎,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就交代在这里了,还是大丫鬟机灵,连忙上前拍了拍她的背,好一会儿后,才把人稳下来。 柳嬷嬷这才开始说起来,袁家四位少爷都是有武功的,所以把他们抓来的那天,就在食物里加了软筋散的,可是那天下冰雹,打坏了关四位袁少爷那宅子的厨房屋顶,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因此就忘了给他们兄弟继续下软筋散。 宝如县主平日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就连拿来药倒人的软筋散也是顶尖的,就算一餐没用,药效也还能持续三天。 然而之前那些被掳来的少年郎,在得知要他们侍候的人是宝如县主之后,就都老实了,根本就不用再以药物控制他们行动。 于是负责采买的管事就悄悄的换了药,把顶级的软筋散换成了市井间最常用的最平价的,顶级的软筋散用过之后,药效可维持三天,最平价的只要一餐没用,就没用了,就算之后再给他们服用,也没用了。 柳嬷嬷哪晓得这事,厨房屋顶被打坏,而且最巧的是就正好是灶头上,这不修可不成,因此宅子里的人都忙着这事,等到他们把厨房屋顶给补上了,端着煮好的饭菜去送饭时,才发现他们兄弟四个已经逃出去了。 只是运道不怎么好,老大被墙压在底下,头破血流,发现的时候已断气多时,老三应该是药效还没全退时出逃,方向感似乎不怎么好,他没往府外,而往宅子边的小溪去,小溪平常水位不高,要是会水,自是没事,偏生下过冰雹后就是场倾盆大雨,雨下不停水位高涨,袁家三少爷大概是慌不择路,来到水边脚一滑就落水了,等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人己气绝多时。 至于二少爷和四少爷两人,二少爷似乎要带四少爷走,四少爷不肯走,兄弟两发生了争执大打出手,所以两人身上都挂彩了,但也都被逮个正着,两人谁也没逃成。 不过反倒保住了他们的小命。 宝如县主得知儿子没事时,激动落泪,幸好儿子没事啊!可是,想到袁家四个儿子被自己掳来,现在只剩下两个活着,心里不由一沉,这得如何向袁庄主交代? 于此同时,南亲王府二老爷和四老爷两在书房面对面坐着,二老爷沉着脸,四老爷有些发虚,不敢开口,就在他鼓起勇气,想要开口时,二老爷转头看他,目光灼灼几乎要把他看个对穿。 “你的人……封口了?” “二哥放心,已经封口了。”二老爷那双眼实在太可怕了,让四老爷看得小腿直打颤。“ 二老爷停顿良久,才又开口,“为何死的是老三?不是说好了,别操之过急的吗?” “二哥啊!真不是我的人不对,实在是那小子运气太好啊!本来都已经要把他勾出来了,谁知那儿撞过来个愣头青,把袁小四给拉住了,最后就只那个袁小三跟他们出来,既然把人带出来了,自然不能让他回去瞎嚷嚷。” 便趁走在水边时,把人给推下去。 至于袁老大,他们真没动手,纯粹那娃儿自个儿运气不好,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净挑墙根下走,也许他的策略并没错,顺着围墙墙根走,总能找到门,前提是那堵墙是那宅子的外墙,且没被冰雹肆虐过。 袁老大顺着走的那道墙,并不是外墙,之前县主嫌那个院子太小,命人打掉了一半,剩下的便不了了之的扔在那里,但说他运气不好,并不是指他被墙砸了,而是那墙上的砖砸下来时,正好砸到他脑袋,他怎么逃出来,又怎么摸到那面墙的没人晓得,被砸破头也没人知道。 二老爷听完之后,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啊! 死了两个,却都不是他要弄死的那个,这运气真够背晦的了! “二哥,你放心,回头我就叫他们再接再励,定要他们把那个杂种给……” 话还没说完,四老爷就先吃了他二哥一记巴掌,“你记着,嘴巴干净点,万一那小子是个福气大的,说不准这个家的爵位就落到他头上了。” 四老爷一听慌了,“那咱们?”他们谋划了这么久,不会到最后全都落空吧? “你慌什么?就算他真走运得了爵位,咱们也还是他舅舅,只要不分家,他就不能赶咱们走。”而且那小子自小在袁家庄长大,文不文武不武的,就算皇帝看他娘的面子,把爵位给了他,也还得有人帮着他把王府撑起来呢! 他们这两个舅舅不就是最佳人选了吗?二老爷眼睛微眯,看四老爷一眼,这老小子虽然遇事就易慌乱,可是把他留下来,好处是说不完的,至少跑腿这种事,就有人代劳了。 还是留他久一点吧! 正文 第八百八十四章 伤心 袁家长公子和三公子遭遇不测一事,刘二这里一晓得,立刻就通知了黎浅浅,外头下着大雨,屋里都点起了灯,黎浅浅坐在屋里软榻上,沉着脸问,“咱们的人,没牵扯进去吧?” “没有。”刘二沉声回答,“咱们的人只远远的看着,并未涉入,只不过……” “不过什么?”黎浅浅看他的脸色,心里一咯噔,问,“不会和凤家庄……” 刘二知她想岔了,忙摇头否认,“不是,不是,凤家庄的探子就在咱们的人附近,他们都没出手,袁大少爷是真倒霉。”本以为他有谋有勇,既然能从那屋子逃出来,应该就能顺利脱身。只是没想到,他运气实在是暴棚的烂。 好好的走在墙根下,都能让墙倒下来,把他砸死。 至于那位三少爷……“袁三少爷是让人带出来的,那人的目标似乎是袁四少爷,不过袁三少爷自个顶上了,袁二少爷又把四少爷给拉了回去。” 黎浅浅想了下又问,“可知道领袁三少爷出来的人是谁?” “是南亲王府四老爷奶兄弟的连襟。”黎浅浅被刘二的话绕得头有点晕,这关系咋扯的?不过重点是,“保下那人的命了?” 刘二含笑点头,雪白的牙齿都出来见人了。“我们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人救下的。”省得之后还得拚命跟那人解释个没完,浪费口舌之外,那人兴许还不会相信他们,所以他们干脆就等到四老爷的人来,要把他灭口时,才出手救他。 “那人受到惊吓不小,抓着咱们的人不放手。”唯恐他们一离开,他的小命就不保。 “他不会跟我们作戏,然后伺机就逃了?”黎浅浅想了想问道。 刘二想了想摇头苦笑,“应该不至于吧?不是所有人,都像那个王公子那样忘恩负义的。” 那次是在北晋时,他们去探路,不巧遇上有人谋杀亲夫,黎漱顺手就把人救了,那人姓王且多疑,被救的时候,觉得救命恩人真是大慈大悲,是个大好人,等过了几天,躺在床上养伤的那人,脑子略冷静后就开始想多,也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转的。 反正那位王公子拖着半残的身子,避开了侍候的人跑了,侍候的人自然是四处寻找,谁知那人见状,更加相信救命恩人另有图谋,所以躲得更加严实。 等到被人发现时,他已经冻坏了,受伤的手脚也已坏死,蓝海看了后说得切除,否则小命不保。 黎浅浅接到消息的时候,那人已动过手术,亏得是蓝海亲自动手,不然他那条小命肯定不保。 只是那人醒来后,却是反过来指责他们,若是不救他,也许他不会变成残废,又哭又闹的吵死人了。 黎漱懒得自己动手,指了凤公子出头。 凤公子也是够粗暴的,黎浅浅记得那天凤公子踩着悠哉的步伐走进去,没一会儿功夫,就把那人拎出来,一扬手就把人摔在一辆马车里,王公子的妻子接到消息后,立刻带人赶过来接他。 本来那位王奶奶还想闹腾的,不过看到凤公子露的那一手,就闭嘴了,啥话也不敢说。 他们临走时,凤公子看着那人的妻子,看得那女人脸红心跳的,姐儿爱俏,还是这么一个俊俏的郎君盯着自己看,让她忍不住要浮想翩翩,直到听见凤公子说的那句话。 “我们知道你想谋杀亲夫,我们救了他,就不会坐视不管,你,好自为之。” 话说完后,王奶奶腿都软了,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婆子也全都白了脸,有的是帮凶,她们没想到有外人知道奶奶的作为,不知情的那些人则是得知主母竟要谋杀亲夫,感到震惊。 黎浅浅会提起王公子,刘二并不觉得意外,只笑道,“这人和王公子比起来,可老实多了,王公子那就是个爱瞎折腾的主儿。这人是个下人,平常又不得主子得用,难得有机会表现,却没想到会是条死路,如今都吓破胆了,那敢瞎折腾。” “那就好。”顿了下,她略不好意思的问,“那个王公子现在……” “他把王奶奶休了,然后一状把她和她娘家人给告到官府去,谋杀亲夫谋夺女婿家产,那位前王奶奶被判绞刑,其父母也是死刑,她娘家的财产被判给了王公子,她的兄弟被判流放,女眷被发还原籍。” 一家子因王奶奶貌美高嫁,才积攒起来的名声及家产,一夕之间灰飞烟灭家破人亡。 原本高大俊逸的王公子如今成了残废,总算不再追求女子皮相的美丽,而是老实听从族长的建议,重娶了个品性良好的女子为妻。 不过因为他被救休养时作死,坏死的地方不止手和脚,以致迟迟无法和妻子圆房,最后只得从族里过继了一个孩子承继香火。 “谁让他爱折腾。”黎浅浅叹气一声后,就把这事丢到脑后去了。 “袁庄主他们知道了?” 刘二笑着摇头,“这种事情,咱们可不好插手。”谁作的孽自是谁去出头。 黎浅浅也笑,“你们没让人悄悄去通知吧?” “没有,他们又没付钱买消息,咱们怎能做这样的生意。”说的还真是义正词严咧!黎浅浅笑着伸手虚指他额头一记。 不过袁庄主今年真是不顺遂啊!先是给儿子算计个高门媳妇,嗯,也不知该说成,还是没成。 然后袁家庄的生意就出问题了,不用说也知道是有人恶整,不过黎浅浅原以为是徐掌门他们下的手,可是他们自己就已经自身难保了,哪还有闲功夫抽空去找袁家麻烦,后来发生袁家四子被掳一事。 黎浅浅便猜是宝如县主命人做的了,袁家庄乱了,光靠袁庄主一个人忙不过来,这种危急时刻,派那个管事,袁庄主都不放心,肯定要派儿子们坐镇稳定军心,宝如县主的人方能一口气将人全数拿下。 然后是他隐瞒多年的秘密被揭穿了,现在又面临丧子之痛。 黎浅浅光想都替他感到难过,刘二却道,“这袁庄主可真不是东西啊!袁庄主夫人被小妾害得没了儿子,却要帮那女人养儿子。” 嗯,也是,真正说起来,可怜的是袁庄主夫人。 袁庄主在外头风流快活,招惹的那些女人们捧着肚子抱着孩子上门逼宫,正室若不强悍点,真不知怎么死的,尤其袁庄主夫人的亲爹娘还帮着女婿瞒女儿。 “她只是把几个儿子养歪了,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黎浅浅捧着茶碗问。 刘二但笑不语,这种问题谁敢回答啊!回头肯定后患无穷。 袁庄主渣,袁庄主夫人可怜,宝如县主也不是个好的。 只这一团乱麻,何时才能解套? 岳城的灾乱渐渐平息,百姓有住处有吃的,还有人愿让他们賖帐,助他们重建家园,大家一颗心悠悠晃晃的总算定了下来。 就在大家忙着重建家园的时候,岳城新一波新文出来了,姚家人找上宝如县主,要求她把儿子认回来。 消息一出,大家都一头雾水,姚家人这是在发那门子的失心疯啊? 后来才知道,袁家四位少爷被掳,原来是宝如县主派人做的,袁四少爷的生母原来竟是宝如县主!! 同时传出来的消息竟是,袁大少爷和袁三少爷都在冰雹袭击岳城时相继过世,存活下来的二少爷和四少爷也在天灾中受了伤。 岳城百姓们在哀悼自家亲人时,也为袁庄主感到伤心,连失二子,这种痛,大家都能感同身受啊!可是袁四少爷是宝如县主儿子的事,又让大家感到颇为尴尬,虽然遭遇了一场天灾,但大家记忆力还是很好的,没故障,都还记得,之前曾传出袁四少爷是宝如县主入幕之宾的传闻呢! 原来人家是母子两喔!不是情人关系啊!啊!真是好乱啊!大家都看不懂了说。 这种时候自然是有人跳出来帮忙澄清的,说袁四少爷是宝如县主的入幕之宾,不过都是外头胡说的,县主那时常常招袁四少爷过去,就是想看看儿子嘛! 再说了,这次县主之所以会勃然大怒,就是因为替儿子抱不平啊!明明袁家四个儿子都没成亲,为什么偏把那个心里存着有妇之夫的女人配给她儿子?这不是故意欺负人吗? 这话一出,大家儿就像被打了鸡血似的好激动啊!原来徐家大小姐有心上人,还是个有妇之夫咧。 大家忍不住追问是谁是谁? 徐家人这时就赶忙把凤庄主给抛出来了,只不过,话一丢出来,他们立刻就被瞪了,原因?再简单不过,不知道这些天,他们都是靠喝凤家庄人舍出来的药方熬下来的吗?凤家庄和瑞瑶教的人合作,设了不少粥棚,还花钱请他们做工,就连在街头维持领粥秩序都有工钱可领,更别说去帮人清理倒塌屋子也有工钱可领,这些钱,人卫大人都说了,是凤家庄和瑞瑶教及城里的富户名门一起出的钱。 他们受凤家庄和瑞瑶教的恩泽,回头就说人家凤庄主夫妻的流言?他们可不是那种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混账。 徐家大小姐既然心里有人,却又愿嫁袁四少爷,可见是自身不正,被人逮到把柄了,袁庄主越过前头三个儿子,将她配给四儿子,可知他心里虽想攀结点苍派,却不愿长子他们娶她。 莫怪宝如县主要跳出来为儿子抱不平了! 摆明了就是欺负人嘛! 大家议论纷纷,倒是忘了袁家大少爷和三少爷在宝如县主的宅子里死于非命一事了。 不过就算记得,他们大概也不会把这事算在宝如县主头上,毕竟人,又不是她杀的,他们是死于非命,因天灾而亡的,是吧?跟宝如县主一点关系都没有。 “什么没有关系!”袁庄主夫人冲上去撕打袁庄主,“我好好的儿子若不是被她抓了去,囚禁起来,又怎会遇上天灾时没法逃命?” 袁庄主原本英武俊挺,如今早已走了形,再也没了袁家别院前待客的挺拔俊挺,有的只是痛失爱子的颓丧和哀痛。 袁庄主夫人撕打到最后,已完全无力的瘫坐在地,儿子们都养在她跟前,就算她故意把他们养废了,可到底相处了这么多年,突然间不见了,她就已经受不了了,现在竟告诉她,四个孩子死了两个,这叫她怎么承受得了? 袁蜜蜜和姐姐们扶住了亲娘,合力把人送到炕上,袁大姑奶奶看父亲一眼后,道,“大哥和三弟的遗体在哪儿?还有,二弟和小弟呢?都已经被她弄得死了两个了,难道她还想着把二弟也给弄死,好给她儿子腾地方吗?” “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什么?她要真心疼她儿子,为什么不早给他相看媳妇儿,等到咱们这儿决定下来了,她就冒出来,抢着做主了!还真不愧是朝廷封赐的县主娘娘啊!生了儿子之后嫌累赘,就把他扔给我娘养,我娘精心把他给养大了,因为她不满我们给她儿子挑的媳妇,她就跳出来做主了!这算什么?真心疼儿子,她怎不自己养?让我娘给她儿子做牛做马,侍候大了,她就把人接回去享福了,那我娘呢?我娘算什么?算她儿子的奶妈子?” 门口忽然冲进来一名男子,一进来就冲到袁庄主夫人面前跪下,“我一辈子都是娘的儿子,那不是我娘,我没有害死我大哥和三哥的娘。” 袁庄主看到小儿子吓了一跳,随即转头看向门外,就见袁二少爷慢慢的走进来,他伤的是腿,所以行动迟缓,袁四少爷手脚皆完好无伤,就是那张俊脸被揍得鼻青脸肿像猪头。 “你们回来了。”袁庄主期盼的看向他身后,似乎在等待那两个再也回不来的人一样,袁二少爷见状眼睛微眯,点头不语,慢慢的走到袁庄主夫人面前,早有机灵的丫鬟捧来蒲团,他端正的在袁庄主夫人面前跪下,“儿子不孝,回来晚了。” 袁庄主夫人一把扯过他,把他和袁四少爷抱在怀里痛哭失声。 袁四少爷被抱得眉头直皱,看来应是衣服遮掩住不少伤势吧! 袁蜜蜜和姐姐们抱头痛哭,虽然大少爷和三少爷平日和她们没什么往来,可是到底是一个屋檐下长大的,得知他们的死讯,叫她们怎能不伤心呢! 正文 第八百八十五章 瞧热闹 袁家姐妹虽伤心,但一看就知她们跟死去的大少爷和三少爷感情并不深,反而是和二少爷感情好些。 见他走的慢,知是受的了伤,便急急喊人去请大夫,又看跪在母亲身前的四少爷,叹口气过去把人扶起来。 “你受的伤也不轻,跟我去让大夫看看,不让母亲担心,就是尽孝了。”袁大姑奶奶扶着袁四少爷进暖阁去等大夫,二少爷早在里头了,看到他们进来,只微微颌首,便不再搭理四少爷。 袁四少爷看着二哥欲言又止,又看看长姐,最后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袁大姑奶奶看他们两这个样子,也不想多待,交待丫鬟好好侍候,自己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袁庄主夫人还想吵,不过年纪不小,这些天为孩子们担惊受怕的,身子虚着,刚刚撕扯一番后,现在几乎没力气了,瘫坐在圈椅中暗自落泪。 袁庄主思及死去的两个儿子,也是伤心不已。 庄主痛失爱子,庄主夫人恍若失了心神,仅剩的两位少爷都要养伤,三小姐尚待字闺中,庄中诸事只能靠两位已出嫁的姑奶奶帮忙操持。 亏得庄里总管、管事都是能干的,丧事办得有条不紊,庄主夫人的娘家人还想着插一手,不过被袁大姑奶奶拍了回去。 二姑奶奶来的时候,总会带着几个婆家的嫂子和妹妹,或公爹妾室家的亲戚同来。 这些人来了待在内宅,本也没什么,只是后来闹出两位休养的少爷不堪其扰,直接把人扔出院子的事时,二姑奶奶觉得丢脸极了! 可谁叫她带着这些姐姐妹妹回娘家呢?娘家在办丧事耶!谁家姑娘这么不讲究,挑这种时候去示好,这不是送上门去让人给没脸吗? 这还不算完,大姑奶奶还抓到,二姑奶奶婆家的嫂子们手伸的太长,陪着妯娌回娘家来,大家以为她们感情深厚,是来帮忙的,谁知她们是扯着来帮忙的大旗,其实是来趁机捞钱的。 如果说,她们有分寸,有节制,袁庄主不介意让女儿的妯娌们占些便宜,私下贪,贪多贪少,他不在乎,只要女儿在婆家过得平顺,也就罢了!但是贪到让人看笑话,那就不成。 所以长女来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没说什么,就由着女儿去处置了。 只是他没想到长女竟然大剌剌的把人捆了送回去,那几个女人回到婆家,看到婆母立刻大声喊冤,口口声声说她们是好心好意去帮忙,若袁家不需要人帮,直说就是,何必这样让人羞辱她们? 袁大姑奶奶冷笑两声,直接把账本甩下,“光看你们这吃相,想来在婆家也不是个好的,只怕亲家母这里不知被她们亏空了多少,本来我是不想闹大,怕我家二妹将来日子不好过,不过回头又想,她们连到妯娌娘家都能这么肆无忌惮了,可见平日里,我家妹妹在婆家,肯定也是受她们欺凌的,否则明知她们要去家里占这个便宜,为何不拦着点?总不至于嫁了人,心里就只剩婆家没有娘家人了吧?眼睁睁的看着娘家吃亏,也不作声,还纵着她们?” 袁大姑奶奶生得艳丽,一双眼最是耀眼,眉一扬眼一瞄端的是好风情,她还有武功,看着娇弱无力的模样,实际上,那双手轻轻一拍就能拍碎张石桌子,就见她走到一个端着茶的丫鬟身边,从托盘上端起一杯茶抿了口,然后顺手放到旁边的花几上头,才放上去,花几就碎了,那杯茶自然跌落下来,众人看着惊呼,可惊呼声中就见袁大姑奶奶灵巧的手一翻,茶碗就落到了她的手里。 “我这妹妹最是乖巧孝顺,怎么看都不可能看自家笑话,所以我就想,肯定是她受了委屈不敢回家说,被人要挟着只能点头领这些人回娘家去。” 说到这儿,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拉了自己妹妹一把,“父亲向来都说,你的武功在我之上,偏生性子柔弱,瞧,都被人欺上头,还这般老实。” 说完抬头看着妹妹婆母又道,“亲家母啊!我这妹妹最是柔顺,如今我们家四个兄弟去了两个,只怕有些不长眼的就以为我家势弱,被人欺上头也不敢作声了,您是明理的,想来不会这么短视的,我就把我这妹妹托给您了,当然,她是您的媳妇儿,您不护着谁护着,是吧!” 袁二姑奶奶家的婆婆听着这番话,颇有被人揭了脸皮看穿了的狼狈感,二姑奶奶的这些妯娌都是女人,就算胆子再大,其实也真不敢在袁家弄鬼,说穿了,这件事她们是有靠山的,是当家的婆婆主使的。 现在被派去动手脚的媳妇们被人这样扔回来,正觉没脸,不想媳妇的大姐竟说了这样一番话,当下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及细想,只觉庆幸,媳妇的这个姐姐看似精明,其实内里也是草包一个。 因正觉庆幸逃过一劫,没被人揭穿,便也没想到为几个媳妇喊冤,在她和袁大姑奶奶握手言欢的同时,便坐实了二姑奶奶几个妯娌手太长,贪到妯娌娘家去的罪名。 媳妇里头自有人脑袋是清醒的,看事情如此发展,不由为自己抱屈,可是又不能当着外人面,向婆母喊冤,或把她们是受命于婆母的事说出来。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她们几个了,就连婆婆也要吃挂落,还不如保全婆母名声,反正婆婆心里明白,她们几个是为她办事的,是替她担了罪名的,与其现在闹出来,还不如事后婆母愧疚给她们补偿来得实惠。 袁大姑奶奶不在意妹妹的婆母和妯娌之间的官司,她不管她们怎么闹,只要她妹日子好过,不被欺负就够了。 二姑奶奶悄悄和大姐使了眼色,表逹了谢意,大姑奶奶目的达成,对亲家母道,“弟弟们的丧仪还没走完,明儿我再来接妹妹回府,这就先回去了。” 二姑奶奶婆母和妯娌巴不得这煞星快快离开,见她自己要走喜色都挂到了脸上,不过没看到她真的离开,她们还真不敢放松下来。 直到把人送走了,才松口气,婆婆打发袁二姑奶奶先回房,然后才端起茶问起媳妇们,今儿的事情来。 袁家这厢闹的事,其实都已经被传开了,只是二姑奶奶婆家在城外,消息得的慢上许多,直到事发后三天,才隐隐有些消息传进来。 二姑奶奶的婆婆本想着要发作她,不过想到那天大姑奶奶露的那一手,且她还说,二姑奶奶的武功犹在她之上,不免就有些胆寒,袁家是富有,但这钱在人家的手里,他们纵使是亲家,也花不了这钱。 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借帮忙亲家料理丧事的由头,明正言顺的从袁家庄里拿钱,没想到才得意没两天,就被逮个正着,还让人给扔了回来,真是丢脸啊! 二姑奶奶婆家妯娌闹的这场闹剧,只是让岳城人茶余饭后多添了谈资。 大家说过就算,倒是把眼珠子盯在了袁四少爷的身份上头。 袁大少爷和三少爷出殡的那天,宝如县主总算是露脸了,带着侍卫近百人,浩浩荡荡的来致哀。 袁庄主夫人气得把打人,不过身子弱,真没力气,愤然看了宝如县主两眼,就扶着女儿的手,转头回后院去了,眼不见为净,袁四少爷紧跟在其后,丝毫不顾宝如县主祈求的眼光。 袁蜜蜜扶着母亲,边走边瞧着跟在后头的四哥,忍不住跟母亲说,“四哥跟着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袁庄主夫人有气无力的道,她真是没力气想太多,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些天她也喝了不少药,可人却虚弱下去毫无好转的迹象。 袁蜜蜜瞧着心里越发没底,悄悄的派人去跟大姐和二哥说,二哥派人回来跟她说,他听说凤庄主夫人是妇科高手,就是她如今身怀六甲,自家有丧事在,想请她给母亲把脉就有些不便,不过他听说,凤庄主夫人的父亲出自药王谷,想来药王谷的人医术都很高明。 他这就派人去湘城请药王谷的人走一趟,为袁庄主夫人把脉。 大姑奶奶则是把后宅清理了一遍,别说,还真让她清出不少钉子来。 其中就有宝如县主安插的人,此番被拔了出来,宝如县主立刻就没了袁家庄内部的消息来源,也才会心急如焚的赶着来致哀。 袁四少爷看着母亲气若游丝,心里难过,几乎说不出话来,袁大姑奶奶送走宝如县主之后,匆匆回了后院,看到小弟难过的样子,心里不住叹气,可也不知要跟他说什么,兄弟四个遭遇无妄之灾,宝如县主是因他才把兄弟几个一并掳走的,但这真不是他的错,因为他也不知,宝如县主是他生母。 两个哥哥死了,虽说是因天灾而亡,但若非宝如县主把他们掳了去,还给他们下了软筋散,他们不至于连自保都做不到,追根究底,还是宝如县主造的孽。 袁四少爷不愿听她解释,不愿听她诉说自己的无奈,在他看来,生母的无奈,不过是在为自己的任性妄为解套,如果他听了她的话,觉得她的作为情有可原,那他该如何对两个死去的哥哥交代? 二哥那天狠揍了他一顿之后,跟他说了一些陈年往事,也不知他是打那儿查出来的,总之,他觉得嫡母是整件事情中最可怜的一个,生母可恶,父亲虽可恶,但到底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只是他的所谓负责,就是把孩子丢给妻子去养,自己想起来就教个一两招,外人都说,嫡母故意把他们兄弟养废了,可在他看起来,嫡母已经尽心了。 至少不像他的生母,把他生下来之后,就将他扔给奶娘,然后又把他扔给父亲,父亲又把他丢给嫡母。 他还记得,他们兄弟都有奶娘丫鬟侍候,嫡母照顾他们并不亲力亲为,但他们做错事,是嫡母苦口婆心的教导他们,教不听就打,打完之后,不忘派人给他们上药,在他们耳边叨念着道理。 启蒙的先生是嫡母给请的,教武的师父虽是庄里的人,但也是嫡母找来的,父亲,细想起来,父亲好像没做什么…… 天热了,回房就有冰镇的消暑甜汤茶饮等着,冷了,有热茶热食,他们身上穿的戴的全是嫡母打点的。 病了,是嫡母陪在身边,看着他们喝药,伤了,也是嫡母坐镇看他们喝药。 这些时候,他的生母何在?每天寻欢作乐,压根就不曾想过他这儿子吧?若她真对自己有些心疼,就不会在头一回见到他时,对他言词挑逗了! 如今回想起来那一幕,他就觉得恶心。 她说她把她交给父亲,让他带回家养,是不得已的,但这么多年以来,就住在同一个城里,也不见她暗地里派人关心过他,若她曾经这么做过,那她见到自己时,也就不会根本认不出他来了。 越想越觉得悲哀,可是他无人可诉。 思来想去,最后他还是去找他二哥。 袁二少爷听到小厮回报,第一个反应是,赶紧的,先溜为妙,千万不能被小四给逮着,否则接下来只怕都得听他说废话了。 第二个反应则是,这小子咋还没被父亲收拾呢?怎么还放他出来作乱? 然后就是无奈的接受事实,从今以后就剩他们兄弟两个了,他们得互相扶持,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以后对他好点,嗯,少打他几次好了! 姚家人也在这时冒头了,他们找上袁庄主,说请袁庄主看在他们过世的儿子的份上,把他们家儿子的遗腹子还给他们。 袁庄主气得半死,这家子怎么还活着?宝如县主竟然还没捏死他们?还有,什么叫看在他们过世儿子的份上,他家过世的儿子,跟他有什么情份?谁是他家儿子的遗腹子啊?袁小四?他是他亲娘交到他手上的,他都不想还她儿子了,姚家人凭什么叫他把儿子还给他们? 还遗腹子咧!最好他家儿子真能跟女人圆房啦!连圆房都不成,如何让宝如县主给他生遗腹子? 若非顾念着宝如县主的名声,他早就捅破宝如县主红杏出墙,与他做了露水鸳鸯,还生了娃。 他派人通知宝如县主,让她去处理此事。 黎浅浅得知袁家原打算请蓝棠去给袁庄主夫人诊脉,立刻就有些不快,后来知道他们改了主意,要找药王谷的人去诊脉,便来了兴致,遣人去盯着这事。 连带着袁家和姚家闹的纠纷,也跟着瞧了热闹。 正文 第八百八十六章 临阵脱逃 袁四少爷打死不肯认宝如县主这个生母,一开始是避不见面,后来被逼得没办法,出来面对时,看到一向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县主,现在一副苍白卑微可怜兮兮的模样,虽不忍,可他过不了心里那道嵌,只得别过头去不想看她。 袁二少爷逼他出来面对,就是不想家里再因宝如县主一直来纠缠起纷争,好不容易让他出来面对了,又怎会让他逃避。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没有人会怪你的。”袁二少爷武力值是四兄弟中最好的,之前还得避让着大哥,现在不用了,所以他很直率的表现出来。 被他一掌拍得差点说不出话来的袁四少爷,别过头看他二哥,满脸的不可置信,‘二哥您这武功比我高得不止一星半点啊?’ 袁二少爷没好气的回瞪他,“赶紧的,别怠慢了客人。” 这话一出口,袁四少爷顿时把心落到肚子里,安心了啊!他二哥这话就是没把自己当外人看啦!嘿嘿! 得意洋洋的转头,对宝如县主说,“县主娘娘,虽然您说是我的生母,可我这十几年来,知道的母亲就只有一个人,也许您觉得她待我不好,可我又不是她生的,她能这样待我已是十分厚道了,您说您是我亲娘,您待我,可不及她万分之一呢!” “怎么说话的。”袁二少爷伸手拍了小弟后脑勺一记,同时压低他的脑袋,让他向宝如县主赔个不是。 袁四少爷很老实的跟宝如县主赔了不是后,转头跟他哥抱怨,“不是你说叫我有话直说,没人会怪我的吗?咋又叫我跟人赔不是?” “家人自然不会怪你,但外人就不一定了,你长这么大了,连亲疏内外都不会分吗?”袁二少爷喟叹,大哥死了,他得负起教育弟弟的责任来,幸好只剩一个,要是老三还在,要他一个人担起教两弟弟的责任,他怕自己会临阵脱逃。 想到死在水中的大弟,袁二少爷眸色一暗,因是天灾惹的祸,所有人都认定,袁三少爷是因慌乱而失足落水身亡的,可他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光看他们被关在宝如县主那宅子时的情况,他敢说,那天若不是有人相助,叫他拉住小弟,只怕现在死的不止大哥和大弟两个而已。 只是那人既然能叫他拉住小弟,为何不帮大哥他们一把?还是说,那人分身乏术?只能顾到他和小弟这一头,无力照拂到大哥他们? 会是父亲请来救他们兄弟的人吗?不对,父亲早知他们是被宝如县主掳走的,说不定根本就没请人去救他们,有没有呢?他不敢去问父亲,只能对妹妹们旁敲侧击,只可惜她们也所知不多。 大妹她们两是出嫁女,娘家有什么事,不可能都告诉她们,小妹虽都待在家中,可是她年幼,又随侍母亲身边,对外头的事情所知不多,看来只能从父亲身边侍候的人下手了,只是要避着他爹。 想到这里,袁二少爷着实有些按捺不住脾气,在他看来,大哥他们的死其实完全可以避免的,若父亲早跟他们透了底,他们被抓住后,得知宝如县主是幕后主使,大哥他们也不会冒险出逃,进而送了性命。 不过他到底有点城府,知道现在不是发泄怒火的时候,他还得看着袁小四跟宝如县主切断关系。 袁四少爷在他哥跟他说亲疏内外之分时,就彻底明白过来了,这是要他叫宝如县主对他死心,他也不想再和宝如县主见面,因为见到她,就会想到因他之故被掳,进而送命的两个哥哥。 所以他对宝如县主拱手一礼,“县主娘娘,我娘对我们兄弟有养育大恩,两位哥哥因您而亡,我得替他们两报答我娘的养育之恩,所以您若真把我当亲儿子待,就请您,放过我,放过我们家吧!让我好好的在我娘面前尽孝,替两个哥哥尽孝吧!” 袁四少爷挠了挠脑袋,转头看他二哥,袁二少朝他颌首示意,他才高兴的露出笑容。“县主娘娘,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一家吧!” 宝如县主万万没想到,儿子会不想认她,难道他不知道,认了自己之后,他能得拥有些什么吗?她急急开口想要说服儿子,“你可知,认了娘,你就是南亲王世子,日后要继承南亲王府的,你可知有多少人想要这个位置……”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我只晓得,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换不回两个哥哥的命。” 宝如县主一噎,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初把人掳回来,好当做筹码,逼袁庄主同意,让她把儿子认回来,谁知,突如其来的一场天灾,会让她折了两个筹码,儿子竟然因为他们两,不愿认她? 早知如此,当初根本就不用大费周章,把他们兄弟四个全掳回来。宝如县主气不打一处来,原先为见儿子强压下的脾气,现在再压不住,一双美眸狠狠的瞪向前方,她前方就只袁家兄弟两个,她舍不得瞪儿子,气就全往袁二少爷来。 袁四少爷见状,忙往他二哥前头一挡,“县主娘娘,我只剩这个哥哥,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见儿子护着袁二少爷,宝如县主气得美眸圆瞪,若视线真能实体化,估计袁二少爷早就被戳成筛子死翘翘了。 袁四少爷见宝如县主越发生气,焦急的张开双手护在他二哥身前,“县主娘娘,我可跟你直说了,你要是敢伤害我二哥,我绝对跟你没完,我二哥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大概不知道吧!那天,我三哥逃出去的时候,我本来也想跟着走,是我二哥把我拉住,没让我跟出去。我以为他阻着不让我逃,所以和他动手大打一架。” 虽然被打成了猪头,但总比送命好啊! “要不是我二哥拉了我一把,只怕我就跟三哥一样失足落水死了。”袁四少爷话声方落,就很明显的感觉到,宝如县主身上的怒气竟然消减了,真是奇怪,不过他没功夫多想,只想赶紧和宝如县主把话说清楚,将人送走。 宝如县主没想到,她的宝贝儿子竟然曾经离死这么近,张开嘴还想再说什么,她身边的女官忙拉住她,并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宝如县主诧异的看她一眼,女官朝她肯定的点点头,宝如县主长叹一声,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袁四少爷看她走了,还有些发怔,“她就这么走了?” “嗯,不然你还想她怎样?”袁二少爷使唤人端茶过来,他需要喝杯热茶压压惊。 “不是,我是说,她,她不是想要逼我认她作娘,然后把我带回去的吗?怎么,就这么走了?”感觉有点奇怪啊! 袁二少爷想了下,问,“觉得她之前那么强势,定要把你认回去,结果现在却如此轻易的放弃了?” “嗯嗯。”袁四少爷点头如捣蒜,“二哥不觉得吗?” 袁二少爷回想了方才的情景,若有所思的说,“也许,她本来就有所怀疑,你刚刚说的话,正好证实了她心中的所想。” 想要把儿子认回去,自然不想他还没回去就要面对危险。 南亲王的爵位虚悬,到现在已有十来年了,虽然之前皇帝是说,等南亲王妃百年之后,再把亲王府收回去,但却没说死,那若在南亲王妃过世前,向朝廷上表要立世子,宗人府未必不会应。 南亲王府的二老爷和四老爷无不是为此在谋划着,在他们眼中,宝如县主无子,这爵位落入他们手中再合理不过。 然而突然平地一声雷,竟然冒出个宝如县主的亲儿子来,这对二老爷他们来说,可说是前所未有的重大打击,他们会想除去这个阻碍,再合理不过了。 之前他们没动手,不过是因为没机会下手,瞧,那一场天灾可算是老天爷赏脸了,给他们绝佳的机会,他们就迫不及待朝袁家兄弟下手了。 四个人死了两个,剩下的两个虽说是他们互殴才受了伤,谁又能保证,当时没人藏在暗处,暗下毒手呢? 能做到这些的,除了南亲王府的两位老爷,似乎也没别人了! 姚家,他们还想渔翁得利,不可能对他们兄弟下手。 袁二少爷分析给袁四少爷听,听完之后,袁四少爷脸都白了,他没想到,大哥他们的死并不单纯,“二哥,二哥,这事,你跟爹说了吗?” 袁四少爷就一怂货,想到两个哥哥武功虽不好,但也都比他强啊!就这样还被人害了,那自己,自己这条小命……“二哥,二哥,咱们说定了啊!这事没解决之前,弟弟,弟弟就赖着你啦!小章,明化,快来快来,赶紧的,把我的日常用的东西全收拾了,给我送到二哥院里去,我要住到二哥院里去。” 袁四少爷迭声叫唤着自己的小厮和侍从,闹腾着要搬去袁二少爷院里住。 袁四少爷的小厮、侍从虽是第一时间站出来了,可到底没敢妄动,开什么玩笑,二少爷还没点头咧!他们要贸然跑去收拾往二少爷院里送,回头被二少爷的人扔出来,丢脸的可是他们四少爷啊! 大家瞅着二少爷看,等他表示,他们才好动手,可是这一等就小半个时辰,下人们等得,四少爷的脸面可等不得,只见四少爷扯着他哥的袖子直撒娇,一屋子侍候的人只觉没眼看了,纷纷低头避过。 被四少爷摇回神的二少爷无奈的点了头,见他允了,大伙儿不禁重重的吐了口气,庄里就剩这两位少爷了,而且看起来,二少爷继任庄主的机率颇高,毕竟四少爷生母是县主娘娘,把他认回去,以嫡女儿子的身份,继承南亲王爵位的可能性很高。 现在,二少爷是护着四少爷不让他回去,可那说不定是以退为进,一方面让庄主看到他友爱手足的一面,另一方面也是逼宝如县主回去把家里收拾干净,不然就算真把四少爷认回去,可保不住小命,那还不如别回去的好。 但他若回去,顺利承爵的话,与二少爷互为犄角,说不得能将袁家庄推上高峰! 而有袁家庄在背后支持着,四少爷的亲王爵位也能坐得牢靠。 侍候四少爷的人不由有些飘飘然了,侍候二少爷的人,不免对他们投以羡慕的眼神。 至于侍候大少爷和三少爷的那些人,在他们主子确定回不来后,就全被交卸职务,回家去等候新的差使了。 侍候三少爷的人还好,侍候大少爷的那些人就有些惨了。 以前大家都认为,庄主百年后,会把庄主的位置传给大少爷,因此大少爷的人在庄里不免就有些趾高气昂,谁也没想到,大少爷竟然就这么没了,他们也跟着没了前途,男人还好,就是近身侍候被收用过的丫鬟们有些不好处理。 袁庄主夫人这次被气得有些狠,之后又伤心过度,现在的她根本无法理事,袁蜜蜜是未出阁的闺女儿,总管嬷嬷实在不知要怎么跟她开口,可又不好去跟庄主说,大姑奶奶之前帮着娘家料理兄弟的丧事,丢下家里的事不管,现在兄弟们已经安葬,她便回家忙去了。 至于二姑奶奶,被婆家人欺到头上,还得大姑奶奶去替她出头,虽说这事跟她讲,很名正言顺,毕竟都已嫁人了,也处置过小妾、通房的问题,可她现在正被婆家人供着,等闲不敢让她出门,唯恐有点不顺她的心意,她大姐就又来替她撑腰了。 最后总管嬷嬷找上了二少爷。 袁二少爷听完总管嬷嬷的话之后,没好气道,“这种事,嬷嬷用得着来问我?她们最后一次和主子们同房是何时,等上三个月,就能确定她们肚子里有没有怀孩子了吧?” “是。”总管嬷嬷嘴里泛苦,她这不是拿不准主子们的心思吗?大少爷和三少爷死之前还没成亲,按说侍候的丫鬟们隔天要喝避子汤的,现在若传出喜讯,就表示他们当日没有彻底执行,论理要被罚的。 可是大少爷他们过世了,若能为他们留下子嗣,那可是大功一件!这功过之间的分寸,总管嬷嬷真不知如何拿捏! “反正先看着!等她们真传出喜讯再说。要是没有,嬷嬷该高兴自己手底下的人是严谨守份的,若有喜讯,嬷嬷老实交代,看在大哥和大弟有后的份上,相信父亲也不会罚得太过才是。” 正文 第八百八十七章 一团乱 管事嬷嬷汗如雨下,一半是天太热了,一半是被吓的。 以往从不知道,二少爷端起来,比大少爷还吓人,相比起庄主,似也不諻多让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看那几个死丫头的福气了,也不知她们福气够不够,肚子里有没有两位少爷的种,要是有,那可就一人得道,全家都升天了! 管事嬷嬷暗自盘算,这几个丫鬟中谁的福气最好,自己趁早烧热灶。 袁二少爷交代下去后,便不打算接着管,毕竟是内宅事,庄里有夫人在,哪有他插手的余地,不过,母亲身子还不爽利,怕是得跟大姐提一声才是,对,母亲身边又不是没有得用的人,跟她们说一声,她们自会斟酌着去办。 从正院出来的袁二少爷,一脸的神清气爽,果然被他料中了,他跟那几个大丫鬟和嬷嬷一说,她们就自发的把事情接过去了。 袁大少爷尸身不全,三少爷则是泡水变了样,天气又炎热,所以没拖太久,头七当天就出殡了,岳城中那天同日出殡的人家不少,白幡纸钱将整座岳城都染上了悲色,全城哀乐声不绝于耳,百姓们感同身受,不少人自动自发的帮着丧家们。 黎浅浅虽没亲自参与,不过她在幕后坐镇,指挥着瑞瑶教教众出动帮忙,还捐了不少薄棺,获得不少赞赏。 凤家庄领头舍药舍粥,与城里的富户世家同获城中百姓感恩戴德。 袁家庄没能赶上这事,颇让庄里诸人扼腕,思及自家庄主白发人送黑发人痛,大家又觉得不能怪庄主,没能及时反应。 南亲王府倒是赶上这波做善事的热潮,主事的不是二老爷,也不是四老爷,而是宝如县主身边的女官和嬷嬷,她们是内务府指过来的,跟在宝如县主身边将近二十年,许多时候,她们能当半个家。 二夫人如今最痛恨的人,非她们几个莫属。 二老爷交代妻子趁这个时候施粥施药,好好为他们二房谋划一番,原想南亲王妃素不管事,宝如县主也是个甩手掌柜,只要提案送上去,她们母女允了,就必得将事情交到她手上来,拿别人的钱来成就自家名声,这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 没有。 所以二夫人颇为自得,一心等着想看宝如县主发现,自家花了大钱,却成就了二老爷的名声时,那气恼不已的神色,谁知会被这几个贱人给拦了。 王府确实按她提议的去做了,施粥、施药一应俱全,还组织人捐了不少旧衣,让南亲王府一时声名鹊起,南亲王府自老亲王去世后,就低调至今,倒是没想到会因此再度在众人面前露脸。 当然,与此同时,南亲王府的名声,也因袁家庄四位少爷被掳一案而略受影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宝如县主当初做这事时,也没想到自家名声会受影响。 不过这影响,她丝毫没放在心上,但对二老爷和四老爷来说,影响可大了,旁的不说,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儿女的婚事。 为此,二老爷两家对宝如县主是又气又恼,可是他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知道宝如县主竟有个私生子,养在袁家庄,他们真是吓坏了,想尽办法要除去那小子,却失手杀错人,四老爷懊恼不已,二老爷恼他办事不力,可现在不是把他扔出去的时候,只能好生安抚他。 从袁大少爷他们被发现,到现在都没人对他们的死因有质疑,四老爷总算是安心了,谁知,今儿宝如县主出了一趟门回来,竟然又作怪了,先是把在那宅子里侍候的人叫过去问话,之后府里陆续有人被叫去问话,王府中一时人心惶惶。 惶然不安的还有四老爷,听到自己身边侍氕的人也被叫过去问话时,他吓得手一抖,手里端着的茶碗就这样掉到地上应声碎裂。 他跳起来匆忙就要往外走,从外头赶进来要收拾的丫鬟被他这么一撞,直接坐到在地上,“对不起,四老爷,奴婢……”赔礼的话还没说完,四老爷已经跑得不见人了。 四老爷这是怎么了?丫鬟傻愣愣的看着门帘兀自摇动,外头听到动静进屋来的丫鬟们,看她坐在地上发呆,“四老爷呢?” “出去了。” 出去了?她们怎么没看到?四老爷向来讲究风雅,走起路来一摇三摆的,不太可能在她们过来前,就走得不见人影吧? 四老爷健步如飞,在丫鬟们疑惑时,已飞奔到二老爷院子里了,得知二老爷不在,还凶狠的叫人去把二老爷请回来。 二老爷本来就已经要回来了,见到被四老爷打发来找自己的小厮,他眉头一皱,这个混账,他是唯恐他们那个好大姐不怀疑他们吗?真是有够笨的。 二老爷索性三步并作两步走,很快就回到自己屋里,二老爷在自己院里布置了间书房,四老爷来,就待在这里等他哥回来。 看到他哥回来,四老爷急得都已经快哭出来了。 他这辈子真没做过什么坏事,好吧!他是做过一些,看人家祖上传下来的宝物眼红,花钱买嘛!自己手里没那么多钱,就设了局,把东西捞到手,除此之外,他好像就没做过什么坏事了! 四老爷想到这次自己手上是沾了人命在手,心里着实不安的很,想到宝如县主派人把他身边的人叫去问话,越想就越心慌,见二老爷进屋,一个箭步冲上去,霹雳啪啦的说了一大串。 得亏二老爷和他一起长大,知道他的禀性,也不骂只拍着他的背安抚着,好不容易把人劝下来,细细问了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二老爷心里鄙夷的冷哼了一声,他们这位大姐牝鸡司晨多年,虽说是荒唐了些,可一板起脸来还挺能唬人的! 老四的儿女都能婚嫁,若顺利,来年就能当祖父了,却还这么怕她。 “都已经收拾好了,你还担心什么?”二老爷反手一扯,把人按到椅子里。 “我怕啊!二哥,难道你不怕?”四老爷说起话来,声音都有些抖。 二老爷笑,“有什么好怕的?袁大少爷和三少爷是死于天灾,若不是她把人抓来,又给人吃什么药,他们都是有武功的人,又怎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是,是啊?是啊!就是这样!若不是大姐先做了那样的事,他们,他们就算想害人也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嘛!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没错。四老爷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 丝毫没发现,坐在身边的二老爷眼里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犹豫,有难过,最后是坚定。 他让人置办了桌酒席,和四老爷把酒言欢,彷佛丝毫没把宝如县主叫人去问话一事放在心上。 直到隔天,四老爷院里传出一声尖叫,划破了南亲王府宁静的天空。 四老爷在正房里畏罪上吊自杀,也不知四夫人及其侍候的下人统统都睡得死沉,竟然都没有人发现,天亮侍候的丫鬟端水进屋,打算要侍候夫人梳洗时,竟然就看到四老爷吊死在内室的横梁上。 前一天被四老爷撞到在地的丫鬟,得知后吓得半死,她以为四老爷从屋里冲出去的时候,就已存了死志,不然怎会避开其他人呢?只是,四老爷到底是为何而死啊? “听说是畏罪自杀的,怎么确定他是畏罪呢?”黎浅浅晨练梳洗后,正在用早饭,刘二得了消息就进来回禀,黎浅浅让他坐下来一起用饭。 刘二哪敢啊!站在一旁看起来再老实不过了,这时听黎浅浅问及,忙道,“他留了书信,说他派人去那宅子,原是叫他们伺机给袁四少爷一点颜色瞧瞧的,叫他别贪心,想要认回来当县主的儿子。” “不想遇到了天灾,本来想不过是下点冰雹,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想这次的冰雹酿成的灾害还不小,他们把守在院子的人引走,然后把紧锁的屋子打开,他的人不过去搭几句话,就取得袁大少爷的信任,二话不说跟他们走。” 刘二说着又是一顿。“只是袁大少爷不知为何,最后却没跟着他们走,而是自己摸着墙自顾自的走了。至于三少爷则是跟着走了,只是到了水边时,三少爷不知发什么疯,吵闹着要走,最后失足落水。” 黎浅浅听着就觉得不对,“这书信上写的,似乎和咱们的人回报的略有不同?照他说的这样,他就只有引走守院子的人,和引他们兄弟出去的责任而已,那就严重到要畏罪自尽呢?” “是。”刘二笑,“咱们的人是如实回报,这位四老爷的书信,看似要撇清自己的关系,避重就轻,可却没察觉写的避得太过,若真是如他写的这般,又何需自尽呢?” 黎浅浅喝完了粥,让人把东西撤下去,接了杯茶慢慢的喝着,“四老爷,二老爷,想来这事是二老爷派人做的了?” “应该没错。”说着不知想到什么,刘二忽地笑了起来。 “笑啥,快说出来分享一下。”黎浅浅拍桌不悦的道。 刘二忙道,“咱们的人说,帮四老爷上吊的人是没经验的,所以压根没注意到,四老爷若真是自己上吊的,他根本就吊不上去,因为让他踩上去上吊的椅子太矮了,他真要踩在那上头,连手都构不到那个吊环,更别说把头钻进去了。” 黎浅浅想了下那个画面,也忍不住想笑了,“差多少?” “四老爷至少还得再长高一手臂那么长,才能顺利上吊。” “南亲王府可报官了?请仵作去看看就知道了。” 岳城这个夏天可热闹了,先是袁庄主的四子和点苍派的大小姐情投意合,在自家宴会上私会,被人逮个正着,男方很有担当的要担负责任来,但女方却迟迟未应。 之后就传出徐家派媒人去凤家庄,想把女儿嫁给凤庄主作二房,凤二公子勃然大怒,怒斥对方诅咒他大嫂快死,把人赶出去,之后点苍派名下的产业就出问题了,同时袁家庄也出状况,袁庄主疲于奔命的同时,把四个儿子派出来安抚人心。 没想到他们就此被人掳走,再回来时,大少爷和三少爷已成冰冷尸体,大少爷因被坍塌的围墙砸死,身体残破不堪,三少爷落水身亡,被发现时已浮肿,几乎要认不出人来。 本以为他们是死于天灾,没想到竟然是被南亲王府的四老爷派人所害。 原本这事是不可能曝光的,可谁知四老爷竟然畏罪自杀了! 听说南亲王府没打算报案的,不过四夫人说丈夫不可能自杀,就算他要自杀,也不应该会在她房里上吊,他素知她胆小,不可能故意这样吓她。 所以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卫大人他们就已经接获报案,亲自来南亲王府查案了。 正如黎浅浅她们猜测的,仵作一来,看到现场后就直言四老爷是被杀的,理由正是四老爷个儿不高,就算踩在被他踢翻的椅子上,他还是构不到那个吊环,而且他脖子上的伤痕也说明了事实的真相。 他是被人套上吊环先勒死后,再把人吊上房梁作出上吊自杀的假象。 只是谁动手的呢?四老爷被人勒杀时,曾激烈的反抗过,因为他的手上满是伤痕,指甲里头有人的皮肉,手臂上还有被人以棍棒打伤留下的淤伤。 有人说是袁庄主为子复仇,不过立刻就有人为袁庄主说话,袁庄主武功深不可测,会用这样的方法杀人,还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吗? 也有人说,是姚家人动的手,因为四老爷和姚家人合谋,要杀了宝如县主的私生子,以免她的私生子能名正言顺继承她亡夫这一房的财产。 然而也有人说,姚家人应该会很乐意宝如县主把儿子认回来吧?因为这么一来宝如县主丈夫这一房就后继有人啦!再说姚家这些年可是靠着南亲王府和宝如县主,方能混得风生水起,之前巴不得过继个孩子给宝如县主当儿子,因为如此,说不定还能继承南亲王的爵位呢! 宝如县主却一直不点头,现在想起来,应该就是为了她儿子吧!姚家人也跳出来说,他们很欢迎袁四少爷认祖归宗,且也不反对这孩子过继给王府,话说得很漂亮,不过深知内情的人,私下议论说,姚家之所以如此大方,是算好了,要给袁四少爷许个姚家女,若他认祖归宗,就把宝如县主婆婆娘家的侄女许配给他。 反正亲上加亲后,他身边有个姚家女或和姚家亲近的女子作媳妇,将来也能和姚家关系更密切。 传闻多如牛毛,但案情却毫无进展,卫大人和周大人愁眉不展,岳城里精于办案的,不是他两,而是谢大人,也不知谢县尉何时才能好起来? 正文 第八百八十八章 何方高手 谢家上下为了谢县尉迟迟未醒真是快急疯了,谢夫人整天坐在丈夫床边抹泪,完全没有半点作为,谢沁华和谢岳华姐弟两个把岳城大大小小的大夫全请来了,只是无人能给姐弟两一句准话。 不是略带敷衍的说些云里雾里的话,就是很干脆的摇头走人,谢大人那些手下也很焦急,开玩笑,这顶头上司要是挂了,他们没人罩着了,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所以岳城附近的有点名气的走方郎中,也都请来了,本来还打发人去湘城请药王谷的人来,不过药王谷的药铺竟然关上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问了附近的店家,竟然都没人知道,只知某天晚上,大伙儿都已经关门休息了,突然有人来敲药铺的门。 大家之以为有病家半夜求医,也不以为意,谁知隔天就见药铺大门深锁,就连来上工的药铺伙计也不知东家发生了何事。 本来还有人提议,去请凤庄主夫人来给谢大人看看,不过衙役头儿们连连摇头说不好,凤庄主夫人是个已婚妇人,又没在药铺坐堂给人看病,怎好去麻烦人家? 只是谢县尉一直昏迷不醒,谢沁华看着不是个事,便带着妹妹去城里庙里烧香祈福,希望天上的神明能听到她们的祈求,大显神威,把她们父亲救回来。 不过天上的神明大概很忙,所以根本没听到她们的祈求,谢县尉的情况依然如故。 直到有一天,她们姐妹又去上香,听到了往来的妇人闲聊的内容。 谢紫华等那几个妇人走远了,她才拉着姐姐低声道,“我觉得她们说的有理,父亲是因为得罪了宝如县主才受的伤,因为父亲昏倒了,我们也就迟迟未去向宝如县主赔不是。” 谢紫华都能明白的事情,谢沁华又怎会看不明白,之前她们一直没想起这茬,无非是因为顶梁柱的父亲倒下了,应该跟着扛起事情的母亲,就只会哭哭啼啼,他们要忧心父亲的伤势,又要安抚母亲,还有一堆琐事要料理,身边也没有个经事的嬷嬷或管事提点。 现在得了提醒,自然就反应过来了。 “莫怪那些大夫和郎中都不肯跟咱们说句准话,看来是早有人放话了。”谢沁华想到那些大夫的态度,忽然就明白了。 谢紫华气恼的跳脚,“这些人真是坏透了,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不肯跟咱们透个底。” 谢沁华看妹妹一眼,谢紫华被她看得讪笑,“姐姐怎么这样子看我?” “父亲还没脱离险境,你要是再不把你的嘴管好,要是因此害了父亲,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谢紫华不高兴的嘟着嘴,“我又没说错。” “你还说?”谢沁华叹气,拉住妹妹的手,谢紫华犹要使小性子,想甩脱她的手,只是这时才发现,姐姐把自己的手拉得死死的。 “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在眼里了,娘就是个没用的。”还好是遇事只会哭,没有做旁的事来扯后腿,谢沁华暗暗庆幸,边跟妹妹说心里话,谢紫华也不是个傻的,这些天若不是大姐和大哥两个人一肩扛起来,他们家怕是撑不到现在。 别看谢家一副花团锦簇,其实族里不少人对他们家虎视眈眈,既想从他家得好处,又想取代之,只是谢县尉强悍,才把这些人压下去。 他一倒下,这些人的嘴脸就表露无遗了。 想到整天待在房里,坐在父亲身边哭,其实连侍候父亲都没亲自动手的母亲,谢紫华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脸热辣辣的。 看妹妹态度软化下来,谢沁华总算放下心,让人收拾收拾,这就回家去,她得和弟弟好好的商议下,看看要怎么去向宝如县主赔不是。 黎浅浅端着托盘,上头搁着一个荷叶大碗,里头装着的是冰镇后的绿豆汤,黎漱看到她过来,朝她一笑,“怎么过来了?” “送些消暑的甜汤过来。” 黎漱让她端到外间,“这里乱着,别端进来,就搁外头桌上,我们这里忙完了,就过去喝。” “哦,表舅你们还没忙完?”黎浅浅把托盘交给小厮,让他端去外间。 黎漱看她走过来,忙开口拦下,“你就别过来了。”看她停下脚步,他才道,“章老这几天收了不少书和孤本,其中一本游记,记载了天盛帝国时的一些秘辛。” 不用问,肯定是和瑞瑶教的宝藏有关系。 “所以?” “他就想把手头上的笔记拿出来比对一下。” 嗯,看看这阵仗,肯定不只是比对一下而已。是说章老是从那收的书和孤本? 黎漱轻咳了一声,“岳城这次不是遭难吗?” 有些人家屋塌了,墙倒了,需要现钱修缮,虽然他们帮忙了,可是他们又不是开善堂的,怎么可能一文不收,倒贴材料给灾民建屋呢? 当然啦!真是穷困的,是能让他们赊账,但遇上那些有钱人,自然是要跟他们收钱,没有现钱没关系,拿东西来抵债也成,只是这拿来相抵的东西价值几何,得由他们的人鉴定后来定价,双方都同意这抵押品的价值,才能拿来抵建材费。 岳城遭了天灾,物价飞涨,虽然官府已经尽量压制了,可是物价还是高得不象话,建材这种东西,平常的价格稳定,但遇这种时候,不赚白不赚啊!就算是官府也不能一直拦着人家不让赚钱。 更何况,店家也不是故意要涨得这么离谱的,谁叫遇上天灾,商家供不应求,只能就是价高着得。 不少人家为了抢建材,只得把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抵押,章老因此捡了不少好东西。 这事黎浅浅也是知道的,不过没想到他会找到本书,书中还记载了天盛国的秘辛,嗯,还跟瑞瑶教的宝藏有关,也算是巧了。 “都写了些什么啊?”黎浅浅已经从早前的好奇万分,进展到现在的淡然待之, “还在比对。”黎漱看了几上、桌上,还有几张椅子上摆的所谓笔记,重重叹气。 黎浅浅走到堆着笔记的椅子前,随手拿起一本翻了下,问,“有没有大张没裁的纸?” “有。你想干么?” 黎浅浅摸摸下巴,“没啊!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能方便一点。” 只是看到笔记里的记载时,她都忍不住想叹气了,文言文什么的最讨厌了,她前世就最讨厌读文言文,她自认就没那个慧根,而且章老的笔记字迹有些潦草,她,看不懂!! 最后在黎漱嘲弄的眼神下,溃败而逃,不过她留下来的表格,倒是被章老拿去用了,章老用了之后,又修改了好几次,但给的评价却是极好用,这让黎漱吓了一跳。 还特意去询问章老,明明修改了好多次才堪用的,怎么会说极好用呢? 章老特地为他讲解了许久,不过,向来聪明绝顶足以辗压许多人的黎漱,难得的跟他徒弟一样败退了,这还真是术有专攻业有专精,他在这方面,就跟黎浅浅一样,没慧根。 只是章老到底年纪大了,得给他找人手帮忙,章朵梨是他徒弟,义不容辞,但还是不够,黎漱希望能尽早查到瑞瑶教宝藏究竟藏在何处,所以还是得再找人来帮衬。 之前不催,是怕章老钻牛角尖,钻了死胡同,又因拖着老人家到处跑,怕把人累坏了,所以不敢催,现在老先生调养得宜精神头好着,还收到那本记着天盛帝国秘辛的游记,黎漱就有点激进了。 只是现在岳城所有的人都在为重建岳城忙碌,这一时半儿的,还真抽不出什么人帮忙。 凤二公子冷眼瞧了几天,便把自己身边的两个小厮派过去,“这两个小家伙识得些字,让他们来帮忙打打下手,做些跑腿的差使也成。” 就这样把人送过来了,章老身边本来就有几个小厮和侍从,他们不是做的不好,而是对接纳新东西的速度有点慢,不如凤二公子送过来的两个小厮。 把事情交代下去后,黎漱又转回头来盯黎浅浅练功了,幸而黎浅浅没把练功搁下,每天都很准时练功,黎漱检视后,觉得很满意,掉头就和凤老庄主商量起她和凤公子的婚事来。 凤公子总算等到自己的婚事提上议程了,高兴得同时,又想到二哥的亲事来,可他二哥就是不肯松口,可把他给愁坏了。 凤庄主对两个弟弟之间的官司视而不见,他现在全副心神都在老婆肚子里的孩子身上,蓝棠被他盯得快要发疯,只有躲到黎浅浅那里时,才能略松口气。 高灵儿被派出去,负责连系岳城和凤家庄之间。 接到蓝棠要求她,帮忙留心药王谷在湘城的药铺时,她还有点蒙,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蓝棠的祖父就是药王谷出来的。 本来以为没什么,谁知派人去之后,才知道原本坐堂的那几位大夫,一夜之间突然不见了,四下访查,也只知前一晚有人上门求医,隔天一早就没人在药铺里了。 连药铺的伙计都被挡在门外,他没有钥匙,掌柜他们也没通知他,他们要离开,结果他上个月的月钱没领到,现在也不知差事还保不保得住,他不知道该不该去找新的差事。 高灵儿过来时,他得知她是凤家庄来的,连忙巴着她不放,他年纪小啃巴又会说,高灵儿被他搅和得差点哭出来,最后只能把人带回来,交给蓝棠去处置。 蓝棠看到这伙计时,竟然感觉到很亲切,二话不说的就把人给留下,要是这小子还小,凤庄主大概要大吃飞醋了。 “你真不知道,掌柜的和几个坐堂大夫哪儿去了?”蓝棠觉得他应该知道一些,只是面对外人的探询,他只能说不知道,好保全自己。 小伙计年约七岁,还是个孩子呢!看着蓝棠良久,才问,“我阿奶说,他们不是好人,不敬主上后人,所以被代理谷主给叫回去了。” “你阿奶?”蓝棠让他坐,让云珠给他倒消暑凉茶和糕点来。“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我叫阿忘,我阿奶说,我是被我爹和阿娘给忘了的孩子,所以叫我阿忘。”阿忘捧着茶杯喝了口冰冰凉凉的薄荷甜茶,开心的眯起了眼睛。 蓝棠她们听了都替阿忘感到难过,被父母给忘了的孩子,只能跟着他祖母生活,怪不得小小年纪就得出来做事。 阿忘却不当回事,他有阿奶在,没阿爹和阿娘也没关系,他可是看过身边的小伙伴被亲爹打,被娘揍,还有家里钱不够花用了,就把他的小伙伴给卖了,除了卖给人做工的,还有卖入青楼的,阿奶说那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药铺的活计虽不轻,但好歹看在他阿奶的份上,他们不敢要求他太过,顶多就是比其他伙计多跑几回腿,多挨几回骂,反正也不会少块肉,月钱照拿。 可是现在……“庄主夫人,您能留我下来做事吗?我很能干的,我会砍柴会洗衣服会烧饭,还会熬药哦!” “哦?你还会熬药?”至于他说的砍柴,蓝棠觉得他是胡说的,瞧瞧他那胳膊,瘦得跟什么似的,只是这孩子手脚这么瘦,脸却有些肉嘟嘟的。 “是啊!” 蓝棠笑了,让云珠使人带阿忘去见凤庄主,虽然是个孩子,可是要把人在凤家庄,还是得问过丈夫,得让人查查底,毕竟她现在怀着孩子呢!谁晓会不会有人生坏心,派人来谋害她呢?小心使得万年船。 就算她不在意,可架不住凤庄主护妻儿心切,他可还记得,点苍派的徐掌门派了媒人,想要把他女儿塞给他做平妻,虽然二弟拒绝了,且还给他找了不少麻烦,不过他还没把他那个女儿嫁出去,在那之前,他觉得自己都需要小心一点。 宁可事前防范,也不要事后再来后悔。 方夫人一家之祸殷鉴不远,得时刻记在心上。 阿忘被带往凤宅时,明里暗里有不少人盯着看,等人被带进府后,立刻就有人分往各处回报上去。 徐掌门百忙之中接到消息,重重的吐了口气,“那孩子住哪儿?”赶紧派人去收买他的家人,以便日后能给他们送消息。 底下人领命而去,不过半日后回来,竟是一身狼狈挂了彩,“这是怎么回事?” “掌门,我们去的晚了,人已被接走了。” “那你们这是……”人都被接走了,他们又怎么弄的一身狼狈呢? 领头的那人苦笑,“小的们是和同样来接人的人打起来的。” “是那家派去的人?” “小的们不知,我们,打不过人家。”如果不是对方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只怕他们根本没办法活着回来复命。 正文 第八百八十九章 失踪的药铺小伙计 看着院里阿忘和他阿奶两人说着话,黎浅浅略偏头问刘二,“确定是点苍派的人?” “是。”刘二接到消息时,也很纳闷,不明白徐掌门派人去找阿忘的阿奶做什么? 黎浅浅看着阿忘祖孙两个,伸出右手食指轻敲着下巴,“这对祖孙,我觉得,很有问题。” “那……”刘二顿了下道,“既然有问题,就不能把他们留下来。” “我知道,先把他们安排去城里的铺子住吧?” 呃,“教主,您知道我们在岳城的铺子没几间吧?”安排她们祖孙去那些铺子住,怕是反倒更不好。 黎浅浅想了下,“也是。”他们在岳城的铺子本来是要用来准备开酒楼、茶肆及锦衣坊和天宝坊的,只是还没开始动,就先出了事。 既要从别的地方调东西过来,自然要有地方摆,为了那些建材,他们还在城外买了座庄子,庄子占地颇大,是从袁家庄捡漏来的,可惜不是那天宴客的别庄,那座别庄可漂亮了,可惜他们速度虽快,却没抢过岳城的世族。 因算计徐大小姐嫁袁四少爷一事,所带来的后续损失可真是不小。 死了两个儿子,又损失了不少产业,为了套现只能把名下产业出售换钱,不止卖了那天宴客的别庄,还卖了黎浅浅他们买下的庄子,此外还有两座小田庄也脱手套现。 在岳城及周边的城镇上的铺子,损失也不小,一些存货不是被砸烂了,就是被连日大雨给泡烂了。 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损失可大了! 点苍派的损失也不小,不过和袁家庄相比起来,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毕竟他们的主场不在岳城,天灾带来的损失其实不大。 不过徐掌门夫人因为受到惊吓动了胎气,安胎的时间只得再拉长。 徐秀梅自小就是被人捧在手心上的宝贝,根本不曾侍候照顾人,知道嫡母怀了孩子,就只早晚来看一趟,寻常时间根本不见人影,幸而徐掌门夫人也没想要她照顾自己,早在一进岳城,得知怀孕且动了胎气,就派人送信回去,让几个媳妇过来侍候。 只是徐掌门夫人不计较,不代表她身边侍候的人没意见啊! 她身边的心腹管事妈妈看着忍不住道,“大小姐也未免太过了些。” 嫡母好不容易隔了这么多年,又传出喜讯了,她不该跟在身边侍候吗?要知道夫人可是为了她,才离庄远行的,否则夫人根本不用走这一遭,也就不会动了胎气。 “算了,她都这么大了,小的时候教不来,现在想教,也迟了,再说,我如今精神短,也没那精神去理她。” 跟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计较,不是给自己添堵吗?徐掌门夫人很清楚,目前首重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只有好好的把这孩子生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都可以靠后。 管事妈妈自然也明白,徐掌门夫人说的才是对的,只不过到底意难平。 徐掌门夫人和这个管事妈妈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知道你是为我不平,但是真不用去管她,我是怎么待她的,老爷心里明白得很。” 有的委屈不用讲出来,有良心的人看在眼里,自有想法。 若是没良心的,就算在她面前说破了嘴,她也只以为是那是你该做的,所以何必去浪费唇舌呢? “你记住我的话,别擅自做主,不然你反而可能害我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徐掌门夫人见管事妈妈脸上愤愤不平,又道,“你要知道,大小姐虽不是我亲生的,可好歹也是我拉拔大的,她不念生恩,因她没见过她亲娘,谁也怪不得她,但不念养恩……” 这是她天性如此,徐掌门夫人生了几个儿子,个个都孝顺有加,就是庶子们也都极敬重她,唯独徐秀梅,受到的教养都一样,甚至她直到现在也都是养在徐掌门夫人身边,可是她就是和兄弟们不一样,可见其天性凉薄。 对凤庄主一见倾心,便拖着不肯归家,他们三番两次派人叫她回去,她理都不理,还得他们夫妻两亲自出马,拖累她动了胎气,明知凤庄主才新婚,就撺掇着她爹,派媒人上门说亲。 这不是说亲是结仇。 果不其然,真得罪凤家庄了,搞得不止自己家受累,连姻亲们也连带受影响。 结果她大小姐浑不当回事,每天待在她屋里,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徐掌门夫人心里一咯噔,问,“那个苏九娘呢?” 管事妈妈略想了下才想起夫人问的是谁,“那位表小姐倒是老实得很,寻常不轻易出房门,她房里侍候的丫鬟也安份,不像大小姐的丫鬟,昨儿还被奴婢逮到,要往外头送信。” “送信?给谁?” 管事妈妈摇摇头,“那死丫头把信给吞下肚去了。”不过被逮着了,横竖信也送不出去了,她也就没管她了。 “你关着她了?”管事妈妈摇头,“没有,奴婢在她身上搜不出东西来,只能放她走了。” 徐掌门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也是知道的,大小姐身边的丫鬟都会武,手脚可利落着,你看到她把信吞下去之后,可曾再去搜身?” 那自然是没有的。管事妈妈听主子这么一说,脸都煞白了,“您是说……” “她跟你耍花枪呢!你一放她走,她回头就送信去了。”徐掌门夫人摇摇头,道,“不过这也不怪你,谁会想到那丫鬟这么机灵。” 管事妈妈跪下请罪,徐掌门夫人罚了她三个月的月钱,又好生交代一番之后,管事妈妈蔫头蔫脑的走了。 大丫鬟端了碗燕窝过来,看管事妈妈走了,才上前来。“夫人,喝碗燕窝。” “给大小姐送去了?” “送了。”大丫鬟巧笑倩兮,“大小姐和苏家表小姐说话呢!看到奴婢进去,还装模作样的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儿。” 徐掌门夫人慢条斯理的抿了口燕窝,问,“你瞧出来了?” “大小姐故意引奴婢看出来,奴婢自然是看出来了。”要不然多对不起大小姐这般作局呢? “她也是个傻的,家里都被搅得乌烟瘴气的了,就算现在凤庄主回头说要娶她做二房,老爷都不会答应了。” 更何况凤庄主根本不会这么做。 徐掌门夫人当年也曾随夫去过京城凤家庄旧址的,见过凤老庄主夫妻,及凤老公子夫妇,当然也见过凤家三兄弟,虽然凤庄主不是凤老庄主亲生的,可是那孩子的作派,真是跟他义父一模一样。 之前曾听人说,凤老庄主夫人的寡姐,带着三个孩子一直住在庄中,怕是和凤老庄主有什么纠葛,不然凤家庄怎会隐隐由那位方夫人当家做主呢? 后来才晓得,方夫人是落花有心,凤老庄主却是流水无情,后来方夫人竟然恼羞成怒,挑拨人家女儿跟亲娘作对,生生把亲娘气死,她们一家也被凤老庄主给扔出凤家庄。 这么多年来,凤家庄帮大家看了不少江湖人同道的热闹,倒是没想到,他们自己闹出来的事,比旁人家的热闹更精彩。 只是这热闹最后的结果不怎么美好,凤老庄主夫人被亲生女儿气死了,方夫人的长女勾搭东齐的公主,对凤家庄痛下杀手,致使凤家庄元气大伤,事情都过去好些年了,可当年热销的热报至今都未能完全恢复正常发刊,只是偶尔发个号外,这让不少追着这热报发行的人为之扼腕。 想来要完全恢复正常发行,怕是得等上许多年。 徐掌门夫人轻叹口气。“这几日,加派人手盯着大小姐和表小姐。” 大丫鬟点头应诺,转身就出去交代了,等她回来,徐掌门夫人已经沉沉睡去,她上前拿了条薄被给夫人盖上,另一个大丫鬟靠过来,“青芽,后院那个又不安份了。吵着要见老爷。” 青芽看她一眼,笑,“怎么,我们青苗姑娘竟然拿个姨娘没办法?” “我这不是怕那贱人扰了夫人的安宁吗?” 青芽笑,“别开口闭口就叫她贱人,人家现在可是敬过主母茶的姨娘了。” 青苗冷哼,“就算真她肚子里那个真是儿子,又怎样?老爷的庶子还不够多吗?就算她福气大,真让她生下个女儿来,那又如何?老爷早有女儿了!” 青芽拉着青苗退了出去,招手喊来个小丫鬟,让她待在屋里侍候着,然后把青苗拉到廊下,“大小姐闯了大祸,日后怕是恩宠不再!她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对。我们两个没那个心思,但不可能所有人都似你我一样,对老爷没有心思。” 青苗冷哼,“就算如此,她也不该自做主张,背着夫人跟老爷……”青苗说不下去了。 青芽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抚,“这也值得你气?真是傻,别傻了,跟我去后院收夫人的衣服回来烫。” 后院里,被青苗说是贱人的姨娘,原也是同她们一样,是侍候徐掌门夫人的大丫鬟青枝,其实在路上时,徐掌门夫人觉得不适,就问过身边的丫鬟们,愿不愿意做通房,青芽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等她满二十就要娶她过门。 青苗的亲爹才死,嫡母就迫不及待把她们姐妹和姨娘们发卖掉,她算幸运的,被当时去市集上闲逛的徐掌门夫人看到,便把她和她姨娘买下来。 本来她嫡母特地交代,要把她们姐妹和姨娘们拆开来,分别卖的远远的,让她们这辈子再也没有重逢见面的机会。 幸好她们母女两有福气,遇上了夫人。 进了点苍派之后,她才能叫她娘亲一声娘,虽是做奴才,可日子真是比从前做庶女,在嫡母面前好过得太多了。 言行举止都不必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因为夫人是个寛厚的,老爷也好侍候,只要老爷回来,别老去他跟前碍眼,就万事大吉,老爷不喜欢他和夫人相处时,有人在旁边侍候。 老实说,她嫡母身份远不如夫人呢!可真是应了那句俗话,丑人多作怪,越是身份不高,越要摆谱,她嫡母就是如此。 不过是寻常一富绅的妻子,还是继室,偏爱讲究什么规矩的,当自己是官夫人,穷讲究。 所以青苗打定主意,不作小,夫人也应了她,等她大了,看她是要嫁庄外的平头百姓,还是嫁庄里的管事或管事家的小子,总之允了她,嫁人做正头娘子,不让她给人作小。 剩下的青叶和青枝,青叶模样生得比青枝好,人又温柔,夫人本是相中了她,可临到要侍候老爷时,她却病了,而且病势凶猛,大夫要求把她移出去,免得过了病气给别人。 才把青叶送出去,回过头才发现青枝已经侍候老爷去了。 青芽和青苗为此都很生气,同时也在怀疑青叶的病,是不是青枝动的手脚。 其实,不止她们两怀疑,徐掌门也对此存疑,派人去查那几天,青枝和谁接触过,循线追查到湘城的药王谷开的药铺。 便是因为如此,徐掌门才会派人去湘城,谁知铺子关了,里头的人不见了,只剩下个小伙计,再一查,小伙计已被瑞瑶教的人请走了,徐掌门遂派人去查药铺掌柜、大夫和伙计们的家人。 谁知查到最后,就只追查到那小伙计有个祖母,他们连忙赶去,不想和另一拨人撞到一起,本来仗着武功想打趴对方,把人抢过来,谁知他们竟然打不过人家。 青枝用在青叶身上的是什么药,又是谁弄来给她的,他们竟是查不下去了。 徐掌门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颇担心,这事是凤家庄的人出手的,因为他想把女儿嫁给凤庄主做二房。 他其实只是气不过姓袁的那家人,看徐秀梅单纯好欺,就算计她,所以想给她找个好归宿,日后自己就不用再为女儿操心,既然女儿看上了凤庄主,想来给他做二房,她也不会介意。 只是被凤二公子把人赶回来之后,他才想到自己做的不妥。 凤庄主能够熬到这个年纪才成亲,可见必不是因为蓝海请托,为了不让他女儿嫁不出去,所以才勉强娶蓝棠的,他们才成亲,自家就上赶着要把女儿嫁过去做二房,莫怪人家要多心,说他们是咒他们庄主夫人快死。 凤家庄因此给他们家找麻烦,徐掌门自觉自家有错在先,不好说什么,可是,对他怀孕妻子身边的大丫鬟下手,这就过份了!所以他想查清楚来,当然他很期待答案如自己所料那样,因为那么一来,他才能和凤庄主谈条件,好把女儿嫁过去。 可是事情现在卡在这里,不上不下的,让他如鲠在喉,难过得要死。 黎浅浅可不知徐掌门夫人身边丫鬟间发生了何事,她让刘二把阿忘祖孙安排到城外庄子上,阿忘去了庄子适应得很快,他阿奶年纪老大,平时都是他在照顾老人家比较多。 这才去两天,没想到隔天,黎浅浅就接到刘二的通知,阿忘不见了。 正文 第八百九十章 将错就错 日正当中,一名身着灰衣的男子,挟裹着刚刚从附近田庄拐来的男童,气喘如牛的奔跑在被炙热的太阳晒得滚烫的小路上,为了假扮成庄子上的农夫,他没穿鞋,现在脚底似乎被烫得起燎疱了。 他打量了下距离,觉得应该离得够远了,忙把男童扔下,从怀里掏出鞋来穿上,男童静静的看着他,又看看远得已经看不见的庄子,有点苦恼的伸手挠了挠下巴,怎么办,距离有点远,他不想走回去。 男童右手在腿边搓了搓,最后还是选择松开,风一吹,似乎从他手间有什么东西飘散开来。 男子毫无所觉,给脚底上了药,把鞋穿上后,转头看了看男童一眼,眼底略詑异,这孩子怎么呆呆的?不会是刚才自己敲他的那一下,把人给敲傻了吧? 要真把人弄傻了,回头掌门问他话,他答不上来,自己肯定会被掌门修理。 “喂,小子,你没事吧?脖子疼不疼?” 男童怔怔的转头看他,“疼。”他想起来,这家伙为了把自己弄出来,怕自己大叫引人过来,所以敲了他脖子一下,现在还隐隐作痛。 “来来来,叔叔给你上点药。” “不用了。”男童呆呆的看了下男子手里的药,鼻子动了动,这味道是治什么的,怎么闻不出来?怪怪的呢! 他听铺里其他伙计说过,有的男人喜欢男孩,不喜欢女人,这男人把自己掳了来,该不会也是那种男人吧?他防备的看着他,摇头拒绝男子给他上药。 男子却很坚持,最近掌门的脾气不是很好,他可不想成为掌门出气的对象。 男童到底年纪小,拗不过男子,终究还是让他在自己脖子上敷了药,药涂到身上之后,味道总算是散出来了,跟刚刚不同,男童立刻就闻出来了,是他们药王谷出的伤药。 只是刚刚怎么会闻不出来呢? 男童百思不得其解,男子不知他在想什么,站起来活动了下,脚底原本灼热的痛感已经缓解,他满意的勾唇轻笑,弯腰把男童扛起来后就马不停蹄的往岳城里去。 男童被男子扛在肩上,悄悄的抬头打量了下,发现他往岳城去,就稍稍放下心来了,既然是往城里去,那就不愁了,等到了城里,他再想办法脱身吧! 只是……他有点担心的看向远方,就是要让阿奶担心了! 男子的脚程很快,不多时就来到岳城城门外,这时他手牵着男童,排队等着进城。 顺利进城之后,他又把男童挟在掖下,继续飞奔,往点苍派在岳城里的宅子去。 男童在男子的肩上小心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发现竟然就在凤宅附近时,他嘴角微翘,不过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的呆滞模样。 男子把男童带进点苍派的宅子后,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个卖杂货的货郎挑着担子在不远处的街角停下来,他打开担子整理着里头的货,边小心的留意着动静,不久就有个婆子过来跟他搭话。 说了几句话,婆子买了绣线和绣花针走了,接着又来两个妇人,左挑右拣的什么也没买的走了。 接下来陆续来了好些婆子、妇人,甚至还有好几个姑娘都跑来买了东西。 货郎直到夕阳西下,他才收拾担子走人。 徐宅里,男子把男童给出去后,就一直忐忑不安,他不晓得掌门能否从男童嘴里问出他要的答案。 要是掌门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不知道会不会把气出在他和男童身上。 男子这里七上八下忧心不已,男童阿忘这里却是镇定淡然。 倒是让徐掌门相当讶异,当即放出威压,只是他对面的男童对他的内力威压浑然不觉,还是呆愣愣的看着他,徐掌门看到那双纯真黑亮的大眼后,忽觉自己的行为好生幼稚,对这么一个孩子弄什么武力威压,这要传出去,肯定会笑死一群人。 徐掌门连忙把威压散去,低头让阿忘坐,又亲切的问他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殊不知阿忘在心里腹诽着,老头以为他是傻子吗?先用内力威压他,现在又来装亲切哄他,当他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笨蛋吗? 阿忘什么都没回他,徐掌门心里暗气,却不好表现出来,转头吩咐身边的管事,“去问问,看是不是把人带过来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他记得之前底下人回报,这小伙计很机灵很活泼,怎么到了自己手里,竟然变成这幅呆傻样儿? 过了一会儿,管事回来了,他看了男童一眼后道,“许福说,他把人带回来的时候,怕这孩子出声引人来,所以把他打昏了,结果他醒了之后,就一直呆呆傻傻的。”管事是许福的大舅,知道外甥把差事办砸,心里正七上八下的,不知掌门会如何处置他们,回话的时候,不免小心翼翼,唯恐惹恼了徐掌门。 徐掌门没注意到他的心思,皱着眉头问,“打了他那里?” “说是用手刀敲了他脖子一记。” 管事怯怯的用右手示范了下,徐掌门看看男童,摇头,“回头教教你外甥,咱们的手段多着,他偏用了最糟的一招。” 管事暗松口气连忙应是,掌门这意思是不怪他外甥了? “这孩子大概是被吓到了,让人好吃好喝侍候着,好生安抚着。”管事连声应是。 徐掌门想了想又道,“把人带去给夫人,让夫人安排人照顾他。” “是。”管事略讶异,不过不敢问,忙上前把阿忘带下去。 徐掌门夫人看到阿忘时,还愣了下,“这是那儿弄来的孩子?” “柳管事说,是药铺的小伙计,老爷有话要问他,可这孩子被吓着了,压根就不说话,想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让柳管事送进来,请夫人派人照顾他几日,等他心情平复了,老爷那里好问话。” 徐掌门夫人点点头,让人把阿忘带上前,阿忘脸圆圆的,眼也圆圆的,就是手脚瘦得不成样,感觉有些头重脚轻。 “让柳嬷嬷带两个丫鬟侍候着,把人安排在我这里的暖阁。” “这……夫人,不太好吧?这孩子受了惊吓,说不定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哭闹,要是吵了您,就……”青芽柔声劝着,除了担心这孩子半夜哭闹外,还怕这孩子来历不明,要是不经意害了夫人,那她们所有人都不用活了。 徐掌门夫人抚着肚子轻笑,“没事,不过是个受到惊吓的孩子罢了!能闹出什么事来?” 当晚一夜平静,青芽她们总算略放心,不过仍不敢大意,男童不管走到那里都有丫鬟陪着。 如是过了两三天,虽然男童还是不说话,但看到吃食,已经会露出笑容来了,想来应该是没事了。 徐掌门不想拖下去,立刻让人把男童带过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紧闭的门开了,徐掌门让人把男童送回来给妻子。 “青芽,你在看什么?”青苗从屋里出来,看青芽站在院子门口往外看着,便叫个小丫鬟把自己手里的托盘拿去耳房,自己则走到青芽身边问道。 “掌门派人去大小姐院子了。”青芽扬了扬下巴,指向徐秀梅的院落,道。 青苗兴奋的问,“真的?难道青枝给青叶下的药,真是大小姐弄来的?” “不知道。”青芽很干脆的回答她。 青苗感觉当头被淋了盆冷水似的,当即没好气的看青芽道,“你就不能猜猜看?” 青芽不以为然的回她,“干么猜呢!反正回头就能知道了!” “可我等不及啊!” “耐心点,急什么呢!”青芽可不像她这般毛燥,正当两人说着话时,徐秀梅的院子里传来几声尖叫和哭声,不过很快就听不见了,“这应该是被堵上嘴了吧?” “应该吧!”说话的不是青苗,而是徐掌门夫人身边的管事媳妇,青芽转头一看,她们身边站满了人,所有人都在关切徐秀梅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蓝棠好奇的托腮问道,黎浅浅则坐在一边看春江和云珠裁衣料,她们准备给蓝棠肚里的孩子做衣服,算算时间,出生的时候,应该是开春了,那个时候天还冷着,除了小衣服,还要准备尿布,张老太太说了,用穿旧的衣服来裁就行了,不需要裁新的料子来做,此外穿旧的衣服柔软,这是新料子比不上的。 话虽这么说,可凤老庄主和凤庄主家底丰厚,根本不在意这几个钱,不过听到张老太太说,新料子再柔软还是容易刮伤孩子,立刻就派人去收旧衣服。 蓝棠看他们父子每每动静都闹得不小,索性什么都不说了,随便他们去折腾。 这会儿见刘二进来回事,忙扔下裁料子的事靠过来问。 刘二笑着看了黎浅浅一眼,见她没什么表示,便对蓝棠道,“药铺那小伙计找到了,原来是徐掌门派人把他劫去了。” “好好的,他让人劫个小孩子做什么?”蓝棠因为宝如县主掳走袁家四位少爷,间接导致袁家死了两个儿子一事,所以对掳人刼人的勾当特别反感。 因为蓝棠并不知前因,所以刘海只得从头说起,蓝棠得知起因竟是一个丫鬟不甘平淡,所以对另一个丫鬟下药,好让自己有机会上位,不禁恼道,“因为这样的事情,害人家小伙计不得安宁?他们为什么不去问药铺里的人,问个小孩子做什么?” “就是因为药铺里的人突然不见了。”黎浅浅补充,“忘啦?阿忘是药王谷药铺的小伙计。” 换句话说,药铺没人可问了,只能逮着阿忘问分明。 蓝棠不以为然的说,“他还是个孩子呢!就算他看见了什么,他能懂得那是什么意思?” “这就不知道了。”黎浅浅觉得那孩子就算懂徐掌门他们要问什么,可他不过是在铺子里跑腿的,他哪知谁是谁,又怎么可能知道,那个叫青枝的丫鬟是从那弄来的药。 说穿了,徐掌门之所以要彻查,无非是恐惧,他怕什么?他一家老小吃的喝的穿的,全是由这些丫鬟、仆妇们经手的,青枝今日能因想除去挡住她当姨娘的青叶,就对她下手,那改日,若他们夫妻所为不顺她的意,是不是她就能对他们下毒手? 还有,她镇日都跟在徐掌门夫人身边,她如何取得那药的? 青叶现在已经病得起不来了,原本花容月貌的她,如今苍老如六七十岁的老妪,徐掌门得知青叶现状,心里更加害怕,他绝不允许身边出现如此包藏祸心的人,现在还没处置她,是因事情还没查清楚。 “徐掌门从阿忘那里问出什么来了吗?” “应该是没有吧!不过……徐掌门似乎早有定见,因为问完话后,他就派人去徐大小姐那里,把侍候她的几个丫鬟和婆子抓走。” 刘二也有点想不明白,黎浅浅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阿忘住在徐掌门夫人那里时,平不平静?” 鸽卫们再厉害,一时半会儿也混不进徐掌门夫人身边去,因此黎浅浅的问题,刘二还真不知道答案。 “我这就派人去查。” 天擦黑的时候,刘二总算回来了,只见他一脸高兴,一进门就开心高声道,“教主英明,听说那几天一直有人试图对阿忘下手,亏得他身边侍候的婆子和丫鬟身手都不错,也很机灵,才没让他出事。” “那些人逮到了?” “没有,不过他们失手后,都曾向徐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回报。” 便是因为如此,徐掌门才会派人去把徐秀梅身边侍候的人带走。 “那个叫青叶的,出事的时候不是还在路上吗?徐秀梅一直在岳城,怎么和她勾搭上的?” “教主,咱们可都小看这位徐大小姐了,早在徐掌门夫妻还在路上时,她就已经从这叫青枝的丫鬟这里得知,徐掌门夫人有喜了。”徐大小姐很清楚,自己之所以得宠,是因为自己是这一代唯一的女儿,徐掌门夫人传出喜讯,若她生儿子,对徐秀梅的威胁不大,但生女儿呢? 她不再是唯一的女儿,而且徐掌门夫人生的女儿是嫡女,身份要比她高贵,因此她不能让嫡母生这一胎,所以她对青枝许了不少好处,但青枝要求的只有一样,她要当姨娘,她不想再辛辛苦苦侍候人,她想要成为得宠的姨娘。 为此,她只能派人四下打听,看看有些什么药能派得上用场。 其实除了青枝给青叶下的那种毒药之外,她手头上还有好几种药物,徐掌门派人全搜了出来,看到自己藏得如此隐密的药丸被一一搜出,徐秀梅心道,完了,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正文 第八百九十一章 路断梦碎 徐掌门夫人坐在屋里临窗的软榻上,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致,这里虽是才置下的产业,不过会选中这座宅子,便是因为这宅子里种了不少奇花异草,正院的花草开得最盛,让孕期不顺的徐掌门夫人见了后心情大好,徐掌门才不惜花大钱买下来。 青芽轻手轻脚的走进来,低声在徐掌门夫人耳边道,“夫人,青叶去了。” “嗯。我会让老爷抬她做姨娘,把她葬在徐家祖坟,一年三节皆有人祭祀。”徐掌门夫人轻声道。 青芽听了立时下跪给徐掌门夫人磕了三个响头,“奴婢替青叶姨娘谢谢夫人。” “你们姐妹一场,回头,去送送她吧!”徐掌门夫人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不过青芽就在她跟前,自是听清楚了。 “夫人,青叶姨娘再重要,也不及您和小小姐重要,等她周年忌的时候,奴婢再去给她上香吧!”青芽垂着眼说道。 徐掌门夫人沉吟片刻后,到底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重要,遂也不强求她们去送青叶了。 青苗蹦蹦跳跳的跑进来,高兴的叫道,“夫人,夫人,青枝那贱人断气了!” 青芽站起身对徐掌门夫人福了福,然后大步走到青苗身边,用力的拧了她耳朵一记。“你鬼叫个什么劲儿啊!那个贱人死就死了,可你这样大吼大叫,万一吓到了夫人肚子里的小小姐,怎么办啊?” 青苗摸着耳朵,疼得哎哎叫,本想要大声抗议的,结果听青芽祭出小小姐这一招,立马就怂了。 “好姐姐,好姐姐,你别生气,别生气啊!” “我为什么不生气?”青芽又拧了她一记,青苗疼得直跳脚,不过已经来到徐掌门夫人面前,她只得老实下来,不敢再张狂。 徐掌门夫人伸手揉了揉后腰,青芽和青苗忙上前侍候,一个拿靠枕给她垫在腰后,一个帮着揉腰,等徐掌门夫人舒服的叹了口气,她们两才退到旁边。 “我们那位大小姐呢?” “老爷说,大小姐得了噫症,精神不济,所以派人把她送回老家去了。”青苗开心的说道。 青芽抬头看青苗,“老爷查到那些药丸了?” “是啊!大小姐大概怎么都想不到,她收买青枝,不想弄脏自己的手,青枝也同她一样,想害人却不想自己动手,青枝想收买青叶,替她出手给夫人下毒,青叶不肯,还被夫人选中当姨娘,青枝一心就想做姨娘,不想青叶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夫人亲点,她以为青叶是把她卖给夫人,才能得到夫人的青睐。” 青苗不屑青枝的作为,饶是她已死,青苗依然对她没好话,完全没有为死人讳的想法。 青芽叹气,青苗听见了,朝她扮了个鬼脸。 徐掌门夫人看着她们两个,忍不住回想起之前,四个大丫鬟在身边侍候时的情景,青叶长相最出众脾气最好,青枝心最大心思也多,因为青芽和青苗两个最合拍,青枝就扯着青叶,便是因为如此,青枝才会想要指使青叶来谋害自己吧? 可惜,青叶却是个再忠心不过的,便是因为如此,徐掌门夫人才会选她给丈夫做妾室,没想到竟成了她的催命符。 “大小姐大概没想到,她藏东西的手法,早就被细心的青叶看在眼里。”青芽长叹一声,徐掌门夫人和青苗也同声一叹。 徐秀梅早收买了嫡母身边的大丫鬟青枝,以便得知嫡母身边的动静,青枝一发现主母有喜,便立刻通知了徐秀梅,徐秀梅知道自己之所以得宠,是因为她是唯一的女儿,因此她不希望有人再给徐掌门生女儿,免得夺去自己独有的宠爱。 得知嫡母有孕,她立刻和青枝连络,要她想办法除去嫡母肚里的孩子,反正她年纪老大,都有孙子的老祖母了,还老蚌生珠,是嫌他们兄妹们日子太好过? 青枝只有一个要求,她要徐秀梅助她成为掌门的妾室。 徐秀梅对她虚应故事,只当先应付过去,日后再说,却不知青枝不傻,她使出浑身解数,想诱使青叶替她对徐掌门夫人出手,可青叶拒绝她,青枝还没想出法子怎么对付胆敢拒绝自己的青叶,就传来夫人点青叶去侍候老爷的消息。 青枝气不过,把徐秀梅交给她,让她伺机对徐掌门夫人下的药,用在青叶身上。 青叶纵是脾气再好再柔顺的人,在看到自己正值青春年少好时光的好容貌,一夕骤变成鸡皮鹤发的老妇,原本健康的她,虚弱的起不了床,她还能对谋害自己的凶手大度吗? 她原本可以在夫人的庇护下,过着舒服日子,只要侍候好夫人和老爷就好,若夫人恩典,她还能拥有自己的孩子,结果就因为青枝嫉妒她,她美好的日子还没展开就要结束了,既然她都被青枝害得要死了,又怎能放任青枝踩着自己的尸体,去过她美好的生活? 她要把青枝扯下来,既然是她谋害自己的,那就让她们两一起下地狱吧!照顾她的嬷嬷问她,可知青枝手里的毒药从哪来的。 青叶还真晓得,青枝为取信于她,没敢瞒她,清楚交代了她和徐秀梅的交易,青叶老实的和嬷嬷交了底,还说了自己的发现。 那嬷嬷虽是徐掌门夫人派去的,但查到这些东西,她哪敢隐瞒徐掌门,自是一五一十的回报上去。 这也是徐掌门派人去徐秀梅院子搜查时,毫不费力就查到徐秀梅花功夫收藏的各种药丸。 “大小姐起先还对老爷狡辩,说她是对药理感到好奇,才会让人买下那些药的,不过老爷把药铺那个小伙计拎出来,大小姐就老实招了。” 青芽听到这儿,嗤笑一声,“大小姐大概想不到,明明都已经派人把那小伙计杀了,怎么这小子竟然没死?还被老爷知道了。” “你不知道,那小子说,药铺进什么药材、买什么成药都有记载,来买的是些什么人,也都登记在册,只消一查账,就知道是谁买了那些药,大小姐听完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了。”青苗说的好像自己曾亲眼目睹似的,其实徐掌门在质问女儿时,只有几个亲信在场,就连匆匆赶来的儿子都没能进去参与。 徐掌门夫人却知,这是丈夫故意让人传过来,让她知道的,叫他跟自己亲口说,被他们夫妻捧在手心里娇宠大的庶女,竟然意图谋害嫡母,他是万万开不了口的,但这事与她有关,他避不开,只能用这种手段叫她知道。 徐掌门夫人还在安胎,所以坐不久,且很容易疲倦,没一会儿,就眼皮沉重睡过去了,青芽和青苗见夫人睡着了,忙侍候她躺下,给她盖上被子,然后才轻轻退出去。 来到外头青芽和青苗忍不住长叹一声,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同伴,突然间去了两人,且还是这种方式,让青芽两不胜唏嘘,“夫人原是让我们去送青叶,不过我想着,我们都是近身侍候夫人的,若沾了这事,回来得净身避邪,只怕会耽误侍候夫人,所以跟夫人说了,等明年周年忌时,再去给她上香。” 青苗听闻后,点点头赞同道,“青叶应该不会在意,只要咱们记着她就是,且夫人还打算让她成为姨娘,葬入祖坟,这对她来说,够了。” 青叶是家生子,但她家里只剩她一个了,原本还有相依为命的姑姑,但两年前她姑姑难产过世后,她就此孑然一身,如今她去了,家里也没人祭拜她,姐妹再好,总归是要出嫁的,等她们各自出阁后,要怎么祭拜她呢? 不得不说,夫人的决定不单是给青叶有个归处,也为她们解了烦忧。 青叶柔顺漂亮,顺利成为姨娘,说不定真能得宠,为徐家开枝散叶建下功劳,那么死后葬入祖坟,也是可能的,可惜她美好的生活未能展开就被截断了。 人都有私心,青枝有自己的小算盘,她们都能理解,可是她不该,以斩断别人的生命换取自己的美好未来,她想得到的太多,却不肯付出代价,用别人生命为代价,来换取自己想要的生活,这让青芽她们为之鄙夷。 至于大小姐,她们是下人,不好背后说主子,只能说,她活该。 老爷已然厌弃她,还因为她,得罪了凤家庄,点苍派招来几近覆没之灾,她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且之前还仗自己是这辈唯一独女,对兄嫂不敬,不过是寻常事,如今被送回老宅静养,想来是不会有人替她说话求情。 徐秀梅一直在外头,被徐掌门从袁家庄接回来后,也一直拘着她,所以她压根不晓得,得罪凤家庄后,不止点苍派的产业受到重创,就连嫂子们的娘家,也受了池鱼之殃。 因此,她的兄嫂们不对她落井下石已是好的,想他们为她在徐掌门面前求情?别开玩笑了! 苏九娘震惊的捂着嘴,看着徐秀梅被人堵了嘴拖出去,原本高高在上睥睨众人的徐秀梅,一夕之间就成了狼狈不堪的阶下囚。 对,阶下囚。 那些婆子完全是把,备受徐掌门夫妻娇宠的徐秀梅,当成犯人来对待了。 等人把徐秀梅拖走,侍候徐秀梅的下人也全数被捆带走,原本热闹的院子突然沉寂下来,安静的让人几乎要窒息。 “九小姐,我们……”还能待在这儿吗?大丫鬟没说出口,可未竟之意谁不知道呢? 苏九娘叹气,真是没想到,徐秀梅竟然暗藏祸心,早早就出手收买嫡母身边的大丫鬟,逮着机会就要对嫡母出手,只可惜,她人手不足,又识人不明,虽收买了那个叫青枝的丫鬟,却没看清她的为人,且手段也不够高明,没能再收买几个,一旦那个青枝有了私心,她就控制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 只是,如此一来,她这些年砸在徐秀梅身上的时间和精力就全都白费了! 难道她就只能狼狈不堪的回苏家,接受嫡母安排她的婚姻大事?不,不行,她不能就这样回去,她不想回去! 可是,她和徐家就靠着徐秀梅这个枢纽连系着,如今徐秀梅犯了大错,被送回老宅去,那她呢?她该何去何从? “小姐,您看,咱们是不是以退为进,去试探下徐夫人?” “奴婢觉得当务之急,是趁徐家人还没来收拾徐大小姐的东西,咱们先动手帮她收拾一二。”说这话的丫鬟是管苏九娘身边首饰和衣饰的,她早对徐秀梅的衣饰和首饰眼热,徐大小姐小气,明明拥有那么大,偏吝啬得很,舍不得送她家小姐,又爱在小姐面前显摆。 如今她狼狈败走,想来她日后也用不上那些首饰和衣服了,既然如此,与其放在那里让那些下人糟蹋了,还不如给她家小姐! 说不定小姐心情因此大好,会赏她们这些侍候的几样好的呢! “你这眼皮子浅的!”另一个丫鬟见她心思全都外露,忍不住伸手敲她一记,“小姐若能讨得徐夫人欢心,还怕没有好的吗?” 苏九娘心烦的挥手打发她们出去,她把自己蜷缩在床上,委屈心酸不已,为什么她想要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就这么的难? 本以为徐秀梅顺利入主凤家庄后,便能提携自己,嫁入凤家庄与她互为助力,没想到凤庄主会拒绝娶徐秀梅做二房,如此一来,她嫁给凤公子的难度就增高了,徐秀梅却还信誓旦旦,跟她说,她们一定能美梦成真的! 如今,美梦已成空,她要怎么办?没有徐秀梅,她根本没门路搭上凤公子,怎么办呢? 之前她就跟徐秀梅建议,是不是借出门踏青的机会,绕去凤家庄在城外的别院,想法子搭上凤庄主夫人,再借她这垫脚石,巴上凤庄主。 可惜徐秀梅太过高傲,自视甚高,觉得她出的这个主意,实在太掉价,她不屑为之。 瞧,如今的她,就算想照她的提议来做都行不通了! 泪水顺着她水嫩的脸颊滑落,她埋首臂弯间轻声哭了起来。 苏九娘这里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徐掌门夫人的,对于苏九娘身边丫鬟的算计,她嗤之以鼻,得知苏九娘一心思嫁凤公子,徐掌门夫人不由沉吟良久。 其实要是徐秀梅没勾结青枝,意图对自己下手,且她相中的人不是才新婚的凤庄主,而是凤公子的话,兴许这门亲事能成!但现在嘛!徐掌门夫人摇摇头,“让人盯着她,别让她在我们这里做出什么不知羞耻的事情来。” “夫人,其实,若您将她收为义女,然后为她许婚,说不定,能让咱们和凤家庄干戈化为玉帛呢!”青芽建议着。 “你以为她是个好的?我不信她对大丫头的作为毫无所悉,可她就这样看着大丫头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而不曾劝阻,在东窗事发后,不曾替大丫头到我面前来求情,这样的一个人,不过就是个白眼狼,我何必为她这样的人去劳累,替她圆梦?” 青芽面露赧色,“奴婢没想那么多。” “你看谁都是好的,可她这样的,我怕啊!她攀了高枝之后,反过来狠踩咱们一脚,那就得不偿失了。” 正文 第八百九十二章 哄骗 当苏九娘还在思考,是不是要去巴结徐掌门夫人,好为自己嫁入凤家庄铺路时,徐掌门派来的嬷嬷,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邀请她来做客的徐大小姐都已经不在岳城了,徐掌门夫人如今要安胎,这里既没有可以招待她的人,也没有人有空陪她玩,自然是要把她送回去了。 苏九娘听完那嬷嬷说的话之后,整个人都傻掉了。 她,她还没开始行动呢!怎么就要把她送回家去了? 那位嬷嬷虽是笑容满面,言谈间很是客气,但行动却丝毫不客气,就见她跟苏九娘说完话,不等苏九娘有任何反应便手一扬,身后跟来的仆妇、丫鬟们立刻一涌而上,干么呢?帮忙苏九娘收拾行囊啊! 苏九娘的丫鬟全都看傻了,那个心眼最多的丫鬟最先反应过来,尖叫的冲上前去,“这是我家夫人赏给小姐的,谁让你们妄动的?” 她这尖叫好像就是个开关,原本傻怔住的人,听到她这尖叫声,全都动了,急急忙忙冲上前去抢那些人手里的东西。 那些人也不跟她们争,她们上来抢,就放手让开,让她们收拾,反正她们本来就不是来给苏小姐收拾东西的。 苏九娘的丫鬟们怒气冲冲,那个心眼多的丫鬟靠在苏九娘身,撺掇着,让她去找徐掌门夫人说理去。 苏九娘虽是庶女出身,向来眼高于顶,但真不是个傻子,人家都要把她清出门了,就算她去找徐掌门夫人又有何用?再说了,徐掌门夫人一直很疼徐秀梅,若晓得徐秀梅包藏祸心,意图谋害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伤心极了,昨儿自己没过去安慰她,直到要被人清出门才去找她,这盘算委实太过明显,苏九娘真做不出来。 见苏九娘死活不肯动,丫鬟气死了!要不是知道,这事得小姐亲自出马,她早就自己上了,唉!跟了这么一个主子,也是她命苦啊! 想要过得好,又不想付出,整天等着别人去努力奋斗,得到了她想要的成果,然后双手奉上给她?当人傻吗?就是她姨娘也不会为她这么做,丫鬟真不晓得,她家小姐是那儿学来的想法。 “小姐您真不去求见徐夫人?” “不去。”目的太过明显了,徐夫人那么精明的人肯定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才不要去做这么丢脸的事情。 丫鬟好声好气的又劝了半天,奈何苏九娘是个脸皮薄的,说不去就不去。 那个嬷嬷在旁冷眼看着,想到自己过来之前,去向夫人禀报,夫人让她看看苏小姐的品性,要是她开口向她表示,想去探望大小姐,就婉言告诉她,大小姐病重,已经送回老家去了,要是开口要求见她,便婉言拒绝,说她在安胎不便见客。 嬷嬷本来都想好了,要是这位苏小姐听不懂人话,依然死缠烂打,自己要怎么应对,却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提起这事。 不过这也间接验证了,夫人的话没错,这位苏小姐就是个白眼狼,嬷嬷虽未在内院侍候,但因在徐掌门手下做事,自然很清楚,苏九娘是怎么来到徐家,又如何和徐秀梅亲近起来的,虽说是亲戚,但严格说起来,这亲戚关系也远得很,徐秀梅的生母早就过世了,掌门之所以让苏九娘长住在徐家,无非就是因为徐秀梅的缘故。 徐秀梅年纪和兄长们相差略大,她出生时,她大哥的长子都启蒙了。 她这一代只她一个女儿,她的嫂子们生的也都是儿子,因差了辈份,嫂子们娘家与她同龄的女孩都小她一辈。 谁不是家里千娇万宠长大的,嫂子们不必用娘家侄女儿们来讨好小姑子,就算小姑子得宠,但光看那娇纵的样儿,谁都不想把自家闺女儿送来让她欺负,难得找到一个家世比自家要强的,长公主的外孙女哪!还同辈份,女儿就算想欺负她,都得掂量下人家的份量。 可喜的是这位苏小姐还是个懂事的,知道让着劝着大小姐,所以掌门才会允她住下来。 只不过这次,不止大小姐让掌门失望了,就是眼前这位苏小姐也让掌门很失望。 知道大小姐痴迷凤庄主,却不多加劝阻,听说她还跟大小姐两说好了,她帮大小姐嫁入凤庄主,大小姐再帮她嫁给凤公子。 姐儿爱俏,嬷嬷理解,可是明知凤庄主已经成亲,大小姐还上赶着要给凤庄主作妾?若说大小姐不晓得凤庄主已经成亲,倒也还罢了,可她们就是因为去喝凤庄主成亲喜酒,才见到凤庄主兄弟的,怎么可能不知此事? 掌门没想到娇宠的独女竟甘愿给人做小,后来会派人去跟凤家庄谈婚事,不过是对袁家庄胆敢设计大小姐感到不满。 嬷嬷不晓得掌门是否真存了,把大小姐先嫁进凤家庄作妾也成,反正等那位凤庄主夫人死了,再把大小姐扶正就是。 反正凤庄主应该也对蓝海仗着亲戚身份,强压他娶个年纪老大的老女人很不满才是,她家大小姐年轻貌美又是门的独生爱女,论身份论尊贵,那位凤庄主夫人及得上大小姐吗? 是,她家大小姐是庶出,但她可是掌门的独生女啊!难道不比那什么神医的女儿强?可这话不能明说,大家心照不宣便是。 谁晓得凤家庄的人竟然把这事挑破,挑破就挑破嘛!还以此为由找自点苍派及一众亲戚的麻烦来。 大小姐那就是个自小被大家宠坏的主儿,她哪懂得这事做不得呢?别的不说,就她堂堂点苍派大小姐哪能委委屈屈的去给人作妾呢? 如果这事一开始冒芽的时候,苏小姐就及时劝阻,而不是跟在大小姐起哄的话,也许大小姐也就不会被袁家庄的人算计了。 还有,她跟大小姐如此亲近,想来大小姐收买夫人身边大丫鬟,她也是知情的,那为何不劝阻大小姐,做出如此恶劣之事来? 是的,现在不只掌门夫人如是想,就连徐掌门也如此想,苏九娘和徐秀梅如此要好,都相约要同嫁凤氏兄弟日后当妯娌了,那苏九娘肯定晓得,徐秀梅收买丫鬟,命丫鬟谋害嫡母的事情。 所以徐掌门不管苏九娘究竟知不知情,反正他已自由心证,如此认定了,就不可能继续留下她这个危险因素,必须尽早送她离开。 至于徐掌门夫人之前交代嬷嬷的话,不过是想看看自己是否把人想得太坏了,也许,也许她是个好的呢? 可惜,徐掌门夫人注定要失望了! 嬷嬷把人送上马车,看着苏九娘主仆离开,轻声叹息。 徐掌门夫人午歇起来,得知已经把苏九娘送走了,不禁松了口气,要知道这位主儿可是长公主的外孙女哪!要是她回去跟她外祖母告状,让她派人来找他们麻烦,岂不麻烦? 以往苏九娘要回去,都是由徐秀梅派人送她回去的,但苏九娘从没让徐家的人护送她回家,而是让他们送她到附近的城镇,然后她再带着自己的人回府。 徐掌门的人自然是不晓得这位长公主外孙女的家究竟在哪儿,只大略知道在那个晋昌城附近,确切位置他们是不晓得的。 以前徐掌门哪会注意这个长年跟在自己独女身边的女孩,现在嘛!他不得不多加注意留心些。 所有的家长都是如此,自家孩子做错事了,那肯定是别人把他们带坏的,自家孩子不听话,那肯定是别人在背后唆使他们不听话的。 在徐掌门心里,自家女儿那肯定是好的,纵使被查出来,她就是收买了青枝,可她没亲手给嫡母下毒嘛!她是让青枝去动手了,可她自己没动手嘛!所以孩子是做错事了,但肯定是被别人带坏的。 苏九娘就是最好的背锅人选。 所以他得防着,绝对,不能让她们两个有再碰头的机会,不能让苏九娘把徐秀梅继续带坏。 他女儿他知道,就是有点娇有点任性,如果没人在旁边怂恿她,她哪会明知凤庄主才成亲还傻呼呼的一心思嫁?这点天真,不正是女儿纯真的象征吗? 她之所以会如此痴迷,肯定有人在旁敲边鼓,而思嫁凤公子的苏九娘应该就是那个人,如若不是她,女儿不会如此发颠,所以这回徐掌门让人把苏九娘送回家,再同她的父母说一声,姑娘大了思嫁啦!赶紧给她寻个婆家嫁了吧!别再让她同我女儿连络上,又来祸害我女儿。 岳城里头气象一新,城里处处是新起的房子,路面也整修完毕,卫大人和周大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而谢大人也终于有起色了,就不知是他儿女去烧香拜佛的功劳,还是他夫人日夜不缀辛苦照料立了大功?总之,他已有起色,真是可喜可贺啊! 只不过南亲王府四老爷的事,还没找到凶手。 黎浅浅这段时间,常常带着凤家庄的小少爷去找卫夫人和周小姐玩儿,小家伙很喜欢去找他们玩,卫夫人虽忙,不过不忘吩咐下人,每天为小家伙准备他爱吃的点心。 凤庄主夫妻觉得这样有点失礼,黎浅浅却对蓝棠说,“卫夫人想生孩子想得有点入魔了,我带小家伙去找她玩儿,就是想让她放松点,再说准备那些吃食也不费什么功夫,又不是她自己做的,你紧张什么?” “可我就是怕啊!”蓝棠也说不出为什么,明明都把卫夫人治好了,可她迟迟未传出喜讯,让蓝棠感觉没底气啊! 黎浅浅拍她的手安抚道,“你是大夫耶!你都感觉没底气了,叫人家卫夫人哪来底气怀孩子啊?”姐妹两个这厢闲聊着,小家伙让他小舅舅抱进来,看到黎浅浅他开心的叫着,双腿蹦着要跳进浅浅的怀里,黎浅浅连忙起身伸手把他接过来。 “今儿还要去卫府?” “嗯。”黎浅浅抱着小家伙笑,凤公子低声道,“姚家去袁家闹了。” 黎浅浅眼弯弯转头看他,“还真去了?” “是啊!真是够蠢的了!”自己找死呢!别人拦也拦不住,凤公子摇头,“我让人查过了,宝如县主的亡夫会死,就是袁庄主设的局。”那男人是个痴的,可惜他家的人贪心,硬逼着他娶宝如县主。 黎浅浅拿一块枣仁糕给小家伙,小宝接过去之后咬了一口,然后就老老实实待在她怀里啃起来。 “那位徐大小姐呢?” “徐掌门派人送她回老家,不过,她带着人逃出来了,听说是往湘城走。徐掌门派人把阿忘送回去了,阿忘怕他祖母担心,只跟老太太说,恩人找他去帮忙抓药,老太太倒是一直很淡定,孙子丢了,她虽焦急,却也没急得慌了手脚,每天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让人看着都替她心疼。” 黎浅浅问他,“徐掌门是怎么用他让徐大小姐招认的?” “徐秀梅大概一辈子顺风顺水惯了,遇上我大哥这事,大概是她这辈子头一回踢到铁板。” “嗯。”黎浅浅点头鼓励他往下说。 凤公子指了指桌上的茶,黎浅浅只得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请。” “谢谢。”接过茶,抿了一口后他才又道,“青枝给青叶下药,就是从她那里得来的,她派人去药铺买药,却不知那人是去那家药铺买的药,又因住进徐宅后,她和她身边的人都被看管起来,不许她们跟外头连系。” 黎浅浅忍不住翻白眼了,“搞了半天,徐掌门是诈她的啊?” “是啊!徐秀梅派人去买药,买的还是那种不可宣诸于口的药丸,她自然是害怕被查出来,却不知道,徐掌门压根不知她是何时派人去买药,又是何时送到青枝手上的,要知道青枝拿到药的时候,徐掌门一行人还在路上。” 黎浅浅道,“所以这消息的灵通与否,真的关系重大啊!瞧,徐秀梅就败在消息不够灵通上头,否则也不会被她爹给诈出来。” “不过我觉得,她会被诈出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阿忘身上,任何一个人,看到明明已经被自己害死的人,竟然又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肯定是被吓到肝胆欲裂啊!” “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以为被她害死的人回来找她报仇了!”黎浅浅补充道。 凤公子笑着点头,“不过阿忘那小子可精着呢!我听说,他看徐秀梅逐渐平静下来时,就说他手里有账本可查,是谁在何时,来买了什么药,徐秀梅就再说不出话来了。” “哪那个苏小姐呢?”她可没忘记,徐大小姐身边的这位表姐,可是思嫁凤公子呢! “被送回去了。徐掌门他们直到这会儿才晓得,原来苏小姐说她是长公主的外孙女,其实是取巧,她是庶出的,可她那样说,却让人误以为她是嫡出的。” 可把徐掌门给气乐了!他没想到自己一家子竟然让个姑娘给哄了这么多年! 正文 第八百九十三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要我说呢,若是九丫头真对那位凤公子倾心,咱们帮她出点力……”说话的美艳女子眉梢微扬,端的是无尽风情,只可惜她面对的男人是个不解风情的。 “算了吧!那丫头可冷情的很,谁从外头回来,不给家里带点礼的,就算兄弟姐妹们不给,孝敬爹娘的总该要有吧?就是爹娘没有,两位老祖宗总该有吧?没有,谁都没有,她就没把人放在眼里过。”男子气愤难平的数落着。 方才说话的美艳女子则在心里腹诽着,他当所有人都跟他大少爷一样,手里随时不缺钱吗?把自己女儿扔到别人家去养,这可省下了多少月钱啊!侍候苏九娘的丫鬟、仆妇和侍卫可不少! 这些人加起来,每个月的月钱至少也要好几十两吧?但因为苏九娘住在徐家,这点小钱徐家也不在乎,就帮着付了,就连苏九娘一年四季的份例,也都因她不在家中,而被她姨娘给搜刮走了。 美艳女子在心里盘算了下,苏九娘手里现钱应该不多,她两边跑,徐家有徐大小姐护着她,徐家财大气粗,也不在乎给个小姑娘月钱,但就算如此,她不在徐家时,徐家自然就不会给她月钱了,而苏家,因有她姨娘在,纵使她不在,也不可能不给她月钱,只是她不在时,钱全进了她姨娘的口袋,这么算下来,苏九娘手里便只有徐家给她的月钱。 苏九娘的姨娘原本是苏夫人的陪嫁大丫鬟,很得用的,谁知她心大,自做主张爬上老爷的床,自此后,还瞒着夫人和老爷眉来眼去的,最后虽是如愿当了姨娘,可惜,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她既让老爷偷着了,又成了妾,自然就被稀罕了。 更何况她生的还是个女儿。 在她生产前,仗着身孕欺负了不少人,那时夫人护着她,她就以为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信重她,就算她背叛了夫人,夫人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美艳女子冷笑,转头看男人,他和苏九娘一样,是庶出,不过他姨娘是自小侍候苏老爷,与老爷的情份不一般。 夫人甫进门时,他姨娘还给夫人下过绊子,夫人一点都不以为意,还抬举她成了姨娘,他姨娘也以为夫人斗不过自己,没想到,她连自己儿子的面都没见到就死了。 美艳女子觉得夫人留下苏九娘的姨娘,是为了杀鸡儆猴。 没看夫人身边的丫鬟都老实得不行吗?也就苏九娘的姨娘自我感觉良好,以为夫人纵容她,不敢对她怎么样,她却没发现,在她之后进门的姨娘,老实的,都生了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反正都有孩子,那些不老实的,才进门就都晓得谁是宠妾,就连夫人都得往后靠。 所以那些不老实的,一进门就找她挑衅,大有把她挑掉就能自己上位当宠妾。 美艳女子暗摇头,苏九娘母女两个都是一样的货色,笨得不行。 当娘的沦为夫人手里的一柄枪,专为她冲锋陷阵对付那些不老实的小妾,而不自知,做女儿的,常年不待在家里,夫人便名正言顺的什么都没教她,苏家号称书香门第,苏九娘的姐妹们自小除了要读书识字,琴棋书画都要涉猎,还得学女红中馈,但苏九娘不是住在徐家,就是在路上奔波。 很多该学的,她没时间学,该懂的,没人教她,徐家给钱帮苏家养着女儿,就已经很仁至义尽了,人家又不是开善堂的,还管着苏家女儿应该学什么?那不是苏九娘的父母该操心的吗? 苏九娘在家待不住,苏夫人管不住她,她姨娘虽是从小跟在长公主之女身边侍候的,但天资和眼界摆在哪儿,所以她也不懂女儿该学些什么,再说了,点苍派是武林世家,他们家女儿学的东西,绝对和书香门第的苏家女儿不一样。 苏九娘长年跟在徐秀梅身边,学到的东西很杂很多,可真正能在她的生活中派上用场的,完全没有。 美艳女子起身到男子身后,“二爷真不想帮她?” “不想。”苏二爷,苏九娘的庶出兄长苏维怀狐疑看向自己的爱妾高姨娘,“你今儿怎么老替她说话?” “妾身这不是为二爷着想吗?”高姨娘轻轻靠在男子肩上,“老爷在,咱们日子好过,可老爷一旦有个万一呢?夫人肯定是要分家的,二爷,分家出去之后,您,要靠什么过活啊?” 高姨娘的话可真是直戳人心哪!不过却也是大实话,只不过,苏老爷今年才四十,正值盛年呢!任谁也不会未雨绸缪的考虑到他死后的事情,独高姨娘高瞻远瞩看得远啊! 苏维怀没生气,因为已听高姨娘说过很多次类似的话,再加上高姨娘总是在为自己着想,苏维怀纵使生来就锦衣玉食,但他没有亲娘,没人会像亲娘一样为他着想,就是在妻子心里,他的份量也及不上孩子和她娘家人。 小时候也许还有奶娘会为他着想,但随着他日渐长大,奶娘在为他着想的时候,更多的是他的安份老实,能为她和她的家人换来多少好处。 从来没有人,是一心一意为他着想的,只有高姨娘。 “如果咱们帮九姑娘一把,她感念着您的好,日后兴许能拉咱们一把。”高姨娘娇笑着偎在男人怀里。 苏维怀想了想,皱着眉道,“我们和凤家庄没往来,能帮她什么?”这个妹妹的眼界未免太高了,竟然看上凤公子那样的人物?! “二爷您想太多了!咱们不认识凤公子,九妹妹也未必认得啊!之前,她成天和徐大小姐混在一起,兴许是有机会结识,可是徐大小姐自个儿都没能嫁入凤家庄呢!更何况九妹妹呢?” 苏维怀被高姨娘给绕昏了,“你不是说……” “妾身的意思是,让您在夫人面前帮九妹妹说些好话。” “母亲正在气头上,现在去说,岂不……” “二爷,您今儿不也在厅里,听见徐家的管事说什么了吗?”苏维怀想了下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苏九娘可真是傻啊! 徐大小姐是庶出,和他一样,一出生就没了亲娘,在嫡母身边长大的,和他不同的是,徐家对这独女真的很疼爱,苏九娘有幸跟在她身边,竟没巴结好徐夫人,在知道徐大小姐坏事了,她因介意着自己的脸皮,错过了和徐夫人结交的机会。 “这好钢就要用在刀口上啊!”高姨娘顿了下又道,“现在您和九小姐那会儿一样,九小姐和徐夫人不熟,为了脸面不肯去徐夫人面前服软,但您不同,夫人是您嫡母,从您一落地就养着您到大,纵使不是亲娘也胜似亲娘了!您在她面前服个软,又算得了什么呢?” 苏维怀面色微动,高姨娘见状忙道,“更何况您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着手足之情,帮九妹妹说话求情,夫人见了只有高兴,哪顾得上生您的气。再说了,您不必跟夫人提九妹妹思嫁凤公子的事,只要说九妹妹不懂事就好。” 苏夫人又不傻,怎不知苏九娘在徐家的一言一行,她早知苏九娘故意把话说的模棱两可,把徐家人哄得团团转,以为她就是苏夫人生的,是苏家的嫡小姐,其实她说的也不算错,姨娘生的孩子一律叫嫡母做母亲,苏九娘说自己是瑞凤长公主的外孙女,并没有错。 徐家人也因为如此,才会处处厚待她,只没想到她是庶出。 苏夫人的生气不过是表个态,表示自己对庶女在外招摇骗人感到愤怒,如果有人懂得给她递个台阶,她顺势下来就没事了。 可谁让她身边的孩子,一个比一个还老实呢?全都不懂她的心思! 苏维怀听高姨娘的劝,在嫡母身边劝着,绝口不提苏九娘犯了什么错,又有何见不得人的心思,只说她年纪小,容易被身边人给带歪了,不是她的错云云。 这个台阶递的不错,苏夫人就坡下驴,和庶子又说了几句才打发他走,看他走远了,苏夫人沉吟半晌,“让人在他身边盯着,他一向老实,就算有心亲近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凑上来,肯定有人在背后教他。” “夫人的意思……” “盯着就好,对了,我之前听人说,那位徐大小姐一心思嫁凤庄主,和袁家四少爷传出事情后,徐掌门却派了媒人上凤家庄去说亲?” “是。”回话的嬷嬷慈眉善目,一说话就不是那么和譪可亲。 “也不知徐掌门是怎么想的,明知自家女儿名声不佳,还想把她塞给凤庄主,当凤庄主是个捡破烂的不成?莫怪点苍派后来倒霉了,听说不止徐家的产业倒霉,就连徐家的亲戚也都被连累了。” 苏夫人笑,“宝如县主如今如何了?”宝如县主和苏夫人算起来也是表姐妹,当初得知她小小年纪就守寡,她还颇同情她的,不过宝如县主很强悍,根本就不用人同情。 “听说袁四少爷不认她,也不认姚家人,姚家人本来是打算对他死缠烂打的,不过袁家毕竟是武林门派,纵使只是个小门派,但在府里侍候的,都是会武的,姚家人想赖,也得打得过人家才成,打不过,就只能摸摸鼻子走人。” 苏夫人笑着端起茶来抿了一口,“他们就这样放弃了?” “这就不知道了!” “徐掌门尚且没办法把女儿嫁进凤家庄,咱们就别去自讨没趣了。”屋里侍候的人都没想到苏夫人竟然又绕了回来。 不禁面面相觑,难道夫人之前曾想要让九姑娘遂了心,嫁给凤公子不成? 苏夫人看着她们的脸色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众人摇摇头,苏夫人才又道,“若是可以,我也盼着他们个个都能如愿,嫁得如意郎君娶得顺心的美娇娘,只是,有些事,不是咱们想就能成的。”苏夫人叹气,苏九娘和徐大小姐交好,托徐家的福,得以认识不少武林人士,可惜的是,苏九娘不聪明不会钻营,脸皮又薄。 想到她在徐家多年,却与徐夫人关系不佳,白白错失了和徐夫人交好的机会,整天和徐大小姐厮混,也不知学了些什么。 苏夫人有些悔不当初,不该对苏九娘如此放纵,应该多少教她一些东西后,再把她放出去,还有她身边侍候的人,也该换上几个能言善道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全都是被她拖着跑的。 不过现在后悔,也迟了,徐大小姐没有出阁,而是被送回老家静养,想来是不可能出来了。 而苏九娘嘛!当初对她的放纵,如今到结果了,却是苦到自己,苏九娘除了那张脸拿得出手外,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女红中馈更是无一通晓,把这样的她嫁到谁家去呢?高嫁是不可能的,那些夫人太太对自己的女儿或许疼爱有加而能通融一二,可对嫁进门的儿媳妇,要求的可多了! 既要家世门户相当,又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中馈更是要个中好手,此外嫁妆还不能少,又要会说好话,捧得婆婆天天心花开。 苏九娘几个姐姐纵使有着丰厚的嫁妆,长得也是如花似玉,可婚后的日子那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所以苏夫人真不看好苏九娘,不过再怎么样,她的婚事都是自己做主啊! 想到这儿,苏夫人就开始头疼,本来她还打算着,看徐家把徐大小姐嫁到哪儿去,她就跟着,也把苏九娘给嫁过去,不管是在同一地还是同一家,反正运作的方法多的是,结果,徐家打算拘着徐大小姐,不让她外嫁。 苏夫人的如意算盘就完蛋了啊! “夫人,不若把九小姐嫁回侯府去?”苏夫人身边的丫鬟建议着。 “这能成?”苏夫人问。 丫鬟笑,“不能成也得成啊!反正侯府的爷儿们多着呢!只要不是嫁给嫡子,想来舅太太们不会计较太多的,再说,她们应该也很乐意为您分忧。”毕竟帮小姑子解决难题,就等于是讨好了长公主嘛! 夫人高兴了,长公主自然是开心的,舅太太她们不过牺牲一个庶子,却能讨得这么多好处,何乐不为呢? “不管九小姐嫁到哪家去,婚后她的婆家难免都要因她什么都不会而有微词,传出去就会影响夫人的名声,若把她嫁回侯府去,舅太太们都是知根柢的,就算有所不满,也不会说您什么。” 苏夫人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 正文 第八百九十四章 千金难买早知道 苏九娘还不知自己的姻缘已定,仍试图连络上徐秀梅,却不知,她写的信转头就被交到苏夫人手里去。 信接得多了,苏夫人不免要怀疑,难不成徐秀梅还有能耐,能从徐氏老家逃出来不成?要不然苏九娘怎么会舍得下重本,收买人往外送信呢? 苏九娘其实也不是相信徐秀梅多有能耐,而是她就这么一个能求助的外援,不找她,她还能找谁求助? 她姨娘?别傻了!她姨娘恨死了她不是男儿身,害她孤注一掷却得不偿失,这些年来她姨娘除了斗那些新进门的姨娘之外,最热衷的事就是寻偏方生儿子。 按说她每个月都不曾轮空,可就是怀不上孩子,更别说生儿子了!所以她哪来的心神帮女儿嫁得如意郎君? 苏九娘很清楚,在这个家里,她谁都靠不上,只能向外求援,她思来想去,唯一能给予她协助,也是唯一与她利益相同的人,就只有徐秀梅一人而已。 随徐秀梅认识的那些武林女侠,就没一个瞧得上她的,当然,她也瞧不上她们,她们瞧不上她,手无缚鸡之力,娇贵软弱遇事只会哭唧唧,等着人来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她则瞧不上她们,一个个粗鲁不文,一言不和就动手动脚,说理说不过人家,就出手伤人。 除去徐秀梅这个中间人,她和她们无话可说,更别提遇事向她们求助了! 也因为如此,她才一日三封信向徐秀梅求援。 苏夫人看了信之后,对苏九娘此人的凉薄自私,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苏九娘给徐秀梅的信里,完全不曾关切过徐秀梅的处境,通篇全在向徐秀梅叙述自己的处境和艰难,如果换做自己是徐秀梅,看了这些信之后,就算能离开徐氏老家,也绝对不会对苏九娘施以援手。 “夫人?”大丫鬟见苏夫人面色不豫,不由唤她一声,“哪,瞧瞧,这样的人品,老实说,我还真不太敢把她往娘家嫁。” 大丫鬟们接过信纸分看起来,看完之后,大丫鬟们道,“其实夫人不用愁,九小姐年纪还小不懂事理也是有的,等嫁了人,为人妻,为人母,该懂的自然就懂了!再说了,她姨娘这些年来为您分忧解劳,就当是赏她的,给她闺女儿一个好归宿吧?” “是啊!如此,府里上下只有赞夫人好的。” 虽是宠妾,在老爷跟前有脸面,但在府中,却不是那么吃得开的,否则一个宠妾怎会贪自个儿闺女的月钱,不是应该把从老爷那儿得来的好东西,都拿来给女儿使吗? 所以苏九娘她姨娘宠妾这个名头,不过是府里诸人嘴上说说罢了,其实一点实质效用都没有,就连月钱也没比其他妾室多,而且因她年纪稍长,跟新进门那些鲜嫩如花骨朵的妾室们简直无法比,得到来自夫主的赏赐更是少得可怜。 要不是苏夫人为了撑起她这宠妾的名头,时不时假借苏老爷之手,赏她些撑场面的头面和衣饰,只怕她这宠妾早就被人看清底细了。 苏夫人转念一想,也是,还是决定把她嫁给娘家的侄子,反正她那些兄弟的庶子多着呢!随便挑一个娶了苏九娘,要是她嫁了人还这般不老实,回头等她生了孩子,再留子去母就是,反正这种事又不是没做过。 见苏夫人决定了,众丫鬟们松了口气,又问,“夫人,那这些信?” “使人给徐大小姐送去吧!” 既然苏九娘要作死,她也不好拦着人家,只有让徐秀梅彻底认清楚苏九娘,若她还有日后,也不至于轻易被苏九娘给骗了。 既然决定要把苏九娘嫁回娘家去,她总不能让娘家人后患无穷,得彻底斩断苏九娘的外援才行,否则日后要是小夫妻两一言不合,生了嫌隙,苏九娘就去信徐秀梅,徐秀梅就派人来给苏九娘撑腰咋办? 要知道徐秀梅的父亲可是点苍派的掌门啊!就算徐秀梅惹恼她老子,她老子也不会不派人护着女儿,到时徐秀梅随便派个人过去替苏九娘出头,人家那一根手指头一捺,她家侄儿可能就去掉半条命! 所以,不得不防啊! 却说徐秀梅这里,她身边确实是有徐掌门指派来保护她的护卫,不过现在这批人,已不再是以前那批,而是新换上来的,女儿傻里傻气的,真以为他宠着她,她就能把嫡母踩下去了?忘了她几位嫡兄都是她嫡母生的了? 要知道徐掌门夫人可从没亏待过她! 她竟为保自己独女身份荣宠,妄图向嫡母出手?真是嫌命太长,活腻了不成? 徐掌门派来保护她的护卫,不是防外人,而是怕大爷他们对大小姐出手。 老实说这个差事真是烂到家了他们要真下死力,保护大小姐,掌门是安心了,可大爷他们会怎么想?掌门夫人又会怎么想?可不出力保护她,让她出事,掌门那里他们交代不过去,大爷他们大概也会觉得他们实力不够。 这晚投宿在客栈里头,几个护卫就找上护卫头儿,询问若真遇到大爷他们派来的人,他们要怎么办? 苏九娘比徐秀梅一行人晚离开岳城,却早早回到苏家,实际上徐氏老家可比苏家近多了,但问题就在于,护送她们两个的人是不同人派的,苏九娘是依附徐秀梅才在徐家长住的,徐秀梅自己都要被送回老家去了,徐掌门夫人指来护送苏九娘的人,自然不会对她客气,想要赖着不走?那真是对不住啦!他们还赶着回去交差呢!哪容得苏九娘不肯走呢? 但护送徐秀梅的护卫,是徐掌门指派的,而不是任由徐掌门夫人来点人,从一点来看,徐掌门虽一时厌了女儿,同时也要给妻子交代,所以把女儿送回老家静养,但其实也还是心疼女儿的。 护卫头儿因着这一点,也不敢太过催逼大小姐。 所以才会拖拖拉拉的,从岳城离开到现在都要小半个月了,他们却还耗在路上。 也是因为如此,护卫们才要来找头儿问个准话,他们可不想到时候用力过猛,和其他人不合拍,到最后成了被扔出去背锅的人。 护卫头儿其实也很伤神,他正愁着不知要怎么催大小姐别再拖延了!再拖下去,只会令在老家候着的长老们对她印象更差,这可是会影响她在老宅的生活。 只是他是男的,大小姐是千金大小姐,虽然犯了大错,也还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她没召见他,他还真不好求见。 “头儿,你就跟兄弟直说了吧?要是大爷他们真派了人来截,咱们是拦,还是不拦?” “是啊!头儿!你就给我们一句准话吧?” “头儿?” 被逼到墙角的护卫头儿气急败坏直跳脚,“你们要我给你们准话,我也想要人给我句准话呢!” “算算时日,大爷他们若真要派人狙杀大小姐,早就来了吧?” 他们走的那么慢,大爷他们接到消息,再派人过来,早就应该到了,可现在迟迟不见人影,护卫头儿心怀侥幸的想,大爷他们应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吧?抑或是他们忙得抽不出人手来对付大小姐? 要真是如此,那可就真是谢天谢地了! 不过,纵使心里这么想,护卫头儿心里却总觉得,大爷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大小姐,就算他们肯,大奶奶她们也不肯啊! “那可难说,大小姐之所以拖拖拉拉的,搞不好也是怕大爷他们派来的人杀上来。” “你们说,大爷他们的人会不会跟我们错身而过?毕竟,按照正常的行程,咱们早就该回到老家了。”其中一个护卫小声提醒着。 “若是如此,那他们会在哪里狙击咱们呢?” “大爷他们的人若真来了,咱们要不要拚尽全力护卫大小姐?” 这个问题就别再问啦!大家心照不宣就是!问话的那人被狠瞪一眼,只能怯怯的缩到角落去,心里却在想,他不过就想得个准话嘛! 而在路上奔波的人们直在心里骂娘,他们是奉徐大爷兄弟之命,前来给徐大小姐一个教训的。 对徐秀梅这个妹妹,徐大爷他们以前或许很疼爱她,但在她给点苍派及他们妻子的娘家带来莫大的麻烦后,这些疼爱就如春日雪消融得飞快,而在他们得知,她竟然收买母亲身边的大丫鬟,意图谋害母亲和母亲怀的孩子之后,仅剩的一点兄妹情也都消失怠尽。 在晓得父亲并未就此,对徐秀梅做出实质上的惩罚,只是看似严苛的把她遣回老家静养之后,兄弟们都怒了,说定要给徐秀梅一个教训。 只是他们派出来的精锐一路狂奔,却没拦截到徐秀梅她们,这些精锐们只能送信回去,询问要如何应对,他们不想坐等答案,所以兵分两路,一路往岳城一路往回走,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徐大小姐拖拖拉拉,至今没离岳城太远。 而且徐秀梅这回不再向以前那样,非大城镇知名的客栈不住,选了家名气不怎么大的客栈住下。 因为精锐们是来教训徐秀梅的,他们虽是奉命行事,却不能让掌门知道,所以他们不能使用自家通讯管道,免得被掌门知道,回头给主子们惹事就不好。 而苏夫人让人把苏九娘的信照原路送出来,苏九娘用的是徐家的通讯管道,故,精锐们不知道徐秀梅目前所在,但苏九娘的信却能准确的送抵徐秀梅手中。 护送徐秀梅的人接到苏九娘送来的信,全都傻住了,他们是晓得大小姐和这位苏小姐交好,可没想到大小姐都被掌门夫妇厌弃了,这苏小姐对她还如此不离不弃啊!竟然还写信来安慰大小姐?!真是太好了! 他们赶忙把信给徐秀梅送进去,殊不知,接了信的徐秀梅气的直跳脚! “这个蠢货!”初接到信的徐秀梅也同护卫们,以为这些信是苏九娘写来安慰自己的,万万没想到,拆开一看,写的全是苏九娘自己的艰难和处境,通篇不曾问候她半句。 她都被父亲和母亲厌弃了,苏九娘不曾帮她去嫡母面前求情说句好话,被嫡母把她送回苏家之后,她竟然还有脸要求自己派人去救她?救她?救她什么啊? 苏九娘虽不曾在苏夫人面前伏低做小,但凭她从苏九娘口中得知的苏夫人,那就是个在意名声的女人,她不会冒任何使自己名声受损的危险,去薄待苏九娘的,相反的,为了她的好名声,她只会给苏九娘挑个好婆家,毕竟庶女若嫁得不好,人家会说是嫡母不慈。 因此徐秀梅不认为苏九娘会遇上难处,在她看来,苏九娘唯一的难处大概就是嫁不了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罢了! 可自己呢?可是被冠上意图谋害嫡母及其腹中胎儿的罪名,如果嫡母不肯松口,自己怕这辈子都离不开老家,不用想翻身嫁人了! 她想尽办法不肯走,就是在想办法,可是她身边侍候的,已经被换过一茬又一茬,现在,就算她拿出多少银子收买她们,都没人肯听她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怨恨起蓝棠,都怪她,挡了自己的路,抢在自己之前嫁给凤庄主,也不知那老女人给凤庄主下了什么迷魂药,竟然把他迷得不肯点头答应娶自己,还有青枝那个笨蛋,还没得手就傻呼呼的把底都给泄了,让青叶那个贱人知道她们的计划。 只是她百思不得其解,来搜她屋子的那些贱人,究竟是怎么知道,她把东西藏在哪儿的?是侍候她的那些丫鬟泄的底?还是青枝说出去的?可是青枝来她那里时,她都很小心,不曾让她看到自己把东西藏在哪儿,那些贱人怎会搜出来呢? 徐秀梅在屋里气得跳脚,本来是想砸东西的,可被侍候的大丫鬟劝住了,她现在的处境可大不如前,且这儿是客栈,不是能让她使小性子的徐家了。 徐秀梅颇为伤心,只怕父亲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了,她再也没机会重回徐家做回她高高在上的徐家大小姐了! 她还不晓得,她的将来远比她所设想的还要悲惨,老家待上几年,等徐掌门夫人这胎安然落地,徐掌门夫人看在小女儿的份上,兴许会准许她离开老家,择一佳婿让她低嫁,有徐家在,她在婆家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可惜,她不知道。 正文 第八百九十五章 阴错阳差 徐大爷派出来的精锐们,在岳城和点苍派之间来回穿梭,可惜他们急着完成任务,忘了徐大小姐的禀性,他们兵分两路,都没见到人又奔回来,在两地之间的枫城碰了头。 “真是怪了!就这么几个人怎么就不见人了?”精锐头领之一拍桌怒道,他脾气略暴,大热的天来回奔波,令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脾气。 另一个年长些的精锐头领冷冷的看着他,等他控制住脾气了,才道,“亏得咱们是在客房里,这要是在大厅里头,岂不被别人瞧了笑话?” 暴脾气的头领这才讪讪的咧嘴赔了不是。 他们几个头领按说地位相等,但谁让年长些的这位是大爷身边侍候的呢?徐头领从大爷幼时就贴身护卫着的,他们其他人则是各自侍候的爷儿们满十岁,才到他们身边当差的,情份自不能和徐头领相比,听说徐头领原不姓徐,是建了功被赐姓的。 “你们仔细想想,看看是不是有地方漏了,没查到?” “徐头儿,我们几个人查过好几遍了,根本不可能漏掉。”暴脾气这位虽收敛了点,但还是难掩不耐。 说起来他们都是擅长动手的人,平时的差事就是护好主子们就行,主子们功底可不比他们差,没事的时候,他们就是勤加练功,务求有事的时候,他们都能应对。 原以为这个差事再简单不过,虽有点麻烦,不过在他们看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大麻烦,就是出手的时候得拿捏分寸,这也没什么,就当是他们护卫们平日在切磋就行。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最难的不是他们原本预期的,而是他们根本找不到人啊! 他们原本气势十足想给大小姐一个教训,虽然他们还没想好要给她一个怎么样的教训,但想也知道,不可能伤及她分毫,否则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他们设想了许多法子,但每一项都可能在动手时,伤及她的性命,所以他们还要再讨论,此外…… “把你们的手下约束好,万不能让他们失控伤了大小姐。” “是。” “徐头儿,你说回头找到大小姐她们时,要不要先跟负责大小姐安全的护卫打个招呼?” 徐头儿点头“自然是要的,不过,要先找到他们的行踪才行。” 说的简单! 一个身材略胖面容和善的精锐头儿笑着提议,“我们是不是可以向门派求援?大小姐娇贵,现在跟在她身边侍候的,可都是新派过来的人,万一这些不长眼的得罪了大小姐,大小姐如今可是孤身在外啊!要是被气着了,有个什么不好,掌门那里可就不好交代了!” “你说的是。”徐头儿颌首。 “我们也不用表白身份,只消跟他们剖析厉害,他们自会去处置。” 点苍派中负责消息管道的人,经他们提醒之后,势必要上点心,大小姐就算犯了错,她还是掌门的独女,掌门是不会舍得她受委屈的。 他们上心,自要派人去关切,到时候,他们缀在后头,就能找到大小姐她们了。 计划得很好,精锐头领们商量后,就派人找到负责传送门派内消息的据点。 负责人和他们不熟,自是没把他们说的话放在心上,不过回去家里之后,越想越不对劲,如果大小姐没委屈,怎么会在这个客栈住这么久?而且这次她住的客栈可和她以往的客栈等级相差太多。 所以肯定受委屈了吧?想到大爷的人说的那些话,负责人不由心头一颤,大小姐是想害夫人,可夫人没事不是吗?所以掌门再生气也气不久的,他在外头当差,难得有机会接触到上头的人,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去关切大小姐…… 等大小姐翻身,自己此时的示好,说不准就能有回报了! 负责人把妻女喊来,让她们准备一些小玩意儿,然后随他去探望大小姐。 徐头儿他们眼见那负责人一副冷淡的样子,心说计划失败了,没想到却是柳暗花明,看着负责人一家离开官道,前往一座小城时,个个都有点蒙。 这是…… “难道我们遍寻不着,是因为大小姐根本就没住在大城的客栈里?” 好了,既然找到了,就赶紧办正事吧?“ * “他们动手之前,都没先打量过环境吗?” “应该是没有。”凤公子把小外甥抱过来,小家伙自己吃糕点,吃得满手满脸全是糕渣渣,凤公子拿了条温热的帕子帮他擦手擦脸,小家伙笑嘻嘻,以为他小舅在跟他玩儿。 黎浅浅让春江把手边的书册拿下去,这是从她表舅那儿弄来的,可不能让小家伙弄脏。 这次关于徐秀梅的消息,是凤公子他们拔得头筹,抢在刘二之前得到消息。 据说徐大爷的人和护卫徐秀梅的护卫商量后,选择在徐秀梅同意动身后,于半道上由精锐护卫他们假扮土匪来抢劫徐秀梅她们。 只是不巧遇上了几位武功高强的侠士,他们似乎因为什么事情摆不平,特意约在那谈判。 徐家这方的武力值在对方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对方以为徐家护卫是来截胡的,双方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而徐秀梅正愁无法摆脱这些护卫,如今逮到机会,岂有不趁机偷溜的理。 侍候她的这些丫鬟们不愿留下,开玩笑,她们侍候大小姐出行,却把大小姐搞丢了?她们不想活了?于是徐秀梅只得趁护卫们和那些侠士打得火热时,悄悄点了丫鬟们的穴道,然后走人。 等到护卫们和对方说清楚讲明白时,徐秀梅已然不知去向。 不管是徐掌门派来的护卫,还是徐大爷他们派人的精锐,全都傻眼,大小姐呢?人呢?质问丫鬟们,只看到她们被点了穴道,满脸泪水。 “大小姐不是不会武吗?” “会一点点。”大丫鬟被解开穴道后,边抹泪边回答,“但不多,点穴,似乎是这几天在客栈里死背下来的。”她们也没想到,大小姐会把这半吊子点穴功夫用在她们身上。 “大小姐往那个方向走的?” 别慌别急,先都冷静下来,大小姐一介弱女子,能在这山路上走多远?肯定不会走得太远。 分开找人后,精锐们发现,之前找大小姐他们行踪,与现在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先前还在是城镇里,有目的地寻找,而且人数众多,没看他们一找负责传送消息的负责人之后,就立刻找到人了。 可是现在,大小姐是有心避开他们,且在这荒郊野岭人烟稀少之处,他们要怎么找?可再难找,也还是得找,不然怎么办呢? 是说,大小姐原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间发神经,一个人跑掉?也不知她身上有没有带钱? 衣物首饰那些一看就知道没带,要是连银票都没带,大小姐一个人身无分文,又涉世不深,长得又漂亮,这样的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行走,简直就是块大肥肉啊! “得赶紧把大小姐找回来才行。” “是,她一个女孩子在外头没人保护太危险了!” 道理大家都明白,可是真要做起来难度可就高了。 “她失踪几天了?” “三天了。”凤公子把用过的帕子扔给玄衣,玄衣苦着脸把帕子拿去洗。 “徐家的护卫还没找到她?” 凤公子笑了,小家伙看他舅笑,也跟着他笑。“你跟着我笑什么啊?你知道我在笑什么吗?”凤公子伸手揉揉小家伙的头,小家伙坐在他舅怀里笑得东倒西歪的。 “喂,徐家的护卫找不找得她?” “找不到。”凤公子斩钉截铁的道。 黎浅浅瞪他,“为什么找不到?” “因为,她攀上高枝了。”凤公子很坦白的说。 “咦?”黎浅浅讶异惊呼,小家伙听到这声音,觉得很好玩便跟着学,还一连叫了好几声,直叫得自己口干,拉着他舅的手,往桌上的茶杯伸,凤公子大概带孩子带出经验了,伸手倒了杯茶,自己先试了试温度,可把小家伙急坏了,以为他舅故意不给他喝,拉扒着他的手嗷嗷直叫。 “急什么,烫着呢!”凤公子伸手揉揉小家伙的头,轻斥道。 黎浅浅忙拿过一个空茶杯,把凤公子手里的茶杯拿过来,将杯里的茶水倒到空杯里,这样交互着,很快就把茶杯里的茶弄凉了。 小家伙看着眼都不眨一下,直到黎浅浅把茶杯拿到他面前,让他喝茶,他才嗷地叫了一声,双手抓着黎浅浅的手,就着她的手把杯里的茶喝得一乾二净。 喝完了,又拉着她的手,往桌子上伸,很清楚的表明了,我还要再来一杯的意愿。 春江她们看着直笑,就是奶娘也跟着笑。 好不容易把他安抚好,黎浅浅拿了颗新作的布球给他,然后把他放在窗前的大炕上,让他滚着球玩。 “徐大小姐攀上什么高枝了?” “赵国的皇子。”凤公子看着她正色道。 黎浅浅想到了在半道上和徐家护卫们动手的侠士们,“不会是和前头那些侠士在争的东西有关吧?” “那些侠士有些是赵国十一皇子赵延高薪礼聘来的,另一拨是赵国二皇子的人,他们在争的,是流失在外的赵国藏宝图。” 赵国藏宝图?黎浅浅扬眉看向凤公子,不会是她所想的那样吧? 凤公子朝她郑重颌首,没错,就是她想的那样。 “可是那不是我们瑞瑶教的藏宝图吗?怎么会是赵国的……等等,我记得,天盛帝国京城旧址就是赵国首都。” “你没记错,确实是同一座城市,换言之,赵国的帝宫就是昔日天盛帝国的皇宫” 黎浅浅嗤笑一声,“赵国开国皇帝还真不避讳啊!就这样用了亡国之君的帝宫,难道不怕里头残存着天盛帝国的旧势力吗?” “赵国其实一直面对着天盛帝国的旧势力,这股旧势力不止深入民间,就连赵国朝堂,也有他们的人。” 不用说也知道,这些想干么?他们就是想恢复天盛帝国昔日的盛景,赵国皇室不可能同意,所以赵国皇帝是中州大陆上五大强国中,唯一要面对这股势力的人,大概也是日子最不好过的。 “那个藏宝图?” “听说原本是收藏在宫里的,天盛帝国灭亡之后,有人从宫里将之偷盗出来,不过和你们教里流传的藏宝图不同的是,它就是一张很简单的地图,不像你表舅手上持有的那幅那么复杂。” 黎浅浅暗翻白眼,他们手上那副何止复杂啊!中州大陆那么大,可是那幅鬼图搞到现在,章老也只看出那是在地下,可藏宝之地在那,却是毫无所悉,纵有藏宝图也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只有找到了藏宝之地后,才能从藏宝地找到通往藏宝图地点的入口,但章老他们遍查了这么多资料,这个藏宝地却一直是个谜。 “赵国二皇子和十一皇子就是在争他们宫里传出来的藏宝图?” “是啊!赵国如今就剩这两位还有些竞争力,其他几位几乎都已经退出嗣位之争了。”凤家庄对各国都一直持续在观察,所以这些事,问他最清楚了。 “你说,他们在抢的那个藏宝图,会不会跟我们的藏宝图有关系?” 凤公子笑,“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也不会派人跟着他们了。” 哦,原来如此。“你跟我表舅说了?” “刚刚来之前,才跟他提了下,所以他带着谨一他们出去了。”凤公子顿了下又道,“应该是追着赵国两位皇子走了。” “那个徐秀梅……”黎浅浅又绕回来了。 凤公子笑着摇头,还以为能岔开,让她不再记着呢! “她那时不过虚晃一招,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离开,而是作势离开后,又绕到被那些人护着的车队去。” 也是因为如此,凤家庄的人才晓得,原来赵国十一皇子还亲自来了南楚,为的就是要亲自拿到那幅藏宝图吧!不过他到底太过娇贵,从赵国京城出来就病倒了,原本想去湘城药王谷的药铺求医的,偏巧遇上药铺关门,他就只能忍着了。 徐秀梅摸上去的时候,差点被他身边的暗卫给杀了,幸好她生的漂亮,绝美的容貌救了她一命,十一皇子把她留下来侍候他,因她吓了他一跳,导致他高烧不退,十一皇子的人急忙将他送医。 徐家人还在野外寻找,殊不知他们家大小姐已然攀上高枝,被带回岳城去了。 正文 第八百九十六章 药铺开门了 重回岳城的徐秀梅,并不知自己又回到岳城了。 住进客栈的当晚,她就被十一皇子身边的嬷嬷从头到脚,从里而外彻彻底底检查了一遍,徐秀梅恼的不只止脸红了,连身上都染上一层娇羞的粉红色,那几个嬷嬷见了,竟然满意的点了点头。 把她交给宫女们去侍候,这一晚,徐秀梅觉得自己被洗得快要脱皮了,不想这还没完,宫女们拿来芳秀扑鼻的香露,为她全身上下做按摩,就连头皮都被按得舒服极了。 就在她觉得自己舒服得快要睡着时,她被送上十一皇子的床,成了十一皇子身边新一任暖床侍女。 清晨醒来,偌大的床榻只剩她一个人,身上及某个隐密部位都隐隐作痛,她掀被低头,发现自己遍体鳞伤,身上满是斑斑淤痕,且双腿无力,她想起身去更衣,才发现双腿软弱得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 外间听到动静,宫女们忙掀帘进屋侍候,徐秀梅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昨天究竟是钻进了谁的马车。 几个侍候的宫女暗暗称羡,昨日在车里侍候的大宫女说了,这位姑娘是入殿下的眼了。否则她根本进不了车,早在她靠近车队时,就让人解决掉了,本来她们还有些不平,觉得一个出身荒野乡间的女子,能有多漂亮? 现在一看,才晓得还真是个绝世美人儿,昨晚承宠,今日看上去还有些青涩,不过带了点小女人的妩媚,就不知她能撑多久? 宫女们互换了个眼神,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眼前的这位小姐也许不怎么明白世事,但好歹也在江湖上走动过,又会武,自然把她们的表情看在眼里。 徐秀梅自小就被人娇宠长大的,性子颇为娇纵任性,要不也做不出收买丫鬟谋害嫡母的事情来,在保护她的护卫与人打起来时,不管不顾的转身离开。 这会见宫女们脸上的表情带点嘲弄,火气就蹭蹭蹭的上来了,她从没学过隐忍,更不会克制脾气,因此她一扬手就赏了身边几个宫女巴掌,动作快得令她们来不及避开,更别说做出什么反应了。 宫女们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她,徐秀梅冷哼一声,“你们是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摆谱?”边说着脚下不停的在她们身边游移,同时不忘往她们脸上招呼。 宫女们这时才反应过来,放声尖叫,外头听到动静的嬷嬷们冲了进来,却只看到坐在一角看着她们的徐秀梅,还有几个宫女通红的脸颊。 这回合,徐秀梅胜出。 不论她是何身份,现在的她是殿下的枕边人,这些宫女们从帝都跟着侍候殿下,却无一人被殿下看中,可以说她们的身份已定,就是宫女啦!不管她们侍候殿下多久,都及不上眼前这位的份量。 就这样,徐秀梅在十一皇子身边待下来了,徐秀梅的性子和十一皇子有过的女人很不一样,所以她颇为得宠,不过她这一生就没能成功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总是怀了就掉,原本十一皇子颇期待她生的儿子,有个性子如此的母亲,又是习武的,身子骨底子佳,想来她所孕育的儿子,肯定很健康聪明才是。 可惜,十一皇子失望了。 有人说徐姨娘得罪了小人,才会总保不住孩子。 那时今日的这些嬷嬷已然只剩一个徐嬷嬷了,兴许是这时结下的缘,又同姓之故,徐秀梅跟着十一皇子回赵国之后,就把徐嬷嬷要到身边侍候,至于其他几位,运气就没那么好。 至于现在这几位被徐秀梅掌掴的宫女,她们一辈子都没能出人头地,但,徐秀梅有就是被这些小人物,在关键时刻踩了一脚。 徐秀梅是习武之人,又在盛怒之下,力道没有个分寸,这几个宫女被这么一打,竟就毁容了! 要知道在皇子贵人跟前侍候的,都得生得齐整,要不然就只能干些粗活,且不能进内室侍候。 这让这些宫女们如何承受得住?她们从低阶宫女努力往上爬,好不容易爬上来了,现在就因这么一点细故,她们的努力就化为乌有,叫她们怎么受得了? 因此,而有后头的举动似乎也说得过去了。 徐秀梅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飞上枝头当凤凰,皇子的妾室呢!还是个得宠的。 当她得知自己委身的男人竟是赵国皇子,她简直要乐疯了! 她立时就在十一皇子耳边吹起枕头风,想要给嫡母一个下马威,想要给凤庄主夫妻好看,想……她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只可惜,梦想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她失踪不久,徐掌门就宣布长女遭遇意外身亡,幸而不久后,徐掌门夫人就给他生下一个女儿,嫡出小女儿。 有徐秀梅这个长女的前车之鉴在,又因徐掌门夫妻年纪都不小了,徐掌门唯恐小女儿步上长女后尘,不敢再像对长女那样娇宠,徐掌门夫人有徐秀梅给她的阴影,在教育小女儿时,格外的谨慎小心,就算她娘家侄儿、姐妹家的外甥们,都想让自家女儿过来陪他们的小表妹一起长大,徐掌门夫人都不敢应。 就怕女儿会和徐秀梅一样,被亲戚们给带歪。 徐掌门把长女之所以会犯下这样的大错,全怪到苏九娘身上,而徐掌门夫人对苏九娘的凉薄深有所感,在教女儿时,特别拿出苏九娘和徐秀梅的故事做教材,以至后来苏九娘走投无路,想哄徐小妹时,惨遭打脸只得狼狈败退。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徐秀梅才刚刚成了十一皇子的女人,还不知自己即将和苏九娘的姨娘走上相同的路,相同的命运,成为十一皇子妃手中的一柄利器。 她刚教训完敢给她脸子瞧的宫女们,徐嬷嬷等人则是护着她,惩处这些挨了打的宫女。 宫女们自是不服的,可谁让她们傻?早在她们进宫学规矩时,就教过她们,别把心事搁在脸上,主子们没人喜欢看到她们愁眉苦脸或鄙夷轻视的表情,该,没把才进门承欢的主子放在眼里,活该被打。 另挑了一批人去侍候这位新主子后,徐嬷嬷和同伴们回到住处喝茶闲聊。 “这位主子脾气也太大了点。”圆脸一团和气的嬷嬷摇头叹气。 “你管她脾气大不大,她能讨得殿下欢心,那才是最重要的。”年纪最长容长脸的嬷嬷语重心长的道。 “殿下喜欢就好,她脾气大,咱们小心点侍候就是,不过这位主儿是何来历?这出手也太过了点。” “可不就是嘛!”说这话的嬷嬷生着一张国字脸,看似很严肃,其实她的规矩最宽松,被打的那几个宫女,有两个是她管着的,本来她看着觉得她们两个长得不错,就是不知那里差了点,所以没能入殿下青眼。 如今被打,伤的还是脸蛋,让她有些担心她们会毁了容貌,虽说这两个不中用了,她再换人提拔就是,可到底是费了一番心力栽培的,总觉得有些舍不得。 “今儿发生这事,其实也是件好事。”容长脸嬷嬷道,其他人听了都有些不以为然。 “如今是在府外,发生这样的事,殿下身边也没个正经当家的主母在,她们以下犯上,让那位新主子掌掴一番就了事了,但这事要发生在府中,你们都是经了事的老人了,不会不知道,娘娘是个讲究人。” 众嬷嬷当即浑身一颤,是了!这事要是发生在府中,别说这几个宫女要被杖责,就是她们也都逃不过这一劫。 “容嬷嬷说的是。” 且不说徐秀梅这厢后续如何,且说阿忘被徐家送回来后,就和他祖母两个安心待在庄子上,他很乖巧,不用人说就会自动帮人做事,还会被他祖母做家事,喂鸡剁猪菜喂猪洗衣都难不倒他,唯一叫大家有些吃不消的是,他很爱钻厨房,只是他拿起菜刀来,就摇摇晃晃的,让人忍不住担心,他一个不小心就把菜刀给掉地上了。 如果只是单纯掉地上,倒也罢了!怕就怕他,手一个不稳,不是把菜刀砍在他自个儿脚板上,就是砍在旁人的脚上头。 管厨的只好叫他帮烧柴,可惜他一加起柴来,就像是不用花钱的一样,不一会儿功夫,锅里的菜都给烧糊了。 最后只得叫他去择菜,他择菜倒是择得挺好的,只是花得时间得长些。 不过没关系,可以把他择出来的菜留到下一餐用。 庄头就奇了,这小子帮不上忙,管厨的咋就不把人给赶出来呢? 他家婆娘听了丈夫的抱怨,立时就恼了,“阿忘那孩子多好啊!他来厨房学菜的,说学会了就做给他家祖母吃。” 庄头一听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这样,所以管厨的这些个心肠软的婆娘们,才宁可忍受他在厨房里添乱。 庄头看了几天,见厨房确实未因阿忘而耽误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蓝棠某天闲着无聊问了黎浅浅一句,黎浅浅笑着回了她,蓝棠便抛到脑后去了,连带着也没问起药王谷药铺的事情。 反倒是黎浅浅和凤公子走了一趟湘城。 她是去看湘城的宅子和铺子的装璜的,凤公子则是顺道回凤家庄处理事情,虽有凤庄主时不时回庄察看,可有些事,是凤公子管的,总不能都赖给他大哥吧?再说他大嫂身怀六甲,大哥舍不得离开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黎浅浅这次是扮成男装,和凤公子两个骑马同行,春江她们也穿男装骑马跟随,玄衣几个则难得的,坐在车里扮闺秀。 以为他们有车坐,不用骑马很好吗?错了!他们平常骑马惯了,没想到坐上车竟然会晕车啦!真是差点被其他人笑死。 杨柳倒是好心的掏了蓝海出品晕车药给他们,玄衣几个立刻把杨柳当恩人来答谢,把杨柳吓得半死。 黎浅浅在一旁笑着旁观,凤公子对玄衣等人的身体状况感到忧心。 “你说,他们好好的怎会晕车?”凤公子百思不得其解,黎浅浅也不懂,只能安慰他,“等回岳城后,请棠姐姐给他们好好的诊一回脉就知道了。” “也是。” 凤公子把黎浅浅一行人送入湘城,到黎宅安置下后,才带着丢脸的玄衣等人回庄。 黎浅浅对湘城的这座黎宅很满意,让春江她们去安置箱笼,她则带着杨柳出门蹓跶。 春江不放心,把事情交给春寿负责,自己跟着黎浅浅和杨柳一起出去。 春寿晚了一步,只能老实看着人收拾箱笼,眼巴巴的看着黎浅浅她们出门。 黎浅浅笑着摸摸她的头,“放心!回头给你们吃的回来,乖乖的啊!” 出了门,湘城因临山,白日天还很炎热,但早晚天候已转凉,此时向晚时分,晚风已带着凉意。 春江提醒道,“这湘城近山,早晚天凉,咱们别逛得太晚了。” “嗯。”黎浅浅没异议,她没想走远,只想在附近走走而已。 从黎宅出来不远,就是湘城最繁华的街市,新置的铺子就在附近,黎浅浅她们脚程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走到了离黎宅最近的铺子。 黎浅浅没进去,就在外头伫足看了会儿,然后就离开了,春江没说话,只拉了想开口的杨柳一下就跟上去。 杨柳见状赶忙提脚追过去,三个人装扮成男子,除春江举止间妩媚自生,黎浅浅和杨柳都有些少年雌雄莫辨的气质。 亏得她们出来的时间巧,才没被那些有特殊癖好的男人们瞧上,也没被大姑娘小媳妇看到,这个时间,不是人逛街的时候,大部份的人不是已经归家在准备晚餐,就是赶着回家,或忙着吃饭,等吃饱了好出去玩儿。 所以黎浅浅她们虽是步行,却不曾引人注意,就连瑞瑶教铺子里的那些人,也无人发现自家教主竟然在铺子外头现身了。 在湘城走了一圈后,黎浅浅问春江,“你可知药王谷药铺的地址?” 春江还没说话,杨柳就抢先开口了,“启禀公子,奴,奴才知道。” “哦?那你带路吧!” “是。”终于有表现的机会了,杨柳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看得黎浅浅和春江两人直笑。 很快,她们就来到药铺外了,远远的,就看到药铺的店门敞开着,黎浅浅迟疑问道,“不是说他们药铺关了?怎么开着?” “我们接到的消息确实是关着的。”春江道。 杨柳看看左右,问,“公子,不如让小的去四邻打听一下?” “也好。” 正文 第八百九十七章 发生了什么事 杨柳笑嘻嘻的跑开去,就见她像只小蝴蝶似的,在药铺左侧的店家处逗留片刻,很快就又换了一家,少顷就把药铺周边的商家全逛了一圈。 “公子,公子,问出来了。”杨柳脚步轻盈的回到黎浅浅她们身前。 “如何?”春江问道。 杨柳小声又快速的说,“他们说,药铺的东家欠了赌债,把药铺押给他们了,他们是来收债的。” 药铺的东家?这些街坊知道药铺的东家是谁吗?还是说,他们知道的,全是那几个在药铺里头大肆搜刮的人跟他们说的? “公子,您知道这家药铺的东家是谁吗?”杨柳问。 “他们知道?” “街坊们都不知道,他们都以为药铺的掌柜就是东家。”杨柳也是鸽卫出身的,又是跟在黎浅浅身边侍候的,自然晓得这间药铺的东家是药王谷,那个掌柜和那几位坐堂大夫一样,都是从药王谷派出来的。 黎浅浅想了下道,“咱们进去看看再说。” 春江嘴角翕翕似想劝阻,杨柳则是兴奋的跟在黎浅浅身后,黎浅浅似是感觉到春江的忧心,回头安抚她,“我们不过是上门去抓药的客人,有什么好怕的?” 事实上春江听她这么说,反倒更揪着心了,因为她清楚的看到黎浅浅明媚大眼里的跃跃欲试。 然回心一想,正如黎浅浅所言,她们不过是上门抓药的客人,能有什么危险呢? 于是三人便往药铺走去,药铺里正大肆搜刮财物,和搜罗高价药材的几个人,看到这送上门的肥羊,不禁眼睛一亮。 这些人穿着还算不差,领头的那人穿着轻薄松青色长袍,外罩绣了百花的白色纱衣,头戴青玉冠,黎浅浅她们进来时,他正坐在掌柜平日坐的位置,手里拿了一个青瓷小茶壸,里头装的不知是什么,只见他时不时把小壸拿到嘴边吸溜一口。 看到黎浅浅她们时,男子不屑的撇了下嘴角,然后转开了眼,在搜刮的几个男人停下手,其中一个年纪最长,笑起来很和善的男子迎了上来。 “对不住啊各位,如果你们是来请医的,我们坐堂大夫还没回来,如果是要买药的,请跟我过来。” 他们不懂医术,没法冒充大夫,但卖卖药还是行的。 “我们是来抓药的。”黎浅浅没说话,而是由春江负责。 男子笑着点头,“我们抓药的伙计也没来上工,所以很抱歉。” 黎浅浅看春江一眼,春江会意,道,“那有成药也行。” “这样啊!几位客人想要买什么药。” 买什么成药?呃,事前没说好,完蛋,这会儿卡壳了。 春江只能把最先闪过脑际的药名说出来。“水仙。” 水仙?充当掌柜的男子愣了下,似乎没想到黎浅浅他们看来年轻,却一张口就要买如此歹毒的药。 春江话声一落,不止那头戴玉冠的男子看了过来,就连其他人也都看过来。 黎浅浅气愤开口道,“我爹前几日给我娶了后娘,你们不知道,我爹那个老不休,年纪一大把了,竟然给我娶个还没及笄的后娘。她要是给我爹生儿子,那我爹那万贯家财岂不就没我的份了?” 原来元配嫡子想要保障自己的权益,嗯,给新进门的后娘下水仙,没毛病。 水仙这味毒的名声,如此是响彻大江南北,此药原本就在某些阶层出名,如今名声更加响亮了,只是韦长玹年事已高,体力早已不堪负荷,因此已多年不曾炼制此药。 这也是方束青之前以他的名义拍卖各种丸药时,价格得以狂飊的缘故。 卫夫人一事后,水仙声名大噪,坊间有不少药铺仿制贩卖,反正又不是给他们吃的,而且制成了丸药,谁看得出来到手的丸药里头是何成份,服下之后究竟有没有水仙一毒的效用呢?因此有不少不肖商人制了假水仙来贩卖,一时间从中牟取暴利的人多矣。 不过药王谷这家药铺,有没有贩卖假水仙呢?黎浅浅她们不知道,假称药铺东家债主的这些人也不知道,不过这不妨碍他们伺机捞钱。 既然客人开口要买水仙,那,就算他们没有,也得有啊!总之,不能放过任何一只送上门的肥羊。 假冒掌柜的男子和头戴玉冠的男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假掌柜请黎浅浅她们到一旁的稍坐,他让人去库房取药。 被指派的那人显然反应不快,愣了好半晌还不知行动,得亏黎浅浅主仆三人反应也慢,又被假掌柜用话岔开注意力,才没发现那人迟迟没反应。 那人身边的一个男人反应快些,拉住那人低声交代了几句,那人才反应过来,点头快步离开,头戴玉冠的男子颓然抚额,然后转头看黎浅浅她们有无发现,看到她们认真的在听掌柜说话时,他才暗松了口气。 奉命去库房取药的男人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揣着一个药瓶,上头写着水仙二字,假掌柜从他手中接过药瓶时,悄悄的低头看了一眼,见水仙二字写的有点丑,脸色不由沉了沉,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来了,来了。”假掌柜道,“小公子这药可不便宜,你真心想买这药?” “再贵也不及我家财产多吧?”黎浅浅佯作气愤状道。 假掌柜这才松了口气,“自然是不及小公子家的财产多,这瓶水仙价万金,小公子您打算怎么付……” “给。”黎浅浅对春江道。 春江愣住,“公子?”万金耶! “怎么了?” “咱们身上,没带这么多啊!”春江靠到黎浅浅身边低语,不过虽是低语却又让屋里诸人听得清清楚楚。 “没事,咱先给订金,成吧?”黎浅浅扬起下巴一副挑衅样的问。 “先给订金当然可以,不过这药,就得等您把尾款付清了,再给了。” 这样啊!黎浅浅摸着下巴想了下,然后点点头,示意春江付钱,只是春江拿出银票要给假掌柜时,黎浅浅却抢在他之前把银票抢回来。 “那你们得先给点诚意才成,这样吧,你给我一瓶软筋散,我试过药效,回头就把尾款送上。” 假掌柜已经看到银票上的面额了,一百两啊!一瓶上好的软筋散不过十两银子,这位小公子是哪里来的,一百两就只拿瓶软筋散回去,这生意划算啊!就算哄不到他那万金,赚个小钱也成啊! 正当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假掌柜还在那里吹嘘,他们家的软筋散多好用时,变故陡生。 就见那看似娇气华贵的小公子拿到软筋散的药瓶后,手一翻竟然把药瓶翻过来,假掌柜正觉奇怪时,就发现药瓶的瓶塞不见了! 那小公子漂亮的手指拿着药瓶对着他们摇了摇,假掌柜发现这软筋散的效用真的很强啊!他真没说错!砰地一声,他就倒地不起了,倒在地上的他,惊恐的发现,他家少爷,以及这趟跟出来的小厮和侍从全都倒在地上。 他们这是遇上黑吃黑了不成? 同样倒在地上的少爷也是面露惊恐,他家里也是开药铺的,自从这家药铺开业之后,就把他家的药铺给打趴了,他家的坐堂大夫没人家的高明,卖的成药也不及人家的有效,便是铺里存的各式药材,似乎也赶不上人家的质量。 家里这些日子总是愁云惨雾,他父亲想着要改行,可他祖父那个老顽固怎么也不肯答应。 正当他想使些手段,逼这家药铺关门时,他们竟然自己关门大吉了,他命人盯了好一阵子了,都没看到有人出入,正好家中因生意不顺遂,他的用度被父亲给禁了,他没钱花用,正恼着,底下侍候的就出了主意,这家药铺多日不见人走动,想来是出事了,药铺里多的是高价的药材,只要拿些出去卖,他就有钱花了。 他平日手面就大,已经被拘了好一阵子了,全身感觉不痛快极了,得了这来钱快的主意,也就没思量太多,便领着人来了。 到底是自小就被娇惯长大的公子哥儿,就算来偷盗东西,也毫无低调隐蔽的念头,大剌剌的就来了。 直到被街坊问起,那出主意的,也就是假扮掌柜的这人,才灵机一动编了药铺东家欠赌债的说词,将那些前来关切的好事之徒打发走。 为什么说药铺东家欠赌债呢? 如果说欠债,说不定那些街坊还要多问几句,可说到赌债,谁不知道,这好好的人如果沾上了赌,那很容易就陷进去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大家都怕被牵扯进去,因此听闻欠的是赌债,大家就算再好奇也不敢再问下去了。 见他们倒地,黎浅浅她们并未多理会,只见她们把铺门关上,可把这位初次做歹的少爷和其下人全都傻吓了,傻愣愣的看着黎浅浅她们行动,偏偏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春江和杨柳把铺门关上,黎浅浅则把灯点亮,然后坐在那位少爷之前坐的位置,“说吧!你们是那家药铺的人?” 等了好一会儿,黎浅浅才拍了下脑袋,“哎呀!我怎么忘了,你们中了软筋散啊!可是我们又没点你们的哑穴,所以你们还是能说话的,啊!不过呢!我这人性子不太好,你们要是太吵的话,我就会很暴燥,就会动手打人,所以你们要是想大吼大叫引人注意的话,嗯,我劝你们最好是别尝试为妙。” “你,你们是谁?” “我们啊!路过强劫的啊!”黎浅浅笑嘻嘻的伸脚踢了那位少爷一下,这一踢就让那位少爷当场痛哭流涕很是狼狈。 其他几人见了立时就老实了,原本还想着,不过是三个细皮嫩肉的小孩子罢了!若真动起手来,说不淮是谁吃亏咧! 谁知,人家那一脚摆明是个练家子,否则这一踢怎么会让他们家少爷痛得如此厉害? “我们是湘城胡家药铺的人,这位是我们家少爷。”假掌柜脑筋动得很快,他思前想后,决定从实招认,务必要保住少爷的小命才行,今儿这事是他怂恿少爷干的,知道的不只在场的这些人而已,府里还有人知道这事。 少爷若有个万一,回去是瞒不住老太爷和老爷的,自己这条小命怕是不保,但若保住少爷,死罪兴许可免,活罪嘛!有少爷帮着求情,也许逃不了,但小命保住最重要。 “胡家药铺,算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铺子,你家少爷堂堂胡家药铺少东家,怎会做出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来?” 呃,这叫他怎么说啊? 黎浅浅其实也没想得到答案,只是一时好奇才进来的,现在嘛!纯粹就是逗着人玩儿,药王谷的药铺又不是她的产业,之前说的合作,他们迟迟没有回音,后来更是连人都不见了,只留下阿忘祖孙两,这两还不是药铺的核心人士,所以黎浅浅真要管,讲真,还真是名不正言不顺。 不过因为蓝棠父女和药王谷的关系,她才多关心了下而已。 “公子,现在呢?”春江大丫鬟的本能驱使她手很痒,很想把屋里被翻得一团乱的东西归位。 黎浅浅看了眼屋里的乱象,皱着眉头道,“把账本找出来封存,其他的,咱们不懂,还是别乱动的好,回头让人把阿忘带回来,再让刘二帮忙调几个懂药材的人来帮忙,顺便让他写封信去给药王谷的代理谷主,问他湘城的药铺要怎么处理。” “是。” 胡少爷主仆听到药王谷三个字时,浑身一抖,然后就抖个没完了,他们这时才晓得,他们闯祸了!竟然犯到药王谷的头上去了!! 要知道胡家药铺有不少药材和成药,都是从药王谷进的货,要是把药王谷的人惹毛了,从此不再供货给胡家,他们家的药铺就只能等着关门大吉了。 假掌柜这时真是悔不当初啊!怎么就一时犯傻,给少爷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呢? 傻啊! 黎浅浅让春江和杨柳去忙,自己对着胡少爷问话,“你们敢上门来搜刮,是肯定他们不会回来了?” “我们不知道啊!”胡少爷眼泪鼻涕一起流,原本还算俊帅的脸立刻糊成了一团,黎浅浅只觉恶心起身避开胡少爷那张脸。 胡少爷身边一名小厮见状,觉得机不可失,奋力跃起想要制服黎浅浅,好反过来要挟春江她们,毕竟这三人当中,以这位公子看起来最娇贵,要不是方才有软筋散在手,也制服不了他们这么多人。 这时,他们还没想到,黎浅浅在屋里撒软筋散,为何中招的只有他们。 他们只想到黎浅浅是靠药物,还是得自他们的药物,制服他们的,所以她的武力值肯定最低,却没想过,若她没有自保能力,另外那两人又怎会自顾自的走开去呢? 小厮先用手中匕首狠戳了自己大腿一下,然后借由痛感激发出爆发力,弹身而起朝黎浅浅身后袭去。 就在电光石火间,砰地一声,有人轰然落地,众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正文 第八百九十八章 关系 小厮确实很有胆量,也很有智谋,可惜的是,他遇上的是外表看起来很唬人的黎浅浅。 所以他才出手,就被人掀翻,重重的跌落到地上不醒人事。 所有人的眼光都停在那个砰然落地的小厮身上,然后胡少爷等人的眼睛又咔咔咔的转回到黎浅浅身上,却见她拍拍手朝他们笑了笑,“还有人想试试看吗?” 胡少爷等人摇不了头,只能以惊恐的眼神看向黎浅浅。 在他们眼中,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少年公子这抹笑,真是灿艳绝美,可是同时,他们也感受到少年公子眼中的杀意。 他们跟着胡少爷在城里胡天胡地,什么浑事没干过,也曾在一些被他们欺压惨的人身上,看到恨意和杀意,可是以前他们对此,都浑不在意,会被他们欺负的,多是一般的老百姓,他们无权无势只能任由他们欺压,敢怒,不敢言,甚至还得卑躬曲膝的讨好巴结他们。 他们对杀意并不陌生,也从不感到害怕,直到此刻,他们怕了!怕得浑身直打冷颤,因为眼前这位小公子看似不经意,但他眼中的杀意却是货真价实的,所以他们害怕了! 胡少爷甚至因为太过害怕而失禁,空气中传来一股尿骚味,黎浅浅眉头微皱,转头看胡少爷,把胡少爷吓得更加厉害了。 黎浅浅有些无语,就这个胆子,也敢出来偷东西?而且还是大开门面,光明正大的偷,难道他们以为他们找的理由很合理?还是说,官府中有他们的人,就算看到他们在这里头,也不会觉得奇怪? 这间药铺的掌柜和大夫们已消失多时,就不知他们到那儿去了,按说他们就算离开,也不会离开太久,否则药铺中的高价药材和成药,很容易就成为如胡少爷之流的囊中物。 除非他们早就安排人看顾着,如果胡少爷他们真以宵小之辈的方式进来,兴许这些人就出手了,但因为他们是如此光明正大的开大门走进来,所以他们明知胡少爷他们的理由是胡扯的,也不好出手干涉。 黎浅浅不知自己的猜测正不正确,春江她们两先后回来,闻到那股味儿,都皱起了眉头,春江上前提脚把胡少爷踢到昏迷中小厮的身边,那小厮嘴角还淌着血,可见是被打出内伤了。 胡少爷被小厮的脸色吓得不轻,在他看来,小厮已经死了,要不然怎么脸色青白嘴角带血呢? 这些煞星竟然一脚就能把自己踢得这么远,还有刚刚的小公子,只轻轻扬手竟然就把小厮给打死了!这三个人不是善类!麻麻,我要回家!胡少爷泪流满面,再一次后悔,今儿出门前没看黄历,没挑好日子出门,才会遭此横祸。 春江把他踢开后,就上前跟黎浅浅咬耳朵,“教主,外头有几个人隐在暗处盯着药铺。” “我们来的时候没发现啊!”黎浅浅道。 春江点头,“是,应该是我们进来之后,他们才出现的。” 胡少爷他们的理由是,药铺东家欠了赌债,他们是来要债的,进门后虽然在搜刮东西,但和他们的理由相符,所以这些人没出现,大概只派了一个人盯着。 直到她们进了药铺,她们是来买药的客人,他们大概害怕胡少爷他们打走客人,给药铺留下不好的名声,所以才在外头戒备着。 可是黎浅浅她们把铺门关了,这让外头戒备的人以为她们被挟持,因此过来戒备的人就多了点。 “他们应该是看着胡少爷他们进来的吧?” “应该是。” 黎浅浅托着腮扭头看胡少爷等人,好半晌,“你觉得他们何以如此有恃无恐?” “因为他们在官府有人?” “嗯,他们在湘城,应该小有名气吧?作歹的手段只要是湘城人,应该都很清楚,所以我们关了铺门,并没有人去官府叫人来。” 这表示,周遭的人不觉得胡少爷等人有危险,至于黎浅浅她们的安危?那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啊?她们被胡少爷祸害,胡少爷才不会来祸害他们啊!因此他们根本没人去官府叫人来救黎浅浅他们。 而春江发现的这些人,他们关注的是会不会影响到药铺的商誉,黎浅浅等人的安危,则是排在这之后。 杨柳有些愤愤不平,黎浅浅拍拍她的肩头道,“我们跟那些人素昧平生,他们为什么要在乎我们的安危?不必介意这个。” “可是,他们……”在她去打听消息的时候,明明对她很好的,很和善,很……杨柳气恼的走过去踢胡少爷出气。 至于为什么还是踢他,而不踢别人?嗯,谁让胡少爷是主子呢?他们会来药铺,也是他做的主,不踢他踢谁出气呢? 黎浅浅和春江两个看着,可谁也没说什么,黎浅浅知春江已把找到的账本封存在隐密的地方后,就带着她们两从药铺后方的院子飞身离开了。 在药铺周遭盯梢的人看到她们离开的身影,都略有些怔愣,等他们聚到药铺库房的隐密处后,立刻有人道,“原来这三位会武啊?” “那他们怎么乖乖的去把铺门关上?”说这话的人是一开始就在此盯梢的。 “也许,是我们搞错了,不是那几个家伙叫他们去关门的,而是他们主动去关门的。” 那就表示,先进去的那批人,被他们三人制服了?不过看到他们离开时的身法,就知道这三人的武功都不弱,至少可以肯定,他们的武力值在先前那批人之上。 “咱们要不要进去瞧瞧?” “可以吗?” “可以吧?”众人议论纷纷,幸而他们所在之处颇为隐密,且周遭也没房子,所以他们的议论声并未传出去。 “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总不能让那几个家伙待在铺面里头过夜。” 众人深感有理,再说,他们也得进去清点损失。 于是众人离了库房,陆续走进铺面,进去后,就闻到一股尿骚味,众人不禁皱了眉头,因为铺门已关,那股味道散不出去。 然后他们就看到和一晕迷小厮躺在一起的胡少爷,还有跟着他进来的那些人,全都瘫软在地,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们对药材也不是很懂,对散落一地的各式药材,只能无视,至于账本,他们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会不会是掌柜他们离开时藏起来了?” 要不然怎么解释他们找不到呢? “那可不是一本账本,而是从开店至今所有的账本。”还有库房的清册,进货出货的账本,就算这间药铺才开没几年,账本不算很多,但也不少了。 “会不会被他们烧了?” “你傻的啊?看到有烧东西的痕迹吗?再说,以这几人的脑子,你觉得他们会去烧账本吗?”搞不好连药铺里有账本清册都闹不明白吧? 别以为这胡少爷家里也是开药铺的,这位纨绔少爷就懂得药铺的营生,说不定这几人以为偷了东西走人,药铺里的人回来,也闹不清自家究竟丢失了些什么吧! 却不知人家有清册在,进出货都有记录,而且他们如此大摇大摆的进来偷东西,回头药铺的人回来了,只消拿着清册上胡家讨要就行,不还,那就告官去,别以为胡家跟官府有关系,药铺的人就没有。 躺在地上的胡少爷听他们几人如此一说,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怪不得刚刚那三人要把账本给封存了!原来就算他们把东西偷走了,药铺的人回来,还是能知道丢了些什么,那,他们编的那个理由反倒成为坐实他们偷盗了! 傻啊!真傻啊! 胡少爷悔不当初啊!要是他这会儿有力气,肯定要拿脑袋去撞墙了,可惜他这会儿人软得跟煮烂了的面条一样软趴趴的。 负责盯梢的这些人,看他们这德性,忍不住笑出声来,问,“你们这是中了软筋散?” “你怎么知道的?”胡少爷等人一惊,不懂这些人是怎么看出他们中了软筋散。 这些人自然是不会说,只问,“怎么中招的。” “那个小公子啊!”胡少爷霹雳啪啦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胡家下人听了都觉得他们怎么就那么笨呢?这么轻易就中招呢? 而负责盯梢的这些人听了之后,则是互相交换眼神,不过因有胡家人在,所以他们并未说什么。 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个药瓶来,打开瓶塞然后凑到胡家一个下人的鼻尖。 那人嗅了一下,赫然发现自己的四肢恢复力气了,他以手支地爬了起来,手脚还有些抖,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正要弯身道谢,就见那给他嗅药的人,朝胡少爷一开始倒下的地方呶了呶嘴,“去收拾收拾。” 这味儿挺大的,要是不赶紧给收拾了,回头药铺的人回来,得花多少功夫收拾?再说了,也不知这味儿会不会染到别的东西上头,要是那些药材上都被染上这味儿,恶,光想,他就觉得恶心,要是受了伤还是患了病,得用染上这股味儿的药材来熬药……嗯,他宁可去死,也不喝染了味的药材熬出来的药。 其他人深表赞同,一头,让那下人赶紧收拾。 只是这个下人是胡少爷的奶兄弟,平常就只跟着胡少爷出入,吆喝助阵有他的份,这侍候人打扫环境的事儿,他还真没做过,不过被这几位凶神恶煞盯着瞧,他可没胆说不会,只能硬着头皮瞎搅和。 不过好歹没看过猪走肉,也吃过猪肉呗!没自己打扫收拾过,总看人做过,于是依样画葫芦的折腾了好半晌,总是是收拾干净了。 至于那些药材,因那些人没叫他收,他也就乐得跳过,正当那人想着自己回去之后,是先漱洗一番呢?还是一回去就立刻去见老爷,让老爷派人来救少爷他们时,忽然他就惊觉刚刚中招时的感觉又回来了。 那些人不再耽搁,先把灯灭了,然后把铺门打开,接着麻溜的把胡少爷一行人给扔了出去,扔完之后铺门再度关上。 药铺的左邻右舍听到动静,纷纷出来查看,待发现胡少爷一行人全给扔出药铺,不禁都有些惊讶,要知道这几位算得上是湘城小恶霸了,平时耀武扬威得意得很,没想到会看到他们狼狈的躺在地上。 几个胆大的男子上前查看,这才发现他们好像都站不起来啊! “派个人去胡家说一声吧!让他们派人把人接回去,不然就算现在天还热着,可这样在外头躺一宿,只怕也要患风寒吧?” 立刻就有人去通知胡家了,剩下的这些人就讨论要不要去报官。 “还是别去了。”胡少爷是胡家药铺的继承人,跑来别人家的药铺翻东西,说这里头没问题,三岁小孩都不相信的好吗?要是他们去报官,然后扯出一豪门秘辛来?算了,他们都是小老百姓,没那个心思去管这些大宅门里的事情。 “对,别去了,若要报官,胡家人来了之后,自有定夺,咱们,就别多事了。”说这话的是个六十几岁的老人家,他话声方落,四周就响起了附和声。 “是,老丈说的是。” 不过虽没去报官,但也没人离开,大家都等着胡家人来,胡家人来得很快,兴许是发现早该归家的胡少爷不见踪影,所以早早就派人出来寻找,待得知他的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 湘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若胡家人没早就派人出来,只怕就算有人通知他们,也不可能来得如此神速。 来人是胡家的总管,看到胡少爷等人的样子,心里略有数,指挥人把胡少爷等人抬上车,然后自己留下来善后。 而黎浅浅她们离开药铺之后,就回到湘城黎宅,凤公子还没回来,只让人捎了封信过来,说他要在凤家庄待几天,问她要不要过去住几天,等他办好事再一起回岳城。 黎浅浅想了下,最后还是选择留在黎宅里,与此同时,她发信给刘二,让他派几个懂药材的人过来,再把阿忘祖孙送回来,如果老太太不想离开也行,把阿忘带回来就好,有差事要他做。 阿忘接了信之后,得知胡少爷等人竟然进药铺偷东西,哦,不,是抢东西,气得直跳脚,老太太见了,忍了好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了,扬手往阿忘后脑勺拍了一下。 “气什么?有什么好气的,人家知道咱们药铺里有好东西,会来偷,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该庆幸,之前的安排都很周全。” “可是他们就这样待在药铺外头,坐视那个姓胡的进去抢东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们又不是药铺的人,怎么管?只有药铺的人,方能名正言顺制止他们。” 老太太又拍了孙子脑袋一记,总算是把阿忘给拍平静下来了。 “您说,我要不要跟棠姑姑表明身份啊?” “你自己拿主意,我不掺和这事了。”老太太板着脸说完,就起身回房去了,留阿忘鼓着小包子脸,在烛光下发呆。 正文 第八百九十九章 药王谷现任代理谷主 凤公子回到凤家庄后,积累多时的事全等着他处理,他只得认命的一一处置,连续忙了几天,也才处理了一半,正在喝茶小歇时,玄衣来报,道是商家来人。 商家?凤公子愣了下,才问,“来的是谁?” “是商大爷夫妻,还带着女眷。”玄衣还没弄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商大爷?凤公子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大表哥商振中?” “是。”玄衣见凤公子明白了,咧嘴笑了下,大概是凤家庄搬了新址,两位商家舅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所以除了年节送礼,其他时候很少往来。 凤公子却知,两位舅舅这些年致力于整顿商家,想要借此来忘却丧妹之痛,再加上他这几年常逗留在外,所以就算两位舅舅和他二哥有连系,他二哥不说,他就不会知道,至于他二哥为何不跟他说,他略沉吟半晌,就反应过来了,肯定和他们兄弟的婚事有关。 凤二公子不想成亲,他怕自己耽误了好姑娘,凤公子则是在等黎浅浅出孝,不过他的舅舅们肯定不清楚内情,只是担心着两个外甥的婚事,眼看妹妹夫妻的孝期已过,两个外甥还是没动静,这让他们兄弟很忧心,再看凤庄主,年纪都老大了,不成亲,凤老庄主也不管不动他。 有他作榜样,难怪两个外甥都不肯成亲。 只是他们事情忙,年纪老迈又有病在身,只能靠信件来督促他们兄弟,不过由于凤公子常年在外,接到信的凤二公子肯定看到心烦,基于保护弟弟的立场,他索性就把这些事瞒了下来,不跟弟弟说。 免得他弟因此,也跟着舅舅们对他催婚就不好了! 两位舅舅虽忧心外甥的婚事,不过都还算理智,知道这事他们不能插手去管,他们兄弟都不是孩子了,他们管太多,只会让他们兄弟心生反感,若因此和商家起了嫌隙,那就不好。 凤公子因为二哥的隐瞒,直到此时,才明白两位舅舅对他们婚事的关切。 他轻笑一声,道,“表哥他们远道而来,想来也累了,先安排他们在楼外楼住下,等明日再为他们接风洗尘。” 玄衣应诺转身离去。 凤公子则埋首继续忙碌,直到向晚掌灯时分,玄衣方来回禀。 “商大爷此行是偕妻小回娘家,只是……” “只是什么?”凤公子头也没抬的问。 “商大爷他们还带了商大奶奶的姐姐谢美玉母女两,以及商大奶奶的姨表妹许玉采同行。”玄衣听到底下人回报的时候还愣怔了一下,因为,商大奶奶的姐姐是寡妇,因为只生了一个女儿,婆婆不喜,公婆看上了当地知府的女儿,她丈夫生得高大英俊,又是举人,还颇有文采,与知府千金屡屡在诗会、赏花宴等场合巧遇。 一来二去的,竟生情愫。 良人变狼人,为给他情人知府千金腾位置,商大奶奶的姐姐屡遭不测,亏得她运气好躲了过去。 然而这并未让她公婆及丈夫萌生退意,反而越挫越勇,算计来得越发凶猛,最后一次,婆婆装病,要求她上当地知名的普陀寺为她祈福,普陀寺在普济山上,虽说普陀寺修了上山的路,但只一下雨,天雨路滑很容易出事。 那天她带着女儿一起上山,丈夫为安抚她,与她们母女同行,没想到他害人反害己,山石砸下来时,砸中他的马车,而她们母女所乘的马车因车轴出了问题,候在山脚下的茶棚没跟他一起上去,因而逃过一劫。 只是,丈夫死后,公婆容不下她们母女,与此同时,知府千金也传出身染重病,被送去城外庄子静养。 商大奶奶这时正好随夫返回娘家,得知此事后,忙派人把姐姐母女接回娘家,同时使人去查。 这一查才晓得,因为知府千金已珠胎暗结,她姐夫一家只得铤而走险,要谋害妻子性命,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娘在他妻子的马车上动手脚,想要让她们母女在山路上出事。 没想到反而救了她们母女一命。 而知府派人在山道上伺机而动,看到辜家马车来了,就让山石滚下,没想到车里是他的准乘龙快婿,这一砸,砸掉了辜少爷的命,也砸掉了他家女儿的未来。 本准备先除掉谢氏,辜少爷出孝后再把女儿嫁过去,谁知竟被女儿给打乱了。 知府被女儿气得不轻,知府夫人最是娇宠这个女儿,不许丈夫凶女儿,还要求丈夫赶紧解决,否则女儿肚子大了怎么见人呢? 知府原道这胎不能留,可女儿闹着,妻子纵着,他只得命人赶紧想办法除去谢氏。 本来都算计好了,女儿先去庄子上避人耳目,等谢氏死了,女儿把孩子生下来,等辜少爷出孝,就把女儿嫁过去,至于女儿这胎,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若安然落地,就记在儿子们的妾室名下。 若老天垂怜就保不住,以免留下后患。 只是千算万算,知府就没算到,准女婿会死在自己的谋算下。 辜少爷死就死了,可他女儿肚子里的那块肉怎么办? 知府命妻子给女儿灌落胎药,然月份大了,真要落下来,肯定会伤身子,女儿才及笄,怎么也不能让她落下这个毛病。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知府千金得知情郎死了,情绪大受影响,当晚就动了胎气,知府夫人怕女儿若再没了孩子,会承受不住打击,让大夫给开安胎药,只是那孩子没能保住,知府千金没两天就小产了。 孩子没了,对知府夫妻来说,是个解脱,问题解决了,可是就如知府夫人害怕的那样,知府千金承受不住打击,整日以泪洗面,情绪太过激动,又遇上小产后血流不止,最后血崩而亡。 知府夫妻做了这么多事,仍失去女儿,便把怒火投向辜家,辜家人怒不敢言,回头对谢氏母女出气。 亏得商大奶奶把姐姐母女接出来,否则她们母女肯定活不久。 “哦,然后呢?”凤公子在玄衣说话时,已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 玄衣被他问蒙了,“公子?” “你说这么多,是很同情这位辜谢氏?”凤公子连商大奶奶这位表嫂都没见过了,又怎会对故事中的谢氏产生多少同情。 这世上可怜人多了,难道他还能都管? 玄衣愣了下反应过来,“没,就是……”跟他回报的那人说得义愤填膺,连带着他也被感染了。 “回头去问清楚,看她是同谁打听的。”凤公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别被人算计了还不自觉。” 被算计?玄衣低头沉默半晌,不等他想明白,凤公子又问,“商大奶奶那表妹又是怎么回事?” 有他舅舅们忧心他们兄弟的婚事在前,凤公子想,大表嫂这表妹说不定是他舅舅们挑中的外甥媳妇。 他们不明着干涉,但他们可以提供人选,把人送过来创造他们看对眼的机会。 果然,玄衣的脸色有些怪异,好半晌才道,“侍候许小姐的人听到她们主仆说,商大奶奶带她北上,就是想给她找个好归宿,不过许小姐似心有所属,所以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她身边的丫鬟们频频劝说,只是许小姐不为所动。” 玄衣顿了下,悄悄抬眼看凤公子一眼,灯光下凤公子的容颜似染上一层金光,看不清他的眼,不过玄衣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公子的不悦。 “然后?” “侍候的人说,许小姐似乎对商大奶奶很不喜,言词中对她颇为不敬,倒是对商大爷语带倾慕。” 凤公子听了之后忍不住嘴角微翘,“让人去查查看,是谁向大舅提起许小姐的。”应该是他这位大表嫂吧?就不知她这位好表妹是在她提议此事之前,就对大表哥有心思,还是在此之后。 若是之前,说不定他大表嫂早就察觉了,所以故意向他大舅提起许小姐,为的就是要断绝表妹的心思,就是她姨母夫妇知道,也不能说她什么,谁让许小姐先对她的丈夫起了心思的呢? 若是之后,许小姐会对大表哥起了倾慕之心,肯定是因为这段时日的接触,让少女心动,那就是他这大表嫂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管是那一种,都没关系,反正不关他的事,只要别犯到他手上来,随便她们怎么闹腾。 “让人盯着点,别让她们闹出丑事来,我可不希望闹出和你方才说的故事,一样的事情来。” 玄衣得了凤公子警告,想到了之前自己说的故事中的那位知府千金,玄衣不禁一悚,喃喃道,“不会吧?” “你觉得不会?” 玄衣点点头,不过很快又摇头。 “如果那位许小姐觉得没有退路了,只能铤而走险呢?”凤公子皱着眉头道,“我不希望凤家庄成了她算计别人丈夫的温床。” 那会让凤家庄的名声受到影响。 玄衣明白了,沉着脸应下,转身去布置人手。 凤公子看看时间,有小厮进来问他要不要摆饭,他摇头,“我进城去吃,玄衣回来跟他说一声。” 小厮应诺,看着凤公子走出去,他跟着走出来时,院中已不见凤公子的人影了。 黎浅浅这厢已把阿忘接过来了,阿忘没跟蓝棠碰面,所以还没向她表明身份,不过倒是先跟黎浅浅交底了。 瑞瑶教这些年经手的生意都很兴隆,阿忘早就想跟黎浅浅合作,只是他年纪太小,不敢贸然跟她说,同时也怕身份曝光,会引来杀机。 黎浅浅得知他就是药王谷现任的代理谷主时,略愣了下,“你不是都待在药王谷里吗?上任代理谷主是……” “我娘。” 咦?不是你爹?不止黎浅浅瞠大眼,就连春江等人也都惊讶的看着阿忘。 阿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上上任代理谷主是我舅公,他死掉之前,把代理谷主一职交给我娘,我表舅他们很不服气,就暗中对我爹下了药,让他失去记忆,还跟他说,我娘是他的杀父仇人。” 得,黎浅浅都能脑补出来,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了,不想,阿忘又道,“他们在我爹的剑上抹了药,我娘冷不防被我爹砍了一剑,中了和我爹一样的药,她和我爹一样,忘了她是谁,也忘了我爹和我。” 所以他祖母才会给他起名叫阿忘,说他的父母都忘记他了? 凤公子过来时,正好听到这一段,“你是蓝忘?” “是。”阿忘见到他,连忙起身见礼,凤公子走过来摸摸他的头道,“你是从母姓?” “是。”阿忘知道他的身份,他在药铺做事时,曾经远远的看他纵马经过,当时铺里的大夫们语含酸的跟他提过凤公子其人其事。 在阿忘看来,大夫们对凤公子是又羡慕又嫉妒,因为他们生得不如人家俊帅,能力也不如人家,名气嘛!他们是无名小卒,可凤公子却是全中州大陆的人都知道他是谁。 最重要的是,比他们年轻! 药铺里的几个大夫年纪都不小了,可还都是光棍,王大夫算是他们当中年纪最轻,长的也最好的,上门来看诊的大姑娘小媳妇,有不少都是冲着他来的,但只要凤公子从药铺外经过,所以人就弃王大夫而去,全去围观凤公子了。 王大夫旧年曾请媒人去一位小娘子家求亲,但被拒绝了,媒人说小娘子说了,王大夫若有凤公子之才,或有凤公子之貌,她二话不说立刻就嫁。 王大夫听了之后气得直跳脚,后来只要凤公子经过他们铺子,王大夫立马扔下在诊脉的病人,跳到药铺门口去,指着凤公子的背影破口大骂。 所以阿忘对凤公子印象非常深刻。 黎浅浅看着阿忘的小脸良久,“他和棠姐姐长得很像。” “嗯,他们两家应该是同宗,就不知出五服了没有。”凤公子接过春江递来的茶抿了一口。 “你怎么过来了?” “来陪你用饭。吃过没?” 黎浅浅摇头轻笑,“还没呢!”春江忙交代人把晚饭摆上来,然后对阿忘说,“我先带你回去洗漱,然后再用饭。” “好,谢谢姐姐。”阿忘有礼的道谢。 春江笑着摸摸他的头,“乖。”然后带他下去安置。 凤公子等他们走了之后,才对黎浅浅说起他大表哥夫妻来访的事。 黎浅浅听了都傻眼了,“你大表哥难得来看你,你竟然把他扔在家里,自己跑出来?” “反正他们也累了,今儿让他们好好休息,明儿再见他们就是,一会儿,你要随我回去,还是明儿一起回去?” 总之都要她去帮他招呼客人就是? 看凤公子眼睛亮亮的,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黎浅浅发现自己还真说不出拒绝的话,不过,今晚就算了,明儿一早再过去就好。 正文 第九百章 老持成重的萌包子 凤公子原本亮灿灿的眼微黯,黎浅浅看着有些不忍虽没松口,还是问他,“你今儿要留下,还是回去?” “留下。”凤公子没等黎浅浅问完就已经抢先说了。 黎浅浅笑着让人去给他准备客房,凤公子多加了句,“就安排我和蓝忘住吧!” “这宅子小,你就算想挑,也没地儿让你挑拣。” 凤公子笑着点头,用过饭后,又跟黎浅浅说起药王谷的事情,不过药王谷的事,他们知道的都不多,凤公子就又说起他舅舅们来。 说到他二哥瞒着他,不让他知道他舅忧心他们终身大事的事情。 “你二哥他……真不想成亲?我看着高姐姐似乎对他很关切。” “她对我二哥有心,我和大哥都看出来了,只是二哥觉得自己身子不好,不想拖累人,我们也不好说他,只能这样干看着。” 凤庄主自己拖到这年纪才成亲,就算他是长兄,好像也没什么立场说他,至于凤公子,他是幼弟,自小就是被哥哥们管的,要他反过来,跟他二哥说理,他还真说不出口。 至于凤老庄主?别提了! 黎浅浅叹气,“你两个舅舅中,谁最担心你们的婚事?” “应该是大舅吧!大舅原是商家家主,不过他之前大肆整顿过商家之后,似乎……”他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说,看着黎浅浅良久,黎浅浅只得自己猜测。 “伤心?” “应该是吧!”凤公子道,“你可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商家的事?” “记得,战后有不少人流离失所,乱世中,大人尚且生活艰难,更何况孩子,所以商家长辈曾收养了不少孤儿。” 凤公子点头,“知恩图报的人有,但更多的是不知感恩,还反过来怨怪商家给予他们的不够多。” 在那之前,商家嫡支根本不知旁支这些人的心思,此处所说的嫡支,指的是商家嫡亲血脉,不分嫡庶,而旁支指的是在战乱中收养的孤儿的后代。 旁支中不乏好的,但有小心思的人更多。 人皆有私心,商家人自然也是,祖上仁慈,见流离失所的孤儿在失去大人的护佑后,备受欺凌,所以将他们收容下来,给予他们栖身之所,会读书的栽培他们读书,另有所能的,也安排他们的去处。 只是当第一代孤儿长大之后,祖上也过世了,商家人对他们的照顾便少了,这也是很合情理的,毕竟他们都有自立的能力了。 可没想到这也成了旁支起怨怪的因,凤公子从他二哥那里得知这事的时候,忍不住骂了一句,“这就是给他们太多了!太过轻易就到手,让他们习以为常,以为这世上的一切,他们都能欲取欲求,所以一旦断绝了这些奥援,他们只知怨恨而不知自省。” 有能力者,自能闯出一番天地,而无能者,失去原有安逸丰足的生活后,就开始怨天尤人,商家这个大恩人立刻成了他们怨怼的对象。 因商家对他们有大恩,所以他们明面上不敢明白表露出来,但私底下没少做手脚,商家嫡支子孙嫁娶都在水平之上,如凤公子那两位姨母,一个嫁给赵国宗室东平郡王,一个嫁入书香门第,丈夫苏以望后来官拜吏部侍郎,凤公子挠挠脸颊,就不知这位姨父如今仕途如何? “大舅清理门户之后,把旁支都清出商家,对那些感恩的旁支给予辅助,但不干涉,当年救助的孤儿,有不少还记得自己名姓,只是被商家祖上救了之后,因感恩而改姓氏,现在另立门户,自不好再用商氏,便都改回了旧姓,就是不知旧姓的,就以原名第二字为姓。” 如商纪安,就以纪为姓氏。 他顿了下语带嘲讽的说,“至于那些白眼狼,纵使离开了商家,却还想沾商家的光,舍不得改姓。” 因此在岳泽城中,还是有不少姓商的人家,他们曾是商氏族人,但如今已经不是了。 这些人当中,有三人俨然是领头人,他们将这些人收拢在一起,形成一个比商家嫡支人数更为庞大的宗族,但这三个人显然不和,初时为利益聚在一起,之后没两年又因利益而产生分岐。 “其实新商氏宗族里,不乏顾念商家祖上给予他们长辈的照顾,可是他们不是当家做主的人,自然无法动摇长辈的决定。”凤公子道,“而另立门户的那些人里头,家主是感恩的之人,可他们的晚辈也和新商氏宗族的晚辈一样,对长辈的决定不是很服气。” 黎浅浅倒了杯茶给他,凤公子一饮而尽后,黎浅浅才若有所思的说,“所以岳泽城很不平静。” “嗯。”凤公子颌首,“这对岳泽城中,那些商户富户来说,是好事,因为商家从天盛帝国时期,就已是岳泽城中的名门望族。” 要不然也没能力,在战乱中及后的乱世里,收容那么多孤儿。 商家初期付出的心力和财力都不小,但之后的收获也不少,别的不说,单说这中州大陆上,有多少名门望族没覆灭在战乱中,也在之后的乱世烟消云散了。 岳泽城也一样,乱世过后,诸国初立,此时人数众多的商家就占了优势,就算资质不佳,有商家做后盾,什么生意做不得?不需有经商的天赋,只肯苦干实干就能赚钱。 这也是后来商家祖上临终前,撤回了对旁支的支持,因为在她看来,这些孩子们都已经能自立了,不需要商家再在背后指手画脚,管控着他们。 只可惜她的苦心,无人能理解。 心存怨恨的人,只知把时间用在埋怨上,全然无心经营生意,别人又不是傻子,看商家人卖什么都赚,人家也有样学样,很快的,岳泽城各式商铺林立,那些没把心思放在生意上的,他们的铺子生意萧条成了必然的现象。 但好歹还有个营生,且他们名份上仍属于商氏一族,外人不敢踩他们太过,而那些考科举的,入朝为官后,原有商氏做后盾,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若竞竞业业于职务上的,倒也罢了!人助天助,商家不吝惜给予协助,但那些贪财好色的,自然就被摒弃了。 官场上不乏以裙带关系,来加强双方关系的,走旁门左道的商氏旁支,原也想如法泡制,只可惜他们同姓氏,同宗族,根本无法以婚嫁手段加强他们和嫡支的关系。 “走仕途的商氏旁支虽未另立门户,在名份上仍是商家人,可大舅清查之后,得知他们行事不正的,他都想办法,把他们逐出商家,只是对外都说得很好听不伤和气。” 但是要把这些心术不正的人压制下去,又岂是件容易的事,这些事情,商大舅都不曾让商二舅插手,也许就是不想弟弟伤心难过,商二舅比商大舅更重情,基于保护弟弟的立场,商大舅自己全权处理。 这也是清理门户之后,商大舅会病倒的主因。 “是你帮你大舅找那些人作歹的罪证的?” 凤公子诧异的看着黎浅浅,这事他连他二哥都没说,黎浅浅是怎么知道的? 黎浅浅看他那诧异的表情忍不住想笑,“我猜出来的,要不然你大舅哪来的本钱和那些人谈判,要知道商场上的老油子和官场上的老油条,那都不是好相与的。只是你大舅就这样瞒着你二舅,他就不怕那些人跑去忽悠你二舅,把他哄得晕头转向的,然后朝你大舅背后捅刀,还美其名的说是为你大舅好?” 凤公子陡地血气暴涨,“他们敢!” “他们怎么不敢?这世上不乏聪明人,更不缺为利益铤而走险的人。”黎浅浅提醒他,“尤其他们又是打着为你大舅好的旗号,你大舅把这些事瞒着你二舅,你二舅总不是傻子吧?完全不知道,不可能,要是他看得清想得明白,倒也还罢了!怕,就怕他被人挑拨离间了,那才惨。” 凤公子倒是不曾想到这一点,黎浅浅这么一提醒,他倒急了。 “我立刻就给二哥写信去。” “嗯,好好跟你二哥商量下,还有啊,跟你哥说一下,你大表哥的事,免得你大表哥误会你二哥不在意他们。” 凤公子愣了下,“不会吧?” “你怎么知道不会,别忘了,你大表哥已经成亲了,你大表嫂看起来小心思可不少,你自己也清楚着。” 要不然也不会命人去打听清楚,他大表嫂那位表妹为何会跟着来了。 凤公子点头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尖,“什么都瞒不住你。” “那是。”黎浅浅扬起下颌得意的说。 凤公子笑着摇头转身去客房了。 玄衣在屋里候着。 “来了。” 玄衣点头,上前侍候他更衣时,悄声把商大爷一行人的行动一一说给他听。 听到那位许小姐之前虽见过商大爷,但那时年岁尚小,应不至于对他起心思,而她之所以会对大表哥起淑女之思,应该是这次随他们夫妻北上,一路上相处所致吧? 果然,玄衣接下来就说起,许小姐北上途中,曾意外落水,为商大爷所救。“商大爷是个温文儒雅的,又体贴,许小姐落水获救后,就在船舱养病,商大爷怕她呆在舱中会闷,让人买了不少玩意儿给她解闷,又买了不少杂书供她翻阅。此外在许小姐落水之前,就交代商大奶奶给她订了不少新衣和首饰。” 玄衣头低得更下去了,“说两位表弟都见惯了美人儿,许表妹也不能弱于人后,得打扮起来才行。” “他这话是跟大表嫂说的,还是……” “是当着许小姐和商大奶奶及辜家母女的面说的。”玄衣低声道。 凤公子若有所思问,“可查出来,她是如何落水的?” “据说是辜家那位小姐推她下水的。”只是这话有多少可信度,就不得而知了。 “辜小姐多大年纪了?”凤公子这时才想起来,好像一直没问过这个问题。 玄衣想了下回道,“应该已经及笄了。” 凤公子想到玄衣之前跟他说辜谢氏的故事,“听你说辜氏夫妻和知府千金的纠葛,我还以为辜小姐还是个孩子。” “我起先也是这么想的,您出庄之后,我亲自过去安排他们用饭,初时还差点把辜小姐错认是许小姐。”玄衣苦笑回道。 凤公子走到桌前,示意玄衣为他研墨,他自己则将纸铺开,准备给他二哥写信。 “我那位好表哥会特意当着许小姐和辜家母女的面,交代我表嫂事情,大概是因为看不过去吧!” 玄衣一脸不解。 “那位许小姐相貌如何?” “是她们之中相貌最出众的。”但要跟黎教主她们比?呵呵,就连她们身边的丫鬟都及不上。 辜谢氏相貌上佳,但因长年被丈夫、公婆欺压,所以满面愁苦,再好的容貌也因此打了折扣,至于辜小姐,她还没完全长开,不过胜在青春无敌。 商谢氏自然也是上佳,不过她思虑甚重,眉头深锁,多少磨损了她的容颜。 许小姐比辜小姐大些,相貌犹在谢家姐妹之上。 凤公子皱着眉头问,“她既生得比谢家姐妹出色,何以婚事至今还没着落?是许家家境很差?” 玄衣想了想最后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许家的家境应该不太差,看她身边丫鬟的穿著,可不比商家的丫鬟差。”玄衣道。 凤公子命他回去好好打听一下,“还有件事,你派人打听下。”然后他在玄衣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玄衣闻言有些讶异,问,“公子,商家就两位舅爷,他们兄弟间感情一直都很好的。” 他不懂凤公子为何突然叫他派人去查,商家两位舅爷的关系。 凤公子冷笑,“你很有意见?” 哪敢啊!玄衣连忙把自己化身摇头狮,把头摇个没完。 谅你也不敢。凤公子冷哼,不再理会玄衣,玄衣走到门外,招来人把事情交代下去,转身就看到个小豆丁,小豆丁看到他转过身来,不慌不忙的对他施了一礼,然后道,“敢问凤公子可在屋里。” “在在在,您,是……”哪位啊? “我姓蓝名忘,是药王谷的人。” 药王谷?!玄衣眼睛瞠得老大,看向蓝忘的眼神贼亮贼亮的,“您稍等,我这就进去帮您通报一声。” “有劳。” “不敢。”玄衣说完立刻转身入内,向凤公子禀报此事去了。 凤公子让玄衣请蓝忘进来。 蓝忘已经洗漱过,用过晚饭,春江得回去侍候黎浅浅,所以拨了两个丫鬟来侍候他,蓝忘虽有些不适,不过他记得祖母跟他说的话,不敢表现出来,明面上一副老持成重只是明明是个萌包子偏要装沉稳,实在让人看着想笑。 正文 第九百零一章 幸好 “蓝谷主。” “我是代理的,代理的。”蓝忘强调,实则他也不太清楚,这代理的和正式的有何差别。 凤公子笑着对他道,“蓝谷主见谅,请让我偷懒会儿,只叫蓝谷主可好?” “呃,不如你喊我阿忘好了。”蓝忘建议他,“听到有人喊我谷主,会让我想起我娘。”阿忘年纪还小,虽与娘亲不是很亲密,但孩子天性,他娘虽已遗忘他的存在,可他没忘啊! 凤公子点头,“阿忘。”阿忘听了笑着应声,“阿忘吃饱了?” “嗯,还洗漱过了,换过衣服了。”这套新上身的衣服很合身,很漂亮,他很喜欢。虽然他是药王谷现任的代理谷主,可与历任的代理谷主们不同,他不是被锦衣玉食养大的。 因为身世的奇特,他自小是被祖母带大的,蓝忘的父亲姓宋,当年成亲时,曾与蓝忘母亲议定,长子随母姓,日后成为药王谷的人,次子随父姓,成为宋家日后家主。 世事难料,这段约定未能落实,夫妻两只生了长子,丈夫就遭人算计忘了一切,只记得蓝忘母亲是他杀父仇人。 蓝忘原是由母亲亲手抚养,奶娘和丫鬟其实都备下了,但蓝忘母亲一见到儿子就爱不释手,根本舍不得把他交给别人带,也因此她出事之后,小小的蓝忘一度因没人照顾差点饿死。 后来还是宋老太太把孙子接过去养。 蓝忘的祖父原是宋氏族长,儿子妥妥的就是下任族长人选,可就在一切顺遂时,儿子和药王谷的代理谷主看对了眼!!这让老先生有点震惊,不过宋家原就是依附药王谷的家族,所以儿子能娶到代理谷主,也是好事一桩,至于那个约定,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这年头,能生,谁不卯足了劲儿生呢?而且他家媳妇是药王谷的代理谷主耶!那肯定能生。 所以宋以岷这形同入赘的行为,在宋家并未掀起大风浪。 婚后小夫妻两甜甜蜜蜜,宋老先生夫妻都忍不住庆幸,幸好他们夫妻不住在家里,要不然真叫人看不下去啊! 接着儿媳妇顺利产下一个白胖胖的孙子,两老乐坏了!不止宋家大宴宾客,就是药王谷也贺客盈门。 只没想到变故骤生,幸福如此短暂。 宋老先生受不了打击,撒手人寰死了!宋老太太不敢倒下,她的儿子还认不得自己,被遗忘的婆媳两带着孙子,日日夜夜相伴,就盼能唤醒他,可谁知,儿媳跟着中招,儿子狼狈出逃,老太太只能带着孙子苦苦等着儿子媳妇清醒的那一天。 老太太的愿望没能成真,在看到儿子媳妇的尸首被送回来时,老太太泪如雨下,抱着孙子哭得晕死过去。 再醒来,迎面而来的是谷中人为争夺大权引发的乱象,他们都是医者,不能伤人命,所以各种抹黑,嘲讽,中伤的言语乱飞,老太太头遭领会了,原来言词也能如刀,伤人于无形。 这也是后来,她会带着阿忘离开药王谷的原因之一。 她不希望孙子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纵使后来长老们从各地赶回来主持大局,最后择定由蓝忘继承母职,成为新一任代理谷主,她仍不改其意,带着孙子在外头生活。 反正蓝忘年纪尚幼,谷中需要他做决策的事也不多,若有,再叫他们送过来给阿忘看就是,平日谷中事务就由诸长老们代为掌理。 这也是诸长老们最后决定由蓝忘出任谷主的主要原因,孩子还这么小,等到他长大,得好几年呢!再说了,宋老太太不懂医术,想来是没办法教蓝忘医术的,所以将来,就算蓝忘长大了,掌权了,他还是得听他们的,谁让他不懂医术呢! 如此一来,他们等于是把代理谷主捏在手里。 说不定再下一任的谷主,就由他们家里的小辈来担任了。 长老们的梦想很美好,可他们绝对想不到,宋老太太自己虽不懂医术,但她懂如何教孩子,更懂得如何借力使力。 她不会教,她不会找人教啊? 这些长老忐笨的了! 所以当蓝忘长大后,回药王谷从长老们手中接回大权时,诸长老们都被吓傻了,当然这个时候的诸长老们,已都无力反击了,因为早在蓝忘还没回来之前,就已经开始在对付这几位长老们。 连底子都被人掀了,还手个毛咧!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蓝忘,还只是个穿上新衣服,就会高兴上半天的萌小包子。 凤公子对药王谷的事知道的不多,但上任代理谷主是女的,他还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他们夫妻最后竟是这么死的。 对他们出手的人,究竟与他们夫妻有多大的仇恨,竟然想出如此贱招对付两人。 看向蓝忘的眼神,就不免多了些同情和怜悯,不过他没有明白表露出来,怕让这小包子看见。 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凤公子道,“你身边可有人保护你?” “有,不过他们都藏在暗处。”蓝忘身边虽有不少成年男子,不过能像凤公子这样和他聊天的人,是完全没有的,之前待的那家药铺掌柜对他不错,可他手底下有太多人,不能偏袒他一个,至于湘城的药铺掌柜和大夫们,不止使唤他做事,有时候连家里的杂务都叫他去做。 凤公子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个可亲近的大哥哥,可以听他说心事,也教他很多东西,不过不像长辈,像平辈。 凤公子说着说着,忽然就问他,“你想不想习武?” “想。”宋家剑术很出名,可是他祖父和父亲都已经死了,祖母不会武,所以她教不了他。 “我看看你的筋骨,看你适不适合学武。”凤公子准备了很多话,想说服他习武,不想蓝忘很直接的就回他一个字,好,让他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啊! 凤公子很快就反应过来,伸手在他身上摸了一遍,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很好,你很适合习武,不过我得问问其他人,看他们谁比较有空教你习武。” “你不能教我?” “我?”凤公子笑,“凤家庄的武功不传外人,你是药王谷的主子,自然不能学我们的武功,不过你放心,不管是我大伯父,还是黎大教主,他们都是武林高手,由他们来教你,可谓事半功倍。” 可你刚刚不是才说,凤家庄的武功不外传?蓝忘大大的眼睛如是说。 凤公子朝他眨眨眼,“你以为我大伯父手里就只有凤家庄的功法?” “你也不必学太高深的武功,毕竟你身边还有人保护,不过为防他们都不在时,你发生危险能自救,能自保总是件好事。” 蓝忘点点头。“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是,谢谢凤大哥。” “呃,叫我三哥,我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呢!”凤公子提醒他。 蓝忘立即改口,“晚安三哥。” “晚安。”让玄衣送蓝忘回房之后,他才把信继续写完,玄衣回来之后,帮他把信送出去就回房休息去了,凤公子已经在睡下了,梦里黎浅浅的眼睛亮灿灿的,让他沉醉。 直到天明,他还有些舍不得起床,不过每天晨练早就养成习惯,所以难得的赖了一下床之后,凤公子还是起来了。 晨练洗漱后,换上玄衣过来时给带来的干净衣物,出门时,就已是风采翩翩的佳公子,隔壁的房门这时才打开,阿忘打着呵欠跟他道早。 “三哥早。” “早,洗漱过了没?” “没,正要去打水。”阿忘说着把手上拎着的水桶拿起他看,凤公子笑,“她们已经帮你备好水了,快去洗脸,一会儿我带你去见黎教主。” “哦。”蓝忘还有点迷糊,基本上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等到他洗漱好再出来,凤公子已经听完玄衣的回报了。 “就先放着,让他们自行处理,咱们不插手,不掺和。” “是。” 许小姐果然出手了,不过因凤公子交代过了,所以她大胆激进的行动最后是功败垂成,商大奶奶得知表妹竟然算计自己的丈夫,气得脸都青了,商大爷则是冷着脸不发一语,倒是辜谢氏在中间周旋着,很是忙碌。 她女儿拉她不住,不由气得跳脚,“我说娘啊!你是闲着没事干不成,这种事情,你去掺和个什么劲儿啊!” 人家一对夫妻中间插足一个女人就已经够乱的了,她娘去多什么事! “话不是这么说的,她们两一个是我亲妹妹,一个是我表妹,出了这种事情,自然都受了委屈的,我,我不能让人欺负她们。” “谁欺负谁啊?我只记道,我姨父很无辜,以为妻子的表妹是个知礼感恩的人,结果却设计他,要他败坏了她的名声好迎娶她进门做二房,他犯了什么错?不过是对妻子的表妹宽厚了些,就要以娶她做二房来做为回报?从此给她富裕无忧的生活?” “你浑说些什么啊?”辜谢氏皱着眉头不解女儿这些话是从那儿学来的? “娘,你不能把每个男人都当成是我爹,姨父不是我爹,他没我爹那么坏。” 为了外头的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要除掉发妻和他们生的女儿,辜小姐痛恨她爹,可她也很清楚,姨父跟她爹不一样,他很疼爱他的儿女们,辜小姐有时会想,如果当初她娘嫁的是姨父就好了,这样姨父就会是她的爹,会如疼爱他的孩子们一样疼爱她。 “你胡说些什么,我,我没,我没把所有的男人都当成你爹,他,他不配。”说到亡夫,辜谢氏怒火来得很突然很猛烈,就见她整脸气得通红,呼吸急促到令人忍不住要怀疑,她究竟有没有吸到空气。 “娘,娘,娘,你缓一缓,缓一缓。”辜小姐很无奈的拍着母亲的后背,想要让她缓和一下情绪,谁知辜谢氏就这么昏过去,她这厢昏迷栽倒在地,立刻就有侍候的人上前帮辜小姐扶着她娘,把她送到窗前的软榻,很快就有人请大夫过来为她诊脉。 商大爷那边犹吵个没完,不过他注意到有人请大夫过来,眸子跟着一转,才发现大姨子昏倒了。 “你大姐昏倒了。”他提醒妻子,商大奶奶一愣,转头一看发现她姐躺在软榻上昏迷不醒,立刻扔下许小姐冲了过去。 “姐,姐姐,大姐,你怎样了?大姐你怎么回事啊?”就听她边尖叫边摇晃她大姐的手。 “二姨,我娘就是昏过去了,你别摇她。”辜小姐因担心她娘,又怕商大奶奶会伤了她娘,口气颇为不善。 商大奶奶几曾被小辈这么对待过,气得差点跟她姐一样,一口气上不来昏过去。 “商大爷让人把辜谢氏送回房去休养,至于许小姐,商大爷说了,既然许表妹和我这管事有情,那他就做主了,不过,他这管事是得用的,他是不会因为他娶的人是许表妹,就消了他的奴籍。” 换句话说,许小姐和代替主子中招的管事若要成亲,那许小姐只能委屈点嫁个奴才为婿,因为在商大爷眼中,得用的管事比妻子的表妹份量要重些。 “许小姐肯?” “自然是不肯。”玄衣笑,“最打脸的还在后头,那管事听说之后,慌慌张张的跟来找商大爷,说他已经娶妻生子,许小姐只能做妾,还是得签死契的贱妾。” 凤公子愣了下,随即爆笑出声,这管事实在是太狠了! 聘为妻奔为妾。 许小姐算计的人是他的主子,他若真纳了商大奶奶表妹作妾,现在商大奶奶是恨死了许小姐没错,但人家到底是表亲,日后许小姐要是到商大奶奶跟前哭诉委屈,商大奶奶替她出头来敲打他们夫妻咋办? 若真得把她纳回家,那就只能一开始就把她压制下去,签了死契的贱妾,就算她敢说自己是商大奶奶的表妹,商大奶奶也不敢认啊!否则她要怎么跟人解释,她表妹会成了她家丈夫得用管事的贱妾?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管事是替主子受累的,许小姐明摆着就已经得罪商大爷夫妻了,他现在若不表态,表示日后绝不会拿此事来拿捏主子,回去后只怕就要被商大爷收拾了。 管事很机灵,许小姐很悲慛,商大奶奶很伤心,商大爷则很庆幸,幸好当时他正在和管们商谈事情,其实也不是他算计的,而是许小姐精心熬制的汤一端进来,管事才刚报告完事情,正觉口干舌燥,也没多想,看到有人端汤进来,道声谢就把汤给接过来一口喝完。 接下来的事,不必详说,凤公子也想得到,管事中招了,大表哥就留他待在自己屋里承受美人恩呗! 只不过这尊美人不好消受,扎手得很。 现在管事替他出头,如果许小姐不肯嫁,那她自己去跟家里人说,要嫁,就得签死契成为贱妾,嫁不嫁,全看她自己了! 叫她给自己下药,活该。 商大爷把难题扔出去后,问起凤公子,得知他昨夜就已进湘城去了,也跟着出来了,看样子是打算等问题解决后再回去了。 凤公子闻言笑道,“那就让人去把大表哥接过来,等问题解决我们再回庄。” 玄衣听了,有点无奈,“公子您不能跟商大爷学坏了,这种事,怎么可以摆烂呢?” 凤公子不理他,玄衣只得摇头应诺而去。 正文 第九百零二章 基础 不能摆烂?谁规定的? 再说了,又不是他惹出来的,谁惹的祸谁挖的坑,自己收拾。 没叫他们赔偿凤家庄人的损失,就该偷着乐了,还想要怎么样? 玄衣得了吩咐,回去照凤公子的话说了,因为凤公子直言不管,凤家庄中的护史公子们自然也不管,他们都是有职责在身的人,忙着呢!谁有那闲空去管客人之间的纠葛。 更何况,那是人家的家务事,好吗?他们外人就不要去凑兴了。 不过林子大了,什么样的人都有,此外,同时住在楼外楼的,可不止商大爷一家,还有不少武林中人,他们是来凤家庄办事的,有人是来卖消息,有人是来买消息的。 当然,如果嫌凤家庄买卖消息的价格不如人意,他们要私下交易,凤家庄人也不介意,不过若要这么做,最好是别在凤家庄的地盘上,否则被逮到的话,就会被凤家庄通令下去,不止被逮到的当事人,就连他们的家人、家族、姻亲,都将通通被列入拒绝往来户。 之前就曾经有过一个专靠卖消息维生的消息贩子,自认与凤家庄长期合作,且接待他的那位护史公子跟他是同乡,也因为如此,他知道这位护史公子许多私事,便想要抬价,只是他卖的消息都是些鸡毛蒜皮无足轻重的小道消息,未经证实,收购金额自然不高。 抬价不成的他,就找住在楼外楼中的客人兜售消息,他卖的贵,又无法证实消息是否可靠,所以没人跟他买。 如此兜售数月后,终于来了个初入江湖的年轻人,他家是一地豪富,对独子很是宠溺,此人出手大方,可谓是人傻钱多,消息贩子大喜,把自己知道的,听来的,经过证实的,没证实过的消息,全都一骨脑的卖给年轻人。 年轻人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对消息贩子卖给他的消息是来者不拒,凤家庄中侍候的人虽曾提醒告诫过他,不过他年轻就已习得一身好武艺,又是血气方刚时,消息贩子拍捧个几句,就让他晕头转向的了。 年轻人想要在江湖上快快立足,如此才有本钱回家和老父谈自己的婚事,没错,他想娶自家表妹,可惜家人不同意,表妹建议他出外闯荡江湖,待闯出名号来,想要自主婚事就容易得多了。 可惜的是,年轻人因为买到消息太过杂乱,又真假难辨,最后因为消息有误,差点死在一群江湖恶霸的手中。 养伤期间,他的表妹嫌弃他是个废人了,所以改投另一位表哥怀抱,年轻人气炸了,一年半后,再度上凤家庄来,这次他不是来买消息的了,而是来投诉那位消息贩子的。 只是凤老庄主知情后,直言,买卖一事是他们两人你情我愿的事,再说了,他们凤家庄的人已经提醒过他,可他一意孤行,他们也无能为力。 年轻人知自己也有错,不过他直言,若不是凤家庄纵容那消息贩子在庄内贩卖消息,他也不会以为消息贩子的行为,是得到凤家庄首肯,进而去跟他购买消息。 凤老庄主因此立下此规,消息贩子不以为意,以为凤家庄不过是说说而已。 结果就是被驱逐出凤家庄,且之后他及他的家人、姻亲想跟凤家庄做生意都不成了。 消息贩子本以为,就算自己进不了凤家庄也没关系,他家的人可以去帮他买卖消息,可是就连他们也不行,最后他被逼得没法子,只能改行种地去。 所以后来,只要进了凤家庄,大家都很自觉,不能重蹈覆辙。 虽然只能跟凤家庄做生意,不过至少有保障,就算卖的消息无法证实,也有凤家庄派人去查证,而这并不会影响到他们卖消息时的价格,所以不少人乐意和凤家庄合作。 这些人既然是靠卖消息维生,自然对八卦很感兴趣,因此商家一行人就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商大爷为此感到很庆幸,因为被接到湘城来住,就避开那些好奇探究的眼光。 凤公子和商大爷白天就在湘城里闲逛,黎浅浅则忙着巡视湘城里的铺子筹划得如何了。 蓝忘等蓝棠派过来的人齐了,就一起去清点药铺里的药材。 至于药铺的掌柜和坐堂大夫,仍是行踪不明,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上哪儿去了。 蓝棠曾问过蓝忘,可蓝忘晚上就回家去了,根本就不在药铺里,所以他也不晓得,至于他身边的暗卫知不知道,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若药王谷中的诸长老们,打算日后要架空蓝忘,那肯定会有隐瞒他许多事情。 凤公子之所以要他习武,原因也在这里,蓝忘身边的暗卫,是在他成为代理谷主后才由诸长老们派来的,为了保住他的小命,同时不被其他长老们所诱拐过去,至于谷中事务,这些暗卫按说是接触不到的。 凤公子不好跟蓝忘直说,这些人现在也许能保你的命,但日后,可就不一定了,所以还是得自己习得武术自保为上策。 幸好蓝忘是个聪明人。 药王谷的暗卫们发现,这位凤公子看似温润如玉无害,其实跟他们谷主说话时,都语带玄机,他们很想跟他说,虽然他们是奉长老们之命来保护谷主的,但上任代理谷主对他们暗卫们有大恩,对她留下的唯一血脉,他们会全力保护他,不必担心啦! 不过后来他们讨论后,也觉得凤公子说的有理,再周全的保护,会出事,还是会出事,不如练就一身本事,遇上危险时,至少要能自保。 毕竟药王谷那些长老们,可都不是善荏。 有蓝棠派过来的人相助,药材很快就清理完毕,和账本一对,很快就发现出问题了,这些账本有不止有两套,除了内外帐,还有两套细账,帐上不乏一些珍贵药材,甚至还有一些上品药丸,只是在铺子里完全看不到,内外帐上也看不到。 蓝忘带他们去查掌柜和大夫们的房间,在掌柜房里密格中发现,还另有一套账本,它不记铺里那些药材和药丸,记的全是那些高档货,进出价都有,药铺里的资金大概有一半以上都消耗在这上头。 “你打算怎么处理?”晚上回了湘城黎宅,凤公子问蓝忘,蓝忘傻傻的摇着头,他被那些药材和药丸的价格给震傻了。 他在药铺当差,一个月才会五十文钱,有的时候还会被掌柜寻各种理由把钱给扣了,常常拿到手里的钱,有个十来文就很偷笑了! 可是掌柜房里那套账本中,百年何首乌价百金,百年人参价千金,这让他一个辛苦劳作一个月,才赚十来文钱的孩子完全无法想象,怎么会有这么贵的药? 什么样的人舍得花这么多钱,去买这么贵的药? “我不知道。”蓝忘眼睛都直了,看着凤公子,一副茫然的样子。 “如果长老们都知道,你在湘城,你也不怕他们知道你的行踪,那就把这些东西送回去。”凤公子教他,“把那个胡少爷闯进来强抢东西的事跟他们说,把这些东西当成是胡少爷他们翻找出来的就是。” “可不是有人保护着这家药铺吗?” 凤公子摸摸他的头,“那些人应该是掌柜找来的,药王谷的人应该不晓得此事,再说那些人就算想把事实说出去,他们又能跟谁说?” 蓝忘点头,又问了些问题,凤公子一一作答,又有商大爷从旁解答,蓝忘这一天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不少事。 等他吃完饭,黎浅浅就让春江把他送回房去。 厅里只剩他们几人时,黎浅浅才道,“下晌时,凤家庄派人送信过来了,商大奶奶把许小姐送回去了,听说她还交代护送许小姐回去的婆子,让她跟许小姐的家人说,她们的合作关系就此结束,日后,不要再来找她帮忙了。” 商大爷听到这话,脸都青了,这表示妻子背着他,和许小姐的家人议定了什么事,双方合作,为的就是要把许小姐嫁进凤家庄。 许小姐嫁入凤家庄,对自己的妻子能有什么影响?因为帮解决了表弟的婚事,父亲会高看她?把掌家大权交给她?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处吗? 想到了妻子嗜钱如命的癖好,商大爷脸变黑了。 许家表妹该不会因为不想日后遭她挟持,所以才想攀上自己,好借此摆脱妻子的挟持,而且有他为助力,妻子势必无法与她抗衡。 “那许小姐的婚事?” “她不肯签卖身契,所以这件婚事就僵持住了,不过商大奶奶跟婆子说了,要她记得跟她姨母据实相告。”黎浅浅叹气,商大奶奶这是要断了许小姐嫁进商家的可能性,就算是给个下人作贱妾也不行。 商大爷长叹一声,“许小姐,很聪明。” 有的时候人太聪明了,不是件好事,尤其是聪明人做坏事的时候,商大奶奶其实应该庆幸,许小姐年纪尚轻,在家里又是被娇宠大的,做起事情来还不算太狠,否则,商大奶奶可有苦头吃了。 她不知道,许小姐送进去给商大爷的加料汤,之所以是那个时候送进去,全是托凤公子之福,因为有他交代了一句,所以大伙儿死也要拦住,不能让许小姐心想事成。 有的时候,大好前途就毁在这些小事上头,许小姐就是一例。 许小姐全然没想到,自己的谋算会失败,这怎么可能?事实上她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那天汤明明送进去了,表姐夫也喝了,她进屋后……想到那难受的一夜,她就忍不住珠泪流。 她原以为那会是火热缠绵,让她脸红心跳,浑身颤抖的激情夜晚,却没想到,她只记得痛,好痛,那有如撕裂整个人的痛楚,让她现在回想起来,只感觉到疼痛难忍,她不懂,怎么会有人喜欢鱼水之欢?那明明痛得要死啊! 可无人能为她解答。 被人送上回家的马车后,她就一路昏睡,昏沉中,她听到身边侍候的嬷嬷跟她的大丫鬟说,“放心吧!只要我们都不说,没人知道小姐已非清白之身。” “可是,万一,那一夜,万一留下个孽种呢?” “傻啊!商大奶奶那天不是让人端了碗药过来?” “我记得,小姐说烫不想喝,可是送药来的嬷嬷说,喝了吧!这是为你好,可我不懂啊?小姐又没病,为什么要喝药,还说是为她好?” 嬷嬷苍老的声音显得无精打采,“那是专给姨娘们喝的无子汤。咱们府里也有,喝下去之后,就不会留下孩子。” “这么厉害啊?” “嬷嬷,那小姐以后还会生孩子吗?” “当然会啊!那天送那碗药来,不过是为了不留下那个管事的孩子罢了!” 嬷嬷不知想到什么,又长叹一声,许小姐在梦中跟着流下泪来,却不知自己在哭什么。 直到多年之后,许小姐一直未能怀有身孕,嬷嬷才说出她的怀疑,商大奶奶让人送来的那碗药,应该不是无子汤,而是绝育汤,两者看起来很像,闻起来也很像,但内里配方却不同,无子汤配方温和,绝育汤内有虎狼之药,服了之后,就再生不出孩子来。 商大奶奶对许小姐一直都很好,谁知许小姐竟然算计商大爷,这触到了商大奶奶逆鳞,因此趁机给她下绝育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当然此时的许小姐还暗自庆幸,日后不会生下那个夺了她初夜的鲁男子的孩子。 辜谢氏得知许表妹在她还昏迷时就走了时,情绪有些低落,不过有辜小姐,她很快就恢复精神了。 连着两天都没看到妹夫,忍不住问了一句,商大奶奶臭着脸说,“被他表弟接走了,也不知是去那儿逍遥了!” 辜谢氏没想到妹妹火气这么大,有点被吓着了,商大奶奶的丫鬟忙打了圆场,才免了尴尬。 商大爷得知问题解决了,却没有回去,而是和凤公子继续在湘城里逍遥,既然老婆那么爱越过自己自作主张,就由她做主做个够吧! 反正她没来向自己低头,是休想他就这么回去。 凤公子没想到大表哥孩子脾气上来,也是很熊的,索性也不劝,就和真正的小孩子在药铺玩起来。 蓝忘是很认真在做事啦!但架不住凤公子和商大爷两要带他玩,老实说,他们也没带他做什么坏事,不过是带着他去逛街,顺便跟他说一说经商之道,真要坐下来严肃的跟他讲,也许蓝忘还听不进去,可这样寓教于乐的方法,反倒奠定了他日后将药王谷引领上新高峰的基础。 正文 第九百零三章 找碴 商家也因此和蓝忘结下善缘,后来还结成了儿女亲家,不过那都是很多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蓝忘还不到十岁,商家也陷在麻烦当中。 送走许家表妹之后,商大爷问凤公子,“你们兄弟对婚事可有何要求?回头我爹问起来,我也好回答他老人家。” 商大爷觉得他老子就是个操心的命。 这个也担心,那个也操心,真是什么都要操心,怪不得这两年他爹老得好快。 不过,凤家两个表弟的婚事,不只他爹操心,他也很担心。 妻子这次插手凤公子兄弟的婚事,虽然没成功,但后续的效应可不容忽视,最显而易见的后患就是,族人们会不会也有样学样的,为凤公子兄弟的婚事操心起来呢? 商大奶奶想得到的,族人们肯定也想得到,只不过他们没机会没理由出手罢了!但现在呢? 想到这里,商大爷就忍不住想骂自己一声猪头,当初自己怎么就没多想些,放任妻子自作主张了!不对,商大爷忽然想起来,妻子连跟自己招呼一声都没有,就自行找他爹推荐她表妹许小姐了。 想到这儿,他暗自庆幸,妻子就这么一个适龄的表妹,许家是还有好几个女儿,不过不是年纪太大,就是还在学走路,年龄跨度实在太大了,目前除了才被送回去的那一位外,就没有适合的人选了! 不过,这回妻子回娘家,可是天天有客人上门,难说这些亲戚里头,还有没有适龄的姑娘……只是这次妻子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理应会老实一段时间吧? 商大爷的眉头依然深锁,知妻莫若夫,就算妻子现在受挫,老实了,恐怕也只是短暂的,因为一旦族人们开始热衷于给凤公子兄弟相看人家,妻子只怕就按捺不住了。 所以他很需要凤公子给他个准话。 “大舅应该知道,我娘在过世之前,就已经为我相中准媳妇了。” “啊?谁?我爹怎么都没提过?”商大爷大惊,要是他姑姑在过世前,就为凤三相好媳妇了,那他爹怎么不说呢?要知道,商大奶奶是想让许家表妹嫁给凤公子为妻的,毕竟凤二公子重伤后,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而且他在凤家庄并不掌实权,所以她虽是跟商大老爷说了许家表妹,可作凤家庄表弟们妻子的人选,可其实她只想把许表妹嫁凤公子。 现在凤公子这么说,那代表什么?是他爹不满意姑姑选的人?可是这人既是姑姑生前定的,那他们又怎能插手更改呢? 还是说,他爹只知有这回事,但不知人选是谁?眼看两个表弟出孝这么久了,却还没动静,以为亲事黄了,所以就急了? 不得不说商大爷对他爹还是有所了解的,商大老爷可不就是这么想的吗?再加上凤二公子因不喜他老拿他们兄弟的婚事来烦他,从不曾跟他说明白,导致老人家是越想越钻了牛角尖,再加上个有私心的儿媳妇。 结果就是商大老爷虽然嘴里说着不干涉外甥的婚事,却还是听了儿媳的话,让她带她家表妹来凤家庄,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若年轻人自己看对眼,想要成亲,那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真没干涉外甥们的婚事啊! 若是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商家人脉广,就算许表妹嫁不成凤家兄弟,他也能帮忙安排她的婚事。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许家表妹为了不要下半辈子都被表姐所箝制,竟然大胆如斯,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凤公子不知大表哥心中所想,只笑着说道,“我和黎教主的婚事,已经得到双方家长的同意,之前因为她尚未及笄,后来则是因为她祖母过世,所以……” 商大爷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是了,他这表弟乃人中龙凤,岂是妻子那些亲戚家的姑娘配得上的,别的不说,光是这容貌,就完全比不过! 许家表妹也许在商大奶奶的亲戚中算最上乘的,但要跟黎浅浅相比?拜托,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比不上好吗?更别说许家表妹的品性了! 不过许家表妹之所以会这么做,兴许是她真的觉得无路可逃了吧!商大爷如是想,然而他也只是想想罢了,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不能,他要是向许表妹表达善意,也许就会被当成救命索死命攀了上来。 思及许表妹对他下药,想要破坏自己的家庭,商大爷对她的同情就化为乌有了。 凤公子不知商大爷的心绪已经飘远,他正在向商大爷说着他哥的事。 “其实,只要我二哥点头,他的婚事也不用愁,早就有人等着要嫁给他,不过是我二哥不想拖累她罢了!” “这么说来,你们兄弟的婚事都有着落了?你二哥他……” “他很好,这算是心结吧!急不得的,只能慢慢说。” “可是他年纪,不小了啊!”是真的不小了,好吗?商大爷苦口婆心的劝着小表弟。 凤公子笑,“我二哥现在忙着带外甥,一时半会儿的,怕是没心思吧!等着吧!等那小家伙再大一点,会说话了,我们就教他哄他二舅,叫他跟他二舅要舅母,要弟弟、要妹妹,我二哥可疼他了,说不定就应了呢?” 带外甥?商大爷忙问是谁的孩子,待知道是凤乐悠留下的唯一血脉,他便不说话了。 凤乐悠就是造成凤家庄浩劫的元凶,商大爷对她的感情很复杂,别说,凤乐悠自小就是尊玉娃娃,商大爷头一次见到她,就被她所迷,不管是她暴烈的脾气,还是她绝色的容颜,都是吸引住他的原因。 凤乐悠是凤老庄主的宝贝独生女,他不可能强迫她嫁人,商大爷也不想要一个强迫嫁来的妻子,更何况商家也强迫不了凤老庄主,也许求一求姑母,她会点头并帮忙吧? 可谁知,他去到姑母那里,还没开口,姑母就先说话了,一句,她看不上你,你就别白费力气了,把他激怒了,商大爷还记得,自己在姑母面前侃侃而谈,例举了自己的好处优点等等。 可姑母还是一样,一句话就击溃他了。 “我说她看不上你,不是我贬低你,而是她眼中没有你的存在。事实上她心里眼里只有她自己,哦,大概还有方束青那一家子吧!” 彼时热情的少年郎大受打击,他没想到姑姑会这么说。 “你看,你知道你自己有那些优点,可是她不在乎,不在意,你再多的优点,都入不了她的眼,与其如此,你为什么不找一个,知道你这些优点,愿意对你好的姑娘成亲呢?我的侄子值得人对他好,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女人,她,不配。” 姑姑的话言犹在耳,其人却在不久后死去。 他一直记得姑姑的话,我的侄子值得人对他好,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女人,她,不配。 看到大表哥神色复杂,凤公子也想到了,母亲曾跟他说过,大表哥似对凤乐悠颇为上心的事,可母亲对亲近方家母女的凤乐悠亲近不起来,觉得凤乐悠拿了一手的好牌却偏作死,因此她绝对不肯凤乐悠跟自家侄子成一双。 后来,大表哥很长一段时间不再来凤家庄,他因常常不在,所以并不在意,但现在看来,大表哥的眼光实在不怎么地,先不说他怎么眼瘸的看上了凤乐悠,光说他娶的老婆就好,容貌嘛!中人之姿,其实也还好,至少不会仗着自己生得好看,就作天作地的,像凤乐悠一样。 家世,似乎也很普通,在商家一众儿媳妇中,实在有点拿不出手,想要撑起宗妇的担子,似乎是有点吃力,品行嘛! 甭提了!光是听到她自己的表妹,为了要摆脱她的箝制,不惜给男人下药,败坏自己名声,就可以想象其人言行之可憎了。 “凤乐悠的儿子多大了?” “快要三岁了。”说到小外甥,凤公子总算是露出笑容。 商大爷见他笑了,暗暗松了口气,他绝对不会承认,这表弟流露出来的威压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凤家庄中,苦等商大爷回来的商大奶奶,总算等到了丈夫。 几乎是商大爷一踏进楼外楼中居住的客院,妻子就扑了上来,商大爷往旁一避,商大奶奶没扑到人愣神了下,转头看了眼,又转向丈夫所在位置扑了过去。 这回商大爷虽没往旁边避开,却是伸手拦住了她。 “大爷?”商大奶奶不解的看着丈夫。 “你觉得你表妹背叛你,所以感到委屈?” 是啊!所以她想要扑到丈夫怀里寻求安慰及安全感,她更想要丈夫允诺她,若再有相同的事情发生,他也绝不会把对方纳为妾室。 只是……事情发展,似乎和她期盼的,有所不同啊? 商大爷眼睛扫向屋里侍候的人,示意她们出去,不过她们没人动,而是看向商大奶奶,直到商大奶奶点头,她们才鱼贯步出。 “看来,这个家不是我做主啊!瞧,你的丫鬟都听你的使唤,我使唤不动呢!而我的人呢!是不是也得你的话才做数?” “大爷?”商大奶奶大骇,丈夫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商大爷冷哼,走到窗前大炕上大马金刀坐下来,商大奶奶走过来,习惯性要偎上来,不过却被商大爷挡住了。 商大奶奶只得委委屈屈的走到旁边的太师椅坐下来,“大爷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整个人都变了?” “我没变,变的是你,能耐了啊!我爹尚不敢明目张胆的插手管我表弟的婚事,你倒好,撺掇着我爹。”他抬起手阻止了妻子的狡辩,“你别跟我说,那全是我爹的意思,若不是有人在旁怂恿着,我爹不会想到这种方法。” “大爷这是已经定了我的罪了?” “是吗?”商大爷不愿与妻子多说,“你若是这么想,那便是这样吧!反正你在做决定前,也不曾问过我的意见,如此,我也不就不必与你多说了。” 商大爷这是怕给妻子好脸色看,没吓着她,反让她有恃无恐,所以一进门就先来个下马威,果然是把妻子吓到了,不过看她恢复得如此之快,商大爷心情颇为不喜,这代表什么?代表他这个丈夫一点威严都没有,难怪她的丫鬟们不听自己的,怪不得她敢自做主张,连跟他商量一声都没有,就擅自撺掇着父亲插手表弟的婚事。 商大爷以前曾来不觉得,可是这时感触良多。 他以为自己在家中是说一不二的主儿,直到现在才晓得,他不过是个空壳子,只有妻子点头了,才有人听他的使唤,他这还算是一家之主吗? 日后,若他接了家主之位,妻子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把自己架空,让所有人都听对她俯首称臣?那他算什么? 这一天,商家下人们不知两位主子在屋里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大爷离开之后,大奶奶哭得可惨了,以前大奶奶若是哭,多少还会顾忌着点形象,什么哭也要哭得好看啦!什么角度让大爷看了就心软,今次全都抛开了! 就见大奶奶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是眼泪鼻涕一起流,整张脸是哭得惨不忍睹啊! 商大奶奶哭得狠了,直接翻了白眼厥过去,吓得侍候的丫鬟仆妇慌了手脚,还好有人还算机灵,急忙去找辜谢氏母女过来。 辜谢氏看妹妹哭成这样,也吓了一大跳,跟着哭起来,侍候的人一看,得,这尊大佛不是来帮忙的,是来添乱的,早知如此,就不找她过来了。 辜姑娘见状忙挺身而出,叫人去请大夫,去请商大爷过来,妻子哭得厥过去了,做丈夫的总要过来关切一下的吧? 只是她话一出口,众下人面色都有些古怪,问了好半晌,她们才支支唔唔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只不过话里话外都有些刻意,辜小姐坐在旁边听着不由皱了眉头。 看着这些人的眼神,就有些莫测高深,商大奶奶的丫鬟和仆妇虽觉她的目光有异,却也无暇去顾及,当务之急是先把眼前的事给处理掉。 辜谢氏得知是妹夫害妹妹哭成这样子的,手一抹也不哭了,跳起来就往外冲,说要去找妹婿说理。 商大奶奶的下人们看着她冲出去,辜谢氏的丫鬟虽跟了出去,可辜小姐却还稳稳的坐在屋里一动也不动,互相交换了眼神后,不禁迟疑的问辜小姐。“辜姑娘,就这样放辜太太去找我们大爷,没事吗?” “这不是你们刚刚故意挑唆着我娘去替姨母出头的吗?怎么,我娘做的不对,不合你们的心意?来来来,你们跟我好好说道说道,看看是要我娘怎么做,你们才会满意啊!” 正文 第九百零四章 家务事 人都有些劣根性,欺善怕恶柿子挑软的捏。 辜谢氏在商大奶奶这些下人眼中,就是好拿捏的柿子,一来她遭婆家厌恶,若不是她们家大奶奶,她们母女如今还在辜家水深火热的苦熬着呢! 二嘛!辜大谢氏如今是寡妇,又只生一女,就算是大归,也得看兄嫂们的脸色,若背靠她们家大奶奶,她在谢家的日子才能好过。 且现在,她们母女可是在商大奶奶的地盘上,不好好讨好大奶奶怎么成?是吧? 她们刚刚让辜谢氏去帮大奶奶的忙,也是在帮她们母女的忙嘛!可是辜小姐这话却是在指责她们欺负她娘。 虽然她们多是跟着商大奶奶从谢家陪嫁到商家的,初到时,也许还颇小心谨慎,但随着商大奶奶在婆家渐渐站稳脚跟,她们的待遇也跟着水涨船高,现在更因商大奶奶在婆家掌权,讨好巴结她们的人日多,而能跟出门侍候,也多是得用的,除了在商大奶奶跟前还有些收敛,其他时候,别说辜谢氏了,就是商大爷身边侍候的,她们也常是不买账的。 商大爷身边侍候的小厮和侍从,都不太乐意去内院,和商大奶奶的人打交道,因为常是受气的份。 但是他们谁也没跟商大爷说,说什么呢?大奶奶是大爷的妻子,她的下人如此对待侍候大爷的他们,谁知是不是大奶奶授意的呢?所以他们谁也没说。 便是因为他们什么都没说,才让商大爷直到这时才清楚看到问题所在。 许表妹这样一个外人竟胆敢算计他,还有妻子不尊重自己,越过他径自对父亲提建议等事,都让他恼怒不已,于是他把连日来积压的不满,一气发作出来。 不过商大奶奶显然和丈夫不在一个频道上,她觉得自己万分委屈,她嫁的好,便好心想提携亲戚,谁晓得许表妹不感谢她的提携就算了,竟然还背着她来算计她的丈夫? 丈夫愤然拂袖而去,让自嫁入商家就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商大奶奶,陷入了恐惧中,她虽不知丈夫为何大怒,可是直觉告诉她,如果她没办法将丈夫的怒火消除,接下来的日子肯定要不好过了。 外头发生什么事,她其实都听在耳中,只不过她不觉得有何不对劲,直到辜姑娘反问她的丫鬟和仆妇们,她才有些明白了,想到之前丈夫进门时,其实就有些不对,但也不像之后那么生气,当时她没反应过来,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是后来有什么事情彻底激怒了丈夫。 是什么呢? 商大奶奶越想弄明白,就感觉头疼得厉害,耳朵涨得生疼,最后索性拉上被子蒙头睡觉。 外头的辜谢氏已经回来了,她脸色沉沉,不发一语,看到刚刚和妹妹的下人们唇枪舌战的女儿,眼睛眨了下,泪水已经盈眶,“我没见到你姨父,侍候他的下人说他出庄去了,不过他们帮我请了大夫。” 辜小姐点点头,给母亲肯定的一抱,“娘做的很好,姨父现在应该是在气头上,大概出庄去找他表弟了,这样也好,有人看着姨父,就不会出事。” 辜谢氏其实不太懂得,妹婿生气和出事有啥关系,反正她给妹妹请大夫来了,还是妹婿的人帮请的,回头他们肯定会回报妹婿一声,想来妹婿得知妹妹病了,就会赶回来了。 毕竟妹妹在她面前,总是说妹婿待她如何如何的好,只要稍稍不适,他就陪在身边侍奉汤药,想来今天也不会例外。 结果商大奶奶在姐姐面前夸耀的话并未实现,商大爷自那天离去后,就音讯全无,派人去问侍候商大爷的下人,却只得到他们已经被商大爷招进城的回答。 商大奶奶喝了大夫开的药,睡了两天,状况稍有缓解,不过丈夫未能陪在身边,让她颇有被打脸的羞愤感。 幸好辜谢氏母女很识相,完全不曾提起此事,事实上她们母女两,来探望她的时间不长,跟之前大不同,之前她们母女是一早就过来陪着她,陪着她用过早饭,吃了午膳,直到用过晚餐,才回房歇下。 现在早上是用过饭才过来,陪她说说话就走,午饭时才又过来,回去歇午后,就不再过来,直到隔天,商大奶奶服过药就睡,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直到这天,她虽感觉好多了,可是还是觉得眼睛酸涩,大夫开药给她时就说了,这帖药会让她感觉眼睛酸涩,这是身体需要想要她多休息,所以会有这种感觉,大夫交代她,若有这种情况不用急,实在不想睡,就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休息就是。 所以这会儿,她虽不想睡,却还是闭着眼假寐。 侍候的丫鬟和仆妇们虽都知道大夫的交代,不过谁也没放在心上,因此也没人发现商大奶奶这会儿其实是清醒的。 “辜奶奶真是太过份了,难道她忘了,是咱们大奶奶从辜家把她救出来的吗?”说话的是商大奶奶的贴身大丫鬟如雪。 “人家也是为自家女儿着想嘛!你想想,辜大爷已经死了,辜家显然完全没把辜奶奶放在眼里,更没把谢家放在眼里,要不然,咱们都把辜奶奶接出来多久了,可辜家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咱们大奶奶病了这么些天,她们母女倒好,就来看那么几回,然后就撒手不管了,真是过份!” “这也没什么,谁让咱们大奶奶不是有前途的后生呢?唉!其实若不是辈份不对,不然辜姑娘嫁给姑爷的表弟不也很好?” “听说两位表少爷长的是一表人材玉树临风,俊俏得呢!” “说的好像你见过似的。” “不是我说,咱们大爷虽然也是一表人材,可是和凤家两位表少爷比起来,嗯哼,那就是天壤之别。” “可不是。” 说这话的是两个仆妇,显然之前都曾见过凤公子兄弟。 “许表小姐若见过他们两位,兴许就不会把咱们大爷放在眼里了。” “可不是,许表小姐看着是好,其实啊!可势利了!” “就是,我听她身边的一个丫头说,她家小姐其实早就有心上人了,只是许家老爷不答应,嫌人家家世比不上许家,家底也没许家丰厚。” “咦?真的假的?那既然她有心上人,又怎会答应咱们大奶奶……” “你傻啊!咱们大奶奶一去就说得是天花乱坠的,许小姐才多大的人,自然就……” “不对啊!你刚刚不说她势利,那她怎么会看上那个男人?” “你才傻呢!原本那人的条件在许家眼中是差,但许小姐才多大年纪,见识过多少人,自然认为他好,等听了咱们大奶奶许诺的话,就知差别了,听那丫头说,确定许小姐要跟咱们离开时,那男人还特意跟她见面,似乎想要劝她改变心意,可惜许小姐没点头,不然也不会如此狼狈被送回家了。”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有人岔开话题,有人说起了自家的事,似乎被人传出去了。说这话的人似有些胆怯,其他人听了顿时一静。 商大奶奶则是睁开眼睛不敢置信,自家的事被人传出去了?什么事?被谁传出去了? 她张嘴叫人进来,外间的人全都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奔进去听使唤。 没一会儿,那几个丫鬟沉着脸走出来,其他人看她们脸色不佳,也不敢逗留纷作鸟兽散,刚才进去听吩咐的丫鬟留下两人侍候商大奶奶,剩下的人都出去办事了。 商大奶奶派人去请商大爷,可惜商大爷还是没回来,连同侍候他的人也不见踪影,她们只能请凤家庄的人帮忙传递消息。 只是等了半天,才得知商大爷竟然和凤公子他们去岳城了。 商大奶奶等人就这样,被扔在凤家庄里头。 而去查外间都说些什么的丫鬟和仆妇回来后,商大奶奶的火气更盛,因为商大奶奶已经被人说是弃妇了。 起因就是许小姐一事。 外头的人对这事是雾里看花,人云亦云。 已经回到岳城的黎浅浅在和蓝棠说完药铺的事情后,也不禁好奇的八卦起这件事。 凤公子抱着小外甥,边听黎浅浅她们姐妹说笑,蓝忘坐在他边上习字,小家伙不时想要扑上去找他玩,不过他小舅抱得瓷实,让他完全没有机会逃出生天,气得小朋友嘟高了嘴,拿后脑勺对着他小舅。 凤公子才不理他,由着他使小性子,听到黎浅浅说起商家的事后,还不忘补充一两句。 蓝棠看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你这样说你大表嫂糗事,似乎不太好吧?”话是这么说啦!但你眼里的兴味若没那么浓,也许更有说服力一点。 凤公子和黎浅浅同时腹诽。 蓝棠笑眯眯的抚着肚子,“你和你大表哥就这样把人扔在凤家庄,不会有事吧?” “她都病了,还能搞出事情来,我才佩服她。”凤公子嗤笑,显然并未把商大奶奶放在眼里。 黎浅浅看蓝棠良久,问,“棠姐姐似乎不以为然?” “若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商大奶奶是她不痛快,就要闹得全世界的人都不痛快的那种人。” 咦?怎么蓝棠会比他们更清楚呢? “大哥说的?” “嗯啊!你大哥知道商家大表哥来访,本来说要回去一趟的,后来听说了那位许小姐的事,就不动了。”蓝棠没说的是,自己因好奇,问丈夫出尔反尔原因,结果被丈夫压在床上,久久才放过她,不过看在她怀孕在身,凤庄主也没吊她胃口太久,怕她心情不好会影响到他儿子。 “大哥怎么会知道这事?” “可见你多不关心你舅舅他们了。” 凤公子被教训了,讪笑着领训,谁让蓝棠现在身份不同,不止是他大嫂,还是怀了他侄子的大嫂,她要骂人,他只有乖乖承受的份,省得回头被大哥收拾,要只有大哥一人也就罢了!怕是怕大伯父和他二哥也会加入,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乖乖挨训,省得回头他们来收拾他。 如果他们三个一起收拾他,倒也罢了,怕就怕他们分开来,一个教训完换另一个来收拾他。 若注定要死,他选择痛快一刀死的痛快,千万别让他凌迟至死,他受不了。 凤公子被蓝棠训了一通之后,并未把他二哥封锁消息的事拿出来为自己解套,反而老老实实的听训,然后虚心接受批评,反倒把蓝棠吓得不轻。 “凤三,你没那里不舒服吧?”怎么就变了个样了呢?蓝棠怯怯的抱着黎浅浅的手想。 黎浅浅拍拍她的背安抚她,“没事啦!凤三长大了,懂事了,知道你是为他好,所以虚心受教,这很正常嘛!” 蓝棠表面上是接受了她的说法,心里却在想,不对,凤三肯定是在憋着坏,回头她得提醒丈夫一声。 事实上凤公子确实在憋着坏,不过对象当然不是黎浅浅和蓝棠,而是商大奶奶。 在他看来,商家麻烦不少,但外部麻烦就已经够多,他这位好表嫂却还在家里四下搧风点火,既然她这么好惹事,那就帮她找点事做好了。 凤家庄商大奶奶的丫鬟们都能知,商家的事传开了,凤公子又怎么可能不晓得,事实上,不止他晓得,凤庄主和凤二公子都已经知道,凤二公子对商大奶奶意图替他们兄弟做主,感到非常的不悦,也已经把这种情绪,很清楚明白的让商大爷知道。 商大爷再次后悔,没能好好管住妻子。 “许小姐算计商大爷,却惨遭失败的事,不会是你让人传出去的吧?” “怎么可能?这毕竟关乎一未出阁姑娘的清白,纵使许小姐自己并不在乎,但凤公子也不会容许她的名声败坏在凤家庄中,凤公子嗤笑,“这事说起来,还是许小姐自己种的因,结出如此的果来,着实怪不得旁人。” 许小姐一闺阁千金,又是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她是如何弄来算计男人的药物的?这自然是有帮凶。 谁是那个帮凶呢? 凤家庄的人拦住她都来不及了,又怎会帮着她使坏,药物的来源就是同住在楼外楼里的客人。 许小姐不知许了对方什么条件,但许小姐自己都坏了事,她所许的事自然没成,对方气不过就四下散布不利许小姐的话。 本来一个不起眼的姑娘家,又不是江湖人物,关于她的传言,自然不会引人关注,谁让后来商大奶奶派人把她送回家的动静太大,这下子原本不在意这事的人,全都把视线投过来。 再加上后来商家夫妻闹别扭,更是为这传言添油加醋,于是乎商大奶奶成弃妇的结论就出来了。 正文 第九百零五章 拐弯 对商家夫妻在凤家庄中传出不好的传闻,凤老庄主很不高兴,但他也不好管,毕竟那是过世的弟媳娘家侄儿夫妇。 不止他不好管,就是凤庄主也不好插手,再说了,事情又不是他们凤家庄的人传出去的,是商大奶奶自己招惹来的祸,现在传出对她不利的传言,那也只能说是她自食恶果。 活该。 黎漱对此则没有表示,或许他是在等,等着看凤公子的表现吧? 其实,关于商大奶奶的传言,除了楼外楼中被许姑娘骗了的客人愤而宣扬外,传言之所以传得如此快速,还有凤家庄人的推波助澜。 商大老爷和商大奶奶打的主意,谁看不出来?在凤家庄上下都对凤公子与黎浅浅的婚事乐见其成,且期盼已久的时候,商家人拿一个品行上不得台面的女子来,想替代黎浅浅嫁给凤公子? 这让大家十分不满。 所以,商大爷那天盛怒之下离开凤家庄后,就在山路上策马疾驰,跟在他后头的护史公子看他的样子不太对劲,索性把他拍昏了,然后将他送去湘城黎府,黎浅浅不在,凤公子陪她去看铺子了,只有蓝忘回来吃午饭。 看到有人送上门让他试手,开心的直打转,护史公子知道他是那位,看他那么兴奋,颇不忍心打断他的兴致,蓝忘一上手把脉,就看出来商大爷是被人打昏的。 一张口就说出实情,护史公子给吓了一跳,所以蓝忘问他为何打昏商大爷时,他一时不防就老实招了,发现自己竟然在个孩子面前露馅,护史公子索性就破罐子破摔,霹雳啪啦的把大家的心思全吐了个干干净净。 蓝忘问他,既然知道商大奶奶这么讨人厌,为什么不趁机收拾她时,护史公子灵光一闪,回去后和大家一合计,对楼外楼的客人们传说此事时,睁只眼闭只眼,甚至在他们来找庄里人求证时,大伙儿虽都含糊应对,但有时,如此对待,反让这些人更加认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凤公子得知后,与大表哥商议后,就让人往商家传去。 商大爷发现妻子的不受控制,心里就很不快,再见妻子身边侍候的人完全没把他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中,心火更盛。 原就想把妻子的气焰压下去的他,得知传言时,还有些不忍,毕竟有弃妇名声,日后对他们的儿女都没好处,可是回头一想,儿子还好,开蒙后与妻子相处的时间不多,女儿则不然,自幼就由妻子带大的,万一女儿有样学样呢? 要是因此被亲家嫌弃,那可怎么办?想到这儿,他就觉得还是趁早把女儿从妻子身边带走,可没有合理的说法,他要怎么隔开妻子和女儿呢?现在倒是个好机会。只是把女儿从妻子身边带离后,要找谁来教女儿们?头疼! 妻子对他的庶子女及妾室一直不友善,之前他为了表示尊重,任由妻子处置他们,从无二话,可现在,看到妻子表妹为了不被表姐拿捏,宁可算计他好给他作妾,也不肯嫁入凤家庄作正室。 让他不由得要多想些,既然妻子连对自己的表妹都如此恶劣,那对他的妾室和庶子女们?再想到侍候她的下人,连自己都不曾放在眼中了,那对他的妾室及庶子女们呢? 妾室尚且算了,不过是玩物,他自己尚不曾对她们付出真心,但就算是玩物,相处久了,又怎么完全无情?至于他的庶子女们,那可都是他的血脉啊!如果他这当爹的都不被主母的下人尊重了,更諻论他们。 最后让他决定无条件配合凤公子的,是他身边的小厮和侍从的回答,其实想想也不觉得意外,他这家主都不被尊重了,更别说他们能得到多少重视。 商大奶奶绝对想不到,原本好好的生活,就因为她的贪婪,从此天翻地覆,再回不到从前。 在商家附近城镇的数字公子们,接到凤家庄传讯后,就陆续赶往商家,商家因为之前那场动荡,成为当地近来备受关注的焦点,当地人见有人好奇询问,都是知无不言,回答的超详尽的。 数字公子难能遇上这样配合的人,乐颠颠的把所有能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记下后,迅速送回凤家庄。 凤家庄留守的护史公子们很快就把消息过滤整合,然后给凤公子他们送过来。 看到凤二老爷果没出他们所料的被人利用,成了旁支成立的新商氏族人的一柄枪,矛头正正指向他亲哥时,凤二公子没忍住,将手中的茶盏愤愤的扔了出去。 凤公子则是冷笑,“大舅大意了,就这样,他竟然还有心思来管我们的婚事。” “还不是被大表嫂唆使的。” 凤庄主问他们兄弟。“你们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自然是挺我大舅了,至于二舅嘛!他还是老实的做个富贵闲人得了!” “我记得二舅……他好诗词,爱美人?”凤公子对这位二舅只有这些印象,旁的就没了。 凤二公子知道的多一点,“我们这位二舅就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一辈子只知吃喝玩乐,旁的事,他不管,也不懂,耳根子软,所以娘说,不能让他管事儿。”他顿了下又道,“否则人家要请他办事,只要让人在他耳边吹吹风,都不用送什么礼花大钱,就能轻松如愿。” 至于这负责在他耳边吹风的人,指的自然是商二舅当时身边最得宠的妾室。 商二舅母早就过世了,商大舅在商二舅出孝后,就想给他再娶,不过商二舅不要,他不要再来一个老婆,像商二舅母那样厉害的管着他,天晓得他被管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偏那女人还不放过他。 现在好啦!那女人死了,反正有她留下的嫡子在,将来他后继有人嘛!就别再逼他娶老婆了。 反正他家若有啥事,都可找大嫂,这世上的女人,他就只服他大嫂,他老婆把他管得死死的,可就只有他大嫂开口,他老婆才会听话对他宽松点。 可惜,他大嫂前几年也过世了,就在他妹过世后不久。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商大舅对这个弟弟的照拂少了,又忙着清理门户,这才让旁支那些人钻了空。 “你说是要让人找几个美人给二舅,还是直接收买他身边那几个?”凤二公子问。 凤公子看他一眼,道,“我觉得这事,还是交给大舅去管吧!” 他们不想要商大舅插手管他们兄弟的婚事,结果转过身,他们就插手去管商二舅的内宅?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凤二公子也转过来了,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把那些人收买二舅妾室的事跟大舅说,看他怎么处理吧!” 商家的事,就由他们商家人去管。 “这件事,大表哥你就当不知吧!” “好。”商大爷点点头叹气,“自我娘过世之后,二叔就少上门了,本来我还想,若二叔遇到什么难事,就让你们大表嫂去帮他的忙,现在,我大概知道,二叔为什么宁可不上门求助了。” 想来旁支那些人也都看在眼中,想到妻子的言行都让人看在眼中,他就浑身不对劲。 凤公子略同情的看他一眼,随即转开了话题。 凤公子兄弟修书给商大舅,并在信中附上了数字公子们查到的事情,商大爷也给父亲捎了封信,信中详述妻子的作为,还加重强调了许小姐为求脱困,不惜犠牲自己的清白,相信父亲接了信后,自会派人去查。 若父亲查明后,还是选择相信儿媳不信儿子,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岳城的灾难后重建进行得很快,基本上百姓都已恢复了正常生活了。 至于袁家庄,丧子之痛让袁庄主整个人瘦脱了形,四个儿子仅剩两个,这种痛,不是当事人体会不到。 而宝如县主仍是三天两头的派人来袁家庄求见袁四少爷,袁四少爷却根本不理会她。 与徐家的联姻如今已成泡影,袁庄主却已不在乎,徐掌门夫妻如今期待着腹中胎儿的降生,对徐秀梅,徐掌门夫人厌恶她的无情,但得知她失踪,她仍表现出一个嫡母该有的态度,派人积极寻找,徐掌门的人自然也查出来,徐秀梅失踪当时,假冒劫匪的是什么人,只是他们全都隐瞒了下来,没敢跟徐掌门回报。 至于原因?很简单,徐大小姐的作为很显然已经惹恼了徐家下任掌门及掌门的母亲,所以在他们看来,与其为徐大小姐得罪徐大爷和徐掌门夫人,还不如把这事推到虚假的劫匪头上去。 他们却不知,这样的行为早已被徐掌门看穿,他一边担心女儿的安危和行踪,一边也为这些人选择隐瞒自己感到失望。 然而他也知道,徐秀梅的行为伤了妻子,也伤了她的兄弟们,而且女儿的失踪,是她主导的,要走那条路,也许是护卫们主张的,但在护卫们和所谓的劫匪打斗时失去踪影的女儿,却是自己离开的。 他亲自去现场看过,如果女儿是被人挟持的,肯定要大叫,只要她一叫,侍卫们就会赶过来保护她,可她没有,现场也没有她挣扎过的痕迹,这都显示了一个结果,她是自愿离开的。 虽然很不高兴,但徐掌门也只能忍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认为自己这个掌门做得很好,可是现在反思,他做的并不好,他把女儿宠上了天,宠得妻子儿子们都对他不满而不自知,宠得女儿失了分寸,竟然敢谋害嫡母,真是罪不容恕,他却只罚她回老家祠堂悔过,莫怪儿子想要给她教训。 想到自己之前为了女儿不想嫁去袁家,思嫁凤庄主,结果与凤家庄结了仇,徐掌门就悔之不已。 在陪妻子坐胎时,他不止一次的向妻子明示暗示,想从她那儿取得建议,看是要如何和凤家庄修好。 只是徐掌门夫人大概是被徐秀梅给恶心到了,丈夫几次三番说起此事,她就孕吐不止,搞得他不知如何是好,是不顾妻子不适继续问下去呢?还是当个体贴的丈夫,不再询问这事,免得妻子的不适持续下去。 这天,徐掌门照例问起妻子对与凤家庄修好一事的看法,徐掌门夫人又是作呕起来,搅得徐掌门心情很差,最后只得对妻子草草安抚几句后离开了。 看徐掌门走远了,徐掌门夫人身边侍候的婆子心疼的给她抚背递水,“夫人,您怎就不跟掌门直说呢?瞧您受罪成这样。” 徐掌门夫人笑,“这没什么,让你在掌门身边安插的人,安插进去了?” “是。老奴办事,您尽可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徐掌门夫人轻抚小腹,“为了这小东西,和她的兄长们,点苍派也不能败。” 老实说,徐掌门夫人能明白凤家庄人何以如此生气,任谁遇上这样的事,没有不生气的吧?不说旁人,就是徐掌门夫人自己,都觉得要是自己有孕时,有媒人上门,要为丈夫牵线娶二房,她肯定也要动怒。 她嫁进徐家都快三十年了,尚且如此,更何况人家凤庄主夫妻成亲还不到半年。 “这凤家庄的人也做的有点过了吧?咱们这两个月可真是损失不少。”婆子的儿子就在点苍派门下的铺子当差。 据他回家抱怨所言,这两个月铺子亏损过甚,上个月还好,这个月就真的血本无归了,再这样下去,铺子就要面临倒闭,他就要没差事了,怎能不愁?婆子听了儿子的话,自然也是忧心忡忡,可看主子的样儿,似乎一点都不愁啊! “耐心点。”徐掌门夫人笑,丈夫的心事她怎么可能不知晓,可她真不能明白说出来,得让丈夫自个儿想,谁让他多疑呢?如果对他有求必应,日后怎么办?事事抢着替他出头,初时他也许会感激你的出手相助,可次数一多,时日一长,他肯定要多想,想着你是不是故意等着他陷入困境时,才伸手相帮? 这些困境,有没有可能,是你故意设计出来的? 所以她在丈夫面前,一直不曾表现自己的聪慧,而是用暗示的方式,丈夫多疑但没多少时间,只要没引他起疑,他就深信不移。 “夫人,咱们这么做,真的有用?” “自然,你且等着吧!”徐掌门夫人道。 等到下晌,二门上的丫鬟传来消息,掌门去凤宅求见庄主夫人,想请她为掌门夫人安胎。 正文 第九百零六章 求上门 岳城凤宅中,得知徐掌门上门来,凤老庄主没说话,只扭头看向儿子,凤庄主冷哼,现在才来请罪啊!迟了。 似是知道凤庄主在腹诽什么,来通传的小厮头垂得更低了,“徐掌门是来求见夫人的,想请夫人去徐家,为徐掌门夫人请脉。” 凤庄主的脸瞬间就黑沉如锅底,“什么意思?” “徐掌门说听闻咱们夫人医术高明,所以想请夫人去为徐掌门夫人,安胎。” “哼哼!”凤庄主连话都懒得回,只冷冷的看着小厮,小厮头都不敢抬,凤二公子笑道,“他家夫人要安胎?那还不是被他家女儿给气出来的,干咱们家什么事?去,告诉徐掌门,咱们庄主夫人被他们家派人上门说亲的事气得不轻,到现在都还在调养中呢!” 凤公子看看大哥,又看看二哥,再瞧着上首端坐宽茶的大伯父,忽然觉得有点头疼,表嫂的事还不算完全解决,他们这是又要挑事了?不过,欺人欺到头上来,事后没有任何歉意,这就大剌剌的上门求助?凭的什么? 这徐掌门当真脸大啊! 小厮进门通报时,春寿正好在大厨房里厮混,厨房里的婆婆妈妈们自有消息来源,知道徐掌门是为何上门来的,拉着春寿就七嘴八舌的说起徐家的事来。 其实这些八卦里头,春寿都已经听的烂熟,不过做为一个好听众,她还是很称职的,所以厨房这些大妈大娘们对这姑娘的态度很满意,这从春寿每回来厨房,大娘们总不忘给她一碗湃凉的怯暑甜汤,就能看出来,她们很喜欢她,每次她要回去的时候,大娘们也不忘塞些试吃的小点心给她。 当然这和春寿的嘴甜,也有很大的关系。 云珠其实也很爱八卦,也常往厨房来,不过她所得到的待遇,就大大不如春寿。 春寿等其中一个大娘重复说起徐家大小姐谋害嫡母的事情时,才满脸遗憾的打断她,她得回去听差了。 大家身份都一样,都是当差的,自然也知道春寿的难处,大娘们拿了个食盒,用刚出炉的小点心摆了满食盒,这才放春寿走。 春寿拎着食盒,走出厨房,满脸笑得甜蜜,远远的看到玄衣过来,还塞了几块点心给他。 “那来的?”玄衣闻着香,吃到嘴里更香,忍不住开口问。 “厨房大娘们给的,我得回去了,走啦!” “等等,等等,再给我几块,我刚从外头回来,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行。”春寿开了食盒,任他挑拣,玄衣也不客气,拿了好几块,瞧着两手拿不完,又摆回去,闪身不知去了那儿,春寿也不急,就站在原地等着,不一会儿,玄衣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张荷叶,看来他是摘荷叶去了。 “欸,你不早说,干么摘新鲜的,我去找厨房大娘拿张晒干的就行。” 玄衣摇头,“那是她们做菜要用的,别麻烦她们的好。”拿着荷叶,包了点心就走了。 春寿看他走的方向,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在他背后问,“你要去找叶翔?” “嗯。”玄衣点头。 “哦,点心就不必给叶翔了。”春寿交代他。 咦?好好的怎么突然这么说?玄衣跳回来,“为啥?” “因为一早就有好几个姐姐从厨房拿了点心,都说要给叶翔的。”看看那些点心的数量,春寿觉得,叶翔要真吃下去,大概连晚餐都不用吃了。 “欸?”玄衣感觉有八卦啊!忙问,“都是些什么人?” 春寿扳着手数给他听,玄衣一听暗摇头,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全都是在外院做杂役的丫鬟?他看过花名册,知道刚刚春寿说的这几个丫鬟,年纪好像都不小了,可是因为长得不好看,心思不灵巧,家里长辈也不怎么得用,所以她们年纪老大却都还成亲。 谢过春寿后,玄衣飞身往叶翔屋里去了,春寿看他走了,便回黎浅浅那儿去。 看到她提回来的食盒少了那么多点心,杨柳几个原本满是期待的脸,立刻垮了下去。 “怎么?今天大娘们给你的点心怎么少了那么多?”春江问。 黎浅浅原和蓝棠在算药铺的帐,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抬头看她们两。 春寿忙把遇到玄衣,知道他还没吃饭,所以把点心分他的事说了,黎浅浅点点头没多问,春寿想了下,最后还是没把那些丫鬟送点心给叶翔的事说出来,只说了徐掌门上门的事。 “他来干么?”章朵梨闻言就怒了。 “别急别急,他来,肯定有事。”黎浅浅安抚她,“是不是来请棠姐姐去帮掌门夫人安胎的?” 咦?春寿瞠大眼望着黎浅浅,一脸不敢置信。“您怎么知道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蓝棠也感到讶异的问。 “徐掌门天天去烦他老婆,想要让他老婆帮他出谋,他想与凤家庄修好,可是他老婆正在孕期,且反应不小,他想要他老婆帮上忙,肯定要先把老婆安抚好。” 黎浅浅环顾大家一眼后又道,“你们别忘了,徐秀梅可是意图谋害嫡母和嫡母肚子里的孩子,结果徐掌门只是轻飘飘的罚她回老家去,结果徐秀梅在路上拖拖拉拉的,最后还搞失踪,你们说,若你们是徐掌门的夫人,心里会怎么想?” 蓝棠想了下道,“要我,肯定会怀疑,徐秀梅的失踪,是不是徐掌门主导的,毕竟徐秀梅不过是个闺阁女子,出入都要人保护,她回老家,身边又不是没护卫,但这些护卫是徐掌门指派的,在他们的掩护下,徐秀梅才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徐掌门夫人年纪不小了,为了徐秀梅迟迟不归家,她为了劝女儿回家,不顾自己怀着身孕,千里奔波还动了胎气,结果竟要面对女儿收买自己的丫鬟,意图谋害她和肚里孩子的性命,丈夫却只是轻轻放过,也难怪她心气难平。” 相比起她的付出,得到的却是如此的回报,任谁都有气吧?再者别忘了,她可是有已成家生子的儿子们,亲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做儿子的,能没反应? “说不定徐秀梅回老家途中,遇上的那些劫匪就是徐掌门夫人的儿子们派人假扮的,为的就是要给徐秀梅一个教训,却没想到,徐掌门父女竟利用这件事,来个金蝉脱壳。” 章朵梨若有所思道,“徐秀梅只需在外头待上个几个月,再装做是被找回来的,哭诉自己在外头历经千辛万苦,卖卖惨,到时候徐掌门夫人已经平安生下孩子,为给新生儿积德,也就只能放过徐秀梅这个白眼狼。” 想想,都替徐掌门夫人感到憋屈啊! 黎浅浅她们都没想到,徐秀梅的失踪是她自己搞出来的,她爹完全被蒙在鼓里,原本她确实是想躲在外头待到嫡母生下孩子,然后自己再在那孩子的满月礼上露面,父亲看到失踪回来的女儿肯定大喜,嫡母碍于是新生儿的满月礼,在大庭广众下,不好对自己发难,就是她那几个兄长们,在外人面前也得装装样子,只要这第一关过了,后头就没啥好烦恼的了。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逃脱,却是在山路上。 这让她不得不向路过的车队求援,更没想到的是,她就这样成为赵国皇子的女人。 “只是,我不明白,徐掌门夫人之前动过胎气,但岳城的大夫已经帮她调养好,怎么又……”黎浅浅不解的看着蓝棠等她解答。 蓝棠笑,“也许她是不耐烦徐掌门老去烦她,也或者是,这就是她为徐掌门制造修好的契机呢?” 蓝棠这么一说,大家都反应过来了。 “怪不得呢!我就说好好的徐掌门怎么上门来了,原来如此啊!”黎浅浅笑,春寿还有点不明白,正拉着春江问,杨柳几个也不懂,围在旁边听。 蓝棠则问黎浅浅,“你说,我要不要去帮徐掌门夫人看诊?” “她是孕妇,你就不是吗?再说,徐掌门父女之前打得什么主意,当别人看不出来吗?要不二公子也不会震怒了。” 连道歉都没有,就上门来请蓝棠去给他老婆安胎?呵呵,黎浅浅觉得,凤庄主没把他打出去就算很有修养了。 要知道,徐秀梅之前可是因为众目睽睽下,被人逮到和袁四少爷有亲密举止,所以传出袁徐两家要联姻,如果徐家认了,那这件丑事也就这么被揭过去了,谁知徐掌门另有想法呢? 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挑上凤庄主做接盘侠,凤家庄在江湖上是什么地位,凤庄主年纪虽轻,可也不是能任由他搓圆揉扁的对象,就为了满足女儿倾慕凤庄主,所以不顾女儿名声有瑕,还想把人塞给凤庄主?当他们凤家庄是好欺负的吗? 凤二公子和凤家庄上下因此暴怒,对点苍派及其姻亲进行反击,其实也有把当初被方家人憋闷的怒气转嫁的意味。 谁让是凤老庄主夫人母女两引狼入室的呢?凤老庄主夫人被自己的亲女儿活活气死,也算赎了她的罪,凤乐悠生前因为自责丧失了神智,最后被婆家人害死,也算一报还一报。 但是这些,并未让凤家庄上下消气,只是让他们隐忍憋着,毕竟伤得最重的,莫过于凤老庄主,为了老庄主,大家忍了下来,这回好不容易找到发泄的对象,大家怎能不群起围剿。 是徐掌门自己送上门的,怪不得人啊! 只是,大家没想到,他竟然上门来了,而且不曾有过一丝歉意?还想找他们夫人去给他老婆安胎? 呵呵! 走在凤宅中,徐掌门一行觉得背脊发寒,似乎被人恶意的盯着。 从老家赶过来的徐大爷和徐二爷兄弟,脑子一转就明白为何人家会有这种反应了,想通了也就放心了,为了他们娘亲,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们想,一会儿见到凤庄主,就算要他们下跪,他们也肯的,只要能求得凤庄主夫人为他们娘亲看诊就行。 徐掌门这会儿才堪堪想起,自家何以与凤家庄结怨的!此刻的他,再也忍不住要埋怨起女儿徐秀梅来,若不是她发痴,自己也不会派媒人去跟个才成亲的男人,提议把女儿嫁给他做二房了。 这会儿,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因为他并不觉得蓝海是什么神医,事实上这世上有多少大侠,神医都是人吹捧出来的。 在他想来,蓝海八成也是如此,毕竟他之前虽听说过,凤家庄有位姓蓝的神医,可是凤家庄迁址后,就没人在凤家庄见过他,所以他以为那人不是在那场大变故中死了,就和凤家庄人不欢而散。 要不然,凤二公子怎么完全痊愈?若真有神医,凤家庄的人怎不把他请来为凤二公子诊治? 之所以吹嘘蓝棠的父亲是神医,不过是为了面子上好看而已,这种事情他也不是没做过,因此他清楚得很。 其实今儿他走这趟,并非他愿意的,而是两个儿子建议他的,点苍派家大业大,初遭变故手忙脚乱了一番,但只要让他们缓一缓,就还能重新站起来,他们家的姻亲们则不然。 徐大爷兄弟来岳城,除了是探望高龄有孕的亲娘外,再有就是为这些姻亲所托,来当说客,说服徐掌门和凤家庄修好。 兄弟两早看出母亲的状况其实不错,只是每每父亲来时,母亲总会不适,询问过妻子后,兄弟两才知,母亲其实是装的,为的就是制造借口,让父亲和凤家庄修好。 不舍母亲继续这样为难自己,兄弟两今儿才会伺机开口,要父亲来凤家庄请凤庄主夫人为母亲安胎。 三人都是练家子,很快就来到凤庄主他们所在的待客大厅。 徐掌门上前跟凤庄主拱手见礼后,双方就按主次落座,凤家庄这厢只有凤庄主兄弟三人,凤老庄主不想见徐掌门,免得那老家伙上来跟他套交情,然后逼蓝棠去他家给他媳妇安胎。 黎漱虽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蓝棠出头,毕竟是他们瑞瑶教药堂掌事嘛!不过看凤庄主那个样子,他觉得自己有的是机会为蓝棠出头,这回,就让给这小子了,毕竟他才是招惹来烂桃花的祸头子嘛!自己惹来的祸事自己收拾,没毛病,很好,他老人家这次就不出头了! 正文 第九百零七章 没有自知之明 初时,没人开口说话,徐掌门在等凤庄主先开口,可惜凤庄主把惜字如金四个字发挥到极至,自分主次坐下后,就一言不发,气定神闲的慢慢寛茶,凤二公子端着茶笑吟吟看着对徐家父子三个人。 凤公子则是眼观鼻鼻观心,看着自己手里的茶,似乎在研究茶盖有何特别之处,特别的专心。 刚刚赶到的黎浅浅扶着蓝棠,悄悄的进了黎漱他们待的暖阁里。 一进去,黎漱和凤老庄主就不悦的瞪了黎浅浅一眼,又看向蓝棠,蓝棠笑着摆出求饶的手势,黎漱伸手虚空指了指黎浅浅的额头。 “你带棠姐儿来干么?” “呵呵,您觉得我拦得住她?”蓝棠现在可是孕妇,是需要重点保护的对象,黎浅浅纵使武功再高,也不敢违逆她,否则要是把她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师徒两个用蚁音入密交谈,凤老庄主看他们师徒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做沟通,也不就没理他们两,而是让人侍候蓝棠坐下,又让人端消暑汤来给她们两喝。 外头徐掌门频朝儿子们使眼色,示意他们先开口,徐大爷拗不过父亲,总算是先张口打破了寂静。 凤庄主听他说完来意之后,微抬起眼看着他说,“其实,令堂不适,我们有能力帮忙,自是责无旁贷,不过,拙荆目前也是不怎么方便,所以……” “你要是想拒绝,就直接说吧!何必这样拐弯抹角的,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不成吗?”徐掌门见他们两个客客气气的,就气不一处来,现在是怎样?他恶狠狠的瞪了长子一眼。 合着现在受难的不是你娘啊!叫你开口帮请个郎中,还这样客客气气的,让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他们点苍派的人怕了他们凤家庄的人。 徐二爷微抬眸看向父亲,目露嘲讽却没说话。 凤庄主冷哼一声,“我确实是想拒绝,不过这事,我不能代拙荆做主,她现在虽身怀六甲,承载着我们凤家庄新生代,是我们凤家庄的希望,不过她也是名大夫,我相信她不会为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而伤害我们的孩子,但我却不能不防,怀有别样心思的外人,仗着江湖辈份比我大,而欺压她。” 听到凤庄主夫人也身怀六甲,父子三人心里一咯噔,如果说,当初徐掌门派媒人上凤家庄谈婚事的时候,凤庄主夫人已经怀孕了,那……突然间,父子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徐秀梅领着人一路追着凤庄主的车队,可是她们在岳城待了许久,却迟迟没见到凤庄主他们的车队进城。 之后,袁庄主打着为凤庄主接风的名头,在城外别院举宴,结果徐秀梅就和袁四少爷闹出事情来。 后来,后来……徐家父子的脸色开始变化,如果说,徐秀梅在岳城苦等时,凤庄主夫人就已经知道有孕在身,且状况不是很好,最后没进岳城,而是选择转往青竹别院住下。 徐掌门想到女儿那时爱娇的在他面前抱怨着,“从京里出来的时候,每次都很早就出门了,可不知从何时起,出门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甚至走没多远,又就掉头回客栈,那女人啊!是越来越恃宠而骄了!” 为什么他没想到呢?妻子抵逹岳城之前,也曾经是这样的情况,后来大夫说,妻子就是因为路上颠簸急行奔波,心里又有事压着,才会动了胎气。 知女莫若父。 徐掌门知道女儿执拗起来是什么样子,凤庄主夫人与夫婿新婚燕尔之时,徐秀梅一行人却紧跟不舍,时时的在给她添堵…… 凤庄主一行人会选择不进岳城,反而转往山上的别院去住,为的是什么?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了! 人家就是要避开徐秀梅她们,不愿让凤庄主夫人再被她们骚扰。 也许,那时凤庄主夫人就已经动了胎气吧? 徐掌门抬眼望向凤庄主,这一对眼,他立刻感受到凤庄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传来的寒意,冷冽如刀,刀刀刺骨。 如此一来,凤二公子的回答,及后来凤家庄对点苍派及徐家姻亲的作为,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本来徐掌门还以为,他找的媒人太不靠谱了,怎么如此轻易就被人看出他们真正的意图,甚至有点夸大,原以为是媒人在提及婚事时,说的太过以至于让凤二公子瞧出端倪来。 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根本就和媒人无关,而是女儿一路上的言行,早已让凤家庄的人忍无可忍了! 徐大爷心说,如今回想起来,还真怪不得人凤二公子会如此揣度他们的用意了。 徐秀梅一路纠缠,害凤庄主夫人不堪其扰而动了胎气,之后媒人又上门说妹妹嫁给凤庄主作二房,都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就是故意要把凤庄主夫人气出个好歹来,不然怎么会在人家孕期间,故意提出让徐秀梅嫁他做二房的事? 这真不是故意想气死人家元配,好让他妹顶上? 老实说,徐大爷还真不信他爹没这么想过,要不然怎么会在人家还是新婚的时候,派媒人去跟人说,把他妹嫁过去做二房,别跟他说,只有徐秀梅这么想,要是他爹没这意思,能被徐秀梅说动? 徐二爷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对徐秀梅这个妹妹在父亲心里的重要性,他们兄弟早有体悟,也许跟他们那早夭的姑姑有关,也许跟徐秀梅那早逝的生母有关,答案是什么,对他来说,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徐秀梅不要再危害他们徐家才是要紧。 凤庄主让人去询问夫人意下如何,蓝棠笑眯眯扶着云珠打算站起来,凤老庄主忙拦着她,“你急个什么劲儿,别急。” “是啊!棠姐姐急什么,不用急,现在大家都在岳城嘛!如果姐姐想为徐掌门夫人诊脉,让他把人送过来就是,反正都已经动胎气了嘛!总不能为了他家的孩子,让姐姐冒险吧?再说,徐掌门夫人可是好几个儿子的人,姐姐肚子里这个,可是亲家老爷头一个孙子,轻易冒险不得。” 少女的声音清脆而清晰,让徐家父子三人震惊的是,声音中暗含浑厚内力,说话的少女是谁? 凤庄主笑,“诸位见笑了,这是世伯家的妹妹,自小就与拙荆最是要好。 徐二爷转头看向凤公子,果然看到凤公子嘴角微翘,似是很得意,他想到了之前妻子跟他说的话,徐二奶奶跟他说,之前岳城的天灾,是由瑞瑶教和凤家庄带头,没想到这两家的主事者交情这么好。 他的消息比父兄灵通,所以他知道,蓝棠的父亲真是位神医,连皇帝都认可,凤庄主之所以会转到京城去成亲,就是因为蓝海被皇帝召进宫去了,皇帝得的是什么病,世人不敢乱猜测,但皇帝对蓝海的看重,却是明明白白的显露在世人面前。 又是赐宅,又是给他女儿添妆,这都说明了什么?蓝海在皇帝跟前是得脸的啊! 虽然说他们家是江湖人,父亲也一向不屑与官场中人打交道,更对朝堂上的事不关注,可徐二爷不然,他们虽是江湖人,却也是南楚人,官场上有些什么事,他们就算不会被牵扯进去,但多少也有要所了解,朝堂上的风向更是需要关注。 否则傻呼呼的巴结讨好了一个掌握住他们生计的官员,却不知此人已被朝中高官盯上,不日就要鎯铛入狱,等到他坏事了,再来抱怨白花钱,又有何用呢? 以前,点苍派财大气粗,就算主事者犯浑,同样的事情遇上个几回,都还赔得起,就算是花钱买经验嘛!可现在不成了,他们如今现银所存不多,每一笔钱都得花在刀口上,再经不起如此的折腾了。 他还听说,蓝海虽然成亲后就一直住在凤家庄,但事实上他是瑞瑶教的人,他是瑞瑶教药堂堂主,和黎大教主是发小,他的女儿和黎教主交好,似乎是再正常的事情了。 只是徐二爷有些疑惑,不是都说黎教主天资不足,黎大教主当初收她为徒,其实是为了给她一个安身之所,也是因为如此,黎大教主当初还曾许诺不少出色后生,会把他们当记名徒弟看待。 可是,后来黎大教主并未履行承诺,当时就有人说,这是因为黎浅浅资质太差,黎大教主全副心力放在她身上,仍然没办法把烂泥糊上墙,所以无心履行诺言。 现在看来,似乎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 徐二爷怀疑,会不会与传言完全相反,黎浅浅的资质太好,黎大教主全神贯注在徒弟身上,从而无心去履行诺言? 不得不说徐二爷真相了。 此外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黎漱走访之后发现,那些在他面前表现良好的后生们,私下或多或少都有些让他瞧不上的地方,也许真是黎浅浅表现得太好,衬得那些人在某些方面略有不足。 反正黎漱知道自己耐性不足,既然无心,那就从别的地方补偿,只是当初那些得了承诺的人回去后,无不大肆宣扬此事,黎漱反悔并给予补偿之后,他们难免仍心有不甘,于是放出不利黎浅浅的传言来。 说她资质不佳,黎漱用上全副心力,仍无法让她习得上乘武术,令黎漱无暇分出心力来履行承诺。 对他们拿到黎漱给予的补偿绝口不提,却大肆的批评黎浅浅。 至于另一个传言,在徐二爷看到凤公子嘴角那抹笑意后,就立刻明白,传言是真,凤公子真有心于黎教主。 怪道凤公子都已二十多岁还不成亲,原来是在等佳人长大啊! 徐掌门心思没次子那么灵活,只在听到黎浅浅说,要让他把妻子送过来时,忍不住想要说什么,不想却被长子制止。 他伸手拍向长子的手,徐大爷反应很快松手后立刻又攀了上来,并直接握紧父亲的手指,不让他有机会再乱动。 徐二爷也飞快袭向父亲,被两个儿子连手控制住的徐掌门怒不可遏张嘴就要开骂,不想儿子们的反应也快,直接将他定住并点了他的哑穴。 “见笑了。”徐大爷先向凤庄主兄弟三人拱手为礼,并向凤庄主商议,他们几时送母亲过来好。 凤庄主看他们兄弟身手利索,且快快制止徐掌门,便也不为难他们,毕竟徐掌门夫人是高龄孕妇,若真有什么不妥,自然是要越早诊脉越好,省得时间拖得长了,又生变故。 于是就约定,他们立刻派人回去把徐掌门夫人接过来。 他们兄弟自然知道母亲做假的成分多些,但这不妨碍他们行动,再说,这是要借此让两家重修旧好,当然不能拖,不然家里那些亲戚怕是真撑不得多久了。 说做就做,徐大爷留下来陪伴老父,虽然他被点了穴,那儿也去不了,但总不能让他一人独自留在这里嘛! 凤公子这时总算是放下手里那个茶碗,起身走到徐掌门面前,“徐掌门别恼了,您老人家该庆幸才是。” 庆幸什么?庆幸老子生了两个不听话的兔崽子?还专门来跟老子作对的!他是来请凤庄主夫人去他家,给他老婆诊脉的,结果变成是他老婆自个儿送上门来求诊。 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但实质上意思可差得大了。 若凤庄主夫人去他家,这是凤家庄主动向他们求和,可反过来,就是他们向凤家庄低头了!这两者差别可大了,好不? 徐掌门其实还漏算了他自个儿,事实上在他踏上凤宅时,就已经把他主动上门求和给坐实了,那还用得着那些欲盖弥彰的掩饰,那掩饰得了事实的真相吗? 没有。 岳城的百姓们又不是没有长眼睛,没有长脑子,人家自己不会看,不会判断吗?再说了,争赢了这个虚名,让老婆肚子里的孩子出了问题,他心里就舒坦了? 傻吧? 凤公子觉得以徐掌门这脑子,难怪会惯出徐秀梅那样没脑子的女儿来。 这时他忍不住要庆幸,当年他爹娘管教他们兄弟甚严,从未因为心疼他们两,就把他们纵成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 他悄悄跟他哥说他的感想,凤二公子听了只想捶他,老子才不像你呢!别把他算进去,他跟弟弟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个乖到极点的好孩子。 凤庄主在旁边几乎是没脸听了,这两个家伙可有半点自知之明不?要不是有他帮着叔婶管着他们两,他们两只怕会长成比徐秀梅更可怕的熊孩子。 正文 第九百零八章 下手 徐家人很快就把徐掌门夫人送过来了。 到底是高龄孕妇,凤家庄的人很快就将人迎了进去,岳城如今已经渐渐恢复日常生活,忙于生活的人不少,闲人也不少,尤其点苍派掌门意欲将坏了名声的独女,塞给才成亲不久的凤庄主做二房一事,惹来不少人关注,此事不止岳城的人关切,江湖中人也有不少人颇为注意。 如果徐掌门得逞,之后势必有不少人效法,毕竟凤家庄在江湖上的地位特殊,能与之交好已是不易,若能成为姻亲,那绝对是利多于弊啊! 之后的发展也让不少人惊掉下巴。 在大家心里,凤家庄这两位新主事者,年纪轻辈份低,向来行事温和谦恭有礼,对待这些武林耆老们,从来都是礼遇有加。 谁也没想到,这次凤家庄竟然会对点苍派徐家及其姻亲们进行报复,后来知晓做决定的人是凤二公子时,也没让大家把下巴捡回来,因为这位凤二公子根本就没管事啊!凤庄主和凤公子怎么会任由他发号施令呢? 是不是还有什么他们不晓得的内幕? 个中原因,徐家父子三人是知逆了,可是他们能往外说吗? 不行,而且徐家兄弟还得防着自家老爹破坏,他们跟凤家庄修好的行动,想到这里,徐家兄弟就觉头疼不已,父亲在别的事情上,明明是理智又开明的一个人,为何遇上徐秀梅的事,就整个人变了样,完全让人看不出来他理智又开明的那一面了? 凤家的人把徐掌门夫人领到客房处,留下她们主仆就退下了。 徐大爷兄弟匆匆赶过来向母亲请安,徐掌门夫人笑着免了他们的礼,问,“老爷呢?” “我们,我们给父亲点了穴。” 得知两儿子点了丈夫的昏穴,徐掌门夫人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没事,没事,你们这么做,正好如了他的意。” 咦?徐大爷兄弟和侍候婆婆的儿媳们,全都不解的看着徐掌门夫人。 徐掌门夫人把话挑明,“你们还不懂吗?老爷想和凤家庄修好,可他拉不下那张脸,所以你们这么做,等于帮他解了围。”说不定丈夫心里这会儿正乐呵着呢! 徐大爷兄弟面面相觑,父亲真如母亲说的这样吗? 蓝棠在黎浅浅等人的陪伴下,很快就过来为徐掌门夫人诊脉了。 徐家儿媳妇们看到这位凤庄主夫人时,都有些惊讶,因为在徐秀梅刻意的运作下,她们都以为凤庄主夫人是个其貎不扬的女子,且年龄老大,若不是因为她父亲与凤老庄主交情甚笃,她是不可能嫁给凤庄主为妻的。 现在,看到她本人后,她们方才明白,徐秀梅为何要如此贬抑凤庄主夫人,那是嫉妒吧?就算凤庄主夫人的年纪确实比徐秀梅要大,但,她其实比徐秀梅还漂亮。 她的那种美是平和温婉的,没有攻击性的,不像徐秀梅,美则美矣,但却会让女人们对她心生防备,她是很美,可她的美很锐利,很具攻击性,事实上她也确实很有攻击性。 往日,徐秀梅就总喜欢在婆母和丈夫面前,给嫂子们下套,或是对她们娘家姐妹不甚友善。 每每徐秀梅赴宴归来,身后总是会留下一堆受害者,不是被她犀利言词所伤,就是遇上意外受了伤,其中最严重的一个,是徐大奶奶的姨表妹,她这姨表妹生得花容月貌家世又好,她爹是巡抚,宴席上拍捧她的人不少。 相比之下,追捧徐秀梅的人就少了,再加上,来人是徐大奶奶的表妹,她自是要尽地主之谊,宴席间全程陪在表妹身边,在她看来,徐秀梅是她小姑,和表妹相比,自是表妹亲近些,且她还有事要同表妹相商,自然是要跟她亲近些。 再说赴宴的人多与徐秀梅相熟,不似她表妹是客人,人生地不熟的,自是需要她多照顾些,更何况还有几个妯娌在,就算有什么事,也不需要她出面。 谁知,就这样,还是惹徐秀梅不悦,觉得大嫂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巡抚千金也没把自己放在眼中,需要给她们一个教训。 回程,巡抚千金和徐大奶奶所乘的马车出了意外,巡抚千金不止破相还断了一条腿,徐大奶奶虽只受了轻伤,但当时她怀着孩子不自知,因此意外小产,事后调养许久,才又再怀上孩子。 当时,徐秀梅才十岁。 有此教训在,徐大奶奶几个做嫂子的,在徐秀梅面前,从来都是小心行事,唯恐稍有不慎就惹徐秀梅不悦,她们也从不敢让自家孩子和徐秀梅单独相处,就怕孩子们年纪小不懂事,得罪了徐秀梅而被收拾。 所有人都知道,徐掌门有多疼这个女儿,自家孩子和徐秀梅起冲突,徐掌门会护着谁,因此大家都不敢轻易冒险。 徐秀梅失踪后,她们两妯娌避着公婆与丈夫,悄悄猜测过徐秀梅的下落,最后得到的结论是,不管她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人带走的,反正,以她的性子肯定都能过得很好。 她们就别替她担心了! 蓝棠这头已经为徐掌门夫人诊脉好了,开了方子道,“夫人有福,之前遇上的那位大夫是个厉害的,为夫人调养得很好,不过这几天夫人心思略重,这对孩子不太好,所以我还是给夫人开了方子,回去之后服个两天,没有不适就不用了,是药三分毒,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 徐掌门夫人笑着应下,她已经略显怀,不过面前的少妇虽尚未显怀,但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她有孕在身。 不用人提醒,徐掌门夫人已然明白,为何丈夫命人去凤家庄说徐秀梅与凤庄主的婚事后,凤家庄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暗暗摇头后,她转向黎浅浅,“还未请教,这位是……” 刚刚一进门,蓝棠曾自我介绍过,但黎浅浅没有,所以徐掌门夫人还以为黎浅浅她们是蓝棠的丫鬟们,而且那时她全心都在腹中孩子身上,也没太留意,现在得了准话,也就有心思去注意旁的事情了,便发现黎浅浅、章朵梨二人穿着打扮不似丫鬟。 “这位是瑞瑶教黎教主,这位是我们凤家庄的章供奉。” “章姐姐是我们瑞瑶教的供奉。”黎浅浅不满的纠正她。 蓝棠却笑,“章老可是我们凤家庄的老人了,他的徒弟自然也是我们凤家庄的供奉” 黎浅浅哼她一声,“我不跟你个孕妇吵,回头我找凤大哥说理去,把我的药堂掌事拐回家,难道不兴赔我一个供奉吗?” 章老师徒早就被黎漱当瑞瑶教中人看待了,所以自是她们瑞瑶教的供奉。 章朵梨抚掌笑道,“唉呀!姐姐我当供奉了耶!回头请你们请饭啊!徐夫人若方便就一起来热闹热闹!” 徐掌门夫人笑着点头,章朵梨得了她的回应,转向徐大奶奶她们去了。 章朵梨的美貌是不分男女,看了就傻眼的,徐大奶奶妯娌两也不例外,对着章朵梨的笑傻愣愣的点头应诺。 黎浅浅对徐掌门夫人道,“我这姐姐最是心善,又心软,遇事常常是宁可委屈自己,也不给人添麻烦,凤大哥他们和她自小一起长大的,最清楚她的性子,所以见她受了委屈,就没忍住脾气,给夫人家添麻烦了,还请夫人见谅。” 这话里透了好几个意思,一是蓝棠和凤庄主兄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因此凤庄主娶她,很可能是双方早有情意。 二就是,蓝棠在凤家庄长大的,凤家庄既是娘家人也是婆家人,所以徐掌门那个提议,也许在婆家人看来,是很好的合作提议,但是,在娘家人看来,那就是恶毒至极啊这是打算气死自家的姑娘,好让徐家姑娘上位当凤庄主夫人? 这让娘家人如何能忍? 此外,方才黎浅浅说蓝棠是她的药堂掌事,黎浅浅是谁?是瑞瑶教的教主,她的药堂掌事,岂不是说,蓝棠的医术好,足以担起掌事一职? 这代表蓝棠与瑞瑶教的关系匪浅啊! 原来,被徐秀梅说得一无是处的人,其实并不是不学无术的草包,相反的,说人一无是处的徐秀梅,才是那个一无是处,除了家世、美貌,就什么优点都没有的草包。 只是,听人家黎教主刚刚的话,徐掌门夫人低笑,自家那个白眼狼庶女和人家相比,其实家世和美貌也不如人凤庄主夫人啊!真正名符其实是一无是处的草包。 这会儿徐掌门夫人不禁有些遗憾了,真是太可惜了!没能让徐秀梅恭逢其会,没能当面被黎教主打脸,唉!真是可惜。 她却不知,此刻也在岳城里的徐秀梅,是结结实实被打了脸。 徐秀梅捂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盛气凌人的女子,眼前女子比她还要美上三分,猛然一看,与蓝棠那贱人竟有几分相像,可是年纪却比蓝棠略长些,气质也不如蓝棠那样温婉平和。 徐秀梅被打蒙了,这女子,是谁? 刚刚,她竟有种被蓝棠那贱人掌掴的错觉。 她还以为蓝棠那贱人竟好手段的,追自己追到这府里来了,脸颊上的痛感,让她很快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子并不是蓝棠。 “蓝侧妃,您,您怎么来了?”被赵国十一皇子赵延拨过来侍候徐秀梅的徐嬷嬷,接到消息后匆忙赶过来,看到来人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就跌个狗吃屎,幸好身边有丫鬟及时扶住了她。 “怎么?我不能来?”蓝侧妃斜睨她一眼,徐嬷嬷连道不敢。 “我正好回门省亲,回程时听闻殿下新收了个妹妹,还以为以殿下的眼看,这新妹妹定是个晓事的,没想到殿下这回竟是看走了眼,这妹妹不止是个恃宠而骄的,还是个嘴贱的,张口就骂我是贱人。” 徐秀梅捂着脸想要反驳,不过被徐嬷嬷拦住,徐秀梅不是傻子,自晓得自己委身的男人是皇子之后,她飞上枝头了! 兴奋不已的她,还来不及得意,就被徐嬷嬷说的现实给打击得蔫头蔫脑。 是,她是飞上枝头了,却还不是凤凰,因为她上头不止有比她资历深的侍妾,还有夫人,夫人上头还有侧妃,侧妃上头更有位正妃。 这层层压下来,纵使她得宠,地位最低资历最浅,因为她没有个拿得出手的娘家,点苍派在南楚兴许还小有名气,但在赵国却是没没无闻,这让向来以家世傲视旁人的她完全无法接受。 本以为自己能在殿下回京之前,哄他把自己份位提上去,没想到还没如愿,就先来位侧妃! 徐秀梅低头暗自神伤,忍不住要想,如果她如愿嫁给凤庄主做二房,是不是也要面临这样难堪的场面?随即她摇去这个想法,因为蓝棠那个贱人才不敢给自己难堪,可惜事与愿违,现在的她,就算安然回去,凤庄主也不可能娶她了,就算做妾,怕也是无望。 她这里正在胡思乱想,徐嬷嬷则打迭起精神应付这位难缠的侧妃娘娘。 天晓得殿下是从那儿把这位主儿给娶回来的,听说,这位娘娘医术精良,殿下以前每到换季都难免有些不适,可自从这位主儿进门后,换季时殿下就再没传出不舒服过了,可见她医术之高明。 还有王妃娘娘,成亲数年一直未传出喜讯,却在接受蓝侧妃调养后,先后生下一子一女,总算给殿下争气了。 要知道这一代的皇家子嗣颇为艰难,太子只有女儿,嫡庶皆有,却连个庶子都没有。朝中不少人为太子无子忧心忡忡,太子一派没少往太子身边塞好生养的女子,可惜,直到目前为止,她们这些新进府的也没能逃过生女的命运。 十一殿下夫妻却在生了一个女儿后,生下儿子,一时间,蓝侧妃在京中贵女圈中的地位真是如日中天,大家都盼着能得她妙手回春,然后同十一皇子妃那样生儿育女,就连太子妃也频频向十一皇子妃示意,想要请蓝侧妃为她诊脉调养,好让她能为太子一举得男。 十一殿下因此也对蓝侧妃十分看重。 她说徐姨娘有错,那徐姨娘就是有错,就是争到殿下那儿,殿下不会看谁是谁非的只会要徐姨娘忍下来。 既然如此,又何必闹到殿下那去,能压下来还是压下来的好。 蓝侧妃冷笑,看着徐姨娘好半晌,才拂袖而去。 好不容易把这尊大佛送走,徐嬷嬷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回头问徐秀梅。 “姨娘是怎么得罪蓝侧妃的?”这会儿仔细打量了徐秀梅的脸蛋,徐嬷嬷暗暗庆幸,看起来是伤得厉害,不过应该只是皮肉伤而已,没有毁容留疤。 想来是蓝娘娘从娘家回程时,遇上了让她不快的事情吧?想找人出气而已,幸好这位主儿还是有分寸的,知道做的太过,还是会惹恼殿下,下手还是有点轻重。 她们两却不晓得,蓝侧妃在打人时,已经给徐秀梅下了药。 开玩笑,蓝海可是她们药王谷的人,是她族叔,蓝棠算是她堂妹,这女人欺到她蓝家人头上,她还能同她客气?哼哼! 正文 第九百零九章 护短 说起来,蓝侧妃并未见过蓝海,自然也没见过蓝棠,但这次回娘家省亲,才知道那近来名声大到都传到赵国去的南楚蓝神医,竟是她族叔,蓝侧妃几个姐妹震惊不已。 蓝侧妃的嫂子们说着才传回来的消息,个个是义愤填膺,她们都是正室,对徐秀梅这种别心有思的女人特别的反感。 尤其在知道,蓝棠可能进门不久就有孕,返回婆家途中,没少被徐秀梅一行骚扰,甚至可能被气到动了胎气,嫂嫂们对这位不曾见过面的小姑的不争气,很是恼火。 姑嫂几个说好了,要想办法帮蓝棠出气,教训那个胆大包天,想抢她们堂妹夫婿的女子。 蓝侧妃远住在赵国京城,想来是无法共襄盛举了,离开时还不忘交代嫂嫂们和姐妹们,若得了什么消息,一定要赶紧给她送信来。 结果她还没进岳城,就得到殿下新添了个美人儿,这美人儿还是在山道上,自个儿送上门来的,侍女们把那女人的能耐吹上了天,说她得殿下独宠,才进门就让原先得脸的几个宫女被收拾了。 蓝侧妃知道,自己身边侍候的侍女,除了她从娘家带进门的,不是王妃娘娘赏的,就是内务府拨过来的,可谁不晓得,王妃赏的,虽然明面上敬着她这主子,实际上效忠的还是她的原主子。 还有内务府派来的,谁知道她们背后的主子是谁,反正不管对这些人有没有疑虑,她统统都在这些人的身上下药了,她们要是老老实实的,那大家就相安无事,如若不然,哼哼,她们药王谷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走出徐秀梅的住处,蓝侧妃满脸笑意的问,“殿下今儿去哪儿了?” “岳城几位富商请殿下去看戏了。” 赵延是以赵国商人的名义来南楚的,自然是要和这些富商走动,不过……“请他的人里头,有没有瑞瑶教的人?” “瑞瑶教在岳城似乎没有分舵。”侍女之一低声回道,“不过之前黎教主和凤庄主兄弟很出风头。” 侍女说起了先前岳城遭遇的天灾,蓝侧妃听了大为惊讶,“我们这一路过来,可都没感觉出来有受到天灾!” 几个侍女都笑了,“咱们从药王谷过来的路上,自然是看不出来的,因为这头就没有受到伤害嘛!至于临近岳城的乡镇,您也没多做停留,上那儿看去。” 就是她们也不知道,途中经过的乡镇有无受灾,倒是岳城里,受到灾难是肯定的,不过是有人组织着重建,冰雹之灾再重也没地震来得厉害,所以恢复得很快,算一算,从事发到她们进城不过是短短两个半月吧? 想到进城时,那井然有序的街道和说笑的群众们,若不是侍女们说起,她根本看不出来岳城曾遭过灾。 这岳城的主事者们倒是能干得很啊!嗯,黎教主和她堂妹夫也很能干。 “唉!可惜咱们药王谷那附近没有锦衣坊,也没天宝坊。”酒楼、茶馆倒是有,但没有瑞瑶教中颇具盛名的有间客栈和温泉客栈,蓝侧妃颇感失落。 想到和赵延会合后,就要回赵国,此后想再来南楚就不容易了,蓝侧妃不由嘟起嘴不高兴的原地跺了几下。 “你们说,咱们要不要安排一下,和蓝棠她们见个面?” 此时跟在她身边的侍女,都是从蓝家陪嫁的,自是最了解这位主儿的性子,这种时候最好别劝,顺着她的意就是。 反正遇到难关,去不成,她就会放弃了,从不为难人,也不为难自己。 反之,要是死命的劝她别去,她反倒会坚持要成行,就算遇到难关,她也会想尽办法解决掉。 果然,蓝侧妃听她们附合自己,心情大好,去见赵延的时候,还是满脸笑意。 赵延见到她回来,也是很高兴,毕竟自己王妃得接连生下嫡子女,都是她细心调养王妃身体之故,所以纵使她自己并没为他生下一儿半女,但在他心中的地位,却丝毫不比王妃低。 “回来了,岳父岳母都还好吧?” “都好,谢殿下垂问。”蓝侧妃笑盈盈,绝口不提徐秀梅,只说往返娘家这一路上的秀丽美景,以及路上听来的一些乡野故事。 蓝侧妃人美说话风趣,很快就把赵延近日来受到的挫折给驱散了。 等到晚上安置,两人小别胜新婚,半宿颠狂,直到云雨散去,赵延倦极睡去,蓝侧妃却起身从床畔的衣服下,掏出个小药瓶,倒出一颗小药丸,丢进嘴里吞下。 进浴间稍事洗浴一番后,换上半旧的嫩黄及胸襦裙,散着发走出房间。 立刻就有侍女拿着绣筐坐到内室门前守着,蓝侧妃则在另几个侍女的簇拥下,去了关押得罪徐秀梅的宫女处。 待得知她们确实以下犯上,便让人处置了,回程时,有丫鬟来回报,徐秀梅苦等殿下一夜,后来知道殿下在侧妃这里安置之后,气得破口大骂。 “看徐姨娘那娇滴滴的模样,真让人想不到,她一开口骂人就不堪入耳。”丫鬟暗摇头很是失望。 原先看徐姨娘美得跟天仙似的,还以为是个娇滴滴的仙女呢!谁晓得,一张口比码头上做粗活的工人的嘴还臭。 “徐掌门他们还没查到线索?” “没有。”侍女略鄙夷的道,“他们虽查到殿下曾在那附近出现过,可似乎不认为,徐姨娘会找殿下求助。” 所以他们已查出徐秀梅的身份,徐掌门一家却还不知道徐秀梅的下落。 “高侍卫他们似乎也没跟殿下说。” “来路不明的女子好处置,他们是怕殿下对徐姨娘的宠爱不长,毕竟府里的女人多着呢!也不缺她一个。”蓝侧妃不以为意。 高侍卫他们不说,应是有多方考虑,也许他们觉得,殿下身边有她这么一个位居侧妃的江湖人出身的女人就够了,不需要再来一个徐秀梅。 再说,她出身药王谷,且是蓝氏族老嫡女,可比出身点苍派的掌门庶女要强上几分。 一个侧妃,一个姨娘,一个是四人大轿抬进门的,一个连王府都还没进,也还没过明路,没给王妃敬过茶,所以高侍卫他们对徐秀梅的身份保持缄默,怕是为了日后要处置徐秀梅时着想吧! 蓝侧妃冷哼一声,“他们肯定也知道,咱们这位徐姨娘在家里时的丰功伟业了?” “那是肯定的。”侍女们回道,其中一人有些迟疑的道,“徐姨娘既然连她嫡母都敢害,高侍卫他们就不怕她对殿下不利吗?” “你傻啊!徐姨娘如今是殿下的女人,且她还没过明路,殿下要是有个好歹,她能落着好?别忘了,她被殿下捡回来时,不仅身无分文,听说连随身的行李都没有,就身上那一套衣服和首饰而已。” 侍女们听闻后,纷纷表示佩服,真不知是该说这位徐姨娘是傻大胆呢?还有有勇无谋的傻子,不过不论是那种,运气都很好,因为在那山道上,遇上了殿下从那儿经过,被殿下带回来后,从此飞上枝头得了独宠。 蓝侧妃早在一回到岳城时,就已明白这位徐姨娘的底,就算讨厌死她了,也不得不为她的好运感到赞叹。 要知道,当时若殿下不在那儿,她要离开徐家的羽翼,那么她得走上好一段山路,听说徐秀梅习过武,但蓝侧妃看她那个样儿,就知道这里头水份有多大了。 徐秀梅生的花容月貌,这样相貌的独身女子,是人贩子和青楼鸨娘心中首选,只怕在路上待段时间,就会被人盯上,伺机掳走了。 结果她不但没被人掳走,还飞上枝头,蓝侧妃咬牙,“真是便宜她了。” 如今徐秀梅已经是赵延的女人,若想对她出手,都可能会引起赵延的不满,什么,她已经给徐秀梅下药了?那不过是不利她有孕的药而已,而且徐秀梅也不知道,所以兴许对她没什么影响呢! 相比起她对蓝棠的作为,蓝侧妃觉得,给她下这种药,似乎还太轻了点。 “走了,回去睡觉吧!” 一行人很快就散了,另一边赵延的护卫们接到通知,蓝侧妃去看过得罪徐姨娘的宫女们,也对她们做出处置,又听人说徐姨娘辱骂她的事,不过蓝侧妃难得没有发作徐姨娘,而是让大家回房睡觉。 “头儿,蓝娘娘不会又想弄什么夭蛾子吧?” 被叫头儿的男人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就算她要弄什么夭蛾子,咱们还能事先拦着她了吗?” 这个自然是不成的。 蓝侧妃从蓝家带进府的,不管是侍女还是仆役,那统统都是有武功的,而且听人说,东齐的韦神医师出药王谷咧!也就是说,韦神医卖的那些神奇不已的药丸,全都是传自药王谷的。 只是蓝娘娘面对皇帝和宫里娘娘及朝中贵妇的询问,全都是千篇一律的,不知道,没学过来应付,叫他们是好奇得要命,却偏无法从她嘴里撬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就是她的这些侍女、仆役们也一样,一个个像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愣是套不出话来。 高侍卫坐在一边喝茶,不介入战友们的斗嘴阵容中,不过他的这些好兄弟可不放过他,拉着他追问起,这趟护送蓝侧妃回娘家,可遇上什么新鲜事。 待高侍卫回答得坑坑巴巴后,他们才啐了他一口,让他闭嘴,继而说起岳城之前的八卦来。 其实岳城能有什么八卦?袁四少爷和点苍派掌门的独女传出喜讯,结果惨遭打脸,徐掌门这头亲事未决,就转头去同新婚的凤庄主提亲,惹恼了凤家庄上下,点苍派和其姻亲自此陷入困境中。 不过这事似乎有转机,因为徐掌门去跟凤庄主低头了,毕竟关系到妻子腹中的新生命,徐掌门铁汉柔情不得不为妻小服软。 “听说,今儿徐掌门一家就歇在凤宅,看来凤庄主夫人出手帮徐掌门夫人调养身子了。” “宝如县主认子的事情,现在到底……” “唉!说起这事啊!城里现在赌盘是呈拉锯战,五五开,兄弟你们要不要下注啊?”提议的人才开口,立刻被其他人吐槽。 “老高,你可以跟小王去那家赌场下注,可是,千万不能听他的话,否则我怕你会赔得血本无归。” “对,听兄弟们的,准没错,这小王今年手气可坏透了,这手黑的啊!老子都不想说他了。亏他还有脸拉人跟他一起下注。” 高护卫听了一耳朵一点营养都没有的建议,最后以借给小王十两银子去下注做结。 看着小王离去的身影,他转头问大家,“他这毛病……” “别想了,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也就你心软,还借他十两。” “当年他可是拉了兄弟我一把,做人嘛!不能忘恩。十两银子也还好,不算太多,真要借多的,我也没有。” 大家点头,点到为止就是。 护卫头儿此时才长叹一声道,“这人啊!最怕沾了赌,一旦沾上了,想戒,那是真不容易。你们大伙儿都给我听着,警醒着些,别跟小王一样陷进去,还有,都看着他点,别让他败坏了殿下的名声才好。” 众人齐声应诺。 小王自己欠赌债,被赌场的人追债,他都不管,可要是小王因被逼急了,顶着王府护卫的名头,若被宣扬出去,或他拿王府的权势去夺人钱财,败坏殿下名声,那可就不成。 小王不知自己已被头儿和战友盯上,脚步轻快的跑向了后门,后门处,有不少人聚在此地,他们正在筹赌资,看到小王过来,其中一个婆子对他露出笑容,“小王来啦!你不是说之前能借的地方都借完了,怎么,还有钱来赌?” “柳婆子你管得也未免太寛啦!”小王状似抱怨,实则亲近的靠过去,柳婆子嘻嘻哈哈的笑着拿出本子,记下他递过来的赌资。 “你要赌那一个?” “还是宝如县主和袁四少爷这笔,押袁四少爷。” “你觉得他会赢?” “不都说做父母的总会拗不过儿女吗?我看宝如县主应该也拗不过儿子才是。” “唉,你们不觉得这袁四少爷很傻吗?想想看,认了亲娘之后,这爵位到手了,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啊!” “他自小在袁家长大,野惯了,哪受得了王公贵冑家那些多如牛毛的规矩。” “可不是。” 柳婆子可不管他们说些什么,直管忙乎自己的事,等大家都下完注,让大家看账本,确认无误签名画押后利索走人。 正文 第九百一十章 相邀 柳婆子离开那座宅子后,明知身后有人跟着,也毫不在意,手里的灯笼摇摇晃晃的引着路,柳婆子慢慢的走着,身后的人也保持着距离跟着,直走出赵延那宅子所在的巷子,来到大街上。 大街上灯火通明,柳婆子依然提着灯笼,才走出巷弄,就有一中年妇人迎上来,“柳娘子回来了,老板刚刚还一直问起你呢!” “问我?问我什么?" “还能问什么,不就问你那本帐呗!怎么,昨儿你可是在老板面前夸下海口了,说能从那家找出几个烂赌鬼出来。” 啧,就知道那号称高扒皮的老板肯定没安好心。柳婆子冷哼,边和中年妇人说着话,脚下不停的往一通火通明的楼子走去。 后头跟着的人,抬头看去,就见那楼前黑底金字的店招上,写着四海赌场四个大字。 四海赌场里头人头钻动,热闹得很,虽然岳城才遭过灾,但四海赌场的生意仍然兴隆,这回天灾,四海赌场也做出贡献,捐了不少物资,还派底下人四处帮忙受灾的百姓,因此四海赌场近来名声,可比从前好了不少。 柳婆子进了楼子后,就和中年妇人分开,中年妇人自忙去了,柳婆子则钻进楼后老板的屋子回报消息去。 被称为高扒皮的老板一身肥肉,此刻正瞇着眼,看着柳婆子呈上来的账本。 “这个小王,确实是赵延身边的护卫?” “他自个儿是这么说,身边的人也这么说。”不过是不是吹嘘的,柳婆子也无从判断。 高扒皮冷哼,“你倒是看好他,在他身上投资了不少啊!” “老板谬赞了!”柳婆子笑。 高扒皮哼哼,交代几句话后,就把她打发走了。 屋里只剩他一个人后,他才起身走内室,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后,内室走出一英俊高挑的男子,和刚刚高扒皮的样貌完全不同了,他打开房门,外头站着的护卫朝他施礼,“公子。” “看着点,别让人进去。” “是。”护卫目送他离开,又站回原地戒备。 公子一身大红衣袍,头戴玉冠,真真应了公子如玉那句话,他从四海赌场后院的小门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等他再次出现,已是在凤宅的书房中。 凤公子看到他,笑着与他打招呼,“十三来了。” “见过公子。”大红衣袍的公子恭谨的向凤公子见礼。 凤公子点头让他坐,听他说了赵延的事情后,不由皱了眉头,“你觉得,能跟他合作?” “可以试探,赵国目前有点乱,赵延虽排行有些靠后,不过前头的几个,都不怎么靠谱,赵国皇帝有些头疼。” 赵国太子是温文儒雅,可同时也是个软弱且优柔寡断的主儿,仁慈到有点让人受不了。 之前曾有人意图行刺他,他获救后,却拦了想杀了刺客的护卫统领,说自己不过是轻伤,伤得并不重,饶了对方一条命。 结果,刺客是保住了小命,但护卫统领及其下当班的护卫,全被赵国皇帝以护卫不周,未能将刺客正法为由,全部赐死。 太子对此毫无所感,却派人去天牢给刺客送饭送衣,让他身边的人为之心寒。 亲疏不分大概是他最大问题。 如果只有这么一桩,赵国皇帝大概还能安慰自己,不过是个例,可是太子总对不该心软的人心软,让赵国皇帝头疼不已,太子妃又劝不住太子,连带着赵国皇帝对这对夫妻都有些不待见了。 太子以下的几个皇子,各有各的问题,让赵国皇帝失望透顶。 本来他还能看别人家的笑话,如东齐,如北晋,还有南楚,结果,现在除了还能看南楚的热闹,北晋的女帝和东齐的新帝,都已顺利登基,东齐的新帝把原本被看好的九皇子压制得死死的,就连另一个突然冒头的皇弟,也被他打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至于北晋的女帝,那一位不用动手,只需动嘴,她那位皇夫负责动脑,太子就他爹指那儿,他打那儿,女帝的哥哥们要敢不老实,就等着被外甥打得无还手之力吧! 而赵国,赵国皇帝儿子虽多,但真要挑个自己满意的继承人,那实在是太难了! “现在所有人都想把太子拉下来,与此同时,这些皇子们也不忘互相踩踏。”十三公子笑,“赵延年轻,皇子妃是首辅孙女,几位侧妃也出身不凡,其中以蓝侧妃的身份最引人注目。” 蓝侧妃?凤公子挑眉看他等答案,十三公子笑着点头,“她与庄主夫人是堂姐妹,不过蓝先生不曾回蓝家祖宅,所以……”蓝棠肯定也不晓得自家有这位亲戚。 “还有一事。”十三公子迟疑的道。 “何事?”凤公子难得看到他有迟疑的时候,不由被勾起好奇心了。 十三公子正色道,“徐秀梅成了赵延的妾室,蓝侧妃一回府,就朝她开刀了。” 喔?“不会是蓝侧妃知道,徐秀梅之前做过的事情了吧?” “好像是如此。”十三公子回道。 凤公子惊讶的扬眉,“看不出来他们消息如此灵通。” 要知道徐家还不知徐秀梅的下落呢!没想到赵延竟已知徐秀梅的来历。 “公子,赵延并不知道,他身边的护卫把徐秀梅的身份隐瞒下来了,据我们猜测,可能是怕赵延对她厌烦后,好处置她吧?” 有娘家撑腰的女子,在婆家的日子总比没娘家的女人好过些,受了委屈也有娘家人帮出头。 凤公子点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吗?凤乐悠的婆家人胆敢对她下手,不就是因为,凤家庄虽有钱有势,但和凤乐悠并不亲近,那家人才会以为,除掉凤乐悠,凤庄主他们就算知道,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可惜他们错判了,后果很严重,他们最大的靠山倒了,现在只能缩着尾巴做人。 凤公子兄弟两个本来很担心蓝棠的婚事,孟达生人很好,对蓝棠也很有心,但是孟家太复杂,孟家人贪,吃定了孟达生,孟达生不是没本事的人,可他对外人都心软得不知量力而为了,对自家人更是没底线的纵容,还让蓝棠受了委屈。 蓝棠和他的事都还没成,孟家人就已经让她受委屈了,对凤公子来说,孟达生就不合格了。 幸好峰回路转,最后蓝棠成了他们兄弟的大嫂,有大哥在,有他们兄弟在,凤家还有谁敢给她脸色看?嗯,黎大教主有时会看自己横眉竖眼的,该不会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公子?”十三公子见凤公子似乎在走神,连忙喊他一声,他不能出来太久,还有事要请公子示下呢!真没时间让公子走神。 凤公子回过神,道,“既然觉得他可以试探,就放胆去做,不过记得,别暴露身份免得有危险。” “是。”十三公子又与凤公子商议了好几件事情后,才悄然离去。 玄衣送走十三公子后,又转回凤公子面前。“十三公子明明是玉树临风的浊世佳公子,为何要装成高扒皮那德行。” “怎么,那样子不好看?”要知道,高扒皮那一身伪装,可是费了不少人的心力才弄出来的。 玄衣摇头,“就是觉得这实在是天差地别。”令人难以想象。 凤公子笑,“弄出这套装扮,日后十三去别处忙了,别人只消披上那装扮,就能成为高扒皮。” 也是。 数字公子中的十三公子,回到四海赌场外头时,无需太费力就发现赵延身边的护卫头儿,看他们死盯着楼子,十三公子晒然一笑,在夜色的掩护下进入楼中。 一大早蓝侧妃又陪赵延滚了一次床单,在她娇弱无力的抱怨中,赵延得意得有如翘着尾巴的大公鸡般出门去。 徐姨娘这厢枯等不着赵延,咒骂了半宿后,终于沉沉睡去,不知道她苦苦等候的赵延已经出门了,等她醒来,侍女们侍候她洗漱更衣,徐嬷嬷已经来了,侍候她吃饭,见她吃的辛苦,不禁暗叹,这位还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要知道蓝侧妃可比大老虎可怕多了! 她竟然还敢去捋虎须,真是傻大胆。 艰难的吃过饭,徐秀梅才问起蓝侧妃的事。 徐嬷嬷如今跟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对她所问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徐秀梅得知,那位蓝侧妃竟是药王谷的人时,她整个人都吓呆了,她买的那些药,就是从湘城药王谷的药铺买来的。 她还记得,自己派人对那个药铺小伙计下药,原以为顺利得手,却差点被那小子吓死,当时嫡母身边的嬷嬷语带嘲讽的对她说,拿人家药铺卖的药来害人家的人,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这小伙计年纪虽小,可自小在药铺里打滚的,对这些药的味道自是了如指掌,熟得很,想对他下药?怕是早就被他闻出来了。 蓝侧妃一回来就对自己发难,难不成是因为闻到自己身上的药味? 她却不知,她高价从湘城药铺买回来的各种药丸,其实根本就不是他们药铺自己炼压的,而是掌柜和大夫从东齐神医的药铺买回来的。 之所以谋害蓝忘没能成功,不是因为他闻出下在糕点里的药味,而是从头到尾,徐秀梅的人的一举一动,全都在徐掌门夫妻派去的人看在眼里,蓝忘也没把糕点吃进去,所以她的人以为得手,其实不过是蓝忘在徐掌门夫妻的人保护下,演的一场戏罢了! 徐嬷嬷不是侍候蓝侧妃的人,对她的事所知不多,且多少有些神化了而不自知,她也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把自己对蓝侧妃的恐惧与戒慎,传递给了徐秀梅。 也因为如此,徐秀梅连十一皇子妃都敢斗,却不敢和蓝侧妃交手。 蓝侧妃成了她心里的魔障,这根刺拔不掉,就这么深深扎根在她心头,至死都没能摆脱掉。 蓝侧妃可不知徐秀梅把自己妖魔化了,她派人送帖子去凤宅,一边又命人去打听,瑞瑶教可有在赵国京城开店的计划。 其实瑞瑶教在赵国京城是有锦衣坊和天宝坊,甚至连酒楼、茶馆都有,只是,蓝侧妃并不知道,因为她平常都埋头钻研医理,对衣服首饰不怎么感兴趣。 这回之所以对锦衣坊等铺子感兴趣,无非是因回娘家后,和嫂子、姐妹们闲聊起来,才挑起她的注意,否则,她压根没留心过。 凤宅里,黎浅浅拿着蓝侧妃递来的帖子,不解的问刘二,“这位蓝侧妃是……” “棠小姐的堂姐,几年前嫁入赵国皇室。”刘二其实也不太明白,能回答出这一句,还是接到帖子后,问玄衣得到的答案。 黎浅浅点头,“棠姐姐也收到请帖了?” “拜帖。”刘二笑,“说是知道棠小姐有孕在身,不方便出门,所以她特来拜访。” 黎浅浅点着帖子,“这临仙楼是个什么地方?” 名字感觉怪怪的。 “临仙楼原名观潮阁,天灾前才易手更名不久。”刘二又道,“就是家酒楼,听说新东家因在观潮阁中看不到浪潮,所以给更名的。”岳城里有一条由北向东南贯穿全城的岳仙河,听说岳仙河原名因战乱、年代久远已不可考,但天盛帝国覆灭后,中州大陆陷入天灾与战乱之中,岳仙河更是年年泛滥成灾,这浪潮高的时候可逹数层楼高,船只根本不能通行,更别说两岸根本不能居住,自然也不能耕种。 后来是有位仙人从天而降,站在那肆虐的浪潮上,大手一挥,那数层楼高的浪头渐渐趋缓,终至平息,后人便将此河更名为岳仙河。 观潮阁兴建于此时,岳仙河的浪潮已不复见,所以那位新东家才会挑刺。 黎浅浅知道这典故后,心中忽闪过个念头,这临仙楼的新东家该不会就是这位蓝侧妃吧? 好吧!她似乎想太多了!呵呵,“既然有人请吃饭,那自然是要去啰!” 刘二笑着点头,“棠小姐这几天大概要忙着徐掌门夫人的事,怕是没空招待蓝侧妃,蓝侧妃上门的时间应该会推后。” “嗯,我晓得了。”刘二转身要出去时,黎浅浅忽地叫住他,“徐秀梅……” “蓝侧妃应该是知道了,才会一回府就掌掴她吧!” 早听说蓝家人护短,可不知竟然是这样的做法,不过,“如果她们连对个还未谋面的堂妹都这么护着,怎么就没人护着蓝忘呢?” 刘二苦笑,“这事您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没事,回头问蓝侧妃去。”黎浅浅拍拍刘二的肩头,刘二一听顿时头疼的看着黎浅浅,“这事,您问,没问题吧?” “没事啦!她要不回答,我也不会强求。”刘二心说,他担心的不是这个,是怕教主问这问题,会惹恼对方。 不过看黎浅浅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心头的忧虑忽地散去,就算惹恼对方又如何,难道他们怕她吗? 正文 第九百一十一章 忍痛割舍 黎浅浅在春江几人的簇拥下,走进临仙楼,蓝侧妃身边的侍女看到黎浅浅时,眼中难掩惊艳,“黎教……”跟在黎浅浅身边的春江朝她眨眨眼,轻咳了一声,那侍女会意,改称黎浅浅为黎姑娘。 “我家侧妃已在楼上厢房恭候,请黎姑娘随我来。” “有劳。”黎浅浅微笑颌首,莲步轻移,跟着侍女上了临仙楼顶楼。 临仙楼的顶楼视野辽阔,站在厅中,就可以看到岳仙河的美景。 虽说这条河就在城中,但河景壮阔平缓无波,河上只有几艘装扮华丽的画坊在其上慢慢行进。 岳仙河贯穿岳城,但城中不允许城外的船舶进城,不过游人若想要乘船,城里有游船可供雇用,城里不少富豪贵人,自家就有画坊,因此不少人家都以在岳仙河上的画坊上待客为荣。 至于现在在河上晃游的画坊,就是专供人租用待客的了。 此外晚上时,还会有青楼楚馆专属的花船,为夜晚的岳仙河增添供人玩乐的去处。 不过现在是白天,也就只有待客的画坊在岳仙河上游荡。 之前天灾,岳仙河两岸的杨柳也受了不少损伤,现在好不容易养起来了,岳仙河看来总算恢复了往昔的风光。 黎浅浅与蓝侧妃互相见礼后,分主次落坐,蓝侧妃指着河上的画坊,“本来是想请黎教主去河上游玩的,后来又想到这河有点大,也不知黎教主会不会水,就作罢了。” 有的人不会水,就不乐意坐船,蓝侧妃不知黎浅浅喜好,不好贸然安排上画坊去玩。 “以后有机会的。”黎浅浅看她一脸沮丧,忍不住开口安抚她。 蓝侧妃偏着头,看着眼前的娇俏少女良久,才绽开笑颜,蓝侧妃比蓝棠还要美上三分,虽比不得章朵梨,但绝对能把徐秀梅给比下去。 “黎教主可别骗我,我可是会当真的。”蓝侧妃和黎浅浅短暂交谈几句,就开始姐姐来妹妹去的,把蓝侧妃身边侍候的侍女们都看傻了。 曾几何时,自家主子会这么快就和人混得这么熟?没有,因此侍女们看向黎浅浅时,都免不了探究好奇的眼光。 黎浅浅对此毫无所觉,或者该说,就算有所感也不在意。 蓝侧妃不等黎浅浅问起,就自己先说了蓝忘的事,“他祖母护他护得很紧,我爹他们纵使有心想帮衬她,也得防着那些长老们。” 喔,对了,药王谷那些长老们,他们推举蓝忘成为新任代理谷主,为的就是他们祖孙两的人单势薄,若让他们知道蓝氏族人与他们祖孙走的近,说不定会对他这个谷主有别的想法,为免横生枝节,还是别多事为妙。 蓝侧妃叹气,“其实当初他出生后,大家都好高兴,就盼着他娘多生几个,结果……”想到上任谷主夫妻从恩爱夫妻到反目成仇,蓝侧妃就觉得好不可思议。 黎浅浅听她的意思,似乎并不知蓝忘的父母被人动手脚的事,她想了想,还是没把这事说出来。 只问,“你想见见蓝忘吗?” “可以吗?”蓝侧妃早就得知,在徐秀梅嫡父母面前拆穿她恶毒心肠的,就是蓝忘,只是以她的身份,真不好跟他单独见面。 “当然可以,不过得等上几日,蓝忘现在在湘城忙着。” 黎浅浅跟她说起湘城药铺的事情,蓝侧妃听完后嗤笑一声,“不用等他们回来了,他们回不来了。” 咦?黎浅浅扬眉好奇的看着蓝侧妃,蓝侧妃看她那小模样,忍不住手痒,上手摸摸黎浅浅的头,意外发现她头发的触感极好,又滑又顺,细瞧才发现,她的发色又黑又亮。 “你这头发是怎么养的,怎么这么漂亮!” 春江还没说什么,春寿已经抢先开口了,“我们教主打小就有蓝先生和棠小姐调养身子,又有叶妈妈煲的药膳,自然是养的好。” 蓝侧妃听了好生羡慕,蓝家是药王谷中人,自然有一套保养之道,自小吃喝都是极讲究的,进了十一皇子府后,皇家好美食讲究精致,蓝侧妃跟着敞开来吃,早把自小学的那套丢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看到被调养周到的小美女黎浅浅,才又反思回来,自己是不是太早把那套扔掉了? 不晓得现在捡回来,会不会太迟啊!想到自己也曾有过白晰幼嫩的肌肤,柔顺黑亮的秀发,蓝侧妃托着腮思考中。 黎浅浅不知她在想什么,见她走神,也没喊她,而是悠哉的吃喝,等蓝侧妃回过神来,两人又聊起衣服和首饰。 听到蓝侧妃抱怨赵国京城没有锦衣坊和天宝坊,黎浅浅愣住了,那呆萌的样子可把蓝侧妃给乐坏了,正想把人拐到身边来时,黎浅浅开口了,“赵国京城有锦衣坊和天宝坊啊!侧妃娘娘不知道吗?”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她这话一出口,侍候她的侍女全都不好意思的捂脸,实在羞于见人啊! 等到双方说清楚这个误会后,午食已经送上桌,宾主尽欢,蓝侧妃和她约好有空再出来玩,又问她蓝棠的情况。 “棠姐姐很好,就是到岳城之前,反应略大,所以才去别庄调养。”黎浅浅没说为何蓝棠反应略大,反正现在外边都说,她那时之所以不舒服,全是因为徐秀梅一行人所为,既然有人背锅,干么还去澄清。 至于蓝棠到底是不是因为这样才不舒服的?那么计较干么?是吧? 蓝侧妃托着腮笑道,“棠姐儿脾气也实在太好了点,怎么还帮徐秀梅的嫡母安胎呢?”要她,才不干这种事,是了,“不会是凤庄主他们逼她的吧?” “才不是,凤大哥原是不想让她帮忙的,不过,棠姐姐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黎浅浅有点怕这话会被拆穿,不过蓝侧妃听了却是眼睛一亮,“这话说的好。对,对,对!她嫡母若能顺产,母子均安,相信徐姨娘也会很高兴吧!”蓝侧妃说完对着黎浅浅俏皮的扬眉轻笑。 “嗯,就是这样。” 徐秀梅恨不得除掉徐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结果徐夫人虽是高龄产妇,却平安顺产,相信徐秀梅知道后,大概会气死,嗯,到时候,她就是充当送好消息的喜鹊,定要逼徐秀梅憋出一肚子怨气,最好是能让她气得吐血啊! 蓝侧妃这厢开心筹谋着要看好戏,徐秀梅那头则盘算着,等自己脸上的伤消了,再好好的把赵延的心给拉回来。 赵延这些天很忙,忙得连蓝侧妃那儿都少去了,徐秀梅听了虽有点喜悦,可一想到,他也没空来看自己啊!立时就觉得委屈极了。 只是男人不来,她就算再哀怨,也得忍住泪,男人不在,她哭给谁看啊!还是省下来,等男人来了,再哭给男人心疼吧! 只是她没想到,她这一等,等到了脸上的淤青褪了,男人还是没出现。 再一问,蓝侧妃似乎也毫不在意,因为她这几天也忙得很,听说她天天往外跑,似乎是和城里的贵妇打上交道了。 徐秀梅此时也终于知道,这里就是岳城。 想办法派人帮她送信去徐家,只是钱花了,信也送了,却迟迟得不到回信。 把徐秀梅急得嘴上长了一圈燎包,疼得要命。 徐嬷嬷帮着她熬药弄消息,也是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一心只盼着,徐秀梅家里知道她在这里后,能为她撑腰。 徐秀梅对嫡母和兄长们没什么好感,对他们自是没好话,但对自己的父亲,她一提起来,说的都是好话,听得多了,连带着徐嬷嬷和侍候她的侍女们,也对徐掌门有了信心,认为现在是因为他不知女儿在此地,等他晓得了,肯定会为徐秀梅做主才是。 要知道就算是殿下的妾室,有娘家人可靠的,和没有娘家人的,那地位可是相差甚远。 徐嬷嬷她们得知徐秀梅的父亲,不止是武林中人,还是一派掌门,心思就活络起来了,看看府中的蓝侧妃,人家为何这么牛气,就连王妃都得让她三分,就是因为她背后是药王谷。 但蓝侧妃的父亲也不过是药王谷中人,既非谷主也非长老,蓝侧妃在府中的地位就如此特殊了,徐秀梅的父亲是一派掌门,那她在府中的地位岂非能凌驾蓝侧妃之上了? 她们不知道蓝侧妃在府中的地位,并非只靠她是药王谷中人,而是因为她除了帮王妃调养身体,让她平安生下一子一女,还数度为她解毒,让她安然逃过死劫。 当然,这种事情,王妃和她的亲信是不会轻易说出去的,大家只晓得,王妃能顺利生下孩子,蓝侧妃居功厥伟,但具体细节,却无人清楚。 蓝棠帮徐掌门夫人诊脉后,观察了几天,就让她回家休养了,徐掌门经此一事后,算是被妻子与儿子们连手架空。 他得用的那些人也陆续被清理,徐掌门现在等于是被拘在家中,那里都去不了,更什么事都没法做,因为在他身边侍候的人,不是被清理就是背叛了他。 徐掌门气得晕过去,再醒来,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等到徐夫人过来,他已经气鼓鼓的躺在床上一整天了。 “老爷醒了?” “我这是怎么回事?”徐掌门震惊的发现,自己的四肢都不能动弹,话虽能说得清楚,可是这种手脚不能动的感觉,让他备感挫折。 “老爷不知道吧?”徐掌门夫人在儿媳们的扶持下,在床边的一张太师椅坐下来。 “知道什么?” 徐夫人对儿媳们挥挥手,徐大奶奶她们却不敢听话离开,徐夫人再三赶人,她们只得避退到门口处。 看儿媳妇们退开了,徐夫人才拂拂裙摆上根本看不见的灰,道,“您那好女儿可不止想对妾身下手,就是您,她也没想着要放过。您还记得她房里搜出来的那药丸子吧?” 怎么?难道,难不成……徐掌门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如果徐秀梅只想谋害嫡母一人,根本不需要准备太多药,但她房中的药丸数量实在不少,由此可知,她还有想下手的对象。 “这几天托凤庄主夫人的福,妾身学了不少。”徐掌门听妻子这么说,眼神略复杂的看着妻子。“您还记得那个小孩吧?最近他回湘城去帮忙清理药铺,卖药给梅姐儿的掌柜和大夫失踪多日,药铺被人盯上,幸而被人及时发现。” “你说这些干么?”徐掌门颇不耐烦,那家药铺遭贼,跟他们家有何关系。 “妾身想说的是,那小伙计帮着整理账本,理出来不少细目,跟梅姐儿有关系的。”徐掌门夫人说了几种药名,徐掌门并不以为意,直到妻子开始为他介绍这些药的功用时,他才瞠大了眼。 “这不可能?”徐掌门直觉大喊着。 “怎么不可能?”徐掌门夫人抚着小腹问,“你是要说,梅姐儿失踪多日,不可能给你下药,让你变成今儿这德行?” 徐掌门想点头,发现点不了,大声喊着,“是。” “跟老爷您说一声,这些药呢!都有个特性,就是服了之后,并不会立刻发作,而是会缓上十天半个月之久,甚至还长到一个多月。” 也就是说,徐秀梅可以在她离开之前,给徐掌门下药,因他不会立刻发作,所以等那天他药效发作了,因徐秀梅不在,也就没有任何嫌疑了。 徐掌门是知道女儿从湘城的药铺买来的药,确实是有些稀奇古怪的效用,他本也没将之放在心上,现在听妻子这么一说,他也不禁要怀疑,女儿真给自己下了这些药了。 只是,“她为何要给我下药?”家里就数他最疼女儿了,如此,女儿还要给他下药?这叫他情何以堪? “这妾身怎么会知道?这问题,老爷该问梅姐儿才是。”徐掌门夫人长叹一声,“也不知梅姐儿如今人在何处,过得好不好?” 徐掌门这一刻真是五味杂陈,他忧心女儿安危,女儿却在离家前给自己下药,难道她就不怕自己一病不起,没办法给她撑腰吗? 看丈夫脸色忽青忽白的,徐掌门夫人顿觉解气。 怎么样?滋味如何? 你的宝贝女儿要对我下药,你说,又没成功,就选择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只罚她回老家祠堂清修,现在知道你宝贝女儿连你也没放过,你会怎么做?还是选择纵放轻饶了她吗? 也是,徐秀梅如今下落不明,就算要撒气,也找不到人啊! 就不知那死丫头何在,徐掌门夫人无比希望徐秀梅的下场凄惨,否则怎对得起自己曾待她掏心掏肺的好呢? 才从丈夫屋里出来,门上婆子亲自递来一封信,展信一瞧,竟然是徐秀梅捎回来的信。 “婆母?”两个儿媳瞧着不免忧心忡忡,“没事儿。”看完信之后,得知徐秀梅如今竟飞上枝头,成了赵国十一皇子的妾室时,徐掌门夫人立时觉得一把邪火从脚底窜上来,直把她的理智给烧没了。 “烧掉,当做没收到过就是,同时,放出消息,大小姐当日在路上遇上劫匪,身受重伤,经治疗多日仍回天乏术,于昨夜夭折。” 说完,转头对两个儿媳说,“咱们家没有不清不白就委身于人作妾的女子,梅姐儿,她自甘下贱,我们也只能忍痛割舍下她了。” 正文 第九百一十二章 只手遮天 这是要彻底绝了徐秀梅的后路? 虽然感觉婆母的作为有些狠,不过徐大奶奶妯娌两都觉得很解气! 因为家里就只徐秀梅这么一个小姑子,大家因徐掌门偏爱她,不得不对她百般容忍,如果这个小姑子是个懂事的,那也就算了,偏偏是个爱无事生非的主儿,任谁都不喜欢这样的人。 谁不希望家庭和睦一家亲?偏生这位小姑子就爱惹事,搅得全家鸡犬不宁,她才高兴。 徐掌门夫人回到正屋内室,在窗前的软榻坐下后,轻轻吁口气,接过丫鬟奉上的茶,抿了一口,才道,“回头把身边的人管束好,有那嘴不严的,趁机收拾了,家里清净,爷儿们在外头做事才有精神。” “是。” 徐掌门夫人笑看儿媳们齐声应诺,“还有,爷儿们收房纳妾,图得是个新鲜,若她们是老实的,等爷儿们不中意了,你们大度些,给她们个好去处,也算是圆了她们同咱们家的缘份,如若是不老实的,等爷儿们待她们冷了,淡了,就好好的收拾,别手软。”徐掌门夫人略带遗憾的说,“当年我就是心太软,明知梅姐儿的姨娘是个心大的,却总念着旧情,没及早处置她,结果让她生下那个祸害。” 这话,徐掌门夫人还是头一回跟两个媳妇说,徐大奶奶妯娌两个听了惊骇不已,却不敢在面上显露出来。 “她会死,其实也是她自己做来的。”得意忘形。怀上孩子就以为能把徐掌门夫人给踩下去了,怀孕期间不断的提要求,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她犹嫌不足,徐掌门夫人那时已是生过孩子的人,身边又有娘家母亲派来的老嬷嬷,对孕期时,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都了如指掌。 因着丈夫偏宠小妾,她为显自己大度,把自己身边的嬷嬷指过去侍候,结果人家不领情,她也乐得把人收回来,之后,徐秀梅姨娘身边的人见主母对她们主子的挑衅都纵容着,便借着讨好她的同时,顺道捞油水。 怀孕的人最怕是孕期反应大,再来就是吃喝要有度,否则到生产的时候,胎儿太大不好生容易难产。 但侍候着徐秀梅姨娘的这些人,就算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在意,毕竟徐掌门的女人又不止这一个,这个没了,她们这些人自有旁的去处,眼下是能捞多少捞多少。 因为如此,徐秀梅的姨娘在怀孕期间是可着劲儿的作,吃好喝好尚觉不足,要求比照主母份例来,徐掌门不觉得有什么,便按她要求交代下去。 徐掌门夫人也不在意,她已有三个儿子,就算徐秀梅的姨娘真生出朵花来,难道还能越过她这个主母不成? 既然她要比照主母的份例来,那就由着她。 等到瓜熟蒂落之时,徐秀梅的姨娘才知道自己真是作死,孩子太大,她生了三天两夜,整个人都要没气了,孩子还是赖在她肚子里不肯出来,半昏半醒之际,她听到产婆们说她怀孕的时候吃得太补,动得太少,结果孩子补得太大。 那个时候她才恍惚想起,主母派来的嬷嬷对她唠叨的那些话,那些金玉良言,可惜那时的她不识好歹,以为主母是故意苛扣她的用度。 临终前,她请产婆对徐掌门夫人说对不起,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夫人看在她将死的份上,善待她的孩子,说完后,她就撒手人寰。 其实就算她没说这话,徐掌门夫人也不会虐待她的孩子,何必?善待没娘的孩子,她不只能得贤名,还能给她的孩子们得一助力。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她们母女两都是白眼狼,只是徐秀梅的姨娘临终前醒悟自己的错处,为了孩子,她留下了那样的话,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她为孩子着想的那份慈母心,让同为人母的徐夫人为之动容。 然徐秀梅就不然了!为了她的私心,不惜把整个点苍派,把徐家拖入深渊。 想到徐秀梅怕她生女儿来和她争宠,就和她身边的丫鬟串谋要害她,徐掌门夫人气就不打一处来,将身边的暗红弹墨大迎枕抓过来,狠狠的拧了几下,道,“把大小姐伤重不治,掌门伤心过度病倒之事传出去,你们商量着,在岳城选座香火鼎盛的庵堂为梅姐儿办丧事。” “那,牌位?” “自然是带回去。”徐掌门夫人道,“回去后再城郊选座清幽的庵堂,把牌位供奉起来。” 妯娌两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后,徐大奶奶问,“这不会给梅姐儿添福寿吧?” “她人都已经死了,还怎么给她添福寿?”徐掌门夫人笑,大奶奶讪笑着说,“媳妇也是怕啊!”要是因为她们把徐秀梅的牌位供奉在庵堂中,让她牌位日夜受香火供奉,进而为徐秀梅添了福寿,让她得势回头就来寻她们的麻烦,那岂不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徐掌门夫人笑道,“傻孩子,净担心这些。” 安抚两个儿媳一番后,徐掌门夫人也累了,就打发她们忙去,看着两位奶奶走远了,徐掌门夫人的心腹丫鬟才悄悄走过来。 “都处置妥当了?” “是。”心腹丫鬟颌首,“剩下那些药丸子也处理掉了。” 徐掌门夫人点头,“那就好。” “夫人,还是要请大夫来给老爷诊脉吗?”心腹丫鬟有些忧心的问。 “这是自然。”做戏嘛!自然就要做全套。既然已经对外放话,说老爷是因女儿过逝伤心过度而病倒,那当然要请大夫来给他诊脉。 至于侍候的人会不会不小心说溜嘴,把老爷病倒的真相说给大夫听,那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黎浅浅这几天和蓝侧妃混得很熟,两人还说好了,瑞瑶教若在赵国京城附近开客栈,蓝侧妃也要掺一股。 黎浅浅给她锦衣坊和天宝坊等店的折扣卡,蓝侧妃则把她这几年的医药心得手札给了蓝棠,蓝棠看了之后大表意外,这位堂姐可比自己要出色太多了!若她爹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 不过,可惜得是,堂姐已经嫁人,且远嫁在赵国皇室,要是嫁得是普通人,也许还能四处行医以增添经验呢! 蓝侧妃自己则不以为意,她其实性子疏懒,若非父亲交代过,否则就是赵国皇帝也使唤不动她,更别说给那些贵夫人诊脉了。 她天份虽高,可惜远不及蓝忘的亲娘,且她爹的天赋远不如她,虽天份高,却不比跟在名师身边的蓝棠医术高明,遇到难题多是自己想法子克服的,因此她的手札中正规的方子用的次数不多,大都是取巧的偏方居多。 蓝侧妃和蓝棠见面的次数不多,一来,她不想把蓝棠拉进赵国皇室的纷争中,二来,她不想让赵延以为可以借此拉拢凤家庄,好为他增添筹码,三嘛!则是不想让徐秀梅借机钻营,以为她尚有机可趁,能从赵延这边跳到凤家庄去做凤庄主的二房。 本来黎浅浅等人觉得蓝侧妃想太多了!后来方知是她们想太少。 蓝侧妃虽然千防万防,可架不住徐秀梅成天没事干,就专盯着她啊! 徐秀梅得知点苍派放出来的消息后,气得晕过去。 徐嬷嬷看她动不动晕倒,以为她有喜了,悄悄的请了大夫进府为她诊脉。 得知她不过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平日又因爱美挑吃拣食以至气血两亏,才导致她情绪波动略大就易晕倒后,徐嬷嬷顿感无语。 徐秀梅醒来后,知道娘家是彻底没得依靠了,忍不住悲从中来,也因此恨毒了蓝侧妃,若不是她跑来岳城,打乱了她的计划,也不会让嫡母抢在她连络上父亲前,放出自己伤重已死的消息来。 至于她爹因为她的死亡而伤心过度病倒一事,她倒是不以为意,毕竟她现在已经被嫡母放话是个死人了,她还怎么去探望父亲呢?反正父亲有嫡母和两位嫂子在,相信她们不会让他真的出事的。 既然蓝侧妃拘着她和她的人,她们没事做,也就只能盯着蓝侧妃的行踪了。 得知蓝侧妃和黎浅浅出门游玩,还到岳仙河上乘画坊游河,徐秀梅气不打一处来。 她之前也曾派人去订画坊,可是一直没能订到船,没想到蓝侧妃一开口,就有人自动双手奉上。 当然这些事,都是徐嬷嬷说给她听的。 否则她身边能用的人还真没几个。 也是徐嬷嬷发现,蓝侧妃与黎浅浅走的近,且听说,这位黎教主之所以会来岳城,便是因蓝海同她师父黎大教主是好友,她和她师父是受蓝海所托,为蓝棠送嫁的。 赵延整天忙着他的正事,已有将近半个月不在岳城之中,徐秀梅一边担心自己失宠的同时,一边又庆幸,赵延不在也好,如此一来,自己若想脱身也没人拦得住她。 虽然她也还没想好,若从赵延这里离开,自己将何去何从。 蓝侧妃得知徐秀梅想脽开,也只嗤笑一声就扔到脑后去了,万万没想到,这一位主儿竟然胆大到跑来自己面前要挟自己。 “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蓝侧妃懒洋洋的伸出手指挠了挠耳朵,一派不以为意的模样,把徐秀梅气得不轻,不过为了自己的将来,她只得捏着鼻子再说了一遍。 “我说,只要你帮我嫁给凤庄主做二房,我就不跟你抢王爷。” 蓝侧妃闻言,确定自己刚刚真没听错,这个二货真说了这段话,忍不住正眼打量着徐秀梅好几眼。 徐秀梅自恃会武,一开始并未把蓝侧妃这打量的眼神放在眼里,可越到后来,她却觉得一股威压重重的压在她的心头上,沉淀淀的,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时她不禁怀疑蓝侧妃也会武,此刻的她早已忘记,蓝侧妃一回来就甩她巴掌的事情了,她只是觉得那时自己没能躲过去,是因为自己没有防备,却不知真正会武的人,哪可能因为没有防备,就让人得手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武艺高强,所以认定那天蓝侧妃能得手,是因自己没防备,直到此刻,她才怀疑,蓝侧妃也会武,殊不知蓝侧妃不止会武,且还武艺高强,若徐秀梅那三脚猫的功夫勉强入流,那蓝侧妃好歹也排得上三流高手之列。 蓝侧妃平常甚少放出武者威压,因为一旦放出来,她身边那些从内务府拨过来侍候的宫女都要跪一地了。 此时,正是如此,一屋子丫鬟仆妇连带着徐姨娘全都跪倒在地。 “徐姨娘,我说你,还真是脸大啊!你当凤家庄,是你想进就进的地方不成?” “为何不成?我爹是点苍派掌门……” “可惜就快成为前掌门了,你还不知道吧?徐家不肖女失踪前,不止意图收买丫鬟谋害嫡母,还给亲爹下了药,徐掌门如今全身瘫痪在床,不得动弹,全拜徐大小姐所赐。” 徐秀梅骇然,大声喊冤,“我没有,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对我爹下药,肯定是那女人,肯定是那贱人,我手边的那些药,全被她的人搜走了,肯定是她害我爹的,肯定是她。” “你说的贱人是谁啊?”蓝侧妃托着腮若有所思的问。 “还能有谁,自然是徐夫人。”徐秀梅鄙夷的叫嚷道,“那贱人先是害死我娘,想把我养废,现在又想害死我爹,我爹病了,她以为她就能只手遮天了!告诉你,她休想,等殿下回来,他定会给我们父女做主的。” 蓝侧妃不搭理她说殿下的话,而是问她,“她害死你娘,那你爹还让她养着你?” “是啊!我爹说,姑娘家只有养在嫡母身边,日后才好说亲,可是他骗人,根本就没用,凤庄主就没答应这门亲事。” “凤庄主才成亲,你爹就让媒人上门?而且你不是同袁四少爷情同意合吗?” 徐秀梅大概是气得昏头了,连自己被带偏了话题都没查觉到。 在她身后的丫鬟及徐嬷嬷早查觉不对劲,不过她们离徐秀梅有点距离,根本没办法提醒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带偏了话题。 “可你现在已经是殿下的侍妾了,又怎么去给凤庄主做二房?”还做二房咧!凭什么凤庄主那样的人品,得收这么一个女人做二房?就算是做通房都不肯吧? 想到这样的一个女人,老挂念着她堂妹婿,蓝侧妃就觉得恶心不已。 伸手一弹,把人穴道给点了,然后转头交代自己心腹的丫鬟,“把她先行送回京里去,交给王妃处置。” “要安排她给王妃敬茶吗?” “这我不管,请王妃自己看着办吧!唔,记得把她的那些丰功伟业全跟王妃老实交代,免得回头王妃怪到我头上来,怨我没严格把关这些侍候殿下女人的素质。”天晓得她有多冤枉啊!这女人是殿下自个儿看对眼带回来了的,她被带回来时,自己又不在岳城,能怪她没拦着殿下吗? 王妃面上会很大度的说不怪她,实际上却会小鸡肚肠的扣她的月例,哼,这次她才不会让她得逞。 正文 第九百一十三章 送回去 蓝侧妃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说要把徐秀梅送回赵国去,就没再耽搁,一边派人去帮徐秀梅收拾行李,一边派人去通知赵延。 赵延这几天在外头忙,身边也没空着,早有识趣的送上两位美女,这两位美人儿不止漂亮还温柔多情,把十一皇子侍候得极为舒心,得知蓝侧妃要送徐姨娘先回京,他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 本来他是不想带徐秀梅回去的,因为她年轻青涩,有些小手段,空闲时,打发时间陪她耍玩倒也有趣,可他现在忙起来了,就没那闲功夫陪她玩,本来想就这么把人打发了,可回心一想,还是把人带回去的好,免得她流落在外,不知轻重的乱说话,引起他那些哥哥们注意就不好了。 得了赵延点头,蓝侧妃立马废了徐秀梅的武功,见她还要挣扎,遂让人灌她汤药,既然她不安份老实,她不介意让她躺着进府。 反正到时没脸的人又不是她,既然要做死,就得有心理准备,不是所有人都会惯着她,这世上多的是乐意看她热闹的人,她选择做死给大家看热闹,那就别怪人让她如愿啦! 徐嬷嬷这时才算真正见识到蓝侧妃的手段,她不禁要为徐秀梅的将来感到忧心,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选择这个主子,是不是选错了。 不过悔之已晚,她做为徐秀梅的人已在蓝侧妃面前亮了相,就算她辩说自己不是徐秀梅的人,蓝侧妃也不会信,蓝侧妃不信,王妃自然也不会相信。 算了,她还是好好的想想,怎么帮徐秀梅在王妃面前挽回点颜面吧! 徐秀梅做为赵延新收的侍妾,却不是跟着赵延一起回府,若是清醒着回来,倒也还罢了,偏是被人遵蓝侧妃之命给药倒的,可见是个不老实不安份的。 王妃这里在徐秀梅还没进府,就已收到蓝侧妃送回来的消息,得知徐秀梅的出身,以及她在家时的丰功伟业,甚至连她离家前,给父亲下药,如今徐掌门已然全身瘫痪在床不得动弹了。 蓝侧妃陈述此事时,大为不屑,甚至还谴责制这种药和贩卖此药的不良商人。 王妃知道蓝侧妃的心机,淡然一笑后,就让人去安排徐秀梅的住处,以及侍候她的人。 “蓝侧妃信里说了,这位新姨娘曾经会武,且曾得殿下独宠,可见是个有心机的,让大家都小心些,别想着要给人下马威,反把自己给搭进去。” 王妃发话了,得到消息的侧妃及其他女人们,个个摩拳擦掌等着要给徐秀梅下马威,因王妃特地交代,大家还商量着组队去刷怪,一时间王府中热闹极了,看得王妃颇觉好笑。 她的心腹宫女凑趣的笑道,“王妃您不知道,王美人和许美人两个不是一直互看对方不顺眼吗?这些天可热络了,婢子听说她们两商量好,连要怎么给徐姨娘下套都说好了。” “是吗?看来王府有的热闹了。”王妃笑道。 侍候的众人点头应诺,这几乎已成王府的常态了,每有新人入府,大家就是分别组队去刷怪,不过这还是第一次热度这么高,也许是因为蓝侧妃已经帮她们先试过手了,大家觉得难度不高,才会如此踊跃吧! 另一头,蓝侧妃抓紧时间,和黎浅浅说起生意经,同蓝忘见过面之后,蓝侧妃也把族人对他的看重告诉他。 宋老太太得知,蓝家人之所以一直没现身,亲近她们祖孙,是为了保护她们,不想让长老们以为她们有了靠山就不听话,从而除之另寻谷主人选,老太太如释重负,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年纪大了,年轻时养尊处优,年纪老大了才这么受罪,身体早就负荷不住了,可她不敢放松,更不敢倒下,她怕自己一旦放松,就再提不起气来,她更怕自己一倒下就再爬不起来,她死不足惜,但蓝忘怎么办?他还这么小,难道就这样看着那些人利用他,等到他再无利用价值,就被长老他们除之而后快? 可她无人托付,所以她不敢在孙子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现在,知道其实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人支持着她们祖孙,她,不是没人撑腰的。 老太太松了口气,随即病倒,把蓝忘吓坏了。 幸好有蓝棠姐妹两个在,总算把老太太给救回来,黎浅浅想了想,亲自去见老太太,老太太知她来了,连忙要起身致谢,黎浅浅微抬身,老太太就起不了身。 老太太这才知,原来眼前这看来娇美可爱的少女,武功比她早逝的儿子还高。 “老太太别忙,您好好歇着,把身子骨养好来,您可别打着有人照管孙子了,就撒手不管的主意啊!这孩子呢!您得自己管着,大家能帮您教他,可谁都不像您这祖母,能名正言顺的管教他。”黎浅浅笑着为老太太掖了被角。 “我知道,我知道的,就是怕,自己年纪大了,扛不住啊!”撑着这几年,老太太真心觉得有点扛不住。 不知道是黎浅浅的亲和力太强,还是她的温言软语,让宋老太太卸下了心防,叨叨絮絮起老人家这些年心里的忧愁。 老太太不是没养过孩子,可是她从没养过这么聪明的孩子,以前带儿子时,她负责关照儿子的食衣住行,至于教养?那是丈夫在管的,生活上的琐事又有小厮、丫鬟嬷嬷们在做,也用不上她。 教养蓝忘,老太太事事样样亲力亲为不假手他人,事实上,她们也就祖孙两相依为命,没丫鬟没嬷嬷更没小厮,遇到事情,没人可以商量,她不止得照顾孩子,还得干活挣钱养家。 孩子病了,她日夜未眠照顾他,就怕孩子有个闪失,自己病了,就算浑身无力动弹不得,还是得强撑着起来,为孩子张罗吃的喝的,自己能熬着,孩子不能让他饿着。 如此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她不知何时是尽头,就像身处黑夜之中,不知何时天亮,希望在哪里。 老太太边说边哭,最后是哭到累了睡着的。 黎浅浅起身走出来,外间蓝忘哭得小脸通红,看到她出来,仰面对她说,“我不知道祖母心里有这么多事。” “没事了,她哭出来就好。她也是把事情憋在心里太久了才会这样,她现在都说出来了,就没事了。”黎浅浅安抚他,“从你爹遭人算计,你祖父过世,你娘出事,紧接着你爹和你娘过世,这些事情全都压在你祖母身上,她也是人,不是说她是大人,就肯定扛得住这些事情,她扛不住,但为了你,她硬是扛下来了,你要好好孝顺她老人家,知道吗?” “嗯。”蓝忘郑重点头。 看到懂事听话的蓝忘,蓝棠母性大发的搂着他好一番拍哄,蓝侧妃也是一样,抱着蓝忘就不撒手。 因为蓝侧妃常来找黎浅浅玩儿,所以和凤宅里的人都混熟了,现在不用怕徐秀梅盯着她了,她就敞开来耍,至于赵延?他正和新欢打得火热,那还记得她呢?没看人家连前新欢都迫不及待打发掉了,更諻论她这个老人了。 黎浅浅这头忙得不得了,京里黎经时让人送信来了。 他们就要出孝了,他是写信来和黎漱商量黎浅浅的婚事的。 虽在京里时,就已经说好了,不过还有不少细节要讨论,且黎经时出孝后将起复任金翎卫指挥使,他身上有爵位,又得皇帝重用,府中没有个女主人,自然是大家眼中理想女婿人选。 纵使年纪大了些,可年纪的男人会疼女人嘛! 就算有成年子女又怎样?儿子们呢身有爵位,且得皇上看重,女儿嘛,虽多了一层江湖人身份,不过瑞瑶教这些年犹如只金鸡母,这攒钱的本事,让不少人侧目啊! 最重要的是这三子一女都还没订亲啊! 虽说黎经时一家还没正式除孝,不过相准他家,要与黎家联姻的人家早就已经摩拳擦掌蓄势待发了! 黎漱不希望女儿这时回京城来,免得被这些人骚扰,至于儿子们?他们一个个皮实得很,不愁被这些人骚扰! 只是,黎经时想不到的是,竟然有人半夜上门找黎令熙,不是想要嫁给他,而是想要他的命。 得亏黎令熙虽然离开清平门,但一身功夫从没放下,和那女子缠斗约莫半刻钟,那女子似知不敌,才狼狈离去。 黎经时虽下令不许传出去,不过黎浅浅又不是没派鸽卫看着将军府,所以跟着黎经时的信来到岳城,鸽卫们的消息也到了。 “谁会想要我三哥的命?清平门老门主的女儿?”黎浅浅拿着信跑去找凤公子解惑。 凤公子正在和凤二公子兄弟两个忙里偷闲,正在下棋,见黎浅浅来,凤二公子笑,“怎么有空过来?蓝侧妃不是来了?” “嗯,有点事。”黎浅浅朝他笑了下,把信递给凤公子。 凤公子一看,吓了一跳,“你三哥没事吧?”他直觉问道,没想到信上应该有写。 黎浅浅笑着摇头,“三哥他没事,就是,面子有点下不去。”她又从怀里掏出大哥捎来的信,“大哥说,那个刺客好像是三哥手把手带出来的。” “男的女的?”既然知道人没事,凤二公子的关注点就不一样了。 “女的。”黎浅浅想了下回道,她没把黎韶熙的信给凤公子兄弟看,凤公子以为信里大概有他们兄妹的私话,不方便给他们看,其实,黎韶熙的信里抱怨一大堆,上至皇帝下到他爹和兄弟们,就连黎浅浅也没逃过,黎浅浅觉得挨骂的话,还是别给人看的好,尤其大哥在信里还骂了皇帝,啧啧,大哥这是恢复本性了吗? 看到信中他数落抱怨皇帝的那些话,真真毒舌得很,黎浅浅很担心,要是不小心这信流了出去,被皇帝知道,她大哥这样抱怨数落他,他们全家的脑袋肯定都要保不住了。 黎韶熙要知道妹妹在忧心这个,肯定要大声嘲笑她,因为黎浅浅看得出来,她大哥抱怨数落的对象是皇帝,可外人根本就看不出来,因为他是用现代的那位m国总统的简称老川来代替皇帝。 黎浅浅是被信的内容吓到了,所以才没发现这点,而且,因为黎令熙的事,她专注的重点都在黎令熙的事情上。 凤二公子那厢已经和凤公子八卦上了,清平门自黎令熙离开后,已经发生数次变动,老门主一家早就被斗得尸骨无存,他们自以为高高在上,却不知离了老门主,他们什么都不是。 之前对黎令熙成为门主不服气,觉得他们自家能人辈出,怎能由个外人担任门主一职,这是打他们的脸啊!殊不知将黎令熙逼走之后,他们也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门里要拉下他们的这些人,可不似黎令熙那般心慈手软,个个都是狠人来着,谁给你念旧情啊!没看念着老门主旧情的黎令熙被他们给扫地出门了吗? 老门主在时,也没对他们这些门人多好,他们在清平门里的地位,凭的是自己的本事挣来的,老门主的家人没本事,凭什么位居高位?凭什么领导他们?既然本事最强的黎令熙都被他们逼走了,那门主之位,就有能者居之吧! 这么一斗,老门主一家老小全军覆没,临了,他们悔之不及,倘若他们没把黎令熙逼走,今日的他们仍能靠着老门主的功勋,靠着黎令熙的照看,继续他们诸事不愁的生活,可惜,他们让权势迷花了眼,直到这时,他们才醒悟过来,当初哄着他们去争门主之位,把黎令熙逼走的人,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夺门主大位。 让他们觉得安慰的是,那个人,在大家争斗之初,就死在动乱之中了。尸骨无存啊!活该! 老门主那个女儿死前还遭门里那些被她瞧不起的门人给糟蹋了,她后悔不已,若不是自己因黎令熙拒婚而恼羞成怒,进而对家人挑起对黎令熙的不满,也许,也许,结果不是今天这个样子吧? 她把自己的悔与恨,全说给黎令熙当初指到她身边保护她的侍女听,还命侍女把自己的遗言,传逹给黎令熙知晓。 “那个侍女,就是刺杀我三哥的人?” “嗯。”凤公子道,“她很聪明,也很能干,要不然也不会被你哥派去保护老门主的女儿。” 黎浅浅不懂了,不是说替那位小姐来传话的吗?怎么就动手了呢? 凤公子和凤二公子交换了个眼神,兄弟两耸肩道,“谁晓得。” “你们怎么知道的?” “清平门毕竟是杀手组织,得关注他们的动向,免得那天我们榜上有名却不自知,等人杀上门了才晓得,那可就糗大了。”凤家庄可是做消息买卖的,怎么能不关注呢? 黎浅浅想想也是,又问,“那,那个女人是私自来行刺我哥的?” 杀手组织没人委托,没人付钱,他们可不会做白工。 “这个嘛!就不晓得了。她能在门里人清理老门主一家时,保住自己清白及小命,难说她那时是不是就靠向门里的那一派了。” 正文 第九百一十四章 真真假假的真相 “不知道,她还会不会缠着我三哥不放?” 凤公子笑,“她就算想要缠上来,也得先把自己的伤养好,清平门这次内斗伤情惨重,就不知她是受谁之命,前来杀你三哥的。” 凤二公子悠然道,“她不是说了吗?是受那位大小姐临终之命,才会来找黎三少爷的。” 凤公子看他哥一眼后,朝黎浅浅苦笑,“话都是她自己说的,是真是假,又有谁晓得。” 这话也是。 黎浅浅想,回去得让刘二去信京城,看看有没有人知道那女杀手的下落,她想杀三哥,还是把人的行踪掌握在手里比较安心些。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对这个世界的交通感到绝望,交通不畅直接影响到信息传递的速度,就算动用朝廷的几百里加急,也是件累死人的差事,负责送信的官差跑一趟,得调养很久才能恢复健康,至于他们的交通工具,马,那损耗就更加庞大了,动不动就累死马啊! 想想就觉心疼不已。 可是这个年代,想要修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工人哪来,工程款哪来,负责监造的官员,也不是吃素的,能捞就捞,还有底下的小吏衙差,他们不拿钱吗?朝廷拨下来的款项被层层剥削,落到真正干活的百姓手里的,实在少之又少,甚至去服瑶役的百姓还得自备吃食,工钱没有,白做工,还得倒贴。 然而不止南楚如此,就是堪称富国的赵国也是如此。 结果上层的人花钱如流水,底下的百姓们生活拮据不说,还要被那些小吏衙役们剥削,想想都替他们觉得不值。 黎浅浅叹气,目光投向凤公子,凤公子见她看过来,满脸的复杂,不由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难题了?” “嗯。” 听完黎浅浅的话,凤公子笑了,“这个事,我们凤家庄早在天盛帝国时就已经想到了,可是我们是江湖人,有些事情,皇帝、朝廷能做,我们,不能。否则就有可能被皇帝忌惮,那些奉承皇帝的官员就会拿我们开刀,所以,我们不能修路,只能另辟蹊径。” “所以凤家庄改良了送信的鸽子,还驯养了鹰等大型禽鸟来送信?” “嗯。”凤公子笑很眉眼俱弯,“其实各国的皇帝都想国富民安,道路修筑好,运送货物畅行全国,经济很快就能提升起来,只是凡事都有利弊。” 黎浅浅听到这儿,也懂了,运送粮食、货物的速度变快了,同时,若有人造反,行军时的速度也变快了,不过各地勤王的王师赶进京的速度也会变快。 “皇帝们养尊处优,极少出宫体察民情,因此有许多事情,在我们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可在他们来说就匪夷所思了,相对的,我们想不明白的事,在他们眼里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黎浅浅明白的,“我懂。” 凤公子点点头,还没说什么,他哥就抢先开口了,“其实官道都是很平坦的,难行走的是一般百姓走的道路,官道既称官道,也就只有身有官职的人才能行走,不然被人告上去,可能就得吃罪。” 这和现代的道路人人可走不一样,这也是黎浅浅初到这个世界后,觉得非常不舒服的头一件事,之后自然还有不少,毕竟这个世界是以皇权至上,跟她前世大不相同。 “我们有武功的人,趁着没人时,蹭一段路,那很正常,就算有人逮到了,也不敢举报。”毕竟他们身怀绝技,那些人根本不敢得罪他们。 所以这个年头,出钱造桥铺路的人,都会被称为善人,因为他们为黎民百姓付出,让他们出入方便不少。 因四海商队和瑞丰货栈帮不少地方修筑了道路及桥梁,让张四长老和黎浅浅师徒被不少人立了长生牌位,日日三炷香感谢他们为百姓谋福利。 不过黎浅浅不知道这事,黎漱不以为意,四长老一开始也不以为意,后来发现大家知道他就是瑞丰货栈和四海商队的总负责人时,办起事来都觉轻松不少,就越发更热心公益。 虽然现在的他,已将大权交给底下的人,但对于修路筑桥等事,他还是很热心的。 因为如此,他每年都有新的修路计划书给黎浅浅,黎浅浅对此只有一句话,自助方有人助、天助,他们可以帮这些村庄修路,但日后的维护,他们得自个儿来,不能全倚赖他们。 四长老因此发展出一套帮各村庄自助的计划来,有了平整方便的道路后,各村要将村里养殖的作物贩卖出去也方便了,大家从自家利润中按比例缴交定额到村里公中,修缮维护道路的费用就有了。 凡事起头难,开头有人做了,他们再照着做就容易多了。 至于大些的乡镇城池,四长老听从黎浅浅的建议,聚集了当地富户权贵共襄盛举,有好事大家一起来得善名,四长老在地方上的名声,近来可是上涨不少,以至他那些大小舅子又纷纷冒头蹭好处。 对此四长老并没太大反应,反倒是他的儿女们反应略大,对他们舅舅们此一行为,张大爷和兄弟们商量后,派人去警告舅舅们,蹭好处可以,打着他们家的旗子做坏事,那是想都别想。 他们小舅舅与他们感情最好,对外甥们的警告颇不以为然,结果被半夜上门的外甥吓了个半死,然后就老实了。 黎浅浅这里得到消息后,总算放下心,四长老家的儿子们知道爱惜自家羽毛,不容许舅舅们再如从前那样,吃定他家,自然也不会纵容自己的岳父及大小舅子们作歹,很好。 “其实像这次岳城赈灾的做法,平常就可以运用起来,每年找个由头,让城里的权贵和富户一起共襄盛举,嗯,还能由当地父母官来领头,运作得宜,不止百姓得利,就是这些人也能得个好名声。”凤二公子没发现黎浅浅走神了,和凤公子说起这次岳城的事情。 凤公子点头,“这次的事起了个好头,卫大人和周大人都是干实事的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个袁家少爷们的事。” 凤二公子点头,“那个宝如县主也是个倒霉慛的。” 想要认儿子,那把袁四少爷带走就是,干么把人家四个兄弟都带走,带走就带走吧!也不好好待人家,最后虽非是她弄死袁家大少爷和三少爷,但毕竟人是死在她手里,就算袁四少爷想认亲娘,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崁,那两个哥哥可都是因他之故而亡。 虽然南亲王府也参与了这次赈灾事宜,不过因为袁家庄的事实在闹得太大,以至于人们只记得宝如县主做了什么事,对南亲王府出钱出力赈灾的,就这么华丽丽的给无视了。 季二老爷和四老爷对此备感不满,可是现在的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表示出来,只能悄悄的在外头散布一些对宝如县主不利的流言。 姚家人也从中推波助澜,谁让袁四少爷不老老实实的认祖归宗呢!姚家人本来打算过继一子到宝如县主亡夫名下,可是宝如县主就是不点头,他们也不能强逼她同意,现在宝如县主的名声跌到谷底,他们若此时,让她大归,姚家的名声就不会被她拖累。 宝如县主有亲生儿子,若她向朝廷请立袁四少爷为南亲王世子,或甚至直接请封为南亲王呢?嫡女所出之子承爵,未必不可行啊! 若现在放她大归,等她请立之后,他们姚家可就一点好处都捞不着了。 “姚家现在还在摇摆不定,不知到底要不要放她大归,明明不管是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宝如县主是不会再让他们从自己身上捞好处了,她现在没提大归一事,是因为现在没空顾及此事,等她反应过来,他姚家同不同应,她又怎会在乎。” 凤公子点头,问黎浅浅,“蓝侧妃天天跑来玩,难道赵延不管?” “蓝姐姐说,赵国皇子忙着呢!哪有闲功夫管她。”蓝侧妃觉得黎浅浅还小,赵延和两个大美女打得火热的事,还是别跟她说,只以赵延在忙应付过去。 殊不知黎浅浅对此事再清楚不过,她连那两个大美女是谁送给赵延的都知晓,只是她也不好跟蓝侧妃讲。 蓝侧妃从蓝棠那里得知,黎浅浅的婚事底定,未来夫婿就是凤公子时,惊讶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就连她身边侍候的侍女们也怔了好半晌,感觉似乎再合理不过,可是又觉得很惊讶,说他们两不配?谁说的,光说这样貌,就觉得凤公子生得那样俊美,也就黎教主这样的才配得上,可为什么会觉得惊讶呢?说不上来,就是觉得震惊,嗯,对,就是这话。 蓝棠却道,“其实他们两相识得挺早的,老公子夫妻还在时,就已经为儿子相好媳妇了,只是那会儿浅浅还小,大教主不想太早为她订亲,所以才暂时搁下了。” 后来的事情,不用蓝棠说,蓝侧妃也清楚得很,“那现在……”黎浅浅早就及笄了吧?为何还未订亲呢? “这不是她那位祖母过世了吗?”就算孙辈只需服一年孝,可黎经时还在孝期,也不好为女儿办喜事吧?所以干脆等到出孝再说。 蓝侧妃总算是闹明白了,长叹一声,“可惜了,我原还想为我家阿弟争取一把的。” 蓝棠笑眯眯的看着她,直接拆穿她,“别说笑了,你上回都说了,你家阿弟都已经定亲,你这次回娘家省亲,不就是为了回去看他准媳妇的吗?” “唉呀,怎么都让你知道了,真不好玩。” 蓝侧妃似真似假的抱怨着,蓝棠问起徐秀梅的事情。 “她啊!已经送回去了,算算日子,还没到京城,所以还得委屈她再做几天睡美人儿。”这睡美人一词还是从黎浅浅那天讲的故事听来的。 她觉得这名词拿来说徐秀梅,真是再贴切不过。 “你让她这样一路服药过去,对她身子不会有妨害?”蓝棠怕若有事,赵延或其王妃会怪罪蓝侧妃。 “自是不会啦!”蓝侧妃笑着安抚蓝棠,“你放心,她可是个祸害,你没听说过,祸害活千年吗?不过这女人确实有点能耐。”说起徐掌门被下药一事,蓝侧妃觉得好生佩服,徐掌门好歹也是她亲爹啊!待她那可真是掏心掏肺的好啊!她怎么就下得去手呢? 蓝棠却道,“你以为那真是徐秀梅下的手?虽然她有那贼心,不过她胆子还没那么大,她爹身边也没她的人,所以真正对徐掌门下手的,我猜应该是徐掌门夫人。” 蓝侧妃听她这么一说,也才反应过来,是了,应该是徐掌门夫人动的手,不过也怪不得她,徐秀梅都要她的命了,丈夫对庶女的作为却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种事搁谁身上谁不恼火? 既然丈夫说,女儿还小不懂事,他们做父母的应该大度宽容原谅她的不懂事,那就让他亲自体会一下,他不是说女儿年纪小不懂事吗?那么女儿对他出手,他也应该宽容大度原谅她才是嘛! 她就等着看,看他被困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情况下,是否还能对徐秀梅寛容大度,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老生常谈,大家虽知道,但能确实做到的人不多。 徐掌门病倒才短短几日,整个人丕变,原本徐秀梅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可现在嘛!只要他一睁眼就骂个没完,徐秀梅现在已然荣登徐掌门最痛恨的人,没有之一。 蓝棠有孕在身,不便去徐家为他诊脉,不过有蓝侧妃在,她要调动药王谷的大夫来为徐掌门看诊,只是一句话的事。 有药王谷的大夫负责诊脉,徐掌门的情况却没有如他预期的很快就复原了。 因为,大夫听蓝侧妃的,他是蓝家这一派的,才一到岳城,就有人跟他说了徐掌门和赵延新欢徐姨娘的关系,知道这个关系后,他自然是挺自家小姐的,听徐掌门臭骂徐秀梅,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蓝侧妃肯定是不希望徐姨娘有娘家人可倚靠,既然徐掌门对女儿感情生变,他自然不会帮着他们父女回复往昔。 诊脉后,面对徐掌门期待的脸,大夫毫不留情的给予他重重的打击。“徐掌门本是龙精虎猛正值盛年,如今遭此横祸,想要完全治愈,就得好好调养,尤其这脾气不能太暴燥,这有碍调养。” 大夫霹雳啪啦说了一堆养生之道,直把徐掌门本就不清楚的脑子给轰炸得更胡涂了,不过这些废话中,有一句让他真正听了进去,那就是想好,就得清心休养,别老发脾气。 只不过这事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尤其他向来高高在上,掌握大权惯了,一朝要他放下一切,安心休养还别老发脾气?这对他来说无异是比登天还难。 然而为了自己的健康,徐掌门也只能尽量照做。 等到他得知,外头传说自己是因女儿之死,伤心过度病倒时,他没有发火,而是感激妻子和儿子们为自己遮掩,任谁被女儿算计下了药毒害,都不会希望真相外传,那让他觉得自己很蠢。 正文 第九百一十五章 互有心机 南楚京城,位于北门附近的一处大杂院西北角的排房,最角落的那间屋里传来轻微的咳嗽声,屋外廊下有两个扎着辫子的大姑娘听见了,忍不住红了眼。 个头较高辫子上扎的红头绳的姑娘停下手里正在搓洗衣服的动作,“宝儿姐姐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个头较矮头绳是蓝色的姑娘摇头,把搓衣板上的衣服放到盆里浸水,盆里的水立刻染红。 “赶紧把衣服洗好晾上去,我去外头瞧瞧。”扎红头绳的姑娘说道。 “嗯。”蓝头绳姑娘把自己手头上的衣服拧干,将污水倒掉,红头绳姑娘已经离去,她把衣服洗完晾好后,将旁边小红泥炭炉上的药罐盖子打开,看了下里头的药汁,叹口气把盖子盖回去,起身进屋里去。 自那天震慑过来找麻烦的几个混子后,这院子里就没人敢乱动她们的东西了,所以她才敢把药炉就这样摆着进屋去。 等她进屋后,院子里原本躲在屋里的婆婆妈妈们,才偷偷摸摸的溜了出来,一出来,几个相熟的,靠在一块儿说悄悄话,眼睛还不时偷偷朝那间屋子瞧。 屋里头,蓝头绳姑娘正站在窗前往外看。 “这些老虔婆真是讨人厌。宝儿姐姐,等你好了,咱们就换个地方住吧?”蓝头绳姑娘嘟着嘴抱怨着。 被称为宝儿姐姐的女子,半躺半坐在床上,她因受了内伤,才会不断的喘咳,“你们别故意去挑事,要是惹来官府注意就不好。” 大杂院龙蛇杂处,谁也不知道,当下对着你温言软语示好的人,会不会回过头就把你捅到官府那里去得赏银。 她们毕竟有案在身上,不止黎令熙那件事而已。 现在清平门很乱,今天可能还是高高在上的门主,明儿就沦为阶下囚被卖给官府换钱去。 她们姐妹千里迢迢跑来南楚,虽是出任务,但其实也存了点心思,想着若有机会,就赶紧脱身走人。 想到这里,宝儿忍不住叹气,当初黎令熙走的时候,就跟她说过,让她不要死脑筋,他让她去保护大小姐,只要是在合理范围内,自然是听命行事,如若不然,那就保护好自己。 当时她还觉得,他怎能这样交代自己?不是应该要求她,对大小姐尽忠职守死而后已吗?而且什么是合理范围? 那会儿的她,不懂。 可经过这些年,她总算是明白了。 当年他为何跟她说,你是杀手,不是保镳,让你去保护大小姐,本就不对,但因为老门主对他们有恩,他不得不派人去保护大小姐。 想到那位任性的大小姐,那么美艳鲜活的一个大美人儿,活着的时候,是那么的任性妄为,那真是不怕得罪人的主儿,只要让她瞧着不顺眼,就能派人教对方生不如死,她在大小姐身边的这几年,就因不从她的命令,挨了几回责打。 想到那些年被大小姐伤害的那些姑娘家,宝儿又叹了口气,似乎从她行刺黎令熙失败之后,自己就一直不断的在叹气啊! 真是,头疼啊! 蓝头绳姑娘看她老叹气,上前倒杯茶给她,“宝儿姐姐这是怎么了?这些天老叹气?” “想到大小姐那些年害了多少姑娘家,就忍不住叹个没完。” 蓝头绳姑娘闻言便噤了声,她也是大小姐的受害者,当初她在大小姐身边侍候,因为端进去的洗脸水太烫,而被打了一顿扔出去,那时的她被打得遍体鳞伤,被扔到乱葬岗的时候,她已经快要死了。 是宝儿姐姐把她捡回去,让人照顾她,伤好之后,又替她向黎门主说好话,黎门主见她资质不错,才点头让她进庄子培训。 老门主死后黎门主被那些人逼走,大小姐总算从高高在上的山巅跌落下来,她没少寻机去踩她一脚。 是宝儿姐姐提醒她小心点,否则那天那些人去糟蹋大小姐的时候,说不定自己也会顺势被他们污辱了。 想到这儿,她跪倒在宝儿面前,低声道,“宝儿姐姐救命之恩,我一直不曾好好谢过。” 宝儿轻笑,“难为你还记着这事。” “素芊若非宝儿姐姐相救,当年早就死了。”蓝头绳姑娘低垂着头,“宝儿姐姐,咱们得防着素喜些,她,她后头可不止一个主子。” 宝儿点头,“我明白。”她伸手在素芊的头发上轻轻抚过,“素喜她这两天总往外跑,我怕她是同人联系上了。” 素芊扶着宝儿的手起身,宝儿见她站稳了,便放开手,顺势在被褥上轻抚过后,遂捂住嘴轻咳起来。 素芊忙去外头,把药罐拿进来,将药汁倒在桌上的药碗中,“宝儿姐姐先缓缓,一会儿药凉些就能喝了。” “嗯,多亏了你们两照顾我。” “宝儿姐姐当初也是这样照顾我啊!”素芊抬头朝宝儿娇憨一笑。 素喜这时正好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扭过头暗撇下嘴,然后才扬起头对宝儿和素芊道,“可总算连络到人了。” 素喜去连络的人是清平门在南楚京城的负责人高大成,这人平日混迹于各大赌场,想找人,不是很容易,得有些耐心才行。 宝儿笑着对她说,“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只是,宝儿姐姐,咱们能搬了吗?住在这儿,总觉得渗得慌。”素喜道,素芊在旁附和着。 “不急。”宝儿安抚她们,“想搬,也得等高大爷连络咱们。” “也是。”高大爷没连络到,她们身上的银钱根本不足以应付租赁新屋子。 药凉后,宝儿服过药就睡下了,连午饭都没吃,素芊给她留了个馒头,素喜则给她留酱菜,然后两人先后离开了。 近晚时分,她们两仍没回来,倒是隔壁住的一个婆子上门来,她的大嗓门吸引了不少人在外偷听着。 大杂院里住着的人都对这新搬来的住客感到很好奇,平日只有两个像是丫鬟的姑娘忙里忙外的,另一个似乎是病了,总待在屋里不出来。 婆子嗓门很大,被她问话的姑娘回话声若蚊蚋,时不时还咳个几声,外头的人好奇张望着,可也看不清里头的情况。 等了好半天,才看到婆子走出来,婆子面对大家的问话,只摇头道,“那姑娘是个苦命的,带着两个丫头来京里投亲,谁知没找到人,自个儿却先病倒了。” “可那天我们家那口子说,她们不像主仆三人。” “你家那口子眼睛有我毒不?啧!你们夫妻两啊趁早死了那条心吧!以为人家姑娘年轻单纯好哄啊?呸!告诉你,那姑娘可精了。平常人被我那样绕过来绕过去的,早就昏了头,把我问的事老老实实的交底了,可这姑娘愣是没透给我半点消息。” 婆子看起来很着恼,大家同住大杂院中,对婆子套人话的手段,大都心知肚明,且他们谁没被婆子套过话啊!若婆子说这姑娘精明,大伙儿自是信服的。 更何况大家刚刚在外头,都听到婆子问些什么问题了,也就是没听到姑娘的回话而已。 然而婆子也没理由骗他们,因此听完婆子的回答,大伙儿也就散了。 直到月上梢头,素芊和素喜才陆续回来。 素芊是拿她们刺绣的东西出去换钱,素喜自是又去找高大爷,之前只说连络到人,却没说详细情况,可见不过是搪塞之词,这会儿回来,雀跃写在眼中,嘴上更像是小黄鹂鸟儿般吱吱喳喳个没完。 素芊倒是难得的安静得很,既没夸耀自己挣了多少钱,也没同她们说那绣铺老板对她拿去的绣帕的称赞,她如此安静,正在兴头上的素喜自不在意,宝儿却忍不住多瞧她几眼。 用过饭后,宝儿服了药先睡了,素喜难掩喜气的在床上翻覆去,直到半夜才睡着,至于素芊,她满怀心事的睁着眼睛一宿没睡。 天还没亮,宝儿就醒了,发现喜芊没睡,她也没开口询问,只是缓缓起身去解决生理需求。 等素芊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重回床上躺下了。 “宝儿姐姐怎么起了也不喊我?”素芊状似抱怨的起床走过来,手里还抱着枕头。 “昨晚上没睡好?”宝儿笑着反问她,素芊点点头,“姐姐是知道的,我这身手不过是半路出家的,能活到现在,全靠运气。” “我知道。”按说,救了她之后,就不该再把她拉进深渊,可既入清平门,想离开?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是,她是被大小姐让人打了个半死,但也只半死,不是吗?所以她把人救回来之后,还是得跟当时的地下门主黎令熙报备。 那时老门主已经不怎么管事了,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黎令熙去做,若非如此,老门主又怎会没发现副门主已经对他不服许久。 老实说,宝儿真看不出来黎令熙那时可看出来了? 那时老门主想招黎令熙为婿,大小姐不肯,她想叫黎令熙哄着她,没想到黎令熙不肯哄她,黎令熙那人软硬不吃,把大小姐气得够呛,养伤那段日子里,她曾经无数次回想,并猜测,黎令熙是否不愿娶大小姐,所以明知副门主对老门主怀有恶意,却不曾向老门主示警,为的就是想要摆脱这桩婚事,毕竟老门主对他有恩,直接拒绝未免太不给老门主面子。 而大小姐心里其实对黎令熙甚为倾慕,否则也不会让老门主为她招黎令熙为婿,不过大小姐个性极为别扭,她喜欢黎令熙,表现于外的却是对他的处处刁难,老门主夫人劝过她不知多少回,可就是讲不听。 宝儿心说,说不定黎令熙以为大小姐很讨厌他,只不过是碍于父威不敢明白讲出来而已。 她原以为自己的猜测很靠谱,后来得知黎令熙那段时间忙得很,她又觉说不定黎令熙根本没发现副门主的歹意。 素芊没发现她走神,仍在絮絮叨叨着自己的难处,宝儿回过神时,她正说到大小姐死得凄惨,“……若非姐姐提醒,我走得早,不然,我就,就……”说到这儿,她手指绞着被褥,声若蚊蚋,“姐姐是否早就知道,那些人那天会去找大小姐麻烦?‘ 否则怎能那么刚好通知她赶紧走人呢? “我不知道,只是早听人说,要给大小姐一个教训。”门里有不少人家的女眷曾被大小姐寻各种由头惩治过,所以老门主死了,老门主的儿女们不成器,却还把唯一一个念旧情的黎令熙给逼走,他们不趁机收拾大小姐,更待何时? 只能说宝儿的判断很准,所以她那天也早早避开了,直到天亮才回来,正好把那几个流连不走,还在大小姐身上发泄的家伙给刺了个对穿。 大小姐大概也知自己要死了,便交代她,来南楚找黎令熙,宝儿不知她让自己来南楚走这一趟,究竟是要做什么,因为大小姐话没说完就死掉了,当时新上任的门主,要求她听从大小姐的遗命。 事实上,天晓得大小姐的遗命为何?那家伙连门主的信物为何都不晓得,就敢扛着门主的大旗命人替他做事?真是可笑。 至于她那天为何鬼迷心窍跑去行刺黎令熙?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为何。 天光大亮,素芊睡着了,宝儿悄悄起身,素喜已经揉着眼坐起,发现素芊不在身边,她愣了下,转头就看到正在穿衣的宝儿,她忙下床来帮忙。 “我没事,你忙你的吧!” 素喜点头,把衣服穿好后,走到宝儿床前,低头看着素芊良久,然后出手如电袭向宝儿,不想宝儿早有准备,在她袭来时,以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她手中的匕首,稍稍用力一扭就把那把匕首给扭断了,匕首尖飞向素喜,素喜忙用左手来挡,想要把匕首尖打向宝儿,不过宝儿脚下微动,把素喜拖离床畔的同时,也避开了素芊从被褥下袭来的长剑。 宝儿右脚轻抬将匕首尖踢向床上的素芊,素芊闪避不及被匕首尖砸入大腿中,疼得她紧皱眉头,她一记鲤鱼打挺,长剑砍向素喜欲抢她长剑的左手,素喜疼得松开右手的匕首。 素喜的左手被砍的鲜血直流,右手里的武器已失,气得她心头火起,右手握拳攻向素芊,素芊手里长剑袭向素喜的下盘时,宝儿也没闲着,接住已断的匕首,狠狠戳向素喜的腹部,同时右腿一抬,把匕首尖狠踩进素芊的大腿。 三人已有两人受伤,唯一没受伤的宝儿却早受了内伤,三人都有伤在身,同时后退一步戒备着。 “素芊你口口声声说宝儿姐姐救了你,你竟然恩将仇报,要杀她。” “你也好不到那里去。”素芊冷哼,“别以为我们不晓得,你和高大爷说好了,把宝儿姐姐交出去换钱,然后你们两个打算远走高飞。” 素喜一愣有些气急的质问,“你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素芊转头看向宝儿,“姐姐肯定以为救了我,可是我是生不如死!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完作那些任务的?我武艺不如人,想要活命,就只能出卖色相,把人勾上手之后再取其性命。” 素芊不像她们这些自小就被当杀手栽培的人,她原是被卖入门里当丫鬟的,可惜命运多舛,从丫鬟到杀手,个中辛酸非本人无法体会。 她原以为成为杀手就能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再痛快不过,谁知会需要靠出卖色相来完成任务,时间一长,原本被她感激的宝儿就成了推她入火坑的罪魁祸首,所以她要宝儿死。 至于素喜,无非是想脱离清平门,又想捞一笔,她把宝儿和素芊当成自己成换钱的筹码,高大爷告诉她,宝儿行刺黎令熙失手,等官府要抓人,他们就把她交出去换钱,而素芊,则会被当成是宝儿的同伙一起被抓。 正文 第九百一十六章 合作 至于宝儿,她神色复杂的看着素芊,怪不得当初黎令熙会警告她,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救。 素芊大腿受伤,素喜腹部被捅,两个人伤得都不轻,尤其是素芊,她发现自己开始头晕目眩,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握紧手中长剑戒慎的盯着宝儿和素喜,慢慢的退到窗边,伸手在腰带上摸索着,当她摸到装着伤药的荷包时,几乎要忍不住发出欣喜的欢呼,不过她还没忘记,眼前的两个敌人。 她悄悄的打开荷包,抽出匕首尖,然后撒药为自己止血。 素喜这头,她手上没有武器,但腹部还插着匕首,虽然没有尖端,可伤起人来还是很够呛的。 她也悄悄后退,拔出匕首,然后和素芊一样,为自己撒药疗伤。 宝儿冷笑,她们两人手里都有武器,只她没有,不过她不愁,早在昨日,她就已经在被子上撒了药,那时她还有点犹豫,但为了自保,她不得不这么做,若有误伤,给她们服解药就是。 只是没想到的是,还真派上用场了。 素芊不会知道,当她抽出匕首尖撒药的同时,也把被子上的毒药弄到她的伤口里了。 素芊和素喜两个人中,素喜的武力值较高,不过那是和素芊相比,和她比?那就是云泥之别。 宝儿能去行刺黎令熙,除了出其不意之外,还得归功她的武艺是由黎令熙亲自传授的,喜芊和素喜她们两个,想要赢她,正面交锋是行不通的。 要是可以素喜才不会选择今天动手,若让她选,她应该会选择在吃食或宝儿服的药里动手脚,成功率高且安全,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她和素芊都受伤了,宝儿却没有任何外伤,是,她是受了内伤,但那也只代表,她无法动用内劲罢了。 素喜可没忘记,宝儿曾经也是门内数一数二的杀手,只是后来,被黎令熙那个混蛋派去保护大小姐了。 要她说,保护大小姐那种人干么?可是宝儿去了,还十分尽职的把人护得很周全。 黎令熙走的时候,没有带她走,可却带了不少人一起离开,可见宝儿是被黎令熙给舍弃的人,这回来行刺黎令熙,她也老实来了,只是出乎门主意料的是,她虽没成功,却还是保住了小命。 只不过,门主没打算饶过她。 高大爷跟她说起此事时,她只觉心寒,宝儿明知自己不敌,却还是听命行事,虽没得手,但只要命还在,难说她之后不能成功,可是门主却要高大爷收了宝儿的命。 不过也不怪门主会这样做,门里现在还一团乱麻,门主自己也说不淮自己能当多久的门主,能有机会除去前头门主留下来的人,以免他们被别人拉拢,掉头来对付自己,他自然是逮着机会就不撒手。 只不过在她看来,门主太心狠了,也不想想,是谁帮着他,收拾掉老门主一家子的。 素喜看不懂宝儿,也看不明白门主的作为,他明明答应宝儿,会护住大小姐,宝儿才答应帮他的忙,结果门主却食言了,大小姐被人糟蹋至死,宝儿虽没表露出来,可是从东齐到南楚这一路上,她一直板着脸,没说什么,可就算和她不亲近的自己,都看出来她的不悦了。 所以来到南楚京城之后,宝儿接到行刺黎令熙的任务时,素喜还以为她拒绝的,没想到她去了,还和黎令熙缠斗许久。 高大爷说,要不是有她在,只怕这个任务是没人能执行。 因为失血过多,素喜已经开始觉得头晕,她强撑着自己往后想退到门外去,不过门栓还在门上,她无力去开门,只能就近坐在椅子里。 宝儿的情况也不怎么好,她早在素芊退到窗边,素喜退到门边时,就找了椅子坐下,背靠着墙,至少让她有点安全感。 素芊很快就陷入昏迷之中,至于素喜,因为宝儿挥手刺向她小腹的力道强劲,还不忘教诲的在扎进去后,还转了下,这让素喜的五脏受到了很严重的损伤,只不过她现在并不知道,只以为匕首不过扎破自己肚子一个口而已。 宝儿从怀里掏出药瓶,倒出一颗药吞下,温热的药力很快就在体内散开来,这是黎令交给她的。 她是去行刺他没错,可没人说,她就要置他于死地啊! 更何况,当初他让她去保护大小姐,也跟她说得很明白,能保就保,护不住,不是她能力不足,而是大小姐自家做死,怪不得人。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所以她和那位新门主交换条件,他助她护住大小姐,她就帮他开个口子,让他的人走去收拾老门主的家人。 老门主对下对外,都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但面对妻小,那就是不分是非对错,宠溺到底的,大小姐任性吗?是,她的兄弟们呢?他们的破坏力只比她大,不比她弱,而且他们是男人,行动自由,不必为了能嫁个好人家,而顾忌自己的名声。 门主的妹妹就是被他们糟蹋的,他想为妹妹讨公道,却碍于老门主的教养之恩,和黎令熙当初一样,可是没想到他还想到如何为妹妹讨公道时,他的妻子和孩子就被他们当成取乐的玩物,他发现他们的残破尸体时,就发誓定要为他们兄弟付出代价。 只可惜他还没行动就被老门主破了气海,废了武功,本来老门主还想挑断他的脚筋和手筋,被黎令熙给劝下。 也不知黎令熙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让门主在短短时间内恢复武功,宝儿还记得,当他领人打进老门主一家住的宅邸时,老门主那几个儿子惊骇恐惧的脸,他们大概想都想不到,竟然有人会找上门报仇吧? 只是他不该放任那几个人,对大小姐……宝儿现在回想起来,都觉作呕。 阳光逐渐高升,大杂院里的人陆续起身,忙碌的一天又将开始。 听着屋外的各种声响,宝儿略走神,而素芊和素喜两个人,一个已因伤药混着毒药,已经死亡,素喜也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想来再撑也没多久了。 昨天来的婆子,端着托盘,上头还有一大碗清粥,她拍着门,素喜被惊醒,整个人弹了起来,她直觉以为外头的人是高大爷,只要他来了,自己就有靠山,就能得救了。 她急急忙忙去开门,然而她却失望了! 眼前站着的人,是住在隔壁的婆子,并不是她期望的高大爷。 她本以为婆子看到屋里的情况,会大惊失色尖叫出声,她已经在手里扣着匕首,只要她发出声响,就立刻取她性命。 谁知,情况大出她的意料。 婆子大声的跟她问好,然后用手里托盘开道,顶开了自己,素喜蒙了,她没想到一个老婆子,竟然有能力用个托盘顶开自己。 不过让她惊讶的还在后头,婆子进门后,顺手把门关上的同时,她手里的托盘已经到了素喜手里,素喜不解,她把托盘塞给自己做什么?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被塞了托盘,手里的匕首也到了婆子手里了,她正要开口,突然一阵剧痛从腹部袭来,她抬眼不解的看向婆子,然后剧痛加剧,痛得她双腿发软,直接跪了下去,手里的托盘也拿不住的往前滑。 宝儿抬脚一勾,就将托盘朝自己勾过来,素喜微愣,眼角扫向窗前的素芊,屋里的动静这么大,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然后素喜惊恐的发现,素芊的脸色已黑,那是中毒身亡,她曾用毒杀死过不少人,所以她知道,这是中了清平门独有的毒药。 她震惊的转头看宝儿,素芊身上只有匕首尖造成的伤口,匕首尖是来自素喜那把匕首,上头有没有抹毒,没人比素喜更清楚,现在,素芊死了,死在她的武器下,而那把匕首现在正扎在自己肚子上,宝儿只在折断匕首时拿过它,她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给她的匕首抹毒的。 匕首尖扎在素芊身上,素芊中毒死了,那自己呢?怎么还没死?还是说,宝儿只在匕首尖上抹毒,匕首上无毒?可是不管它有没有毒,现在自己都快要死了吧?她知道肚子两次受创,伤口不小,就算有神医在怕也救不了自己的。 更何况自己身边没有神医。 素喜两眼无神的看着宝儿,问,“你,你,你……”连说了三个你字,满腹疑问终究不知从何问起,只得挫败不已的盯着她不放。 婆子这时已走到宝儿跟前,右手在宝儿身上轻点数下,宝儿立时觉得呼吸顺畅许多。 “多谢大娘。” “姑娘若要谢,还是见到我家教主再谢吧!”婆子笑了下,道,“待会就有人来了,姑娘还是先随我来吧!” “她呢?” 她?婆子转头看素喜一眼,“她,就不劳姑娘费心了,自有人收拾善后。” 宝儿点头,扶着婆子的手起身,两人并未走出门,而是拍开她座椅后的墙面,那边屋里有人伸手把宝儿扶过去,婆子将屋子还原后,走到素喜面前,道,“你好自为之。” 说完就开门出去了。 素喜头一歪再度昏过去。 等她醒来,已是太阳西下逢魔时刻。 腹部的剧痛提醒她,自己仍是个重伤员。 “醒了?”高大爷走过来,素喜这才发现,自己已不在大杂院的屋子里了。 “这里是哪里?” “还在京里,不过这里是黎教主给咱们安排的住处。” 高大爷年纪很轻,约莫二十出头,素喜抓住他的手问,“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还有黎教主是哪个?黎令熙的妹妹?那个瑞瑶教的教主? “就是你想的那个。”高大爷和素喜其实是同一个村子的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小的时候村子里遭了灾,把孩子留在身边,吃、吃不饱,穿、穿不暖,索性把大点的孩子卖了,那个年头还能花钱买孩子的,必定是富户,至少孩子能衣食不缺,而卖孩子的钱,也能支应家里人的开销。 所以他们一起被卖了。 也就一起进了清平门,高大爷身手还行,但脑子和嘴更利索,所以老门主就把他扔出来,跟着老联系人学习,而素喜则和宝儿、黎令熙他们一样,进了庄子修习杀人的技巧。 她比素芊幸运的是,她进庄子修习的年纪略小,还是习武的好苗子,学成后,执行任务时,她不必像素芊那样出卖色相,虽然也是很辛苦,但至少比素芊好得多,而且,她还有高大爷这个心灵支柱,在她陷入绝境的时候,支持她熬下来。 只是,“黎教主为什么要安排我们?”那个婆子之前还对自己出手呢!伸手摸摸肚子,娘咧!出手还真是不轻。 高大爷只笑不语,他没告诉素喜,自己和黎令熙条件交换,他让人帮忙他和素喜诈死,自己则帮他把清平门在京城的暗线清出来。 其实在经历过门里的内斗之后,这些潜伏在各处的暗线,已经纷纷在寻新的出路,有的诈死潜逃,有的则投靠别的势力求自保。 高大爷觉得还是诈死换个身份活下来为上策,免得日后清平门的人找上门来,挟旧日恩情要挟他们做事,别说不可能,这种事,他自己就做过,所以他很清楚清平门人的作风,就算再换门主也依然是这样的作派。 “门主……”他会放过他们吗?素喜想问,却问不出口,因为她明白,就是因为怕他不会放过他们,所以高大爷才要安排他们诈死的,不是吗?只是他是以什么条件交换来他们两的生路呢? “你放心,黎令熙那个人,还算可以,不是挟旧恩以报的那种人。”高大爷对黎令熙的评价似乎很高?素喜心想,不知宝儿如何了? 她还记得,那个捅了自己的婆子,似乎把她送进一堵墙里,然后呢?她想不起来了。 见她拚命摇头,高大爷伸手按住她,“没事,你好好养伤。” “你知道宝儿捅了我肚子一下。” “知道,幸好你那时流了不少血。”高大爷庆幸不已的道。 喂喂喂!我流了不少血,你在庆幸什么啊? 看她一脸愤恨惊诧的样子,高大爷失笑,“你还不知道吧?素芊在你们的吃食里下了不少毒药,虽是慢性的,可吃得多了,也是会死人的,你因为受伤流血,把那些毒血流掉了不少,现在体内已无残留的毒药,只需要养伤即可,宝儿嘛!听说因为体内的毒素不少,又为了不让素芊发现,又喝了不少被加料的药汤,现在调养起来,可比你要费更多的功夫。” 正文 第九百一十七章 消亡 虽说是因祸得福解了毒,但素喜对此不是很高兴,因为腹部的伤口可是实打实的疼如刀绞,要是可以,她宁可和宝儿一样慢慢调养。 似是看出她的不悦,高大爷淡笑,“我们毕竟是叛出清平门,没付点代价说不过去。” 可也不能只我付代价吧?素喜瞠大了眼看着他。 高大爷笑,没告诉她,自己付出的是什么样的代价,在他看来,这是他心甘情愿的,而且如果成了,不止自己,就连自己的儿女都能有安稳的生活了。 素喜看着他良久,幽幽道,“我怎么觉得你,很高兴?” “是啊!是很高兴。”高大爷笑,却还是没往下说,直把素喜气得半死,她对眼前的男人掏心掏肺,他就是这样回报自己的? 高大爷不知她的心声,只让她歇下,“好好休息,早些调养好身子,咱们也能早点离开。” “离开?去哪?”素喜板起脸,“我不要回清平门。” “放心,我们不回去了。”就算想回,也回不去了,因为清平门的人应该已经接到消息,他和素喜、宝儿都已命丧素芊之手,且已尸骨无存。 虽不晓得黎令熙他们要怎么做,不过他既然这么跟自己说,那应该是有把握,不会启人疑窦。 “好了,你歇着吧!我还有事情,先出去了。”说完他没多停留转身就走了,直把还想跟他说话的素喜气了个倒仰。 岳城这头,黎浅浅终于等到她三哥的回讯。“哼哼,这是想要我帮他安排这两个人的去处了?” 刘二接了消息,就一直气到现在,“他们胆子肥了啊!竟敢先斩后奏。”瞒着教主做事,此风不可长,就算立了大功,也不能轻放,得重罚才行。“得给他们个教训才成,不能就这样放过去。” “嗯,你说的是。”黎浅浅冷哼,“你看着办,至于清平门的那两个人,先把他们知道的消息给榨干净,然后看那儿方便就把人往那儿放。” 刘二点点头,忽又想到黎漱他们近来在忙的事情,便对黎浅浅道,“您看,要不要把他们放到大教主跟前?” 咦?放在表舅跟前,干么呢? “那个女的就不提了,那男的,可是清平门的联系人。”既要接生意,又要接待来出任务或已完成任务的门里人,人面广待人处事圆滑那是肯定的。 不等刘二说完,黎浅浅也想明白了,“嗯,那就把人拎过来吧!那个女的,武功废了?” “废了。胡婆子亲自动的手。”刘二道,“接下来几年,她大概都会忙着生孩子,应该无力再动什么心思了。” “那就好。”黎浅浅叹气,“真不懂三哥在想什么,竟然连这种事也答应。” 刘二讪笑,他也不懂啊! 黎浅浅白他一眼道,“回头去棠姐姐那儿取盒药给送过去,那女人才受过重创,还是得让她养好身子再生娃。”黎浅浅觉得自己好像老妈子,管人家成亲还得管人家生孩子,啧! 都是她三哥害的,哼!给她等着,回头看她怎么收拾他。 “教主,那个行刺三爷的刺客,您要拿她怎么办?” “我管她干么?不是我三哥派人把她接走了吧?干么还来问我?” 刘二笑,“三爷把人安置在分舵里头,分舵主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当贵客?她之前才想杀了教主的三哥耶!当阶下囚?她可是教主三哥亲自带过来,分舵主他们怎敢怠慢。 黎浅浅闻言气极,“这都什么事啊!”把她瑞瑶教当收破烂的地方了? 气死! 刘二见黎浅浅是这反应,稍稍放下心来,“您看?” “当一般的客人就行。”黎浅浅没好气道,“三爷要是不满意,就让他把人带走。”哼! 刘二点头应下,然后就转身出去,正好和凤公子擦身而过,两人互相见礼,刘二跟他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凤公子进来,就看到还气鼓鼓的黎浅浅,“这是在生谁的气吗?” “除了我三哥还有谁?”把她瑞瑶教当接收清平门叛徒的窝藏地,就不怕把清平门的人引上门,害了她的人吗? 凤公子听完她的忧心后,安抚道,“你那些鸽卫们可都不简单,再说还有鹤卫和鹰卫帮衬着,你觉得清平门的人能寻上门来?” 黎浅浅摇摇头,根据刘二告诉她的,她三哥可是把高大爷这个南楚京城的联系人之死,全推到那个叫素芊的女子身上,连同行刺她三哥的宝儿,以及那个叫素喜的,全都被素芊给杀了,而素芊则是死在宝儿之前安排的毒药上头。 就算清平门的人起疑,也只能查到这些,而且宝儿所用的毒药,是清平门每位门人身上都有的,可用来执行任务,也是自保的手段。 宝儿行刺失败,身负内伤,为自保在身边的东西上下毒,也说得过去,素芊把她们杀了之后,觉得没有威胁了,放松下来给自己疗伤时,因一时大意沾染上宝儿之前撒的毒药。 等到她发现自己中毒时,已然来不及了。 至于杀人的动机?凤公子认为清平门的人不会在乎这个,毕竟他们是做杀人买卖的,若客人上门委托,他们还要一一盘查动机,那生意还做不做? 这个世界无奇不有,有人为了宅基地的一点距离,就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同胞兄弟为了父母留下的遗产,你分得多,我分得少就打得你死我活,还有人是为了春耕时,谁家的田先用水而械斗的。 所以素芊连杀数人,其实不足为奇,至于找不到尸首,也许她把人杀了后藏起来了,她人已死,别人找不到她藏尸处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此时接到消息,匆匆从东齐赶到南楚京城的两个清平门门人,正在仔细检查大杂院里素芊她们住的屋子。 当日领走宝儿的那个婆子正一脸晦气的站在门口,“两位爷,我说的没错吧?那天就只发现那个素芊姑娘死在屋里,另外两位姑娘前一晚跟她出去后,就没看到人回来。哪!您要不信,问问我们院子里的邻居就知道了。” “老太太,我们当然是信你的。”较年轻的那人笑眯眯的对婆子道,见婆子被他安抚下来露出一个缺了门牙的微笑时,他身后那人不禁抖了下,年轻的这人也几不可见的身体微颤。 “你老人家要是有事要忙,还请自去,这里,有我们兄弟二人就成了。” “那可不行。”婆子很是固执的坚持不走,“我可是答应房东,得帮他照看着屋子,让你们进来查看,已是不妥,又怎可在你们还在里头时擅自走开。” 婆子又朝他们露出笑容,右手抬起,手指头微微搓揉着,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年纪略长那人见状,嘴角直抽,朝同伴使了个眼色,那人有点心疼的拿起腰间荷包,从中掏出两块碎银,挑出较小的那块递给婆子,婆子却贪婪的看向他手里还捏着那块碎银。 “够了啊!再贪心,可就没命花了啊!”年长那人沉声喝斥道。 吓得婆子差点就把已到手的碎银给扔出去,她紧张的把碎银揣到怀里,“知道了,知道了,您二位接着来,继续啊!继续,婆子我,不打扰二位啦!二位慢慢来,慢慢来。”婆子似乎受到的惊吓不少,说起话有些乱,就见她捏着碎银躬身退走,年长那人嗤笑,“敬酒不吃吃罚酒。” “行了!跟个婆子计较什么?”年轻那人说完就继续之前被打断的工作。 “都看过了,没问题。”年长的那人似乎不堪一直弯腰检查东西,就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是吗?”年轻的那人直起身子,仔细的打量了屋子一圈,转头问同伴,“吴大哥难道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被称为吴大哥的那人跟着他的视线,看了圈屋子,然后回过头对他摇了摇,“没有不对劲的地方,王兄是看出那儿不妥了吗?” “行李。她们三人住在这间屋子里,素芊是死在屋里的,她杀人后,回到屋里,然后死在这里,另外那两人是为她所杀,那么她们三个人的行李应该都还在屋里没人动过才是。可现在你可看到她们的行李?” 别说行李了,就是连朵头花头绳,姑娘家常用的胭脂水粉之类的物什,都没见到过,就更别说衣服之类的行李了。 宝儿是来行刺人没错,但是,她们从东齐过来,肯定是要带着随身行李的,素芊杀人之后,既然又回来这间屋子,那代表她自己的东西肯定在屋里,至于宝儿和素喜她们的,说不定她在杀死她们之后,同时把她们随身的物品给一并扔在藏尸处了,那么屋里没有她们二人的东西,很合理,可是素芊自己的呢?总不至于她把自己的随身物品也给扔在宝儿她们的藏尸处吧? 如果她早已把自己的行李藏在别处,那么,她在杀完人藏好尸首之后,大可直接去她放行李的地方,根本不必回来此地,既然回来,那就表示她的东西还在屋里,可是现在,屋里却干干净净的,若非那热心的婆子指示他们,素芊陈尸的地方,这屋子根本看不出来曾有人死在里头。 “你说,会不会有人把她们的东西收走并占为己有了?”王兄道。 吴大哥反应过来了,气得伸出钵大的拳头重重的捶了身边的花几一记。“我就说嘛!那老太婆怎么会这么热心,原来是来盯着咱们。” 王兄叹气,想到方才那婆子如此贪财,如果他们想从她手里问出答案来,肯定又得再花一笔钱,他不禁感到肉疼,要知道他们跑这趟,门里补贴有限啊! 想想老门主在时,还有黎令熙时期,他们出外办差一趟,就等于是发了笔小财啊!出门在外诸事不愁,事事都有人帮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他们只需要坐着车,到了地头,把事情给了了,然后打道回府,不像这回,不止车马得自己安排,就连车夫都得自己请,就更别说沿路给安排客栈等杂事了。 然而相比起前段时间,门里大乱斗时,如现在这样,出门办事还有钱领,已经算很不错了。 要他们两选择的话,那当然是别出门,就待在他们两的窝点里享清福为妙,可上头已经下达命令,他们两要敢不遵从,回头门主追究起来,他们两肯定没好果子吃,于是这才老实过来查事情。 然而想到一会儿又要花钱,两个人的脸都忍不住扭曲成一团了。 他们再次见识到婆子爱财的能耐后,脸都青了,不过好歹从她手中,把素芊她们的行李给讨了回来,或者该说买回来? 啊,不管了!反正是拿回来了。 他们也不在大杂院里待着了,拿了从婆子那儿买回来的东西,一前一后回了高大爷留下来的落脚处。 这座宅子不怎么样,但比上不足,比下那大杂院嘛!可是绰绰有余的。 虽说高大爷也死了,可到底不是死在这屋里的,他们心里也就没那么别扭,进屋后,检视了素芊她们的东西之后,他们总算是摸到一点门道了。 原来这个叫素芊的,避着人写了不少东西,只是这字不是少边就是漏了偏旁的,认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好不容易连猜带蒙的,才让他们看出点东西来。 看完素芊写的这些姑且称之为信的纸片后,王兄忍不住骂了句白眼狼,原来素芊在纸片里没少抱怨宝儿,怨她救了自己,却不救人救上西天,反把她推进火坑,逼着她一个弱女子去干杀手。 武力值不高的她,只能牺牲色相方能完成任务。 又恨素喜的好命,同样身为杀手,却有高大爷这个青梅竹马无怨无尤的等着她,谋划着脱身之计,两个人好双宿双飞。 而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为什么她就找不到一个,能为她倾心付出的人,为什么宝儿救了她之后,又把她交出去,为什么高大爷那样的人,会看上素喜,却瞧不起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看着那些纸片,王兄可以明白感受到,素芊的愤恨不平,对命运待自己的不公,发出的怒吼。 吴大哥翻着那些纸片,“我想,他们三人应该就是死在她的手里,没错了。” “嗯,就这样回报门主吧!”反正门主之前也交代要收拾宝儿的,只可惜素喜和高大爷两个被连累了。 想到多花的那笔银子,两人心痛不已,“对了,这宅子不知是记在谁名下的,眼下门里正乱着,想来,一时半会儿,也没人可派来接手。” “不如,找找房契,咱们帮着给卖了吧?” “嗯,回头门主要再派人来,再重新置产就是。” “也对。”说完,二人就去把房契给找了出来,隔天就找了中人把房子给卖了,得了的钱两人平分后,把讯息送回东齐,便分道扬镳回自己的窝点去了。 没想到才回到自己的窝点,就得到消息,他们那位才上任没多久的门主,又下台了!现在换上来的这一位,他们两听都没听过。 想想才完成的最后一个任务,卖宅子后分到手的钱,他们二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悄无声息走人。 等到新上任的门主发现,已经很久没接到这几个地方回报的消息,想派人来查,却又苦于没人手,最后只得不了了之,于此同时,清平门在东齐之外的据点一一弃守,最后就连东齐境内的据点也锐减,曾经盛极一时的清平门自此渐渐走向灭亡。 正文 第九百一十八章 置宅 宝儿虽在养伤,不过外头的消息也没人瞒她,她想知道什么,只要开口问,知道的,都会告诉她,就算当下不知道,回头查了之后,也都会来回给她知道。 所以清平门的事,她很快就晓得了,派她来行刺黎令熙的那个门主下又下台了,新上台的这位,她之前连听都没听过,看来曾经在台面上的那些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残了,要不也轮不到这位上来了。 她扶着墙慢慢的走出屋子,外头落叶纷飞,她住的这座小院位在小山丘上,往下看可以看到几个小姑娘正围着一棵大树打转。 看她们的穿著,应该是丫鬟们,就不知她们在大树下做什么。 轻风拂过,带来女孩们银铃似的笑声,那欢快无忧的笑声感染了宝儿,让她脸上也跟着露出笑容。 “风大,你站在这儿干么?” 黎令熙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宝儿回头看去,失笑,“我才走出来而已,再说现在正值中午,太阳大着呢!” 风大和大阳大有什么关系?黎令熙不解的看她一眼。 宝儿见状也反应过来,是啊!风大和大阳大似乎搭不上边,她怎么就冲口而出回了他这么一句呢? “进去吧!你现在可不比从前了,身子弱得很。” 这点,宝儿倒是无法和他争,因为她的身体确实变弱了,“这个素芊真是了得,她从那儿弄来这些稀奇古怪的药的。” 分开来,对身子其实是有益处的,可是混着吃,再加上素芊每天在油灯里添的药引,竟然就成了致命的毒药。 她问过那位蓝神医,素芊与她和素喜同吃同住,她和素喜中了毒,难道她也跟她们一样?蓝神医回她,按照他的推断,素芊应该是在此之前就服了解毒药,所以并未中毒。 宝儿立刻就想到了那位东齐神医,这种药肯定不便宜,素芊肯定是之前出任务时买的,说不定还是用公款买下的,理由也很简单,为了难以应付的目标,所以需要买下这么特殊的毒药。 只要有说得过去的理由,联系人一般不会太过讲究,就算这次没派上用场,只要她没死,继续出任务,就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不过没人会想到,素芊买下这毒药会是用在她和素喜身上吧? 事实上,前任门主应该是给素芊她们下了命令,要收拾自己这条小命,只不过她们没想到,自己有保命的法子吧! 她看黎令熙一眼,见他还不悦的看着自己,遂老实跟着他走回屋子里去。 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但秋老虎发威,天气还热着呢! 外头风虽然凉爽,可进屋后才感觉到真正的凉爽。 屋角还摆了冰,虽然不大,但足以让热得直冒汗的人发出舒服的吁声。 “你可以用冰?” “可以。”宝儿戒慎的看着他,唯恐他一个不高兴,就把她用的冰给裁了。 “高大爷和素喜他们的去处已经安排好了。” 宝儿刚坐下来,正提着水壸给自己和他倒茶,闻言抬头看他,“你妹妹安排的?” “嗯。我妹说,她师父和人研究藏宝图,正需要人帮忙,高大爷长袖善舞,应该能帮上忙才是。” 是吗?宝儿对此颇为怀疑,不过,她现在的处境也不好对此发表什么意见,所以还是保持缄默的好。 黎令熙也只是来跟她说一声而已,宝儿现在还得继续养病,所以讲完,他就离开了。 来去匆匆,而且完全没跟分舵主他们打照面,接到底下人通知,匆忙赶过来的分舵主和副分舵主,只来得及望着他的背影兴叹。 “分舵主,咱们要进去打声招呼吗?”副分舵主看黎令熙已然不见踪迹,不由问道。 分舵主摇摇头,“算了!还是别去打扰人家了。”就算进去了,又能跟那位宝儿姑娘说什么?说杀人的七十二种方法?还是顺利达成杀人任务的成功窍门?就算宝儿姑娘愿意跟他们聊,他们知道了这些东西,又能干么用呢?是吧? 真要聊一般姑娘家会聊的东西,那宝儿姑娘懂?说不定他们两个老男人都要比她更了解,当前京城中最流行的首饰样式,衣服的式样及配件呢! 谁让他们就是管着锦衣坊和天宝坊的呢? “对了,下个月酒楼的包厢可都订满了?” “早就预约到明年去了。”副分舵主边说边捋了下下巴的胡须,笑道,“天宝坊的新样式已经送过来了,我今儿一早就已经交代下去,请老师父先打样,几位老师父说这次的样式挺喜庆的,问说要不要挪到腊月再推出。” “是吗?回头我去瞧瞧。”说起来,这次送来的样式,他还没看过呢! 两人边说边走,像风一样很快离开了。 屋里的宝儿摇摇头,放下手里的茶盏,转身回到窗前的炕上,之前吃午饭用的炕桌早就收走了,她把椅靠挪到角落,然后枕着椅靠缓缓闭上眼,许是因为那些毒药的毒性太强,现在的她不止怕热畏寒还嗜睡。 本以为白天睡得多,晚上肯定睡不着,没想到还是一样,头一沾枕立刻沉入梦乡,速度之快简直叫人咋舌。 宝儿睡着之后,派来侍候她的丫鬟立刻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帮她盖上被子。 “黎三爷对她可真好。” “是啊!”几乎每天都要来这么一趟,看来这位宝儿姑娘在黎三爷心里的份量可不轻! 将窗子关上,只留上方的窗缝儿,两个丫鬟四下检查一番后,方才退了出去。 “你说,咱们分舵主是不是傻啊!刚刚怎么就自个儿跑了来,分舵主夫人不是跟他说了,要来探望宝儿姑娘,也只能她和副分舵主夫人她们这些女眷来吗?” 宝儿姑娘毕竟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分舵主他们两个老男人,老跑过来探望,象话吗? “你以为咱们分舵主是傻子啊?”丫鬟甲笑,“分舵主才精呢!他这是知道分舵主夫人的打算,可是他不想让她如愿。” 咦?“这是为什么啊?"丫鬟乙不解的问。 “分舵主夫妻两没有女儿,但有儿子啊!分舵主夫人是想把自家侄女儿推给黎三爷,所以想跟宝儿姑娘先通个气儿,回头她引荐她侄女儿的时候,宝儿姑娘才不会给她扯后腿。” 丫鬟乙听了好生佩服,“你怎么知道的啊?” “你忘啦!我姐和我娘都在分舵主夫人院里侍候着?还有我嫂子,在副分舵主夫人那里侍候?”丫鬟甲下巴微扬道。 “我看黎三爷对宝儿姑娘上心,许是不会对分舵主夫人的侄女儿感兴趣吧?”丫鬟乙怯怯道。 “副分舵主夫人也是这么想的,我嫂子说,副分舵主夫人脑子比分舵主夫人清醒,所以她没有傻呼呼的头裁了进去。” 黎家三兄弟可说是京中最佳金龟婿,当然,和两个哥哥比起来,身上没有爵位,也没官身的黎三爷行情最差,但那是指在那些权贵和朝臣眼中,一般人家有自知之明,不会去攀高岭之峰,但黎三爷,他们总能奢望一下吧? 虽说他和黎大小姐一样是江湖人出身,可是,他已经等于是退出江湖了吧?还有,听说之前皇上夺情,派黎经时父子出兵东齐,他曾随行,还曾立下不少功劳,只不过他不肯入朝,皇上没封他官职军衔,但赏了不少东西给他,连带着黎大小姐也受惠不小。 “不是说庆安长公主相中了黎侯爷,想要招他做驸马吗?”丫鬟乙道。 “呿!这都多少年前的旧闻了!她和芳菲郡主都死多少年了!你忘记啦!这事还是你跑来告诉我的呢!”丫鬟甲斜睨她一眼。 丫鬟乙这才讪笑一声,“我这不是忘了吗!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忘了也很正常嘛! 丫鬟甲狐疑的看着她,好半晌才道,“你今儿有点怪怪的。” “是吗?”丫鬟乙笑。“这不是被我娘跟我嫂子她们给闹得呗!我已经连着三天没睡好了。” 她们在分舵里有住处,但也可以选择每天回家,只要她们赶得及当差,就没人会管。 丫鬟乙家人虽住在分舵后方的长巷,但丫鬟乙却不常回家,无他,家里老娘和嫂子老爱跟她讨要东西,要不然就是要她帮忙安排家里人进分舵里头来当差。 她哥还好,只要不喝酒,就是个再好不过的,老实踏实又本份,可只要沾了酒,那就不同了,动辙打骂家里人,有时喝上了头,连顶头上司他都敢骂。 之前他当差的铺子里那位老掌柜,知道他这毛病,并不跟他计较,跟个喝茫了的酒鬼计较这个?吃饱了撑着吗?可三个月前,老掌柜过世了,新来的掌柜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对这个常常因为喝醉酒而早上误工的下属,他的忍耐度显然没有老掌柜那么好,老掌柜只要他没误了正事,就不扣他月薪,这位新掌柜可不然,误工就是误工,没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扣钱,导致丫鬟乙她哥一个月的月薪被扣得七七八八,一月辛劳就只拿到应得月薪的三分之一。 付出和所得相差甚远,丫鬟乙她哥原就不满,于是酒是越喝越凶,自然就影响到他隔天当差的效益,新掌柜扣他工钱扣得心安理得,如此恶性循环下来,丫鬟乙她哥已经想要辞工,可是没找到新工作,怎么辞? 于是丫鬟乙的娘和嫂子就要求,丫鬟乙为她哥在分舵里找份好差事。 既要钱多还要事少,最好上工时间还要短。 丫鬟乙听了都想笑,如果这世上真有这样轻省的工作就好了! “早告诉你,别回去,你就是不听。”丫鬟甲叹气,有些怒其不争的伸手戳了戳她额头。 丫鬟乙苦笑,“我也不想回去,可是我娘都让人来喊我了,我能不回去吗?” 自然是不能的,别说丫鬟乙了,就是丫鬟甲的老娘派找她,她也只有乖乖回去的份。 “她们这次又闹你什么了?” “之前是要我帮我哥在分舵里找份差事做,现在知道我在侍候宝儿姑娘,就叫我帮我嫂子在宝儿姑娘这里寻份差事。” 丫鬟甲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你回去之后,是不是跟你娘说了什么?”不然她娘怎么会叫她帮她嫂子弄个差事。 宝儿姑娘说是客嘛!分舵主他们待她又不像是客,说是自己人嘛!又客气了点,搞得她们都有些看不懂。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宝儿姑娘身边还缺管事媳妇,之前分舵主夫人想安插自己人过来,副分主夫人也想,可是只有一个名额,她们两谁也不让谁的结果,就是这个空缺至今还没补上人。 如果她嫂子是个精明能干的,那让她进分舵来做事,倒也无可厚非,偏偏,她不是,不止不精明能干,还是个贪小便宜眼皮子浅的,若真让她进来,说不定还会连累自己呢! 只是不管她怎么说,她娘都觉得她就是自私,不为家里人着想。 “不晓得宝儿姑娘会在咱们这里待多久。”如果她很快就离开了,她们需要跟着她一起走吗?看黎三爷天天来看她,说不定,过不久就会把她接回将军府住了,到时候她们若能跟着走就好了! 黎令熙并不知自己去探望宝儿,竟然会引起分舵里的人起了这些心思,拜他为师的那些人陆续回到他身边来,人数实在有点多,将军府虽大,可这些人都是江湖人,不好让他们在将军府住下。 他相看了几处宅子,想买下来让他们住,可是瞧了这么久,就是没看中,从分舵出后,他就直奔今日要看的宅子,这处宅子的前主人是三品朝官,日前刚致仕,本来是想留着宅子,等儿孙们进京时好住,谁知他的小儿子犯浑,在任上出了事,需要钱疏通,老大人和妻子合计一番后,决定卖掉京中宅第,好换钱保住儿子。 中人瞧这宅子够大,整体看起来疏朗大气,正符合挑剔的黎三爷要求,一早就急忙通知他来看房子。 黎令熙才到,后脚黎韶熙和黎茗熙也到了,黎令熙嘴上抱怨着,不过对两个哥哥的关心,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黎韶熙陪着他看了一圈后,看他的神色,知他对这宅子很满意,便开始挑毛病,和黎茗熙两个把这宅子嫌弃得体无完肤,中人脸都青了。 本以为这桩买卖不成了,没想到这位皇上跟前得用的黎大少将军竟然砍价,而且一砍就是一半。 中人的脸是青了白白了青,最后,以原屋主要求价码的三分之二成交。 黎令熙的脸色和中人有得比,直到从官府办好交割出来,他还觉得脚有点软。 “大哥,你和二哥,你们两个也太有默契了吧?”他们两开始嫌弃房子时,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怎么就看上这么一座到处是问题的宅子呢? 没想到最后竟然峰回路转,他哥两个硬是连手把成交的价格给砍掉三分之一。 “我们两个练习得多了,自然有默契。”黎茗熙道,心说他才不会告诉三弟,一开始他和大哥一点默契都没有,因此闹出多少乌龙来。 黎韶熙看二弟一眼,没说什么,只道,“好了,房子买好了,趁现在赶紧让人修整修整,整理好后晾一晾,通通气,回头找人给算个好日子入宅。” “爹不会有意见吧?”黎令熙悄声问。 “爹会有什么意见?赫!你该不会也要一起搬进来住吧?不是说了,是给你那些人住的吗?” “我要带他们练功,住在这儿才方便嘛!” 黎韶熙兄弟两一副再掰嘛,再掰啊!的表情看得黎令熙一身汗毛倒竖。 “大哥?”黎令熙难得摆出从妹妹黎浅浅那里学来的招式,撒娇,把黎韶熙恶得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行了,你给我和你二哥在这也备上房间,若我看了满意,就帮你在爹面前说情。” 黎令熙闻言大喜,忙不迭谢过。 正文 第九百一十九章 搬家 分舵主的行动力还是很强的,得了黎浅浅的话之后,三两下就把高大爷知道的那些事全给掏干净了。 紧接着就把人给送过来,不过不是送到岳城,而是直接进了湘城的黎宅,高大爷如今也不姓高了,而是改姓肃,单名一个成字,而素喜则有了姓氏,高氏名喜萍,取欢喜萍水相逢之意。 这是肃成给起的,他如今是黎漱的奴才,以前在清平门时,名义上虽是自由的,但其实只有死,才能摆脱清平门,现在是签了卖身契,可感觉与在清平门时截然不同,他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只是莫名的觉得畅快。 素喜如今的高氏,坐在车里看着丈夫那满脸喜悦,莫名的觉得郁闷,原本还是良民的他们,现在成人家的奴才了,偏他还满脸欣喜藏都藏不住,真是想不懂他在想什么? 似看出新婚妻子的疑惑,肃成笑着帮她掖了掖被角,道,“你想想看,瑞瑶教如今的声势,是清平门能与之相比的吗?” 他的消息比宝儿更灵通,且京城分舵主他们知他是要到黎大教主跟前做事的,自然是要交好他的,因此他想知道些什么,他们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毕竟这般示好既方便又不花什么钱,可效益远大于日后他得势了,再来花大钱巴结他好。 因此,清平门派来查访素芊和他们死因的人,一到京城,他就知道了,吴大哥和王兄两人一是粗中带细,另一个则向来细心,派他们出来办事,就没有能瞒过他们的事,所以分舵主听了他的建议后,故意让大杂院里的婆子露出破绽来让他们抓。 又叫那婆子故意把价码往高了要,他们和他一样,他在清平门里当差,对这报销开销之事最是敏感,他们也是一地的负责人,想来和他有着相同的想法。 此来开销和从前一样多,不但没减少,还因为这趟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亲自发落,可能得花费更多,婆子再贪财些,超过他们的预期,肯定是要从旁处描补回来的。 那么他置的那宅子势必会被他们卖了换钱,好贴补他们的开销,如此一来,若有人事后想再查他的事,也只会查到他们两个的身上去。 这时的肃成还不知道,事后没有人会来查他的事情了,因为清平门已无力追查。 肃成想到自己在京城时,虽被人称大爷,可面上无须,还是个年轻小伙子样,如今换了身份,不如趁机蓄起胡子来,也好同之前的自己做切割。 不过他的这个想法,却遭到高氏的反对,原因再简单不过,扎人呗! “你留个胡子又怎样?清平门的人若追查过来,把你胡子一剃,不一样认出来了?”高氏比较悲观,她觉得不管他们怎么改变外貌,清平门的人若要他们的命,不管他们怎么躲一样逃不过的,没看黎令熙如今贵为南楚侯爵之子,门主想要他的命,不照样派人来取? “黎令熙今儿虽是逃过一劫,可没了宝儿,还能派珠儿、金儿、银儿来行刺他,门主若想立威,势必要取黎令熙这前任门主的命的。”高氏尚不知派她们来南楚的门主,已然下台。 肃成也没想着要告诉她,只说,“你觉得宝儿那样熟知黎三爷武功的人,都没能得手,门里如今还有谁能得手?” 宝儿的身手,在门里是数得上号的,她不止能杀人,还能保护人,且因熟知杀手杀人的种种门道,方能把大小姐护得周全,可惜,她心不在此,否则以她的能耐,假以时日,请她的价码必比排行前十的杀手们还高。 想到现在他们三人都已经从清平门中死遁了,肃成叹口气,他们三人虽是一起离开清平门,可是看黎令熙对他们的安排,日后他们应该和宝儿再无相会的机会了。 转念一想,这也好,既然已经从清平门出来了,还是和从前断个干净的好。 高氏不知丈夫在想些什么,拉着他说着自己对未来的忧心。 肃成心不在焉的搭着话,他其实也很担心,自己能否入黎大教主的眼。 外头赶车的车夫边驾车,边听着里头的对话,回头得分别上报给刘二和分舵主。 他们这里赶着路,岳城里头,徐掌门一家也在忙着收拾行李,他们得回去了,原本打算徐掌门夫人的胎相稳定就打道回府的,谁知后来出了事。 请来的大夫对徐掌门所中之毒全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请黎浅浅出面,请蓝侧妃来为徐掌门解毒。 徐秀梅大概想都想不到,她费心弄来的那些药,蓝侧妃竟然都能解。 蓝侧妃为徐掌门解完毒,便随赵延回赵国去了,临行还和黎浅浅约好,有机会定要去赵国找她玩儿。 赵延虽然没能和凤公子及黎浅浅等人搭上线,不过知晓蓝侧妃与他们交好,心里感到蛮欣慰的,因为他一直觉得蓝侧妃除了帮他和王妃调养身体之外,好像就没什么用处了,没想到她还是为自己拓展了新人脉。 蓝侧妃完全不知他的想法,所以发现赵延老露出一副欣慰的样子时,感到非常的莫名其妙,不过对他送来表示奖励的珠宝首饰,倒是没有异议的照单全收。 徐掌门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就想着要回家去,他在这里等于是被架空了,只有回家去,才有办法夺回掌家大权,也才能派人去找女儿。 他想当面问她,问她怎么如此狠心,这样对待疼她的老父。 徐掌门夫人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她请蓝侧妃为丈夫抬病,怎么可能让丈夫痊愈后,为徐秀梅撑腰,给蓝侧妃添堵呢? 黎浅浅可以想见,徐掌门回点苍派后,大概又会大病一场吧? 凤庄主和凤公子这段日子,常在凤家庄总舵和岳城之间来回奔波,蓝棠的胎相稳了后,他们就准备回凤家庄,只是蓝棠这一胎总是不怎么老实,每每说好要回凤家庄,她的肚子就开始作怪,后来还是蓝海托鸽卫给女儿送来药方,照单抓药服用之后,蓝棠不适的情况方才缓解。 蓝棠和蓝侧妃相认后,蓝侧妃虽没生养过,但她亲自照顾过孕妇和产妇,以及新生儿,她是大夫,比蓝棠身边特意请来的产婆嬷嬷们知道的更多,她大方的传授这些经验和知识给蓝棠及产婆她们,蓝海这头知道后,派人给蓝侧妃送去他这些年行医手扎的手抄本。 离家多年的蓝海总算是和蓝家族人连系上了,因蓝侧妃立此功,使得她爹和兄弟,在家族中的地位隐然又上升了不少。 凤庄主原想安排蓝忘跟着蓝侧妃去赵国走一遭,不过他祖母染了风寒,情况还一度颇为危急,蓝忘哪敢离开,此事只得不了了之。 当肃成夫妻抵达湘城的时候,黎浅浅她们刚离开岳城。 凤公子的大表哥原想等他们兄弟回来后,见上一面再走,不过他又怕妻子犯浑,最后只得在凤公子他们回来之前离开,不过这一来一往的,就在一座小城遇上了,他不动声色的安排妻子她们住下,自己则趁她们安置时,去见凤公子兄弟,兄弟三人互道珍重后,就分道扬镳。 等谢氏得知时,凤公子他们已经快回到凤家庄了。 黎浅浅她们没有跟凤公子他们一起回凤家庄,而是回了湘城黎府。 黎漱还是头一回来,一进府,就兴冲冲的拉着黎浅浅四处晃悠。 黎浅浅大概也摸熟他的脾性了,一到新地方,他就要到处逛逛,黎浅浅猜,这大概是那些年被大长老派人紧追不舍,所锻炼出来的习惯。 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要先弄清楚周遭的环境,若遇到什么情况才能以最快的速度从中脱身。 被黎漱收为徒弟之后,黎浅浅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师徒两个飞身上房,站在屋顶上眺望着周遭的环境,黎漱看了好一会儿后,对黎浅浅说,“你爹让我和凤老庄主订你和凤公子成亲的日子,你爹是希望拖越久越好,凤老庄主那头则认为越快越好,你自己看呢?” “凤二公子还没成亲呢!”黎浅浅俏脸微红道。 黎漱闻言长叹口气,“他一直不肯松口,我们也不好逼他。”万一把人逼出事来,那可就不好,毕竟,他和凤老庄主都不是他的爹娘。 黎浅浅想了想,终究还是把高灵儿倾心凤二公子的事说给黎漱知道,不想却换得黎漱不以为意的一句,“我们早就晓得了,其实凤老公子夫妻两个心里都有数,只不过他们在的时候,没来得及问儿子一句愿不愿意就出事了,不过这事,他们其实都跟我们说过的。” 黎浅浅听得目瞪口呆,不是吧?凤老公子夫妻那会儿就知道,高灵儿倾心凤二公子的事?而且听表舅的意思,凤老公子夫妻对高灵儿和凤二公子配成双是乐见其成的?只是那会儿碍于还没开口问儿子的意思,所以才没把这事落实? 想到这儿,黎浅浅好想痛骂凤乐悠和方束青一顿,一个脑子不清醒,一个居心叵测不安好心,凤乐悠自小就被人刻意带歪了,相信姨妈母女,也不信自个儿亲爹娘,方夫人母女就在凤老庄主夫妻眼皮子底下,成功将凤乐悠教坏带歪,真不知该说她们母女能耐,还是该说凤老庄主夫妻对女儿的关心不足? 人家她前世的时候,老爸和大哥再怎么忙碌,对她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 好吧!这一世的父亲虽及不上前世的老爸,但他也不是故意的,是被人刻意隐瞒的,想到表舅说她爹要求他把婚期拖越长越好,这是方便他赶过来主婚吗? 真是个傻父亲,他如今位高权重,又得皇帝重用,看来她想出嫁时有父兄相伴,还是得回京城出阁才成,否则他们没有皇帝允准,是不可能离开京城的。 黎浅浅想到这儿,就不免感到头痛,因为这表示,她要在湘城和京城之间再来回一趟,思及蓝棠这回的经历,黎浅浅不禁颤抖了下。 黎漱看着她,笑了,“你该不会是怕,自己会和蓝棠一样?”蓝棠这一路吃苦受累,黎漱也是看在眼里的,本来还想跟蓝海告状,不过后来想,要真告诉蓝海,他又不能来,只能干著急,与其让他在京里着急上火,还不如等他能离开京城了,再跟他说。 当然,凤庄主自己跟老丈人说的话,他可管不着。 知道蓝海给蓝侧妃送手扎去,黎漱就知道,蓝海已经知道了。 “你放心吧!你出嫁之后,怕没这么快回凤家庄来。”黎漱抬手摸摸黎浅浅的头道。 咦?这是为嘛? “你忘了,你哥他们都还没成亲呢?你爹如今没人管着他,他应是不打算再娶,如此一来,你哥他们的婚事,就没有女眷能做主,少不得要找你回去帮忙。” 黎浅浅反应过来,摇头道,“可是他们的对象都还没着落呢!” “凤公子近来都没有去各处巡视,兴许成亲后,会带着你一起去四处走走。”黎漱道。 黎浅浅点头,“反正我也要到处走走看看。” “对,所以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调养自己的身体,蓝棠之前也是调养过一阵子的,结果你瞧,一有孕就……”黎漱摇头叹气,似对蓝棠的身体不争气颇感无奈。 黎浅浅额角满是黑线,这个,根据蓝棠说,她未怀孕前,身体很好,怀孕之后,身体一样很好,只是孕吐嗜睡等妊娠略大了些,这些状况都和她的身体情况没关系,所以就算她现在把身体调养得再好,日后她怀孕了,会有妊娠反应,还是一样会有。 想着想着,脸蛋越发红了。 黎漱看她那样子,还以为她病了,把人带下来,略着急的命人去请大夫来,把黎浅浅窘得不行。 后来还是春江帮她解了围,“大教主您放心,叶妈妈已经去熬姜汤了,一会儿给教主灌一碗热热的姜汤,然后让她捂着被子好好睡上一觉,明儿起来就没事啦!” 春江她们知道黎漱对黎浅浅的看重,因此知道怎么顺着他的毛摸,果然三言两语就把黎漱给安抚下来。 这时,刘二过来,“大疰,那个肃成过来跟您请安,您看,要不要见他?” 肃成?这谁啊?等他反应过来,是清平门的人之后,他略不悦的道,“不过就是一个叛出门派的家伙,他来请安我就得见他啊?” “您不是正和章老商量着,要去赵国吗?肃成交际手腕不错,黑白两道都吃得开,若是让他替您先去赵国京城开路……” 要黎漱去和那些达官贵人打交道,那肯定是不成的,之所以看上肃成,就是因为他手腕好,身段柔软,有他在前替黎漱开路,黎漱想做什么,都能事半功倍。 正文 第九百二十章 猜测 黎漱和蓝海为蓝棠准备嫁妆时,在湘城置了好几处房产,原等着蓝棠来看过之后,喜欢的就留下来,因此,除了黎浅浅她们上次来住的这处宅子,还有好几处宅子。 黎浅浅上次来就全去看了一遍,除了一处近北城的宅子,因地点不怎么好,但胜在地方大,被她挑出来,还不确定要当成是库房,还是卖掉。 正好肃成夫妻来了,刘二问她打算把他们安置在哪儿,她就让刘二安排他们去住这里,另外,几处铺子的掌柜也才刚从别地方调过来,还没找到落脚处的,也都让他们住过去。 不过掌柜们现在还住在铺子里,要等铺子收拾到一个段落,才会搬进去住,所以现在,这处宅子目前就只有肃成夫妻。 当肃成去见黎漱时,高氏才刚把他们的小家整理好,看到这么大的宅子都属于他们夫妻两,高氏欢喜得快飞上天了,她没想到他们换了个地方,竟有如此的造化,她虽不懂庶务,但这么大的一座宅子,没有几百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 肃成什么都没跟她说,她就以为这宅子是属于她们夫妻的了,毕竟这宅子看起来虽干净,却没有旁的人住在里头。 肃成担心着和黎漱的会面,对旁的事全然没放在心上,也没发现高氏想些什么。 高氏收拾完内室就已感到腰酸背痛,走到外间,想到还没收拾外间,她就先腿软了,心想,等肃成回来,就叫他去找人伢子,买几个下人回来侍候他们,她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扳着手指头,算着要买几个人才够用。 厨子是肯定要的,她是做杀手的,以前曾为达成目标,潜伏在目标家里做丫鬟,但那不过是做做样子,真叫她侍候人,她还做不来,所以贴身侍候她的丫鬟也要,不过要几个呢? 对了!还需要管事,帮忙统管这些下人,还有…… 她算得正开心时,忽然听到外头有人在敲门,她忙出去开门,原以为是肃成回来了,没想到是住在隔壁的邻居。 他们是看到这间闲置许久的宅子,竟然有人走动,好奇过来打探下情况。 高氏对他们不熟,不敢邀他们进宅子里去,毕竟家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在,所以她在门边的小屋子招呼他们。 正在闲聊着,肃成回来了。 看到这些邻居,肃成也觉讶异,他在京城的宅子住了有四年了,可是从没有邻居上门来拜访他。 那样疏离的人际关系,正合他意,毕竟他的工作最好是别引人注意的好。 不过他在邻里间的风评却都很好,因为他做人圆滑老于人情世故,遇到邻里有难,他能帮的一定帮到底,也因如此,他虽不主动和人交好,风评却都很好。 他没想到湘城这里,邻里间竟然这么热情,不由让他多想,当初在京城,邻居们是否一开始也是这么热情,只是他不在家的时候多,所以和他们错过了呢? 现在因为多了高氏,在和邻里相处时,又多了些变化,他一时有些拿捏不住分寸,心里暗暗决定,有机会就跟刘二请教。 他心里闪过这些念头,面上却是笑容可掬和气得不行,邻居们见了都对他们夫妻颇有好感。 其中有位大娘就热心得不得了,问他们是否需要添置下人,若有需要,可以跟她说,她娘家嫂子的娘家就是做这行当的。 有熟人自然好,肃成盼了好几年才把高氏娶进门,自不想委屈了她。 双方敲定隔天大娘就请她嫂子领人过来让他们夫妻挑拣。 打发走这些客人之后,高氏就迫不及待问丈夫,“如何如何?” “还成。”虽然没有明说,不过看他的脸色,也知道一切顺利,高氏替他高兴之余,就兴冲冲的说起,她对这个新家的种种计划。 肃成还沉浸在见到黎漱的喜悦之中,并未发现妻子的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直到隔天下晌,陆续来的马车打破了高氏美好的幻想。 “你是说,高氏很生气?”黎浅浅诧异的问刘二。 “是。”刘二面露鄙夷,“那女人还以为那整座宅子都是他们夫妻两的。”刘二对此十分不解,高氏怎么会这么以为呢?那宅子很大,他们是叛出清平门的叛徒,新主子就算要用他们,也不可能出手这么大方,把那么一座宅子给他们吧? 黎浅浅看他一眼道,“等你成亲的时候,我给你准备座宅子当新房,你觉得如何?” “谢谢教主,不过若是可以,我比较想换成现钱。”刘二很老实的说,因为以黎浅浅的眼光,她给准备的宅子肯定地点好,宅子也好,里头的装璜自然也很配得上才成,他这些年虽攒了不少钱,可是他觉得他准备得再多,若要用在黎浅浅给准备的新房肯定不够用,所以他还是实际一点为妙。 再说了,虽然黎浅浅说要给他宅子当新房,可以他这样老是跟着黎浅浅到处跑的人,主子住哪他就跟着住哪,如此才能更好的配合,而且,这宅子要落在何处最好?京城?莲城?还是湘城? 想到谨一,刘二觉得与其给他宅子,还不如给他现银,回头他在京郊置座庄园,把家里的长辈接来住也好,像谨一那样。 不过他娘早逝,爹再娶,继母对他们兄弟并不好,父亲也是疼小的,如果他要把两个哥哥接到京郊庄子来住,继母肯定要闹腾,到时,他那庄子最后会变成谁的,大家心知肚明。 而且接了兄长们来,不接父母来同住,回头肯定有人要说他不孝了! 想到这儿,刘二不禁感到头疼。 “在想什么呢?” “在想在京郊买个庄子,然后把我哥他们接来住,不过不能让我爹和继母来,可不让他们来,怕他们要四处跟人说我不孝。”刘二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他怎么这么老实,把不该说话都说出来了? 转头一看,是春寿。“原来你家里还有人啊!” 刘二气笑了,“这是怎么说的!”难不成他看起就像是孤家寡人吗? “你有几个哥哥啊?”春寿拉了把椅子坐到他身边问。 “两个。”刘二笑,伸手从桌子上的茶壸倒了杯茶给她。 “那他们叫什么?” 刘二眉眼弯弯,“我大哥叫刘山树,二哥叫刘伯刚。” 山树?伯刚?到他的时候,就叫刘二? 刘二为她解惑,“我大哥叫山树,因为我娘生他的时候,正好在山上捡柴火,突然发作了,就在棵树下生了他,二哥之所以叫伯刚,是因为他一出生就过继给我大伯父,大伯父二十多岁时过世,膝下无子,大伯母当时怀着孩子,受不住打击,生下女儿就过世了,祖父母做主,把我二哥过继给大伯父,因是长子长孙,所以起名伯刚。” 希望他能刚强一点,撑起家业。 可惜,他二哥自小体弱多病,大房没大人,就两个小奶娃,因此从小就养在二房。 他的资质好,被黎老教主相中,挑回来栽培他,不过嫌他名字不好记,就索性喊他刘二,反正他在家虽为三子,却因二哥被过继出去,变成行二。 他不在乎,可他父亲在乎,为此没少在他面前唠叨。 这也是刘二每次回莲城,都没回家的原因,他只是约两个哥哥到总坛见面,至于继母生的孩子,自小他就和他们不亲,离家后更是少连络,现在怕是对面相逢不相识了吧! 春寿其实也只是没话找话说,因为看他恍神的样子有点不对劲,所以才来找他搭话的。 “教主呢?”刘二这话一出,春寿就掩嘴笑了,“你走神走得还挺厉害的,凤公子刚刚来找教主,教主就出去啦!” 她还看到刘二刚刚频频对教主点头点不完,现在看来,八成是没把教主说的话给听进去吧? “刚刚教主交代你的事,还记得不?” 刘二愣了下苦笑摇头,“刚刚教主交代我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交代你,尽快把肃成的差事给安排好,对了,我们何时回莲城?” “这我不知道。”刘二摇头,“为什么要回莲城?” “上回棠小姐订亲,不就是回莲城吗?教主订亲,应该也是要回莲城,让大家都沾沾喜气吧?”春寿理所当然的道。 “你别忘了,教主虽是我们的教主,可她还有爹呢!”而且他们教主的爹还是皇帝得用的大将军。 春寿听到这儿,脸都垮下去了,“那你的意思是,教主订亲还是得回京城?” “那是自然,这亲事,黎侯爷让步,由咱们大教主全权做主,那订亲,自然得让人黎侯爷这头做主一回了吧?” 春寿嘟嘴道,“那还有成亲呢!” “成亲,应该也是在京城吧!而且之后,教主可能还得待在京城一段时间。” “这是为何?”春寿追问。 刘二扬眉道,“你忘了,咱们教主三个哥哥都还没成亲呢!教主虽是外嫁女,可家里没个能当家主事的女主人,她这个女儿自然是要回去帮忙的。” 春寿听了认同的点头,“话是没错啦!可是,教主成亲之后……”难道不住凤家庄,那凤公子呢?要是教主住在京里,凤公子回凤家庄住,那会不会惹来一些烂桃花,像那个徐大小姐那样的女人,跟教主抢丈夫吧? 刘二不知她脑子已经跑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去了,拍拍她的肩头,“行了,别想那么多了,反正教主说什么咱们做什么就是。” 春寿一想也是,遂把这事抛到脑后去了。 至于高氏?谁在乎她想些什么! 凤公子来,是溜出来和她闲聊的,黎浅浅看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想笑,“怎么?你大伯父他们欺负你了?” “不是,是我大舅派人过来了。”凤公子笑,“我二舅被人当枪使了,却不自知,被我大舅挑明了之后,他恼羞成怒,把气往我们兄弟两身上撒,派人来要叫我们兄弟过去领训。” 黎浅浅一听乐了,“你二舅,他,没毛病吧?” “你觉得呢?叫我们去领训!啧!”凤公子冷哼。 “那,你大舅派人过来干么?” “防着我二舅的人过来,一言不合得罪我们兄弟两,到时候坏了两家情谊怎么办?” 所以他大舅这是派人来防患于未燃? “你二舅的人,真会老实照他的话去办?” “这我就不知道了。”凤公子摇头,两人漫步在林间小道上,凤公子问,“你三哥的事,解决了吗?” 黎浅浅笑着看他一眼,“这要看怎样叫解决了!”她顿了下道,“要我说,他应该和那位宝儿姑娘有什么瓜葛,可是我大哥来信上头却又只字不提。” 凤公子想到她那位大哥,问,“你大哥什么都没说?” “没说,所以我才觉得奇怪,要是三哥和宝儿姑娘有什么,他应该会跟我说,可他不提,反倒让我心里没底。” 宝儿姑娘行刺她三哥,对大哥来说,应该会厌恶宝儿,可他不跟她提这个人,她就不懂他是何态度了。 “你为何说她和你三哥有瓜葛?你不也说了,她进清平门后,是你三哥手把手带出来的,而且她能力很不错,所以才留她保护对他有恩的老门主之女。” 然而最后,宝儿姑娘并没有护住她。 “反正她的事,有我三哥在,轮不到我管,只要她别给我的人带来麻烦就好。” “你三哥应该不至于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吧?” “不知道。”黎浅浅想到肃成夫妻,“他都已经扔了两个人到我这儿来了,那一个,他就自个儿好好收着呗!”黎浅浅是打定主意,坚决不肯再帮黎令熙收容人了。 凤公子笑着点头,“他要是再打这主意,咱们就跟你爹告状去。” “我觉得清平门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黎浅浅说道。 凤公子的消息要比黎浅浅的快一点,“清平门如今内斗未消,派宝儿来行刺你哥的那位门主,已经死了,连同他的党羽,也都被收拾得一乾二净,现在上来的这位新门主,不过才入门三年,名不见经传,门里很多人都不认识他,他想服众,怕是难了。” 凤公子走到园中一处小山丘的亭子里,和黎浅浅分坐在石椅上,从石桌上的茶壸倒了杯茶给她,“清平门想要重振旗鼓,没有个三、五十年,怕是爬不起来的,其他的杀手组织不见得会给他们时间慢慢振兴起来。” 所以他在猜,当初那个副门主之所以会和老门主杠上,应该是有人从中挑拨,只不过现在两个当事人都已经作古,想查也无从查起了。 他想,会不会是黎令熙做的,因为想从中全身而退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有清平门没了,他方能安稳度日,不再忧心总有人要他的命。 只不过,这也只是他的猜测,无法证实就是了! 正文 第九百二十一章 旧人 凤公子跟黎浅浅抱怨过大舅派人来的事之后,要离开黎宅时,玄衣牵着马侍候他上马时,悄声跟他说,二舅爷派来的人已经到了。 “到了,就到了,你干么苦着张脸。” 玄衣苦笑,“您回去看了就知道。” “怎么?二哥都压不住?” “二舅爷派来的,不是他身边侍候的,而是老太太留下来的人。”玄衣道。 老太太?他外祖母?凤公子沉吟半晌,“连大舅的人也压不住?” 玄衣笑,“那是一定的啊!”二舅爷派来的那两个老太婆里,有一个是大舅爷派来的娄管事的姨母,娄管事他娘在他小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他爹娶后娘,但他爹和继母不敢对他不好,就是因为他有这个姨母撑腰。 因此,那个娄管事在他姨母跟前,只有老实听训的份。 凤公子冷笑,等玄衣上了马,才道,“可见二舅背后的那人,颇有些能耐。” 可不是有能耐吗?要不然怎知大老爷会派娄管事走这一遭,然后让二舅爷把娄管事他姨母给派来呢? 只是,能做到这些的人,肯定得对商家的下人间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了如指掌才行,这人会是谁? “我们在这里猜是没有用的,派人去查,查出来之后,直接把人挑掉,我不想两个舅舅身边留着这样的人。” 如果这人的手没那么长,伸到凤家庄来,他不会管,商家的事自有两个舅舅处置,他不让舅舅们管他们兄弟的事,他自也不会去插手商家的事,这人既然手这么长,他不介意给他个教训。 “您说,会不会是大表奶奶……”之前怂恿商大舅插手外甥婚事的就是她,结果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凤公子摇头,“应该不会是她。”她进门的时候,外祖母已经过世,那时是大舅母当家,老太太身边侍候的人应早就不曾掌权了,大表嫂进门,只会关注婆母身边的人,不会去在意已经过世的老太太身边曾有那些人,更别说在意那些人的去向。 可是他二舅这次派娄管事姨母前来,可见是很清楚他大舅会派谁来,他得派谁过来,才能把娄管事压得死死的。 不过不管他们大舅他们派谁来,都得他和他二哥买账才成。 怂恿他二舅的人,对他们兄弟并不了解,所以才会以为,只要派曾侍候过老太太的人来,他兄弟就会老实听话。 “我想,这人应该和大舅他们曾经很亲近,不过这些年的关系却大不如前。” 玄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被商大舅强行分出去的商家旁支。 凤公子策马缓行,出了湘城之后,才道,“应该是他们其中之一,就不知是那一个。”他对商家旁支所知不多,只知他们领头的有三人,就不知是不是他们其中之一,抑或另有其人。 玄衣笑道,“说不定我们的人早将此事查明白了。”只是大家没把事情联想到一块儿。 这倒是很有可能,凤公子点头,“我们赶一程,赶紧回去查清楚,要是没有,也好赶紧让人去查。” 玄衣点头,紧跟在凤公子身后,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策马奔向凤家庄。 不过走没多久,途经一小村子时,凤公子看了眼,就策马从村外的小道绕过去,没有进村,玄衣也没多想紧跟其后,很快就走远了。 在村头暗处张望的婆子见状,不由长叹一声,转身拖着脚步慢慢踱回村中大街,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大街两侧店家林立,其中当以那家有两层楼的酒楼最引人注目,因为酒楼前,跪着一着素衣的美貌女子,她头上插着根草,旁边是一具躺在草席的尸体。 不过若仔细瞧,就会发现,那具尸体的胸口微微起伏着,时间虽比常人呼吸的间隔长,但还是在呼吸,可见这是个活人,且大概修习了龟习功之类的功法,所以呼吸才会如此绵长,若不细究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个活人。 婆子还没走近,就有一娇俏丫鬟从旁边钻出来,“嬷嬷,凤公子来了吗?” “来了。”婆子回道。 丫鬟听了很是高兴,转头就扬声对那穿着素衣的女子道,“小姐,小姐,凤公子来了呢!” 素衣女子闻言一喜抬头望过来,面对她欣喜的脸,婆子却苦着脸,“小姐,凤公子没进村,从旁绕过去了。” 素衣女子脸一垮,“怎么会?” 之前她在酒楼用饭时,看到凤公子骑着马从酒楼外经过,她立刻就起了心思,命人准备一番,就等凤公子回程经过村子时,好与他相会,只是没想到,人家竟然过村不入,直接从村外的路绕过去了。 女子有些蒙,漂亮的脸蛋因此看起来有点呆萌,酒楼里坐着几个客人,本就一直在关注这个美人儿,看到这一幕,不禁笑了起来。 “百里庄主觉得那姑娘如何?”酒楼中位置最好的那桌客人里,有个穿蓝色绣团福锦袍的男子见状,便对坐主位的百里庄主道。 百里羡实闻言只笑弯眼,“只是觉得那姑娘有趣罢了!王老板觉得她很有意思?”百里羡实挑着眉看着对方。 王老板摇头,“此女来头不小,老夫可消受不起。” “喔?”来头不小?百里羡实这时倒是被挑起兴趣了。 王老板压低了嗓子说起素衣女子的来头,原来此女是道清观长若道姑的徒弟,“她爹是邹庄主。” “号称富甲天下的邹家庄庄主?”百里羡实诧异的问。 “就是他。”王老板激动拍桌,“那女人是他家二女儿,是继室所出,邹庄主与原配育有一子一女,和继室也生了一双儿女,这位二小姐出生不久,道清观的长若道姑适巧来到湘城,邹夫人正好带女儿去道观为女儿祈福。长若道姑说她是习武的好苗子,便应邹夫人所请,留下来教她习武,邹二小姐十一岁那年,长若道姑说她已学有所成,就翩然离去。 未几长若道姑就过世了。 因邹二小姐是她最后一个弟子,等同关门弟子,年纪又小,且她师父又已去世,故师门中的师伯、师叔们都很疼她,师兄姐们也对她极为疼惜,在家又是父母手里的掌中宝,加上她生得秀美,见过她的男子无不将她捧在手心里的。 “她还没及笄,就已有人排着队争着向她爹提亲了。”王老板顿了下道,“不过这位邹小姐都没点头。” 看她今儿这作派,应该是看上凤公子了? 百里羡实暗摇头,看来凤公子没进此村,应是发现什么了吧?所以他才没进村。 王老板和同桌其他人还想就邹二小姐一事进行讨论,然而百里羡实对此没兴趣,王老板只得抱憾停止这个话题。 酒楼外的邹二小姐已经离开,就不知她上那儿去了。 百里羡实和王老板他们散席后,就登上自家马车打道回府去,行到半道就遇上一队马车,错身而过时,百里羡实闻到了香气。 等那车队走远了,他才撩起车帘问车夫,“刚刚那车队是谁家的?” “湘城名门,田家。”车夫想了下回道。 田家?想到方才那香气,百里羡实不知为何就想起那位邹二小姐来。 “田家似乎还有个小姐没出阁?” “是,听说这位小姐身子骨不好,之前一直养在外祖家。”车夫似有点八卦潜质,百里羡实暗暗给他一记白眼,不过车夫完全没发现,热情的和自家主子分享着他打听来的消息。 “她多大年纪了?” “十九了吧?”车夫想了想才道。 十九?这年纪有点大啊!不等百里羡实说什么,车夫又开口了,“听说这位田大小姐,自凤家庄搬来湘城后,就对凤公子倾心。” 接下来的事,不必车夫说,百里羡实猜也猜得到。 车夫看看自家主子,忍不住长叹一声,一样都是当家主事的人,他家主子长得也不比凤公子差,怎么就不如凤公子受欢迎呢? 瞧瞧他家公子,都几岁了,没成亲就算了,连个对象都没有啊!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嗐! 百里羡实不晓得自己被自家车夫同情了,他现在正忙着把百里庄撑起来,哪有闲功夫担心自己的婚事,好吧!他之前是有动过心思,不过很快就被扛起家业给分了心神。 不过听到凤公子如此受欢迎,百里羡实还是心思还是略动摇了下。 “咱们这附近,还有多少姑娘倾慕凤公子的?”百里羡实索性靠在车门坐着,看着车外的景色,深吸了口气问。 “那可真不少,不过凤公子似乎对她们都没那心思。”车夫笑呵呵的边赶车边回答,“听说凤公子的娘在世时,就为凤公子相好媳妇了。” 百里羡实讶异的看着他,“你从哪儿听说的?” “之前庄主不是去拜访凤公子他们?听他们府上的人说的。”有这样的消息来源,可见消息肯定是准确的。 百里羡实失笑,问,“还有谁家的八卦新鲜事儿,全都给来给我听听吧!”车夫听了笑着点头,主仆两个说说笑笑往岳城去。 田家车队很快就驶进湘城田府,田大小姐是个娇美的美人儿,马车直入二门,田老爷夫妻及四个儿子与三个儿媳,都已候在二门里,看到马车过来,田夫人急忙步下台阶迎接女儿。 田大小姐扶着丫鬟的手,款款下车,看到父母兄嫂,她未语先落泪,把田老爷夫妻和四个哥哥心疼死了,尤其是田夫人,一上来就喊着我的儿啊!我的心肝啊!你受苦了! 三个嫂嫂冷眼瞧着,嘴角不约而同往下撇,看来似乎颇为不屑,不过这种情绪一闪而逝,她们很快就堆满笑容迎上来。 田大小姐并未发现嫂子们的异样,在父母兄嫂的簇拥下,很快就回了房,因她体弱多病,又才长途跋涉归来,田老爷夫妻怕她累着,把她送回房,就离开了,至于四个哥哥不好在妹妹院里多停留,交代几句就跟着父母走了。 只有三个嫂嫂留下来,现在是大嫂当家,小姑子回来,自然是要将她安置好,才放心走人,至于另外两个嫂嫂,为在小姑子面前刷存在感,当然不能早走。 田大小姐颇感不耐,但又不能赶她们走,而且她还想从她们这里问凤公子的消息呢! 田家三位嫂嫂好不容易才回答完田大小姐的问题,到最后几乎是互相搀扶狼狈而逃,出了小姑子的院落,三人才踉跄的停下脚步,抚着胸口粗喘着,“你们说,她这是不是魔障了?”田大奶奶抚胸道。 谁家姑娘离家多日返家,对家里人不闻不问,只揪着个外男问不停? “还是赶紧给她找个人家嫁出去吧?”田二奶奶提议。 “姑娘家大了,还是得赶紧找婆家,否则留来留去留成仇。”田三奶奶赞同道。 田大奶奶迟疑地开口。“如果可以,是不是让她如愿以偿的好?” “那也得人家凤公子乐意啊!大嫂觉得,凤公子看得上咱家吗?”田二奶奶反问。 田大奶奶眨着眼睛道,“这,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凤公子他瞧不上呢?妹妹她生来秀美,又聪慧伶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就是身体太弱,而且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三个嫂嫂都吃过她这个亏。 “可人凤家庄是武林世家,这,妹妹她,进门后可扛得起主母的担子?” “怕什么,凤公子是最小的,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呢!而且凤庄主夫人是神医之女,如果妹妹嫁过去,她做为大嫂,难道能看着弟媳妇身体不好而不帮她调养?” “大嫂说的是。不过,谁去跟凤公子开这个口?” 三人面面相觑,谁去开这个口?“请媒人去说?” “你忘啦?之前去凤家庄的媒婆可是放话了,再不上凤家庄说亲的。” “那是徐掌门犯浑,凤庄主才成亲多久,他竟然就叫媒婆上门替他女儿和凤庄主说亲,这摆明了是没把凤庄主夫人放在眼里嘛!他不知道,可我们晓得啊!这位凤庄主夫人可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他若对她无意,早就放人成亲去了,哪会把人留到这时才娶她?” “可我听说,凤庄主夫人和瑞瑶教的黎教主交好,说不定人家早盼着小叔子娶黎教主呢?” “这话怎么说?” “你们没发现吗?如果要送嫁,凤庄主夫人在京里出阁,她为何又亲自把人送回凤家庄?” “也许是因为蓝神医之故啊!我记得蓝神医似乎是瑞瑶教药堂堂主呢!” 所以,她们应不应该帮小姑子和凤公子牵线呢? “我觉得,咱们还是别多事的好,说不定,公婆不乐意女儿嫁去凤家庄呢!你们可别忘记,凤公子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正文 第九百二十二章 失了分寸 田家和商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自然是对商家了如指掌,也是因为如此,田大小姐才觉得自己和凤公子是有可能的。 商家人习武居多,就算是经商,也因常年在外行走,而有习武强身的成例在,凤公子的亲娘和两个舅舅都会武,不过商家大舅年纪渐长之后,就偏向内功以打坐为主,商二舅呢!因沉溺女色,别说内功,他现在连外功都搁下了。 凤老公子夫人因为丈夫的督促,所以她的武功一直没放下,然而还是及不上丈夫的深厚内力,也亏得如此,否则凤公子当初被父母强行灌顶,大概就会因内力过多而爆体身亡。 不过,凤老公子夫妻应该也知自己的情况,否则也不敢这么做了。 田家父母因与商家的关系亲近,故对凤家庄的情况要比外界知道多一些。凤老公子夫人的武功在女子之中,仍算是佼佼者,却依旧死于非命,这叫他们怎么放心,把女儿嫁给凤公子? 田大小姐不会武,还是个体弱多病的,嫁到凤家庄去,扛得起当家主母的重担?她可能服众?田家老爷心知肚明,如果要让女儿下半辈子好过,便是让她低嫁,嫁个能被他们田家拿捏在手心里的人家。 就算那天他们夫妻不在了,女儿的婆家也不敢对她不好,纵使几个儿媳妇和女儿不对付,可为了田家的声誉以及她们女儿,她们只能为小姑子出面撑腰。 不过女儿要是嫁凤公子,那情况就不同了,那是高嫁,虽说凤公子爹娘已逝,没有公婆压着,也没大小姑子找碴,可有个神医的女儿做妯娌…… 他们的女儿,做父母的自是最了解的,她那性子,自是要人处处迁就礼让,神医的女儿可未必会这么做,且她是长嫂,女儿要和她相处融洽,怕是难了! 然而做父母的这些心思,田大小姐全然不知,她只知,凤公子还没成亲,自己还有机会。 又被人盯上的凤公子,对此自是毫无所悉。 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此时的他,回到凤家庄,凤二公子早早派人在山门前拦截,商家舅爷们派来的人,可都在山门附近的待客厅等着他。 凤公子过来时,他二哥正在沏茶,他站在门口看着二哥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不禁有些看痴了,他二哥近来很少喝茶,怕和新药方的药性冲了,没想到他今儿竟然会沏茶,凤公子一直看到他二哥出声喊人。 “二哥今天心情不好?” “有点。”凤二公子笑着递了杯茶给他,凤公子端到面前轻轻闻了茶香,让那清淡的茶香慢慢舒缓他的情绪。 “二舅身边真是人才济济。”凤二公子端起自己的那杯茶,慢条斯理抿了一口道。 凤公子愣了下,“二哥这话是……” 凤二公子笑,“二舅身边的能人啊!似乎和赵国及东齐都有密切的往来。” “二哥怎么知道的?”凤公子好奇的问。 凤二公子瞪他一眼,道,“知道你们在外头忙,所以要收入楼里的记录,我都得看过。”换句话说,凤公木想着回来要去查的数据,凤二公子都看过了,只是当初在看的时候,并不知和两个舅舅有关系。 “是谁?” “大舅分出去的旁支,老九房的庶子商诚,原本是个不显眼的,但分宗出去后,大概是九表舅婆的权力被削弱了,再也压制不止庶子出头了,这才让他展露头角。” 凤公子问,“他和东齐的谁往来密切?” “东齐新帝。至于赵国,就是才离开的赵延。” “何时开始和他们接触的?” 凤二公子想了下,才道,“约莫是两年前,东齐新帝要更早一点,在他还没登基为帝之前。” 凤公子想了下,又问,“商诚今年多大年纪?” “四十几岁,和大舅他们同辈。”凤二公子道,“你回来之前,我刚翻过商家分支的数据,商诚资质上佳,若非九表舅婆压着,他当年应该可以一路考到进士,可惜,老太太的儿子连考十年,都没能考上秀才,而他,才进学三年就考上秀才,九表舅公对他很看重,时常带着他出门会友。” 凤二公子顿了下又道,“九表舅婆压着他不许去考试,又派他去管庶务。” 山不转路转,商诚在南楚考不了科举,出不了头,他便借管理庶务之便,去了东齐。当时东齐的新帝因常出宫寻名医,就和商诚遇上了。 商诚腹有诗书气自华,又因管着庶务,对民生经济有着不错的见解,东齐新帝对他颇为欣赏,同时也对他被嫡母压制,不能名正言顺参加科举感到同情。 至于赵延,赵延有心想争,那就得有钱,商家有钱,他搭不上商大舅兄弟两,就搭上老九房的商诚。 商诚能言善道,相貌堂堂,莫怪赵延的人会相中他,想从他这里攀上商家。 可惜商诚纵使再能干,也取代不了凤公子两位舅舅在商家的地位,赵延想借他取得商家的资源落空,不过商诚是个聪明人,他把凤家庄给抛出来,让赵延以为就算拿不到商家的奥援,也能和凤家庄拉近关系。 所以他才会来岳城,当然除了凤家庄,他还派人和邹家庄联系过,只是邹庄主不在庄里,似乎是陪妻小出门去了。 徐秀梅那次在山路上巧遇赵延,他那时才去邹家庄别院扑了个空,心情正不好,又遇到有江湖人阻道,若非徐秀梅出现,让他心情好转,只怕徐秀梅的护卫及她大哥派来的人都要死于非命了。 这些事情,凤二公子都是今天才整理出来的,所以他略得意的跟凤公子表功,“怎么样?厉害吧?” 凤公子看哥哥难得一副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笑着点头。 “不过商诚和二舅那边又是怎么……”凤二公子为难的道。 “二舅才再娶,府里还有几个美妾,商诚若想拿捏二舅,从内宅的女人们下手,应该最方便,也最不容易引人起疑。” 只要让他的妻子出面,为商二舅牵线娶继室,至于二舅府里那些美妾,只需商诚找几个相熟的商界友人,趁着酒酣耳热之际,送上几个美人儿,商二舅后院就完全被商诚掌控住了。 “我觉得,礼尚不往来,实非礼也。”凤二公子道。 凤公子笑着颌首,“我这就命人动手。” 凤二公子扬眉看着他好半晌,“你早命人准备着了?” “本来是打算给二舅的,既然他后院里,已有不少人,那,就当我们替二舅谢谢商诚了。” 说的有理。 这日,商诚出门应酬,竟然出奇的顺利,他连络许久却一直没有回音的翠峰山庄及清峰观,及济禅寺,没想到都在今日给他回信,翠峰山庄少庄主邀他去城里吃饭,清峰观的刘道长总算是点头愿意和他谈丹药寄卖一事。 还有济禅寺的老和尚,商家和济禅寺合作,济禅寺名下的田地有一大半是由商家人承包,从耕种、收成到贩卖,一气呵成。 老九房被分宗后,商诚对此十分眼红,就想着要把这个好处抢到手,不过之前不管他如何向济禅寺的和尚们示好,和尚们都毫无响应,直到今日。 难不成今儿是他总算时来运转的好日子? 因为事事顺利,商诚与人应酬时,不免就有些得意忘形。 结果就是喝多了,回家的时候,领了好几个美人儿回家,直到隔天日上三竿他才悠悠醒转。 一睁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哭脸,吓得商诚差点从床上滚到地上去。 “你!”正要问她是谁,然后他就反应过来了,这是他的妻子,只是,她这是怎么了?眼下黑青一片,脸色腊黄,还有头上那像稻草的灰白发是怎么回事?他依稀记得昨儿的妻子还有一把乌黑滑顺的秀发,怎么会一夕间就变了样? 他指着妻子,不知要怎么说下去,孰料,商诚妻子捏着帕子上前来,“老爷不就是觉得妾身老了,不好再侍候老爷,所以昨儿,才会给妾身带了那么多个妹妹回来。” 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等到商诚终于弄清楚,妻子在说什么时,他后院已多了七八个正当龄的俏姑娘,个个千娇百媚,有娇俏、有妩媚、有冷若冰山,也有热情似火的,且每个都是大美人儿,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把商诚的妻子给比到泥地去。 她们手腕高明,没几天就把商诚之前最宠爱的妾室给挑掉了,商诚妻子想压制她们,却发现曾经自得的手段,用在她们身上,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劲道。 商诚妻子病倒了,商诚那位嫡母知道后,颇为幸灾乐祸,不怕添乱的,也赐了两个美貌丫鬟给他。 自此,商诚的家里乌烟瘴气可热闹了!商诚开始视回家为畏途,此时,恰有一位卖身葬父的女子入了他的眼,他为她父收敛安葬,然后将她收为外室,在城里置宅藏娇。 商诚惊喜的发现,他这位外室知书达礼,且多次为他献计,帮他赚了不少钱,因为如此,他更把此女捧在手心里当心肝宝贝看待。 完全不知家里正乱着,只消一点变量投入,就要引燃火势。 凤公子这厢接到消息,知道一切顺利之后,只交代人看着,就不再管,反正棋子到位后,得给它们时间去发酵,好发挥作用。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下凤公子与凤二公子双双来到待客大厅,厅里,商二舅派来的两个嬷嬷,等到脸都黑成锅底了。 在她们看来,她们是商老太太身边侍候过的老人,身为外孙的凤公子兄弟,理应对她们恭敬有加,谁知她们都来好半天了,凤公子在外头没赶回来,那也就算了,可凤二公子呢?听说他那儿也没去,可就是晾了她们半日,连个脸都没露,这让在商二舅家备受尊崇的两位嬷嬷,当即觉得被打脸。 尤其是娄管事的姨母,她觉得商大舅的人都老实听她训话了,商大舅的外甥,老太太的外孙,自然也是得孝敬自己才是。 凤公子兄弟要是知道这两位老太太,这些年已经自我澎涨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了。 她们是侍候老太太的人没错,但她们依然是下人,曾经侍候过老太太,不代表她们就可以代表老太太了!商大舅对她们客气,因为她们是商二舅府里的下人,做的不好,自有他弟去处置,他干么替他弟去管教下人? 吃力不讨好不说,还可能惹来弟弟的不满,他吃饱闲着没事找事做? 有那功夫,还不如做些别的事。 商二舅其实也没多看重她们两个,不过到底是侍候过他娘的人,让人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他完全没想到,她们两个会因此自我感觉良好到,想要强压凤公子兄弟一头。 凤公子兄弟进待客大厅时,厅里侍候的人全都垂手肃立,商大舅派来的管事们也起身肃立,向凤公子兄弟见礼,唯有商二舅派来的两个嬷嬷,还大剌剌的坐在椅子上动都不动。 凤公子兄弟径直走到上首坐下,压根没把她们两人放在眼里,只和商大舅的人说话,娄管事的姨母看着气到不行,跳起来指着凤公子兄弟的脸就要开骂,不过凤公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伸手朝她一指,就把她定在原地,让她动弹不得,她的同伴见状吓得都傻了,这,这是怎么回事?纪嬷嬷这是中邪了? 娄管事看凤公子露得这一手,暗松口气的同时,也为凤公子担心,他悄声提醒凤公子,“表公子,那是在老太太跟前侍候过的纪嬷嬷。” “嗯,我知道,就是仗着曾经在老太太跟前侍候过,就没把老太太的儿子、外孙放在眼里的纪嬷嬷。我娘跟我说过,外祖母是个最懂礼的老人家,也最疼爱小辈,若她地下有知,知晓纪嬷嬷之辈仗着在她老人家跟前侍候过,就没把她老人家的儿孙放在眼里,叫他们得把她们这两个下人当成长辈供着,肯定要生生气活过来。” 凤公子说到下人二字时,还格外强调了下,纪嬷嬷和她那同伴听得浑身一抖,天哪!她们,竟忘了,老太太最讲究尊卑,她们是在老太太跟前侍候过没错,但她们商家家生子的身份从来不曾变过,她们就是商家的下人啊! 纪嬷嬷暗悔,自个儿是从何时起,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还想压下老太太的儿孙们,让他们供着自己! 似乎是从商二爷纳了那几个妾室,不,是从新二夫人进门后开始的,纪嬷嬷和同伴惊恐的交换一眼,她们似乎是被人刻意捧得失了分寸了! 正文 第九百二十三章 京城有变 纪嬷嬷既然能在商老太太跟前侍候,还是个得力的,就表示她的能力并不差,当凤公子把话挑明白了后,她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她们这是被新上任的商二太太给算计了? 老太太留下来的人,当然不止她们两个人,商二老爷这里有,商大老爷那里也有,甚至凤家庄凤老公子夫人身边也有。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大概就只有她们二人混得最好,因为其他身边都有自己原就得用的人手,二老爷这里,因为二太太常年体弱多病,别说压制不住妾室,就连自己身边得用的丫鬟都弹压不住。 趁着她病,就擅自爬上二老爷的床,末了,还哭哭啼啼的求她跟前,求她大人有大量,容她在二老爷身边侍候,就当她是猫啊狗的,兴趣来了,就逗逗她,没心情就放着不理她也行,她只求能远远的看二老爷一眼就好。 商二太太被气得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话都说不出口呢!就被那丫鬟刻意叫人引来的二老爷给骂得狗血淋头。 因为如此,她们老姐妹两个,才会被前任二太太重用,请她们两帮管着家,免得她的儿女被这些贱人骗了或欺负。 也就是从那时起,她们在二房的权柄越来越大,前二太太过世之后,她们两颇为担心,一旦新二太太进门,她们两个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谁知她们担心的事情不只没有发生,新进门的二太太对她们还颇为倚重,她自己明白,像她们这样的身份,新二太太想要杀驴卸磨,绝对不好办,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惹人非议。 跳脱出那个框住自己的框架后,纪嬷嬷忽然开窍了,她明白为何她们会被人算计的理由,也看出来,她是怎么算计她们的了! 之所以要算计她们,无非是想要摆脱她们,但她们身份特殊,是老太太留给儿子的人,身为元配都不好处置她们了,更何况是继室,所以新进门的二太太,也不跟她们争权,相反的,她处处捧着她们,让着她们,所有人见了,只有说她好的,没人说她一句不好。 连纪嬷嬷她们自己,也只有说她好话的份,但是身为一家主母,又怎么可能容忍两个下人长期凌驾于自己之上,处处压着自己,偏偏她又不好处置她们,毕竟她们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简单一句话,她用在她们身上的手段,就是捧杀。 捧得她们失了分寸,失了进退,耀武扬威到凤家去,凤家庄可不是商家,就算是商老太太留下来的人,凤家兄弟不可能让两个下人踩到头上去。 新商二太太这一招,实在了得。 把处置她们的锅,扔给凤家兄弟去背,她,得了好名声,还除去她们两个,取回掌家大权。 至于凤公子兄弟因为处置外祖母留下的下人,名声会不会因此有所损伤?人家说见面三份情,她和他们兄弟连见都没见过,那来的情份。 也是因为如此,她设计让凤公子兄弟替她收拾下人,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然而想明白的纪嬷嬷二人脸都白了,她们没想到,这位柔柔弱弱,且自进门起就捧着她们两的二太太,竟然是这样子的一个人,想到方才托大,不只没起身跟两位凤公子见礼,还想教训人家,纪嬷嬷她们只觉得脸热辣辣的生疼。 娄管事反应没有他姨母这么快,不过看到她们两的脸色,再想到凤公子说的下人二字,他就反应过来了。 想到他姨母一直以来对他的好,他就想向凤公子他们求情,可自己又有何立场替她求情呢? 凤公子看纪嬷嬷她们的脸色变幻,知道她二人应该是想明白了,便道,“外祖母向来宽厚,只要是真心惭悔,她老人家都能谅解一二,你们说是吗?” 娄管事一听,有门,忙开口附和。 凤二公子看他一眼,道,“你是大舅舅派来的人,跟纪嬷嬷,有亲?”不然能这么热切的配合他弟? “是,纪嬷嬷是我姨母,我娘过世之后,多亏姨母她老人家照拂,我们兄弟几个才有今日。” 凤二公子闻言点点头,这娄管事是个好的,未因他姨母得罪他们兄弟,就急着和她划清界线,虽未开口帮她求情,不过逮着机会就帮衬着,可见是个聪明的。 “你很聪明,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可见我大舅舅确实有识人之明。” 反过来说,他二舅就没有识人之明,会派纪嬷嬷二人前来,不是来给两个外甥示好的,而是来给他们添堵的,不过若真是他二舅做主,就不会是纪嬷嬷她们来,而是像大舅一样,派管事们前来。 就算纪嬷嬷她们是外祖母留下来的人也一样,因为这两人之所以会帮他管着内宅,是托他元配之福,而不是他之故,所以他若要派人来凤家庄,也只会派他跟前得用的管事,而非派帮他掌管内宅的管事嬷嬷。 娄管事和同伴交换一眼,打定主意回去就跟商大舅告状,二老爷跟自家老爷作对就作对嘛!竟然还纵容新妻作为,想除去老太太留下来的人,她大可自己动手,不想坏自己名声,又想除去纪嬷嬷二人,就设计推到凤公子兄弟头上来,这也未免太过份了! 他们还不知道,凤公子早就让人备好,这些日子查到的一些证据。 等娄管事他们回去告状后,商二舅除了被商大舅训一顿之外,还从自家下人口中得知自己这位娇妻,背着他做了不少事,如将他名下的土地和庄子低价卖给了商诚,还有他娘留给他孩子的首饰及铺子,也都被她卖了,还有元配留给儿女的嫁妆,全都被她转手卖掉了。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啦! 商二舅好美色没错,但同时,他也最重他的名声。 卖掉他名下产业,不过是得缩衣节食一段日子,卖掉他娘留给孙子孙女的东西,也就是孩子们的聘礼和嫁妆会少得有些难看,不过他还有大哥,到时去跟大哥哭穷,他大哥舍不得侄子侄女,就会帮他出银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卖掉元配的嫁妆,这问题就大了! 因为她是继室,她没有权利也没资格去动元配的嫁妆,可她动了,卖得的钱呢?她拿去哪儿了?拿回娘家?留做自己私房?还是,拿去给外头的野男人? 这些问题缠着他不放,尤其在想到继室几乎和自己儿女差不多大,他心里就更加烦闷。 再加上纪嬷嬷她们回去之后,一改之前的倨傲,时常和他话家常,谈起老太太在时,对他们兄弟寄望甚深。 商二舅是胡涂,但他不傻,再加上商诚自家正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根本无暇再顾及当初安插进来,给商二舅吹枕头风的美妾,以及新二太太,商二舅循线追查,终于让他查到自家这胳膊肘往外弯的继室,把家里的产业都倒腾到商诚及其同伙家去之后。 他总算恢复智商,和商大舅连手,把商诚为首的旁支彻底踩下去。 不过这是后话,眼下,他还不知道,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娇妻,背着自己做了多少事情。 凤公子兄弟没打算帮新二舅母出手,处置纪嬷嬷等人,再说了,她们也没给他们兄弟制造多少实质的麻烦,顶多就是态度倨傲不驯,言词不恭,那又怎样?他们又没因此掉块肉,是吧!所以他们没打算计较。 见纪嬷嬷她们服了软,他们也就高抬贵手放过去了。 相信经此一事之后,商大舅也不会再被儿媳妇牵着鼻子走了,至于商大奶奶会不会就此老实下来?凤公子觉得,他大表哥若不想换妻,应该就会把她管得死死的,不会让她再有机会作死。 当然,如果他打算换妻,那商大奶奶要再作死,他就不会再管着她了。 不过就凤公子看来,他大表哥那个人是个长情的,应该会管着老婆才是。 凤公子兄弟连番出手,不止商大舅惊讶,就连商二舅也觉震惊,在他的印象里头,这两个外甥向来对长辈彬彬有礼,且最是谦和温顺的,有时遇到自家儿女不听话,总要把他们两搬出来做榜样。 也是因为这既有的印象,商大舅才会轻易被长媳说动,想为他们兄弟挑儿媳妇,为的就是怕他们两太过温吞有礼,娶的老婆太过强势,他们弹压不住怎么办? 又怕他们兄弟两,是因为没有父母做主,才迟迟不成亲,总之,商大舅是操碎了心。 现在一看,哟!这兄弟两有谋有智还有人手,行,想来他们是还没遇上想娶的人,只要碰上了,就这手段,也不愁娶不到老婆啦! 商大舅放心了! 商二舅那儿却愁上了,两个外甥都那么出色,继室和元配的娘家人,都找他透露想要结亲的念头,商二舅看了看两家的人选,觉得那真是配不上他家的外甥啊!可是外甥年纪不小了,一直没传出好消息,不会是,那儿有问题,所以才拖延至今还不成亲? 与此同时,商大舅母娘家听到消息,也赶着来找商大舅。 要知道凤家庄这财大势大,不是那么好攀附上的,之前他们就有意和凤家结亲,只是碍于自家姑太太已故,绕过商家直取凤家,似乎不太好,且商家若有意和凤家亲上加亲呢?他们上去掺这一脚就不妥了。 现在传出商大奶奶为她表妹牵线,这三家就炸啦!其实不止这三家,还有商二表哥、商三表哥他们的妻族也起了心思,凭什么商大奶奶的表妹可以,她们的表妹就不成? 听说商大奶奶的表妹,那可是个白眼狼呢!她表姐好心好意为她牵线攀高枝,她是怎么回报她的?听说是想勾搭表姐夫,好给表姐添堵!世上怎么有这样傻的女人啊!好好的正室不做,为了给她好前程的表姐添堵,竟去勾搭表姐夫,这女人脑子,没病吧? 这消息一经传出来,商大奶奶立时成了众人笑话的对象,可把她气得不行,心里不止怨怪她那位好表妹,更加痛恨凤公子兄弟两个,都是因为他们不乖乖听话早点成亲,她想为公爹解忧,才会这么做,没想到却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商大奶奶根本不曾真正反省自己那里做错,只是怨天怨地怨所有人,尤其是凤公子兄弟,为何不能让她如愿以偿。 对此,凤二公子只想说,这女人得到的教训还不够。 凤公子看到大表嫂这些言论,嗤之以鼻笑了一声,“把这些记录,送去给大舅和大表哥看,既然是他们家的人,就该他们去收拾。” 玄衣摇头晃脑的拿着资料走出去,他家公子正在为准备订亲礼头疼呢!这位商大奶奶偏在这时作妖,真真是做死小能手啊! 黎浅浅这段时间,除了陪蓝棠安胎,也紧锣密鼓的筹备湘城中锦衣坊、天宝坊及酒楼茶馆的开幕。 除此之外,还要帮蓝忘整顿药铺,药王谷这日新派来的掌柜及坐堂大夫刚到,这几人是蓝侧妃的爹亲自挑选的,大夫们的学术渊博医术更是高明,且都是极有耐心的老人家,蓝忘跟着他们,必能学到不少东西。 黎浅浅派人安置好他们,便跑去问蓝棠,“蓝氏的人这是打定主意,公开力挺了?” “应该是我爹出面了吧?”蓝棠正在看医书,听黎浅浅问起,遂漫不经心的应了句,说完又觉不对,不等黎浅浅开口,就道,“我爹到底在干么?难道皇帝的病情有变?”不然怎么拖到现在,她爹都还没从京里脱身出来。 黎浅浅也觉不对,毕竟得知蓝棠有喜之后,蓝海可说了,皇帝的情况大有好转,等他把皇帝的身体调养好,他就立刻赶来凤家庄,他要亲自看着外孙出世。 那时他说了,皇帝的身体再过一个月就能完全康复,算算时间,应该早就离京,可是直到现在,依然没有蓝海离京往凤家庄来的消息。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三哥拜托他,给人疗伤的关系?”黎浅浅想到那个素芊给宝儿她们下了毒,素喜,现在的高氏拜大量失血之赐,毒血流掉了,只要补血就能回复健康,宝儿就难办了点。 至于为何不让宝儿也把毒血流掉呢?因为她之前行刺黎令熙,那可是实打实受了内伤的,虽然她服了黎令熙给她的补药,但便是因此,那补药和毒药同时服用,因此产生了变化,才会使得她的疗伤路,不如素喜那么顺遂。 正文 第九百二十四章 亲临 蓝棠笑着摇头,手在放在桌上的门帘轻轻划过,天气渐冷,云珠赶着要换质地厚实些的门帘,只是不知要换什么颜色的好,就统统拿来让蓝棠挑。 蓝棠站起来往后退了些,好看清面前几块门帘的花色。“京里的鸽卫没有传消息过来吗?” “就是都没有才叫人愁!”黎浅浅叹气,伸手抓过其中一块门帘,“这个好,寓意好。” 蓝棠转头看了一眼,随即就笑了。“这石榴确实好看。” 就见那块门帘上头绣的是颗爆开的石榴,寓意确确实实是很好,不过就是有点太直白了。 “我觉得这块也不错。”蓝棠把眼前的一块门帘拿起来,那是暗红地上绣团福图样,黎浅浅看了看,又转头看自己手上的,最后叹口气,“还是你自己挑吧!"她觉得石榴好,意头佳,不过团福寓意团圆福气,兆头也佳,事实上能送到蓝棠面前的,自然都是好的,尤其她现在还是孕妇,大伙儿挑给她的用的东西,当然都要选兆头好的。 要知道她肚子里的宝宝,可是大伙儿期盼已久的宝贝呢! 她还没回凤家庄,管事们就忙开了,在晓得她有喜之后,大家更是喜坏了,恨不得把所有好的统统搬到她跟前,不敢让她有丁点不喜。 这也是为何徐掌门他们会遭受到那么猛然的打击! 徐掌门现在的日子是真不好过,虽然又要做爹,身体也调养得不错了,但是曾经大权在握的一个人,叫他突然间退下来,手中权柄俱无,曾经听他使唤的人,虽然都在,可是他们已然不再听他使唤。 “对了,蓝侧妃可来信了?”蓝棠让云珠把那条绣石榴的门帘换上去,黎浅浅看着直笑,伸手搁下,“别,还是用这条绣团福的吧!”她把团福那条递过去,“等那条换下来洗的时候,才有的换。” 蓝棠笑着瞟她一眼,对等她发话的云珠点点头,云珠便带人去换门帘,春江则接手侍候她们两人。 姐妹两个又闲聊一阵,黎浅浅才告辞回去。 蓝棠看她离开,才叹口气转回院里,云珠扶着她在院子里散步,好一会儿才道,“田家和邹家的人又来了。” 其实不止这两家人,不过这两家最积极,只是田家的管事态度有些古怪,虽然来得很勤,但态度上和邹家不同,邹家管事是很积极表示,家主想同凤家庄联姻的意图,甚至还不断的送上帖子,要邀请凤公子过府一聚。 至于田家管事,虽然也有样学样的递了帖子,不过就是依样画葫芦,不走心,有点像是在应付了事。 “这事咱们不管,也不必派人盯着。” “您,不担心?”要是凤公子毁婚,黎教主不嫁他,那主子就得迎来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妯娌,云珠一点都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外人也许不知道,但她可是看着黎浅浅和凤公子长大的,私心里,她希望她们能一切顺遂,别节外生枝的好。 “担心什么?你觉得依凤公子的脾气,他会让人挡在他和浅浅之间,不让他们成亲吗?更别说,这桩婚事是他娘在世时,就已经认可的,那会儿不过是因为浅浅还小,所以才搁着没提。”好不容易熬到黎浅浅出孝,她觉得凤公子绝对不想再等下去了。 凤老庄主对义子的婚事都不曾加以干涉,又怎会去干涉侄子的亲事? 在蓝棠看来,这门亲事若真的横生变故,那也就只有一种情况,就是黎浅浅自己不要肯嫁,不过黎浅浅一直以来都不曾表示出不愿,相反的,她对凤公子还颇为亲近的。 蓝棠希望黎浅浅能和自己成为妯娌,但也要她自己乐意嫁给凤公子才成,而既然她对此并未排斥,那不管那些人在那搅和什么,她们也就客串看客看个热闹得了! 云珠却不懂得蓝棠的想法,只担心道,“那个田家大小姐娇弱,常年待在外祖家调养,至于那个邹小姐,她一身武艺了得,听说是道清观已逝的长若道姑的关门弟子,很得观主等人疼爱。 邹庄主又有富甲天下的名头,这邹小姐若真有心想嫁凤公子,说不得还真有的一拼呢! 蓝棠笑着停下脚步,“邹小姐家世再好,再得师门疼爱,能比得上浅浅?”别忘了,黎浅浅不止得师父疼爱,她还是一教之主,道清观观主他们再疼爱邹小姐,可会把观主之位传于她?长若道姑的师兄弟们各自都有徒弟,能提携自己徒弟,他们还会把邹小姐放在前头? 蓝棠觉得不可能,人都有私心,平常对邹小姐好,那也不过是因为她师父已经过世,他们代为照顾提携同门的弟子,既然为自己得美名,又能刺激下自家徒弟,嫉妒师父对她好?那你们自己就争气些。 所以蓝棠觉得,说道清观的人对邹小姐有多好,其实都得打点折扣才是。 云珠想想也是,邹小姐有的优势,黎浅浅也有,甚至更好,更多,那,为什么凤公子不下令不让邹家人和田家人上门呢? “因为人家又没直言来意,不过是派下人上门示好,咱们怎好拒人于门外?”蓝棠笑着提脚前行,云珠等她走出去好一会儿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把疑问问出来了,摇摇头甩开这些念头,忙追上去。 蓝棠这头散完步,就回房去了。 黎浅浅这厢则是才出蓝棠的住处,就被知道她来了,特意赶过来的凤公子给赶上。 “怎么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没事,就是来和棠姐姐说说话,你忙着呢!就不打扰你了。” 凤公子笑着伸手揽住她,“走,跟我去后山逛逛。” “你不是在忙?” “忙也要和你说说话。”黎浅浅听完之后,忽地爆笑出声,凤公子看傻了,不知她为何突然爆笑。 “没事没事。”只是想起前世的一个广告,不过她在这世界这么些年了,就是没看到有咖啡,嗐!想到这儿,她就忍不住要叹气。 凤公子看着她好一会儿,确定她没事,才牵着她的手往后山去,这里还留有当初凤老庄主父女住的宅子。 凤老庄主现在已经搬回庄里去住了,有小外孙在,蓝棠又怀了孩子,再过几个月,小孙孙就要出生,他哪还在后山住得住,不过就算他搬进庄里,天天在小外孙面前刷存在感,可也比不过他二舅舅,这让凤老庄主气闷不已。 小家伙现在会走会跑,他二舅舅身体不好,跑不了,所以凤老庄主总算是英雄有用武之地了,每天陪着小家伙,看着他跑跑跳跳,凤老庄主心头软似春水。 凤庄主说要让小家伙开始练功,凤老庄主还不肯,每天就抱着外孙和义子玩躲猫猫,小家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这样好好玩,每次外祖父抱着他跑掉,他都能看到大舅舅的脸黑成一团。 凤公子说着小家伙的趣事,黎浅浅抬眸看他,心里暗叹一声,他大概是从小家伙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童年吧?他们的祖父母早就过世,所以他们开始习武时,父母上头都没有长辈压着,在教导孩子上头,没有人传授经验,自然也没人护着孩子,凤公子兄弟小小年纪就接受高强度的训练,没歪了真是做父母的幸事。 黎浅浅也说了些自己小时候练武的事,凤公子听了直笑,“你忘了,那时候我也在呢!” 咦?黎浅浅回想下,失笑道,“还真是,我怎么就给忘了呢?” “不过那时候,你师父确实管你管得很严。”直到现在,黎浅浅也依然维持如此高强度的训练,若不是叶妈妈天天汤汤水水补着,怕是早就练脱了形。 说话间,就已越过凤老庄主父女住的宅子,他们直往山上去,两人都会武,功夫也都上乘,行动间自然就快了许多。 此时凤家庄外院门外,来了一队车队,车里的姑娘掀起车帘透气,正好看到了那两抹身影,在林间快速移动着。 “那两位是?”姑娘扬声询问凤家庄来接待的管事。 那名管事回头看了一眼,躬身道,“这小的也不知,邹小姐若想知,小的回头就派人去问。” 为了两道不知名的身影,特意请人去问?邹二小姐可没那么大的脸面,连忙摇头拒绝了管事的提议。 管事见她拒绝,笑着回头办正事去,很快,邹家人就被领进楼外楼安置。 邹二小姐知道楼外楼是凤家庄招待宾客的住处,可是她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凤家庄理应礼遇她,毕竟她日后可是凤公子的夫人呢! 当丫鬟和仆妇们忙着安置箱笼时,邹二小姐待不住,便带着一个大丫鬟溜出去。 来凤家庄的客人住进楼外楼后,虽然可能自由出入楼外楼,但仍然不能进凤家庄内院去,所以邹二小姐来到楼外楼门口,向守门的小厮表示,自己想要拜访凤庄主夫人时,小厮为难道,“这,小的得去问问才行。” “那你快去问啊?”大丫鬟娇声斥道,小厮摸摸头,转身离开。 未几转回来,小脸苦得都快能滴出胆汁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啊!那个我家庄主夫人怀相不好,这些天怕是无法接见贵客了。” 怀相不好?“不说你家庄主夫人是神医之女吗?怎么知道自己怀相不好,也不能治?” “这,医者不自医。”小厮说完后,又在心里嚼了一遍,嗯,没说错,这位邹二小姐虽然漂亮,可是谁规定她要见夫人,夫人就得见她?夫人忙得很,哪有空见她,而且一看就知道,这又是一个奔他们家公子来的。 难道她不知道,这楼外楼里头,住着好几个姑娘,都是冲他家公子来的吗?想要从夫人那里接近公子?呵呵,真是想太多。 小厮回完话就走了,他有职司在身,忙着呢!没空在这儿侍候这位没事找事的邹二小姐。 邹二小姐见他走了,心里虽气恼,却也不能发作,只能转身回去,走没几步,就听到后头传来清脆的女声,“妹妹。” 邹二小姐狐疑的回头望去,就见一笑盈盈的少妇站在一辆马车前,“妹妹怎么在这儿?” “大姐?”邹二小姐上前见礼,“姐姐怎么也在这儿?” “你姐夫来凤家庄办事,顺道带我过来散心。” “那,事情办好了?” “嗯。一会儿就准备离开。”邹大小姐面上虽笑着,心里却有些无奈,她本打算从凤家庄离开就直接回婆家的,可是在这儿遇上邹二小姐,她若不回娘家一趟,委实说不过去。 “爹肯定很想你,我昨儿还见他对着院里鱼缸沉思许久。” 邹大小姐闺名梅瑜,从小就爱鱼,邹庄主住处院子里那一缸子鱼,就是大小姐亲自为父亲精心挑选的,所以每当邹庄主站在鱼缸前沉思,邹二小姐和她娘就总说邹庄主这是在长女了。 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子的,邹庄主早年因一次比试伤了眼睛,大夫给他开了方子,又交代他,有空就看看鱼练练眼力,这习惯就这样延续下来。 邹大小姐笑了笑,没接话,对继母及她生的儿女,她向来是敬而远之,尤其是这个继妹,仗着自己会武欺负人。 邹大小姐未嫁之前,曾吃过几次亏,后来她改了作风,不再强作坚强,而是示弱,打了邹二小姐一个措手不及,在父亲面前露了馅,邹大小姐这才把继妹那张虚伪的面具给扯了下来。 邹庄主虽然还是很疼爱邹二小姐,不过,却不再似从前那样,毫无保留的一面倒相信她,而是有所限度的信任,这让邹二小姐母女很气恼,不过再气也无济于事,谁让她们自己爱做作呢!被人当面揭穿,这苦果就得自己咽下去。 “姐夫是来凤家庄做什么的啊?该不会是带姐姐来请凤庄主夫人诊脉的吧?说起来,姐姐成亲也有三年了吧?怎么就一直没能传出好消息呢?” 成婚三年未有喜讯,一直是邹大小姐心中的痛,邹二小姐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可邹大小姐料想不到的是,邹二小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戳自己最痛的地方。 “这事,不是你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该操心的。”邹大小姐轻声劝道。 邹二小姐脸都黑了,她没想到邹大小姐竟然没有哭着拂袖而去,而且对自己开口柔声相劝,这,太阳还真从西边出来了啊? 邹大小姐见好就收,不跟她纠缠下去,“姐姐我还有事要忙,妹妹自便吧!”说完走人,丝毫没给邹二小姐开口说话的机会。 邹二小姐差点被气得厥过去。 正文 第九百二十五章 傻爹娘 邹大小姐的丈夫确实是来凤家庄谈生意的,但她则是想借机和蓝棠亲近,知道蓝棠有孕在身,现在可能不便为自己调理身体,没关系啊!她能等,三年都等了,难道几个月就等不得了吗? 这趟来,她没见到蓝棠,不过这趟已是第三回,楼外楼的守门的婆子和小厮,都已经知道她,也晓得她有分寸,求见不得,便托他们给蓝棠送些外头新兴的小玩意儿,有给孩子玩儿的,也有给大人看的杂书。 因为她为人和气出手大方,婆子和小厮对她印象很好,已在内院看门婆子那儿,为她说好话,让看门婆子对她有了个好印象。 楼外楼的小厮告诉她的丫鬟,虽然庄主夫人还不知道有她这个人,但是庄主夫人身边的姐姐已经知道她这人,等有机会的时候,他们就会请那位姐姐跟庄主夫人提的。 因此邹大小姐跟着丈夫离开凤家庄,心里是很满意的,因为她走这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出了凤家庄,她就先和丈夫提回娘家的事情,柯有志听了觉得有些诧异,因为前两趟她都不曾提出回娘家的要求。 “还不是在凤家庄遇上了二妹嘛!咱们要是不回去,等她那个大嘴巴回去那么一说,咱们就算有什么难处,到时在我爹面前,都说不过去。” 柯有志点头称是,遂喊来自己的侍从,让他回家去说一声。 侍从领命而去,柯有志这时才问妻子,“二妹怎么会在凤家庄?”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直都对凤公子有意。”邹大小姐扁了下嘴,柯有志看她这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腮帮子。 “你这二妹看似老成,其实天真的很。” “那可不,她真以为她那些师伯、师叔对她是真好,其实他们不过是看在我爹有钱的份上,才对她好罢了!”邹大小姐最看不惯,她爹背地里对妹妹的师门撒大钱,就为了让他们对妹妹好。 柯有志笑,“日后该愁的,是你妹婿,你愁啥?” “我是怕,等我哥从我爹那接过来的时候,家产都已经被我爹挥霍得差不多了!” “大舅子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岳父把家产挥霍得所剩无几,他还是有办法重振家声的,你就放心吧!” 夫妻两坐在车里窃窃私语,后头车里的婆子和丫鬟也在闲聊,她们说的可就比邹大小姐夫妻要露骨得多,很显然她们比邹大小姐还要早发现邹二小姐在凤家庄,而且她们还和邹二小姐身边的人交流了下。 “听说,是二小姐知道田家也有意招凤公子为婿,所以就急了,可是屡请不来凤公子,二小姐就干脆自己亲自上门来。” “我祖母就说了,二小姐那是被老爷、夫人和她师门的人给宠坏了。”说话的丫鬟颇为自得,她祖母曾在邹老太太跟前侍候过,后来因为年纪大了,老太太让她回家颐养天年,但时不时还会找她回去聊天。 “这个话也就你祖母敢说,搁别人身上,谁敢说啊!” “可不是。”其他人一起附合着。 那丫鬟下巴微抬很是得意,其他人看着,好意提醒她,“你祖母能说的,不代表你也能讲,要是传到二小姐耳朵里,那肯定要剥了你的皮。” “知道啦!” “不过说起来,这凤公子身边,除了咱们家二小姐,也就没人配得上他了吧?” “可不是。”众人点头附合,一来自家老爷那可是号称富甲天下啊!二来,道清观在江湖排名上虽非数一数二的,但也算得上名号的,二小姐长得漂亮,身手又好,这湘城一带,还真没人及得上她。 至于那位田大小姐,嗐!那一位虽然貌若天仙,可是身子骨太弱啦!就是一般人家也不会娶这样一个女子作自家主母的,成天病恹恹的,担得起家务吗?总不能叫男人忙完了外头的事,转过头还得替她打理家事吧? 而且如此身娇体弱的,能生孩子不?要是连孩子都生不了,那娶这个女人为妻,到底图的什么? 一车的大小女人,心里却丝毫不存什么男女情爱,因为她们都很清楚,什么情情爱爱的,不过是文人墨客笔下替他们赚钱的故事罢了!现实的生活中,只有门当户对,只有条件相当,田大小姐那样的人,只适合生活在故事里。 也许在她们年轻的心里,曾有过对心怡男人的好感,但现实让她们很快清醒,就算是姑爷相中她们当中那个姐妹,想要收她做通房,那也只是一时冲动,做了姨娘又能如何?大小姐能让她们生孩子?她自个儿都还没消息呢!她容得下庶子女在自己孩子之前出生? 没有儿女的妾室,能得宠多久?男人的宠爱不是妾室立足后院的依靠,最终,她们能仰赖的,还是女主人的慈悲大度。 与其给姑爷作妾,还不如由大小姐做主,给配个在主子面前得用的男人,就算男人不好,她们也还能回头到大小姐身边,或小少爷、小小姐身边侍候。 再说她们家姑爷也不是个贪花恋色的,他身边的妾室,还是自小侍候他的通房,大小姐进门后做主抬的。 仆妇们除了聊二小姐的事,还谈了些婆媳之道,可让这些未出阁的丫鬟们听红了脸,可又好奇的想听,就这样,柯有志夫妻的车队缓缓驶向邹家庄。 邹家庄的外观和庄主富甲天下的名号并不相称,因为实在太过朴素无华。 门子早接到大姑奶奶与姑爷回府的消息,因此一看到他们车队过来,立刻就派人进府里通传了。 邹庄主夫人得知消息,气恼的咬了咬牙,随后就露出灿烂的笑容,“大小姐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邹庄主夫人身边的几个丫鬟吱吱喳喳的附合着,不过没有任何实质的内容,徒惹得邹庄主夫人一肚子气,还是她身后的管事嬷嬷解事,忙派人去打听情况,自己边扶着邹庄主夫人往外挪。 “想是大小姐想家了呗!” “嗯,也是。”邹庄主夫人脚下不停的往外走,来到二门上时,邹庄主、少庄主夫妻、邹二少爷夫妻都已经在场,唯一一个不在的就是今儿才去凤家庄的邹二小姐。 邹少庄主看了一圈,没看到她人,低声向妻子询问,得知她去凤家庄之后,他俊眉一皱,道,“她去凤家庄做什么?你们怎么没人拦着她?” 邹少庄主夫人心说,真好笑,没人拦她?那也得拦得住她才行啊!更何况,人家亲娘可是巴不得亲自动手,把人送到凤公子的床上去,她怎么可能会拦?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当然不能不实话实说,只笑着回丈夫,“妹妹年纪不小了,做事自有分寸,我这做嫂子的,怎好拦她呢?” 邹少庄主听了嗤笑一声,她邹二小姐年纪是不小了,可她做事何时有过分寸了?不过妻子说的也对,她只是做嫂子的,连他这当大哥的,也未必管得了她,更何况嫂子呢! 再说有继母在后头鼓噪,又有她师门的人护着,他那位好二妹做事能有分寸才奇怪了! “让她亲自去碰碰壁,也好,省得咱们费功夫管束她。”邹少庄主冷哼一声,邹少庄主夫人则苦笑以对。 邹二小姐若是在外头闹出什么事情来,回头收拾善后的,还是他们夫妻两个,因为公爹和婆母两个只会在哪儿说什么,我家女儿不会犯错的,若是有错,那肯定都是别人害她的,跟我家女儿没关系。 至于她的师门?只是会说些空洞无边际的话力挺邹二小姐,但一旦真闹腾出事情来,他们溜得比什么都要快。 最后出面给人赔不是赔钱的,都是他们夫妻两个,邹少庄主夫人扫了身边的邹二少爷夫妻一眼,他们才是邹二小姐的嫡亲兄嫂,平日里和邹二小姐关系好得不得了,一旦有事,他们夫妻两就跟缩头乌龟,那头缩得可快了! 有机会,就该让他们夫妻两出面替邹二小姐收拾残局去,别老在他们夫妻两收拾善后完,在公爹和婆母面前表功,顺带还要踩他们夫妻一脚。 邹大小姐扶着丈夫的手下车,与父母见礼后,柯有志就随岳父及两位舅兄走了,邹大小姐则和长嫂一起回她婚前所住的小院去,至于邹庄主夫人?早在邹庄主翁婿走了后,就施施然带着邹二少奶奶走了。 “你们不是去凤家庄了吗?怎么回娘家来了?” “原本今儿就要回去了,可是在楼外楼见到了二妹妹。” 这话一说完,邹少庄主夫人就明白了,“也好,顺道回来瞧瞧我们。” “可不是吗?”姑嫂两个一路说说笑笑,直到进了邹大小姐出阁前的住处,才敛起笑容。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邹少庄主夫人叹了一句,邹大小姐却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我怕的是,她要是闹出丑事来,会影响到我,影响到侄女们。” 邹少庄主夫妻有嫡子女一双,庶子女一对,至于邹二少爷有一个嫡子两个庶子没有女儿。 “她们还小呢!怕的是影响到你。”邹少庄主夫人道,“你还记得徐秀梅吧?” 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一位任性跋扈和邹二小姐有得一拚。“她怎么了?不是说失踪了吗?” “是啊!可她失踪前,对她爹下药,你说,徐掌门不疼她吗?可她居然敢对他出手。”简直丧心病狂。 “公爹宠二妹,比之徐掌门,那是过之而无不及啊!” “徐秀梅那还只有爹宠着,哪像咱们家那位二小姐,还有师门给撑腰呢!”邹大小姐道。“所以我觉得,嫂嫂和哥哥都该防着点,免得遭了她的毒手而不自知。” 邹少庄主夫人点头应是,可是家,被邹庄主夫人把持着,他们小夫妻两能做的实在有限。 只能自家多小心防备着,不然还能怎样呢? “也亏得公爹半个月前,新收了个妾室,婆母如今全幅精神都在那妾室身上。” 邹大小姐闻言脸都臊红了,实在是儿女都老大,做父亲的竟然还又纳妾,“多大年纪啊?” “才及笄,花骨朵般的年纪,唉!真是造孽啊!”邹少庄主夫人叹道。“不过离了她那对亲爹娘,罗姨娘说,进了咱们家,就入了福窝窝。” 进了邹家做妾,夫主年纪还这么大,上头还有个手段毒辣的主母,她竟然说自己进了福窝窝?可以想见,这孩子之前过的日子有多苦。 “有机会,能帮就帮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姑嫂两个又聊了好一会儿才散。 而邹二小姐住进楼外楼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田家庄,谁知道田大小姐一听就激动的吐血了! 一时之间,整个田家陷入兵慌马乱的景象,好不容易把大夫请来,请他给田大小姐诊脉,老先生把完脉,很是郑重的警告田家二老,想要田大小姐好起来,就别再让她太过激动。 田家二老自是忙不迭应承下来,回过头就质问起儿子和儿媳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等到田家二老知道,女儿激动吐血,是因为得知邹二小姐住进凤家庄楼外楼,所以才会如此激动。 都说知女莫若母,田太太知道女儿心思,自是要让她如愿以偿。 “要不,让女儿也去凤家庄小住?” “小姑子这才刚吐血,还是在家里好生养着为宜。” “你懂什么?这凤家庄的庄主夫人可是神医的女儿啊!我们以求医为名,让女儿住进凤家庄去,这早早晚晚的,不就能和凤公子照面吗?”田太太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 田老爷听她说顺当,也觉有门,有父母支持,兄嫂们再想劝,也只能徒呼负负。 不过田大小姐才刚吐血,当天是不可能送去凤家庄的,再说了闺女儿此去,可是要和未来女婿培养感情的,总不能就这样去,得好好准备一番,总要让凤公子一见到她就惊艳倾心才行啊! 于是乎,裁新衣置首饰,这一番打点下来,想要准备妥当,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田家兄嫂们见了,总算把心落回肚里去了,照他们这般慎重,如此看重,嗯,等他们准备好要上凤家庄去求医时,那个行动力强,又比田大小姐身强体健的邹二小姐应该已经能传出好消息了吧? 正文 第九百二十六章 为抢不择手段 当黎浅浅忙于湘城新铺子的开幕时,住在楼外楼的邹二小姐再度铩羽而归,几个丫鬟愁眉不展的躲在外间,内室里不断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你们说,要不要提醒二小姐一声,这里不是咱们府里?”亏得二小姐还想嫁给凤公子,这,谁家愿意娶这么一个败家娘儿们?一言不合就砸东西?这还是在外头做客呢!这么任性,那要是娶回家了!还不知要怎么蹧贱东西了! 丫鬟们思及自个儿当差时,若是不慎打坏东西,那可是得按价赔偿的,除非做主子的宽宏大量,不予计较!毕竟二小姐用的物什都死贵死贵的。 一个茶碗就得花一百两,她们的身价钱,也不过十两啊!要是打坏一个,那……可屋里二小姐现在砸得那么痛快,回头就算人家凤家庄不要她们赔钱,可这脾气一上来就砸烂屋子里的摆设,就算凤公子对二小姐有意思,听到了这事,人家也得衡量衡量下,这样的女人能不能娶? 更何况,凤公子对二小姐一点意思都没有。 想到这几天,二小姐花了多少银子,想要打听凤公子的行踪,众丫鬟们就觉肉疼,可是花了那么多银子,就跟打水漂一样,不,不一样,把银子当石子儿拿来打水漂,好歹还有个声响,二小姐这银子花得连点声响都没有! 可是人家也确实给了凤公子的行踪,但是,二小姐一直自以为傲的轻功,就是追不上人凤公子,想守株待兔,就跟上次在那小镇一样,凤公子就像是早预知到二小姐在哪儿守着,所以绕路走了。 “你们说,这凤公子都二十几岁了,还不成亲,会不会是……”说话的丫鬟不敢明白说出来,只以眼神暗示同伴们。 其他丫鬟有的听明白了,有的没懂,便小声问出来。“是什么?” 大家白她一眼,在她旁边的一个丫鬟把她拉过来,在她耳边悄声说,“断袖。” “不会吧?”听明白的丫鬟诧异的捂着嘴道。 “应该不是。” “应该是和他大哥一样,没看到中意的人,所以才拖到这把年纪还不成亲。” 几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纷纷,守在内室门口的小丫鬟这时朝她们招手,众人看过去,就见分隔内外室的珠帘被撩动,邹二小姐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大家忙起身迎过去。 “把里头收拾收拾,然后派人下山,把里头的东西补齐来。”连丫鬟们都想得到的事情,邹二小姐自然也想得到,所以她是绝对不会让凤家庄的人逮到她的把柄的。 丫鬟们应声而去,打量了一圈后,暗自庆幸,自家小姐到底还是知道点分寸,知道这里不是自己家,砸东西的时候,只挑桌案上摆放的茶具和香炉等对象,至于多宝格上的各种摆件,则都完好如初。 吁了口气,她们开始清点起被毁损的东西,而邹二小姐已经转身出去找楼外楼的小厮,打算再接再励,定要和凤公子来个不期而遇,让他对自己一见钟情。 被人盯上的凤公子,却在湘城黎宅里,黎漱正在考较他的武功,黎浅浅坐在一旁,桌上摆着新画好的首饰设计图,春江和春寿正在翻阅,章朵梨拿着笔在一幅设计图上涂改着。 “浅浅,你看看,这样改动会不会更好看些?”章朵梨拍拍看凤公子舞剑入神的黎浅浅。 “嗯,这里,我觉得这里的金丝如果再更细点,或许弹力会更好些。” 章朵梨看了下点头,“嗯,我让人去试试,不过不一定行。”这金丝已经够细了,但黎浅浅要求还要再细,这没有老师父怕是做不出来吧?不,就算是老师父,也未必做得到。 “这金丝要细还要卷成圈,本就不易,是得让师父们多试试。” 蝴蝶君的触须自然要细才显得精致,可光细不卷没弹性,就不俏皮。章朵梨在设计图上注明要求,然后又拿起另一幅来端详。 黎漱那边已经示意凤公子收功了,凤公子依令行事,收功之后,黎漱朝他扔来一条帕子,“擦擦,一身的臭汗。” “是。”凤公子如玉般的脸上染上红霞,黎漱没好气的腹诽着,没事长这么好看干么,趁隙眼角瞟了黎浅浅一眼,见她正专心和章朵梨在讨论设计图,他才稍稍松口气。 “你这几天就给我好好老实待着。”黎漱盯着他的眼睛训斥道,“你近来心绪不定,方才过招的时候,甚至还给我恍神,这还是自家人过招,要是跟仇敌交手,只怕你小命就不保了。” 该不会是顺风顺水惯了,所以这心思浮了,嗯,是该压一压他。 凤公子羞赧一笑,他自己也知道,最近因为婚事将定,所以他心情确实浮躁了些,是该好好的收收心。 黎漱让谨一去通知凤老庄主,刘二匆匆从外头进来,恰与赶着出门的谨一错身而过。“上哪儿去?” “大教主要留凤公子小住,要盯着他练功,让我通知凤老庄主一声。” “嘎?等等,等等。”刘二忙拦住他,与他低声讲了好一会儿,谨一嗤笑,“道清观上下就看着她做?” 刘二笑,“她师父早就过世了,道清观那些牛鼻子老道,对她好,不过是外头传言罢了!你说说看,他们可曾真为她做过些什么?没有吧?反倒他们可是从邹庄主那儿得了不少好处,光是道清观山脚下那片田地,就是邹庄主买下来送给道清观的。” 所以道清观又怎会管邹二小姐做些什么事?只要不辱及道清观,他们是不会出手,且邹二小姐若真做出什么自毁名声的事,他们会不会护着她还说不一定呢! “反正你跟棠小姐说一声,让她派人留心,别让那女人在凤家庄闹出什么事情。” “不至于吧?她能闹出什么事情来?” “听说她每天都撒不少钱,只要有人提供她,凤公子的行踪,她就重重有赏。”刘二摇头,“虽说她爹号称富甲天下,可是有这么一个败家女在,只怕她爹再怎么有钱,也扛不住她这样子撒钱。” “你以为凤庄主不晓得吗?我看啊!凤庄主这是让自家人有机会赚钱,反正邹二小姐有钱,人家钱多人傻,就是要这样花钱,他们不过就是说一嘴消息,她堵不到人,也怪不得人家消息不准,谁叫她轻功不好呢!”谨一完全没放在心上,有凤庄主在呢!要是他没把人看好,让人和凤公子传出点什么事来,棠小姐怕是头一个要找他麻烦。 刘二听了才放心些,谨一和他分道扬镳,一个往里走,一个往外去凤家庄。 谨一出门时,已经天擦黑了,不过他武功极好,什么宵禁令是挡不住他的,不多时就看他从巡逻的空档翻墙出去,巡城的兵马完全没发现到异样,谨一已然脚下发力直往凤家庄去。 玄衣正在凤庄主那儿领训,因为他今儿又把主子给搞丢了。“不是跟你们说了,眼看这订亲的日子就快到了,让你们把人看住了,结果呢?” 挨骂的玄衣真是有冤无处诉,凤公子的武功高出他好几倍,他要出门,带上自己,那自己就跟得上,他要不肯带人,他再怎么追也追不上啊! 就在这时,小厮来通禀,谨一来了。 凤庄主让人赶紧把人请进来,谨一看到玄衣愁眉苦脸的模样,同情的看他一眼,想当年,自己初到大教主身边侍候,大教主也是常常把他给扔下,后来还是自己发现大教主是路痴的秘密后,想尽各种办法跟紧大教主,这才让大教主不再把他扔下。 就不知玄衣是怎么惹恼凤公子,才会让凤公子把他甩下,不带他出门。 说起这事,玄衣也觉自己很冤枉。 邹二小姐四处收买人,凤庄主早就发话下去,让大家逮到机会就狠捞一笔,就有人因为如此,跟到玄衣这儿来打探消息,玄衣不防就被人套了话,结果让邹二小姐追过来,亏得凤公子轻功了得,没两下就把人甩脱,回来一查,知道是玄衣泄露消息的。 他没罚没骂,只是后来就时不时把人甩脱,自己走了。 谨一跟凤庄主提了黎漱的要求,凤庄主笑着对玄衣道,“还不快抓紧机会,将功折罪啊!”玄衣这才反应过来,连声应诺,就要往外走,不想又被凤庄主叫住。 “下回长点心眼儿,别以为自家人就一定没问题,随随便便就把你主子的事情往外说,今儿幸好没出什么事情,若真出什么事,害你家主子娶不到老婆,你啊!就仔细着你的皮了!”凤庄主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玄衣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何公子要甩脱自己,庄主为何要训斥自己,连忙应诺,凤庄主这才赶他回去替凤公子收拾东西。 谨一则道,“也不能怪他,顺风顺水惯了,难免松懈了些。” “话不能这么说,该小心防范的就该小心防着,你们听见了没有。”说着就扬声问厅中所有人。 厅中众人齐声应诺。 谨一见状,自觉不好待在这儿看众人挨训,遂告辞去见蓝棠,凤庄主叫来一小厮给他引路。 谨一随小厮出去后,凤庄主板着脸训斥诸人,“玄衣犯的错,你们当中也有人犯过,自以为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是有人想知道我们兄弟的行踪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一旦你们养成了漫不经心的习惯,难保日后不会出事情。” 厅里还在训话,谨一和小厮探话,小厮看他一眼,道,“本来是不该说的,不过,您是咱们公子夫人师父的人,咱们不好瞒你。” 遂把邹二小姐撒大钱的行径说了一遍,又道,“其实我们庄主的意思啊!是给大家赚外快的机会,但不代表真把公子的行踪说出去,偏生有个呆子,因为好不容易有了赚钱的机会,就想不能骗人家姑娘家,就去找玄衣套话,玄衣和他是同乡,也没想太多,就跟他说公子隔天要去后山的事。” “结果?” “结果那位邹二小姐就守在后山上,等着公子上山,公子之所以生气,好像是因为查出,那姑娘带了和合香上山,想要和公子生米煮成熟饭,好教公子负责娶她。” 谨一一听,觉得头皮发麻,怪不得凤公子要生气。 “凤公子没中计?” “没有,咱们公子可厉害了,早早就避开了去,听那姑娘守在山路上的亭子,远远看到公子掠过,她就急急跟上去,那点着和合香的香炉也没熄掉。”小厮没往下说,只挑了眉看谨一,谨一小心问道,“不是有人中标了吧?” “不是人。”小厮笑弯了眼,“是几只畜牲,闹得可凶了,整整一天哪!” 谨一闻言脸色微沉,幸好凤公子避开了去,不然这么烈的香,肯定极伤身。只是,邹二小姐一个黄花大闺女儿,上哪儿弄这么烈性的和合香? “她现在还住在楼外楼?” “是啊!她可败家了!”小厮说着邹二小姐稍有不顺心,就砸东西出气,“真想不懂,怎么会有人一不高兴就砸东西出气,那些东西又没犯着她,她住进之后,她那间房每天都在换东西,不过她似乎怕这事传到公子耳里,所以后来都叫她家下人下山去买新的回来换。” 只是邹二小姐她们买来置换的东西,又怎会同楼外楼的东西相同?楼外楼虽只是客房,可里头所用的茶具、碗盘筷匙,全都是订制的,所以就算她从湘城买新的来置换,也和原有的不一样。 她如此作为,只不过是骗人骗己的伎俩而已。 “这邹二小姐对凤公子很有心啊!”谨一道。 小厮笑,“邹二小姐眼睛确实很好,不过咱们公子可不是她想要就要的。”小厮嗤笑,“前儿听说道清观的人也来了,不过他们似乎并不想和邹二小姐照面,还特地要求楼外楼的管事,把他们的住处安排离邹二小姐远一点。” “是吗?”谨一分不清这事是小厮故意说来讨好自己的,还是真有其事,只能听听就算。 小厮似乎说上瘾了,吱吱喳喳说个没完,直到蓝棠住处外头才停下来。 引他去见蓝棠,小厮的任务就完成了,不过他没走,待在院子里,等谨一要走的时候好送他出去。 蓝棠看到他来,很惊讶,“是有什么事情吗?”她等蓝海的消息好些天了,看到谨一来,还以为是她爹有消息了。 “没事,就是来跟凤庄主说一声,大教主留凤公子小住,好盯他练功。” 蓝棠虽养胎中,但那天后山亭子的事,她也听人说起过,所以知黎漱要留凤公子小住,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你跟浅浅说一声,有我看着呢!没事儿。” 谨一点头应下,又问,“这什么和合香,怎么这么烈性?” “这我可不知道。”她有孕在身,凤庄主虽让人把残香收集起来,却不敢拿给老婆查看,怕她闻了对身子有碍。“不过由此可见,这位邹二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灯。” 也许道清观门人就是知道她禀性,才不愿和她打照面吧? 正文 第九百二十七章 隔世两朵花 这日午后突然刮起一阵强风,接着没多久就下起一阵骤雨,风强雨骤的,天色就暗了下来,这样的天气,大家都躲到屋里避雨,黎浅浅原准备要去锦衣坊和天宝坊巡视的,但突如其来的天候变化,让她不得不改变行程,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头。 叶妈妈在耳房熬甜汤,看到这雨势不禁叹气,“怎么下这么大的雨?” “妈妈这汤好香啊!”杨柳坐在桌边剥核桃,嗅着这香气忍不住道。 “一会儿趁热喝上一碗,包你这个月月信来的时候,就不会疼了。” “这么厉害?”杨柳讶异的道。 “嗯。”叶妈妈拍拍她的头,“女孩子家这经期顺当,以后生孩子也顺当些。”不能说完全没问题,但总比那些有宫寒的女孩子顺当些。 春江挑帘进来,“妈妈可得教教她,这丫头以前在鸽卫那边没人教,好多该懂的都不懂。” “是,回头我找教主说说,鸽卫也该教教他们,一些关于女人的事情,否则真要派人去盯着人家女眷时,怕是会因为不懂这些细节,而错失了重要的讯息,那可就不妙。” 叶妈妈知道杨柳和春江她们都是鸽卫出身的,春江她们是跟在黎浅浅身边之后,才从她这儿学了些女孩子该知道的东西,杨柳她们过来的时候,因为春江她们都知道了,叶妈妈便没说什么。 可最近她发现,不止杨柳不懂得身体保健的重要性,就连七儿青儿她们也不懂,所以每个月她们月信来时,都会看到她们嚷着腰酸肚子疼,再一细问,叶妈妈不由要叹气,可怜这些没爹没娘在身边照顾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小日子来的时候,就要是注意保暖,可是她们是鸽卫,受训或出任务的时候,总是有诸多难处,没能好好保重自己。 不过事后补救,多少还是有用处的,偏偏她们又不懂,只想着混过去就好,殊不知就是这样的态度,让她们之后每到小日子来时,总要吃苦受罪一番。 现在是好了,有她在她们身边注意着,时不时给她们熬滋补的汤方补一补,不过最好是请蓝棠给她们好好的诊脉调养。 嗯,回头得跟教主说一声才行。 黎浅浅被打断了行程,只能老实的待在屋里练功,等她收功,春寿侍候她去洗漱时,跟她说,刘二来了。 “淋到雨了吧?让人先给他弄碗姜汤喝喝,好暖暖身子。” “您放心,他一来,叶妈妈就给他备上了,正喝着呢!”春寿笑嘻嘻的道,“我刚刚问过他了,他来,是因为那位邹二小姐又惹事了。” 黎浅浅的声音从温热的毛巾下传来,“哦?她又惹什么事了?” 上回她惹事,把凤公子给逼到府里来,被表舅狠批了一顿,把他留下来练功。 不过凤公子都不在凤家庄住了,她还能惹出什么事情来? “听说她为向棠小姐示好,特意送了一本孤本医书,医书上不知道撒了什么东西,棠小姐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她没碰。”见黎浅浅紧张的扯下脸上热敷的毛巾,春寿忙安抚道。 “她没碰,那是她机灵,是她本事。” “是,所以凤庄主让人把邹二小姐请出楼外楼,邹二小姐就哭着大声喊冤,引起一阵骚动,还有人说,凤庄主夫妻是故意妨碍凤公子的亲事,所以才故意往她身上泼脏水。” “等等,你说,有人说,凤庄主夫妻故意妨碍凤公子的亲事,所以故意往她身上泼脏水?她和凤公子的亲事有何关系?” “就是啊!其实住在楼外楼里的客人大都晓得,邹二小姐就是奔着凤公子来的,楼外楼里其实还有好几位女侠,或武林世家的千金,也是奔着凤公子来的,不过大家都很含蓄,没人像她那样,四处撒钱收买人提供她凤公子的行踪,追着凤公子跑。” 春寿把黎浅浅手里的毛巾接过来,另递给她一条才拧过热水的毛巾。 “上次后山的事……” “早就已经传遍了,我听刘二说,她师门有人就在楼外楼,不过他们从头到尾就避着她,压根没打算和她碰头,还有啊!她刚住进楼外楼时,她大姐也在,姐妹两个似乎关系不怎么样。” 黎浅浅把热毛巾在脸上按压,“人家姐妹关系不怎样,你们也瞧出来了?” “这可不是我说的,而是玄衣他们从邹家下人那儿听来的。” 邹二小姐的亲娘是继室,邹大小姐是元配所出,姐妹两自年幼就不合,邹二小姐有亲娘撑腰,邹大小姐纵是元配之女,可她娘已经过世,没人为她撑腰,这也就算了,偏偏邹二小姐运气爆棚,竟然还拜入道清观门下。 本来只是小姐妹在家里的意气之争,忽然间,邹大小姐就成了众矢之的,只要她和邹二小姐争个头饰,也能变成大事,因为邹二小姐除有亲娘,还有师门撑腰。 她师父是个护短的,邹二小姐到她跟前哭,她便不分青红皂白的找邹大小姐的麻烦,尚幸她在邹家没待几年就走了,否则邹大小姐的日子肯定更加难过。 “也亏得邹大小姐脾气好,不然早就被这样的妹妹给气死了。” 有个护短的师父,有撑腰的亲娘,莫怪邹二小姐行事如此的大胆任性,不过她运气也还算好,直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踢到铁板。 “教主,您说,凤公子怎么不出手收拾她呢?让她老这样凑到跟前来,实在很烦人。” 确实是很烦,不过凤公子真不好出手,否则,依邹二小姐的禀性,怕是更要赖上来的。 “怎么就有这种人呢?”春寿自小没爹没娘,不懂得从小被人娇宠着长大是什么滋味,她只知,她们鸽卫做事情都得有分寸,事事项项都有个度,虽在黎浅浅身边也是被纵容的一员,但主子的纵容,和爹娘的疼宠,那是不同的。 尤其这主子年纪还比自己小,在被纵容的同时,还会暗暗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辜负了主子的这份纵容。 这和父母无条件的宠纵是截然不同的。 春寿不懂邹二小姐的任性,但黎浅浅懂,她在前世看过许多例子,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同校一个同学,那姑娘生得白白净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你的时候,总是扑闪扑闪的搧着长又翘的睫毛,楚楚可怜的神情,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她。 那年,她看上了学校的一位学长,她频频向学长示好,学长以他已有未婚妻来拒绝她,结果她找助教、教授哭,说她只不过想要情人节有人陪她吃情人节大餐,又没想破坏他和未婚妻的感情,为什么学长要拒绝她。 后来,助教、教授,还有她班上的同学,学长班上的同学陆续找学长施压,说不过是陪那女生吃顿情人节大餐,没什么大不了的。 学长搬出未婚妻,助教他们则说,要是他未婚妻不识大体,他就该好好考虑,是否要和未婚妻继续走下去了! 一次,两次,从不过是顿情人节大餐,到生日想要有心仪的男子相陪,到中秋团圆、一年有多少节日,学长就这样被众人捆绑着去陪那女孩,一次又一次的抛下未婚妻于不顾。 最后学长的未婚妻选择离开,学长迅速的消沉下去,再不复女孩当初倾心时的意气风发俊俏挺拔,女孩便丢下他,转身去追逐另一个更让她心动的男人去了。 她破坏了一对有情人,末了,就这样挥挥衣袖走了。 当初使劲帮她的那些人尴尬了,想要帮学长和他未婚妻复合,才晓得学长的未婚妻离开时已经怀孕,后来难产身亡,只留下一个女儿,学长恨这些助纣为虐的人,可是更恨自己,为何轻易屈服在这些人的劝说下,说到底,他当时被劝说的时候,也是颇为得意的,因为自己的优秀,才会让女孩费尽心思,鼓动这么多人帮忙她来劝说自己。 黎浅浅之所以会这么清楚这件事,是因为这名学长,就是她大哥的得力助手之一,当年的事,她大哥全程围观,还曾劝过对方,看清楚什么才是对自己最重要要,可惜学长当时有点被楚楚可怜女孩的爱慕给冲昏头。 等他幡然醒悟时,为时已晚,未婚妻已经死了,留下小女儿给他。 她还记得,学长得知未婚妻死了,赶去接女儿回来,并把未婚妻的骨灰带回来,那个女孩还没放弃,适逢情人节,她约学长吃情人节大餐,学长不愿接她电话,结果她的父母连袂上门,就跪在学长住处大楼大厅里,请学长看在他们一片慈父慈母心肠,陪他们的女儿过情人节。 结果学长把女儿抱出来,说,“我的女儿,因为你们的女儿,因为你们,她只剩下我,她才出生就没了亲妈。” 当时她就和大哥站在旁边,看到那对父母的脸色有如七彩调色盘般变幻不定,学长看着他们冷笑,“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你们女儿,就因为我心软,所以你们逼着我,一次次丢下我最心爱的人去陪伴你们的女儿,我连我最心爱的女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们的女儿,因为情人节没人陪她去大餐,就要死要活,她死了没?可我最心爱的女人死了!” 那时,小女婴哭了,学长温声拍哄着孩子,见女孩的父亲张嘴想说话,学长冷冷的看着他,那男人顶着学长冰冷的视线,强自振作的道,“我可以帮你出保姆费,请人来帮你看孩子,只要你,你答应陪我女儿过情人节,之后的事情,我们再说,如何?” “我缺请保姆的钱吗?你女儿总拿自己的生死来要挟人,她就是被你们这样的父母给纵容出来的,你们是很好的父母,可对别人来说,却是自私无比的冷血人类,你们不配为人。” “你们给我滚,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们和你们的女儿,我可以告诉你,如果她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保证,一定会打死她。” 学长撂下话就转身离开了,那时,她大哥上场了,他递了张名片给那个爸爸,不知他说了什么,她就看到那个爸爸脸色大变,然后转身拉着老婆快速离开,事后她问过她大哥,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后来,学长除了要兼顾工作还要照顾女儿,整个人消沉下去,外貌也颓废许多,那女孩总算没再缠上来。 黎浅浅那时才从大哥的秘书那儿知道,原来学长的未婚妻之所以会死,是因为那女孩跑去医找医生和护士诉苦,指控学长未婚妻是小三,明知道自己怀孕不易,就故意怀上她丈夫的小孩,想要逼他们离婚。 医生见多识广,一眼就看穿她的谎言,护士长眼毒,看出那女孩根本就还没结婚,这样就知道自己怀孕不易了?还说人家是小三?只怕她才是小三。 但年轻的护士们年轻气盛,轻易就被那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给哄了去,在学长未婚妻住院安胎时,时不时嘲讽她,害得本就怀相不好的未婚妻三番四次动了胎气,好不容易能出院了又因要安胎而住下。 后来之所以早产,就是因为那朵小白花找上门,对她冷嘲热讽,使她动了胎气以至早产。 虽然那朵小白花没有动手,但精神上的迫害,她那好大哥手上可是有实证的,也许无法定她的罪,但是用来威胁她父亲,足矣。 同时,她父亲也不愿女儿去做人家的继母,所以他想尽办法让女儿转移目标,所以说,只要他想,还是能做到的,可怜学长的女儿从此没了亲妈。 直到她们兄妹离世,学长还是个单亲爸爸,不过他女儿是个超贴心的小可爱,总是很体谅她爸的忙碌,她常常请她跟她大哥说,不要总让她爸比这么忙,她已经没有妈咪了,她不希望逢年过节的时候,她只能跟保姆一家过。 因为都是小小年纪没了亲妈,黎浅浅和她很有话聊,小小年纪的她,超级懂事,看到她,黎浅浅总是会忍不住想到那个害她爸妈分离的小白花,听说她嫁了,不过不到半年就离婚,理由?丈夫不能时刻给她爱的感觉。 听说她丈夫的妈很有话讲,她抱怨媳妇不让儿子去上班,儿子一出门,她就开始夺命连环扣,叫丈夫回来陪她风花雪月,男人家是有钱,可是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总要工作维持生计,维持小白花对生活质量的要求。 结果她不让丈夫去上班,他一上班她就开闹,幸好他上班的公司是自己家的,否则上司早开了他。 黎浅浅在听闻邹二小姐做的这些事情时,忍不住想起这朵小白花,希望邹二小姐的杀伤力,别像小白花那样才好。 正文 第九百二十八章 未审先判 咣当一声响,外间的丫鬟们全都瑟缩成团,方才凤庄主已经派人来通知,说他们凤家庄是小庙,容不得大菩萨,请他们尽早离开。 邹二小姐得知后,气得俏脸通红,可不管她们怎么塞钱给来通知的管事,来人就是不肯给个痛快,告诉他们凤庄主为何要赶二小姐走。 二小姐又只会在屋里撒气,旁的事情全都不管,她身边的领头大丫鬟不得不站出来做主,“派人去外头打听一下,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个丫鬟应声飞快跑了出去,领头的大丫鬟看她出去了,又转头吩咐其他人,“先去收拾行李吧!既然是派管事进到屋里来说的,想来凤庄主也不愿把此事宣扬出去才是。” 领头大丫鬟还记得,那个点苍派的徐掌门,就是在凤庄主新婚燕尔之时,派了媒人上门,要把他女儿许给凤庄主做二房,官宦人家是不能娶什么二房平妻的,商户人家倒是常用这个名头唬弄人,其实说穿了就是做妾,可江湖人不讲究,这二房家世背景够硬,这家里头谁说了算,可不是谁先进门做数的。 蓝海是神医没错,但在江湖人眼中,也不过就是个厉害点的郎中,早些年名声是很响亮,听说京里不少达官显贵都找他疗伤看病。 但在江湖上,名声可远没有东齐的韦神医响亮,再说了,江湖中药王谷名声显赫,江湖中人若真有需要找人疗伤看病的,找药王谷的大夫还妥当些。 邹家庄是经商起家,黑白两道都耍得开,跟药王谷也有生意上的往来,药王谷中是一系姓蓝,但蓝海却不是他们族人。 凤家庄迁址之后,蓝海也离开了,他这名声也就被后来的白衣神医与侠医夫妻等人给追上,白衣神医的事迹,在南楚南边很出名,而侠医夫妻的故事,则在西越与南楚、赵国交接处流传,还有其他几位神医名头也都很响亮。 和他们一比,蓝海就不显了! 这也是为当初南楚皇帝召蓝海进宫为自己诊治时,江湖上不少人都觉得皇帝大概是病得不轻,才会找蓝海,明明就有更好的,为何找蓝海呢? 也因为如此,不少江湖女侠觉得蓝棠这个大龄女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好到让人妒恨,明明就是个嫁不出去的大龄女,却因她爹走了狗屎运,被皇帝看重,这才得了皇帝和宫中娘娘们的添妆。 徐掌门觉得自家女儿的条件比蓝棠好,又因女儿非凤庄主不嫁,他才会胸有成竹的认为,凤庄主肯定会欣然同意自己女儿给他做二房。 领头大丫鬟觉得徐掌门很傻,明明凤公子就还没成亲,为何就死盯着凤庄主呢?若他一开始就把女儿许给凤公子,说不定凤家就答应下来了!那么她们家二小姐也就可以清醒了! 老爷是不会让自家女儿给人做妾的,到时候就算二小姐再不情愿,也不敢违背老爷的意思。 就是夫人那里……领头大丫鬟想到了庄主夫人不免有些头疼,要说这位夫人,那是说哪哪都好,唯一就是太要强。 因为进门就是继室,在需要祭祖的时候,都要在元配牌位前执妾礼,所以平日里,她总是恨不得把元配遗留下来的痕迹给抹去。 家中元配用过的家具、摆设,能收起来的,全都扔到库房里头去,而且是随便扔的,领头大丫鬟的外祖母就曾感叹过夫人的败家,那些全都是好东西啊!上好的黄花梨,做工精细样式大方,就是用上百十年的,也都不会失了那份贵气。 相比起来,夫人进门时的陪嫁家具,不过是樟木,而且年份很浅,做工也不佳,为了弥补这些缺陷,用了许多繁复的花样。 这也就算了,毕竟是身外之物,反正邹家有钱,禁得起她这么做。 可元配留下的儿女,可不像这些身外之物如此好处置。 女儿也好处置些,随便给她挑个好婆家,嫁过去就是了,至于嫁妆?公中有例,她就算想亏待她,也不是不能动手脚。 奈何配长子是个极精明的,所以邹庄主夫人还真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这小子忐贼溜,原本她还想借操控他的婚事来拿捏他,结果人家亲娘在生时就给他说好亲事了,不过就算新娘子娶进门,她想毁了他的亲事,多的是法子。 只可惜她的算计屡遭失败,差点没把她气死。 邹二小姐之所以会拜在长若道姑的门下,也是因为她想给儿子找个靠山,只是找来的是长若道姑,而且她一来就指了要收邹二小姐。 领头大丫鬟还记得,长若道姑收徒时说,二小姐若拜在她门下,潜心修道对她定有帮助,只不过,二小姐根本就坐不住,长若道姑数度被气得拂袖而去,不过后来都因敌不过二小姐的嘴甜和撒娇攻势,才留下来的。 后来,长若道姑见徒弟实在教不听,最后也就放弃,不再强迫徒弟修道了。 也是从那之后,长若道姑就常常闭关,二小姐说也不知师父在忙什么。 直到那天,她闭关出来,整个人的精气神全失,不再像以前闭关出来那样精神,领头大丫鬟记得,长若道姑那天出来,看着二小姐的眼神,是那么的失望与沉痛,似乎二小姐让她彻底失望了,可是二小姐明明什么都没做啊!为何长若道姑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二小姐呢? 尤其是她临走时的那番话,更叫领头大丫鬟心惊,长若道姑说,她尽力了,可惜人力终究胜不了天定,她花费毕生修为意图扭转,但,天意如此,尤其二小姐也不愿配合,她认了。 说完之后,长若道姑就走了,然后道清观就传消息来,说她已经仙逝。 让领头大丫鬟心寒的是,得知长若道姑过世的消息,二小姐一点悲伤之情都没有,只是骂骂咧咧的抱怨着,她死得这么早,往后遇到事情,还能找谁帮她出气呢? 后来庄主和夫人带二小姐去道清观送长若道姑最后一程,领头大丫鬟本来还担心,二小姐那个性子,要是在道清观人面前露出一丝痕迹来,只怕双方这关系就崩了。 倒是没想到,事到临头二小姐装模作样倒是把道清观的人哄住了,看到她在长若道姑灵前那幅真情流露的伤心欲绝,怕是没有人相信,她初得知师父过世时,那扠腰咒骂的种种恶形恶状吧? 也是从那之后,领头大丫鬟侍候二小姐时,非常的小心谨慎,唯恐露出一丝痕迹,叫二小姐逮着她的错处。 领头大丫鬟正沉浸在回忆里,忽地身边一个丫鬟拍拍她,她回过神,那丫鬟指指那去打听消息的丫鬟,“回来了。” “如何?” “说是二小姐派人送了凤庄主夫人一本医书孤本,可是上头被撒了不知名的粉末,还有,明明凤庄主是派管事请咱们离开的,可外头却盛传,二小姐哭喊着自己冤枉,还往凤庄主夫妻身上泼脏水。” 领头大丫鬟皱着眉追问,“泼什么脏水?” 那丫鬟把外头听来的话全说了,说完后还愤愤跺脚,“明明凤庄主才派管事来,可外头这话都已经传遍了。” “这是有人故意要抹黑二小姐。” 领头大丫鬟叹气,二小姐太高调,楼外楼里可不止她一个人对凤公子有企图,难说是不是这些人故意往二小姐身上拨脏水,最可恨的是,她们二小姐还真喊不了冤,因为这些事乍看之下,还真像是她做得出来的。 毕竟还有之前那回事,想到亭子的那件事,领头大丫鬟脸都红了,不过其他人这会儿也都气得脸红,所以也没人觉得她的脸红有什么不对。 “到底怎么回事?”邹二小姐的声音突然响起,大家转头看过去,发现她不知何时从内室出来了,就站在内室的门口,瞪着大眼看着她们。 领头大丫鬟见其他人都被吓得直发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回话,邹二小姐听完之后气得直跳脚,“到底是那个混蛋做的?” 这,她们怎么可能会知道,所以所有人全都低头噤声,不敢言语。 邹二小姐也不用她们回答,她冷哼道,“肯定是那几个死女人,肯定她们搞出来的。” 谁啊?听二小姐说得这么斩钉截铁的,领头大丫鬟心说不好,二小姐什么证据都没有,就乱指责人,只怕会给家里惹祸,而且,能住进楼外楼的,都是有些来头的,若二小姐贸然找上门去,不只会给家里惹事,只怕还会给她师门招祸吧? 她这里还在思量着,那头邹二小姐已经冲出门去。 “若姐姐,二小姐她跑出去了!”其他人看着不好,可又不知该怎么办,只能赶紧喊领头大丫鬟,她是大家的主心骨。 领头大丫鬟回神发现二小姐不见了,来不及骂人,只招人追上去。 可惜邹二小姐有武功,她们就算略通武艺,到底没邹二小姐武力值高,又因领头大丫鬟走神,等她们追出来,邹二小姐已经不见人影了。 领头大丫鬟站在院门口,看着眼前的夹道,一时间竟不知该往那儿去。 她沉吟片刻,转头对身边的一个丫鬟交代,“你去找道清观的门人,如果不知去那儿找,就找大门上的门子或小厮打听,他们要不肯说,你就说二小姐知道自己被冤枉了,很生气,所以去找做这件事的人出气去了,他们拦不住的,最好是让二小姐师门的人出面。” 听她这么说,那丫鬟原本忐忑的心总算定了下来,点点头跑了出去。 她又交代其他人,让她们分头找人来,因为有前头的交代在,她们就像吃了定心丸,以前二小姐惹事都是她师门的人在背后撑腰的,要不然她也不会胆子越来越大,这回她有理,肯定愈发张狂,她们不过是丫鬟,哪管得住二小姐,既然道清观的门人也在楼外楼,那交给他们出面处理,确实再妥当不过。 看她们都离开了,领头大丫鬟这才侧耳倾听,风里隐约传来高声争吵的声音,她忙领着其他丫鬟赶过去。 邹二小姐原就是没理还要强辞夺理的人,现在逮到人在她背后作歹,那还不气焰高张,步步紧咬对方不放。 被她堵在院子里的,是赵国知名武林世家扶苏山庄的黄九小姐,以及她的表妹,虎头帮帮主的小女儿王三小姐,还有青森派大长老长孙女叶大小姐,还有几个依附她们的小门派掌门之女,或长老的女儿。 领头大丫鬟她们赶到时,就看到自家小姐一女当关,一人力战群雌。 是的,邹家丫鬟们赶到时,她们已经不光动嘴,还上手打起来了。 长若道姑花在邹二小姐身上的精神,到底还没完全白费,因为邹二小姐和这几位武林名门的千金女们过招,竟然还能占上风,没被她们完全压制住。 领头大丫鬟这才略明白,她家二小姐这个武力值着实不错。 不过她们这些招式,在楼外楼的管事和小厮眼中,不过是是什么门派的,他们都不会向他们求教,耍耍花枪还行,真正生死决斗,这就不够看了。 因此他们一过来,手上轻轻一挥,就轻轻松松将双方给分开了,然后,他们就把邹二小姐交给道清观的人处理。 黄九小姐气鼓鼓的上前要求他们给个交代,只见楼外楼的管事,朝她笑着施礼,然后道,“我家庄主正派人调查,那天送进去给夫人的匣子,究竟是谁送过去的。” “是,是吗?”黄九小姐有些气虚的回道,双眼躲闪着管事的眼睛。 “黄九小姐可知道那匣子里头,是些什么东西?” 黄九小姐讪笑,“这我哪儿知道啊!”其他几位小姐因刚刚和邹二小姐恶斗,模样都显得有些狼狈,听到黄九小姐和管事的对话,纷纷出声赞同黄九小姐。 管事笑了笑,“我们庄主说了,做这种事情的人真是歹毒心肠,他没想到有人如此恶毒,想要谋害他的子嗣。 他停顿下,观察着黄九小姐的表情,又道,“庄主说,他都还没处理疑似做出这种事的人,外头竟然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设计这局的人,真是心思歹毒,我们连孤本上头的粉末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就已经有人未审先判。散布此谣言的人,肯定就是设计害人的那个人。咦,黄九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如此难看啊?” 正文 第九百二十九章 调整 “这还用得着说吗?肯定就是她们干的,你们还真是歹毒心肠,竟然想要谋害凤庄主夫人的孩子?真是傻啊!难道你们不知道,她爹是神医?她自己也会医术吗?”虽然邹二小姐自己都不怎么相信蓝棠的医术有多好,但不妨碍她在凤家庄的管事跟前卖好! 今天这事,他肯定是要往上呈报的,到时候也好让凤庄主夫人知道,自己对她的推崇。 这时一个穿着平凡无奇,样貌清秀的姑娘走到黄九小姐身边,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黄九小姐听完后,犹呆站着没有反应,直到那姑娘从她背后往前一推。 被推出来的黄九小姐见大家都转头看她,连忙强自镇定,抖着声音张口道,“这事,可不能这样算,我们和凤庄主夫人素无往来,连照面都不曾,说我们害她,这可真是冤枉啊!”刚开始说的时候,还有些胆怯声线不稳,可说到后来,倒是越发理直气壮起来。 其他几位小姐原是害怕得脸都白了,听她越说越发有理起来,便也挺直了腰杆,纷纷附合她。 管事淡淡的看她们一眼,并未说什么,事实上也不用他说话,邹二小姐就抢着跟她们又吵起来了。 本来还想上手挠,不过双方都有丫鬟们护着,刚刚是因为邹家丫鬟们不在,邹二小姐才亲上阵,黄九小姐她们自是不甘示弱,不让丫鬟们出头,现在双方丫鬟们都在,自然就没有小姐们自己动手的理。 管事朝自己带来的人示意,凤家庄的小厮和丫鬟们全都垂手看着,直到双方丫鬟闹得有些精疲力竭时,管事才对他们扬了扬下巴,让他们行动。 等把双方的丫鬟们都扯开,管事才对双方赔了不是,一边提醒邹二小姐该离开了,一头又对黄九小姐她们说,“几位小姐离家日久,眼看中秋将至,也该回家和家人团聚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她们从年初就在楼外楼住着了,眼看都要中秋了,这是全家人团聚的日子,她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确实该回家了。 不过自己离开和被人请出去,感觉截然不同,黄九小姐她们颇为不悦,但人家客客气气的,又有前头疑似她们做了歹事,嫁祸邹二小姐的事情,还被邹二那个贱人当面挑明撕破脸,黄九小姐几个觉得脸面下不去,可也不好辩驳,只得草草应了声。 管事客气的将双方安抚一番后,然后转头守在外头看热闹的众人笑了下,将他们也送走后,他才对亲信小厮道,“去跟庄主说一声,已通知她们走人了。” 小厮点头几个跳跃就不见人影。 另一个亲信靠上来,“要派人盯着吗?” “当然要。”停了停,又道,“顺便听听她们都说些什么。” “是。” 邹二小姐都能把矛头指向黄九小姐几个,凤庄主又怎会猜不出来,是她们动的手脚,然后栽赃给邹二呢?邹二是个傻的,以为自己很了不得,以为所有人都得捧着她,却不知自己被人视为眼中钉,还过得挺乐的。 管事摇摇头,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才回头看向黄九小姐她们的住处,她和她亲近的几个小姐,就是因住得近走得勤才交好起来的,黄九小姐看起来是领头的,不过管事晓得,她和邹二小姐差不多,都是被人推出来作领头的,实际上出主意的从来就不是她。 他想了下,交代底下人,“注意那个王三小姐,听说她的亲娘曾是官家千金,虽不是正室,却最得王帮主宠爱,也极得帮众们信重,她的女儿自然不能小觑。” 王三小姐?小厮一愣,想了好一会儿,方才想起王三小姐此人,听管事重点提示关注她,不禁有些纳闷,“王三小姐,样貌很平凡,性子温婉,一点也不像是雄霸赵国南岭一带虎头帮帮主的千金。” 跟像团烈火似的邹二小姐比起来,此女简直比水还清淡,跟在她那明艳动人的表姐身边,简直比个丫鬟还不起眼。 “您会不会记错人了?” “不会错。就是她,刚刚黄九小姐若不是被她在耳边说了几句,怕是就缩在那里什么都不做。” 黄九小姐?小厮回想方才那一幕,邹二小姐情绪激动的说完话后,黄九小姐确实满脸恐惧,并未反驳,直到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才张口说话。 看来那个推她出来的姑娘,确实不简单。 小厮点头领命而去,管事方才加快脚步去向凤庄主回报。 湘城里,新开的天宝坊正逢开幕,一连串的活动,吸引了不少人关注,就连远在岳城的世家名门,也不远千里前来。 卫夫人逮到黎浅浅,忍不住跟她抱怨,“怎么就不在岳城开一家?开在湘城,要来买首饰,都得出趟远门。” 真是不方便! “开在湘城才好,要是在岳城,您去一趟,怕是什么都没看到,净被人围观了,可是在湘城呢!县官不如现管,湘城另有县令呢!”湘城的名门富商自然是优先巴结讨好自家的县尊夫人,至于岳城县令的夫人?自然是行有余力再来巴结。 卫夫人一听,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黎浅浅又道,“再说了,一直待在岳城,您不觉得闷吗?趁着来湘城买衣服首饰,正好透透气儿,再有呢,卫大人陪您来一趟,总不能把公事也给带了来吧?正好多陪陪您。” 这,真是说得太有道理了!卫夫人听了直笑,周夫人也在旁直点头。 周大小姐静静的坐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和卫夫人及黎浅浅闲聊,黎浅浅瞧着便朝她招手,把她招到身边来,卫夫人和周夫人两专心挑首饰时,周大小姐便同黎浅浅咬耳朵。 说的是谢家的事情,谢县尉现在还在调养中,按说以谢县尉的情况,该退下来让贤了,不过卫大人和周大人一合计,最后决定留下他,一来怕新换上来的人不合拍,做事就不顺手,二来正好安插自家人进来帮忙,至于那位王主簿,他总说自己年纪大了,就等着退下去养老。 只是他虽不管事,可县里不少人买他的帐!他们不想让谢县尉退下来,也是因为如此。 新上来的人不管是谁,想要做到像谢县尉那样,在县里那些混混、黑帮、大小帮派面前都耍得开,难了,而且还得花上好长一段时间,在新县尉与这些人磨合之际,卫大人想要推动政务,得遭受多少挫折? 黎浅浅点点头,问她,“谢家姐弟几个还好吧?” 周大小姐和谢沁华姐妹处得并不好,除因她年纪太小,和她们说不到一块儿去,还有就是周县丞和谢县尉之间不怎么合拍。 周大小姐长叹一声,不过圆圆包子脸皱成一团,只让人觉得好萌好可爱好想捏。 黎浅浅忍了会儿,终究忍不住,上爪子揉了一阵才甘愿。 帮周大小姐修整一番后,周大小姐忙不迭把她想不明白的问题拿来问黎浅浅。 谢沁华已及笄,谢夫人为儿女婚事差点愁白头,周家最大的孩子才十岁,周夫人还能悠哉为女儿挑女婿,但谢夫人不然,尤其在她相好的女婿被人截胡之后,她简直就把家有女儿的人家视为眼中钉,当人家都是来跟她抢准女婿的。 不过人家抢她的,不成,她去抢别人相看好的女婿则没关系,标准的双标。 因为如此,她在岳城的风评每下愈况,谢家姐弟本来条件极好,也因为她,而被那些有意的人家打了折扣。 想招谢岩华为婿的,怕女儿嫁进谢家后,要被婆婆搓磨,虽然说新媳妇都难免要遭受这些,但不代表疼女儿的家长们乐见女儿被搓磨。 既然有条件相当,但婆婆相对好相处的人家,谁还想把女儿许给谢岩华呢? 谢沁华的条件确实很好,但岳城,甚至岳城附近,跟她条件相当的人家也不是没有,这些当家主母们在得知谢县尉出事后,谢夫人只会坐在他身边哭哭啼啼时,就把谢沁华的头上打了个大叉叉。 也许谢沁华在父亲出事后,把家事处理的不错,但实难掩盖,成亲后娘家母亲会给她拖后腿的事实。 就因为她能力强,很可能出嫁之后,她不止要担起自己的小家,还得帮她娘扛起家庭的重担。 周大小姐其实不是很理解这些事情,她只是记性好,把她听不懂的这些事拿来问黎浅浅,她娘解释不清楚,被她问到最后,甚至会恼羞成怒的发脾气,问卫夫人?她不敢,看到她,她就两股战战,虽然卫夫人再和气不过了。 面对黎浅浅,也许是年纪相近,也许是因为黎浅浅美则美矣,却给人很容易亲近的感觉。 所以她就把问题拿来问黎浅浅了,黎浅浅听完她说的话之后,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人铺纸,让她把刚刚说的那些用笔记下来,“你仔细看看,其实我觉得吧!你不是不懂,只是没理清楚,写下来之后,你很容易就能看明白了。哦,不过要记得,写完之后就烧掉,别留下来,免得被人当成把柄拿捏你。” 瞧,要是她娘,才不会跟她说这些呢! 周大小姐将谢家那些事写下来,黎浅浅问她,“你刚刚想问我谢家的什么事?” “嗯,为何谢夫人一说到谢大小姐的婚事,就总是气鼓鼓的。” “哦,你看看,这是你写的。”黎浅浅指着她写的内容,周大小姐这才发现,原来她疑问的答案竟然早就被她自己写下来了。 谢沁华婚事不顺,谢夫人说到女儿婚事自然心气不顺,再看一遍后,周大小姐就看明白了。 “原来问题的答案我早就知道了啊!”只是没有连起来,没有理顺想明白。 黎浅浅拍拍她的头,“可见子静是个聪明人。” 解决了一直藏在心里的心事,心情很好的周大小姐说,“以后遇到我想不明白的事情,也能这么做吗?” “当然啊!而且就算你真看不明白,想要拿去问人,也得明白自己想问的问题是什么才行。” 周大小姐用力点头,“谢谢姐姐。” 两人就跟卫夫人她们聊起首饰来,等回暂住的福满园客栈时,周夫人问女儿,“今儿和黎教主说什么呢?瞧你们聊得那么开心。” 周大小姐自不会隐瞒母亲,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周夫人听完后忍不住叹道,“黎教主可真厉害。” 她早知道女儿对谢家的事情很好奇,可自己是个急性子,总觉得自己已经跟女儿说得够明白了,可她还是听不懂,就有些气急败坏,她自己知道教孩子不能急,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啊!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原来自家女儿这么聪慧,听起来黎教主根本就没跟女儿说谢家的事情,可女儿却想明白了,看来,教孩子的方式不是只有自己这一种,黎教主教的这种,似乎也不错用! 而被周家母女记挂在心的谢家母女也来湘城了,谢沁华的亲事终于定下了,她们听闻瑞瑶教在湘城新开了天宝坊和锦衣坊,还有酒楼、茶馆,就赶过来置办嫁妆。 谢紫华原本也想跟过来,不过谢岩华开口把她留下来,家里开支大,谢沁华要出嫁,要置办嫁妆,她可还不需要,如果跟去,肯定又要跟长姐一较长短,母亲为了平息纷争,肯定会对小女儿有求必应,如此一来得多花多少银子。 不当家不知当家的苦,和姐姐硬扛了一阵子家计后,谢岩华才晓得,家计艰难啊! 因此他如今早已戒掉那公子哥儿的习性,还把节俭持家之道贯彻到底,把享受惯了的谢紫华搞得是苦不堪言。 不过谢夫人和长女不在家,所以暂时不用面对小女儿的抱怨与怒火。 在看过天宝坊的精致头面之后,谢沁华长叹一声,拉着母亲的手,道,“还是别挑这全套的头面吧?挑这些散件,到时凑起来也能看的。” “可是到底没有整套的来的齐整。” 负责招待的侍女听这母女的对话,大概可以猜得出来,她们家计略难,做女儿的想为家里省钱,是个懂事的,做娘的心疼女儿,所以想给她最好的。 “这位小姐说的很是,散件凑起来也是能很出彩的,只要挑同系列的就行,而且,年轻姑娘家,用散件的,花色较多样,选择也多,比整套的更能灵活运用。” 谢夫人听她这么一说,也心动了,再一问价钱,知道凑齐一整幅头面的散件,不过只要整套头面的三分之二,是省了不少钱,而且正如侍女所言,花色多选择多,新媳妇难得有戴整套头面的机会,还不如散件的首饰用的机会多呢! 侍女去为谢夫人她们结账时,正好黎浅浅也在,听侍女说了那对母女的事后,回头便交代人,在设计首饰时,散件首饰可多设计些,也好让大家选择多一点。 毕竟,能一口气砸大钱买整副头面的人,还是不多,市井小民还是像谢家母女这样的居多。 正文 第九百三十章 暗下手 谢家母女很快就挑完首饰离开了,黎浅浅派人跟上去,谢县尉如今病重,若是他的家人在湘城出个什么意外,可就不好,毕竟,卫夫人和周夫人母女也都在湘城,若谢家母女有个什么不好,她们两位是义不容辞要出面帮忙的。 反正,她打知道谢家母女来湘城天宝坊和锦衣坊采买首饰和衣服后,这眼皮子就跳个不停,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回到家中,用过午饭,歇了午后,下晌,黎漱要检查她和凤公子的功课,可是凤公子眼看她精神似乎不太集中,忙跟黎漱挑明,黎漱也觉黎浅浅状况不对,便让她停下剑招,把人揪到面前。 “这是怎么了?太累了?” “嘎?”黎浅浅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额头被敲了一记,她才痛得回过神来。“痛!” 黎漱冷哼,“痛?练剑招的时候你给我分神,有得你痛的时候。” 黎浅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神被盯了,讪笑着陪小心,总算把黎漱的火气给安抚下去。 “说吧!怎么回事?”黎漱原是半躺半坐在院里老榕下的藤椅上,此时却是正经危坐,再严肃不过的看着黎浅浅。 黎浅浅被看得头皮直发麻,一双大眼朝站在黎漱身后的凤公子求援,不过被凤公子爱莫能助的看回来。 “别想帮她,她这坏习惯不改,总有一天会出大事儿。” 说的是,所以凤公子没打算被黎浅浅解围。 黎浅浅只得硬着头皮,把她对谢家母女的感觉说出来,原本还以为会被黎漱和凤公子讥为无稽之谈,倒是没想到,他们二人听完之后,却颇为慎重的问明详情。 黎浅浅被问得有些无措,不过她歇午前,才把关于谢家的事情写了一遍,所以他们现在问起来,她倒也能回答的有条不紊,只是没想到他们问得如此详细,略有些反应不过来。 黎漱问完之后,看着她长叹一声,“你是怕和他往来过的那些江湖人,会趁他病重,对他的家小下手?” “我只是想,他做县尉不是一两年的事情,岳城县内大大小小的门派,还有那些学了一招半式就张狂的地痞混混,这些年被他压制着,肯定有人对他不服,之前他年富力强,又有与他交好的江湖人,这些人想来不敢有什么动作。” 但谢县尉先是惹宝如县主不快,后又卧病在床,几时会好起来?不知道,好起来后还能和从前一样?那肯定不能。 谢县尉的儿子走的可是科举路,那是文官,和他老子的路子截然不同,他老子有个三长两短,他就算想顶上去接他爹差事,卫大人他们也不可能肯,他武艺稀松,年纪轻少不经事,想弹压住那些江湖中人?别开玩笑了。 黎浅浅不晓得,卫大人和周大人虽还保着谢县尉,不过也积极物色继任人选,谁让岳城县这里大大小小门派多如牛毛呢? 它周边的其他县可都没这样呢! 就是湘城县这里,除凤家庄外,还真没什么大门派。 邹家庄可不是江湖人,虽然它们和江湖中人往来密切,可邹庄主不会武,邹少庄主虽会武,但也仅能健身,连防身都做不到。 听完黎浅浅说的事之后,黎漱和凤公子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长叹一声。 黎浅浅这烦恼真是自找的。 似是看出他们两未竟之言,黎浅浅气鼓鼓的道,“我这是替卫夫人和周夫人担心好吧!她们两位也在湘城,我们和谢家没往来没交情,可她们二位的丈夫是谢县尉的同僚,如果谢县尉的妻女在湘城出了事,她们两肯定要被牵连进去的。” 她停了下来,扬眉看向他们两,“虽然周大小姐没明白说出来,不过根据她所言,谢夫人母女都是那种遇事就把别人拖下水,以期自己脱身的那种人,如果她们母女真被对谢县尉不满的人盯上,难保她们不会把卫夫人她们扔出去,好为自己解围。” 凤公子听到这儿,不禁眉头紧皱,卫大人和周大人两位是肯脚踏地做事的人,上次冰雹之灾,就是他们两不畏艰难,领着下属日以继夜忙碌不停,把灾情控制住,事后的处置也做得很到位,才没使情况恶化。 要知道天灾过后,随之而来的瘟疫才是最可怕的,离家背井的灾民们,染了疫也不自知,为了一口吃的到处乱跑,也把疫病传播出去,这次岳城没有发生类似情况,除了卫大人他们有作为,世家富户的从旁协助也居功厥伟。 卫大人他们上折子,为有功人士请功时,便把瑞瑶教和凤家庄的善行都列上去了,不过这折子呈上去之后还没有回音。 卫大人他们两颇为厚道,在为人请功时,没忘记把谢县尉给写上去,不过上折子的,不止他们两,还有卫所指挥使及监军,以及驻守在湘州的巡察御史、知府大人等官员,不晓得皇上看过之后,会怎么做,反正大家就是等着呗! 卫大人便是看妻子总是被上门打消息的客人打扰,所以才让她趁天宝坊等店新开幕,让她出来透透气儿。 周大人知道后,也鼓动妻子带着女儿同行,卫大人陪妻子出行湘城,他则负责留守,不然城中只能一个重病的县尉,一个年事已高的主簿,万临时有个什么事情,都没人能做主了! 黎漱得知卫大人也来湘城了,奇道,“他来了湘城,怎么没来找我?” 谨一忙道,“卫大人有派人送拜帖来。不过拜帖还在案上,您还没来得及看。” 拜帖上头写的拜访日期是大后天,他才没急着给黎漱看。 黎漱闻言点点头,“我就说,他既来了湘城,怎么会没找我。” 黎浅浅和凤公子对看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抹笑来。 “回头给凤庄主父子也送帖子去,邀他们大后天来府里,和卫大人一叙。” 谨一连忙应诺,然后就转身走了,黎漱这才转回头对黎浅浅道,“既然你有此疑虑,派几个人去保护她们就是。” “嗯。”黎浅浅点头,还没说什么,黎漱又道,“让鹤卫和鹰卫一起去,不能总用鸽卫。” 黎浅浅笑着点头,“知道了。” 于是乎盯着谢家母女的鸽卫,终于迎来了帮手,而难能出动一回的鹤卫也大松口气,教主总算是想到他们了,终于可以不用整天无所事事纯练功了! 至于鹰卫,倒是颇为平常视之,他们其实颇常出任务的,只不过被他们保护的人,几乎都知道他们的存在,大家都颇为配合,毕竟关系到的是自己的小命,谁敢跟他们反着来?又不是不要命了。 夜色初临,三卫各自领了任务分散开来,不过这一夜很是平静,让极少出动的鹤卫不免有些怀疑,真有人会对谢家母女出手? 鹰卫们早习惯出任务,有时一个任务下来,没有十天半个月无法完成,所以一个个看来耐性最不好的他们,反倒极有耐性,至于鸽卫,他们有时查探一个人,得花上几个月,甚至一年以上的时间,所以这才一天,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谢家母女不知有人在暗中守护,用过饭在客栈的园子里消食后,就各自回房歇息。 看看时间还早,谢沁华拉着身边的丫鬟,把新添置的首饰拿出插戴,这些首饰上的花色,全是谢沁华最喜欢的月季花,不过每一件首饰上的月季花样式都不同,有含苞待放的,有初绽风华的,还有盛开到熣灿的,每一朵月季花展现的都是不同风貌,将它们一起插戴上,就似一花园的月季花盛景。 分开配戴,又是另一种风貌。 谢沁华越看越喜欢,侍候的丫鬟们看了也很喜欢,甚至有几人已悄悄约定好,回头有闲就去天宝坊买首饰。 她们不过是丫鬟,手头上的钱有限,不过像大小姐这样,挑些常见花色的散件买,应该不贵才是。 谢夫人这厢安静不少,只见她坐在窗前对烛饮泣,侍候的丫鬟们侍立在侧,却是谁也不敢开口相劝,因为刚刚有小厮来报,老爷的情况不是很好。 鹤卫们这头听着年轻姑娘们兴高采烈的讨论着首饰、新衣等话题,另一头则是听着神似魔音传脑的嘤嘤啜泣声。 “那女人到底哭什么?” “人家丈夫病情有变,还不许人哭?” 好像有点道理,不过遇上这种事情,光哭,好像也解决不了事儿。 鹤卫这回来的全是大老爷儿们,一直对女人遇事就哭哭啼啼的行为十分不解,鹰卫们习惯在保护人的时候,听见那些女人们不是抱怨丈夫行事不谨,要不怎会惹来祸事。 不然就是哭儿女前途,丈夫前途等等,她们遇上了这些事,不哭,还能怎样?事发之前劝阻丈夫?丈夫会听她的? 事情发生之后,她们更是只有哭的份了! 所以鹰卫们习惯了,女人们遇事就是哭,让她们哭尽兴了,就没事了。 鸽卫因为事涉打探消息,有时他们不止得去探查,她们的哭泣背后,所隐藏的事情,有的时候迟迟没能有什么突破的局面,就是在查明女人们为何哭泣时,找到线索得以突破。 只是短时间之内,他们是没办法把这个经验传授给鹤卫们。 而就在瑞瑶教新开的酒楼附近的福兴客栈,因为临时入住了几位女客,而显得有些忙乱。 女客的车队很长,掌柜倒是临危不乱,有条不紊的把事情分派下去,很快就把这几位女客给送进天字一号客院里,至于她们的侍卫和随从则安排在附近的地字三号客院,与五号客院中,这两个地字号客院,当初就是特为侍候主子的下人们设置。 里头有好几间厢房里头,设的不是床,而是大通铺,天字一号房正房那三间,正中是堂屋,东西次间都是卧房,要用饭就在堂屋里用。 还有两间耳房,一间是浴间,一间是给贴身丫鬟们休息用的。 东西两厢都是精致的卧房,摆设虽不如东西次间,但比耳房要强多了。 黄九小姐住了东次间,王三小姐住进西次间,其他几位小姐则分别要了东西厢房, 本来这家客栈在湘城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然而瑞瑶教的福满园酒楼开幕后,他们这家客栈就不够瞧了。 想想也是,人家可是有两家闻名全中州大陆的客栈呢! 夏天时有间客栈的生意最好,不少客栈效法兴起,可到底是敌不过人家有间客栈会玩,每年夏季水的盛典,划船比赛、游水比赛,还有各式各样的比赛,诗会、花会层出不穷,住到有间客栈里,不是因为路过投宿,而是特地前来参与盛事。 福兴客栈在湘城也有近百年的历史,现任大掌柜打小就跟着父亲在客栈里工作,四十多岁时,总算在一众掌柜中脱颖而出,成为大掌柜,这会儿他坐在账房里,正在听四位掌柜回报客栈里的情况。 得知黄九小姐她们入住,他不禁暗叹口气,问,“有没有问她们怎么会来咱们客栈投宿的?”说一说完,大掌柜立刻就知自己说错话了。 才将黄九小姐她们安顿好的住客掌柜,似是没发现大掌柜的问题里有问题,直接回道,“黄九小姐之前就曾随黄庄主来过咱们客栈,大概是年初的时候。” 那时瑞瑶教的酒楼还没开幕呢!他们父女自然是住福兴客栈。 “黄庄主?”大掌柜沉吟半晌,问,“扶苏山庄的黄庄主?” “是。大掌柜认识他?”负责采买的掌柜问。 大掌柜点点头,“黄庄主很喜欢喝茶。” 这话一出,几位掌柜就都明白了,大掌柜爱喝茶,肯定是因为这样,他们二人才有了交集,并交好。 “黄庄主没来?” “没有,黄九小姐和几位小姐同行,我看了下,她们家里也许不比扶苏山庄来头大,不过在咱们南楚也是算得上号的门派。” 大掌柜对黄九小姐未与其父同行,感到有些奇怪,不过客人的事情,他也不好多问,只交代人好好侍候,别怠慢了。 众掌柜应诺,心说,他们又不是傻的,哪会怠慢这些江湖女侠。 对,这几位小姐都称自己是江湖女侠,可老实说,掌柜们觉得自己还比她们更像江湖人一些,尤其是负责住客的掌柜,因为江湖人出门在外多是餐风宿露,谁会去要求住的客栈,她们住的客院用的物什,屋里的摆设全都严格要求。 对她们这样要求,住客掌柜只想说,要求这么多,索性就别出门得了!出门在外那能处处如意呢? 床上的被褥和椅上的靠枕,要用缎子做的,床帷要用淡色轻纱……幸好只要求质料没要求颜色,不然他真得翻脸。 正当客栈的掌柜差点被黄九小姐她们要求难倒时,也有人暗暗盯上她们了。 本来他们是想对出手大方的谢家母女下手,不过因为黄九小姐她们动静太大,使他们转移了目标,黎浅浅知道时,也不禁失笑,谢家母女不知财不露白的重要性,同样的黄九小姐她们也不晓得,不,或许她们晓得,只是她们没想到会有小贼敢对她们下手吧? 正文 第九百三十一章 作死笨贼 深夜,福兴客栈天字一号客院中,安安静静的,黄九小姐等人已经入睡,负责守夜的婆子们刚去院中各处巡视回来,这会儿全都坐在院门旁的小屋里喝茶。 如果是在自家,说不定大伙儿喝的就不是茶,而是酒了。 想到之前住在凤家庄楼外楼的好日子,婆子们忍不住唏嘘,楼外楼中虽也如这客栈的客院一样,一个院子一个院子错落其中,不过因为主家是凤家庄,能住进来的,谁也不敢暗中使坏,就是原有小偷小摸习惯的妙手空空之辈,也不敢在凤家庄的地盘上作怪。 这会儿住的可是客栈,住客成份复杂,难说其中没有宵小之流,因此婆子们不敢大意。 “说来也算咱们主子们运气好,这天字一号房的房间够多,能够让几位小姐都住进来。” “可不是吗?”小姐们全都住在一起,她们守夜巡查起来也省事许多,一家只需派一两个婆子足以,其他人得以好好养精蓄锐。 坐在炉子边负责烧水的婆子道,“要是接下来的行程也都能如此就好了!” 不过这显然不可能,因为她们每个人归家的方向不同,能一起住进湘城福兴客栈,已是意外,怕是明儿就要分道扬镳。 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她们这些婆子身上担负的责任,众婆子就有点提不起劲儿来。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响起猫叫声,婆子们都皱了眉头,“我们去看看吧!可别让野猫扰了主子们。” 众婆子颌首,按照一早讲好的分配,各自组队出去巡视。 不过她们把院子里里外外都巡视一遍,却是没发现那只发出叫声的野猫。 她们只得回小屋歇息,然而休息不到一个时辰,野猫又来了。 如是重复两回,众婆子已被整得一点精神都没有了。 接着野猫又叫了,不过这回,婆子们已没精神再去查看,只喊了两个较年轻的婆子去瞧瞧,年轻的婆子其实也不算年轻,她们也上四十了,可排资论辈她们也只有听命的份。 出去后提着灯笼跑得飞快,将整个院子绕了一圈就缩回小屋子了。 这时,早就躲在院中树丛的人,朝趴在屋顶上的黑衣人做了个手势,黑衣人见了朝他挥挥手,随即就失了踪影。 等到他们再出现时,身上都背着个包袱,行动间发出的响声,在在宣示着他们今晚的收获颇丰。 几人满意的闪身离去,躲在树丛的那人这时才轻快的一跃而起,离开天字一号房。 隔天一早,天字一号房自是鸡飞狗跳吵不停,婆子们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没人敢担这个责,其中一人忽地灵光一闪,“这客栈也太不安全了,怎么会让宵小进来呢?咱们还有人上夜,都被偷了,那其他人家可怎么办?” 咦?还有这种操作?大家立刻学起来,把责任推到了客栈头上。 闹小偷,偷的还是天字一号房?这可非同小可,大掌柜立刻被请过来,住客掌柜紧跟在侧,为他解说这天字一号房中的住客有哪些人。 大掌柜一听,有黄九小姐,头皮一阵发麻,这都什么事啊! 出了这等大事,大掌柜不敢自专,立刻派人去报官,他们是良民经营的客栈,出了事,自然是找官府,由官府负责抓贼嘛! 官府衙差很快就来了,福兴客栈算是湘城一景,这么多年来,一直顺当平安,谁知昨夜竟然出了事,遭小偷?!这种事竟然发生在福兴客栈里头? 别说衙差们不相信,就是福兴客栈的工作人员自己也不敢置信啊? 而且,偷的还是天字一号房的客人,这……貌似她们一进城就直奔客栈而来,在城里还不曾外出购物,说她们在城里买东西时露财才引来宵小,似乎说不通,那小贼究竟是如何盯上她们的呢? 黄九小姐她们也想不通,她们从凤家庄出来,就直奔湘城而来,一进城就如客栈伙计所知,是奔着他们客栈来的,途中不曾停下,当然没有什么财不露白的事情,那些宵小总不会是从他们出凤家庄就跟上了吧? 再说,一般的小贼若知他们和凤家庄有关系,应该也没那么傻的凑上来吧? 那,她们到底做了什么,才把昨晚的小贼给引来的呢? 福兴客栈最好的客房竟然遭小偷,这种消息很快就传遍全城。 福兴客栈的对头自然是额手称庆,交好的人家则颇为替他家担心,于是福兴客栈的东家府上今儿是车水马龙,不管交情好不好,全都往他家来了,交情好的替他们担心的同时,也为湘城治安感到忧心,交情不好的除了是来看热闹之外,也担心一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家客栈身上。 刘二接到鸽卫传来的消息,愣怔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除连忙派人去查问情况外,脚下不停的往黎浅浅住处而来。 黎浅浅已经练功完毕,正在洗漱,春寿不待她吩咐,已经先行去问刘二,同时跟他说,黎浅浅还得过会儿才能出来。 刘二便把来意跟春寿说了,同时接受春寿的好意,先去耳房找章妈妈要早饭。 春寿问完话,就回来跟黎浅浅说了,黎浅浅一听也是愣了下,“你是说,昨儿从凤家庄出来的几位小姐,住在福兴客栈天字一号房,然后昨晚上,她们遭贼了?” “嗯。”鸽卫们因为守了一晚上没动静,却听说黄九小姐她们遭贼,好奇之下,去福兴客栈里外探查了一番,因为如此,回报得虽慢了些,但回报的消息却多了不少内幕。 如,几家小姐一起住在天字一号房,侍候她们的人,除上夜的婆子外,还有贴身侍候的丫鬟们与她们同住天字一号房,其他人都分散在附近的地字号房里,会这样安排,可见他们很信任客栈内是安全的。 结果现实狠狠的打了他们巴掌。 知道出事,各家护卫全都傻了,然后就追着客栈掌柜要个说法。 总之现在客栈里是乱成一团,又有衙差来查案,不少住客想避开麻烦,而想离开,不过有官差介入了,他们想走,官差们怎可能放走任何可疑人士呢? 对,所有的住客现在都被当成是嫌犯,福兴客栈里头如今是吵闹不休。 就连在客栈里做事的人,也都人心惶惶,因为人官差说了,所有人都有嫌疑,不止住客有嫌疑,在里头做事的人更加有嫌疑。 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鸽卫仍然能问出话来,也算不简单了。 黎浅浅出来之后,简单用过早饭,才把刘二请过来,“坐,吃饱没?”得到刘二肯定的答案后,她才让人沏茶送上来。 “可有什么新消息?” “有。”在刘二用早饭的时候,又收到鸽卫送来的最新消息。 刘二便把黄九小姐她们那一堆奇奇怪怪的要求说给黎浅浅听,黎浅浅还没说什么,叶妈妈已经先开口了。 “这算什么奇怪的要求啊?姑娘家出门在外要求本来就多一点,根本就不算什么嘛!”叶妈妈顿了下又道,“怪的是,她们怎么会跟店家提这些要求?她们若真对客栈提供的被褥物什不满意,大可从家里带出来啊?不说她们每家那好几辆马车的吗?难道就没带上她们用惯的物什?” 刘二是跟着黎浅浅师徒满中州到处跑的人,怎会不知,黎浅浅出门时,光是她常用的物什就塞了两辆车呢! 不过这其实已经算少了,刘二见过不少千金小姐、名门贵妇出门,光是她们用的物什就得好几辆马车才装得下,教主出门时带的东西已经算很少了,再加上大教主那走到哪儿就买房买到哪的习惯,在路上添置的一些东西,就留在那些宅子里了。 总的来说,他们家教主出门,应该算是最轻简的了。 刘二心想回头是不是让鸽卫们去查一查,看看黄九小姐她们之前出门,也是要求多多,还是用惯的东西都带着出门了呢? 因为同在湘城中,刘二才让人去查,不到半个时辰就得到回信了。 黄九小姐她们出门确实是带着自己惯用的物什出门的,至于为何要求多多,自然是发泄一下被人请出凤家庄的气愤呗! 她们万万想不到,就因为这样,竟让自己被宵小盯上了。 鸽卫们能查到的,官差们自然也查得到,很快就有所突破,只是逮到人一问之下,得知他们原本是看中一对母女,也就是谢县尉的妻女,因为看她们在天宝坊及锦衣坊出手颇大方,又知她们是来办嫁妆的,便决定她们成为下一个动手的目标。 可后来发现,她们住的福满园酒楼不好潜入,又得知她们可能还要住上一段日子,又正好听到福兴客栈的人闲聊时在抱怨,新住进来的客人,似乎很有钱,可是多如牛毛的要求简直是要人命。 因为黄九小姐她们要求多又杂,伙计们来回奔波,他们很容易就混入其中,潜进天字一号房中打探,打探的结果让他们很满意。 于是黄九小姐她们就遭贼了。 至于官差能这么快破案,说来也怪他们自己作,偷了东西就老实避风头去,偏偏他们四人当中,有两个是张扬惯了的,而且还禁不得人激。 “他们四人是表兄弟,这两个王昆和王丈是兄弟,这个叫黄岩,他母亲是王家兄弟的姐妹,最后一人叫苏刚,他的父亲是他们三人的舅舅。其中王昆和苏刚两个脾气火爆,行事张扬,家里有点什么事,他们就要吼得所有人都知道。” 刘二亲自去县衙听审案,这才刚回来,“苦主黄九小姐她们还住在天字一号房,不过因为发生窃案,所以那之后,客栈就不收她们的房钱。” 刘二接过春寿递过来的茶水,道了谢后才抿了一口。“今天开堂审案,她们派了身边的管事嬷嬷前来,还有家里长辈得用的管事。” 黎浅浅问,“县令怎么判?” “还不知道,今儿才刚审,有黄家、王家的管事们在,想来那几个小贼是讨不了好的。” 黎浅浅点头赞同,“吩咐下去,让各地各铺子都要小心,可别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咱们的店里。” 刘二慎重应下,这事非同小可,一个不慎,影响的就是小心打造起来的声誉。 福兴客栈近百年的声誉,可不就是毁于一旦了吗?现在要重建名声,可就不容易了,而且要在保障客人人身与财物安全的同时,还要做到不扰人,其间分寸拿捏十分重要,轻一分不成重一分也不成,不过,正好考较下大家的能力,能力好的自然会得到奖励,做不到的也要知道自己缺点在哪,想办法改进。 于是乎,上到北晋东到东齐南到南楚,瑞瑶教各类铺子的主事者,接到今年的考核通知时,都有点蒙,等知道这测试的由来后,都忍不住要咒那四兄弟一回,若不是他们,大家怎会接到这样的考核呢? 不过也因为如此,瑞瑶教的各铺子之后被人们认为是最安全的店家,往来的客人增加不少,而且他们也贴出告示,表示若在他们的店里故意寻衅惹事,日后都将被列为拒绝往来户,且不是只有事发当地的瑞瑶教所属铺子,而是全中州皆如此。 告示一出尽皆哗然,觉得做为商家,不能这样对待客人,然而瑞瑶教的各地主事们也很硬气。 他们表示,我们是为维护来我们店里的客人们的安全与舒心,对此有意见的人,应该不是我们的客人,我们相信我们的客人都是知书达礼的人,他们能够理解,我们只是希望提供客人们能放心安心舒心的地方。 这话一出,那些叫嚣的声音便消失了。 因为有此宣言,上门的客人越发多了,生意兴隆的同时,效法的店家也增加了,大家都不想出门买东西,因为遇上与自己不睦的人,就影响了心情,因这宣言,大家就算对彼此有意见,也不再冷嘲热讽针锋相对,而是能避开就避开,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黄九小姐她们还困在福兴客栈里,至于在凤家庄和她们起冲突的邹二小姐,回到家之后,就迫不及待找上师门的人算账。 别以为他们没出现,她就不晓得,他们那会儿就在凤家庄中。 面对上门找麻烦的邹二小姐,道清观驻湘城分观的观主,感觉自己真是一个头比两个大!论辈份,邹二小姐得叫他一声师叔,但是,她对上这位师叔观主时,可是一点敬意都没有。 把这位师叔观主险些气出病来。 正文 第九百三十二章 左右为难 湘城分观的负责人清扬道长看着满目疮痍,忍不住咬着腮帮子,额角轻跳,控制怒火好半一会儿后,方抬头看向扬长而去的邹二小姐。 “师父?”两个青年道长原是看着邹二小姐他们离开,就怕邹二小姐临走又发疯,见她终于离开,两人松了口气,转头一看,自家师父额角青筋直跳,显见向来好脾气的师父也被邹二小姐惹火,他们不禁担心的看向师父。 清扬道长被两徒弟这么一叫,方回过神来,咬咬牙,道,“去,把她砸得这些东西点一点,回头,咱们上邹家庄找邹庄主去。” 青年道长应诺,清扬道长压了嗓门交代,“记得,把她砸的东西,价格往上抬个两倍。” “师父,不是抬越高越好?”青年道长甲不解的问。 “啧!你傻啊!要是邹庄主看那些东西价格那么高,跟咱们要东西去看咋办?”青年道长乙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拍了师弟背后一下。 清扬道长闻言微微一笑,“价格抬得太高,邹庄主怕是要怀疑,咱们是不是故意在他女儿必经之处,摆上价格昂贵的摆设。” 价格是抬高了,但不必抬太高,他不想被邹庄主以为自己是个草包,随随便便就被人哄了去,买了价格高昂的摆件回来。 事实上,邹二小姐砸掉得这些,一般是被清扬道长拿来哄信众,请回家去供奉的宝贝,邹庄主也知道他们道观赚钱的勾当,双方心照不宣,他女儿砸了他们吃饭的家伙,他做老子的是得赔钱,可也不能被坑得太惨。 邹二小姐一走,她那几个师侄们就出来了。 “清扬师叔祖。”他们对清扬道长见礼,清扬道长扫了他们大家一眼,仅此一眼就让他们心生惧意。 他们几个都是这一辈弟子中的佼佼者,因表现出众,在师门备受长辈们关爱,就是出了门也是被人追捧的那一挂。 可不知为何,见到清扬道长时,他们就是忍不住心生惧意,刚刚他那一眼,似看到了他们内心深处里,就好像能看穿他们隐藏在心底的秘密一样。 清扬道长朝他们微微颌首,“问,你们师姑方才在我这儿发了通脾气,为的就是你们几个,没有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挺身相助。” 以主观道长徒孙为首的年轻道士们,听了师叔祖的话之后,都有些憋闷。 “我们不是不是出面力挺,只是,我们到的时候师姑已经走了。”当然啦!他们知道那位师姑又在耍脾气时,情知他们是该支持她,但凭什么啊!明明辈份比他们大,应该是她照顾师侄们吧?竟然要求他们反过来照顾她? 而且自道若师叔祖去世之后,他们已经为她撑腰过多少回了,可当他们遇到难处时,她跑得最快。 他们还记得,道若师叔祖过世后不久,师祖派他们去道观后山历练,邹二小姐也同去,途中她一直惹祸,不是招惹胡蜂,就是引来熊瞎子,她遇到危险,就是朝他们奔来,想要他们救她,他们谨记师门教诲,自是义不容辞。 但是,被救的人不知感恩也就算了,还在安全后反过来指责他们,没有尽到保护她的义务? 义务? 她比他们早进师门,武功也比他们高,遇事就只会甩锅给他们背,现在还指责他们没尽到保护她的义务。 他们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计较。 但为了她想要一朵长在崖上的花,逼着他们去采给她,又在他们支撑不住将落崖时,弃他们径自离开,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诸如此类的事情,层出不穷,有时候他们都要怀疑,师门其实对他们很不满吧?所以故意派邹二小姐来逼他们叛出师门? 后来又想想,师父、师伯师叔们对他们都很好,师祖、伯祖、叔祖们也对他们谆谆教导,应该不至于存这种心思吧? 领头的元善道士满腹委屈的说完后,其他师弟也帮著述说邹二小姐的恶行,清扬道长听完之后,伸手拍拍他们的肩头,“这就是上天给你们的考验,你们若以怨憎的心情去面对她,她必将给你们带来更多考验,其实你们想想,她与你们不同,你们已是出世的道人,她还是红尘中人,她年纪不小了,该出阁了。” 清扬道长对邹二小姐痴迷凤公子一事略有耳闻,元善他们只怕比他更了解,他们虽不看好这门亲事,但对清扬道长所说,却表赞成。 邹二小姐已及笄,就算凤公子无意于她,她的婚事也不能拖下去了。 就算是江湖人,女人嫁了人不必像常百姓那样守着后院的一亩三分地,但上有公婆和丈夫,以及妯娌在,相信成亲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和没出阁时那么自在。 而且有夫家管着,任邹二小姐再任性,也得服管吧? 邹庄主就算再宠这个女儿,也不可能为了她,而坏了邹家名声,邹家可不止邹二小姐一个女儿,她有姑姑、姐妹及侄女,一旦她做的事太过出格,邹庄主夫妻想护着她,也得看看邹氏族人们肯不肯毁掉全族名声,就为护住她。 元善道士等人听了之后,纷纷陷入沉思,良久,才道,“这么说起来,咱们应该尽快帮她嫁出去才成?” 只有把她嫁出去,他们才不用再被长辈们要求,照顾好她了。 “她一心思嫁凤公子,不过凤公子似乎对她没有意思。” “所以你们该是提醒凤公子,娶了她,能给凤家庄带来多少好处。” 元善道士想了想,却是摇头,“她都被凤庄主给请出来了,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再进楼外楼。” 清扬道长笑,“难道要接近凤公子,就只有进楼外楼一途?我听说,此前,她在楼外楼住的时日也不短了,依然没能亲近凤公子不是?再说了,这亲事是是父母之命,只要父母答应了,就算凤公子不点头,也只有乖乖从命的份。” 元善等人闻言一喜,然而很快笑容就消失了。 “师叔祖,凤公子的父母已经去世了。” “你们傻啊!这事想要做成,方法多的是,再说凤公子的父母是去世了,但他还有长辈在啊!再不济,找他哥做主也成不是?” “啊?您是说,找凤二公子?”元善愣了下,问道。 清扬道长含笑不语,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要是还领会不到怎么做,讲得再明白又有何用? 且不说元善他们得了主意之后,打算怎么执行,且说黎浅浅这厢,他们终于接到黎韶熙传来的消息,皇帝日前中毒了,蓝海原本已把他的身体调养得不错了,可是因为这变故,导致皇帝的情况比原本更加恶化,蓝海气得半死,皇帝更呕,他随心所欲惯了,因为治病,所以得严格按照蓝海交代来做,这已经让他很不爽,没想到会出意外,害他前功尽弃。 他暗暗发誓,等他逮到对自己下毒的人,他肯定要将对方挫骨扬灰,如此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也就因此,蓝海被耽误行程,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怕直到蓝棠生完孩子,坐完月子,他都未必能赶过来。 “是谁?”黎浅浅问,刘二摇头,“这回消息很隐密,咱们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探听到。” 就不知是谁把宫里的消息给封锁起来的,刘二心想,该不会是黎韶熙吧?他不过是中书舍人,有这么大的能力吗?不过若是结合已出孝的黎经时,说不定能做到呢? 黎浅浅看着黎韶熙的来信,但信纸就这么大,内容就这么多,她再翻看几回,也不会变多一点,更别说多出些什么内容来了。 黎浅浅长叹一声,“你觉得会是谁动的手?” “这可不好猜。”刘二很谨慎的回答,按说事关皇帝,他们还真不好这样大剌剌的谈论,不过湘城离京城很远,应该不至于传出去吧? 黎浅浅眸底含笑的看着刘二,只见他很严肃的在考虑,他们刚刚谈论皇家之事,会不会传出去,传出去会不会有不良影响。 黎浅浅难得看他如此神态,也不说什么,只问起黄九小姐她们遭贼一事,刘二很快回过神,把这事后续给交代了。 虽有扶苏山庄等派人关切,但他们是赵国人,王昆他们是南楚人,县令先护卫南楚主权,然后才判王昆他们的罪罚。 “不过是偷东西,还是初犯,所以判得不是很重。”刘二对王昆他们的判决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是那几位小姐家里长辈的态度。 “初犯?”黎浅浅对此表示质疑。 刘二笑,“他们当然不可能是初犯,光看他们的身手也知道,他们,是惯窃。”这里说他们是初犯,指的是他们被次被逮,是初犯,没错。 “他们被判官三年,就能放出来了。” 但他们让黄九小姐等人失了面子,只怕他们在牢里的生活,不会很舒坦吧? “黄庄主他们不敢闹出人命来,可这面子不找回来,他们这口气也得有出处才成。”刘二摊手道。 坐在黎浅浅身边的凤公子则说,“若是让扶苏山庄的人,在咱们南楚为所欲为,咱们南楚的这些江湖人都可以去死一死了!” 呃,凤公子,您可知道,您这话可是把我们教主也给带进去了啊?不怕我们教主修理你? 黎浅浅却没发现刘二的幸灾乐祸,她对凤公子说,“黄庄主派人来了?” “有听到消息,赵国那边有人过来,且人数有点多,不过在关隘时被拦下了。”凤公子笑,“他们想光明正大的进来南楚,收拾开罪他们女儿的宵小,也得看看咱们的官员会否放行。” 王昆他们如今是阶下囚,就算他们出事被杀,丢脸的其实并不是南楚的江湖人,而是南楚的官员,要是在他们的监管下,王昆兄弟死了,不止要被刑部、大理寺彻查,丢官怕是最小的损失,人头落地那才是大的。 拚着保住自家身家性命,他们也不会让黄庄主等人得逞。 黎浅浅想了下问,“就不知湘城县衙的牢房牢不牢靠?” “他们现在已经不在湘城县衙了。”刘二突然冒出这句话,立刻就把凤公子和黎浅浅的眼光吸引过去。 “他们不在湘城……难道已经送交刑部去了?”黎浅浅忽地福至心灵,眨着眼睛看着刘二。 刘二朝凤公子使个眼色,凤公子笑着伸手把黎浅浅的手拉住。“这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了。” 凤公子没想到的是,扶苏山庄来人,虎头帮帮主也派人来,他们不止是来处理王昆兄弟几个的,更是为了女儿亲事而来。 扶苏山庄和虎头帮确实是亲戚,不过两家女儿都对凤公子倾心,要不然也不会在楼外楼一住就近半年。 凤庄主这天,除了迎来黄庄主请来的冰人,还有虎头帮帮主派来提亲的师爷,此外,还有道清观观主的徒孙等人,他们是为邹二小姐的婚事而来。 凤庄主得知他们来意之后,忍俊不住,抬手掩嘴轻笑。 “多谢诸位及黄庄主、王帮主及邹庄主等人对舍弟的错爱,不过,舍弟的婚事早就定下了,不日就将订亲,怕是要辜负大家的好意了。” 婚事已有着落了?你他妈的不是在逗我们吧?不然怎么会,他们一上门说亲,凤公子的婚事就已经有着落了呢? 凤庄主说完就端茶送客了,压根没想跟他们多扯。 黄庄主请来的冰人是赵国一位江湖耆老,这婚事成不成,他都有报酬可拿,并不怎么在意,再说了黄九小姐又不是他女儿,更不是他孙女,他拿钱办事,这家不成,咱们还能换别家,不愁。 至于黄九小姐闹着要嫁凤公子?吵呗!反正跟他没啥关系。 虎头帮的高师爷高兴不已,可笑意才上嘴角,他立刻就强压了下来。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走这一遭,毕竟他家儿子闹着要娶王三小姐为妻,他和老妻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妻子因为儿子闹绝食,已经答应他,会不择手段定会让他如愿,他也怕儿子要是不能如愿,会走极端,只能答应他和老妻,定会破坏凤公子和王三小姐这门亲事。 现在不用他出手,就能达成目的,真是太美好了! 元善道士几个则有些蒙,不是吧?凤公子早有婚配?那,他们师姑是在闹腾什么?明知人家有未婚妻,她还要往上凑? 不过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凤公子不日就要订亲,万一,他们师姑知道之后,闹着要他们去破坏这门亲事,他们是,帮,还是不帮? 正文 第九百三十三章 猜到了 离开凤家庄之后,善元道士几个没有和黄庄主请来的冰人,以虎头帮师爷一起走,虽然这两位都很积极的邀请他们同行,不过还是被善元道士他们给婉拒了。 黄庄主请来的冰人对此,只微微一笑拱手走人。 师父呢!则还邀请他们晚上一起吃饭,开玩笑,难得能遇上道清观的人,不把握住机会与之交好?他不是傻子,自不会错过机会。 不过元善他们仍然拒绝了,话也说得很漂亮,他们没把事情办好,怕回去会挨师姑的骂。 虎头帮师爷显然对邹二小姐的脾气很了解,听他们这么说,很善解人意的安慰他们几句,就要带人离开,不过临走前还是开口邀请他们去虎头帮做客。 这听来不过是场面话,元善他们便应下了。 反正他们没有师门交代是不会出门的,这次下山也是为了奉师命,前往凤家庄抄录道清观的一些往事,还有去湘城以北的杏岭采集草药。 他们一下山就直奔杏岭,把师门指定的药草采摘好后,就请凤家庄的人帮他们送回师门,然后他们就顺势在楼外楼住下,好抄录师门要求的数据。 要不是邹二小姐去湘城分观找清扬师叔祖告状,他们早就回去了好吧! 现在被扯进师姑的婚事里头,大伙儿只想叹气,本以为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邹师姑对凤公子有情,凤公子看起来似乎对她也没恶感,没看她在后山上亭子搞出那等乌龙事,凤公子也没下令把她赶出去,可见,是对她有情的吧?是吧?是吧? 幸亏元善道士没拿出来问师弟妹们,不然,师妹们肯定要赏他大白眼,那叫有情?啧!人家凤公子没把这事拿到台面上来,叫他们师门丢丑,!那是给他们师门脸,不是因为对邹师姑有情,好吧! 邹师姑长得是很漂亮没错,但她那个脾气,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饶是她们,见了她都想要退避三舍,她们就不相信,以她那个脾气,会有人家相中她,向邹庄主求娶她给儿子做媳妇。 咦?凤公子的父母都已过世,府中除了才刚进门没多久的大嫂之外,还真没个年长的女性长辈。 凤庄主夫人年纪轻,也不好为小叔子的亲事做事,莫怪邹二小姐相中凤公子了!如果此事能成,她一进门就能自己当家做主了!凤庄主夫人虽是长嫂,但到底是隔房嫂子,管不到凤公子这一房来。 看着虎头帮师爷他们走远了,元善才招呼师弟妹们一起下山。 他们安步当车,缓步而行,“元善师兄,我们现在该往那儿去?”走在元善身边,脸圆圆的胖师弟问。“是要回湘城分观?还是去邹家庄?事不成,总得去跟邹庄主打个招呼,省得他还以为邹师姑嫁凤公子有望。” “不能去说,至少不能大剌剌的去跟他说。” 邹家人可不晓得他们去替邹师姑提亲,再说他们是小辈,替长辈操持婚事,嗯咳,这要是传出去,肯定得笑掉人大牙。 更别说,要是让邹庄主知道这事,他们兴许会被剥掉层皮! “我们去分观吧!”元善做主道,反正这事是清扬师叔祖交代他们做的,事办砸了,自然是要回去跟他说一声的。 师弟妹们自是没问题,跟在他身后,去了分观,清扬道长正在接待贵客,今天来的是岳城的县令夫人和县丞夫人,以及黎姑娘与章姑娘。 听话音,这两位姑娘与县令卫夫人,县丞周夫人交情不错,其中周夫人的女儿,还和那位黎姑娘手牵手,两位姑娘还时不时咬耳朵说悄悄话,看来感情很要好。 至于那位章姑娘,清扬道长得说,他见过的人多了,可还真没见过像她这么漂亮的女人。 五官精致眉目含情身姿窈窕,她正值女人最美好的年龄,一举手一投足皆风情万种,偏偏还不自知,真是勾引人不偿命。 当然,那位黎姑娘的相貌也是拔尖的,不过可能因为年纪小些,还有些青涩,要不是已及笄,她和周大小姐在一起嘻嘻笑笑的样子,还真让人错以为她们两年纪一样大呢! 看到元善他们回来,清扬道长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面上隐隐带着点颓丧失落之气,他也没点破,只让他们下去歇息,等他们匀过气了,再和他们详谈。 元善他们点头,对黎浅浅她们施礼后退下。 “他们是道长的徒弟?”章朵梨好奇道。 “他们是掌门师兄的徒孙们。”清扬道长笑着为她们续茶。“是来湘城办事的。” 黎浅浅闻声转过头看了元善他们的背影一眼,刚刚才进湘城分观,春江就跟她咬耳朵,把元善他们那三拨人的来意说了,春江说到末了,还把他们得知凤公子早有婚约时的表情学给她听。 元善他们年纪轻,又长期待在本观修练,应该是不晓人情世故的,所以不知小辈不好管长辈的婚事,尤其他们还不是一家人,不过是同师门的师姑与师侄,他们师姑又不是父母双亡年纪比他们小,他们辈份小,又不是师门的主事者,他们有何资格过问邹二小姐的婚事? 偏他们插手了,可见,他们是被人给哄了,就不知哄着他们去做这事的人,究竟是何意思,不过,那也不关她的事,他们有师门长辈在,用不着外人为他们操那个闲心。 虽然知道凤公子意志坚定,不会毁诺,但老是有人想跟她抢人,想想气啊! 偏偏这会儿,尚且没名份,还真不好出面,想起来就感觉憋闷。 章朵梨同情的看她一眼,她那位前未婚夫的外在条件不错,想要跟她抢人的也不少,那男人自己也有问题,最后退婚,章朵梨很是庆幸,不过章老就难过了,幸而后来跟着黎浅浅师徒四处行走,见识得多了,她不急着成亲,章老嘛!大概也认命了,觉得自己眼瞎,千挑万选却挑中那么一个烂男人,给徒弟做夫婿,自那之后,他还提过几回,要给章朵梨再找女婿,可看徒弟兴趣缺缺,他也就不再提了。 直到最近,他似乎又动了心思,只是,他却不知要上那儿找个人品好的男人,给徒弟做夫婿。 也亏得黎漱拉着他研究那几份藏宝图,成功将他的心思分散了去,否则章朵梨肯定会很痛苦。 黎浅浅并未参与卫夫人她们和清扬道长的谈话,而且她一直在和周大小姐玩闹,所以清扬道长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对劲。 卫夫人她们是来求护身符的,求到之后,添了礼,就告辞离去,送她们离开之后,恰好他身边一名弟子去办事回来,与黎浅浅她们擦身而过,他皱着眉头看她们上车离去,才走回清扬道长身边。 “师父,徒儿回来了。” “事情办得如何了?” “都已经谈好了,价钱比去年提高了一成。”原来他是去和城里粮商谈粮价的。 清扬道长颌首,转身欲回房,只听那徒弟又开口,“师父,那黎教主来咱们道观做什么?” 黎教主?谁?那个?莫不是刚刚那位黎姑娘?清扬道长难得的蒙了。 他的徒弟们看他这犯傻的样儿,都有点同情他,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师父有多想见见这位黎教主。 当初他们掌门去见黎大教主的时候,这位黎教主不过才丁点大儿,可后来瑞瑶教那位四长老掌管的矿场关闭了,四长老却没闲着,他转去办了商队和货栈,本来大家都觉得四长老脑子不清楚,怎么放着好好的矿场不做了,把它关了,反去做他不熟悉的商队和货栈。 谁也没想到,瑞瑶教的四海商队和瑞丰货栈就这么异军突起,并迅速的站稳脚跟,带领南楚南边一地的经济来。 之后,又陆续开办的福满园酒楼、福来客栈、锦衣坊、天宝坊以及四海杂货铺,都给所在地的县府带来人潮、钱潮。 而有间客栈、温泉客栈的兴建,更是让人眼睛为之一亮。 让不少人发现,原来客栈还可以这样玩啊! 清扬道长之所以想和黎浅浅结识,就是想要请她带他们赚钱啊! 别看道清观已有百年历史,真正手里不缺钱的,也只有主观,他们这些地方上的分观,其实一点也不宽裕,他们的收入得靠分观道长们自行赚取。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湘城分观的人能否吃香喝辣,要看他们分观道长赚钱能力好不好,好,他们钱多,吃的就好,赚钱能力太差,赚到钱有限,所有人吃的就很有限啦! 因此清扬道长一直很努力赚钱,也确实赚了不少钱,但谁让他地盘上有个处处扯后腿的邹二小姐呢? 虽然说,有邹庄主在,他们分观想赚钱非难事,但想到要一直捧着邹二小姐,免得惹她父亲不快,把气撒到他们身上来,清扬道长就觉得浑身不痛快,要不然他也不会引元善他们为邹二小姐去向凤公子提亲。 一来想给邹庄主添堵,二嘛,就是要坏这门亲事,他可不想让邹二小姐攀上凤公子,那表示她的靠山又多了凤家庄。 以他的眼光来看,就算凤公子娶了她,邹二小姐遇到事,也不会找凤公子帮她撑腰出气,她没那个胆子,她不敢。因为是她巴着凤公子要嫁,可不是凤公子主动要求娶她,所以就算成了亲,怕也是她处处向凤公子低头吧! 这么一来,她遇到事情,会找谁撑腰出头呢?自然就是他和她爹了! 邹庄主是她爹,女儿遇到事,出头摆平再正常不过,可他呢?就因为长若那死丫头瞎了眼,选中一个草包当徒弟,就得全师门都被她拖下水? 如果邹二小姐是个知晓人情世故的人倒也还罢了!偏偏她不是,还是个处处扯后腿,到处惹事生非,叫人替她收拾善后的主儿,这就让人喜欢不起来了。 掌门师兄肯定是故意派他来此主持湘城分观的,那个小气兼爱记仇的家伙,定是因为当年师父把他爱不释手的文判笔传给自己,而不是传给掌门师兄,所以他才处处给自己找麻烦。 不得不说,他这一手确实挺狠的。 伸手揉揉脸,清扬道长带着弟子们回房,屋里元善他们早就候着了。 看到他进来,本来就委屈的想张嘴诉苦,不想看到紧跟在清扬道长之后的几位师叔们,元善几个只得住了嘴。 清扬道长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在主位坐下,便让他们都坐下,等他们坐定,他便问元善,“凤庄主怎么说?” 他没问凤公子点头没,而是问凤庄主怎么说,他问题一扔出来,元善几个有点蒙,“师叔祖?” “凤公子不在凤家庄里,早在你们师姑在山道亭子里动手脚后,他就避到湘城黎府住下了,听说黎大教主还点拨他的武功。” 这是什么意思?黎大教主和凤公子交情很好?等等,黎大教主,元善抬眼看清扬道长一眼,试探的开口,“凤庄主说凤公子的婚事早有着落,您看,这会不会和黎教主有关啊?” 清扬道长听了顿觉脑里有个什么东西被解开了!是了,是了!凤家庄和瑞瑶教关系一直很好,之前黎教主祖母过世,未嫁女得跟着兄弟们一起守孝,算起来,她今年出孝啊! 凤公子婚事早有着落,却迟迟未订亲,似乎就说得通了,因为女方守孝中,凤家自不好对外说什么。 蓝海婚后一直住在凤家庄,他记得是因为他的妻子是凤老庄主的表妹,她过世后,许是因为女儿太小,他一直住在凤家庄,由凤老公子夫人帮他照看女儿,直到凤家庄出事迁到湘城外,他才带着女儿,和黎大教主游走在中州大陆上。 “我记得蓝海年轻时,是跟在黎大教主身边闯荡江湖的,成亲后随妻住在凤家庄。” “师父曾说,蓝海是瑞瑶教药堂堂主,他女儿蓝棠是药堂掌事。” “你们说,这凤公子的未婚妻,会不会,就是,就是黎教主?”元善身边一个少女怯怯的道。 “有可能。”清扬道长叹气,如果凤公子的未婚妻真是黎教主,那,邹二小姐肯定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正好!如此就不用他再派人去搅和这门亲事了。 正文 第九百三十四章 欺骗 “那,我们怎么跟邹师姑说啊?”元善的一个师弟怯怯的问。 清扬道长等人闻言齐齐看向他,良久,清扬道长清了清喉咙,道,“跟她说什么?"他顿了下,笑道,“我们什么都不用说。” 咦?元善等人一起疑惑的望着他,似乎不懂他是何意。 “你们是小辈,本就不该插手长辈婚事,而且,她有父有母,更是轮不到师门的人为她做主,就算这事传出去,你们也能说,不过是担心长辈,所以才去打听情况,她又没请托你们帮忙,所以你们根本不必担心,她要是听到消息,跑来质问你们,你们大可一问三不知来应付她。” 咦咦咦?元善等人诧异的看着清扬道长,可以这样做吗? 而清扬道长的徒弟们,则是暗暗摇头,看着元善等人被自家师父忽悠。 “再说了,你们来湘城是为师门办事的,现在办完事,休息几天就可以回师门了,她要找你们,也得追得上你们才行。” 这倒是,那,“我们是否趁消息尚未外传,先行离开?” “也行!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就明儿一早再离开吧!” 大家点点头,各自回房歇息不提。 他们这里议好对策,打算溜之大吉,而虎头帮师爷这厢,则去福兴客栈,与王三小姐会合,打算不日启程返回赵国。 扶苏山庄黄庄主请来的冰人则直奔新开不久的福满园酒楼,反正他此行所有开销,都由黄庄主一力承担,所以不花白不花,有好的可享受,何乐不为呢? 只苦了黄庄主派人随行的黄管事,他是很想去见自家小姐的,可是这位冰人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还是别把小姐卷进来为妙。 再说若让九小姐得知,此人是为她和凤公子婚事而来,惜铩羽而归,不知她心里是何感受!想想,黄管事都替自家小姐难过啊! 当初就是他随黄庄主和九小姐来凤家庄,参加凤庄主婚宴,谁知,九小姐见了凤公子之后,就挪不开脚了,黄庄主不是无所事事的闲人,离庄来参加婚宴,已经耽误不少事,婚宴后他就赶着要回去了。 结果小女儿不肯走,他只得交代留下侍候女儿的人好好侍候,然后自己就回去了,黄管事当时就被留下来侍候,后来被黄九小姐派回去送信兼要钱,黄管事在黄九小姐居住在楼外楼期间,已数次往返凤家庄与扶苏山庄之间。 这次,也是奉自家庄主之命,护送冰人前来,和凤家庄谈凤公子与黄九小姐的婚事的,黄管事不知自家小姐在给庄主的信中写了什么,不过看庄主兴冲冲找了冰人前来,黄管事猜也猜得出来,自家小姐在给庄主的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看冰人一派自在无所谓的样子,黄管事不由暗自为自家庄主一掬伤心泪,小姐为了能长住楼外楼,好能亲近凤公子,不惜撒谎骗老父,而受托前来说亲的冰人,被婉拒后二话不说走人,完全没有再帮着努力一把的意思,想到庄主在这事上的花费,黄管事隐隐觉得肉疼啊! “对了,我要是去锦衣坊和天宝坊,为我夫人孙女挑礼物,是不是还是你们付钱?”在享受了福满园酒楼顶级酒宴后,冰人问黄管事。 黄管事纵使内心在滴血,还是得笑着回答他,“是的,我们庄主说了,您此行所有的开销,都记在我们扶苏山庄的帐上。” 他特别强调了此行所有的开销,冰人听了满意的笑,“你放心,依你家小姐那么好的条件,凤公子没看上她,是他的损失,绝对不是你家小姐不好,等我回去,自会为你家小姐择一佳婿匹配的。” 当然,这得此行能让他满意舒心才行,否则,回去之后,就等着看他家小姐被人凭空抹黑而无法自白吧! 因为此人在赵国声誉极佳,所以黄庄主才会请他来为女儿向凤家庄说亲,只是黄庄主却不知,早有人盯上他女儿,知道黄庄主请此人出马为女儿说亲,便出大钱收买了冰人,就算凤庄主没婉拒婚事,冰人也会暗中破坏的。 他们都不知道,冰人以身为赵国人自豪,认为黄九小姐身为赵国人,怎能下嫁南楚人,就算凤公子在江湖上名声再响,也难以掩饰他是低下的南楚人身份。 所以,即便无人收买他破坏此事,他也不会坐视此事成功。 “对了!老夫听说,这瑞瑶教的黎教主就住在湘城?” 黄管事点点头,方才才听到福满园的伙计说起过。 “不知这黎教主可有婚配?”冰人满眼兴味的问。 “这就不晓得了,不过黎教主的嫡祖母过世得守孝呢!也不知出孝没。”黄管事心头一跳,感觉不太对劲,看冰人那模样,心说,他该不会想为黎教主说亲吧?人家虽是江湖人,但她爹可是南楚皇帝跟前的红人,嗯,听说她大哥也是,这样的一个姑娘,她的婚事岂是一介赵国人能做主的? 黄管事心里暗暗鄙视冰人,同时也害怕这老头会给自家庄主惹麻烦,当即决定,明儿等他去锦衣坊和天宝坊采买好礼物之后,就立刻把人送回赵国去。 冰人不知黄管事已经将自己视为烫手山芋,想要赶紧摆脱自己了,他还在做着美梦,认为以自己在赵国的声望,只要开口,想为黎教主说亲,肯定会得到对方热烈欢迎的。 想到了瑞瑶教的富有,以及做成这门亲事之后,所能得到的报偿,冰人当晚兴奋得差点睡不着。 他完全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打算把黎浅浅说给谁为妻呢? 如果他择定的对象,认为黎浅浅身份不够,不足为妻,想要纳为妾,黎浅浅这头可会答应?他又该将如何应对呢? 临近天亮,这个问题终于跳进了他发热的脑子里,轰地一下子,就把冰人那满腔热血给炸冷掉。 总算恢复点理智的老先生,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窗前,窗外的景致在晨曦的微光中慢慢清晰起来,他的脑子也终于开始恢复清明。 他慢慢坐到窗前的软榻上,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小厮缓缓走来,他们在熄灭廊下灯笼里的烛火。 本来子时过后,就会有人来将灯笼里的烛火灭掉一半,剩下的会一直燃亮到天明后才来弄熄,不过冰人老先生有个怪癖,他不喜欢太黑的环境,因此他这客院里的灯笼,就直到天明才来弄熄。 这两小厮就是来做这事的,虽然天光大亮,可院子里活动的人不多,大家都还在睡梦之中,老先生本就觉轻,又因心里想着事兴奋难捺,这会儿才会如此清醒。 就听外头小厮之一说,“我听说,昨儿有人去凤家庄,向凤庄主说凤公子的婚事。” “肯定没成,是吧!” “是啊!嗐!这些傻子,真是傻,凤家庄都在准备凤公子和教主订亲的事了,他们怎么还想着要横插一脚?” 另一个小厮白他一眼,“他们也不是傻,谁让咱们教主那位好祖母死得不是时候呢?否则那会儿,侯爷和大教主都已经答应这门亲事了。” “可不是,不过咱们教主要是和凤公子成亲,那她日后要住那儿啊?” “这是你我能想的?啧!你还不如先想想,教主要在那儿出嫁吧!” “咦?是啊!侯爷和伯爷他们没有皇命不能出京,教主若从总坛出阁,他们父子就不能给教主送嫁,只有大教主一个人主持婚礼,那得多冷清。” 说话间,两个小厮已经来到老先生的窗外了,大概知道贵客就住在这里头,所以小厮们怕吵了人,索性不说话了,直到收完了,往下走才又开口。 “要我说啊!去向凤公子说亲的人,大概都是被自家姑娘给哄了吧?” “那肯定的啊!凤公子极少在庄里,之前还随凤老庄主父子陪蓝掌事在岳城安胎呢!他哪来的时间和这些姑娘见面。” 小厮之一忽然笑得有点大声,“我就好奇,回头凤庄主跟凤公子说起这事,然后凤公子回他哥一句,这都谁啊?不认识。那场面肯定很好笑。” “嗯,这要让派人上门说亲的人家知道,肯定会觉得很丢脸吧!” “肯定的,不过也怪不得凤公子,楼外楼里住着多少客人,他又是公子,手里事情多着呢!哪有空去管楼外楼的客人都有谁。” 老先生听了暗暗点头,心中更加坚定要把黄九小姐说给赵国人才成,至于花钱收买他破坏黄九小姐和凤公子亲事的那人,这婚事不是没成吗?所以他也算达成他的委托了。 至于那人想为他家孙子,求娶黄九小姐?他又没请自己办这事,是吧?所以他才懒得管呢! 老先生伸手在软榻旁的高几下,取出一用暖罩套着的茶壸,摸了下还算暖和,就给自己倒上杯茶,捧在手里慢慢喝着,想到了两小厮说的,黎教主和凤公子的婚事,他心中忽然一阵庆幸,还好自己还没去找黎教主说亲,不然……想到了点苍派徐掌门如今的处境,老先生不由轻抚胸口,还好,还好。 点苍派徐掌门不顾凤庄主才新婚,就上门推荐自家女儿给凤庄主做二房,他依稀记得,那会儿凤庄主并不在庄里,接待那位媒人的,是凤二公子,凤公子的亲哥哥。 他对想破坏凤庄主婚姻的徐掌门,态度如此强硬,那,面对想坏了他亲弟婚事的人,会怎样呢?老先生光想,就觉浑身直发抖。 以前人都说,凤庄主凶残,看他对付自己生父的族人,还有灭他满门的仇人,就知他手段残暴。 现在嘛!大家都说,与凤二公子相比起来,凤庄主的手段实在是很温和了。 至少,他是很明快爽利的让那些罪有应得的人,死得很痛快。 可凤二公子?啧啧啧!那钝刀割肉的手法,还有徐家姻亲连坐受累,以致最后姻亲们倒戈,帮着踩徐家一脚,否则就是他们自个儿被踩到泥里去的做法,最是让人恐惧。 想想看徐家这些姻亲们,长年来受徐家庇护,方能兴家旺族,结果为了自保,纷纷对徐家施加压力,徐掌门最后众叛亲离,不是没有理由的。 想到徐掌门是被他最宠爱的女儿给毒害,老先生忍不住唏嘘一番。 黄管事和老先生一样,一晚上都没睡好,就怕老先生一时脑热,兴冲冲的要充老大,去给黎教主说亲事,没想到过了一宿,老先生他好了!脑子不抽了,太好了! 着人去打听锦衣坊和天宝坊开门时间后,黄管事就忙着催促人收拾行李,就等去这两家采买完,就立刻把冰人老先生打包回府。 他计划得很好,只是再好的计划,也是很容易出差错的。 去过锦衣坊,为老先生的夫人、孙女采买当季的衣饰后,他们就直奔天宝坊来,谁知就在天宝坊中,遇上了黄九小姐,还有谢县尉的家眷,更让他料想不到的是,黄九小姐和谢沁华为了一副镶红宝头面争了起来。 冰人老先生先是看傻了眼,他从小到大见到的,都是温婉娴雅的女子,几曾见过高声吵嘴,还打算动手打人的女人? 黄九小姐也许武力值不是很高,但相比起谢沁华,那就是个武林绝世高手了啊! 谢沁华的爹虽是县尉,她也不是没学过武,但她一官家千金,又怎可能为习武,把自己练得手脚粗大呢? 可是她口齿伶俐削起人来,那是一套套的,在她想来,大家都是闺阁女子,逞逞口舌之快就已经很出格了,万万没想到,这世上有一种人,她们是,说不过你,就直接动手打人的。 就在大家都为黄九小姐一言不合就上手的行为震惊的同时,大伙儿也为弱小如鸡的谢大小姐担心,深恐黄九小姐来这么一下子,谢大小姐就只有呜呼哀哉的份时,忽然一道绯红人影,不知从何处而来。 只见那道人影把就要被打的谢大小姐卷起带开,同时人影右手轻扬,就将黄九小姐给送了回去,行动间轻巧灵动,全程行云流水不带打顿的。 等那人把谢大小姐送回谢夫人身边时,就见谢夫人怔怔的看着对方,谢大小姐还有些蒙,没过神来。 至于黄九小姐,嗯,她的丫鬟们发现,自家小姐被人点了昏穴。 天宝坊的掌柜已经示意坊中侍女们,安抚客人们并将他们带开,见场面控制住了,她才上前对绯红人影施礼。“见过教主,都是妾身不好,没把事情处理好,还得教主出面,真是罪该万死。” “别说什么死不死的,没事儿,这事,我方才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不是你的错,别放在心上,以后遇到类似的事,就立刻叫武婢出面。” “是。” 两人边说边往后头走,天宝坊后院闲人免进,不少看了想拦,可到底没那个胆子,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天宝坊掌柜,和黎浅浅走进后院。 冰人老先生看着黎浅浅的背影,不禁感叹,自己运道不好,没能巴上这位大财主,黄管事则不管老先生想些什么,他快步走到黄九小姐身边,知道她不过是被人点了昏穴,不由暗暗佩服那位黎教主,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人带开的同时,还顺势点了他家小姐的穴道,想到方才看到的黎教主,再看看被丫鬟们抱在怀中昏迷的小姐,不禁要感叹,怎么自家小姐不止容貌比不得人黎教主,武功也差人一大截。 再想到瑞瑶教近年在这位黎教主的带领下,赚得那叫一个满盆满钵,自家小姐就只会挥霍!他真不想这么说,不过,这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哪! 正文 第九百三十五章 后悔莫及 黄九小姐被黎浅浅点了昏穴,黄管事当机立断,他这里先带冰人老先生,和昏迷中的九小姐,还有九小姐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先走一步,其他人回去收拾黄九小姐的行李,然后再跟上来,免得九小姐又出什么状况。 冰人老先生其实不怎么想走,他想留下来和黎浅浅套近乎,然而再想想,还是决定听黄管事安排吧!毕竟此行是黄庄主买单,他身上可没带半文钱,离了黄管事,他可就寸步难行了。 跟随黄九小姐一起来天宝坊的众小姐们,则是看着眼前的发展,全都傻眼了。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究竟是怎么闹起来的?她们不过是分心一下下,去看天宝坊这季新推出的首饰,怎么黄九小姐就和那位看来温婉秀气的小姐吵起来了! 虽然她们是跟着黄九小姐来的,不过,在她们看来,这事肯定是黄九小姐挑起来的,毕竟黄九小姐就是个刺头,她们每次出门,只要遇上什么事,绝对都是黄九小姐挑起来的,这次也肯定不例外。 她们虽没猜错,然而能把黄九小姐气到不顾一切,对一个显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出手,谢大小姐的惹事能力也不能小觑。 只是她们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道绯红人影给吸引了。 “那是谁啊?好帅啊!” “那是个姑娘吧?”能说个女的好帅吗?陪老娘、老婆和老妹来买首饰的富家大少,对自家老婆和老妹对着那道人影眼放精光的样子,显然超级不爽。 “你没看到她的动作吗?帅啊!” “我觉得凤公子都未必有她那么帅。” 这话一出,立刻引发争议,支持凤公子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直言她们凤公子若遇到刚刚那样的场面,绝对会比刚刚那姑娘更帅气。 而支持那姑娘的人则说,就算凤公子真在场,遇到刚刚那样的场面,他也不会出手的,既然不会出手,那就不存在什么帅不帅的问题了嘛! 这个论点一出,支持凤公子的人们不得不承认,这话很实在。 因为凤公子虽然长得俊美,武功超绝,但是,有他在的场合,大姑娘小媳妇们都会收敛自己的言行,肯定不想让凤公子,见到自己像个泼妇,所以就不会有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的行为。 是说,“刚刚那姑娘是谁啊?” “不知道啊!不过刚刚跟她说话的那人,不是天宝坊的如掌柜吗?” “是啊!” “你们有听到她们说什么吗?”一个大姑娘好奇的问大家。 大家想了想一致摇头,没听到。 可是明明看到她们在说话,却谁也没听到她们说些什么,真的很好奇啊!而且最后如掌柜还把人后头去了。 听说后头是天宝坊的重地,闲人免进,如掌柜却把那姑娘请进去了,为什么啊? “我问你,被你们如掌柜请进去的那位姑娘是谁啊?” “那姑娘的武功真好,知道是那家的姑娘吗?” “你知不知道,那姑娘可有婚配了?” 呃,一众侍女们被大家的问题问得都快哭了!她们哪晓得那位姑娘是谁啊?而且,问那姑娘可有婚配的夫人,您问这问题是想干么?您家儿子都已经成亲啦!孙子都快能打酱油了,问人姑娘婚配了没,是想让人家姑娘给你家儿子做小不成? 真不怕你儿子犯浑,然后被那姑娘一把拍死吗? 心里腹诽着,面上却要甜笑迎人,侍女苦啊! 黄管事等人离开后,谢夫人母女也悄悄随人潮离去,大厅里角落里,卫夫人和周夫人母女,在侍女们的护卫下,与人潮隔开,她们看着大厅里的人都出去之后,才由春江领着,上了二楼的一间雅房。 方才楼下闹腾得凶,但二楼雅房里的客人倒是丝毫不受影响,她们压根儿就没发现楼下有人闹事,侍女们也不动声色,所以二楼雅房仅剩这间位置最差的,若不是不知黎浅浅何时才会出来,春江也不会领她们来这间雅房。 进房之后,春江请她们稍坐歇息,“您几位稍坐片刻,方才出了事,教主得先处理,委屈您几位等她了。” “不委屈,不委屈。”周夫人双眼放光,“一直听我家老爷说,黎大教主武功卓绝,就不知黎教主的功夫是否青出于蓝?今日一见,看来回去可以跟我家老爷说,黎教主的功夫是青出于蓝了!” 就那么一下,周夫人就看出她家教主青出于蓝了?春江笑,知道周夫人是外行人,说这话不过就是奉承罢了!“周夫人好眼力。”春江拱手道,“我家教主胎里带弱症,亏得蓝堂主父女为她费心调养,大教主悉心教养,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一点成就呢!” 周夫人生养了几个孩子,知道胎里带弱症的孩子多难养,听春江这么一说,也不禁要佩服黎大教主和蓝海,他们两个大男人真是不容易啊!虽然说他们未必事事亲力亲为,但至少有那么份心,要知道,他周家其实也有个胎里带弱症的庶子。 和黎浅浅的娘亲不同,那孩子的姨娘是自己作,怀胎时就想仗着肚里的孩子争宠邀宠,可周大人一心都放在事业上,内宅事全交给妻子打理,对妾室的看法,就是闲时打发时间的玩意儿,想仗着怀了他的血脉,就想踩主母,那绝对是脑袋被门夹了。 再说了,他外头事情忙着呢!回家来就是要放松心情的,哪管后院女人们的战争,所以一发现这妾室的心思不正,就晾了她一阵,并交代妻子,等孩子一生下来,就抱回正院来养。 他倒不怕会累着老婆,因为其实贴身照顾孩子的,有奶娘、丫鬟、婆子,妻子只需留意别让下人怠慢了他的子嗣就好。 但那孩子的姨娘以为是周夫人暗下绊子,原想仗着肚里的娃争宠,谁知竟然被晾着了,本来周大人还对她的孩子颇为期待,发现这女人只会作,根本就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也就对孩子淡了心思。 有这样的一个亲娘在,孩子能好到哪里去? 本来夜里常闹着腹疼,派人找在其他姨娘院里休息的周大人去看她,后来被拘起来了,她就更变本加厉,天天闹腾着,不是吃什么都吐,就是头晕眼花走不动道,总之什么理由都出来了,可惜,回回来看望的,都只有周夫人身边一个老嬷嬷。 怀孕前如花似玉的姨娘,怀孕后因有人关注,倒也还美的像朵花儿似的,被禁足之后,就真的像朵离了水的花,花瓣蜷曲无力。 生产时折腾了两天,才生下一个瘦弱不堪,哭声不比初生幼猫大的孩子,产婆看了怜惜的对周夫人说,这孩子胎里没养好,生产也不顺,要将他健健康康养大,得费好一番功夫,孩子小,不好进补,只能让奶娘喝了补汤再喂他喝奶,若喝得进去就有望养大,若不然,只能说这孩子福薄了。 因为如此,周夫人不想沾手,幸亏那时还在京里,有婆婆在,周夫人装病,周老夫人便顺理成章的把孩子接过去养。 反正带孩子的是奶娘和丫鬟嘛!老太太不用亲自动手。 不过就如周大人担心的那样,虽然养在周老太太身边,但老太太对这孩子的姨娘印象不佳,连带着对这孩子也没好感,亲祖母都不上心了,更何况下人,于是那孩子本就身子弱,天候一变,他就病,真真是三灾八难的,看得周夫人都于心不忍了,最后还是把他接过来身边养着。 主母上心,侍候的人便不敢怠慢,那孩子总算健壮了些,后来周夫人随夫外任,不敢将他带到任上来,幸好他已启蒙,便让他住到书院去,免得老太太看他不顺眼,侍候他的人也跟着怠慢他。 可惜就算如此精心安排,他还是没能逃过死劫,前年初雪降临,同时也带走了一条小生命。 所以周夫人对胎里带弱症出生的孩子,有多难养是深有体会啊! 也因为如此,后来她看到黎浅浅时,总是忍不住想到自家那个短命的庶子。 卫夫人本就喜欢黎浅浅,从春江那里,得知黎浅浅童年的事情,也是心生怜惜,并且对素未谋面的黎夫人萌生敬佩之心。 她实在难以想象,黎夫人在夫婿和长子、次子生死不明时,经历了三子被卖,四子溺水身亡,自己身怀六甲早产,而婆婆还落井下石,逼她由妻变妾,黎夫人全都生生的熬了下来,把黎浅浅养到了五、六岁,才因身体实在扛不住而过世。 “不过你家教主运气也算好的了,生死关头竟能遇贵人相助。” “是啊!”春江叹道,“所以我们全教上下都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 卫夫人点头,“会的,她肯定会有个好归宿。”说着这话时,卫夫人忍不住想到了凤公子。 而被如掌柜后院去的黎浅浅,是被请来看她订亲礼上要用的簪子。 “这支簪子太花俏了。”黎浅浅看到的是半成品,但那支半成品己经够奢华了!上头已镶嵌了好些宝石,这是一支牡丹花簪,所有的花瓣都是用红宝镶嵌的,花心的红宝是单颗,足有大拇指甲盖大,一个花瓣则是由数颗长楕圆状红宝组成,一眼看去真是珠光宝气贵气逼人。 “咱们不用显摆。” “可是,大教主说了,要用最好的宝石最好的样式,给您打造这支花簪。” “我知道大教主的意思,不过……”黎浅浅想了下道,“这支牡丹花簪还是按原图做出来,就拿它来做镇店之宝。” 咦?如掌柜愣了下,“镇店之宝?” “对,每家店都该有个镇店之宝,一来彰显店里师父们的手艺,二来也能让来店的客人知道,咱们店里的镇店之宝,是非卖品,但每年可出借一回。出借人的资格嘛!我再和大教主商量商量,你也可以和店里的管事伙计讨论看看,之后再说。” 如掌柜眼睛一亮,镇店之宝,只借不卖,出借人的资格条件待定,嗯,这里头可是有不少运作空间呢! “首饰和衣服不同,衣饰就不能像首饰这样出借。” “是。”如掌柜嘴角翘得更高,她主掌天宝坊,和锦衣坊的玉掌事算是同期,两人经历相仿年龄相近,竞争也最为激烈,她能得此良策,可锦衣坊却不能照本宣科,看来这头一年的营业额,自己肯定要抢先一步了。 黎浅浅看如掌柜一脸跃跃欲试,嘴角微翘,有竞争心是好的,良性竞争是促进大家上进的良策。 只要不下黑手使绊子,她就不管这些掌柜们间的竞争。 重新定下支羊脂玉牡丹花簪后,拿笔在那张设计图稿上修饰了一番,黎浅浅拿着这张设计图,随如掌柜去见店里的老师父。 说是老师父,其实这家店里的首席工匠王师父,也不过四十出头而已。 看到黎浅浅修改后的玉牡丹花簪后,王师父皱着眉头半晌,问,“您改的这样子,会不会有点太简朴了点?” “我喜欢素雅些,再说,您别看这上头的线条简单,就小瞧了,这些线条要刻得流利顺当,可考功力了。” 那倒是,越是繁复的线条,看似繁琐,其实因为繁琐,功力不佳刻得断断续续,也没人瞧出来,但这线条越简单利索越难表现,因为功力不够,就很容易栽在这些看似简单的线条上。 除此之外,若雕刻者的匠气太重,也会把支好好的花簪给搞得俗气不堪。 王师父眼睛放光点头回道,“您说的没错。”又问,“我瞧着铺里最近送来的设计图,都有些繁复,是换设计的人了吗?” “不是,是因为各地铺子新添了不少新的工匠。”他们的技艺尚未如王师父之流那么优秀,为了弥补他们技法上的不成熟,只能用繁复的设计来掩饰。 其实他们可以从别人的店里挖角,如此工匠们的技艺就不需要再雕琢,因为会被人挖角的,一般技艺都是很纯熟的,不过黎浅浅喜欢提拔从底层做起的学徒,觉得他们可塑性高,忠心度也较易培养。 而被挖角过来的工匠们,不是说他们不好,而是一个地方培养出来的人,习性脾气相近,他们初来乍到要磨合一段时间,才可能相处得来。 所以她倾向提拔由老工匠们带出来的学徒,他们能在老师父手里磨练出来,技艺人品都有保障,由他们自己的师父一点一点栽培出来,相信对东家对师父的忠诚度,会比别人来得高一些。 当然,有他们的师父时时看着他们,他们不敢给自己师父丢脸。 黎浅浅也不是不用跳槽过来的工匠,王师父就是一例啊!他原是在北晋一家银楼做事,不过老东家过世后,年轻的东家急功好利,逼他们这些工匠偷工减料不说,还叫他们在客人送旧首饰来翻新时,将饰物上的珠宝偷天换日不说,还叫他们把原件换成仿品。 王师父不肯干,他底下的徒弟们就被人打个半死,这是以徒弟们的小命来逼他低头,在北晋的鸽卫急忙通知黎浅浅,黎浅浅正求才若渴,便派人去跟王师父谈,王师父得知黎浅浅的作风后,就带着徒弟们来了南楚。 不过那会儿,黎浅浅只把他们安置在京城,让他们在京城天宝坊见习,后来要在湘城开天宝坊,才安排他们师徒过来。 见识过王师父的雕功后,黎浅浅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 而王师父那位前新东家在王师父求去后,一度放话,要让王师父师徒几个一辈子找不到差事。 后来发现自家银楼,竟是全靠王师父师徒撑起来的,不禁大感后悔,然而他派人去找王师父师徒时,赫然发现他们已然不知去向。 直到两年后,才偶然发现他们师徒竟已被瑞瑶教网罗,他不由后悔莫及,然而这个结果,全是自己作来的,怪谁呢? 正文 第九百三十六章 安排 天宝坊二楼最大的一间雅房里,一名身着樱色马面裙的少妇,端坐在窗台前的圈椅中,两手端着天青色茶盏,正慢慢的宽着茶,屋中大圆桌旁坐着几个年龄从十八到十岁的姑娘,看穿着应该都是主子,她们正专心看着身前的图册,她们每个人身后都有丫鬟侍候着,偶尔还帮着出出主意。 少妇沉吟半晌,问,“确定是扶苏山庄的黄九?” “是。”少妇身边一名丫鬟点头回道。 “黄九不是赖在凤家庄,不肯回家的吗?” 丫鬟嗤笑,似对黄九小姐颇为不屑。“听说,是被人凤家庄赶出来的。” “赶出来的?怎么回事?”少妇来了兴致,忙追问道。 丫鬟连忙将打探来的消息说给她听,少妇听完之后,神情愉悦的放下茶盏,让人提来食盒,食盒里放的全是厨娘们连夜做出来的新鲜点心。 几个丫鬟看主子有兴致吃东西了,忙都凑上来侍候,少妇似乎真的开胃了,连吃了几块莲蓬饼,才又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 “收下去吧!” “大嫂,你看这几套首饰,好看不?”坐在大圆桌边的姑娘们,朝少妇招手道。 少妇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你们瞧着好,就买吧!反正只是平时戴戴罢了!真要赴宴,再找人打新首饰就是。” 这话说得真是财大气粗,不过几个姑娘似乎早习惯她们大嫂这样说话,也不以为意,让人去喊这雅房侍候的侍女进来。 “我们要这套,这套,还有这套,嗯,七妹,你看看还缺那套。” “这套。”年纪最小的那位七妹看姐姐们没说她要的那套,连忙指出来。 侍女复述一遍她们挑的号数,确认无误后,才出去找掌柜取货。 七妹算了算几套首饰的价钱,算完后忍不住咋舌,拉过身边的五姐咬耳朵。 五姐一听,这几套首饰约莫总价五万两,也不禁吐了吐舌头,略惊讶啊!她们几个的眼力似乎越来越高了!太差的都瞧不上呢! 不过她们挑的那几套,应该是值这个价的,不止设计新颖做工精致,上头镶嵌的宝石也都是实打实的上等宝石。 不多时,侍女领着人捧着托盘把她们指定的首饰都送进来了。 少妇这时才起身走过来,拿起托盘上的首饰细细端详起来。 “咦?你们过来看看,这不是我们北晋仙方阁那位王师父的手艺吗?” 闻言,众丫鬟纷纷围过来,她们家这位主儿,自小就喜欢仙方阁的首饰,不过日前老东家过世,新东家也不知是想下马威还是怎地,竟把仙方阁中手艺最好的王师父给辞退了,剩下来的师父手艺不如王师父也就算了,脾气还大,以为仙方阁是老字号,受不得客人挑刺,数度和客人发生争执。 按理说,客人挑刺,应该由管事和掌柜出面处理,怎么样都轮不到这些师父出面才对,奈何老东家过世后不久,老掌柜也因病过世,接任的掌柜虽然经验也还算丰富,但新东家不信任他,硬是把自己的奶兄提过来做掌柜,想着压他一头,免得背着他使坏。 本来嘛!新东家初接手生意,不信任这些老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过他做得太过了,他那奶兄根本不懂得如何做生意,偏又爱充老大,才上任没几天,就把原来的新掌柜给逼得请辞。 奶兄做掌柜后,威风是很威风了,但是遇到事情他就缩了!没有一点担当,便是因为如此,客人一挑刺他就缩了,把事情扔给别人去处理,新上任的首席师父就被请出来,亲自面对客人的质疑和挑刺。 少妇虽不是挑刺的那位客人,但她恰好就在现场,看到那一幕后,她才知晓,原来那位王师父已经离开,连同他的徒弟一个不留的走了。 她一直很喜欢王师父的手艺,知道他离开仙方阁,还派人去查他落脚何方,她还想着,自己嫁妆铺子有一处位置不错,正好用来开银楼,把王师父请回去坐镇正好。 如此一来,王师父有什么新作品,自己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也能把王师父他们留在自己的势力范围里,免得仙方阁的新东家上门找碴。 万万没想到,她的人追查许久,都没查到王师父他们的行踪,却让自己在南楚意外见到了。 “大奶奶,这王师父是进天宝坊了?”丫鬟之一看着主子手里的簪子道。 “也许。”少妇看着簪子,良久,“不过,回头我找大姐去帮我说项,相信黎教主会给大姐这个面子的。” 给大小姐面子?难不成主子还想开银楼?府里大爷会答应?老爷会同意?老太爷他们会点头? 别看方家家大业大,规矩也很大的,嫁进方家的媳妇纵有十里红妆,进门后就只能把嫁妆交给下人打理,说是打理,其实就是把铺子租给方家族人去做生意,她们收租金就是,庄子的出息也交给方家族人去贩卖。 这也是当初吕大老爷想过继孩子时,吕五小姐夫妻最是积极,因为如此一来,她们就能以照顾过继给娘家的孩子为由,住到吕家去,而不用再被方家人管得死死的。 可是最后,吕大小姐选择过继吕氏族人中的吕润,同时还收留了数个质资上佳的吕氏孤儿,就算吕润出状况,她也还有数个后补在。 若吕润能平安长大,这些跟他一起被栽培长大的同族兄弟,就成了他最大的帮助。 这对吕润母子及这些孩子来说,是件好事,但对吕喜珠吕五小姐就成了灾难。 因为儿子过继无望,她们夫妻还被方老太爷他们狠的训斥了一顿,明明他们得知过继有望时,也都很乐见其成的,结果一没着落了,他们就把气出在她们夫妻头上了。 然而也因为过继落空,吕五小姐失望之余,不免要向老父亲埋怨几句,吕大老爷觉得对不起小女儿,给了他们夫妻希望,却又让希望落空,因此他从别地方贴补小女儿。 因为方家规矩大,嫁进来的媳妇们纵有丰厚的陪嫁,能动用的现金却不多,吕五小姐的这几位小姑子们平日穿戴,也都只有公中配额,能如此大手笔采购如此昂贵首饰而毫不手软,全得归功于吕五小姐,也就是她们的大嫂。 吕大老爷得知方家规矩如此古怪后,同时又为弥补小女儿,每年每季都从自己私房拨出红利给她,因是红利,吕大小姐母子把生意做得越大,吕大老爷名下私房就越多,给小女儿的钱也越多。 便是因为如此,吕五小姐再不需动脑子赚钱,每年却都有一大笔进帐供她花销,方家上下为此没少巴结她,不过她记仇,之前对她冷嘲热讽的那些妯娌和长辈们,全都只能看着别人从她这儿讨好处。 丫鬟们担心的看着她,吕五小姐嗤笑,“担心什么啊!你们,我才不会傻到让那些逮到我的把柄。” 她出身吕氏商会,不用自己出面做生意的法子多的是,之前她不想动,无非是心冷了,懒得动,现在孩子们都进学了,她闲着呢!开家银楼,叫她奶嬷嬷一家出面,或是找她大姐帮忙,相信都不成问题。 之前不就是因为王师父师徒不见了吗?现在找到人了,想开店,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在她看来,黎浅浅可欠她家大姐的情,否则瑞瑶教想这么快在北晋立足?说笑呢!自己不过是跟她要个人罢了!有什么为难的呢? “大小姐日前和大姑爷出海去了,润少爷倒是才到南楚,要找他吗?” “出海?”吕五小姐皱着眉头问,“可说几时回来?” 丫鬟们面面相觑,“这可真不好说。” 出海呢!所需时间还真不好说。 吕五小姐其实也心知肚明,不过她又想赶紧把王师父师徒抢过来,便对丫鬟们道,“那就找润少爷出面吧! 吕润才刚到南楚,得知黎浅浅不在京城,也不在莲城,而是送蓝棠回婆家,眼下就在湘城,他立刻轻装简行往湘城来。 才到岳城,就接到小姨母派人传来的消息。 “这王师父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黎教主请过来坐镇天宝坊,而他小姨母也抢着要? 吕润身边的人都是吕大小姐教他慢慢培养起来的,见他一问,立刻就把王师父的事情跟他说。 “仙方阁?”这家铺子他听说过,算是北晋境内老字号银楼,声誉向来不错,可惜后继无人,老东家一死,新东家根本接不起来,接不起来也就算了,偏偏还想显摆下当家主子的威风,结果威风没耍成,倒是快把家传祖业给折腾掉了。 “是,王师父原在仙方阁供职,不过新东家为了给铺里诸人个下马威,所以……王师父看徒弟们被新东家折腾得半死不活,气得拂袖离去,带着徒弟们离开仙方阁,原本说是要回老家休息一阵子的,只没想到他们竟然来了南楚,还在瑞瑶教新开的天宝坊里坐镇。” 吕润听完之后若有所思的笑了,他早听义母说过这位黎教主的事,想来王师父他们被仙方阁欺负的时候,黎教主的人就已伸手援助,等王师父对老东家的情份,都被新东家消磨怠尽后,她的人就顺势出手,把人南楚来了。 “我记得,凤家庄就在湘城附近?” “是,凤家庄就在湘城城外的山上,想来开在湘城的铺子,都是为了凤庄主夫人所开设。” 他们早听说,黎教主和凤庄主夫人可是很要好的,说她是由凤庄主夫人看着长大的都不为过。 感情比亲姐妹还亲,凤庄主夫人一身穿戴,都来自锦衣坊和天宝坊,在她婆家附近,开两家铺子根本就不是难事。 王师父技艺超群,被请来此地坐镇,完全说得过去,所以,想抢王师父,无异是虎口夺食啊! 他这位小姨母还真是恶习不惯,以前是专门给义母添堵找事,现在义母出海不在,就换成给他找麻烦了! 不过,他为什么要忍着她? 吕大老爷是对他很好,可不代表自己就得任由吕五小姐对他予取予求,她都已经是外嫁女,没看吕大老爷想对她有所补偿,都只能从自己的私房出银子吗? 吕家现在严格说起来,已经由吕润当家了,吕大小姐随夫出海,表面上说的好听,要开拓新商路新货源,实际上则是避开,等到吕润把吕家完全掌控在手里后,才会再回来。 当然,这些事属于吕家大房内部事宜,就连吕家二房都不晓得,更遑论已出嫁的吕五小姐,吕大老爷也不会去跟小女儿提,毕竟,这些事都和她无关,更和她的夫家无关,没必要跟她们交代。 因此当吕五小姐还在兴奋期待吕润的到来,能帮她达成开铺子赚钱愿望的时候,吕润已经撇开她,派人向黎浅浅递了帖子求见。 “吕润?嗯,谁啊?”黎浅浅看着帖子想了好久,还是想不起来,将帖子顺手一扔就要起身出去。 刘二忙接过来,急急开口道,“吕大小姐,吕金珠,白船长。” 哦哦哦,想起来了,“不是说他们夫妻出海玩去了?” “吕大老爷近来身子不适,已将家业全交到这个继孙子手上了,吕大小姐夫妻应该是避出去,免得底下人仗着她的势,不听从新家主的令。” “哦,那吕润才接下家主的大任,不是应该好好的待在北晋,收拢底下的刺头们吗?” 跟南楚来干么呢? “他是故意南下的,为的就是要让那些和吕二老爷勾搭的人,浮上台面来,才好一举成擒。” “哦。”黎浅浅眨着眼睛看着刘二,似在等他往下说。 刘二见自家教主愣是不肯开口接话,只得憋着气开口,“他现在还在岳城,听说昨儿他接到一封信,是吕五小姐写给他的,似乎要他帮忙,从您这儿要人。” “我这儿?要人?我这里哪有她想要的人?”说完之后,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哩?嗯,肯定是她的错觉。 “您还记得王师父他们的来历吧?” 王师父,“天宝坊的王师父?”黎浅浅惊呼,待得到刘二肯定的答复后,她不解的问,“这不能吧?人家王师父是正派人啊!再说了,她有夫有子,要人家王师父去干么?” 刘二听她说完,脸都黑了,“教主,您您,您这这是在说啥呢?” 呃,刘二好像被她吓得都结巴了。 “不是你说王师父的吗?”来历,不就是从北晋来的呗!咦,北晋? “吕五小姐叫吕润跟您讨人情,想要把王师父师徒几个要过去,她很喜欢王师父师徒的手艺,把人要过去之后,她想开家银楼让王师父师徒坐镇。" “那关我什么事?我能把人请来,那是我的本事,她有本事,就自己找王师父他们挖角去!想跟我讨人情,她跟我有什么交情,跟我讨人情咧!” “是讨您欠吕大小姐的人情。”刘二语带鄙夷道,真是天真,都搞不清楚是谁欠谁的人情,就敢上门讨人情债来了。 “我,欠吕大小姐的人情?”黎浅浅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是吕大小姐欠您的人情,这吕五小姐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贸然开口,也就怪不得最后吕大老爷没有答应过继她的儿子。” 有这么个搞不清楚情况的母亲,她儿子能好到那儿去? 不过,“吕润真本事啊!这才多久时间,就接手家主大任了。” 黎浅浅却摇头,“怕不是他真本事,而是吕大老爷命不久矣!”趁他还在,还能弹压住底下人时,把家主之位传给吕润,他接任时有问题,吕大老爷好及时救援。要是吕润安然通过考验,都就诸事大吉,如若不然,也还有吕大小姐这支奇兵在外,一旦吕润压不住,吕大老爷也撑不住,吕大小姐便回来救场。 正文 第九百三十七章 二十年一回的比斗 黎浅浅坐回椅中,抬头示意刘二也坐,刘二坐下后,嗤笑道,“不管吕氏商会最后如何,都和吕五小姐没关系,嗯,不对,还是有点关系。” 他起身走到摆在墙边的长几旁,倒了热水沏了两杯茶,先端给黎浅浅后,再端着自己的那杯走回来坐下。 春江她们则在旁肃立,没有动作。 黎浅浅接过茶,道,“我记得,吕大老爷当初之所以会想过继小女儿的儿子回来,就是因为方家的规矩大,他想用过继外孙的方式,让小女儿夫妻能离开方家?” “是。方家这个规矩看起来是严苛,不过也是因为有前例在,所以……” 方家家大业大,相中的媳妇人选,不乏出身名门世家,富贵娇养长大的天之娇女。 通常这样的女子,自小就是父母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行事只要没有踩到底线,长辈一般都会睁只眼闭只眼的纵放,便是因此,嫁人为妻后传出与丈夫不和的,屡见不鲜。 如果只是如此,倒也还罢了,怕的就是惹婆母不喜,妯娌不睦。 方家曾因娶进门的媳妇,因为生活上的种种挫折,导致她们采取了极为激端的手段来寻求解脱。 一个是吕五小姐丈夫的九曾叔祖母,这位财大气粗的世家千金,被婆母嫌弃,被丈夫厌恶,被妯娌排挤,甚至连她亲生儿女都被丈夫的宠妾给收买了去。 她本就是个吃不得半点亏的,于是拿了自己的嫁妆压箱钱买凶,杀了婆母、丈夫及妯娌,哦,对,她丈夫心目中代表一切美好的宠妾,被她便宜卖给了山匪。 这形同灭门的惨案,自然是瞒不过人的,衙门很快就查明真相,方家族长与族老们认为,这位九曾叔祖母若手里没有现银,就做不出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来。 此时方家那荒谬的规矩还在蕴酿,尚未真正成形,就又出了另一桩类似的案子,这次出事的是旁支的小十一房已出嫁的姑太太,全家被人毒杀。 因有九曾叔祖母的案子在前,族人不敢再去报官,而是第一时间报给了族长,族长亲自带人去查,这一查才知道,原来小十一房有一新进门不久的媳妇,因成婚不久丈夫就意外身亡。 新妇甫进门就成寡妇,自然是讨人嫌的,尤其她还没生养,丈夫就死了,两重婆婆担心她守不住,想着要给她过继个孩子。 这时她的大姑子就冒出来了,想要娘家把她的小儿子过继给幼弟寡妻养,不过这个弟妹不肯,因为她的丈夫就是被大姑子的夫婿拉出门喝酒,才会出意外死掉的。 大姑子和小寡妇几乎要撕破脸,忽地有一天,大姑子透过婆婆约小寡妇出门上香,小寡妇本不肯去,奈何婆婆逼着她去,心不甘情不愿的出门后,就遭遇了此生最大的灾难,她被身边丫鬟出卖,然后遭人绑架欺辱。 当她九死一生逃回来,公婆却要她的命,婆婆说,只有她死了,才不会让她的小儿子死后名声受辱,公爹说,方家没有她这样招蜂引蝶的媳妇,丈夫才死不到一年,就迫不及待的外出勾引男人。 小寡妇想说自己是被婆婆逼出门的,她的丫鬟被大姑姐收买了,故意引她被人绑走。 她不肯赴死,又有陪房们奋力保护,暂时保下小命,但她生不如死,因为逃出来的时候,她受了重伤高烧不退,公婆也是因为看她朝不保夕,才暂时忍住没立刻叫她死,如果她注定要死,他们又何苦造这个杀孽呢! 当晚,大姑子来探望她,跟她说了整件事的详情,大姑子的丈夫因被人设计,欠下一大笔赌债,他向与他关系最好的小舅子开口借钱,小舅子很老实的告诉他,他没钱,虽然方家富甲一方,但那是家族财产,属于公中的,个人的私产有限。 于是大姐夫就把目标转向小舅子老婆的嫁妆。 他要求小舅子向他老婆拿钱,好让他还赌债,小舅子也是要脸的,怎么可能向新婚妻子开这个口,与大姐夫争执间,大姐夫失手把小舅子推下山摔死。 大姐夫慌了,跑回家和妻子说,大姑子虽也伤心小弟的死,但丈夫和弟弟,一个即将有性命之忧,一个则已经死了,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大姑子脑子转得飞快,小弟死了,借钱的对象少了一个,他的新婚妻子进门时,十里红妆很是有钱。 小弟死了,他还没有孩子就死了,想到了他妻子嫁资丰厚,大姑子回了娘家,说服父母过继她的小儿子给弟弟一来避免倒房,二来就是给弟媳有个寄托,省得她守不住,给方家丢脸。 她的父母正为此事发愁,让女儿这么一说,立刻就动心了,只是做父亲的担心此举会让女儿在婆家的处境生难,同时他想的是过继庶子的儿子给小儿子,都是自己的儿孙,只要他这做祖父的发话,相信庶子夫妻定会欣然同意,不用面对亲家的种种刁难。 而且孩子的亲生爹娘同住家中,相信他们会很乐意帮小媳妇照看孩子的。 做父亲的如是想,做母亲的却从女儿得知,他们小夫妻面临的危机,为帮女儿女婿摆脱困境,她不惜用婆婆的身份压制小媳妇,逼她同大姑子出门上香。 大姑子眼看小弟媳就要死了,得意得很,因为她一死,就没人会反对她儿子过继给小弟,到时候小弟媳留下来的嫁妆,就全是她儿子的了,她丈夫的赌债也有着落了。 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小弟媳临死前得知这一切,回光反照时,命身边的陪房买了毒药回来,小弟媳过世后,大姑子因要把儿子过继给小弟这一房,所以带着丈夫和孩子在母亲这里住下。 此时,做父亲的终究在妻女的双重劝说下,点头同意了把女儿的小儿子过继给自己的小儿子,做母亲的感到很安慰,大姑子觉得志得意满,她想要的终究都顺利到手,便带着丈夫和孩子去小弟夫妻的住处,想要检视小弟媳的嫁妆库房。 彼时天冷,库房里是没有炭炉的,所以一家子被冻得不轻,一出来陪房们送上熬得香浓的羊肉汤,一家子迫不及待的一口喝尽,然后就这么中毒身亡。 族长他们一查,就知道大姑子夫妻做了什么,他的父母得知小儿子是死在大女婿手里时,整个人都蒙了。 没多久方家那条奇怪的规矩就成形了,其实以外人的眼光来看,错的,从来就不是拥有万贯嫁妆的媳妇们,而是造成她们如此作为的那些人,九曾叔祖母她的手段是激烈,但若不是婆婆、妯娌及丈夫连手对她的迫害排挤,她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后者更是无辜被害,做坏事的是大姑子夫妻,他们一个先是失手杀了小舅子,一个则是设计陷害弟媳,就为了想要谋夺人家的嫁妆,错的是他们肖想不属于自己的钱财,而不是怪罪人家坐拥钱财,不愿分他们钱花用,供他们去偿还赌债。 “吕大老爷当初怎么会把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黎浅浅不解问。 刘二想了想,最终还是只有摇头一叹,“也许是因为方大爷长得好看,勾动了吕五小姐的芳心吧?” 黎浅浅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又叹道,“吕五小姐夫妻应该感情不错吧?”否则也不会那么大手笔给小姑子们买首饰。 能在天宝坊里挥金如土的人,有,但真心不多,所以吕五小姐方大奶奶立刻被列入贵客名单。 “听说方家的夫人、太太们,纵使嫁资丰厚,可这些嫁妆平日能动用的有限,只有在女儿出嫁,和儿子娶妻时才能派上用场。” 方家娶进门的媳妇,有不少在闺阁时,便有聪慧之名,成亲后,她们的聪明才智大概都消磨在宅斗间了。 也许因为如此,方家女的名声其实并不怎么好,平庸,大概已是对她们最好的评语了。 尤其有那位大姑子恶名在前,方家女一度在婚姻市场上销路重挫,不管有再多陪嫁,都乏人问津。 “吕五小姐进门前,方家女在社交圈,清一色都是小家子气等类似的评语。”刘二轻声道。 黎浅浅摇摇头,“所以方家这些长辈,就让吕五小姐用她的嫁妆这样教孩子?” “应该是她的婆婆吧!”吕五小姐的婆婆也是出身名门,自小就是富养娇惯长大的,结果她明明可以富养自己的女儿们,却因婆家那条奇怪的规矩,搞得她想多给自己女儿一些好东西,都得偷偷摸摸不说,被逮着了,还会被长辈们训斥。 其实吕五小姐花在小姑子们身上的钱,不过是她所拥有的九牛一毛而已,对她来,花点小钱,就能得到公婆和小姑子的喜爱,何乐不为? 不过一旦吕大老爷过世,只怕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吕大小姐母子不可能像吕大老爷那样,每个月都从自己的私库拨钱供她挥霍,所以她想开铺子赚钱,也算是未雨绸缪,她想的法子也算是钻方家规矩的漏洞,只要不是用她的嫁妆,开铺子的人是她大姐或大姐义子,方家就不能拿那条规矩来压她。 “她想开铺子赚钱,那是她的事,可是她把主意打到我的人头上,就不对。” 黎浅浅冷哼一声,刘二便问,“那,您看这事……” “就让她来啊!只要她敢来。”黎浅浅笑,“不过啊!我想,她是不敢自己来的,因为如此一来,若我真的偿还了她大姐的人情债,回头她大姐问起来,她要怎么说?我可不会替她圆谎,不过要是她说动吕润替她出面,等她大姐回来,自然有吕润替她顶锅。” 刘二又问,“那要是吕润真问了呢?” “他要真问了,就表示咱们以后要另找合作的对象啦!” 刘二颌首,“我这就去安排。”他要去多找几家,能取代吕氏商会的。 黎浅浅看他兴致勃勃,忍不住想泼他冷水,“你省省吧!吕润只要不傻,他就不会弃我们而就吕五小姐,毕竟他还要借我们的势,去弹压吕二老爷他们。” 刘二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刘二才走,凤公子就过来了,看着刘二走远,不由问黎浅浅怎么回事。 黎浅浅便把吕润的帖子拿给他看,又跟他说吕五小姐的事。 “方家的规矩在湘城一带很有名,吕大老爷当初也不知怎么会答应这门亲事。”凤公子笑,对黎浅浅道,“我们凤家就没这样的臭规矩,媳妇的嫁妆自然得由她们自己来管,夫家派管事去代管,怎就不怕这些管事中饱私囊占了媳妇的便宜?” “也许他们相信,这些人不敢怠慢这些主母们,殊不知,他们这些男主子们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子和儿媳妇,孙媳妇,这些管事们就算明面上不敢怠慢这些主母,但私下里,谁还会把这些女主子们放在眼里呢?” 所以方家的覆灭之灾,其实就近在眼前,只不过方家掌舵的人,看不见,他也看不出来。 凤公子停了半晌,挑眉对黎浅浅道,“你看,我们要不要派人盯着,到时候好捡便宜?” 方家在湘家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一旦覆灭,手里的田庄、铺子都保不住,做好准备到时捞一笔啊! 黎浅浅笑着点点头,扭头对春江她们说,“到时候,你们也捡个便宜,回头嫁妆就有了。” 春江几个臊红了脸,却也没反驳,反而点了点头,她们年纪都二十出头了,教主都要订亲了,她们心里都有数,她们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不过春江春寿早就打算好,嫁人之后,要再回来给黎浅浅做管事妈妈的,叶妈妈年纪不小了,她们回来接她的班,她也能轻松点。 杨柳几个虽说还小,可时间在过很快的,等她们嫁人,想回来侍候,怕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过她们还是能回来给小公子、小小姐当管事妈妈。 几个丫鬟早就商量过了,只是还没挑开说破,再说了,黎浅浅都还没嫁,而她们的对象也还没定,现在说都太早了点。 不过呢!她们虽已私下说好了,但面对着凤公子,怎不叫她们感到害臊呢! 凤公子见她们脸红得跟什么似的,遂好心的让她们先退下休息,自己则拉着黎浅浅到院子里过招。 “早上,大教主指点了我一下,可我就是没想明白,你帮我瞧瞧吧?” 黎浅浅欣然同意,和凤公子各自折了一根树枝,就这样比划起来,等到黎漱过来时,他们两个已经对打了一个时辰。 看到这两只小的如此勤奋,黎漱表示很欣慰,看到他们收手走过来,他才说,“接到名剑山庄的邀请函。” “名剑山庄的邀请函?”凤公子愣了下,接过来一看,他一封,黎浅浅也有一封,黎漱也有,这是…… “名剑山庄和名刀山庄的比斗大会,二十年一次。”黎漱为他们解答,“我对这个没兴趣。”因为比斗大会上用的,也许会是名刀或名剑,但是持这些武器打斗的人,却非名家,所以看他们比斗完全没有可看性啊! “你们要去吗?”黎漱问。 “不去。”黎浅浅斩钉截铁的回答。 凤公子却沉吟了半晌,“我得回去问问。”因为这等大事,凤家庄定要派人前往记录的。 正文 第九百三十八章 好大的脸面 凤公子回到凤家庄时,已经天黑,走在凤家庄中,满天星斗熤熤生辉,迎面走来的是凤家庄的内管事,她走到凤公子面前,福了一礼。 “公子回来了。” “我大伯父和大哥呢?” 内管事笑容满面,“老庄主和二公子在听雨轩下棋,庄主自然是陪着庄主夫人用饭。” 凤公子这时才反应过来,“大伯父他们用过饭没?” “刚刚才命人送饭过去,公子要过去一起用?”这个时间回来,应该是还没用饭吧?公子这些天都住在黎府,听说黎大教主因为之前邹二小姐她们闹的事情有些不快,所以逮着公子就好生收拾。 虽然知道这事和公子无关,不过到底是他引起的,内管事觉得,年轻小伙子还是得有个人管得住他才成,黎教主嘛!现在名份还没定下,她要是现在就开始管着了,庄里的人知道了,大概会不怎么高兴,觉着公子都还没成亲呢!就已经被老婆管得死死了! 不过由未来公子夫人的师父出面,似乎就说得过去了,再说,那些女子为争公子青睐,也实在闹腾得有些过了。 如此正好。 内管事的这些心思只是一闪即过,“公子还没用饭吧?有没有想吃什么,您说,我立刻让人去做。” “没,没有,不用那么麻烦了。”凤公子讪笑,和内管事走了一段,内管事跟他说起了庄中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很快就到听雨轩了,凤老庄主正在和凤二公子收拾棋子儿,小家伙坐在他二舅怀里,嘻嘻哈哈的抓着棋子儿就往外扔,凤二公子的小厮们就奔着去接,看得小家伙开心的直笑,手更不停的往外扔棋子了。 “小揪。”看到凤公子进来,小家伙眼睛都亮了,可惜发音不标准,把小舅叫成小揪,可他叫起二舅时,又特别字正腔圆,让大家不禁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凤公子伸手把他从哥哥怀里抱出来,纠正他的发音,“小舅舅,不是小揪。” “小揪揪。”小家伙笑嘻嘻的重复道。 凤老庄主笑着对凤公子说,“怎么这个时候回来?”怎么舍得回来了? 凤二公子也冲着弟弟笑,“是不是黎大教主嫌你烦,所以把你给赶回来了?” “不是。”凤公子没好气的回他二哥一句,同时把小家伙要去挖他嘴巴的手抓下来。“乖,别闹,一会儿小舅舅给你好吃的。” “好吃的。”小家伙学嘴,同时靠在他小舅舅的胸膛上,小舅舅身上香香的,嗯,好像是他喜欢吃的糖味儿。 “他喝过奶了?” “他现在不喝奶了,现在跟着我们一起吃饭。”凤二公子起身,让小厮们把捡起来的棋子儿放回棋盒。 凤老庄主也起身,让小厮们收拾去。 “他才这么几颗牙,跟着我们吃,没问题?” “得弄碎弄软,他才能吃。”简单的说就是米糊糊类的食物,但是不能在小家伙面前,因为他讨厌人家说他吃米糊糊长不大。 凤二公子笑着朝小外甥伸手,不过大概是多日不见他小舅舅,这会儿见了他就不肯撒手,看小外甥和弟弟要好,凤二公子便交代弟弟,把小家伙抱好。 凤老庄主坐到餐桌前,桌上已经摆好碗筷,正中央摆了一碗汤,汤碗下方还有加热的炭盆,小家伙隐约看到有亮亮的东西,就兴奋的伸手要抓,凤公子连忙抓住他造反的小爪子。 “不可以。不能乱抓。” 小家伙看着小舅舅严肃脸,也面无表情的回以颌首,然后爪子一挣开,就往桌面上抓。 幸好桌上没铺桌巾,所以他只抓到了摆在匙碟上的汤匙,凤二公子摇摇头,“这小子的手越来越快了。” 就是因为这样,吃饭的桌子已经不铺桌巾了,要不然吃顿饭,得时时注意他的小爪子,那可是顺势一扯就能把桌上所有碗盘给扯下地的。 有过一次经历就够大家受得了! 要侍候小家伙的奶娘们说,那么小的孩子就不该和大人们同桌,不然他看到桌上的食物,还不闹腾着要吃?可就他那几颗糯米牙,也太为难娃了啊! 为了他的小糯米牙能长周正,就不该这样惯孩子。 不过奶娘们一直没能提此建议,因为小家伙他就真没闹腾要吃舅舅们、外公吃的食物。 他似乎知道,要是能给他吃,他们不用自己吵,就会弄给自己吃,不给,就表示不能吃,闹腾是没有用的。 也因为如此,凤老庄主他们一致认为,这孩子聪明懂事还听话,真是个乖宝宝。 其实这也跟这孩子出生后的经历有关系,所有人都认为孩子小,对那些糟心事应该没记忆,小家伙对那段经历确实已经没什么印象,不过那段时间养成的习惯,却已经早早烙印在他小小心灵里。 因为凤乐悠是被婆婆害死的,做贼心虚的她,别说看到小家伙了,就是听到他的事都会觉得全身不自在。 当家主母是这种态度,下人们自然是有样学样,小家伙虽是嫡子嫡孙,受到的待遇却比得脸的下人家的孩子还不如。 也许是还记得这些经历,小家伙该老实的时候,是非常识时务的。 只是抓桌巾这事,因为他只做了一回,就再也没桌巾可抓了,所以他的小脑袋里,没有此事不能做的认知,小爪子也就老往桌子上抓。 这时凤公子把他手里的汤匙拿下来,告诫他不能抓,他便老实的点头应下,看着再老实不过,可下回会不会又犯?真只有天晓得了!也许要把所有的餐具都抓过,然后被一一告诫过之后,才会记住吧? 厨房很快就把饭菜送过来,连凤公子爱吃的菜也送上了。 吃过饭后,凤公子才提起名剑山庄和名刀山庄的比斗大会。 “这事,早就派人去了。”凤老庄主把小外孙接过来,小家伙吃饱喝足,己经昏昏欲睡,凤老庄主现在带孩子带出经验了,小家伙趴在外公的肩头上,眼睛已经闭上了,可小爪子还往他二舅的头发上招呼。 凤二公子从奶娘手里接过一个布偶,是一只布老虎,放到小家伙的手里,将自己的头发换出来。 小家伙睁开眼睛看了下,见塞到手里的,是他最近的最爱小布老虎,抬眼看看二舅舅,看到二舅舅正朝他笑,他回以一笑,把小布老虎凑到鼻子前,嗅了嗅,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闭上眼睛沉入梦乡。 他外公的大手还在他背上轻轻拍抚着,凤老庄主顺势从小外孙的背灌入薄弱的内力,慢慢的梳理着外孙的脉络,也许是很舒服,小家伙没多时就打起呼噜了。 “睡得可真沉。”凤公子笑,朝奶娘招手示意她把小家伙抱走。 “不急。我再抱一会儿。”凤老庄主道,“以前你们兄弟小时候,你爹就是这样给你们梳理脉络的。”说到已逝的弟弟,凤老庄主已经不再像前几年那样难过,而是有点怀念,有点感伤。 似乎说起凤老公子的往事,能让他回到弟弟还在的旧日时光。 凤公子摇摇头,“我不怎么不记得?” “我还记得。”凤二公子笑,“你那时和小家伙现在差不多大,根本就还没长记性,自然不记得,我倒是记得,你很爱爹抱着你睡觉,娘总说,只要爹抱着睡,就睡得格外沉。” “是吗?” 凤二公子点点头,“当然,我也是,你睡着之后,放回床上去时,怎么摇你都不会醒。”他还记得,爹会笑着制止他去吵弟弟,然后笑着把他抱起来,大手就像大伯父刚刚那样,拍抚着他的背,然后就会有一股暖暖的热流,从背上往四肢去,让他舒服得想闭上眼睡觉。 后来长大一些,就知道那股热流就是父亲灌入的内力。 可惜他自那次受伤后,就再难受到自己体内运转的内力了! 经过这些年努力不懈,他的身体是恢复不少,日前总算是能感觉到有微弱的内力,现在看到大伯父给小外甥拍背,他不禁怀念起父亲来。 凤公子伸手往二哥背上拍着,他只敢用最微弱的内力灌入哥哥的体内,怕多了,哥哥会承受不住。 凤二公子转头看凤公子,朝他笑了笑,父亲对他们的爱没有随着他的过世而消逝,经由这个动作,兄弟两似乎依然能感受到父爱,就像父亲还在他们身边没离开。 * 凤老庄主让奶娘把小家伙抱下去,和凤公子兄弟说起名剑山庄和名刀山庄的比斗。 “老实说,这样的比斗实在很没意思,不过他们双方都想借此机会踩对方一脚,我们外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凤老庄主让人送上养生茶饮,已经晚上了,要是这个时候再喝茶,他肯定不好睡,小外孙起得跟太阳一样早,这个时候带孩子练武,效果最好,他可不想缺席。 “那是。”凤二公子道,“应邀前去参加比斗的人,得用他们提供的武器,比斗时用的不是自己的武器,而是新打造出来的兵器,不论输赢,得利的都是名剑和名刀山庄。” 凤公子问,“所以,我们只派数字公子去?” “嗯,五叔和七叔他们捎信回来说,他们有兴趣,所以大哥就让他们去了。” 五叔和七叔是数字五老公子和七老公子,随着凤老公子的过世,新一任的数字公子跟着凤公子上任,他们与之交接后,就随兴所至四处为家。 五老公子去岁一整年都待在赵国,听说是遇上一个刚从师门艺成下山的剑客,这个剑客很有晋升为天下第一剑客的潜质,所以五老公子想法子和他套交情,名剑山庄这次比斗就邀请他,代表名剑山庄出战。 至于七老公子,他老婆的娘家侄子是近十年来小有名气的刀客,接到名刀山庄的邀请,似乎再自然不过。 “有他们去,咱们就不必另派人去了。”而且他们二位是跟随应名剑、名刀所邀代表双方出战的侠士,想来名剑山庄及名刀山庄不会再邀请他们代表出战了。 这也是凤老庄主颇烦这场比斗的原因,只要他们凤家庄的当家主子出席,肯定会被名剑他们双方视为最好的宣传,及代表出战人选。 凤老庄主成名兵器是把名刀,不过他后来年纪大了之后,就不再用刀,而是直接用指代刀,挥洒起来远比用真刀更加自如。 凤老公子用的是剑,他在世时,用的已非成名兵器,而是换成一把软剑,凤公子现在用的就是其父传下来的那柄软剑,不过他在外很少动武,所以外人还以为,他所用的武器,是他带在身上的那柄银泉剑,却不知,他真正所使的武器,其实是缠在腰上充腰带的软剑。 “五叔他们不会被赶鸭子上架吧?”凤二公子略忧心,名剑山庄的人也许不会,但名刀山庄的主事者向来霸道不已,总把人当成自家下属使唤。 凤老庄主笑,“你们五叔用的兵器是支笔,老七用的是掌,他们虽不常展现武力,不过名刀的主事者想强迫他们?怕是反会惹事上身。” 别以为数字公子们都是好性子的,他们名声不显,是因为要记录江湖事,习于低调行事,但一旦被惹毛了,他们多的是法子收拾人,还让人逮不着把柄,被整得惨兮兮,还不知道自己被谁整了。 方家也接到比斗大会的邀请函,他们接到的是观战的邀请函,吕五小姐听丈夫兴奋不己的说起此事时,不禁好奇的问,“咱们府上怎么会有这邀请函?” “方家百年以前,也曾是武林名门,只是后代子孙没有习武天份,所以便渐渐退出武林。”说起这段过往时,方大爷有些失落,那个男人年少时不曾有过武林梦呢!尤其方家祖上还曾是武林名门咧!可惜,他们如今已无人习武,就连祖上传下来的武功秘籍也不知流落何方。 吕五小姐听了也略感失望。 “对了,日前你不是说,你侄儿到南楚来了?” “是啊!”吕五小姐想开铺子赚钱的事情,并未瞒着丈夫,毕竟还得需要丈夫帮着在其他婆家人面前遮掩一二。 “那事,你和他说了?” “说了,只是他还没回信儿。”吕五小姐嗔道,她习惯了一提出要求,父亲和大姐就会立刻答应她,她以为吕润应该也是如此。“大概是还没收到信吧?” 她从没想过吕润会不答应她,或吕润会把这事搞砸,或是黎浅浅不答应以此偿还她欠吕大小姐的人情债。 “你放心,一会儿,我再让人给他送信去,肯定要叫他把事情办妥来。” “不能动用你的嫁妆铺子和银钱,难道要叫你侄儿出这个钱?”方大爷略感不安。 吕五小姐则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我的钱不好动,他先帮我垫,等到赚钱了,再还他就是,这么一来,他肯定得用心帮我的铺子赚钱才成,否则这个钱他就拿不回去了。” 吕五小姐笑得一脸得意,方大爷看着娇妻如花笑靥,摇头甩去不安的感觉,上前拥住妻子。 夫妻两浑不知,吕润确实打算在湘城开铺子,不过和他们夫妻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要开的是杂货铺子,他还想攀紧黎浅浅这座靠山,又怎可能开家银楼和天宝坊打对台呢? 正文 第九百三十九章 落差 当方大爷和吕五小姐各自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时,吕润已经起身整装,“黎教主可回消息了?” 侍从点点头,看着自家这两年长开了,越发俊美的主子,忍不住要赞叹,果然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瞧瞧,自家主子这身锦白长袍,加上玉冠,真真是玉树临风神采翩翩,唉!就是凤公子怕也及不上自家主子吧? 他是吕润接任家主后,才从以前常随侍身边的小厮里提上来的,是吕大小姐特地给吕润挑的,这两年他是一直听人提起黎教主,还有人说凤公子及孟盟主二人,不过孟盟主近年好像都待在东齐居多,北晋能听到他的消息较多。 而凤公子,好像自那年离开北晋之后,就待在南楚鲜少挪窝,主子派驻在南楚的人,以专注黎教主为主,对凤公子的消息,就少之又少。 然而侍从知道,自家主子应该是看上黎教主了,这也没什么,毕竟黎教主样貌出众,又手握瑞瑶教大权,如果主子能把人娶回家,那吕二老爷和族老那批老家伙肯定就不敢再挑衅主子了! 侍从心里正胡思乱想着,忽地额头就挨了一记。 “少爷。” “在想什么呢?”吕润横他一眼,然后往外走,侍从抬手揉头,边跟上去。 侍从侍候吕润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然后再出去喊人送早饭进来。 吕润看了一眼,没什么胃口,南楚的菜他已经吃得有点腻,抬头看向侍从,侍从摇头,“问过了,没人会做北晋的菜色,您且将就下,也许湘城那里会有人做北晋菜。” 希望如此了。 端起碗就着边上的酱菜吃了一碗粥,他就不肯再动,侍从劝了两句,见主子脸色变了,就立刻闭嘴不劝了。 他之所以能被提上来当侍从,靠的就是这份眼力。 吕润起身往外走,客院中人来人往,不过倒是井井有条,他看得暗暗点头,往外走,让侍从领人进去屋里收拾,他们今天要前往湘城,要是赶得快些,入夜前就能赶到。 刘二再度收到吕润送来的拜帖,感到有点头疼的他,交代其他人继续处理各地送过来的消息,自己亲自把拜帖送去给黎浅浅。 黎浅浅看到吕润的拜帖时,有点不解,“又来?又送礼?” “是,礼送得不少,比前两回的都要贵重。”除了拜帖,还有珠宝首饰及各色布料,这些料东西不是北晋内制就是上贡的,刘二隐约感觉到吕润在讨黎浅浅的欢心,他一瞧就知他打什么主意,不过人家没有挑破那层窗户纸,他也很难挑明了跟黎浅浅说。 黎浅浅有的时候很敏感,有的时候嘛!不是刘二要嫌弃她,真的,她神经有点大条,旁人都能感觉出来,吕润似乎对她有意思,可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么说,也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刘二觉得为操心这事,自己能老上十岁,暗暗叹气的刘二突然有点可怜自己了。 不过要是黎浅浅晓得他在叹什么气,肯定要笑话他了,吕润年轻,吕家族人不信服他,处处打压他,这是正常的,他想要寻求外力也没错,把算盘打到黎浅浅身上,严格说起来也不奇怪。 毕竟黎浅浅之前和吕大小姐走得近,吕润自认对她很了解,对她被黎漱保护着,有蓝海父女围绕着,在他看来,虽然她跟他一样是孤儿,但是她比他命好,才能小小年纪,就被黎漱收为徒,且因为有黎漱的关系,蓝海这位神医才会跟在她身边,为她调养身体。 他只看她,她所拥有的,展现在他面前的表相,并不知道,私下的她要付出些什么,他以为她之所以能成为教主,是因为黎漱强势,逼得底下人不得不服。 严格说起来,他所向往的是,像黎浅浅一样,被像黎漱这样的强者纳入羽翼下。 以他的年龄和资质来说,黎漱不可能收他为徒,给他如黎浅浅这样的待遇,但是借由联姻,他可以因为成为黎浅浅的丈夫,而被黎漱纳入羽翼下保护。 “他应该是想找靠山。”黎浅浅叹气,把拜帖放到一边去。 刘二看她桌案上一摞又一摞的计划书、账本和图册,不禁想叹气,外人都以为黎浅浅很闲,其实她忙得很,只不过她很厉害,看东西快,算数也快,理解反应也很快,有时候他对着各地回报过来的消息觉得累,因为太繁杂,她接过去之后,看几眼就很快把这些消息分门别列好了。 之前他实在忍不住了,抱着那堆讯息来请教她,黎浅浅教得很清楚,不过他听得很模糊,最后,他索性把那些新进的鸽卫送过来让她教。 没想到那几个小家伙学习得倒快,不过三五天,就学得七七八八,现在,各地讯息一到,就由他们先行处理筛选,然后才送到他那里,果然要比之前的处理方式要快捷清楚许多。 刘二有时候会想,虽然外人都觉得,教主被大教主收为徒,是教主占了便宜,实际上刘二觉得,是他们瑞瑶教受益于教主良多。 这么一想,便觉吕润会看上他家教主,似乎也无可厚非。 “这事,要瞒着凤公子吗?”刘二想了下,问。 黎浅浅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反问,“你觉得,他有可能不晓得吗?” 呃,这个嘛!还真不好说呢! “对了,名剑山庄和名刀山庄的比斗,在那儿举行?” 名剑山庄在南楚,名刀山庄在哪呢?黎浅浅还真不知。 “听说,他们打算选在赵国京郊举行。”刘二说着,见黎浅浅示意他坐,他也不推辞,坐了下来,顺手便把手边的一本图册拿来看。 “名刀山庄在哪?” “西越,准确来说应该是西越和北晋交界的枫岭,这地方有点像是三不管地带。”刘二为黎浅浅科普著名刀山庄的来历。 凤公子与名剑山庄少庄主交情匪浅,不过自从传出名剑山庄大小姐和孟达生有婚约后,凤公子就和他渐行渐远。 名剑山庄少庄主明知,孟达生满江湖追着蓝棠跑,也知蓝棠是他们的表姐,可是他家长辈打算和正气山庄联姻时,他明明可以先跟他们打声招呼,他们也好护着蓝棠,他什么都没做,孟达生说他事先不知情,凤公子不知该不该信他,但他们双方一个刻意隐瞒,一个故作不知,让蓝棠父女一脚踩入孟家人设的陷阱中。 凤家三兄弟很生气,凤公子觉得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为何少庄主不说一声?还是说,他们打的主意是准备让蓝棠做小?想到有这个可能,凤庄主出离的愤怒,私下没少针对名剑山庄。 当然这些事,凤庄主是瞒着两个弟弟的。 黎浅浅会知道这件事,还是她三哥黎令熙悄悄跟她说的,因为他在名剑山庄收的那些人,有些人家里和名剑山庄有生意往来,有些人家里的生意和名剑山庄有关,所以名剑山庄在生意场上遇到了麻烦,他们家里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 黎令熙跟她说这个,是怕她要和名剑山庄做生意,会被暗中对名剑山庄下黑手的人记恨,转而对付她和瑞瑶教。 因为瑞瑶教好歹也是江湖门派之一嘛!教中用剑之人不在少数,帮他们挑防身兵器,也是份内之事啊!虽然采购量比不上军中,不过也算是名剑山庄的大客户。 黎浅浅知道后,自然要派人去查一下的,好嘛!这一查,就查到了凤庄主名下的产业上,再想到蓝棠和孟达生之间的事,黎浅浅那时还不知道凤庄主对蓝棠有意,后来晓得了,自然也就想明白,凤庄主为什么这么做了。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唯恐会拖累她,明知她从小就对自己有好感,他也只能强迫自己割舍下,不愿让她跟着自己吃苦。 结果呢? 说起来,凤庄主会一鼓作气把他的仇人一锅端了,把他生父的那些族人踹老实了,都是被这事给刺激的吧? 然而,黎浅浅却不好跟刘二说,强将名剑山庄的事情抛到脑后,专注在名刀山庄上头。 名刀山庄和名剑山庄一样,都是以打造兵器起家,最终也以此闻名天下,名刀在前朝时就已名动四方,名剑则略晚些,当名刀兵器称霸整个中州大陆时,名剑才刚刚起步。 只是随着天盛帝国的殒灭,天下大乱,在此之前,名刀山庄已因一场大火,导致旧址完全毁灭,名剑其实也没好到那里去,天下大乱群雄四起,本来被看好的几大势力,可能因为一场天灾而覆灭于无形。 在那个年代,拥有一柄好兵器,是许多人的梦想,但名刀毁于大火,名剑则是毁于人祸。 他们铸造兵器的能力是很强,但不懂世间险恶,费尽心血铸就的上好兵器,不是被人以贱价收购,就是被偷盗,不过人都是从错误中学习并成长的,所以后来名剑山庄选择了南楚山间定居。 本来他们祖上选择的地方,是繁华的天盛帝国京都,当然不是在京城里头,而是京郊的山上,当初选择那里,除了附近有铁矿、煤矿,还方便贩卖。 谁知会被人骗得一无所有,最后只能将所有田产、矿产变卖还债,他们算运气不错,前脚刚离开,后脚天盛帝国就灭亡了。 还好他们走得早。 名刀则是早就在大火中失去一切,但和名剑一样,他们最大的资产还在,有铸剑师、铸刀师,他们就能东山再起。 于是名刀最后落脚在三不管地带的枫岭,名剑座落在南楚群山之中。 只是初时两边生意都不怎么好,在那个努力劳作一年所得,却可能填不饱肚子的年代,刀、剑等兵器实在不好卖,要嘛卖给几大势力,要嘛就是孤芳自赏留着自己赏玩。 可是这怎么可能,卖老大力气做出来的兵器,被人轻贱,他们舍不得,可不卖,所有人就得饿肚子。 于是双方想了个互相拉抬声势的作法,比斗大会。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很有效,不只打响了名剑山庄和名刀山庄的名声,也使得他们迅速在江湖中占有一席之位,同时有这噱头吹捧双方的兵器,很快就让他们拿到了西越和南楚军方的一纸订单。 只是这个订单并不是那么好争取的,同时拿到这纸订单后,不保证年年都能顺利把兵器卖入兵部。 因此他们两边都派人入江湖磨练嘴皮子,以及做生意的手段。 “原来这比斗大会是这么个由来啊!”听刘二说完之后,黎浅浅心说,就不知当初提出这比斗大会的人是谁? “听说,就是吕五小姐婆家的祖上。” 咦?黎浅浅惊讶的看着刘二,刘二回以肯定的颌首,“当年就是方家的老祖宗给名剑山庄庄主提的建议。” “所以方家也曾是武林中人?” “好像是,不过他们现在大概就是习武强身,没人有天份修习更高深的武学。” 黎浅浅冷笑,“就算有人有那个资质,做父母的想给孩子开小灶进补,也没那个钱,就算有钱,家中长辈都盯着,他们也根本不敢妄动吧?” 刘二想到当年给黎浅浅泡药浴,花在那上头的钱,可真不少!得亏蓝海人面广,他们瑞瑶教家底还算丰厚,没被大长老和护法们败光光,不然还真愁死人。 尤其大教主还亲自去采药,花费在教主身上的心血,现在想起来,刘二都感到肉痛啊! 黎浅浅自然也想到了自身经历,她是练武奇才没错,但胎里带弱症出生,又被人遗弃生生冻死过,身体机能自要比正常人差,若没有蓝海出手,想来她这条小命,早就乌乎哀哉。 “教主,这吕润要是再送礼来……” “就收着,回头送给他义母去。” 她就不相信,吕大小姐同意他这么做,黎浅浅想了想,又觉得,如果吕大小姐没同意,吕润敢这么做吗? 还是说,她明知吕润有此心,却没有制止他……嗯,有这个可能,毕竟被吕大小姐收为义子之后,吕润可说是顺风顺水,受到挫折也都在吕大老爷父女控制范围内,太顺了!得让他受点打击,学习接受挫折,直面难关,如此方能真正成长起来。 看看吕大小姐父女对义子吕润的做法,再看吕大老爷对小女儿的宠溺,不得不说这其中的落差真大,不过也是,吕五小姐是小女儿,又已出嫁,大老爷还能宠她多久呢?吕润就不同了,他是被择定要承担家主之职的孙子,大老爷时日不多,不让他尽快成长起来,一旦吕大老爷去世,吕氏商会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正文 第九百四十章 担不起 “你去,快去,快去把人给我叫来。”吕五小姐指着门口,对着身边一个丫鬟厉声道,“我就要看看,他真敢不听我的话。” 方大爷坐在床上,让丫鬟给他套袜穿鞋,看老婆气呼呼的使唤人,就觉好笑。 “行了!大清早的,你闹什么?不早说了,人,还在岳城,就算这会儿派人去请,也得花个三五天时间,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先想想,怎么去接近黎教主。” 吕五小姐一跺脚转过身来,冲丈夫不悦的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可那死丫头身边的人精得很,没拜帖,不让进,送上拜帖,又说他们教主正忙着,这几日怕是都没空待客,你听听,你听听,这摆明了就是敷衍我嘛!” 方大爷心说,哟嗬!你也知道人家那是在敷衍你啊!真是了不得了!难得竟然聪明了一回啊! “那个死丫头,真是给脸不要脸,我不过是想跟她要个人罢了!她竟然敢不见我,真是。”气死老娘了!吕五小姐气得直跳脚,方大爷看屋里诸人皆噤若寒蝉,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手一挥,把屋里侍候的全都赶出去。 “不过就是个丫头片子,你跟个孩子置什么气啊!” “还孩子呢!我呸!都已经及笄几年的老姑娘了!还不订亲,我看哪!她指不定是看中吕润那小子了!” 吕润是吕氏族人,父母早亡,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有点小聪明,长得嘛!唇红齿白,长得还算可以,就是瘦,太瘦了!不过这也没办法,吃百家饭,人家总不可能给他餐餐大鱼大肉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没有几个半大小子呢?养自个家的孩子都怕养不起了,哪来余粮? 能一家舍些米粮给他们,就算不错了! 所以吕五小姐初见吕润,便觉得他瘦骨嶙峋,看着有些可怖。 后来她再回娘家,就没再见过吕润了,一来是他忙于学习,根本不住在家中,二来是吕五小姐不想见到他,一见到他,她就会想起那日,父亲和姐姐为了这小子,竟然拒绝过继她的小儿子。 明明都已经说好了!她们夫妻在方家拍着胸脯保证,就算孩子入继吕家,他们夫妻两也不会让他忘了祖宗,会要他带擎着方家一起兴盛起来。 要不然方家也不会答应,让自家儿孙入继媳妇的娘家,结果呢?所有的难题都被他们夫妻一一解决后,她大姐不同意,她爹竟然就顺着大姐的意思,不过继了! 吕五小姐觉得她爹给她的那点补偿,那够啊!原本,她儿子能得到全部的呀!孩子还小,这所有的一切,还不得由她们夫妻两帮着他管,换句话说,吕氏商会的一切都将被她掌控在手里。 如今吕家、吕氏商会,全都被个混小子握在手里。 吕五小姐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自在,疼哪!那种说不上来的疼痛感无所不在,叫她简直就是寝食不安。 方大爷倒是想得开,有钱花,他就花,没钱花,他就省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再不济,他也还是方家的大爷不是? 大姨姐是个厉害人,岳父家的家产,他也不是没有妄想过,不过他很有自知之明,真拿到手,谁管事?他,是没这个本事的,还不如老实点,让有能耐有本事的人去当家,他嘛!只管在外头花天酒地,有人付钱就行。 再说了,儿子是他的血脉,真要把他过继出去,让他姓别人家的姓,就算是岳父的姓氏,他也不乐意,儿子过继给吕家,是记在谁的名下?岳父当初可没说明白,也就他那老婆是个傻的,岳父不说明白,那表示什么? 其实不用说,方大爷也晓得的,除了记在大姨姐名下外,也没别的选择,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孩子记在大姨姐名下,那么他们夫妻还怎么替儿子代管吕氏商会?岳父压根就没打算让他们夫妻插手吕氏商会。 等到尘埃落定,他们夫妻两得知真相,后悔,也来不及了!孩子已经过继出去,记在大姨姐名下,有大姨姐在,他们夫妻想伸手进吕家都不容易,更何况是代管吕氏商会,吕金珠是吕家大小姐,与其父一起执掌吕氏商会多年,不就缺个继承人嘛! 有了嗣子,没了一直被商会中人诟病的糟点,谁,还敢对她表示不服? 他们夫妻是外姓人,不曾参与过吕氏商会的事,因为儿子过继到吕家,就想要越过名正言顺的吕氏族人,接管吕氏商会? 方大爷事后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那会儿,怎么就跟鬼迷了心窍似的,一骨脑儿的认定,事情会如妻子所言,只要孩子过继回娘家,孩子还小,他们夫妻正好以照顾孩子为由,就此留在吕家长住。 同时也以孩子还小为由,替他掌理吕氏商会,把吕氏商会拿捏在自己手里,吕家的一切就都会变成他们的。 妻子很天真,这是成亲后不久,方大爷就知道的,可是她不该天真成这样,而更可怕的是,她把自己也变成同她一样天真愚蠢的人,竟然傻兮兮的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只是,她再怎么天真,也不该……方大爷如今回想起来,似乎有些蹊跷,打算回头交代人去查一查,看看那时,妻子和谁走的近,应该是有人故意给妻子灌输这些蠢念头的吧? 吕五小姐还在气头上,方大爷想了下,起身往外走,吕五小姐见丈夫不睬她,连忙跟了上去。 “喂,我话还没说完哪!你上哪儿去?”吕五小姐边追邉喊。 方大爷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饿了!爷找吃的去。”提脚就去了妾室的屋子,可把追在后头的吕五小姐气得浑身直发抖,最后眼前一黑,头一栽就这么倒在地上昏过去。 不过,男人头也不回走了,压根不知身后的她气得要吐血,这也就算了,之前方大爷把屋里侍候的人全都赶出去,平常吕五小姐一生气,就有丫鬟上来相劝,今儿统统没有,因为她们被赶出来后,听到屋里吕五小姐一直在发火,她们就想,主子这火气邪着,也不知今天会闹多久,她们还是抓紧时间吃饱来,省得回头没力气应付主子。 谁晓得,方大爷会走人,而吕五小姐会被气到昏倒! 等到丫鬟们吃饱,才发现屋里头没人,她们这下子慌了,正像无头苍蝇四处瞎找时,一个扫院子的粗使婆子发现昏倒在地的吕五小姐,她惊声尖叫,“死人了!来人啊!大奶奶死了!快来人啊!” 丫鬟们一听,坏了!奶奶怎么死了?怎么会?她们不过才离开不过一会儿啊!而且还是死在院子里头? 在妾室屋里吃小妾嘴上胭脂的方大爷也听到动静了,吓得丢了怀里暖玉温香的小妾,提脚就往外走,小妾则是气急败坏的要追上去,可回头一想,刚刚她听到的是什么?大奶奶,死了!?死了?!怎么会? 然后,小妾上翘的嘴角就再也掩不住了,跟在她身边的丫鬟连忙扯了扯她,“姨娘,小心。” “知道了!”小妾不高兴的扯回自己的袖子,丫鬟见她还是没收回嘴角的笑,正头疼着,就听见刺耳的一声尖叫,“姐姐,姐姐!好好的,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姐姐!我可怜的姐姐啊!” 丫鬟转头一看,好嘛!小妾确实是收不住满心的喜跃,高高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下来,但是,人家借着这样哭叫,拿了帕子按在眼上似在拭泪,实际上呢!她是在遮掩露馅的嘴角。 “姐姐啊!” “姐姐啊!你怎么就这样去了啊!” 哀凄的哭叫声此起彼落,看来是方大爷的姨娘们都听到动静,知道主母死了,所以上赶着要在方大爷跟前表现一番。 丫鬟跟着小妾出来后,发现其他几位姨娘虽然哭喊得厉害,不过都没看到人出来,正诧异着,就听自家姨娘道,“别看了,她们哪!正在换衣服呢!” “啊?那,姨娘您要不要回去换衣服?”她家姨娘今儿穿着的正是这一季锦衣坊新出的桃粉地绣小粉菊的薄绵襦裙,一身的粉嫩,既衬出她年少青春似小粉菊般清新可人。 “你傻啊!大爷才从我房里出来,他能不知道我身上穿的是什么?再说了,这短短的功夫我就换了身衣服,那我得多机灵啊!日后,岂不叫其他人视我为眼中钉?” 大家都觉得她小又傻,欺负这么个傻不愣登的蠢货,她们得多掉价啊!她就是看准了她们自视甚高,不屑欺负自己,方能安然活到现在,要是在这关头露出破绽,那自己肯定永无宁日啦! 丫鬟这才反应过来,小小声的对她说,“还是姨娘精明。” “你也得机灵些才行啊!不然会拖累我的。”小妾郑重交代着,丫鬟郑重应诺,几句话的功夫,已经走到吕五小姐倒地的地方。 她们才到,就听到方大爷大声的斥责某人,定睛望去,挨骂的竟是个拿着扫帚的粗使婆子,小妾和丫鬟听了半晌,总算搞清楚了,原来,吕五小姐只是昏过去,婆子看她倒在地上,就胡乱喊叫,把所有人吓得不轻。 婆子觉得自己很冤啊!大奶奶好好的床不睡,跑到院子里头来躺地上,能怪她误会吗?大爷骂她,为什么不探探大奶奶的鼻息,她一个扫地婆子,见识过几个死人哪!还探鼻息咧!她哪晓得怎么看人死了没啊! 早知道,就该一喊完就跑,唉!谁让自个儿老实呢!婆子低着头看似老实听训,其实心里对大奶奶是满腹怨言。 吕五小姐的大小丫鬟及陪房妈妈们全都过来了,看到自家小姐就这么孤零零躺在冷冰冰的地上,而姑爷啥也不管的指着个婆子的鼻子骂,脸色全都黑如锅底,众人相互对看一眼,最后由吕五小姐的奶嬷嬷上前打断方大爷的话。 “大爷,也不知大奶奶昏倒多久了,这天虽还热着,可大奶奶本就体弱,这要躺得久了,怕是对身子不好。您看,是不是先把人送回屋里去,请个大夫来给大奶奶瞧瞧啊?” 奶嬷嬷嘴上说着,心里却在叹,纵使是夫妻,这没在心尖上,一眼就看出来了,大爷平常嘴上哄五小姐时,说得多好听,可真遇着事了,就看出真假亲疏,真要把五小姐放在心上,看到她昏倒在地,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把人抱起来送回屋里,然后请大夫吗? 大爷却得她们来提醒,提醒了他还有点不高兴,不高兴什么啊!也不想想,他都要三十岁的大男人,全靠五小姐养活,他就一吃软饭的,不会讨五小姐欢心,还养了一堆女人给五小姐添堵,五小姐昏倒在院子里,这事肯定跟他有关,他竟然还有脸不高兴? 奶嬷嬷气归气,却还记得吕五小姐是她的主子,主子要有个万一,她们这些陪房肯定讨不着好。 见方大爷不发话,她也顾不得了,指挥着孔武有力的婆子们,把吕五小姐抬到软轿上,把人送回屋,一边又使人去请大夫。 等到方大爷回过神时,身边除了方才和他玩闹的小妾,还有几个穿着素净的姨娘,而妻子和她的陪房、丫鬟都已经不见人影,就连那老实挨训的粗使婆子也不见了。 “大奶奶呢?” “她们把她送回房去了。”小妾指向正房的位置道,方大爷听后就要走,谁知一转头就看到身边那几个一身素净的姨娘们,“你们在干什么?大清早的就穿得这么素净,是想诅咒谁啊?” 几个匆忙换衣的姨娘们,万万没想到,自以为思虑周详的行为,竟被夫主评为要诅咒人,而更让她们备受打击的是,大奶奶没死,她只是昏过去了,只是她昏过去的时候,身边无人侍候,发现她的粗使婆子胆子小,没敢去仔细查看,见她躺在地上就以为她死了,而大吼大叫。 方大爷回房后不久,就接到了喜讯,原来大奶奶会昏倒,是因为她怀孕了。 “大奶奶这一胎有点悬,她本就是急脾气,现在有了身孕,这脾气就更差了,为了这个孩子好,还是想办法让她控制情绪,别动不动就发火,安胎药毕竟也是药,这服多了对身子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大夫与方大爷算是发小,方大爷是知道他医术的,他既提出这样的警告,就表示妻子怀这胎,状况不是很好。 只是想到妻子只要一提起吕润,就发脾气,方大爷备感头疼,向来都是人捧着他哄着他,现在叫他要哄老婆捧着她,不免叫他有些为难。 大夫似看出老友的为难,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又怎么不知道方大爷的性子,“如果控制不住她的脾气,反正你们也三个儿子了,这一个就别要了吧!要处置得趁早,现在孩子还小,赶紧解决掉的好,到时我开一帖药,让她服下去就好,啥也别说。” 大夫说这话时,显得有些心虚,毕竟关系到一条小生命,方大爷叹气,“我想想,再告诉你。” 大夫点头,“不能拖,你得尽早做决定,拖得久了,等孩子大了,就不好处置,而且也容易伤及大人。” 方大爷点头,送走大夫,就转往父母住处,这事,他不好擅专,还是让父母来做决定吧! 正文 第九百四十一章 延医 方大爷寄望父母替他出头,帮他拿这个主意,省得日后,岳父和大姨姐因为这事闹上门来,不过方大老爷那里早得了儿子这头的动静,知晓儿媳妇又有孩子,这是好事一桩,奈何这女人实在太会闹腾。 亏得他是公爹,就算她再怎么闹,也闹不到自己跟前来,不过老妻就可怜了!不对,老妻向来心软,又喜欢孙子,要是让儿子一哭,应承下替他拿主意,回头真把孩子给拿了,事后想起来,怕是要后悔,没哭个三五日完不了事儿。 方大老爷决断事情来,到底比儿子有经验,有明快得多,既不想老妻替儿子拿主意,那就避开不见吧!在方大爷过来之前,方大老爷已经带着妻子出门,说是要去别院小住几日。 至于箱笼之类的,自然有人收拾好了给送过去,他们做主子的,只管怎么痛快怎么来,方大爷生来好命,从小就是个享福的,他爹虽没他命那么好,娶个出嫁之后,岳父还每个月贴补女儿零花钱,不过方大老爷也不是个附庸风雅的,也不贪花好色,无非就是重口腹之欲了点。 正好,他老婆娘家就是开酒楼的,从小就嘴刁,出嫁后,和丈夫两个一拍即合,虽然房里一样有通房有妾室,不过还是夫妻两个最合拍。 方大太太一听,丈夫要带她去别院小住,还说要去别院附近的十里湖吃鱼,她立刻就点头如捣蒜,忙不迭的应承下来,虽然陪房嬷嬷刚刚说了,大儿媳妇又怀孕了,不过她脾气不好老是乱发脾气,孩子怕是保不住,她心肠软,最听不得这样的事,本就想找个借口避开,没想到正瞌睡着呢!丈夫就送来了枕头。 当方大爷匆匆赶过来时,方大老爷他们的马车正好出了方府大门。 吕五小姐身边的陪房们眼看方大爷走了,连忙就派人去通知吕润,也派人往凤家庄和黎府,请他们帮忙送消息回北晋。 此外,方家老宅就在湘城外,吕五小姐或许不晓得,但她的丫鬟和陪房可清楚得很,凤家庄的凤庄主夫人蓝棠,是蓝神医的女儿,听说专精妇科,点苍派的徐掌门夫人还是她给安的胎,说不定她有法子,能保住小姐肚子里的孩子。 把人派出去后,吕五小的大丫鬟拉住奶嬷嬷的手,“听说凤庄主夫人也怀着孩子,小姐脾气这么差劲,真把人请来了,她会不会脾气一上来,就把人气着?” 而且,这是不是把黎教主欠大小姐的人情债给用上?回头五小姐知道了,会不会怪罪她们? 奶嬷嬷叹气,“这会儿是小姐和她肚里的孩子重要,旁的,都不打紧。” 大丫鬟暗暗撇嘴,心说,对您老人家来说是不打紧,事情不如小姐预期,她要朝人撒气,也不会冲着您老人家来啊! “您说大爷,是去那儿了?”大丫鬟是看着方大爷走的,看他走的方向,不用人说也晓得他上哪儿去,这会儿不过是没话找话说打发时间了! 果然,奶嬷嬷看她一眼,道,“还能上哪儿去?无非是去找大老爷替他拿主意呗!”早就知道,五姑爷是个拿不起的,真不晓得这方家是怎么教养孩子的,原本她们得知,五姑爷是方家嫡长房嫡长子嫡长孙,大家都高兴不已,觉得五小姐的眼光好,这可是宗子啊!日后就是族长呢! 结果呢?进门没多久,五小姐还沉溺在新婚的喜悦当中,她们已经敏锐的发现,是,五姑爷确实是嫡长房嫡长子的嫡长孙,但是,不是方家本家,而是关系较近的旁支。 宗子?又没分宗,哪轮得到他啊! 没多久她便发现,这位五姑爷长的是好看,风度翩翩玉树临风,非常俊俏的一个少年郎,远观那是千好万好,样样都好,真住到一块儿,朝夕相处之后,立刻就发现他优柔寡断的一面,做个决定,那叫一个犹豫不决,那叫一个百转千回。 老实说,当初若五姑爷卖力些,说不定在大小姐还没来得及阻止之前,就能把过继之事给落实了,一旦事成,就是大小姐想要反对,也不成了。 可是五姑爷都干啥了?别说帮忙说服家中长辈,他不给扯后腿就阿弥陀佛了!奶嬷嬷午夜梦回之时,总会忍不住想,倘若当日五姑爷积极些,现在的她们,是不是都已经回北晋吕家去了呢? 唉!都是命啊! 想当初大老爷夫妻生了五朵金花,族人面上不说,心里可都笑话着,吕大老爷再能耐又怎样?没有儿子,就是为他人作嫁,再多的产业,再多的财富都留不住。 奶嬷嬷又想到,几位小姐的选择那么多,二小姐她们嫁的都算不错,但嫁的最好的当数五小姐,五姑爷还是五小姐自个儿相中的呢! 谁会想到,如今看来,五姑爷是几个连襟里最差劲的一个,家里是有钱,可他上头有老子,祖父在,家产轮不到他做主,每个月都不是五小姐贴补他,怕是家里给的份例不够他花。 没钱,省着点花就是,可惜,五姑爷没那慧根,他只知道花钱,却不知节制,但最严重的问题是,他挑不起担子啊! 奶嬷嬷真是为自家小姐一掬同情之泪。 看看,连要不要保住妻子腹中胎儿,他都要去问父母,请他们为自己做主,奶嬷嬷长叹一声,这男人担不起责任啊!看来她得跟大老爷和大小姐说,请他们二位帮忙,给小少爷们找好先生。 男人靠不住,亏得五小姐有儿有女,现在开始好好地教,五小姐下半辈子才有靠。 一个小丫鬟快步跑进来,凑到奶嬷嬷耳边说,“大老爷带着大太太出门去了,听说去别院小住,也不知几时会回来。” 奶嬷嬷一听脸都黑了! 这叫什么事啊! 做儿子的担不起,做老子的竟然就带着老婆避出去了?这父子两个都不肯做决定,难道是要叫五小姐就这样耗着不成? “去,再派人去黎府,请黎教主看在大小姐的份上帮帮忙,请凤庄主夫人来给小姐诊脉。” 黎府就在湘城里,自要比凤家庄更早接到消息,黎浅浅听春寿说了一嘴,愣怔了下,随即转头交代春江,“派人去凤家庄,看棠姐姐方不方便,要是方便,就走一趟,要是不成,就找蓝忘,请他派药王谷的大夫去一趟。” 蓝棠的宝宝和吕五小姐的孩子,自然是蓝棠的宝宝要紧,至于吕五小姐,看在吕大小姐的份上,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算吕大小姐当面,她也不会帮。 不过吕大小姐父女是明理的,吕五小姐可不是,就怕那女人事后纠缠不休。 想想就觉脑壳疼,“凤公子可回来了?” “没呢!听说,凤公子一回庄就被凤庄主逮进书房去理事儿了。” 凤公子逍遥多日,可把凤庄主羡慕坏了,好不容易这小子自投罗网,他怎么可能放过他呢?庄里归公子管的事情已积压多日,正好丢给他自己去处理。 黎浅浅听了,只能对凤公子寄以同情,她自己的事也很多,对他,爱莫能助啊! 凤庄主这头接到黎浅浅派人送过来的消息,本来有点不悦的,不想跟蓝棠说的,不过看到黎浅浅说到,如果蓝棠不方便前去,可派人请蓝忘派药王谷的大夫去,他紧皱的眉头就松开了,既然有替代方案,自然就不让老婆辛苦了。 蓝忘的动作也很快,接到蓝棠让凤家庄探子送来的消息后,他便跟着坐堂大夫一起前去方家。 方家的门子看到上门的竟然是药王谷药铺的坐堂大夫,当下都傻眼了,他们方家和药王谷似乎没什么交情,怎么药王谷的大夫会主动上门来? “我家白大夫是受凤庄主夫人请托,特来给吕五小姐诊脉的。”蓝忘经过几个月的训练,胆子大了,说起话来也流利许多。 白大夫暗暗点头,他是昨儿才赶到湘城的,因为之前坐堂的一位大夫,家里老人意外受伤,听说是家里人闹腾误伤老人,执事和长老们只得把他派人接替那位大夫,好让他赶回去,要是有个万一,正好赶着回去见老人最后一面。 白大夫早听说了,蓝忘是代理谷主,但年纪实在太小,得知要到他身边做事,白大夫有些担心,怕蓝忘太小,不受教,要知道来到他身边坐堂的大夫,还得负责教他医理和药性,若是个不受教的,那可就累了! 幸好,这位代理谷主是个懂事明理又聪慧的。 方家的门子已经缓过来了,忙派人入府去通传。 方大爷扑了个空,又转去找老太爷,老太爷倒是没有推辞,还亲自探望孙媳妇,问过照看吕五小姐的奶嬷嬷后,便对孙子道,“你媳妇身子弱,脾气大,那都是因为给咱们方家开枝散叶的关系,你为人夫为人父,便要挑起这个担子来,知道她脾气不好,就应该帮着开解开解她,平日多陪陪她,这女人哪!虽说心思不好猜,可有时候却也是最好猜的。” 方大爷听得都胡涂了,他家老祖宗不是老糊涂了吧?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女人心思不好猜?错,是很难猜好吗?尤其他老婆,那可难猜了,和老祖宗说话云里雾里一样,总爱绕啊绕的,咋就不能有话直说呢? 老叫他猜,天晓得他就没那慧根好吧! “她怀了孩子,是你的血脉,她自然是希望你能常常陪在她身边,少去后院那些女人那儿,说到底,孩子虽然都是你的子嗣,但是,嫡子自来比庶子来得尊贵些,她已经给你生了好几个嫡子女,可你心思都放在后院那些女人身上,她愤愤不平,自然要闹腾的,毕竟人家在家里也是娇惯着养大的。” 方大爷感觉冤枉死了,这年头那个女人怀孩子不艰难,哦,就她吕五一个最是尊贵?啧!不过就是商户女,嫁进他方家,还是她高攀了呢! 似看出孙子的不服气,老太爷笑着伸手虚指了他的额头一记,“你啊!服服软,就能换得家和万事兴,又有何弯不下腰的?” 方大爷尴尬万分,不知要怎么接下去,正在这时,有人进来通传,道是药王谷药铺的坐堂大夫来了。 “咦?他们这迅度可真快啊!” “老祖宗,是您派人去请的?” “是啊!只是我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方老太爷可不敢托大,以为自家一派人去,人家就立刻派人过来。 而且算算时辰,他派去请大夫的人,脚程再快,也不可能这会儿就已经把人请回来了。 “不是咱们家的人去请的,听陪大夫过来的小僮说,是应凤庄主夫人之请,过来给大奶奶诊脉的。”来回禀的小厮连忙上前说道。 凤庄主夫人?他们家跟凤家庄虽有往来,可也没这么亲近啊!这位新进门的凤庄主夫人怎么会替孙媳妇请大夫来? “是了!凤庄主夫人姓蓝,她爹是蓝神医,我听人说,药王谷前任代理谷主就姓蓝啊!这,该不会是一家人吧?”可纵使是如此,凤庄主夫人也不会替孙媳妇请大夫来吧? 忽地,方大爷惊呼一声。 “怎么了?一惊一咋的。”方老太爷不太高兴的瞪孙子一眼。 “凤庄主夫人该不会是应黎教主所请,才帮着请大夫过来的吧?” “黎教主?凤庄主夫人和黎教主很要好?” “那是。听说这位黎教主还一路从京城,帮着护送凤庄主夫人回来。” 祖孙两个这厢还聊起来了,可把来通禀的小厮急坏了,“老太爷,大爷,是不是要让药王谷药铺的大夫请进来,给大奶奶诊脉啊?” “啊!那自然是要的!”老太爷一听连忙道,“快请,快请啊!” 方大爷更是瞪他,“怎么还没把人请过来?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做事情这般懒散?” 小厮心说,这能怪我吗?是您二位只顾着聊天儿,压根忘了大奶奶还躺在屋里,肚子里的娃也不知保不保住哪! 不过他们既已发话,他自不好再在此地流连,连忙拔腿就往大门处跑。 不多时,就看到他领着一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翁,老翁身后跟着两个孩子,一个略长的背着药箱,另一个略小些,不过看起来就是比大点的那个机灵许多。 白大夫没在外头多耽搁,跟方老太爷爷孙两见了礼,就在丫鬟引领下,进了方大奶奶的房间。 吕五小姐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牙关紧咬,眉头紧锁,显见就算在梦里,也依然不安稳。 正文 第九百四十二章 好意思吗 吕五小姐的奶嬷嬷把吕五小姐的手放到药枕上,在她手腕上放上丝帕,白大夫捋着胡须坐在床边的锦杌,为吕五小姐把脉。 方老太爷坐在屋中大圆桌旁的椅子上等着,看似悠闲,不过他搁在腿上的手,不时轻轻敲着腿,可以看出他心里并不平静。 方大爷坐不住,在祖父身边来回踱步,还时不时往床榻处看一眼。 白大夫没多久就收回手,奶嬷嬷上前将丝帕收起,把吕五小姐的手放回被褥里,蓝忘站在旁边,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然后就垂下了眼睛,白大夫起身走到方老太爷身边,拱身一礼,“贵亲眷这胎不容易啊!” “还望白大夫多多帮忙。” “老夫是大夫,自然是会尽力帮忙,只不过,贵亲眷这脾气不太好,纵使勉强保下孩子,怕是也会被她给折腾掉。”方老太爷祖孙听得这话,不由都黑了脸。 “内子这脾气不好,您老,就诊了这么一下便看出来了?”方大爷不怎么恭敬的问。 白大夫笑,“这是自然,贵亲眷这脾气不好,这五脏六腑多少都受了影响,有些损伤,一把脉便看出来了,敢问大爷,贵亲眷平日是否就很暴躁,稍有点事不顺心,就大发雷霆?” “是啊!是啊!”方大爷忍不住抱怨起来,方老太爷只知孙媳脾气大,倒没想到,原来孙子还因此受了她的气。 不过听着听着,方老太爷就觉不对,孙子怎么连闺房事,也都拿出来讲呢? 只是看白大夫并未出言制止,心里虽有不悦,却不好驳了白大夫的脸面,打断孙子的话。 在他看来,白大夫年纪如此老大,按说该是个通透人才是,不过他就这么任由孙子发泄一通,难道其中另有隐情不成? 白大夫等方大爷抱怨得累了,自己停下来,才倒了杯茶给他,示意他坐,等他坐下之后,才对他说,“凤庄主夫人交代了,说你们很想保住这个孩子?” 呃,凤庄主夫人怎么会知道的?还有是谁去请他来的? 白大夫笑笑,没等到答案也不恼,又道,“既然想保住孩子,就得让贵亲眷接下来这几个月都保持心情愉快才行。” 方大爷立刻摇头,“不可能的。”他把妻子想跟黎浅浅讨银匠师徒的事说了,又道,“她大姐那个嗣子接了消息,一直没回消息,我看他应该是不想帮这个忙,没有他出面,黎教主又一直不理我们,这事……” “这事本就不可能。”说话的人奶声奶气的,方家祖孙和侍候的人转头看去,发现竟然跟着白大夫来的小药僮说的,不禁都有些愣神,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啊? 蓝忘嗤笑一声,“如果吕五小姐真有心,早该在他们师徒还没离开仙方阁的时候,就出手相帮,可惜,她怕麻烦,更不想惹上仙方阁的东家,所以就看着王师父他们离开,现在开口说要把人要过去,无非是觉得他们身上的麻烦,己经被黎教主解决了,所以想要拣便宜!” “内子对王师父师徒的手艺向来颇为推崇,奈何我们夫妻远在南楚,等知道仙方阁老东家过世,新东家的人排挤王师父,王师父师徒都已不知去向了。” “呵呵!这种话,连我这七岁小僮听了都不信,师父,您信不信?”白大夫被蓝忘这么一扯,捋着胡须笑了,摇头道,“老夫不知道,这仙方阁是什么地方,位在何处?” “仙方阁就是北晋一家知名的银楼,在北晋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银楼,王师父师徒原本就在仙方阁做事的。”蓝忘为才从药王谷出来的白大夫科普。 白大夫听完后点点头,“小家伙你怎么这么清楚?” “那当然啊!师父来之前,我可是跟在黎教主和凤公子身边学习的,那会儿啊!天宝坊还没开业,王师父他们刚从京城过来,是南楚的京城,王师父他们离开仙方阁的时候,真的好可怜,听说王师父两个最出色的弟子都被人打伤了手,北晋那边的大夫说,怕日后是再也做不了精细的金饰了。” 白大夫一听不禁摇头,“这手可是他们的吃饭家伙啊!怎么会被人打伤?” “我听他们说了,是仙方阁的人派人打的。” 蓝忘像说故事似的,把王师父一行人被人逼得在北晋待不下去了,最后辗转来到南楚,然后得黎教主收留,还请了蓝海为他们疗伤。 “王师父他们其实也怕再遇上仙方阁新东家那样的人,黎教主交代京城分舵的分舵主说,不急,慢慢来,她想招揽人家,也得人家乐意才行,让分舵主带他们在京城天宝坊住下,让他们和里头的师父们交流。” “人家黎教主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让王师父点头答应,来湘城天宝坊坐镇的,他老婆上下嘴皮子一碰,说要抢人就要抢,人家一定得让给你,真是好大的脸面!” “这……我大姨姐和黎教主交情匪浅,她,她还欠我大姨姐人情呢!”方大爷为妻子说话,“这人情债总要还的嘛!内子这胎怀得不易,刚刚白大夫也说了,别惹她生气……” “那是你们家的事,跟人家黎教主什么关系啊?那是你们方家的孩子,又不是人家黎教主家的娃,还有啊!我听说了,是吕大小姐欠黎教主的人情,才不是黎教主欠你老婆大姐人情,再说了,就算她欠了人情,你们又凭什么要求人家还人情给你们?哦,还有,你们还欠黎教主人情哦!” 方老太爷从蓝忘开始说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他看孙子一眼,就见孙子有些气急败坏,还不时偷偷往自己这里瞄一眼,他微一沉吟就明白了,暗自叹口气,看来这个孙媳妇还真不是个安份的。 方大爷不管怎么说,都被蓝忘给拍回来,越说就越气,越想火气越大,最后忍不住拍桌子,“你个死孩子,怎么我怎么说,你就是不明白呢?这是我们家和黎教主之间的事,你说你一个小孩子怎么管得这么宽呢?还有,明明就是黎教主欠我大姨姐人情,怎么就变成是我们方家欠她的人情了?” “因为,我是黎教主的侄儿啊!”蓝忘这话一出,不止方家人震惊,就连白大夫也傻眼了! “谷主,您,您怎么会是黎教主的侄儿?”这是从那儿算起的啊?白大夫都震惊的坐不住站起来了。 蓝忘忙扶他坐下,“从我棠姑姑那儿算起的啊!我棠姑姑和黎教主可是好朋友,我又受黎教主和凤公子兄弟的教诲,这事若没遇上,我也不知内情便罢,可我遇上了还知晓内情,当然要为黎教主说话。” 白大夫想到凤庄主夫人蓝棠的父亲蓝海是药王谷的人,代理谷主是得喊凤庄主夫人姑姑,这样说,似乎也没错。 方老太爷听到白大夫称呼蓝忘为谷主时,又是一震,没想到眼前这漂亮的小僮,竟然会是药王谷的谷主,只是怎么这么小?难道药王谷没人了? 又想到刚刚这孩子说的,他说黎教主和凤公子兄弟在教他功课,这是药王谷的人故意安排的吗? 想到这几年瑞瑶教的发展,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自家儿孙众多,若能和这小僮一样,得黎教主指点一二,想必能获益良多。 方大爷听是听到了,可是完全不听进心里去,他只想压下这小子,还是他身边的侍从扯住他,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他才悄悄的往旁边的祖父看过去,没想到正好和祖父对上眼,他吓得差点跌下椅子。 方老太爷暗骂,出息!面上堆满了笑,起身和蓝忘见礼,“不知谷主驾临,有失远迎,真是失礼。” “没事,我随师父前来,是为姑姑和黎教主交代而来,既然事情办好了,也该走了。” 白大夫跟着起身,“贵亲眷这安胎药要能不吃,那是最好,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吃,想要安胎,还是得她自个儿想得开才成。再有,方大爷,那是你的血脉,你既为人夫又为人父,该如何照顾妻子,想来应该很有经验了,在此,老夫就不多说了。” 说完,就要带着蓝忘离开,方老太爷连忙起身相送,方大爷伸手拉白大夫的手,“大夫,您还没给内子开方子。” “贵亲眷之前大夫开的方子已经很好,照那方子吃就好。” “可是……”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让方老太爷拉住,“真是不好意思,他担心妻小昏头了,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白大夫朝方老太爷笑了下,随即拂开方大爷的手,走了。 眼看着蓝忘和白大夫走了,方大爷才对方老太爷急道,“祖父,您怎么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不放人走?你凭什么?就凭你说的,黎教主欠你大姨姐的人情?你长到这么大,没脑子?你老婆是什么性子的人,你不知道?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怎么就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方老太爷对长孙颇感失望,方大爷完全不懂他祖父在说什么,睁着茫然的眼睛回望他。 “你大姨姐可曾跟你们说,黎教主欠了她人情,叫你们有机会就去讨要?” 没有。方大爷心说,吕大小姐要真被黎教主欠了人情,她必要留着,最好是一辈子都用不着讨要,如此对方会一直记挂于心,遇上和吕氏商会有关的事时,手稍稍宽松一点,就够受用了。 想到这儿,方大爷忽地想明白了,“原来,她,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都是……”哄我的? 方大爷到底是大男人,纵使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祖父,他还是不想让老人家知道,妻子原来都是在哄自己的。 “自己傻,就别怪人要哄着你。”都几十岁的人了,如此轻易就被妻子哄得团团转,怪谁? “不是,祖父,您说,她这样哄我,是,为的什么啊?”方大爷被打击得有点语不成句,方老太爷叹气,本来是想赏他一个爆粟,临了还是舍不得的摸摸孙子的头,都这么笨了,再敲下去,更笨了怎么办? “还能是为什么?”嘿,傻孙子,可不教不行,他把吕五小姐的想法掰开来揉碎了说给长孙听。“……懂了吗?” 还不是很懂,不过,有一点他是明白的了,妻子想在家里有地位,想让所有人都捧着她,家里公中是有钱,可人这么多,每个人都只有份例里的,没有私产,就算是女眷想用私房贴补自家男人和孩子,也因方家那条规矩而拿不出钱来。 方老太爷笑,“她有心,我听那些嬷嬷们说,她对你几个妹妹也是顶顶好的。你可想过,她进门这么多年,为何赶在这个时候,想要抢人赶开店赚钱?” 方大爷想了很久,才嚅嗫的道,“吕润接了吕家家主之位,也接下吕氏商会的棒子。她怕她爹大权交出去,就没钱贴补我们了?” “可你想过没有,吕润才多大,你岳父为何急着交棒给他?” 方大爷摇头,方老太爷没让他等,立刻就为他解答,“你岳父身体可能不怎么好,他现在交棒给孙子,看他接不接得下来,若是接得下来,那自是最好,若不行,趁他还在,还能点拨他。” 换句话说,吕五小姐担心的是,她爹一过世,就不可能再月月拨钱贴补她,她过惯好日子,虽不至于挥金如土,但一旦少了岳父每月贴补的银子,他们一家子的日子肯定要比现在拮据许多。 “她是因为这样,才想着要赶紧开店赚钱?” “应该是,想要她好好养胎,你就得知道她怎么想什么,才晓得怎么安抚她。” 方大爷心说,就算知道这些又怎样呢?我哪有本事让她不操心这些啊! 方老太爷笑,“我听说,她那侄儿就要到湘城来了。” “咦?是吗?”难不成他这些天都没消息,是因为人在路上? 方老太爷扶着桌子起身,“对了,你可想明白,凤庄主夫人为何要请白大夫来?” 方大爷哪有空想这个,老实的摇头。 “呵呵。”方老太爷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那应该是应黎教主所托,所以药王谷的谷主才会说,人家黎教主没欠你们人情,相反的,是你们欠黎教主的人情,便是因为白大夫之所以会来,是因凤庄主夫人受黎教主所托,请他走这一趟的。” 方老太爷转头看向床榻,问,“人家帮你们请大夫来,帮你们保住肚子里的孩子,你好意思去抢王师父师徒吗?” 方大爷顺着祖父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妻子竟然已经醒了,正瞪大了眼看着他们祖孙。 正文 第九百四十三章 私心 蓝忘和白大夫的马车一进黎府二门,蓝忘立刻掀了车帘跳下车,白大夫连拦都来不及,就看着他蹦蹦跳跳的和黎府的管事打招呼,黎府管事笑嘻嘻的回礼,“教主在她院里等着您了。” “欸,我这就去,呃,白大夫他……” “大教主说了,请他来给章老把把脉。”前几天章老贪凉,穿得单薄了点,结果受了寒,章老年纪大了,近来有点老小孩脾气,越叫他加衣,他就越跟人反着来,章朵梨气得半死,好不容易盯着他吃药,可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病情一直反反复覆的,叫人着急。 黎漱心知怎么回事,却不点破,听说蓝忘那里来了新的大夫,本就想派人去请,没想到还没派人去请,人家就自个儿送上门来了,自然就得赶紧把人请过来。 白大夫见到黎漱时,略感惊讶,原来自己曾经见过此人,黎漱也觉讶异,“原来是白大夫,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大教主您客气了!”白大夫连忙拱手为礼,“当日不知是大教主当面,有些失礼,还请大教主见谅。” “白大夫客气了。”双方你来我往,客气得不行,叫一旁的章家师徒看得一脸蒙。 这是什么情况啊?师徒两互相交换一眼,没答案,只得继续揣着疑惑。 谨一是一直跟在黎漱身边的人,看到白大夫时,他就想起来了,只是没想到白大夫竟也是药王谷的人。 黎浅浅这里迎来了蓝忘,蓝忘一见到她,立刻就把适才在方家做的事拿出来邀功。 “你啊!不都跟你说了,别太早亮出底牌来的吗?” “可是我怕,那女人仗着怀有身孕,要逼姑姑把人让给她啊!”蓝忘坐在椅子上,边晃着两条小短腿,边为自己辩解。 “放心,方大爷夫妻一个笨一个自以为是,但他们家的老太爷,却是个明白人,纵使有私心,他也不会让孙媳妇压在他孙子头上,做他孙子的主。” 是吗?蓝忘不信的看着黎浅浅,黎浅浅笑而不答,只道,“哪,这次你跟去方家,看到什么新鲜事了吗?” 蓝忘立刻就把方大爷夫妻给抛到脑后去,“方家的奇花异草还真不少,不过,他家的人不会照料,可怜那些宝贝都快给照看死了!要是可以啊!我真想把它们统统给弄回来。” “行啊!”黎浅浅发现蓝忘对花草很有天赋,不像她,她就是个植物杀手,她屋里的花花草草,只要经过她的手,就没有一株能活得长久的,蓝忘和她不同,就算是奄奄一息的植物,经过他的照料,很快就能欣欣向荣。 便是因为如此,黎浅浅让人帮他在他祖母住的院子里辟了块园子,专门让他种花花草草。 蓝忘之前是和祖母住在黎府,后来为了方便,就改住到药铺附近的院子去,老太太也自在些,黎浅浅拨了几个丫鬟过去侍候她,不过后来发现老太太不是很喜欢这些年轻的丫鬟,就派几个年长些的婆子把丫鬟们换下来。 老太太这才放松下来,和婆子们有说有笑起来,蓝忘每天在药铺里忙着,晚上还有凤公子兄弟和黎浅浅派的功课,老太太见着孙子的机会不多。 黎浅浅让人在她院子里开了块园子,让蓝忘种花草,老太太便来了兴致,也跟着种菜,那几个婆子高兴得不得了,自家种的菜可比外头卖的要水灵啊!而且想吃什么就去地里拔,方便极了。 也因为这片园子,蓝忘回家后,和祖母相处的时间多了,老太太喜得连脸上的皱纹都淡了许多。 蓝忘养得那些花花草草繁殖得很快,没多久就花满为患了,不像菜地,菜长大了,几家分一分很快就消耗光了,花草不然,很快他种的那片园子就塞不下新的品种了,最后黎浅浅让他挑些好的送去凤家庄给蓝棠,说要让蓝棠解闷,谁知他实诚,把他园子里所有的花草全打包送过去。 这下子凤家庄的人乐了,蓝忘的园子空了,结果就是这小子非常积极的为园子增添新血。 看到方家的那些花花草草,蓝忘是真心疼,听黎浅浅这么说,不敢置信的问,“真的?” “真的,有得就有失,不过是把你们保住方大奶奶胎儿的酬劳,换成那些花草罢了!” 蓝忘点头,“我明白了。”随即摩拳擦掌准备着下回去方家时,要好好跟他们谈条件。 蓝忘在黎府待到隔天才走,白大夫则是给章老开过药就先回药铺去了,他得去跟另一位大夫问问关于蓝谷主的事,还有,家里也不知安置好没,得去瞧瞧。 章朵梨看着章老吃了晚饭用过药,就来找黎浅浅。 黎浅浅的院子灯火通明,春江她们才侍候黎浅浅吃过饭,迎进章朵梨之后,留下已用过饭的叶妈妈,她们用饭去了。 章朵梨也不避着叶妈妈,拉着黎浅浅,说起白大夫说的那些话。 “你说,他们以前就认识了,是不?” “就算认识也不奇怪吧?白大夫是药王谷的大夫,药王谷的药铺遍布中州大陆,他们奉派到各地坐堂,认识时常行走各地的表舅,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才刚吃过饭,黎浅浅捧着一盏山楂茶闻着味儿,章朵梨则是捧着一碗绿豆薏仁汤。 “可是看他们的神态,我总觉得这其中,必有玄机。” “能有什么玄机啊?”黎浅浅笑,“无非是,白大夫年纪不小,他的儿女年纪和我表舅相当吧?说不定他的女儿看上表舅,闹着要嫁,没成呢!或着是他家媳妇要嫁前,闹着要悔婚,改招我表舅为婿,嗯……”黎浅浅脑洞大开的胡猜着。 章朵梨看她越说越起劲,连忙打断她,“等等。你说的这些,是你瞎猜的吧?” “是啊!”黎浅浅笑,“我又不是神仙,难道还能未卜先知?当然是猜的。” “你神了,就那么些话,你就能编出这么一大串来。”章朵梨是真的佩服她。 黎浅浅笑着抿了口山楂茶,“谁让表舅长得好,就是年轻时,只带着谨一一个到处跑,就算有姑娘相中他,姑娘家里人也不放心把闺女儿嫁他。” 章朵梨想象了下黎漱年轻时的样子,点头同意,“那是。我听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说,大教主年轻那会儿,可真是招人,江湖中不少耆老想招他为婿,也有不少江湖女侠想攀上他,只是,那个时候大长老的人追着他到处跑,往往有心人还没来及出招,人就不见了。” 章老师徒是凤家庄的供奉,凤家庄又是八卦消息集散地,自然消息灵通得很。 “那,有谁和表舅是真的传出消息的?”黎漱就像是她期望中的父亲,黎经时和她前世的爹地对自己,都不如他上心。 “这还真没有。”章朵梨想了想摇头回道,“那个时候,他在外行走时,有人追着她跑,也有人从大长老那头下手,不过两边都没人如愿和大教主攀上关系。” “唉!难道我想要有个师娘,就这么难?” “我瞧着,难了!”章朵梨笑着放下手里的碗,“前些年,你还小,他要娶个十几岁的姑娘,你勉强叫一声师娘,不会很奇怪,可现在,你都要嫁人了,他要娶个十几岁,跟你一样大的作妻,嗯,别说你,我们瞧着也别扭!” 黎浅浅想想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没错,就是这样,所以我爹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说不再娶,反正他有三个儿子,也不怕人说他无后。” 但是黎漱不同啊!虽然把教主的位置传给她了,可是教中还是有不少人认为,他之所以收她为徒,一,因她是个女娃儿,就算传位给她,日后她要外嫁的,总不能把教主之位传给她儿子吧?那肯定会传回给黎漱的儿子。 但问题是,黎漱收她为徒时,她还不到十岁,传位给她时,她才十岁出头,要是他那会儿就成亲生子,日后等她长大要出嫁时,他儿子也大了,把教主传给黎漱的儿子,再自然不过。 可谁也没想到,黎漱把她当亲闺女儿教养,把人都养到要出嫁了,他呢?别说他儿子,连他老婆在哪儿,都没人知道啊!也许,他真不想成亲了?那教主之位怎么办啊?难道真让他们教主就这样外嫁,把瑞瑶教当嫁妆陪过去? 黎浅浅这个教主一直很称职,为瑞瑶教带来不少财富,可是,她到底是女孩子,嫁人是道崁,蓝棠成亲时,有这么多人往京城来,除了是蓝海人缘好之外,再有就是想来面见黎漱,想要问明白,他有何打算。 只是大家都失望了!因为黎漱啥也不说,只是笑着跟他们说,他心里有数!啧!他心里有数,可大家心里都没底啊!这叫他们怎么不担心啊?大家都很害怕,黎浅浅嫁人之后,会以婆家的事为主,就不再把瑞瑶教的事放在心上了。 没有婆家会喜欢自家媳妇,嫁人之后,仍以娘家事为重,他们自己都是如此,自然以己推人,就这么认定。 黎漱却觉得他们是杞人忧天,他自己的徒弟他自然是了解的,再说,凤家庄在江湖中地位超然,这几年没有当家主母在,依然运作正常。 凤家庄能在江湖上立足,靠的,是他们的实力,不是当家主母的长袖善舞。 当年凤老庄主夫人胜任了吗?没有,方夫人也不会让她胜任,凤老公子夫人也不算是个称职的女主人,再说了,凤老庄主和凤老公子兄弟各司其职,若真有什么女客需要人招待,那也是凤老庄主夫人的责任。 凤老公子夫人更多的时候,是只管自家小院的事,旁的,也就只有掺和了女数字公子一事而已。 所以黎漱觉得自家徒弟嫁给凤公子,绝对可以轻松胜任公子夫人一职。 再说,除了他父亲老教主长驻在总坛外,就连他祖父当年做教主的时候,也常是大江南北四处去,所以他们瑞瑶教并不需要教主长驻总坛,他把教主传给徒弟之后,他们也没待在总坛,京城住一阵子,就往北晋去,后来回到南楚,又在京城住下,但教中诸事,他们都了如指掌。 对黎漱来说,这些分舵主们担心的事情,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黎浅浅没想太多,对她来说,她已经习惯处理瑞瑶教的大小事,现在鸽卫发展成熟,不管她走到那儿,他们会自动把消息汇整送过来给她,所以就算她嫁人,鸽卫也一样会在刘二的指挥下,让她不管走到那儿,都逃避不了处理这些大小事。 眼下,她比较担心的,是不知道表舅何时才肯娶妻! “你爹不再续娶,你哥他们三个呢?”章朵梨眼睛微闪问道。 黎浅浅见她眸中亮光一闪而逝,还以为自己看错,摇摇头道,“不晓得,不过三哥应该有着落了!” 章朵梨也知道宝儿姑娘的事情,“真是她了?” “不晓得啊!”黎浅浅叹气,三哥不肯松口,大哥信上没说,她什么都不知道,鸽卫只能查到表面上的事情,查不到人心里去。 “那个宝儿,和清平门还有连络吗?” “没有,他们以为她死了,再说,清平门现在内斗厉害,从那之后,不知道又换几任门主了。”黎浅浅就不懂,清平门的人就只顾着门里的明争暗斗,把生意全搁下了,就算抢到门主之位,那也不过是个空壳子,有什么好抢的呢? 章朵梨听了她的疑问后,忍不住笑了,“你傻了啊!他们是不得不争,不得不抢,你忘了,他们清平门是做什么生意的?杀手啊!必得争排名,排在前头的,出趟任务的赏银,和排名最末的报酬肯定是无法比。” 她抿了口绿豆薏仁汤,又道,“平日里为争排名,定要争破头,结下的梁子肯定不少,逮到机会还不狠狠把的对方踩下去,就算不想争,也难免要被人踩下去,不想死就得争,要不然就是死,聪明些的,就是死遁了吧!” 黎浅浅托着腮,“我三哥这手段,也神了。” “你确定是你三哥动的手脚?”章朵梨好奇的问,黎令熙不早早就抽身离开了吗? 黎浅浅笑,“我猜的。” “啧!又是猜的。” “是啊!都说了,我不是神仙,不可能未卜先知,只能充个事后诸葛。”黎浅浅把山楂茶碗放下,“章老的情况如何?” “还算好,以前听人说,人老了这脾气越像个孩子,我那会儿就想,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没想到现在就让我遇上了。”这让她更不敢外嫁了,她要嫁人,她师父怎么办? “你说我要不要干脆在凤家庄找个差不多年纪的,招为夫婿如何?” “我觉得你还是再和章老好好谈谈的好。”黎浅浅有点私心,她觉得章朵梨人美心善,还多才多艺,要是大哥不喜,不若就许给二哥,反正就是给她当嫂子。 可是要怎么跟她两个哥哥开这个口呢?黎浅浅还没想好,暂时搁了下来,结果就让她听到,章朵梨打算在凤家庄找人嫁了!这怎么行呢! 还有,凤二公子的婚事也还没着落,黎浅浅想起来,就替他们发愁啊! 正文 第九百四十四章 忧心 稍晚,谨一就到黎浅浅这里来了。 “白大夫和表舅……”黎浅浅让他坐,让春江上茶和点心,然后才开口,可这一开口又不知要怎么往下问,只得半道打住了。 谨一就知道黎浅浅要问这个,也不卖关子,打开天窗说分明。 原来当年大长老要逼婚黎漱,黎漱是人越逼着他往前走,他就偏要跟人逆着来,逼急了,他大少爷两手一拍溜了,把大长老气个半死。 他都安排好了,给黎漱娶个温柔娴淑好拿捏的老婆,好借此控制黎漱,谁知黎漱完全不买账,逮着机会就溜了,大长老的安排落了空,女方的家长怎肯罢休,闹腾得厉害绊住大长老的人,没让他有时间派人去拦黎漱。 黎漱那回就带着谨一跑了,这一跑,就跑到药王谷附近的城镇去玩。 黎漱生得好,穿饰讲究,走在路上回头率极高,被他吸引的大姑娘小媳妇多不胜数,谨一屡劝他收敛,可正值叛逆期的黎漱哪听得进去? 他的未婚妻表姐被继母发卖后,他遍寻不着,火气就已经很大了,又遇上老逼他另娶他人的大长老,正是满腹邪火无法排解,这天他把几个火爆少年给狠狠的收拾了一顿,自己也受了伤。 这些人大概跟着他有段时间了,知道他武功了得,再加上个一流高手的谨一,他们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就用计把谨一引走,然后这些少年一拥而上,想要以多胜少,又因忌惮他的武力值,不忘边打边给他下药,害他打到最后,虽将人全收拾了,自己也因散功丹的药效而散功,失足落下悬岸。 “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啊?” 谨一苦笑,“那些人也不是坏人,无非就是家里姐妹和未婚妻看上大教主,他们殷勤献好,却都不敌大教主一抹微笑,来得让她们激动,所以就……” “所以他们想给表舅一个教训?” “是,不过他们自知肯定不敌大教主,所以把我引走,又对大教主下药,不过他们错估大教主的实力,就算被下了散功丹,也还是在药效完全发作前把他们给收拾。只是大教主摔下去之后,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最后才在一个郎中家里发现他。” “救他的,不会是白大夫,或他家闺女吧?” “不是,不是,都不是,是经过山崖下方的两个猎户,他们两个虽是把人救了,不过也把大教主身上值钱的东西全给拉扒光了。” 这个……黎浅浅还真不好评价,表舅的这两救命恩人了!他们要是不贪这点小财,就表舅那人的性子,肯定是要好好的答谢对方一番的,可是,对方是不告而取,把他身上所有值钱的全拿走,这就…… “不过也幸好他们拿走大教主的东西,要不然我还真找不着人。” 谨一也不知该感谢这两猎户呢?还是该收拾他们两一顿。 “那,表舅和白大夫又是怎么认识的?” “白大夫的岳家就是出自这山村,他们夫妻想把小女儿嫁给大舅子家的小儿子,可是他家小女儿不肯,就跟着她二舅家的表妹,到老郎中家,找他孙女玩儿。” 谨一想起白大夫那个女儿时,忍不住要摇头,长眼睛就没看过那么样的人,老郎中跟她说了,屋里有人住,是个伤员,伤得极重,叫她们别进去叨扰人家。 老郎中的孙女很听话,知道屋里是个年轻男子,所以从不往那间屋子去,可白大夫的小女儿不是,人家都告诫她们了,她还偏要拉着人进去,黎漱那时伤得重,几乎整天都在睡觉,算是他有生以来伤得最重的一次。 身上不止有和那些人对战留下的刀伤剑疤,还有从高处摔落的擦伤和挫伤,总之呢是伤痕累累,因为他屋里只有他和老郎中,老郎中家里的小辈,对他老人家是言听计从乖巧得很,又正值盛夏,黎漱身上自然是怎么凉快怎么来。 谁知会有人就这么闯进来?还是个姑娘家呢! 白大夫的小女儿本来还拉着她表妹的,不过表妹在临进门时,硬是甩脱了表姐的手,开玩笑,白家表姐闹腾着不肯嫁她小哥,要是婚事没成,她拍拍屁股走人,从此不来山村,可自己呢?就算出阁,娘家还在这儿呢!要是闹出点什么事来,自己还活不活? 更何况人家老郎中都说了,屋里是个受重伤的病人,叫她们别去叨扰人,她这么硬闯进去,算什么啊! “白小姐闯进屋里时,大教主才喝了药,睡得正熟,结果她看到大教主衣衫不整就尖叫起来,还往大教主身上乱挥乱打,说他轻薄了她。” 黎浅浅听到这儿都傻了!这女人是有病吧?“我表舅那会儿睡着的?” “是啊!我那会儿刚找到大教主,正在和老郎中询问大教主的情况,听到动静冲进去,就看到她把大教主打得伤口又裂开了。老郎中气得不得了,要喊人进来把她拉出去,我本来上前就要把她拽出去,老郎中拿了块抹布给我,叫我隔着那块抹布,把她拽出去。” 想到老郎中那闪着恶作剧之光的眼睛,谨一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好笑。 “后来呢?” “后来,那女人吵着闹着,说大教主轻薄了她,得对她负责,娶她为妻。” 黎浅浅听得目瞪口呆,“她,看到我表舅的脸了?” “应该有吧?”谨一也不好说,“不过,事后我听老郎中和他孙女说起,那两猎户拉着大教主的东西走人时,她们都看到了。” 所以她是知道表舅身价不凡,所以才想要制造机会攀附上他? 谨一又道,“老郎中检查过大教主之后,气冲冲的去找白大夫的岳家算账,白小姐是他家的客,又是他家孙女带到老郎中家的,他说姑娘家不懂事,都是大人没把人教好,他好不容易把病人治得七七八八了,她一来,就害人伤口裂了,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要不然伤者家属把这事怪在他医术不精上头怎么办?” 谨一露出嘲讽的笑,道,“那位白小姐以为在自己外祖父家,就有恃无恐,还出言嘲笑老郎中医术不精,比不得她父亲,说那样的伤,只要她爹出马,只消一粒药丸下肚,就能好了大半。” “真有那么神?” “没有。白大夫是个明白人,知道女儿闯祸,就跟老郎中回来给大教主诊疗,看过大教主的伤之后,对老郎中的医术,那可是佩服得紧,还留下来和老郎中切磋,帮着老郎中给大教主疗伤。”谨一虽对白小姐颇有微词,但对白大夫却是无二话。 “那后来……” “后来,白大夫痛斥了女儿一顿,白大夫的老婆却是个宠女儿的,白大夫要罚女儿,她自个儿死命护着不说,还拉着爹娘兄嫂一起帮她护着女儿。” 黎浅浅心说,果然,熊孩子背后的家长才是问题所在。 “因为白小姐抵死不嫁她表哥,硬要赖给咱们大教主,大教主伤好些后,我就带着大教主离开了。” 黎浅浅瞧谨一那一脸不屑,好奇问,“她和她娘就这样让你们走了?不能够吧?” 肯定有事。 “其实若她娘不纵着她,白小姐不过就一才及笄的姑娘家,哪来的胆子呢?”谨一顿了下,又道,“她们母女紧追在我们身后下山,山下也就一小镇,不大,我们住进客机后,她们母女也住进来了。” 谨一说着露出狡黠的笑容,“大教主知道她们跟出来了,就让我跟住在店里的客商说,我身上有伤,住进来后才发现伤口裂了,打算找大夫疗伤,包扎好后大概也不好挪动,可能就住在大夫那里,客栈这房就空下来了,正好他们人多,不如我们把房间让给他们,他们贴我们一点钱。” 客商只需花点小钱就多一间房,自然应了,谨一就带着黎漱,在客商们的帮忙下,去了药铺,当晚,白小姐潜进客房时,就被那些糙汉子的汗臭味给熏了出来,她娘气得半死,可能说什么? 只能摸摸鼻子带着女儿回娘家去。 “从那之后,就没再遇上白大夫一家子,倒是没想到,竟然又遇上他。”谨一叹气。 黎浅浅想了想问,“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吧?” “是。那会儿,大教主还不到二十呢!”谨一长叹一声,岁月如梭,当年大教主还是青春少年郎呢!现在,嗯哼!他家教主都能嫁人啦! 白大夫这里,回到蓝忘让人给白大夫一家安排的院子时,正好看到妻子拿着封信发呆。 “怎么啦?” “啊!老爷回来了!”白太太起身相迎,同时想不着痕迹的把手里的信给收起来,不想还没动,就被白大夫抽走了。 白大夫草草看完冷哼一声,把信揉成团扔到地上,“你别理她,都多大年纪的人了,就知道胡闹。” 白太太陪笑,“你别恼,我不理她就是。” “女婿一家对她不够好吗?她也不看看自己是块什么料,还想着要当凤凰,哼!也不怕飞得高了摔死她。” “唉!你说你这做老子的,怎么就这样咒自个儿的女儿呢?” “是我愿意咒她吗?是她自己作孽,当年给她安排得好好的,她闹着不肯嫁,好啦!瞧瞧,当初被她嫌弃的表哥,如今可是五品京官了。” 白大夫说的就是大舅子的小儿子,谁也没想到,当年那个看起来木讷的男孩,竟然是进士之才。 白太太听丈夫说到侄子,她也觉扼腕!她原本是想小女儿被自家宠坏了,嫁给娘家侄儿,有兄嫂照看着,日子肯定好过,可偏偏女儿不乐意,嫌山村穷,嫌她侄子不好看,又不会说好听话讨好她。 白大夫常年受药王谷调派,都是在大城市里居住,就是小城小镇也都没住过,更何况她娘家这样的小山村,可是知道归知道,女儿嫌弃她娘家穷,白太太心里还是很不痛快的。 可是这孩子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自己教养的,教成这样,她能怪谁? 想到当年,女儿闹着不愿嫁表哥,白太太是挺难堪的,毕竟是自家侄儿,就算嫌弃他的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白太太心里依然不痛快。 后来女儿看上了在老郎中那里疗伤的年轻人,白太太也是很不快,只是不好表现出来,等见到那人的样貌后,白太太觉得莫怪女儿闹着要嫁他,这年轻人长得实在太好了,又听小侄女说起,那年轻人身价非凡,白太太又觉女儿不愧是自己精心调养出来的,眼光就是好啊! 白太太对女儿的容貌相当有信心,她觉得只要自家女儿对那年轻人表示出好感,对方应该立刻感恩戴德的上门提亲。 万万没想到对方断然拒绝不说,还这么走了。 白太太咽不下那口气,带着女儿追下山,结果却是丢脸丢大发了,害得她最后不但不敢把女儿嫁给侄子,还只能听丈夫的,把女儿远远的嫁了。 原本以为女儿嫁人后,就能好好过日子了,谁知,“女婿一家根本就不是省心的,你看看丫头嫁过去,都几年了,还只生个闺女儿,倒是女婿的妾室,给他添了好几个儿女。”白太太抱怨着。 白大夫冷哼,“不然呢?你想怎样?” “我是想,既然我们来了湘城,离亲家这么近,不勤加走动说不过去。”说白了就是想拉着丈夫去女儿婆家,给女儿撑腰。 “我才来,忙着呢!” “忙什么啊!”白太太没好气道,“你对女儿的事一点都不上心。” 白大夫被老婆的话给气笑了,“我不上心,我不上心能给挑这样一家厚道人家嫁?你别看你女儿信上写的那些谎话,看看女婿和亲家写来的信上都说了些什么吧!给怀了身孕的妾室下药,结果反把自己给害了,亲家不休了她,已是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你还想怎样?” “你不能听亲家片面之词,就说咱女儿的不是啊!”白太太气得直跳脚,白大夫气笑了,“你自己还不是只听女儿的片面之词,就说人亲家欺负咱们女儿?” 白太太被丈夫这么一挤兑,脸涨得通红,话说不出来了,白大夫拂袖而去前,撂下了话,“她的事,你不许插手,她自小到大就胆子就邪,全都是你惯出来的,你要再惯下去,她若落不着好,就全是你的错。” 白太太两腿一软委坐在地,白大夫狠瞪她一眼后,走了。 看白大夫进了书房,白太太的两个儿媳妇才悄悄探头出来,扶起婆母劝着。 白太太抱怨了一通后,忍不住想当年来,“要是当年那老郎中没拦着我们,让你妹妹嫁给那个漂亮的年轻人,那日子肯定要比现在过得舒坦得多。” 媳妇们无奈对视,婆婆说的那人,她们也都知道,那人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她们那位只会惹祸的小姑子,仗着自己长得好,就对人挑三拣四的,什么都不会,就只会出一张嘴,没半点本事,仗着公爹处处欺负人,遇上惹不得的,还得公爹委屈的去给人赔不是,偏偏婆婆还以为丈夫本事大,所有人都得对他卑躬屈膝,小姑子跟着她娘学,惹出祸事来了,陪着公爹去给人赔罪的,可是她们的丈夫啊! 妯娌两连手把婆婆哄好了,交代下人好生侍候,她们便往厨房去。 “上回婆婆说要把我家囡囡接过去养,可把我吓死了,我就怕要是囡囡被养得她小姑姑一样怎么办!”白大嫂想起来仍犹有余悸。 “幸好那天大哥回来的早。”白二嫂叹道。 白大嫂握着白二嫂的手,“亏得你机灵,派人去帮我请相公回来。” 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湘城离小姑子婆家可只有两天的路程,小姑子写了信来,公爹不应,她会不会就杀上门来啊?” 妯娌两想到这个可能性,不约而同的忧心起来。 正文 第九百四十五章 妄想 白大夫走进书房时,他的长子白一龙带着人正在开箱笼,整理里头的书籍,次子白二虎伸着手在书架子上抹着,看看架子干净不,上头的水渍干了没,还不时指使人,拿干布把架子重擦一遍。 “爹。”看到白大夫进来,两个儿子起身行礼,下人们也跟着见礼,白大夫摆摆手,“你们都先下去吧!我有话和大爷二爷说。” 下人们施礼鱼贯走出书房,白大夫让两个儿子坐,他自己则走到书案后头坐下。 “你们小妹又写信来了?” “是。”长子苦笑,他们一路从药王谷出来时,就接到妹妹的来信,随着行程越接近湘城,妹妹的信也来的越发频繁。 妹妹的婆家就在湘城附近的梅里镇,本来父亲是想到了湘城之后,再带他们去拜访亲家,顺便探视妹妹的,谁知,来到湘城方知,原来代理谷主就在湘城,之前在湘城药铺当差的掌柜和坐堂大夫,之所以会被掳得一乾二净,就是因为他们贪墨并以次充好等事,被人发现了。 白一龙心道,发现这事的人,肯定就是代理谷主吧? 因为如此,父亲来到湘城之后,就全心放在正事上,至于小妹的来信,他便抛诸脑后了。 只不过做父亲的可以不管,但他们兄弟却不成,还有母亲盯着呢! “妹妹说她婆婆……” “那些事不说也罢!”白大夫不想听,主要是女儿信上已经写很多了,每一封信都是在抱怨,公婆的偏心,丈夫偏爱小妾,妯娌们都欺负她,就连丈夫的宠妾,也敢和她叫板云云。 女儿信上这样写,白太太看了便信以为真,以为自家女儿要被婆家搓磨死了,但实际上呢?白大夫虽不信任女儿,但对亲家也抱持保留态度,他找上凤家庄买消息,从凤家庄那儿得来的消息显示,女儿和亲家的说词皆有所偏颇,女儿自然是偏向洗白自己,而亲家自然也是为自家人说话,只是这个自家人,不包括他的女儿。 想到女儿做过的那些事情,白大夫一叹,也莫怪人家不把他女儿当一家人,自她嫁进门开始,就没休没止的闹腾,这要换成是别人家的闺女儿,亲家怕早就把人休回娘家去了,还能容女儿占着他家儿媳妇的名份,看的是他这张老脸啊! 白大夫叹息不已,白一龙和白二虎兄弟两个对看一眼,心里也跟着叹气,他家父亲还不知道,妹妹这回是怎么惹怒她家公婆的,可他们兄弟知道啊! 白一龙问,“父亲可知妹妹这次又闹什么?” 白大夫一听愣了下,道,“我刚在你母亲那里看到你小妹写来的信。信上说你妹婿又要纳妾,纳的还是他姑母家的女儿,是这事吗?” “是,就是这事,但是,父亲有所不知,这事,本来是没有的,双方都没那个意思,是妹妹闹出来的,事情闹出来的时候,正好家中有客,为了名声才应下来的。” 白一龙兄弟两个其实想不懂妹妹这番作为的用意何在?明明就没有的事,她偏赖丈夫和姑母家女儿有染,听说那位表妹原是要许给妹婿隔房的弟弟为妻,现在这门亲事黄了,她也由妻变成妾,她娘被气得吐血,隔房的叔伯也因此事和亲家翁这房闹得很不愉快。 白大夫听儿子说明详情后,他也蒙了,“她,她这是闹怎样?”故意把婆家人全都得罪了,她又只生一女,没有儿子,日后她要如何在婆家立足? 想到这里,白大夫心里忽地一咯噔,转身匆匆往正房去,两个儿子对看一眼,也连忙追上去。 “大哥,爹这是怎么了?” “应该是想到妹妹为何这么做了吧?”白一龙忽地想到了,当年为了妹妹的婚事,一家老小去了外祖父家的事,那时妹妹为了不嫁给表弟,拚命闹腾不休,不就和现在一样吗? 一经提醒,白二虎立刻想起当年事,虽已事隔多年,但如今回想起来历历在目啊!想到当年妹妹那般胆大妄为,白一龙忍不住庆幸,都说女肖姑,幸好幸好,他家女儿都没人像小妹。 等等,白二虎忽地停下脚,还拉住了往前走的大哥。“怎么了?”白一龙冷不防被二弟拉住,不由回头问他。 “大哥可还记得,那个在老郎中那里养伤的年轻人姓何名谁了?” 白一龙想了好一会,最后摇摇头,“那人根本就没自报家门过吧?否则娘早带着妹妹上他家去了。” 那个时候妹妹闹着非他不嫁,可因她在客栈里闹了笑话,母亲打圆场,说女儿是走错了房,可客栈在安排住客时,可是煞费苦心,把男客和女客远远的隔开,再怎么睡迷糊了,也不可能大半夜的出门,然后走错房吧?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碍于女客的颜面,没有挑明说,但私底下,谁不晓得故意走错房的姑娘打的啥主意,不就是看原本住在那间客房的公子生得俊俏,想用手段赖上人家! 结果那位公子机灵,早早就遁走不在客栈中,他那间房由客商转租了下来。 他们兄弟原不知此事,从外祖家下山返家,途经该地,原想住进去过夜,偏偏母亲抵死不愿,只让下人去买些吃食就走。 小厮们听了一耳朵笑话,回来说予他们兄弟听,想搏主子们一笑,谁知他们一听就知有问题,想到母亲的言行,他们还能不知,笑话中那个走错房的姑娘是谁吗? 在那之后,母亲绝口不再提那年轻人,妹妹却老是哭哭啼啼和母亲闹腾,有一回把母亲惹毛了,劈头盖脸的骂了妹妹一顿,他们因顾及小妹颜面避了出去,不过他们的妻子可都在场。 后来跟他们说,母亲骂小姑子没心眼,既对人家有心,却是连人家姓名都不知晓,还早早把人吓到了,老郎中防她家防得紧,害她使人去打听,都无功而返。 这么多年过去了,妹妹不曾再提起,母亲……母亲…… 白一龙拉住二弟,“最近,母亲可曾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 “没有啊!”白二虎茫然的回道,不明白大哥问此话的用意,白一龙眼看母亲的院子就在前头了,他想知道父亲急着找母亲做什么,只得暂把这事搁下,“回头我去找你,咱们再说。”白一龙说着就拉着二弟进正房。 白二虎跟着大哥,心里略有不安,他们进湘城时,母亲觉得无聊,便撩了车帘往外瞧,不想竟让他们看到了当年在老郎中养伤的年轻人,而且这回,他们从旁人口中得知,那人竟是瑞瑶教的大教主。 思及母亲当时的反应,白二虎心中的不安像涟漪慢慢扩大。 正房里头,白大夫正在质问妻子,“你和楠丫头在盘算什么?她想干么?” 白太太用力甩开丈夫的手,伸手揉着手腕子,边生气的回道,“还能想干么?既然在那个家里待不下去了,难不成还不许她离开?再说了,咱们楠儿生个女儿,明明是嫡出,在那个家里,她连庶出的姐妹都比不上,你说,她们母女再在那个家里待下去,能讨着好?再说了,外孙女也及笄了,等她出嫁,女儿没有儿子依靠,难道咱们要眼睁睁看着她在那个家里,被那些贱人搓磨?你不知道平日里,那几个贱人是怎么欺负咱们闺女儿和外孙女的。” “我是不知道,但,你知道?你真知道吗?” “当然。”白太太梗着脖子和丈夫力抗,“还有她那个婆婆,你说的,那是个老好人,肯定会疼咱们闺女的,可是,一屋子儿媳妇,她谁都不搓磨,就搓磨咱们闺女儿!连孙媳妇都有了,却只叫咱们闺女儿立规矩,叫她在小辈面前丢脸。” 白太太说起女儿跟她说的这些事情来,就忍不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诉起来。 白大夫冷哼,“你知道她婆婆为何只叫她立规矩?因为只有她一个,肯跟她婆婆叫板,敢跟她婆婆顶嘴,把她婆婆气出个好歹来!都是你惯得她,把她惯得不知天高地厚,她也不是没再怀过孩子,可是她自己把他搞没了!她想害人,偏生段数不及人家,叫人反坑害回来,她若没存害人之心,人家能坑害回来?” “不过是个作妾的,做主母的赏她吃食,她竟仗着夫主撑腰,反给主母下套。” “呵!你这是什么道理?哦,就你女儿能害人,人家反击就不成?天底下有这么霸道的道理吗?” 白太太被丈夫堵回来,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白大夫也被妻子气得不轻,白一龙兄弟忙上前,一个扶住老父,一个扶着老娘。 “爹,有一事,儿子不知当不当说。”白二虎把白太太扶到椅中坐下后,便走到父亲跟前跪下。 “说。”白大夫就着长子手里的水,服下随身药瓶里的一丸药,觉得舒服了才对次子说。 白二虎连忙把那天他和母亲看到那人,并知晓对方身份的事说了,白太太脸色大变,恶狠狠的瞪着二儿子。 白大夫冷笑,“女儿尚待字闺中时,人家就看不上她,早早避开去,如今女儿已嫁为人妇,为夫家开枝散叶,你觉得人家会要她?”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白大夫没把残花败柳这词用在女儿身上,可话里的贬义,白太太又怎会听不出来。 “我家楠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能被她看上,是那人的福气。”白太太梗着脖子说。 “呵!最好的姑娘,她小时候,还没被你宠坏那会儿,也许是最好的姑娘,可惜,她被你给娇纵坏了!对自己的表哥想踩就踩,对自己外祖舅父的脸面,更是想怎么抹黑就怎么来,你把女儿宠上了天,连你娘家兄嫂都不待见你了,你还不知反省,还想帮着女儿和离?” 白大夫抚着胸口气道,“人家堂堂一教之主,想娶什么样的女子不能娶,要娶咱家和离的女儿?” “女儿能看上他,那是他的福气。再说了,他没有儿女,肯定会把外孙女儿宠上天。”白太太也不知那来的迷之自信,振振有词坚定道。 白一龙兄弟对母亲的言辞瞠目结舌。 小妹正当青春时,人黎大教主都没看上她了,现在她已徐娘半老,嫁了人生了娃,竟然还想嫁黎大教主,母亲还说,黎大教主肯定会把外甥女宠上天? 那来的自信? 他们不知道,白石楠这些年就靠着她对黎漱的幻想催眠自己,她把当年的相遇美化了,将自己和黎漱塑造成被家人迫害,不得不分开的悲情恋人,她不止催眠自己,还催眠了身边的丫鬟和女儿。 还跟女儿编造了身世,说她是她和黎漱的女儿,因黎漱的家人棒打鸳鸯,白大夫为保她们母女的命,才草草将她嫁到婆家来。 其实她的故事根本禁不起推敲,因为她嫁过来后,一直没有怀孕,女儿出生时,她已嫁人近十年了。 不过她女儿因为日子过得不顺遂,所以她选择相信母亲为她编织的美丽梦想,她是江湖大老的女儿,因祖父母拆散了她的父母,才让她们母女在这个和她们格格不入的家里苦苦煎熬。 白大夫虽然医术了得,但他未去探视小女儿,对女儿和外孙女的情况根本一无所知,至于白太太,她向来疼宠女儿,女儿说什么,她从来不会去质疑,所以女儿信里跟她说,外孙女是她和那年轻人生的,她便深信不疑。 完全没去思考,女儿嫁人之后,是否有机会去巧遇当年的年轻人,或女儿都与那年轻人生下一个女儿了,为何还是不知道那人的姓名身世? 白大夫觉得和妻子说不通,便干脆不说了,命人把妻子拘起来,自己则住到书房去。 白一龙兄弟好不容易把两老安顿好,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屋,“大哥,适才想和我说什么?” “没了,你刚刚不是才和父亲说了吗?” 白二虎明白了,苦笑,“不过也真是想不到,那个年轻人竟然会是瑞瑶教的大教主。” 那样的一个人中龙凤,哪是自家那娇纵妹子配得上的,想到这些年瑞瑶教的传说,白一虎忍不住叹气,“真的想不到啊!不过救他的那两个猎户要是知道他的身份,肯定要悔青肠子了。” “可不是!”白一龙想到那两人,不禁恨得牙痒痒,若不是他们把黎漱的财物席卷一空,被小妹看到,得知老郎中屋里的伤者身价非凡,也不至于做出那等丢脸的事情。 如果他们没偷走黎漱的财物,他们在知道小妹看上他时,便能知道他的身份,然后走正常渠道,上瑞瑶教总坛去和黎漱家人说亲,也许,也许小妹能如愿以偿,他们也能攀上这门贵亲…… 白二虎因为和母亲在街上偶遇黎漱,所以他对黎漱的事知道的比白一龙多,他就完全不会像大哥那样,去做这样的妄想,他想的是,如果当年猎户没偷走黎漱的财物,他们在知道黎漱身份后,就会更早把小妹嫁得远远的去,要知道,那会儿大长老还把持着瑞瑶教,就等着把他属意的女子嫁给黎漱,好把他拿捏住。 不说黎漱根本看不上他小妹,要是那时,大长老知道有他妹子这个人,只怕会把她利用个彻底,他们家逃得过那位大长老的手段吗?肯定不行。 白二虎心说,幸好自家没有被卷进这些纷争中,可是为何,他已经跟父亲说了,心里还是觉得忐忑不安呢? 正文 第九百四十六章 大开眼界 黎浅浅听谨一回忆往事之后,心里总觉得不安,可又说不上来那儿不安,凤公子过来时,听春寿说了一嘴,过来时,便问起来。 黎浅浅想了想,也没瞒他,凤公子听完之后,问,“最近大教主有出门过?” “有啊!”黎浅浅想了下回道。 凤公子点头,“我想也是。昨儿早上有人上分舵买大教主的消息,底下人报上来时,我还在想,会是谁,好奇看了一下,来买消息的,是位才到湘城的夫人。她夫家姓白。” 姓白,“莫不是白大夫的妻子?”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你放心,我没答应这笔生意。” “为什么没答应?”如果对方买的是一般人都能查到消息,他肯定就点头卖了,既然没答应,那表示有问题。 凤公子笑而不答,直接转移话题,“对了,吕五小姐的事,解决了?” “那是吕润要担心的事。”黎浅浅漫不经心的摆手道。 凤公子摇头,“听说方老太爷下令,把吕五小姐给拘起来了。” “她可是孕妇,把她拘起来,不怕她闹腾吗?” “人方老太爷说了,这孙媳妇脾气不好,对肚子里的孩子影响甚巨,为了孩子,只得委屈孙媳妇忍到孩子呱呱落地那日。” 方老太爷辈份高,他说的话,别说方大老爷夫妻不好驳他,就是吕大老爷来了,也不好说什么,因为人家都说了,吕五小姐脾气爆,怕对孩子有不良影响,才下令把她拘起来的。 如果吕大老爷对此不满,那就想法子把他女儿的脾气给扭过来啊!不过吕大老爷身子不好,吕润怕是会把此消息封锁起来,不让人告诉吕大老爷,免得老人家知情后,忧心女儿的同时,还把自己的身子给拖垮了。 “吕润这个家主可不好当。”凤公子想想都替他累。 “这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没什么好抱怨的,他要真扛不住,大可早早和吕大小姐说,然后回去过他以前吃百家饭的生活。”黎浅浅有些冷酷的道。 凤公子笑着摸摸她的头,“他已经站到这个高度上了,是不可能回头,他现在可能遭遇的最大敌人,就是吕二老爷他们,碍于同族的关系,他又是晚辈,不好对他们下重手。” 吕五小姐这个问题,吕润不好处理,不过她是外嫁女,有什么事自有她婆家人出面,就算吕润是她娘家,如果她理亏,他还真不好替他出面呢! “方老太爷既已下令,想来她只有老实从命的份。”凤公子笑,当然,要是吕五小姐不肯从命,方老太爷自会收拾她,一个不安份只会给家族惹麻烦的小辈,就算她背后靠山再强大,也未必能护她周全,更何况她还把自己的靠山给惹毛了。 黎浅浅关注的重点,还是在和黎漱有关的人身上,所以知道吕五小姐的近况之后,她就不再管她,而是拉着凤公子问白家的事。 “白石楠出嫁之后,不曾回过娘家,一来她婆家离得远,二来嘛!她太会闹腾,自嫁进门就一直闹个没完,前不久,她婆家的姑太太回家探亲,本是要同族里一侄儿订亲的,谁知这女人竟然诬陷丈夫和那个表妹有染……” 黎浅浅好奇问,“那表妹和她丈夫有情?” “不,他们两之间原是清白的,是遭她陷害,那个表妹和她原本那未婚夫才是一双有情人,谁知一时疏忽却叫她给害了。”凤公子说到这儿,忍不住摇头,对黎浅浅交代道,“所以你以后定要小心,千万别以为对方是女人就掉以轻心。” 那个表妹不就是这样被害了的吗?凤公子自知,虽然自己对黎浅浅是一心一意,可架不住老是有人跳出来自荐枕席,现在是还没公开他们两的关系,一旦公开了,难保不会有人仿效白石楠,陷害黎浅浅。 黎浅浅老实点头,不管是名门千金还是江湖女侠,对付人的手段,大概就是那几招,但会中招,一般都是被害人大意所致。 她在现代时,就被那些别有居心的亲戚教育过了,她和大哥可都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啊! 就不知,她那位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祖父,在得知他们兄妹被害死时,是臭骂他们两一顿,还是伤心一场后,就继续照常过他的日子? 暗暗长叹一声后,黎浅浅暂把前世的祖父推到记忆的深处,她和大哥已在异世重生,就算放不下他,也没办法重回现代了,毕竟他们兄妹可是死于车祸爆炸,大概是尸骨无存了吧! “白石楠,是白大夫女儿的名字?” “是。她嫁人后只生一女,不过她丈夫倒是庶子女一堆,我让人去查了下,只能说,这女人的作为实在很奇怪。” 说着,他递给黎浅浅一迭资料,黎浅浅接过来翻了下,不由惊呼,“这是,真的?” “是啊!想不到吧?” 白石楠丈夫的妾室,几乎都是白石楠弄进门的,她丈夫本没想纳这么多妾,全是白石楠搞出来的。 “她这是一点都没把丈夫放在心上吧?”也只有这样子,她才会把男人往外推,就算男人原本对她有情有爱,只怕也都在她一次次将他推出去的时候消磨怠尽。 “可怕的是,她颠倒是非黑白,在她娘那里抹黑婆家和丈夫,明明是她诬陷丈夫和人有染,但她却对白太太哭诉,是丈夫好色,婆家强压着她点头同意丈夫纳妾。” 凤公子看着黎浅浅,若有所思的问,“你说,她这么做,究竟是……” “还能是什么?”黎浅浅只翻了两个白石楠丈夫妾室的资料,就不想再翻下去了,因为那是一个个被白石楠葬送清白的年轻女子的悲歌,她们原本能嫁给心仪之人,或家里人为她们精心挑选的男人为妻,而不是作妾。 最可怜的是,她们还得对毁了她们一生的女人卑躬屈膝伏低做小,得要在她面前立规矩。 “她这么做就是要恶心婆家人。”黎浅浅顿了下,翻回白石楠丈夫第一个妾室的资料,那是一个县令的嫡女,白石楠设计她,和自己丈夫在众目睽睽下,在河中相拥。 县令嫡女耶!那个县令竟然咽下这口气,让女儿给人作妾?这似乎不太合理。“如果你是一地父母官,你的嫡女被人设计陷害,得给有妇之夫作妾,你咽得下这口气吗?” “怎么可能!”凤公子俊眸一瞪,“若是我闺女儿,我定要叫那毁了我女儿名声的男人,把他那害人的老婆休了,然后再来考虑女儿的婚事。” “对,这才是一般人的作法。”黎浅浅抚掌道,“先不说这县令为何容忍下来,先说白石楠婆家的作法,虽已事隔多年,但连我们都能查到的事,她婆家肯定也查得到,他们没把抹黑儿子名声的儿媳给休了,反还让她继续坐在那个位置。” 凤公子道,“当初白大夫会把女儿嫁来梅里镇,就是因为她爹是她婆家的老祖宗的救命恩人。” 因为是救命恩人的闺女儿,所以白石楠婆家方才忍了下来,换成是别家的闺女儿,只怕就早被休回娘家了。 “那位县令呢?” “县令是个孝子,他的双亲都曾得白大夫救治,方能健壮如昔,而且他的嫡长子也是白大夫救回来的,所以知道陷害他闺女的是,是恩人的小女儿,他也只能认了,本来他是想让女儿远嫁的,不过是白石楠坚持纳她进门的。” 凤公子对白石楠的作为百思不得其解,其实不懂她作为的,不是只有凤公子一人,白石楠的公婆和丈夫也想不明白。 “我在想,是不是派人去盯着她。”凤公子问。 黎浅浅点头如捣蒜,“要多派几个,盯紧一点,啊!白家也得派人盯着,尤其是白太太,我觉得白大夫还行,就是他老婆……“ 女儿不愿听他们安排嫁人,这没什么,但女儿看上个来路不明身份不详的男子,不管不顾的就死赖着要嫁,做娘的不但不拦,还带着女儿追上去,甚至还帮女儿出谋策划,帮女儿赖上人,莫怪会养出白石楠这样的女儿来。 凤公子颇有同感,两人议定,当即把刘二和玄衣招进来,细细交代一番后,刘二和玄衣就转身出去安排了。 凤公子沉吟半晌后问,“你说,要不要跟你表舅说一声?” 黎浅浅点头,“要,当然要。”那个白石楠给她感觉不是很好,总觉得她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黎漱正在听章老说事,“我们不去,先派人去探探路,毕竟是在赵国的皇宫里,不能贸然行动。” 章老听黎漱这么说,不由失望问,“咱们真不能去?” “不成,那里可是皇宫,戒备森严,没做好万全准备就想闯进去?你也不想什么都没看到,就被人抓住了吧?” 章老叹气,“可明知那地宫就在赵国皇帝老儿的寝宫底下,却不能一探究竟,我这心里就像是有只猫挠得我心痒痒的。” “就算我们真靠武力闯进去,章老你也没法去吧?” 章老没武功啊!章老觉得心口中了一箭,痛死了!没好气的瞪黎漱一眼,黎漱笑而不语。 黎浅浅她们进来时,章老长叹一声,起身告退,黎浅浅看他拖着脚走出去,不禁好奇问黎漱,“章老他怎么了?怎么觉得他好像备受打击似的?” “他啊!年纪大了不服老呗!” “又是在说赵国地宫的事?” 章老已经确定,他们一直在研究藏宝图所在位置,就在赵国皇宫底下,那应该是天盛帝国时期建的地宫,黎浅浅头回听到时,还略有些惊讶,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天盛帝国全盛时期,肯定有许多宝藏,库房里搁不下了,便在皇宫底下建个地宫,把这些宝贝藏到里头,只要自家执掌皇权,就没人能觊觎这些宝贝。 建立地宫的那位皇帝,也许是怕自己死了,来不及跟后人说此事,那这些宝贝岂不永无见天地的一日?所以才弄出藏宝图来,又怕太容易被人破解,一点难度都没有,许是无法让人相信,这藏宝图所代表的是多大的一笔财富,便故意弄得无比复杂。 黎漱就吐槽过自家这位老祖宗,搞得这么复杂,真真是没事找事做,要不是他们为要收回被长老们偷盗的书籍和宝物,还真发现不了这张藏宝图。 不过现在就算搞清楚了,可地宫在赵国皇宫底下,想要进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要找到地宫的入口。 章老根据他查到那些资料分析,地宫入口大概有十到二十个,可是具体位置还得一一去试,找到入口之后,还得破解入口的机关才能进去,进去之后,大概也不是这么简单就找到宝藏,所以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他根本不敢贸然行动。 章老大概是因为这次风寒迟迟不好,所以才又追着他,想要在有生之年能一睹地宫风貌。 “不说这个了,回头把章朵梨的婚事提上来,他有事忙,就不会盯着这事了。”黎漱叹气,还真有点怕了这老先生啦! 章老要是像大长老当年那样强势,他怼起来肯定得心应手,偏偏章老不来这一套,黎漱就傻了。 黎浅浅掩嘴偷笑,凤公子就毫不掩饰的笑了,惹来黎漱狠狠一瞪。 “表舅,你还记得白大夫的女儿吗?” “那个疯女人。”黎漱立刻响应。 黎浅浅呵笑,“对,您对她有什么印象?” “就一疯子。”黎漱嘴角下撇,看来似对白石楠十分不屑。“那时我伤得很重,整天就是眼一睁开,那老郎中就先灌我一碗黑乎乎的药,喝完了我倒头就睡,老郎中说,那是我的身体在修复,天天都是如此,那疯子擅自进来扰了我不说,还说我骚扰她,真是笑话,正确来说应该是她来骚扰我才是。” 他被人非礼了,反被白石楠说他非礼了她,这也就算了,可怕的是,她就这样赖上来说要叫他对她负责,硬要嫁给他。 他被闹得无法好好养伤,谨一只得想办法把他弄出山村,本以为避开了就没事了,谁晓得那女人这么不要脸,竟然厚着脸皮追上来,誓死要赖给他。 白石楠疯,她娘不劝阻她,还跟着她发疯,黎漱觉得真是大开眼界啊! 正文 第九百四十七章 没脸见人了 隔没两天,黎浅浅的预感显灵了。 白大夫上门来致歉。 紧跟在侧的,是他妻子,而他们两后头跟着的,是他的儿子媳妇,和他刚被休的小女儿白石楠和外孙女。 白大夫头很痛,女儿在婆家胡言乱语,说外孙女云彩蝶是她和黎漱所生,也就是说,她给丈夫云智伟戴了绿帽。 云家是规矩人家,家中女眷几乎是足出不户,一旦要出门,那都是结伴同行,白石楠虽与妯娌处得不好,但因她进门后就开始闹腾,因此她出门时,定是由婆婆带着,她想出门上香,婆婆不去,她就去不成。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和外男有染,生下小孩?云家人是不信的,可是白石楠想把女儿带走,他们也没意见,因为云彩蝶就跟她娘一样,从小就是个麻烦精,不止和云家人格格不入,还老是说胡话,什么你们竟敢欺负我,等我爹来了,肯定要你们好看云云。 以前大家都以为,是因为云智伟纳了妾,白石楠心里不痛快,所以才跟孩子乱说的,没想到她自己也这么认定,因此云家虽确定云彩蝶是云家骨肉,但还是让白石楠把她带走,反正只是一个女儿,还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女儿,等她跟着她娘,在外头过得不好,脑子清醒了,他们再把人接回来就是。 黎漱听到人说白大夫带家人过来,就已经怒火中烧了,再晓得他还把白石楠给带过来,更是火上添油,这老头是啥意思?还带着他女儿栽赃给他的外孙女来,是打算硬把人塞给他吗? 白大夫自然知道自己此举肯定要得罪人,可是他不带她们过来,老婆女儿就寻死觅活,他总不能看着她们去寻死吧! 可是真带来了,对着黎漱的黑脸,他又怕得慌。 “黎……”白大夫正要对黎漱说什么,却被黎浅浅半道截胡。“白大夫,你来啦!这几位是?” 白太太听丈夫喊了一个字,眼前这个漂亮到令人挪不开眼的女孩就开了口,她便知道此女就是那个夺了她女婿时间精力的黎教主,一张口就口气很不好的顶回去,“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大人说话,有你一个孩子插嘴的份?” 她先是数落了黎浅浅一番,然后抬起头,想要找黎漱告状,可是这一看,不得了了,眼前这几个男子个个是人中龙凤啊!虽然不久前,才在街上见黎漱一面,但现在,叫她从眼前的男人中找出黎漱来,难度还真有点高啊! 凤庄主冷冷的看着面前这家人,冷哼道,“她是瑞瑶教教主,连你们药王谷的谷主见到她,都得恭恭敬敬的喊她一声姑姑,你是什么玩意儿?敢挑她的刺?” 白太太见他开口维护黎浅浅,以为他就是黎漱,当即对他冷哼一声,“你这对我女儿始乱终弃的臭男人,就知道维护外人,放着自己的亲骨肉不管。” 白二虎在他老娘背后焦急跳脚,那位明明就不是黎漱,老娘为什么……,想不明白的白二虎就要往前走,白一龙叹气,用力拉住弟弟背后的衣服。 白二虎不解扭头看他哥,白一龙上前在他耳边低语,“娘不认得,妹妹呢?”说着意味深长的转头去看白石楠,白二虎闻言悄悄抬眼看向小妹白石楠,却见她低着头沉默不语。 这……是……认得还是不认得? 黎漱生得俊美,但凤家三兄弟也俊俏得如谪仙般俊逸,白家母女对他的印象还留在当年那个满身伤的惨状,所以白太太虽和次子在街上见过黎漱,但那会儿离得远,她眼力不佳,全靠次子讲述。 白太太话声方落,就被人点了穴。 “你说我相公对你女儿始乱终弃?”已经微微显怀的蓝棠走过来,冷冷的看着白太太。“你就这样看着你的妻子胡乱抹黑他人?”后头这句话,是对着白大夫说的。 白大夫叹气,把气鼓鼓的妻子拉回来,“凤庄主夫人见谅,贱内病胡涂了,得罪之处,还请凤庄主及夫人见谅。”白大夫手拂过白太太,白太太这下直接昏倒了事。 白石楠看着自己最大的靠山和帮手,就这样被她爹给解决,不禁急了。 “爹,你怎么把娘给弄晕了。” “你过来,跟大教主请罪。” “我,我为什么要跟大教主请罪?”白石楠和女儿昨晚才抵达湘城,当她们母女找到白大夫一家子时,天色已晚,白太太本想跟女儿说什么的,可是白大夫根本不让她们有说话的机会,把她们母女交给两个媳妇安排她们歇下。 所以白石楠只晓得她娘和二哥在湘城看到了黎漱,她只从白太太那儿得知自己心仪多年的男人叫黎漱,除此之外,就啥都不晓得了。 因此这会儿,她听到父亲要她向大教主请罪,不禁反问为何,又大教主是谁? 白石楠茫然的看着眼前出众的男人们,她眨了眨眼,想要从他们之间找到黎漱是谁。 黎漱在白大夫开口时,就想顶回去的,不想凤公子拉住他的手,示意他先别说话,凤庄主一开口,他就明白凤公子他们想干么了。 白石楠张了张嘴,可是她实在不敢把自己喊了几十年的称呼喊出来,那毕竟是属于她个人的私密,在外人面前,她实在开不了口。 她喊不出来,云彩蝶则毫无障碍,虽觉眼前的男人们有点年轻,不像她云家的父亲那样留着小胡子,可她觉得他们这样更好看,只是,贸然要喊他们爹,有点小羞涩啊! 只是看娘根本没动静,外祖母又晕过去,她便硬着头皮喊对面的男人们,“爹!我是彩蝶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和娘生的啊!从小到大每次被云家人欺负的时候,我就盼着你出现来救我,爹?” 黎漱冷冷的看着云彩蝶在那儿,真心实意的喊着爹,可惜,她的脸要是没有红,说不定说服力会大一些。 “白大夫,你家闺女儿和外孙女是来干么的?” “她们。”白大夫说不下去了,他看女儿母女一眼,又再转头看向黎漱,老实说,之前他还抱着侥幸的心态,觉得女儿的胡言乱语可能是真的,也许,黎漱真的,真的和女儿有了私情,只是碍于她是有夫之妇,所以才…… 可现在,人就站在他面前,他可以清楚的看清外孙女和黎漱的容貌完全没有相似之处,反倒是黎教主和黎漱长得有点像。 老实说,外孙女的长相和他那前女婿长得是真像,尤其那眉毛和眼睛,更是如出一辙,偏他那傻女儿睁着眼睛说瞎话,硬要给自己身上泼脏水,外孙女明明是云家嫡出女,被女儿这样一闹,就成母红杏出墙的私生女。 要知道她已及笄,现在正是她婚事的紧要关头,结果女儿就闹上这么一出,白大夫不禁要为外孙女的婚事头痛。 想到这里,他不禁要对妻子投去埋怨的眼光。 黎浅浅可没想跟他一家多扯。 “白大夫,你来就来了,带着家眷前来,还一来就给我表舅泼脏水,我表舅可是洁身自爱的好男儿,你妻子一张口就说他对你女儿始乱终弃。我想请问,你们既然这样指责我表舅,可拿得出证据?” “证据?我女儿都这么大了,还要什么证据?”白石楠听黎浅浅喊黎漱表舅,知晓她就是让黎漱捧在手里,呵护着长大的那个黎教主,不禁气上心头,要不是因为她,黎漱肯定会把自己的女儿宠上天,而不是把心力放在这个贱丫头身上。 尤其在看到黎浅浅长得比自家女儿还要漂亮,白石楠心中的怒火更加难以压制。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啊!看到我也不喊人,一点礼貌都没有,还有,你是怎么喊我爹的?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黎浅浅笑,“是喔!我没教养,你有,你要真有教养,会大剌剌的闯进昏迷病人休息的病房里头,然后大喊被人非礼?我表舅那时伤重昏迷中,要怎么非礼你?再说了,是你闯进去的不是吗?你一个大姑娘非请莫入不懂吗?一点礼貌都不懂的人,跟我说教养?虽然我娘很早就去世了,可我不是没娘教没娘养的,你说我没教养,说我娘的不是,今儿你不给我交代清楚,你别想离开了。” 说着伸手就在旁边的石狮子上一拂,石狮子被风一吹,消失了。 白石楠惊得倒退一大步,差点就跌坐在地。 白大夫也吓得不轻,看着黎浅浅半晌说不出话来,至于白一龙夫妻和白二虎夫妇两则早早就退得远远的,白一龙怀里还抱着已经昏过去的白太太。 至于云彩蝶,她看着黎浅浅,眼里是又羡慕又嫉妒,她娘说的没错,要不是因为黎浅浅,她爹就会把心力放在自己的身上,看看,眼前这女孩比自己还小呢!竟然就有这么一手好功夫! 凤公子上前按住黎浅浅的手,“别恼,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你不是才跟你表舅这样说的吗?怎么转头自己就忘了?” “她说我没教养!” “她说她的,她谁啊!跟咱们不相干的人,她根本不认识我们,所以她说的话,谁信?” “她还说她女儿是表舅的女儿呢!”真是长眼睛头回见识到,给自己和自己生的女儿抹黑的。 “首先,云家是个大族,他们家的女眷想出门,都要结伴同行,这一位呢?婆家管得更是严厉,因为她从进门就不安份,所以他们家的老太太唯恐她做出败坏门风的事情,一早就在她身边安插了人,她女儿,就是他们云家的种,之所以会让她带走,不过是便宜之举。” “什么意思?”这话不止黎浅浅她们想问,白石楠母女更想问。 “她虽往自己女儿身上抹黑,不过云家人又不是傻的,如果让她跟着她娘出来,她能攀上高枝,能让他们得利,他们为何要拦?要是攀附不上高枝,那也不打紧,反正她是个女儿,日后等她清醒了,接回来一副嫁妆打发嫁出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凤公子看着白大夫道,“再有嘛!就是白大夫毕竟是云家祖上的救命恩人,自女儿嫁过去之后,就甚少见面,好像也不曾见过你外孙女?”凤公子问白大夫,得到他肯定的答案后,凤公子笑容加深,“也是趁此机会,让白大夫见见外孙女儿。”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凤公子没说,那就是当初白大夫把女儿嫁去云家,便有些挟恩以报的意味在,白石楠作死,云家可都一直护着她,就连县令千金被她陷害了,也是委屈人县令千金给云智伟作妾,在白石楠跟前立规矩。 如令云智伟和白石楠和离,可不是他们的主意,而是白石楠自己要求的,同时,她女儿的身世,也是她自己抹黑的,那说词破绽百出,也就她自个儿,和她那脑子不清楚的女儿相信。 云家对白石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白大夫若想替女撑腰,怕是得要好好思虑一下。 凤公子没挑明,白大夫应该也很清楚。 白一龙兄弟两个互相交换了一眼,心里都对老父感到疼惜不已,为了小妹的婚事,他们老娘得罪了娘家兄弟,这几十年来都没怎么往来,父亲则是舍了老脸,不惜挟恩以报把女儿嫁去云家,妹婿第一个妾室是怎么来的?还不是看在父亲的脸面,那位县令大人才委屈自家的女儿为人妾。 可是小妹可念父母恩情?不曾!兄弟两个在心里发誓,自家女儿绝对要好好的管教,万万不能让她们跟小妹学。 白石楠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白大夫已然懂云家的意思了,白石楠为求离开夫家,不惜给自己和女儿身上泼脏水,她如愿了,也是因为云家再也受不了她了,她既不惜毁掉自己名声,也要离开,她爹也不能把这事怪在云家头上。 有这样的母亲,他们若不让云彩蝶跟着白石楠走,她在云家的处境肯定要比从前艰难上数倍,名声被毁的她,就留下来,云家一时也无法为她相看人家,云家还有其他正当龄的姑娘要相看人家呢! 对云家人来说,就是甩掉了大麻烦,更何况云彩蝶与云家人不亲,勉强她留下来,不过是彼此难过。 云家虽不知白石楠离开云家后的打算,但云彩蝶到底是她女儿,相信她会为女儿的婚事好好打算的。 白大夫重重叹息,他总算明白云家的用意了,可是他有何脸面去怪人家?人家容白石楠在云家作怪几十年,最后也是他女儿自行求去,他真没立场怪云家。 那怪谁呢?他有些茫然望向黎漱等人,说起来黎漱最冤枉了!好好的在老郎中家养伤,却被他女儿缠上,逼得人家伤都还没养好,就得匆匆离去,白大夫是医者,最是清楚黎漱当日匆匆离开,怕是伤势又加重了,本来预计半年能养好的伤势,后来大概又要再多养上几个月才能全好吧? 会伤得这么重,应该是遇到仇家,养伤时间拉长,也相对增加了危险性,女儿在事隔多年后,又往人身上抹黑,白大夫光想就觉得没脸见人。 正文 第九百四十八章 报应吗 黎浅浅身后的春寿小声问春江,“不说是被休的吗?怎么又说是和离的?” “云家应该恨不得休了她,但为了白大夫的颜面,所以才说是和离吧。”春江也搞不明白,只能这么猜测,毕竟云家为白大夫的救命恩情,容忍白石楠这么多年,临了,却因一时之气和白大夫彻底撕破脸,那多不划算啊! 再说,白石楠在云家这些年的作为,亲朋好友都看在眼里,连对这样的女人,都能宽容待之,仅仅以和离作结,这对云智伟再娶,及云家名声都有好处。 春江她们之所以会有此疑惑,无非是消息来源的关系。 云家人对外说是和离,但亲朋好友们对白石楠没好感,见有人问起,便一致口径说是被休,反正白石楠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话还不是随便她们说吗?云家人应该也不会在意这个,唯一会受到影响的,应该就只有云彩蝶一个人,不过她跟她娘走了,她外祖父不是很厉害吗?想必日后也不会再回云家了。 于是鸽卫们打听到的消息,有说白石楠是被休的,也有说是和离的。 日子一长,白石楠被休的说法,渐渐凌驾在和离说之上,这里头当然不乏云家的对头所为,小小的破坏云家的名声,于他们自己并无甚好处,不过是为解气罢了! 白家人自然坚持白石楠是和离,要不然白家其他姑娘的名声都被她给毁掉了,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梅里镇那些三姑六婆们也没想到,被休说会被流传开来。 白一龙和白二虎都有女儿,因为被姑姑连累,婚事一拖再拖,后来白大夫只得放弃和蓝忘这位小谷主相处的机会,带着一家老小重返药王谷。 这是后话了,现在,白大夫还在这里自觉无脸见人,而他的女儿和外孙女则在绞尽脑汁,想要巴上黎漱。 不过黎漱一直没出声,凤庄主和凤公子兄弟都出声了,不过他们一个护着蓝棠,一个护着黎浅浅,所以凤公子差点白石楠误认是黎漱,可她知道,黎漱年纪比自己还大,而眼前的男子很年轻,而且他眼中明明白白写着对自己的鄙夷,在她心里,黎漱和她是天生一对,他有情她有意,所以两人才会有了女儿彩蝶。 他怎么可能对自己鄙夷呢? 但对面的男人就这么几个,她的眼神从谨一、凤二公子及刘二等人身上滑过,总觉得黎漱应该不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人,那就只有站在黎浅浅身后,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男人了,论相貌,他确实出色,只是他脸色一直很难看,白石楠直觉的避开他。 云彩蝶也同样看着黎漱,凤庄主虽俊,阳刚味十足,且护着蓝棠的样子让人看了好生羡慕,她自小就缺父爱,所以对这样的男人很向往,可是凤庄主看着蓝棠是温柔的,转头看别人就冷冰冰。 而谨一和刘二他们虽也生得不错,但感觉上就不如凤公子兄弟和黎漱他们有气势,凤二公子瞧着就是个病弱之人,凤公子嘛!她看到他就觉芳心如小鹿乱撞,心慌慌啊!一片少女情丝就此缠了上去。 站在黎浅浅身后,一直黑着脸瞧着她们母女的人,她直觉认定,他就是母亲说的那个人,他就是她的父亲黎漱。 眼看母亲怂了,连话都不敢张口,云彩蝶上前,张嘴就喊了声,“爹!”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再也开不了口。“你爹在云家,乱喊什么,我黎漱,行得正坐得正,不会做出毁人清白的事情,这女人打从几十年前赖上我,就死缠不放,害我没能好好养伤,还得怆促离开,引发伤势恶化,险些命丧黄泉,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害我从此无法生育。” 呃……表舅,您…我们不想听这种秘辛啊!可以先放我们走吗?黎浅浅心中吶喊着,蓝棠朝她招手,黎浅浅挪过去站到她身边,蓝棠小声在她耳边说,“别担心。” 黎浅浅点点头,看向对面那对母女,她们听了黎漱的话后饱受打击。 一个本就是说谎说到自己都深信不疑,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心仪多年的男人竟然会对自己怒目而视,更不用说听到因自己当年的行为,害得他无法生育。 而自小就深信母亲,纵使母亲的谎言有着那么多明显的破绽,自己依然义无反顾的相信她,结果呢!她真不是父亲的孩子?黎漱被她母亲害得伤势恶化,并险些命丧黄泉,若说因此,他记恨母亲,故意来勾引母亲生下自己,毁她名节坏她名声,完全是说得通的,可是他被母亲害得无法生育,那他要怎么和母亲生下自己呢? 云彩蝶整个人都傻了,她呆立原地,没有办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原来母亲跟她说的,全是谎话,祖母、大伯母她们,还有家里的姐妹们,跟她说过多少次,家中女眷都在祖母的眼皮子底下生活,她娘是不可能和人有私,更不可能同个外男生下她,她,云彩蝶,就是她父亲云智伟的亲生女儿! 可她是怎么回答她们的? 她说,我娘说,我亲爹是个武功高强的大侠,连皇宫都如入无人之境,区区云家内宅,对他而言,不过是像进出自家厨房罢了!再说,我是我娘婚前就有的,我娘和我爹是两情相悦,是我外祖父心狠拆散了他们~ 过去种种历历在目,那番荒唐至极的言论言犹在耳,可是现在,现实狠狠的打了她的脸,狠狠的,用力的,打得她连哭,都不知道要哭什么? 哭自己的傻?相信母亲?她看着黎漱,不知为何,她就是相信眼前这男人的话,没有丝毫怀疑,也许是,因为他眼中几乎凝结成实的恨意,正冷冷的朝着她们母女而来,她相信如果那恨意若真能凝实成刀,她们母女早就被凌迟至死了! 那么实质的恨,说他对母亲有情有意,云彩蝶再天真也不敢相信。 如果黎漱对她母亲的恨如此真实,那他根本不可能和母亲生下自己,那她,转头看向外祖父一家,她甚至没办法扑在这些人怀里痛哭。 外祖父一开始就表明了,他来,是来跟黎大教主道歉的,这表示他从头到尾就不相信母亲所说,他早就认定,母亲是为了离开云家,而把脏水往黎大教主身上泼。 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听到外祖父这么跟黎府的人说时,她对老人鄙夷不屑,觉得他不配做自己的外祖父。 外祖母是扯了外祖父的袖子,表示不满,但她一早就被人弄昏了。 两位舅舅和舅母,带着外祖母离她们母女远远的,摆明了不想跟她们扯上关系。 而她娘…… 白石楠长久以来,为自己构筑的假象,全在黎漱的恨意和话语中轰然崩塌,她的脑子在虚幻和真实间彷徊,她想紧紧握住假象,好维持住自己的幻想,可是对方那几乎凝实成刀的恨意,冷冷的,提醒她,他恨她的事实。 真实中,她知道黎漱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对她的情,是自己编造的,女儿,是自己和丈夫所生,压根就不是成亲前就有的,父亲也从不曾拆散他们,因为她和他从来就不是有情人,女儿,是她嫁入云家十多年后才有的。 她很努力的把丈夫往外推,她设计县令千金,以为如此一来,对方的父亲为了不让女儿给人作妾,就会逼云家叫自己让位,谁晓得,一直以慈父闻名的县令大人竟然不疼女儿了! 等她知道,父亲竟也对县令一家有大恩,县令为此不惜委屈自家女儿,也不能让恩人之女被休或和离。 白石楠不晓得的是,她的这种作为,若她不是白大夫的闺女儿,云家能选的路,其实比她想的还要多,被休或和离,都还留她一条命,要是云家狠心点,直接就让她死了呢? 所以说,白石楠是真人在福中不知福。 当年县令千金以官家女身份进门作妾,梅里镇的人都为白石楠有个好父亲而羡慕不已,却不知白石楠却恨死了老父,要不是他医术高明,走到哪儿,人家都欠他救命大恩,她早就离开云家,自由的追寻她心目中的情郎了。 结果现在告诉她,她认定的情郎其实恨不得她去死,因为她的纠缠,害得他那么惨,一直以来支撑着她逃离云家的信念崩塌,白石楠和女儿方才一样,呆呆的站着,其实内里已经分崩离析,一抹鲜血从她嘴角慢慢往下掉,白大夫见了心疼不已,上前扶住女儿,同时哀求的看向蓝棠。 他不敢求黎漱,只能向同为药王谷门人的蓝棠祈求。 蓝棠对黎浅浅咬耳朵,黎浅浅点头,然后从自己腰间荷包掏出一颗药丸,上前捏开白石楠的嘴,将药丸塞进去,然而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白石楠硬要不肯吞下去,想着要吐出来,白大夫着急不已,闻着药香,已知是女儿的救命药,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偏偏她不配合。 黎浅浅可没那闲功夫跟她闹,伸手在她胸前拍了一掌,白石楠吃痛,遂把药丸给吞了下去,药丸一入腹中,她立刻就感觉到药力在体内运行。 只是于此同时,她胸口传来的疼痛,告诉她,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你要作死,拖着你白家一家去死,我不反对,拉着云家一起,我也不介意,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我表舅头上来,你不在乎你的父母亲人,但我在乎,表舅于我亦父亦师,是我的亲人,我不会因为你不会武功就放纵你的作为,你,把我惹恼了,日后,还请多多指教啦!只要你们母女过得不好,我就开心啦!” “你,你不可以,不可以对付我女儿,我女儿她,她是无辜的。”白石楠因为服了药,已经没有吐血了,说起话来也中气十足,在场众人见状,不由都对蓝棠投以异样眼光,她刚刚让黎浅浅给白石楠服的是什么药啊!这么厉害? 黎浅浅笑,“她是无辜的?” “是,是。”白石楠靠在父亲怀里急切的说道。 “她怎么会是无辜的呢?我可是听说,她在不少人面前,说她是我表舅的女儿呢!还说,要不是我这个野种占了她的位置,她才不用在云家备受欺凌,都是因为我,所以我表舅才没把她这个女儿给带回来,要是她回来了,我这个教主就可以退位让贤了!因为她,才是表舅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呢!” 白石楠闻言恨不得捏死以前的自己,女儿以前在人前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还很得意,觉得女儿精明,把黎漱不认女儿的责任全推到黎浅浅的头上去,现在听来,她恨不得捂住黎浅浅的嘴,让她别再说下去,加深黎漱对她们母女的恨意。 她忘了,黎浅浅都知道的事,黎漱可能不晓得吗?所以就算她捂住黎浅浅的嘴也没用,黎浅浅又怎么可能让她靠近自己呢? 白石楠的手才抬起来,就被黎浅浅扭住,白大夫看了不舍,可是也知道,自家理亏,能怪人家动手?只得咬紧牙根扭头不看。 “你胆子不小啊!莫怪敢往我表舅头上泼脏水。”说着就用巧劲震开了白石楠右手指间各关节,白石楠痛得眼泪直流,可再不敢开口了。 “我说,白大夫啊!你要真觉得你女儿对不起我表舅,就别再让她们母女出现在外人面前,你管不住她们母女那张嘴,要是她们再胡言乱语,往我们头上泼脏水,就算你是药王谷的门人,也救不了你们一家了。” “是,是。”白大夫扶着女儿直点头,他是医着,当日也为黎漱诊疗过,对黎漱方才的话,其实是抱持怀疑的,不过想到女儿把外孙女栽到黎漱头上去,他心说,该不会是为了不让女儿得逞,所以不惜自污? 白大夫之所以不让女儿提出滴血认亲的事,就是因为知道女儿懂得一些药理,可以利用在水里动手脚,让滴血认亲的双方的血能相融,但这样做,风险不小,因为蓝棠同时也是药王谷门人,她的医术颇为人称颂,女儿要是在她面前动手脚,一旦揭穿,他这张老脸要往那儿搁。 黎漱说自己无法生育,怕也是要防堵女儿提出滴血认亲的要求吧! 白大夫重重一叹,这得多恨自家女儿啊! “敢问,黎大教主当初是谁为您诊治的?” “蓝海。”黎漱扬起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白大夫,“当日被您妻女逼得我匆促离开山村,又一路追到镇上客栈,若非我略施小计,只怕还甩不掉她们,不过也因为如此,遇上了伤我之人,尚幸我这侍从忠心,带着我杀出重围,只是这回,我们不敢重回山村,也不敢进城镇找人疗伤。” 白大夫听到这儿,惭愧道,“都是老朽的错,没有把妻女管好,害大教主受累。” “我一直觉得自己宽厚仁慈,没有为此事寻令妻女解恨,倒是没想到,一时好心反给自己惹来一身腥,这可真是始料未及啊!” 白大夫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白石楠则是脸色惨白,她从没想过,自己当初的作为会给自家惹来大祸。 “我家丫头说了,你们照办就是,做不到嘛!你们不用说,我自会派人收拾善后。”黎漱说完走人,凤庄主拥着蓝棠离去,凤二公子由谨一带着离开,凤公子和黎浅浅送客,白大夫长叹一声,扶着女儿转身要走,不过他到底年纪大了,这一转身差点把女儿摔到地上去,白一龙瞧着,只得把母亲交给弟弟,自己上前扶住老父,一扭头看云彩蝶犹怔怔的看着凤公子,心道不好,连忙踢她一脚,把小妹扔给她。 “扶着你娘,回去了。” “啊!可是……” “还可是什么?走了!”白一龙对这个外甥女并无好感,这是什么场合啊?她竟然看个男人看得出神,连她娘吐血了,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真不愧是小妹教养出来的,小妹自己不也是如此吗?对疼爱她的母亲也是冷漠得很,这算是报应吗? 正文 第九百四十九章 不平 送走白大夫一家子,黎浅浅和凤公子转头追上黎漱他们。 黎漱还黑着脸,凤庄主朝想靠上来的黎浅浅摇头,同时示意凤公子拉住她。 黎浅浅想了下没再坚持,看着黎漱走回房去,谨一过来和黎浅浅道,“没事,大教主没事,方才那不过是权宜之计。” 这是说,她表舅只要想生孩子,还是能生? 黎浅浅虽没开口问,不过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已表达出她的疑问了。 谨一笑了,低声道,“有蓝堂主在,怎么可能让大教主留下此等隐患?大教主就是,早些年被大长老逼得烦了,也被那些让大长老弄来纠缠他的女人搞得头大,所以才懒得成亲。” 大长老那些年为黎漱找来的妻子人选海了去,不过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那就是好拿捏,毕竟大长老是想借此好把黎漱掌控在手心里,倘若找来的女子不好拿捏,那岂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搞得黎漱后来是见女色变,早些年,他年少气盛,难免要找人疏解一番,只是后来他们发现,跟他有过露水姻缘的女子,竟被大长老带走,为的,就是想要对方生下黎漱的孩子,他们好拿孩子做筹码,逼黎漱听他们的话,娶大长老认可的女子为妻。 后来虽把大长老扯下去了,黎漱已然对成亲一事没了心思,加上黎浅浅是个好苗子,偏偏身子弱,他和蓝海把心力全用在黎浅浅身上,也就对成亲一事彻底没了兴趣。 虽然他们没说,不过黎浅浅有鸽卫在,那能不晓得,黎漱和谨一有时会消失几日,就是找相好的去了,每个人都有自己隐私,黎漱既不想让她知道,她便当个睁眼瞎子呗! “没事就好,不过,表舅真,不想成亲?”生个自己的孩子? 谨一呵笑,“这就不是卑职能知道的了!” 也是,谨一纵使是表舅的贴身侍从,不过这种个人私事,表舅也不会跟他交底才是。 唉!黎浅浅忍不住叹气,她还盼着小表弟出生,长大后,她好把教主的位置传给他呢! 凤公子突然开口问,“大教主该不会想着,日后让浅浅把教主的位置,传给浅浅的孩子吧?” 说到浅浅的孩子时,凤公子不由自主的红了脸,因为他突然反应过来,浅浅的孩子,嗯哼,不也是他儿子吗? 突然感到脸红心跳啊! 黎浅浅被他突如其来的发言震了一下,转头看他的同时,也跟着红了脸蛋,两个人颜值都很高,不约而同的红了脸,倒是让所有人看傻了,这等盛世美颜真的是难得一见啊! 谨一心里到底压着事,算是最快恢复正常的,和黎浅浅笑着颌首便转身离去,凤公子看他走了,道,“他没回答我的问题。” “还用得着他回答吗?”凤庄主冷哼,“人家那意思就这么明显了,还用得着说?”凤庄主看傻掉的小弟一眼,长叹一声,“你们两个至少得生两个儿子才够大家分,加油啊!” 喂!大哥,你这话是啥意思?凤公子眨着眼看大哥拥着大嫂离去,有点反应不过来,黎浅浅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足尖轻点施展轻功离去,春江等人自然是跟上去,春寿跟着春江,忍不住问,“凤庄主那话是啥意思啊?” 春江不想理她,可又怕她一直问,待会儿惹教主恼羞成怒,遂把她拉过来,附在她耳边道,“一个继任教主,一个继任公子。”春江瞪她一眼,还得她挑明说,实在好想揍她怎办? 春寿这才想明白,凤庄主原来是这意思啊!她兴奋的拉住春江想说什么,不过看到前头黎浅浅红红的耳朵,立时福至心灵掩嘴窃笑,原来如此啊!怪不得教主要害臊了呢! 凤二公子似乎还嫌小弟的打击不够大,道,“不止生两个儿子,得生三个,还得过继一个给你二哥我做儿子。” “过继给你?你自己生去。”凤公子冷哼一声,扔下他二哥,追着未来老婆去了。 凤二公子笑,安步当车往黎漱的院子去。 黎浅浅回到自己住处时,凤庄主已经离开,倒是蓝棠坐在堂屋里等她。 “怎么不去暖阁里坐啊!”堂屋的坐椅都是太师椅,那有暖阁的软榻坐的舒服呢! 蓝棠笑着招手让她过来,“你没生白大夫的气吧?” “有资格生他气的人不是我。” “我知道,白大夫在谷中医术算是拔尖的,可是也因为他全心在钻研医术上头,难免忽略了家里人,我方才看白石楠的神色,我觉得她应该是有病在身,当然,这不代表她的言行就可以被原谅。” 黎浅浅看着蓝棠好一会儿,才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是想,能不能暂时别动白大夫。” 不动白大夫,就得忍受白石楠母女就在眼皮子底下,她们两要不作死,谁也懒得去管她们,可是谁也说不准这两母女会做些什么事,今儿能把人打发走,是因为她们母女受到重大打击,而且她们的最佳帮手白太太早早就昏过去,退出战局的关系。 难说,她们母女两缓过来之后,和那个脑子不清楚的白太太搅和在一块后,会不会又惹出事情来。 但是白大夫一家子才来,白大夫才接了吕五娘子安胎一事,这会儿就打发人家走,似乎说不过去,对方家也不好交代,同时药王谷才把白大夫派出来,结果待没几天,就又要求换人,难保药王谷里的那些老头子们找麻烦。 黎浅浅苦笑,“这事,我没法给你准话。”毕竟那对母女得罪的是黎漱,别说黎漱同不同意,就是黎浅浅也觉忍不下去。 蓝棠回以一苦笑,“我也知道这要求有些过了,可是,白大夫确实是个好大夫。” 要不然云家也不会容忍白石楠在家里作怪这么多年,还有那位县令,宁可委屈自家女儿,也不愿让白石楠被休或和离。 “他医术确实很好,但他家宅不宁也是事实。”黎浅浅明白指出问题所在。“他那个老婆年纪一把,脑子不好使,被她女儿耍弄得团团转,偏偏辈份高,她一开口,只怕白大夫的儿子和媳妇都得照她的意思去做。” 蓝棠叹气,“这也是麻烦。”白太太是个麻烦,而且她丈夫是有名的大夫,自家老婆日常调养自是尽心,所以这女人身强体健血气旺盛,连女人常有的贫血,她都没有,可见白大夫对妻子的呵护有多上心。 “其实,你也不必替他操这个心,现在你唯一要紧的事,是把孩子养好,到时候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那,才是最重要的,旁的,不相干的人,你就别替他们操这份闲心,人家未必感谢你啦!” “到底,都是药王谷出来的。” “你别傻了啊!你,蓝先生,都是我们瑞瑶教的人,跟药王谷,没关系。”黎浅浅戒备的看着蓝棠道。 蓝棠看她如临大敌,忍不住笑出声来,“知道,知道。只是,看到蓝忘,就忍不住想到我祖父当年,也是被药王谷那些人逼出来的,我们虽能教蓝忘医术,但他到底是药王谷的谷主,纵使是代理的,他学的医术也该是药王谷中正统传承才行,白大夫他,便是正统传承医术的传人之一。” 如今的药王谷里,能找到这样正统的传人实属不易,就算找到了,人家也未必会投靠蓝忘这个小屁孩,白大夫能被药王谷派来湘城,不知是不是蓝侧妃促使家人所为,还是长老们认为蓝忘是个废柴,就算派正统传承医术的传人来传授他医术,他也未必学得了。 再者这些传人,在药王谷中属于凤毛麟角,自视甚高,就算他们没有被长老们拢络去,要他们来教蓝忘,他的资质不佳,这些人就算应了,也未必会老实教他医术。 蓝棠本来看白大夫人品不错,之前对蓝忘的态度也算恭敬,觉得应该可以将之收服,谁知有后头这事呢? “再看看吧!若白大夫真管不住家里人,我不介意帮他一把啊!” “别搞出人命来就好。”蓝棠忍不住交代一声,黎浅浅切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白大夫这厢出了黎府,看着老妻还昏着,小女儿母女受了打击,还没回复过来,他就让长媳照看妻子,交代次媳陪着小女儿母女,自己则与两个儿子同车,也不知父子三人在车里说了些什么,下车时父子三人眼眶都有些红。 进府后,白大夫亲自扶着妻子回了正房,长媳跟着进去侍候,白一龙兄弟两则和次媳,领着白石楠母女两,来到前一天匆忙安置她们母女的小院,小院还算精致,正房三间左右各一耳房,东西厢各三间,门边一间小屋是给看门婆子住的。 因为是和离,白石楠离开梅里镇云家时,是把嫁妆里的家具都拖回来了,这些东西是今早她们去黎府时才到的,所以这会儿还杂乱的堆在院子空地上。 毕竟小院里头原就有家具,府里的管事不知怎么处理,只得先摆着,本来白石楠回来就可以处置了,谁知她们母女看起来就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留在家里收拾箱笼的丫鬟们见状,纷纷上前问跟着出门的同伴是怎么回事。 只是还没得到答案,就见大爷、二爷夫妻领着自家主子母女进了正房,她们被交代候在外头,只得拉着跟出门的同伴继续追问。 等知道详情后,丫鬟们全都蒙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 “奶奶,不对,小姐,她……”被留在家里的大丫鬟虽跟在白石楠身边有三四年的时间了,可资历还比不上跟出门的这两位。 跟着出门侍候的这两个丫鬟,是白石楠从陪房家里挑出来的,是她之前的陪嫁丫鬟出嫁后,接任的第三拨人了。 严格说起来,她们对白石楠都不甚了解,毕竟不是从小侍候的,论情份,远及不上陪嫁的丫鬟们,只是她们早就出嫁了,要说白石楠的事,应该是她们最了解,不过她们都有家小,虽是跟着白石楠嫁去云家的,但白石楠和离,她们并未跟着旧主离开云家。 跟着她回来的这些丫鬟,对她根本不了解,尤其是留在家收拾箱笼的这一批丫鬟,她们全都是白石楠从外头采买回来的。 因不是云家家生子,白石楠离开云家,她们才能都跟着出来。 白石楠母女就是她们的主心骨,眼看主心骨都失了神,莫怪她们要心慌意乱了。 “那,彩蝶小姐不就是七大爷的亲骨肉?”主母为何要往自己头上泼脏水,还诬赖那个黎什么的男人呢? “听说,白家老太爷之所以会把主母嫁去云家,就是因为给她说亲时,她不肯嫁舅家表兄,然后瞧上了那位黎老爷。”她们不知黎漱是何人,只能以老爷称之。 “她今儿才知,她把那位黎老爷害惨了!”都害人不能生育了,岂不惨?! “便是因为这样,主母想把女儿栽赃给那位黎老爷才无法成功。” 跟着去的两个丫鬟分别解说着,其他丫鬟虽己听过一回了,但还是没办法相信。 其实真不怪她们不信,因为长这么大,就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不过啊!也难怪主母心心念念着黎老爷,跟你们说啊!那位黎老爷长得真是好看,而且他身边的人也都和他一样,生得好看极了!” “是啊!是啊!还有一位,我听黎府的人说那位是凤庄主,虽然看着老太爷他们是冷着脸,可转头看他妻子,那眼神真是柔得能滴出水来呢!” “还有那位凤公子,俊俏得像是天上神仙下凡,还有黎老爷那个徒弟,黎教主,长得可是漂亮,比咱们家小姐漂亮百倍,看她护卫黎老爷那个样子,我都觉得,莫怪人家黎老爷宁可选她,也不要咱们家小姐。” “什么啊!咱们小姐根本就不是他的种,但黎教主可是黎大教主表姐的女儿呢!人家那是血脉至亲,难道不顾念着她,反倒要记挂着外人,那才奇怪吧?” “其实主母之前一直跟小姐说,她爹另有其人,我就觉不对劲,别人不知道,咱们还能不晓得,在云家时,老太太管主母管得有多严啊!怎么可能让她和外男孕育一女!” 丫鬟们在外头议论纷纷,屋里头,白一龙看妹妹犹未回神,也不跟她多说,只交代二弟,“吩咐下去,叫人注意门禁,尤其是这小院的人,没有得到父亲和我们兄弟点头,全都不许进出。” “不许进出,那吃食呢?”白二嫂问,既然不许人进出,那就只有吃食一项得注意了。 “你派人把吃的送过来,等她们吃过,再派人把食盒拿回去清洗就是。” 白一龙没好气的说完,问,“还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了!” 白二嫂看着丈夫随大哥离开后,自己也准备走人,只一走出来,就看到满院子的东西不禁感到头痛不已。 这些东西还没收拾,就不许人进出,难道就这么把家具放在院子里,任由风吹雨淋不成? 白二嫂叹息,心里腹诽着,自己真是倒霉,什么糟心事儿都由自己来管,大嫂只要侍候婆母就好。 正文 第九百五十章 靠你保护我 白二嫂虽不满,但也莫可奈何,谁叫她是做人家媳妇的呢! 站在院门口想了下,虽然小姑陪嫁的家具到底用料好,保养得也好,虽用了这么些年,看起来就像是陈酿一样,越久越有味儿,想了想,还是不能搁在院子里糟蹋了。 于是吩咐人来把屋里的家具搬出来,将小姑从云家拉回来的陪嫁家具摆进屋里,看着从屋里搬出来的家具,白二嫂一阵阵肉痛,这些全是婆婆知道小女儿回来,临时派人去置办的。 因为当时已经天黑,婆婆催得急,他们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请动店家把这些家具送回来的,结果才用了一个晚上,就不用了! 想到这儿,白二嫂忍不住要怨白石楠,她派人回来说的时候,明明可以跟他们说,她陪嫁的家具也带回来了,那样的话,她们就会劝下婆婆,别着急着给小姑母女置办家具。 这下好啦!挑的本就是价格昂贵的黄梨木家具,还是成套的呢!价钱更是咻咻咻的往上加,又赶着当天就要人送,店家为了这单生意,特地把已经回家休息的工人给叫回来,又去请官差开了路条,这才赶在小姑母女进门前,把家具送到。 不消说,这些额外的花销,全是由他们出钱,白二嫂这一盘算,这心头简直就要滴血了,这些花销都够再买一套黄花梨家具了! “二奶奶,这些家具……”白二嫂的陪房妈妈看着从屋里搬出来的家具,两只眼睛直放光,这套家具要是能给她,唉哟!那可就美死啦!不过她也知道不可能,可是看着实在眼热啊! 左思右想好一阵子,建议白二嫂,“眼看着咱们二哥儿和三哥儿也大了,不日就要成亲,若是,能把这套家具搁他们屋里头,唉哟!那可得多长脸啊!在新媳妇面前也光彩啊!” 只要进了两个哥儿的屋里,那几样小件的,她就能找借口搬回家去。 不想白二嫂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她,“就只有咱们两个哥儿大了啊!人家大哥儿的婚事都订下了呢!” 有这种好事,能轮到他们二房?当大房的人是死的?大哥儿可是人长子嫡孙啊! 被白二嫂兜头泼了盆冰水,陪房妈妈的脑子总算是恢复正常,“可,那么多好东西,大哥儿能全要?” 白二嫂冷哼,“人家是长子嫡孙啊!就算大哥大嫂不开口,婆婆能干看着不说话?”本来以为,老太婆最疼长孙,可昨儿闹着给闺女儿买家具,白二嫂就明白了,只怕在老太婆眼里,那个素未谋面的外孙女儿,才是她的心头肉! 没看人还没到,老太婆就已经赶着给她添置家具了,要不是她现在还昏着,怕是已经拉着那对母女出门逛街去了。 不过令人解气的是,这对母女想来是没有日后了! 陪房妈妈却是提醒白二嫂,“二奶奶,这表小姐已经及笄,婚事却还没订下,您就不怕,老太太开口,把她许给咱们二哥儿还是三哥儿为妻啊?” 什么?陪房妈妈这话简直就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哪!她还真没想到这个呢!毕竟之前全都关注在,究竟是谁和白石楠生下了女儿这事上头。 老实说,要是白石楠真和黎大教主生下了女儿,那么云彩蝶的身价暴涨,白二嫂肯定乐见儿子娶表妹的,但是今儿那一幕,她可是亲见所见啊!人家一个大男人都毫不隐瞒的直说自己被小姑害得无法生育,那么云彩蝶怎么可能是他女儿? 白二嫂现在回想起黎大教主看向小姑母女的冷眼,都觉得浑身冷得直发抖咧! “二奶奶,您这是怎么了?”陪房妈妈发现自家主子不对劲,忙问道。 “没事,没事儿。”白二嫂走过去摸了摸新置办的家具,实在是喜欢得紧,就连公婆屋里用的,都没这么好呢!“让人把这些家具搬去正房,问老爷如何处置。” 只要白大夫发了话,想来婆婆也无话可说。 “二奶奶?” “这好东西嘛!自然是该孝敬长辈,姑奶奶的陪嫁,咱们家的人都不好使,跟着她回来的下人,也不好用这么好的东西。” 陪房妈妈心里长叹一声,看来自己和这些好东西是无缘了! 白大夫从内室里出来,看到满院子的家具便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啊?”他转头问长媳,白大嫂跟在他身后出来,自然不晓得是怎么回事,白大夫见她一问三不知,心里很是不快,快步走到院子里,大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就有白太太的丫鬟上前回禀,“是二奶奶让人从小姑奶奶院里搬过来的。” 等白大夫搞明白这些家具的来历时,白大夫脸都黑了。 这婆子可还真是花钱不手软啊! 白二嫂听到动静,忙从厢房里出来,“父亲,这些是昨儿才买回来的,小姑子那里有她从云家带回来的家具,这些就摆不下了。” 白大夫冷哼一声,道,“让人卖了。” 啊?卖了?这就用了一个晚上啊!这样卖了,岂不吃了大亏? 她正想开口说什么,忽地被丈夫扯住袖子,“儿子这就找人来买。” “嗯。”白大夫看着满院子崭新的家具,脑门一阵阵抽疼,老婆子怕是信了女儿的胡言乱语,想着女儿就要嫁给黎漱做妻,娘家这里得给做面子,毕竟女儿是和离的,还带着个女儿,就算是黎漱的种,那也是从云家带出来的不是。 所以才花大钱买这些无用之物。 “你小姑子母女呢?” “她们都在院子里。” “我去看看。”白大夫说着提脚就往女儿院里去。 小院里一片兵荒马乱,两个主子全都傻愣愣的在屋里待着,院子里只能由白石楠的几个丫鬟主事。 几个大丫鬟抢着主事,小的分立山头旗帜分明,两边各不相让,不站队的丫鬟并不被双方拉拢,而是被他们排挤,因此这么点大的院子,竟然吵闹到白大夫过来还没分出胜负来。 因为她们一味争权,所以白石楠那些家具还有大半堆在院子里。 白大夫冷冷的扫了她们一眼,这些年,他小女儿身边就是这样的人在侍候,怪不得女儿在婆家搅风弄雨的,他们却都是事发很久后才知道,女儿给外孙女灌输了那么多不靠谱的念头,他们竟都一无所知。 因为她们母女身边侍候的人,全都只知谋私利,从不曾把主子们放在心上,这样的下人要来何用? “把这些人全都拉下去,杖责三十后全数发卖,卖得越远越好。” 丫鬟们万万没想到,这白家老爷竟然专横独断,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打她们一顿,然后发卖掉? 群情激愤下,众丫鬟们喊冤的喊冤,喊主子做主的喊主子,一时间院子里纷扰不休,不过让她们失望的是,白石楠母女一点动静都没有,白大夫不堪其扰,命人给她们一人塞一粒药丸,然后,世界安静了! 众丫鬟们惊恐的发现,她们说不出话来了! 难道那颗药丸就让她们成哑巴了? 无法发声,众丫鬟泪流如注,可无人怜惜,她们被拉出院子,就在院子外头被婆子们按在条凳上开打。 来往的白家下人见了无不心惊胆颤,可等知道她们来历,以及老爷为何发话杖责她们,白家下人心里都道该。 太太可是把小姑太太当心头肉,小姑太太这些年在婆家的所作所为,她们这些在白家侍候老了的,都觉奇怪,按说主子有不妥,侍候的人早早就该给老爷夫妻消息的,怎么半点消息也不递? 还有,小姑太太和丈夫和离,竟然也无人通知家里一声,还是小姑太太带着女儿,都快到湘城了,派人进府通知,家里才晓得她和离了! 这就是侍候的下人的不是啦!就算主子交代不许说,他们也不会换个法子通知家里头吗? 活该被收拾! 对白家的这些事情,刘二和玄衣都派人紧盯着,刘二是为了自家教主和大教主,至于玄衣,那自然是凤公子特地交代要关注的,毕竟云彩蝶可是在不少人面前,说黎浅浅的不是呢! 说他护短也好,说他小心眼也罢,他就是看不惯云彩蝶这样的行为,也许,她自小就被母亲的谎言所蒙蔽,但会在大庭广众下,任意编派旁人的不是,那就代表她的品行有问题,再说他也派人盯着而已,又没对她做什么。 不过这样的行为,隔没两天就被黎浅浅发现了。 “让玄衣把人调回来吧!没事盯着人小姑娘干么?你可别说是对她感兴趣啊!” “胡说些什么啊!”凤公子皱着鼻子道,“我不过是看那人不顺眼,怕她对你不利,才派人盯着她。” 黎浅浅笑着拍拍他的手,“鸽卫盯着呢!再说,她们母女都被白大夫命人拘在院子里,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这你可就小瞧她娘了。”凤公子把数字公子们查到的事,一一细数给黎浅浅听。末了,还问她,“你看,白石楠被云大太太管得紧,可还是能搅风弄雨,算计那些出众的姑娘,毁了她们的名声,逼她们给她丈夫作妾,你觉得,她若把这手段用到我们身上……” “难不成我们身边的人全都是吃素的?”黎浅浅反问他,“她那是有心算无心,她前夫和那些被她算计的姑娘们,完全不知她在背后算计她们,所以她才能得逞。” 黎浅浅顿了下道,“老实说吧!我觉得那些被她算计成功的姑娘们,也未必真的无辜,云家在梅里镇一带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就算给云七爷作妾,也可能好过嫁给平头百姓作妻,所以她的算计才能成功。” 是这样吗?凤公子面露疑惑。 “你想想看,那么多女子,她谁不去算计,偏要算计那几个?” 是啊!为什么呢?凤公子托着腮想了下,迟疑的问,“难道是这些女人先表露出,对云七爷的好感,白石楠知道后,就算计她们?” “肯定的,毕竟,她也怕对方要是另有心上人,若是个性情刚烈的,在被人算计无法嫁心上人且只能给人作妾后,会怎么做?” 寻死觅活……,不,手段只怕要更加绝决。 “算计那位姑太太的女儿,怕是她的一大败笔,不过也可能是她孤注一掷的最后赌注。”黎浅浅对白石楠的心计颇为佩服,因为这些年来,她算计那些对丈夫有好感的女子给他作妾,都不曾出过差错,除了运气好,手底下的人忠心耿耿之外,也是她的眼光神准。 至于算计姑太太的女儿,或许不能说是败笔,而是,她不想再拖下去了,姑太太的女儿本是嫁给另一房的堂兄弟为妻,却被她算计得只能作妾,堂兄弟可以另择佳人,但姑太太的女儿就只能给云智伟作妾,这叫姑太太如何能忍? 她肯定要大闹特闹的,然后呢?做为始作俑者的白石楠肯定要被处置,只是白石楠还是失算了,姑太太虽然闹得很厉害,但是,在云家长辈的压制下,她还是屈服了,毕竟女儿名声毁了,不管是作妻还是作妾,她下半辈子就只能待在云家了。 为了女儿日后的生活着想,姑太太为女儿争取到能拿到的最大利益后,见好就收,没有多纠缠。 因为如此,白石楠才不得不使出大招,自污,并给黎漱泼脏水,诬陷他和自己孕育了云彩蝶,从而顺利离开云家。 也是因为如此,她才觉得白石楠后来的反应有些不寻常,是,她是受到了打击,可是她不像是受点打击就此一蹶不振的人。 至于云彩蝶,她被白石楠教歪了,但她在云家时,云家人也不是没有试图纠正她的言行,一旦她认识到她娘蒙蔽了她一辈子,也许她脑子会清醒些,不跟着她娘继续胡闹吧? “我觉得白石楠要比云彩蝶危险,因为,我们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她明知表舅是不可能对她有好感,可是她还是编造出了那样的谎言,表舅当日虽说,自己被她害得无法生育了,可是别忘了,她爹出自药王谷,且蓝先生和表舅关系匪浅,如果她把这些想到一块儿,然后猜测表舅当日所言非真。” 凤公子听明白了,“你担心她会像设计那些给她丈夫作妾的女子一样,算计你表舅?” “是啊!”黎浅浅长叹一声,凤公子心疼的把她拥入怀中,“放心吧!我会帮你保护你表舅的。” 黎浅浅抬头,“我觉得你也要小心点。” “咦?”这是为何? “你别忘了,云彩蝶恨死我了,她之前可是认定,表舅之所以不接她们母女团圆,就是因为我这个碍事精,倘若让她知道,我们不日就要订亲,你觉得她会怎么做呢?” 凤公子笑着靠在她头顶揉了揉,“那,我可就得靠你来保护我啰!” 正文 第九百五十一章 这天下不只你一个聪明人 方家这天迎来了风尘仆仆的吕润,方老太爷在袖子里扳了手指头算了算,嗯,这小子不是说早就从岳城来湘城了吗?怎么这时间,拖得有点长啊? 若由这点来看,这吕家对他家孙媳妇的生死,似乎不怎么放在心上啊!要不怎么会耽搁这么多天才赶到湘城呢? 吕润其实是有苦说不出。 他本早早就出岳城往湘城而来,可路上却出了意外,先是车夫闹肚子,然后是车轴断了车翻了,偏生是发生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按说他们走南闯北老经验了,没想到这回却是阴沟里翻了船。 原本不过三天就能到湘城,没想到一拖就拖了小半个月,等他赶到湘城的时候,吕五小姐已经被拘起来好些天,脾气也由原本的暴躁,变成有气无力了。 毕竟发脾气也是需要体力的,而且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有人在乎有人响应,否则脾气发给谁看啊? 吕家陪来的丫鬟、嬷嬷们都因侍候不周被惩罚,贴身侍候的如一等的大丫鬟们,被杖责二十,次一等的被杖责十,至于嬷嬷们,年纪大了,怕一顿打下去,半条命就没了,所以都被罚去庄子上清修。 然吕五小姐毕竟是个孕妇,身边不能没有侍候的人啊!所以,方老太爷特意从自己身边拨了好几个丫鬟和仆妇过来。 这些人是方大爷的祖母留下来的,身份自不一般,纵使方老太太早已过世,但她留下来的这些人,都在老太爷身边侍候着,最得方家人敬重,吕五小姐是孙媳,就算再怎么不悦,也不能对着这些人撒气。 而且这些人知她脾气暴,且又怀着身孕,她们可不敢跟她杠上,不然有个万一,她们就算再受敬重,也担不起危害方家子嗣的名头。 于是她一发脾气,这些人立马从她眼前消失,以前吕五小姐只有动怒,她身边侍候的人总怕她气出个好歹来,无不是围着她好生相劝,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们越劝,她火气就越大,蹭蹭蹭的往外冒,根本压制不住,当然她也完全不想压制就是啦! 每每这种时候,丈夫就会小意殷勤,唯恐她有个好歹。 可这回,她一撒气,侍候的下人全跑了,就连丈夫也半天不见人影,以前她的丫鬟们一遇到这种情况,就会立刻去把方大爷请回来的。 不是自己娘家带过来的人,就是不贴心! 如此几次后,吕五小姐总算是明白了,只要自己一撒气,她们就躲起来,直到自己气消,她们才会出现。 若是平常,吕五小姐肯定要大暴走,要大闹特闹的,但现在,她不同于往常,她是个孕妇,发脾气之后,就会肚子饿,可身边没人侍候,她连水都没得喝,更不用说吃的了。 饿了几回之后,委屈巴巴的吕五小姐是再也不敢撒气了,因为饿肚子实在是太难受了。 想她自小金尊玉贵,父姐拿她当宝贝养大的,几曾让她挨饿受冻过,没成想,嫁人之后,竟让她尝到挨饿的滋味儿,还是在她怀有身孕的时候! 不是说她这一胎怀得凶险吗?为什么大家都不把她当回事呢? 直到这个时候,吕五小姐才真真正正把之前大家说的话听进心里去。 他们说,她这胎怀得凶险,加上她无法控制情绪,使得原本就险恶的情况,更加雪上加霜,有大夫建议拿掉孩子,不过又怕她的脾气不好,真拿掉孩子,她又闹腾,这样只会更加损害身子。 吕五小姐之前曾听人说,凤家庄的凤庄主夫人是神医的女儿,点苍派的徐门主夫人怀的这胎,便是她帮忙保胎的。 她想着,是不是让人去找黎浅浅,叫她让凤庄主夫人来给自己保胎,可是又想到,万一那小贱人拿这事当条件,逼自己再不能跟她争王师父他们怎么办? 她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最后决定先叫人把黎浅浅叫过来再说。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她使唤不动自己身边侍候的这些人,再一细瞧,她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啊!她身边这些人竟然都是老太爷指派过来的? 正当她绝望无助的时候,下人来禀报,道是她娘家来人了! 谁?吕五小姐让人帮她洗漱一番,这才在正房见到了吕润,他身边带了两个经年的嬷嬷,一看到她,立马就流着眼泪上前来。 “五姑奶奶,您怎么瘦了这么多啊?”吕五小姐略蒙,这两,谁啊?她不解的看向吕润。 只见比之前成熟稳重不少的吕润,朝她微笑道,“这两个嬷嬷,是母亲特意交代小侄带过来的,她们两侍候过不少孕妇,最是清楚妇人在孕期所需要注意的事项,小姨母这胎怀的不甚安稳,纵使有高明的大夫坐镇,也不可能一直跟在您身边,所以她们两应当是小姨母现在最需要的了!” 吕润这话倒是不虚,只不过这两位嬷嬷,不是吕大小姐派来的,而是吕润特意使人从赵国请过来的,他不敢从北晋请人,怕会被吕二老爷他们钻了空子,也不敢在南楚本地找人,怕方家人觉得他们吕家不够诚心。 本来他还担心,这两位嬷嬷在路上耽误了,不想他还没进湘城,就接到下人通知,道是这两嬷嬷已经赶过来了,就在湘城外的小镇上。 他进城前便绕过去把她们接过来,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两位嬷嬷,是戏精啊!明明没见过吕五小姐,她们两竟能一见到她,立刻表现出思念旧主的作派来。 怪不得她们要价不低,看来,没少接类似的差事啊! 这两位嬷嬷一位较年轻,差不多四旬,另一位较长,坐五望六,不过她们两都是人精,打接到这差事,心里就有些谱了,知道怀孕的这位吕家姑奶奶有点年岁了,怀的这胎状况不怎么好,偏偏姑奶奶还作死,脾气大到连婆家长辈们都看不下去了,就怕她这胎有个万一,连大人一同有事。 所以她们首先是要保住大人,然后才是孩子。 等她们发现,吕五小姐身边侍候的人的来历时,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这位吕家姑奶奶的脾气到底有多差!竟然得把她身边得用的人全换掉,她才勉强学会克制住自己的脾气? 不过这时她们也已经上了贼船啦!想下来,就得把吕五小姐母子保到安然生产才行,原本两人心里都没底,不过隔天,白大夫上门诊脉,她们得知白大夫的身份和来历后,才稍稍安下心来。 吕五小姐从身边的人口中得知,自己原本的那些丫鬟和嬷嬷都遭罪了,看到吕润来,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弯下腰,请他帮忙,把她那些人带去她陪嫁庄子上安置。 吕润看她难得的向自己低声下气,心里大感震惊,便也答应了她的要求。 吕五小姐向来是得寸便进尺的人,看他这么好说话,连忙提出更多要求,包括向黎浅浅讨要王师父师徒等工匠,叫黎浅浅帮她请凤庄主夫人来给自己安胎,再有就是叫吕润帮自己在湘城开家银楼。 当然,银楼所有的花费都由他出,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由他做主,唯独一样,赚到的钱要全交到她手上。 吕润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骂翻了,合着所有劳心劳力出钱的事,都是他来做,她就只需坐享其成就好?那银楼要是不赚钱,是不是还要他贴补她? “五姨母还是好生养胎的好,毕竟,是要为方家开枝散叶,若是有个不测,咱们不好向方家交代。”吕润淡然道。 他越是淡然以对,吕五小姐肚子里的火气就越按捺不住,原本因为发了脾气,也没人理会,因吕润的到来便解封了,火气一发不可收拾,而吕润淡漠的态度,也如火上加油似的,令她的怒火更加旺盛。 “我说的这些事,于你而言,不过都是小事一桩,你既接了吕家家主,对于我的要求,自当全力以赴。” “五姨母息怒,您要知道,您这胎怀相不佳,大夫三番两次建议您落胎,只是碍于您脾气暴躁,夫家的人不好没跟娘家人商量就贸然行事,如果您真不想留住他,那小侄斗胆就答应亲家所求了!” “你敢!”老实说吕五小姐现在也不知,自己是该保住孩子,还是趁早拿掉他了!不过她心里没主意,不妨碍她朝吕润发脾气。 “五姨母息怒。”吕润再一次重申,“于吕家来说,五姨母是吕氏女,是祖父的掌上明珠,是母亲的同胞妹妹,在他们心中,您,是无可替代的,但对方家而言,五姨母若真不知保重自己,保重孩子,明知会伤害孩子,还是故意为之,一旦有个不测,您觉得方家人会不会怪您?” “他们敢!”话虽说得强硬,但吕润可以明显感觉到吕五小姐的色厉内荏。 “小侄不知他们敢不敢,不过,您再不知保重自己,一旦您有个万一,表弟妹们就成了没亲娘的孩子了!五姨母自幼丧母,相信您该知道,没有亲娘呵疼着长大的孩子,会有多苦!纵使五姨父不再娶,您,能保证,他后宅里的那些妾室,弟弟妹妹们的庶母们,会善待他们?会容他们平安长大?不会使人勾着他们长歪?” 吕润的话声一落,就见吕五小姐脸色惨白,血色尽褪,“她们敢?!” “她们敢不敢,小侄不知道,五姨母该是最清楚的人才是。” 她确实是最清楚,她还在呢!那些女人就已经不安份了,她要一死,后院就是她们当家了!她的孩子们怎么办? 还有,她的丈夫。 她若死了,他肯定会再娶,新妻势必要生孩子,她的儿子就成了新妻嫡子的挡路石,他能落着好?还有女儿,继母会给她挑个什么样的婆家? 想到这些,吕五小姐整个人恍如坠入冰窖之中。 “您说的那些小事,不能等您平安顺产之后再来做吗?定要在这个时候赶着做?”吕润觉得这位姨母这么急迫,实在有些不合理。 吕五小姐也反应过来了,是啊!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迫切的,想要把这些事情定下来,为何不能等? “五姨母且好好想想吧!”吕润看吕五小姐因自己的话沉下了脸,微微扯了下嘴角,又道,“还有,白大夫之所以会来,就是黎教主请凤庄主夫人出面请来的,毕竟凤庄主夫人也身怀六甲,您总不好为了您的孩子,就枉顾别人孩子的安危吧?” 吕五小姐都已经是第五胎了,人凤庄主夫人这胎可是头胎,是凤家庄上下期盼已久的小主子,可比吕五小姐这个孩子要重要的多。 “她怀了孩子又怎样?难道我的孩子就不是条命吗?”吕五小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暴跳如雷,此外,她刻意将黎浅浅请凤庄主夫人出面的事给无视过去,彷佛只要她不说,就没这事一样。 方大爷惯着她,吕大老爷宠着她,但吕润可不惯宠她,明明白白的不容她无视过去,“五姨母,黎教主帮了母亲不少忙,这次又看在母亲和您身边忠心为主的下人的面子上,才请凤庄主夫人出面,请白大夫来为您安胎,如果您要把情份用尽,那日后,若再有什么闪失,只怕,您就请不到人帮忙了!” 看吕五小姐一脸倔强的看着自己,吕润再度轻扯嘴角,“您要知道,方家老家在南楚湘城这里,与北晋相隔何止百里,就算小侄接到消息,想要出手相助也爱莫能助啊!” 他点到为止,不过看五姨母的样子,大概是听了也没往心里去吧?也罢!言尽于此,她年纪比自己还大,又是为人妻为人母的人了!若还不能想明白,一味使性子,等婆家对她耐心尽失,丈夫也对她没了情份,她就知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是什么滋味了! 老实说,他还颇期待这样的际遇发生在吕五小姐身上。 同是祖父的女儿,他母亲身为长女,承受了多少压力和挫折,而五姨母呢?其他几位姨母虽也和她一样好命,不过人家知福惜福,从不给母亲惹麻烦,只有这位五姨母,自小被呵疼着长大,却不知足,轻易就被吕二老爷他们哄了去,一度想把自己的儿子过继回娘家,然后夫妻两代幼子,与吕二老爷他们一同掌管吕氏商会。 她以为天底下就她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被她耍得团团转,却不知,她,才是那个被吕二老爷他们耍弄得团团转的人。 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的就是她,吕润躬身行礼告退离开,吕五小姐则是脑子一片混乱,吕润请来的两位嬷嬷当机立断,将人扶回房去,让她好生歇息,现在好好赡养,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才是重点,旁的事,都不重要! 正文 第九百五十二章 贼心 方老太爷得知吕润临走前的交代,还特地请了两位侍候孕妇经验老道的嬷嬷来,之前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方家因为那条规矩,附近有点家底疼孩子的人家,都不愿把女儿嫁过来,要不然,他们也不用大老远的跑到北晋去求娶吕五小姐了! 原本还以为吕家无子,说不定会把最小的女儿留在家招赘,所以他们一开始是想为方大爷求娶吕家其他几位小姐,若是能求娶到吕大小姐,那就是交了好运啦!若能把这么一尊财神娘子迎回家,方老太爷暗下决心,就算拚着和族人闹翻,也要把那条规矩给废了,就算废不掉,也不能套用在吕大小姐身上。 可惜,孙子一眼就相中了吕五小姐,而吕大老爷也没想留她,所以方大爷很顺利的把妻子娶回家。 只是方老太爷万万没想到的是,吕五小姐的性子实在是……唉! “看来,吕家并未把她当成弃子。”方老太爷和自己的心腹说道。 心腹管事笑了下,“吕大老爷也就这么几个女儿,咱们府里这位又是最小的,自然是得宠的,怎么也不可能把她当弃子看。” “这可不一定。”方老太爷摇头道,“现在,可不是亲家老爷当家了,也不是孙媳妇她姐姐做主,而是她姐姐的义子。这个吕润,我怎么有些看不透呢!你说,他要是真把他这位五姨母当回事,放在心上,怎么从岳城过来时,故意拖上这么些天?可要说他不把她当回事,人又特意给她请了两位嬷嬷来。” 心腹管事也不明白,“您说,要不要去查查,他们从岳城到湘城这段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方老太爷微沉吟,道,“去查吧!” 心腹管事点点头领命而去,不多时,就有吕五小姐身边侍候的嬷嬷派丫鬟过来。 “什么事?”老太爷身边的小厮问。 “方嬷嬷派奴婢过来请示老太爷,新来的两位嬷嬷,要怎么安排。” 这种问题,小厮自然无法做主,忙领她进去回话。 方老太爷沉思良久,才道,让你方嬷嬷好生安排,你回去请那两位嬷嬷过来,我见见。“ 丫鬟点头,回去复命,方嬷嬷边为两位吕家请来的嬷嬷安排住处,边亲自领她们来见方老太爷。 见过面之后,方老太爷是放下心了,不过吕五小姐那儿却是气炸了! 本来是她怎么发脾气,侍候的人全都避开去,让她无人可撒气,现在呢!是,她撒气时,是有人在旁侍候着了,可是,这两位嬷嬷像是司空见惯了,吕五小姐心气不顺,没问题,她们就给她端来苦瓜汤、苦茶等去火的饮品来。 如果肚子里的孩子因此做怪,那她便有理由发火,可惜,这孩子似乎还蛮喜欢这把他娘苦到胆汁都要吐出来的饮品,每次她被两位嬷嬷以为孩子好为由,硬着头皮喝下这些饮品时,肚子里的孩子总是非常老实,安安份份的待在肚子里,不像之前那样,她一吃东西就作怪。 她要再发脾气,苦瓜汤和苦茶就继续灌,反正正值秋老虎肆虐的季节,喝了降火气,厨房每天常备一大锅呢! 其实孕妇不能喝这么凉的饮品,所以这两位嬷嬷给她喝的,并不是那么纯正的苦瓜汤和苦茶,全是加了料的,要不然吕五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早没了,那会这么乖巧安份? 可怜这孩子,亲娘是个不知轻重的,只知道撒气,全然不顾及自己的身子骨,和肚子里的孩子,自她身边的丫鬟仆妇被杖责送出府后,就没人劝着她多吃点,或是精心为她烹调她爱吃的食物,或有利孕妇的食物。 这些天她的吃食和府里所有人一样,只是她娇气,不合胃口的,看一眼都懒,常常是一顿饭只吃两口,更常的是连碰都不碰。 所以这些天,她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好好的一个人三天不吃饭,也要蔫了,更何况她是个孕妇?两位嬷嬷一来,悄悄的给她把了脉,不禁暗骂吕五小姐,别人是怀相不好,吃了吐,都要勉强自己吃,就算自己不怕饿,也怕饿着肚子里的孩子,而吕五小姐压根就没把孩子放在心上。 她们问过侍候她的丫鬟们,得知吕五小姐别说老实吃饭了,就连安胎药、补汤都不爱碰。 所以她们才整出苦瓜汤和苦茶这伎俩来,为的就是把补品搁在这饮品里头,不着痕迹的给吕五小姐喝。 不得不说这方法还颇有效,只是吕五小姐被气炸了。 得知这两嬷嬷有手段,方老太爷也就放心了。 而吕润自那天上门拜访之后,每隔两天就上门一趟,不过他没再去见吕五小姐,而是直接请见方老太爷。 方老太爷也乐于和吕家新家主建立良好关系,每回他来,方老太爷都刻意空出时间来见他,也许喝个茶聊聊天,也许下几盘棋吃顿饭,小半个月下来,这一老一小关系可谓突飞猛进。 每次吕润来,方大爷总是在侧作陪,吕五小姐只想知道,她交代吕润的事,他办了没有? 方大爷本来还端着姨父的架子,想要让吕润来巴结讨好自己,可随着方老太爷与吕润交情越来越好,方大爷已然不敢再在吕润面前,摆出长辈的架子了。 这日,用过饭后,他主动要送吕润出府,之前不止吕润婉拒,就是方老太爷也没点头,都是让老太爷心腹管事送他出府。 今日却难得的,不止吕润没拒绝了,方老太爷也没说话,方大爷兴高采烈的送吕润出府。 却不知,在他们身后,方老太爷和心腹管事看着他们两离开后,方老太爷对心腹管事道,“瞧瞧人家这孩子才多大,就已经能担起家主的重责大任,咱们家的这位大爷,还一副茫然无所知的模样!” 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 看看他们两个年纪,再看看吕润以前的日子,方老太爷连声叹,心腹管事也是感慨万千,吕润的身世,他们都晓得的,小小年纪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吕氏族人只比方氏族人更加心狠手辣,他一个小孩子能保住自己,还能撑到被吕大小姐收为义子,可见其心智不凡。 成为吕大小姐的义子才多久的时日,就已经被放出来独当一面,而方大爷,从小就是老太爷手把手教着,结果呢? 说起孙子的缺点,老太爷就感到头疼,没有自知之明,更没有识人之明,吕润年纪虽轻,但人家已是吕家家主,就算孙子是吕润的姨父,当对方以吕家家主身份来访时,他就不该端着长辈架子,想要强压人一头。 结果呢?嗤笑一声。 “他赶着要送吕家主出门,是为了他媳妇交代他问的事?” “应该是。”心腹管事低头掩住自己的笑意,吕五小姐这些天总算没再怎么发火了,身子骨应该也健壮了许多,所以又有精神来整夭蛾子了! “真是个没出息的。”方老太爷没头没脑的下了句评语,却没说谁是这个没出息的。 不过心腹管事揣测,这指得应该是方大爷吧! “大老爷夫妇两呢?到哪儿了?”问起长子夫妻,方老太爷颇感无奈,儿子媳妇就是两吃货,反正天塌下来有他这个老子担着,再不济,也有方大爷夫妻扛着,他们夫妻两整天在外玩耍,不到尽兴不肯回来。 只是谁晓得他们何时才算尽兴呢? “大老爷前儿才送了信回来,您给忘啦?”还特意送了他们夫妻觉得好吃的食物回来,什么君湖碧竹糕、蓉城松子饼、漳山獐子、兔子等猎物,满当当的塞了足有三辆车。 方老太爷怎么可能忘记,他还拿长子送回来的竹叶青款待了吕润呢! “他们可说几时回来?” “这,还真没说。”心腹管事苦笑,要是可以,他真想去把大老爷给打包回来,有些事情,老太爷不好跟孙子说,大老爷这当老子的来说是最恰当的,可偏偏大老爷早就带着妻子避出门去,老太爷只得忍了下来。 现在老太爷问起大老爷的行踪来,可见是忍不下去了。 “去,派人把大老爷给我‘请’回来。”心腹管事一凛,老太爷这是恼了!用上‘请’字,大老爷要是再不识相,老实回来,只怕真要被‘请’回来了。 心腹管事连忙应诺,不敢耽搁的转身出去。 方老太爷见状这才稍稍缓过气来,孙子不争气,早早分出去的儿子们也不争气居多,孙子辈中倒是有两三个好的,可惜没养好,眼皮子略浅。 曾孙嘛!长房的曾孙应该还算好,毕竟有吕家的血统,如果狠下心去管教,应该还能有点作为才是。 方大爷这厢,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跟吕润搭上话,可是这小子竟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说起话来客气是客气,可他要的答案,一句也没给他。 “我说,吕润,你五姨母之前可是把事儿交代给你了,她如今要养胎,你若不给她个准话,叫她如何安心养胎?” “方大爷,五姨母交代的事,有哪些,你,可知道?” 呃,“当,当然知道啊!”方大爷觉得自己被瞧扁了,连忙一一细数给吕润听。 吕润听完之后反问他,“方大爷可知黎教主是何等身份的人?我来湘城这么多天,天天递帖子想求见于她,直到今天,仍然没有下文,还有,五姨母要求凤庄主夫人亲自来为她安胎,方大爷,你可知凤庄主夫人的身份和地位,你方大爷的妻子,何德何能,能请人家大腹便便的一位孕妇,不辞辛劳的从凤家庄来湘城方家,为你妻子安胎?” 呃…… “她们不都,不都欠你义母人情吗?”方大爷憋得满脸通红,把人情二字摆了出来。 “是谁告诉你们,她们欠义母人情的?据我所知,是义母和吕家欠人黎教主人情,还是天大的人情,义母常说,只怕她这辈子都还不完。” 什么?怎么和妻子说的完全不一样啊?方大爷蒙了,吕润笑了下,又道,“此外,五姨母是外嫁女,祖父心疼她在方家的日子拮据,所以每个月每个季度都拿自己的私房贴补她,如果,祖父用公中的钱财贴补她,那么,五姨母要求我用公中的钱为她在湘城开家银楼,兴许还有点谱,可惜,祖父是用自己私房贴补的,也就是说,公中的钱财不能如五姨母要求的那样做。” 方大爷张嘴欲言,但吕润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如果真用公中的钱为五姨母开银楼,那么,就要一碗水端平,也得给另外三位姨母各开间银楼,五姨母她,肯吗?” 啊?!方大爷怔怔的看着吕润,“五姨母是方家妇,她要开银楼,自然得征求方家人同意,尤其你们家族还有条奇怪的规定,如果我真贸然听她的,用吕家公中的钱财为她开了银楼,回头方家族人闹上门,这间银楼,我是要拱手让给方家族人来掌管,还是不理他们?” 方大爷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到蒙了,方家女眷不能自行掌管自己的陪嫁庄子及铺子,可是娘家人替她们开的铺子呢?在不在此列?这是嫁进门后,才由娘家人帮她们开的,这铺子要挂在谁的名下?如果还是娘家人的产业,那他们家怎好拿这铺子赚的钱? “五姨母说了,这银楼呢!得我全权负责,派人经营管理,赔了她不管,赚多少都归她。”吕润笑眯眯的说,可是方大爷越听就越觉全身发寒不对劲。“其实就这么间铺子,成本不算什么,但是五姨母此例一开,那我们吕家得为每个外嫁女得开一家?毕竟都是吕家的女儿嘛!不过呢!五姨母又要求这银楼的师父,得是人黎教主手里的王师父师徒。” 方大爷并不知此节,这还是头回听到,吕润也不吊他胃口,直接了当的说,“这王师父师徒几个,原在北晋仙方阁里供职,被新东家逼得走投无路时,得黎教主相救,人家觉得黎教主是个好东家,这才投靠黎教主,成为湘城天宝坊的银匠师父。” 妻子硬要把人讨要过来,这是断人财路啊!这就算大姨姐对黎教主有恩,黎教主欠大姨姐人情,也不能这么用啊!更何况吕润方才说了,是大姨姐欠人家人情,不是人家欠大姨姐的,妻子真真是胡涂啊! “方大爷说,五姨母要养胎,所以要我帮着把这些事给处理了,合情合理的,我自然义不容辞,可这明摆着是咱们自家理亏的,还硬要我去做,这就强人所难了啊!方大爷,你还是好好劝劝五姨母的好,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子嗣,倘若她们母子有个三长两断,日后,我们吕家和你方家的关系,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只想着从吕家又吃又拿,什么都不付出,这门亲未免结得太轻松了点!“对了,趁我在湘城,这几日我会好好的帮五姨母整理她陪嫁的庄子和铺子,若有那种不挣钱的,便趁早收了,免得继续赔下去,把五姨母的老本也全赔进去。” 方大爷尚蒙懂不解,然而这消息传进方家族中,引起了不少的震憾,要知道,吕五小姐的陪嫁有多少,因为那条奇怪的规矩,方家族人名正言顺接管了吕五小姐的陪嫁铺子、庄子,从中捞了不少钱财,最过份的是,明明是赚了钱,却还做假帐,骗吕五小姐说是赔了钱,还要她从陪嫁银子里掏钱出来,把铺子上的缺口补齐。 原以为做的是天衣无缝,也没人会来查账,所以方氏族里不晓得有多少人,从吕五小姐的产业中赚得是满盆满钵。 得知她怀孕,还怀相不好,这些人个个暗自期待着,最好是一尸两命,等她死了,到她的儿女要婚嫁得有好些年呢!这段时间,够他们大家暗渡陈仓,把吕五小姐的铺子、庄子全移转到他们名下了。 谁晓得,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查账! 人家是娘家人,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不让人查账,这下子,可怎么是好啊? 正文 第九百五十三章 不过是送张帖子的事 春江站在廊下,看着粗使婆子们把一盆盆开得正好的菊花给搬进来,春寿透过窗棂往外瞧,好一会儿后,忍不住转头跟坐在长案前,正在看湘城天宝城送过来新图样的黎浅浅说,“教主,今儿送进来的这些菊花,可真是漂亮!” 黎浅浅头也没抬的点了点头,“漂亮就好。”这些花可花了她不少钱,自然是漂亮的。 “教主,您为什么不让咱们庄子上那些人送菊花过来,反要跟卖花的买啊?” “庄子上没有花匠,虽然也种了不少应景的菊花,但真要宴客,还是从专门种花的人手里买好些。” 春寿不懂,黎浅浅朝她笑了下,道,“咱们庄子上的菊花,虽然也是精心栽培的,不过终究及不上人家专门做这门生意的,咱们就不去和人争这门生意了。” 春寿这才明白,“原来教主是不想和人争啊!” 黎浅浅心说,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叶妈妈走过来,“甜汤炖好了,在耳房的炉子上,春寿去取吧?” 春寿点头飞快的跑走了,叶妈妈看着她的身影直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黎浅浅闻言赞同的开口附合,“我在想,是成亲后,再打算她们的婚事,还是现在就先做打算?” “有好的,自然就可以先打算起来啊!”叶妈妈其实对黎浅浅身边的丫鬟颇头疼的,春江春寿两个,年纪略大,又是照顾黎浅浅长大的,最是得用,如果等黎浅浅出嫁后,再打算她们的婚事,万一黎浅浅和蓝棠一样,进门不久就有喜呢?等黎浅浅生下孩子后,再让她们出嫁,又有些迟了,而且黎浅浅的孩子出生后,也得有忠心的人侍候,还有谁比春江她们两回做孩子奶娘或管事妈妈,来得让人放心呢? 可是若要赶在黎浅浅出嫁前,先让她们两出阁,对象呢?真头疼啊! 黎浅浅倒是觉得随遇而安吧!她看不出来春江和春寿有没有对谁有好感或有意思,贸然要求她们嫁人,万一所嫁非人,怎么办? 或是嫁人后,才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出现了,那要怎么办? 春江和春寿其实也颇为此头疼,只是她们还真没对谁有好感,单单为了嫁人而嫁,似乎对对方不公平。 于是乎主仆三人都有点鸵鸟心态,以为不去想就没事,却不知随着时间的推展,这事已经不只她们主仆要考虑,黎漱在谨一的提醒下,也留心到这事了。 “接手的,应该是杨柳她们几个,您这些日子若要出门,不妨多带她们几个出去走走,春江她们的婚事虽还没着落,但嫁衣得先备起来了。” 丫鬟的嫁衣自是与主子的嫁衣不同,春江她们女红手艺可黎浅浅好上几百倍,做绣衣当然不成问题,只是需要时间让她们慢慢做。 春江看着人把菊花盆栽一一摆好后,打发走粗使婆子们,才转身进屋。 叶妈妈看她进来,便转了话题,“听说吕润这些天和方老太爷处得不错。” “是处得不错,方老太爷是个明理的人,吕润也是个讲理的,两人都是明白事理的,相处起来自然很合拍。” 最重要的是,方老太爷早就对方家那条规矩不满,而吕润正好也看这条规矩很不顺眼,试想,若方家没有这条陋规,吕五小姐陪嫁足有十里红妆,婚后相夫教子之余,光是打点她名下的产业,就够她忙得了,吕二老爷哪还能这么轻易,使她对吕氏商会会首之位动心? 也许,早在知道仙方阁有意封杀王师父师徒时,就会派人和王师父他们接触,把人招揽到自己名下的银楼来当差,兴许她的脾气还是会很暴躁,但不会像现在这样叫人为难。 春江和叶妈妈听黎浅浅说完之后,也都认同的点头,“方家这条规矩,我怎么看,都觉得很有问题呢?”叶妈妈若有所思的问。 “哦?叶妈妈也觉得有问题?” “教主也这么觉得?” “是啊!”黎浅浅笑,“媳妇们的陪嫁铺子、庄子,本来就不可能由她们亲自管理嘛!”当铺子多到一个程度的时候,谁家东家主子会亲自去管理?自然都是由自己得用的掌柜、总管来掌理嘛! 方家却连这也不允许,要求得由族里派人来掌管,那么问题来了,这些人掌理着别人家媳妇的陪嫁产业,合理?若有什么问题,他们要不要和这些女眷接触?族人对这些女眷来说,算不算外男呢? 好,就算由这些族人全权做主,人家的产业,他们全权当家做主,赚了算谁的?赔了亏了又算谁的? “原意应该是好的,只是后来,有人从中看到了不小的利益,所以开始作怪了。”黎浅浅没挑明,不过春江和叶妈妈从她方才的话中听明白了。 “这些年方家族人只怕都赚了不少啊!”黎浅浅嗤笑,叶妈妈皱着眉头,问,“这吕五小姐的产业,怕是她还没嫁进门,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吧?” “算一算吕五小姐都进门几年了,恐怕她的那些产业已经被人吃掉不少了吧?”春江摇头,“她有那个功夫盯着教主讨王师父几个,还不如多放些心思,在自己的产业上头,毕竟,那都是她爹娘给她的陪嫁呢!” 春寿端着托盘,把甜汤送过来,一人一盏,今日是桂花甜汤,里头搁了三颗糯米团子,里头包的馅是绿豆,汤里飘着细碎的桂花和枸杞,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 喝完甜汤,黎浅浅从春江手里接过白开漱口。 正想说什么,刘二就来了。“教主,吕润又送拜帖来了。” “嗯,怎样,他去吕五小姐的产业查账了?”黎浅浅对他的拜帖不感兴趣,只对他去查账的事感兴趣。 “查了,查了。”刘二笑着摇头,落坐在黎浅浅下首的位置,跟递来甜汤的春寿道了谢,他一气喝完,把碗递回去,然后又一口气把春江倒给他的茶给喝了。 看他是真渴了,春寿又给他倒杯茶,这次他不再一气喝完,而是抿了一口就放回手边的小几。 “方家人还真是敢啊!简直就是明抢了!”刘二说到这儿,满脸的鄙夷与不屑。“被方家族长及族老们派去掌理吕五小姐产业的几个人家里,被吕润的人查出来,替吕五小姐管产业期间,多了不少来历不清的财产,其中那个族长的孙子最是嚣张。” “怎么嚣张了?”黎浅浅催着他往下说。 “他跟吕润说,他是奉他祖父之命,前去为族人管理产业,有什么问题,让吕润直接去问他祖父。”刘二觉得那方氏族长的孙子脑子还真不好使,吕润手头上有吕五小姐出嫁时的原始嫁妆单子,吕五小姐手里也有,此外衙门里也有建檔,三方一对照,再和现有的产业一对照,就知道问题所在啦! 黎浅浅让春江与春寿坐,然后才问刘二,“吕润让他这样混过去了?” “这怎么可能?”刘二笑着把吕润接下来的行动一一说了。 吕润去查账,可不是只有自己单身赴会,他先去衙门请了衙役,又把自己的护卫全带上,去到铺子里头,就先搜罗账册,交给老账房们对帐,这一对可不得了了,明明每个月能净赚五百两的铺子,账面上却是惨赔,还向吕五小姐讨要银钱平帐。 “族长那孙子就当着看热闹的人的面,哭诉什么生意不好做啦!掌柜的不用心啦!结果都让吕润给挑破,掌柜的用不用心,不是该他这个主事的人负责吗?试问你明知这掌柜是个一个屡战屡赔的,为何还用他?还一用数年不变?每个月的月钱从一两,十两,到现在的百两,明知他经营铺子不力,为何还给他涨工资?如果他真每个月都惨赔,还得向吕五小姐要钱平帐,为什么还给他如此高的工资?” “完全的不合理,族长孙子本来还要再辩驳的,不过吕润一说出那掌柜的身份之后,所有人,包括铺子外头看热闹的人全都明白了。” 春寿抢先道,“那个掌柜该不会是他的大舅子,还是小舅子吧?” “差不多了,是他的岳父。” 哦!怪不得呢! “他这是拿吕五小姐的钱财,贴补自家岳父?”叶妈妈有点不太敢相信,可是这又明摆在眼前的事,叫人不得不信。 “也不只这一家如此,他岳父、几个舅子,他母亲娘家的舅舅、表兄弟,全都在他掌族亲代管的铺子里当掌柜。而且,还是那种不管事的,铺子里真正管事情的管事,是他的亲信,都是些能做事的,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都很擅长做帐,不止做一套帐,是一间铺子做至少三套帐,一套是给吕五小姐看的,一套是给族长和族老们看的,还有一套,这套才是真正的账目。” 给吕五小姐看的,那是连年亏损,极需她挹注资金,好挽救颓势。给族长和族老们看的,自然没亏损,还小赚,要是在他手里,没能赚钱还亏钱,就算族长是他祖父,也对族老们不好交代嘛! “所以族长的孙子除了从正常经营中得到钱财,又从吕五小姐手里再拿了一笔?” “是啊!”看完吕润拆了方家族长孙子的真面目后,刘二都忍不住想要派人去各地的铺子查查账了!免得那里有疏漏,像吕五小姐的铺子这样,被人钻了空子,从中牟利还在背后嘲笑他们傻。 “那吕五小姐其他的铺子呢?” “那些人虽不至于像这族长孙子吃相这么难看,可也好不到那儿去。” 反正他们家里都从原本的小康成了豪富,纵使黎浅浅她们再怎么不喜吕五小姐这个人,看她被人欺负成这样,也都有些于心不忍啊! “不过,她身为方家妇,把陪嫁的产业交到族人手里掌理,是方家族长和族老们做的决定,她一个小辈,也只有遵从的份不是吗?”春江问。 黎浅浅与刘二交换了记眼神,“虽是如此,但只要方老太爷那里反对,以他的辈份和地位,相信族长他们也不好强逼他们,再说有吕润查账一事,相信不是只有方老太爷对此感到不满,毕竟吕五小姐的陪嫁若能年年增产,收益的可是他的曾孙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全都被拿去供族长孙子一家挥霍了。” 方家族中如吕五小姐这样,被收去产业的肯定不止她一人,吕家开了先例查出这么猫腻来,其他人家肯定会争相仿效。 侵占别人产业图利自家的人肯定不止族长孙子一个,说不定方家不日就要改朝换代啦!现任的族长和族老们侵害族人权益,图利自家人的行为,怕是会让他们地位不保。 “派人盯着些,那些人做的肯定不只你刚刚说的那些而已,一旦被清查,他们恐怕得把之前非法弄来的产业给脱手,让人瞧着,说不定能捡些便宜。” 刘二一听双眼一亮,“那,咱们要都吃下吗?” “还都吃下咧!那这么好的胃口,湘城那些老世家也不会让我们都吃下,拣些便宜的收了就好,如果价格往上飙就收手,别忘了和凤公子打声招呼。” “是。”刘二领命笑着离开,黎浅浅又去找黎漱,跟他说了这事,黎漱转头交代谨一,“帮着去瞧瞧,有便宜就拣,价格一走高就撒手,咱们不跟那些老世家争,由着他们去玩。” 谨一笑着点点头,问黎浅浅关于方家的事,黎浅浅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谨一这才离开。 黎漱叫住要告退的黎浅浅,“我听说,吕润又送拜帖来了?你没见他?” “见他干么?” “傻丫头,他义母和你交好,他来,不说旁的,单是代表他义母来见你,你也该见他一见才是。”黎漱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黎浅浅摸着鼻子傻笑,“我就只想着,他来肯定又要说些我不想听的话。” 黎漱再度瞪她,“礼数啊!再说,他还能跟你说什么让你不想听的话?你聪明,人家也不傻啊!看不出来你在想些什么?”呿!还以为她聪明,没想到也是傻的。 黎浅浅没好气的回道,“我哪晓得他想什么啊!”她在心里暗自腹诽,她事情一大堆,真没心思去多想,只是他之前送礼送得有点过了,让人不得不多想啊! 黎漱见她犹不知悔改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戳她额头一记,“行了,今儿我陪你过去见他,回头催催凤公子,让他早日把你们成婚的帖子做出来,回头给吕润一张,他就明白了!” 正文 第九百五十四章 嘴脸 吕润终于见到了心仪的姑娘,可也从心仪的姑娘这里得知,她即将订亲的消息,饶是被吕大小姐夫妻及吕大老爷严厉培训过,已然不会再轻易喜形于色,然接到这等大消息,还是让他变了脸色。 “怎么这么突……突然?”吕润有些艰难的发问。 “突然吗?不会啊!这事,早在凤公子父母还在时,就已经定下了,后来我爹和哥哥们回京,表舅说得父亲和哥哥们同意,父亲他们也觉得要观察一阵子,等他们终于点头了,我祖母过世,我们家得守孝。” 吕润面上笑着,心里却在滴血,他知道,黎浅浅一家今年出孝,所以他拚命努力,想要赶在她出孝后,第一时间赶来向她示好并提亲,谁知,黎家和凤家早有默契,看着面前笑如春花的姑娘,吕润长叹一声。 她和凤公子姻缘早就定下,自己认识她的时候,她身边就有凤公子相伴,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名份未定,所以两人的态度淡然,或者说,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自己不晓得,还以为凤公子是因孟达生在追求蓝棠,被拖来避嫌的呢! 吕润忍不住想到了孟达生,这一位也是可怜人,追着蓝棠,从南楚到赵国再到北晋,然后再从北晋回南楚,全江湖的人都以为,他终于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谁知一记晴天霹雳劈散了有情人,孟家族人在背后使坏,硬生生拆散了他们,从那个时候就有传闻,名剑山庄大小姐与孟达生有婚约,孟氏族人为促成孟达生与何青芜的婚事,所以才挤兑蓝棠,目的就是逼退她。 他们本以为蓝棠的身份比不上何青芜,她爹蓝海虽然医术了得,可那及得上何青芜这名剑山庄大小姐的身份呢! 直到凤庄主迎娶蓝棠,蓝海得南楚皇帝看重,还赐礼给蓝棠长脸,瑞瑶教大小教主亲自送嫁,更是全江湖震动,原来蓝棠和黎教主如亲姐妹般要好啊! 也是直到那会儿,孟氏族人们才后知后觉的得知,他们觉得孟达生追着蓝棠满江湖跑,真是丢脸至极,却不知那时蓝家父女当时是随着黎大教主师徒满中州大陆跑? 他们现在已经被孟达生打击得,在他面前连话都不敢说了,更别提催促他与何青芜成亲了。 所以蓝棠和凤庄主的第一个小孩都快要出世了,孟达生还是孤身一人,至于何青芜,听说日前正在选婿,只是她大姑娘极挑剔,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把她爹气得半死,眼看姑娘已经二十三、四岁,都成老姑娘了!比她小好几岁的族妹,都已嫁人生子,她还在那里挑三拣四不肯嫁。 吕润暗将这事记在心里,既然娶不到自己心仪的姑娘,那么就娶个对自己未来最有利的姑娘为妻吧!只是他还不到二十,何青芜已经二十三、四,就算他真去求娶,何家也未必答应亲事吧? 黎浅浅和黎漱交换了眼色,黎漱以蚁音入密跟徒弟说,“看来这小子对你的真心,也不过尔尔!” “这还不好啊?难道要他死缠不休才好?”像那个白石楠一样才好? “那当然不是。”虽然黎浅浅没说名字,但黎漱又怎不知她指的是谁,白石楠那样的,可不仅仅只是死缠不休而已! 想想看两人都多少年没见过面了!可是就因为她娘跟她说,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少年啦!那人姓啥名谁,她二话不说就直接往人身上泼脏水了! 那股执拗劲儿,真是,任谁看了,谁都怕吧? “您好好把人打发走啊!徒儿我先走了。” 黎漱没回她,直接当着吕润的面,问她,“不是跟凤三约好了,今儿要去凤家庄的吗?还不出门?” “欸。”黎浅浅笑容可掬,朝吕润施礼,“不好意思,还有事,我先走一步,吕家主和我师父慢聊。”说完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走人! 吕润想张嘴说句什么场面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回过头正想和黎漱说什么,只听黎漱满含歉意的说,“让吕家主见笑了,这两孩子就是这样,说风就是雨的,明明三天两头碰面的,可就一说要见面,就迫不及待成这样子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面上说着不好意思,可实际上呢?在吕润看起来,黎漱的表情可半点歉意都没有,有的,全是为两个小辈感情好而满意。 吕润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来,就连黎漱都看好黎浅浅和凤公子,他,还想什么?趁早收收心,找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女人成亲吧! 黎浅浅说出门就出门,也没回房更衣,只是去了章朵梨那儿,问她要不要同去,章朵梨自然是应好,她也没更衣,捎上要给蓝棠的东西就跟着黎浅浅出门了。 “这啥?”黎浅浅指着她丫鬟手里的包袱问。 “给棠姐儿孩子的衣服,小娃儿刚出生,穿得衣服得柔软仔细,不能随意,这些天我带着丫鬟给做了不少。” 因带着章朵梨,所以黎浅浅就没骑马,而是老实的乘马车。 黎浅浅和章朵梨上了第一辆马车,春江带着章朵梨的丫鬟坐在后一辆马车,春寿眼巴巴的看着黎浅浅,黎浅浅被看得没辙,“去吧!去吧!你跟春江她们同车。” “欸!”春寿喜上眉梢,一蹦三跳的跟着春江上了车。 章朵梨瞧着都忍不住发笑。“春寿还真像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那是。” 车夫都是会武的,驾起车来快速平稳,只是车行不久,就遇到堵塞,这倒是少见,黎浅浅好奇的派人前去查看,很快,负责去查探的鹰卫就回来了。 “回教主的话,前头邹家庄的人和田家的人打起来了,只怕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 “邹家庄,是那个有富甲天下的邹庄主的邹家庄?” “是。”鹰卫笑,“那位邹二小姐仗着师门之威,在湘城里头可威风着呢!” 若是可以,他绝不希望自家教主和这位主遇上。 “行,我们换条路出城!” “是。”车夫应声,虽然后头的路也被堵住了,但凭着他们高超的技术,硬是从那么狭窄的空间中转出来,因方向不同,行进间便快了许多,见他们掉头,又不少人想跟进,虽车夫不及人家的高明,不过,因有黎浅浅她们两辆车空出来的位置,腾挪间方便不少,倒也让不少人从中脱身而出。 至于邹家庄和田家为啥起冲突,也没人在乎了。 虽绕了点路,可黎浅浅她们还是在午前到了凤家庄,蓝棠正在挨骂,看到黎浅浅她们进来,她像救命至宝般冲了过来,把正在训话的凤庄主及正走进来的黎浅浅几人给吓坏了! “棠姐姐当心!”黎浅浅惊呼。 “棠姐儿小心!”章朵梨被吓得不轻,因为好一段时日不见,蓝棠的肚子像吹气一样鼓起来了,看她冲她们飞奔而来,她真怕蓝棠跑得太快,万一脚下一滑出事怎么办? “媳妇注意。”凤庄主见妻子冲出去,已经闪身到她身边稳住她,所以什么脚下一滑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好吗? “棠姐姐你差点把我们吓死了!” “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啊的,小孩子别瞎说。”把大家吓得半死的孕妇,完全没有自觉性,把黎浅浅和章朵梨给噎个半死。 到底是谁……算了,反正有你老公在,把你留给他收拾去。“刚刚是怎么了?姐夫在骂你?” “就是啊!” 蓝棠立刻就恶人先告状!“……你们说,就因为这样骂我,是不是太过份了?” 黎浅浅和章朵梨相对无语,明知自己怀着孩子,虾蟹等寒性食物本就不能吃,她却卯起来吃,还吃得好像吃了这顿就没下一餐似的,能不骂吗? “你们说,你们说,他这样是不是太过份了?”准妈妈捧着肚子直跳脚,吓得黎浅浅和章朵梨连句话都不敢反驳,只能唯唯应之,谁也不敢惹准妈妈生气,要是有个万一,她们两这小身板可担不起啊! 蓝棠其实也很清楚,自己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可是这人嘛!就是有个劣根性,人人都叫你千万别去做的事,呵,你就越想去做,也许你心里并不想做,可人不提醒你,没事儿,一提醒了你,就好像在那件事情上头,按了个警示灯似的,意,在警告,可偏偏看在被警告的人眼中,那啊!就像是挥舞在斗牛眼前的红布一样,招惹你啊! 平常嘛!没人特意提醒,她也不会想要去吃,可是呢!因为有人提醒了,所以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到吃虾蟹一事上头去了。 平常蓝棠觉得自己自制力不错的,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破功。 然后,她就被丈夫给逮着了!凤庄主算脾气不错,只念叨她而已,可是在准妈妈的心里,这念叨的行为硬是被放大检视,所以就成骂人了! 凤庄主坐在一旁,只觉自己怎么回事,怎么做什么都不对啊?明明他只是说说自己的不满而已嘛!根本就不到念叨的等级,就更别提骂人的级数了! 黎浅浅和章朵梨两个被硬扯着狠批了凤庄主一番后,蓝棠才终于大发慈悲,放凤庄主忙去。 “你都快把姐夫骂哭了!”黎浅浅笑,蓝棠冷哼,“谁叫他骂我。” 才走到门口的凤庄主脸都黑了,天地良心啊!我哪敢骂老婆!! 黎浅浅瞧着凤庄主那委屈的样儿,和章朵梨两个在心里偷笑,可面上丝毫不敢显露痕迹,要不然,不是凤庄主会记仇,而是眼前这位抱怨丈夫管得宽的准妈妈会把这事记在小本本上。 以前的蓝棠好说话不记仇,现在嘛!或者该说,她怀孕之后,这性情呢,略有所改变。 黎浅浅她们还不晓得,蓝忘倒是知情人,不过蓝棠交代了,他别往外说,免得给药王谷招祸,所以小小代理谷主蓝忘就谁也没说,毕竟,他还是执行者呢! 他和白大夫应蓝棠所请,前去给吕五小姐安胎时,他悄悄的在吕五小姐和方大爷身上下了药,这两人要是老实不搞鬼,那就诸事太平,倘若起了贼心,想要找黎浅浅的麻烦,那么就别怪他派人诱发药性,让他们夫妻吃点苦头了。 蓝棠其实还迁怒到吕大小姐身上去,要不是她没跟她妹妹说清楚讲明白,吕五小姐会连谁欠谁的人情都搞不清楚吗? 可惜吕大小姐夫妻出海去了,这才逃过一劫。 蓝棠啥也没跟黎浅浅说,倒是凤公子从蓝忘那儿看出些端倪,回头就找蓝棠建议,“既然是吕大小姐种下的祸根,就该由吕家的人去承受,要不,我帮你把药下到吕润身上?” 蓝棠深感有理,遂把药给了凤公子,凤公子行动迅速,武功高强,吕润被下了药却浑然不知。 反正只要他不对黎浅浅挑明心意,跟他抢老婆,他就不诱发他身上的药性。 蓝棠为此还很满意的拍拍凤公子,“行啊!就得这样子,浅浅武功虽然高强,可她性子单纯,你对她有情有心,就得护她周全,当然,还得防堵那些狂蜂浪蝶来烦她。” “我明白。”凤公子郑重点头,和蓝棠达成协议,两人携手对付那些对黎浅浅起心的贼人。 在黎浅浅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身边的狂蜂浪蝶已经被凤公子和蓝棠两个携手给歼灭了。 “不过你身边的狂蜂浪蝶,也不少啊!”蓝棠对此甚表不满,凤公子道,“那些人与我无关,大嫂怎么痛快就怎么来,我绝对无异议。” 因为如此,蓝棠最近虽在养胎中,可因有楼外楼那些对凤公子有意的世家千金和侠女们解闷,所以她近来很有事情做,有事消耗了体力,她吃的也增多,加上日前被人提醒别多吃虾蟹,才会一时兴起弄了个螃蟹宴,然后就招惹来丈夫的数落。 只是这些,蓝棠不好跟黎浅浅她们说,黎浅浅当然也猜不到,这事的前因来,和章朵梨两人,拿出章朵梨这些日子做给小孩子的衣服来哄蓝棠,蓝棠看到这些做工精细的衣服,就开心得不得了,连忙让云珠把庄里人送来的小衣服,也拿出来给黎浅浅她们看。 这些小衣服件件做工精细,轻柔软绵,可以想见穿在孩子身上时有多舒服了。 正说着,云珠忽然被一小丫鬟请出去,没多久转回时,她脸上已没了笑意,满眼全是寒冰。 “夫人,那家子又来了!” 那家子?谁啊?黎浅浅好奇的看向云珠,春江对春寿示意,春寿笑着点了头转身出去打听消息去。 蓝棠勉强扯动嘴角,“商家人。” “商家人?凤公子他大舅还是二舅家的人?”黎浅浅问。 云珠摇头,“都不是,是被商家家主逐出族的商家人,这家子当数是其中最不知羞的了!前天下晌来了咱们凤家庄,软磨硬泡的说是凤公子他们舅家人,结果帖子一拿出来,门上才晓得,是被逐出去的那些商家人。” “他们来干么?” “说和两位公子是亲戚,特来走亲戚的,可就那家子的嘴脸,谁看不出来,他们是特来把女儿塞给两位公子作妻的。” 正文 第九百五十五章 如意算盘 “这家的家主是……” “商志高,被逐出去商家人中,以商见君、商佑棠、商保安为首,这商志高就是商见君的姨表弟。”春江忙把刘二查到的资料跟黎浅浅说。 为首的三人虽为同辈,但因不是本家人,所以他们不按商家家谱命名,也就出现了同辈,名字却毫无相干的情况。 其实商家老祖宗当初的用意是好的,觉得自家虽收留了这些孤儿,不好让他们忘了自己的祖宗,所以随时都做好他们会分宗出去,或认祖归宗的准备。 可这在被分宗出去的人眼中,就成了本家根本没把他们当一家人看待的证据了。 所以说,斗米恩升米仇,在商家这里真是非常具体的呈现! “商佑棠拉拢了不少官员,其中不乏商家人,当然也有不少商家旁支出来的官员不愿与他们合流,商佑棠确实有点经商的天份,不过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也是靠本家支持才有所得,故一失去本家支持后,他必须赶紧找到靠山。” 之所以会这么急迫,肯定是因为,之前他仗着商家的势,踩过不少人,这些人一旦知道他被分宗出来,自然不会放过扳回一城的机会。 “商保安虽也是经商,不过他走的是船运,手底下的人本就都有点底子,他还好,问题最大的,当数这个商见君。” “他怎样?”黎浅浅问,不过不等春江开口,蓝棠就先开口了。“商见君呢!是经营酒楼茶馆,只不过这是明面上的,私底下,他什么生意都做,杀人放火贩卖人口,只要有钱赚,他就没有不伸手的。” 而身为他的姨表弟,商志高自然也是参与其中。 不过,他比商见君了得的是,他还是个举人。 “举人?”黎浅浅顿了下,“既然都已经考上举人了,怎么没继续考?” “这自然是有的。”蓝棠道,“只不过他考运都用在考中举人上头了,后头的,就没那么幸运了。”屡考屡败,让人不由怀疑,他之前能一路顺遂考中举人,是不是作弊了。 面对众人的质疑,商志高很不悦,为此还不惜和人打了几回,最后一次,对方反击力道过猛,把商志高的右手打断,这下好了,就算养好伤,他也不必参加科考了。 商志高壮志未酬心有不甘,想了法子把害他断手的那些人狠狠的惩治了一番,对此,商大舅很不高兴,认为他行事太过狠辣。 商大舅的不悦,商志高压根不在乎,因为他认为本家这些人全是些满嘴道德仁义的伪善者,他被打断手的时候,谁来替他出头讨公道,没有,没有人,只是把他爹娘找去说了一顿,然后就不管了。 现在他自己想办法为自己讨回公道了,他们倒好,竟然是为对方出头的,到底谁才是他们的亲人?啊!对,他们根本不算是商家人,只是商家老祖宗好心收养的孤儿罢了! 在本家这些人心里,他们这些旁支就是带累他们的累赘! 商志高的思想偏激,正合了商见君的意,他正缺帮手,商志高聪明却偏激,只要找准他的脉狠戳,话都不用多说,他就自动帮自己把接下来的事情给全做了。 那时,商见君他们还没被分宗出去,但私底下没少抱怨过本家对他们的苛待。 “商见君和商志高两人的母亲是姐妹,所以他们一向很亲近,不过因为商志商的手残了,他的发妻就同他和离了,还把儿女全都带走。” “那,刚刚要来见你的那是?” “那个啊!是他娶的第三任老婆了!他再娶的妻子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死了,现在这个倒是能生,一连给他生了三个女儿,他就想要个男丁,可惜连妾室也都只生女儿,直到前年,他这老婆终于给他生儿子了,虽是行三,却是他的独子。” 因为元配生的两个儿子,都被她带走了。 “他这元配因他断手,没了前途就同他和离,他没找她麻烦?” “应该是没有。”蓝棠想了想和云珠对看一眼,然后回道,“他这发妻和离后,并未再嫁,自己一个人拉拔着孩子长大,只不过,她和离后,就把几个孩子改跟她姓了。” 所以商志高才想再生个儿子,现在好不容易有儿子了,可开心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年纪不小了,再加上他们被商大舅分宗了,为小儿子的将来着想,他立刻就想到了商家认识的人当中,最有力的人士,凤家两兄弟。 他们兄弟两个,是商家女的儿子,纵使他们的母亲已死,但他们是商家的外孙,商家有事,他们是推脱不掉的。 如果商志高一家还在商家,有什么事,自然可以去找凤家庄帮忙,可现在他们被分出去了,这座靠山就靠不上了啊! 这时,他的妻子便提了建议,靠不上这座靠山,没关系啊!他们可以想办法靠上去呗!嫡女剩最小的一个,排行老七的商樱璎还没嫁,因为最得宠,所以眼界很高,很挑,等闲之辈进不了她的眼,庶女嘛!也有两个还没嫁,分别是排行第八的商玫璎,及排行第九的商瑰璎,她们两的姨娘是对双生姐妹,她们虽非同胞,却也生得极为神似,两姐妹生就娇滴滴的,比嫡女还娇气,年纪虽比嫡女小,可也早就及笄了。 本来姐妹三人担心着,会不会被商见君这位伯父拿去送人,好为他的宏图霸业贡献一己之力,没想到,父亲这回竟然自己拿了主意,要叫她们去嫁凤家庄的两位表哥。 商玫璎和商瑰璎自知不能和嫡姐抢,所以一开始她们就把目标定在凤二公子身上,可是凤二公子只有一个人,那么她们当中不就有人得落空了? 于是乎,她们又把眼光放到了凤庄主身上。 凤庄主虽已有妻,但他妻子不是正有身孕嘛!如此一来,岂不正好便宜她们姐妹,到时候,她们就一人嫁予凤二公子为妻,另一人就给凤庄主作妾,相信她们姐妹连手,肯定能把凤庄主夫人给拿下,到时,由妾扶正也不是难事。 再说,有她们两个人在,相信就是商樱璎这个嫡女,也得老实的听两位嫂嫂的话。就算她们姐妹两是庶出,且还得叫商樱璎一声姐姐,可一旦她们成功成为凤庄主夫人及凤二公子夫人后,她商樱璎就算成为凤公子的正妻又怎样呢?还不是得叫她们两一声嫂嫂吗? 只不过在事情未成之前,她们还是得要小心行事才好。 然而她们万万没想到,她们竟连凤庄主夫人的面都见不到? 庶女们头也不敢抬,怕嫡母迁怒到她们头上来,倒是嫡出的商樱璎先叫嚷起来了,“你们有没有跟他们说,我爹是凤公子的舅舅?” “说过了,可是,门子说了,商家的大舅爷才来过,他们眼没瞎,哪能不认得商大舅爷。”回话的婆子觉得一张老脸都羞红了! 毕竟以前仗着商家和凤家庄的势,在外行走时,谁家不高看她们两眼,谁知竟然在凤家庄这儿踢到了铁板! 不过想想也是,凤家庄的两位公子是商大舅爷的嫡亲外甥,商家发生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想要浑水摸鱼以商家舅爷的名头混进庄里去,那无异是痴人说梦,只是他们家老爷不是一向聪明睿智,怎么会出这种昏招呢? 看了眼和商樱璎一块在那儿跳脚骂人的商志高太太,婆子们似乎明白了。 “老爷呢?老爷那里怎么说?” 他们这一趟来,自然不可能只有商太太带着三个娇滴滴的闺女来,商志高也来了,就连他们的小儿子商琏宝也来了。 商志高的算盘打得可精了,他就想,这凤老庄主的闺女儿虽然是死了,可她不是留了个儿子吗?听说这个儿子被凤老庄主带回来养,还入了祖谱,虽说记在已出嫁的女儿名下,有些不太对,可人家高兴,他一介外人没资格多嘴,再说了,带回来养好啊!如此一来,他家琏宝不就有机会留下来了吗? 纵使女儿们嫁不成凤公子兄弟,只要儿子成功入住凤家庄,就算是给个小屁孩当玩伴,那也没关系啊! 这打小建立起来的发小情谊,绝对要比夫妻之情来得深厚,而且,儿子要能入了凤老庄主祖孙的眼,只要从凤老庄主那儿学得一点皮毛,那也是武林高手了啊! 在商志高的眼中,女儿得嫁高门是好,但等女儿女婿提携幼子,总觉得不怎么靠谱,还不如让儿子自个儿攀上凤家庄来得强些。 然而他这点心思,却不好跟老婆说。 毕竟他们还有个未出嫁的嫡幼女在,这个女儿自幼娇惯,老妻是把她当儿子养的,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有此私心,还不跟他吵翻天! 女儿们能嫁的对象很多,可是真正能拉儿子一把的,恐怕就只有凤老庄主祖孙了!商志高或许满身缺点,但他疼爱儿子的心,倒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只是,凤老庄主可未必会如他所愿,要给小家伙找玩伴,凤家庄里多的是,为何得将就商志高的儿子?再说,他们商家的恩怨纠葛,他才不想被牵扯进去,没看人商大舅都不想两个外甥被波及吗?凭什么他就要对试图把事扯到他头上的人另眼相看? 商志高疼儿子,是他家的事,再说了,他疼的是他家儿子,和他老头子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他就得因此对他高看一眼?疼爱自己的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拿这种事来要求别人因此对你高看一眼?呵呵,有病。 他老头子事多着,没那闲空陪他玩。 派人打发走商志高之后,凤老庄主把凤庄主和凤公子兄弟找来,对他们挑明,“那家子一看就是别有居心的,你们当心点,别被他们给缠上。”说着,他看向凤公子,“尤其是你,开春就要给你订亲,可别在这节骨眼上出事。” “是。小侄知道了。”凤公子郑重以对,对商志高一家真是说不出的厌烦。 从凤老庄主那里出来,凤庄主问凤公子,“你就这样让这一家子,继续在凤家庄待下去?” “我派人把他们弄走吧?”凤二公子道。 “不必,你今天把他们弄走,他们明天又来了,他们不达成目的,我看是不会罢休的。”凤公子若有所思道。 秋天的脚步早已悄悄降临,冬天已然悄悄在望,因为要等黎经时的回音,所以一直没有订下确切的时间,只说订亲在湘城,成亲嘛!要到京城去,毕竟黎经时父子不好擅自离京,所以订婚,他们父子可以不到,但成亲不能缺席,那就得委屈凤公子跑京城迎娶了。 “对付他,不用咱们动手,自然有人会出手。”凤公子可不想留下后患,订亲、成亲这一趟走下来,没有小半年是办不成的,他不想为这些不足为道的人分心,所以…… “你打算怎么做?”凤庄主直接问,不想伤脑筋了。 “我记得,他和商见君的关系很好。” 凤二公子点头,他们这会儿走到了曲桥旁,湖边的草已经枯萎,有管事正领着人在除草,“当心点,别掉水里了。”凤二公子提醒了一声。 管事和在除草的人们此起彼落的应和着,凤庄主看着上前搂住二弟的肩头,“就你细心。” “不是我细心,是前两日,有几个孩子,也是在除草,可孩子玩性大,边除草边玩,这一恍神就掉水里了。” 凤二公子笑,“幸好有大嫂在,给他服了药,又让人给灌了热热的姜汤下肚,这才没事,不过之后,大嫂就交代了,但凡水边的杂事,就别让这些孩子去做了,就是大人,也得帮他们备好姜汤和御寒的衣物,免得风吹久了,寒气入体就不好。” 凤二公子这一说,可让凤庄主得意的尾巴都翘起来了,让两个从未见过哥哥这一面的弟弟都傻眼了。 说笑间,离了水边,凤庄主才问,“你打算怎么做?” “只要让商见君知道,商志高另有盘算就行了。” “就这样?会不会太简单了点?”凤二公子有些忧心。 凤公子笑道,“商志高当年整治害他断手的那些人,主意虽是他出的,但他手里没钱也没人,是谁帮他出的气?” “商见君?” “就是他。”凤公子道,“可是你们仔细想一想,商志高和害他的那些人,从这件事情里,可得到什么好处了?” 没有。 商志高失了右手,从此断了青云路,而害他断手的那些人,有的和商志高一样,成了残疾,但也有人失了性命,这也是为何商大舅觉得商志高过了的缘故。 “那商见君呢?他可有损失?”凤公子问。 凤庄主和凤二公子摇头,沉吟半晌后,凤庄主道,“他不但没有损失,还得到了好,首先,他得到了商志高的忠诚,因为他帮商志高出这口恶气,得了一个军师,从此如虎添翼,而且还因为帮商志高出手,整治了这些混混,等于是替地方除害,名声自此是蹭蹭蹭的往上升。" “我合理怀疑,一开始这就是个针对商志高的局,商见君自知脑子没商志高好,但商志高有才,他想走仕途也无可厚非,商见君想把他留在身边帮自己的忙,都无法说出口。” 因为那是断人前途。 “可是商志高当官,对商见君也是有好处的,不是吗?”凤二公子不明白的问凤公子。 “是有好处没错,但这好处能有多少?商家作官的人不少,可是这些人一旦做官,就身不由己,得接受朝廷指派作官的地方,就算花钱去打点,也得有门路有钱才成,而且一旦为官,他们还能像从前一样亲密吗?”凤公子似笑非笑的说道。 凤庄主长叹一声,“那些人找商志高麻烦,砍断他的右手,很有可能是受人指使的?” “应该是,哪!商见君帮商志高出气,趁机收拾善后,把尾巴扫干净,日后就算有人怀疑是他设计的,也没有证据。” 凤二公子听完不由惊呼,“这手段可真高啊!” “商见君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才把商志高给留在身边,要是他知道,商志高竟然有异心了,你们觉得,他会怎么做呢?” 正文 第九百五十六章 给个新目标 “可就算如此,远水救不了近火,等商见君知道这事,再派人过来,没有十天半个月,他们是到不了的。” “所以,就要给他们一个比我们更好攀附上去,且比我们更有权势的对象。”凤公子一派气定神闲,彷佛这事早就在他意料之中了。 凤庄主和凤二公子对看一眼,“谁?” “袁家庄的袁四少。” “那一位,可是在岳城。”凤庄主提醒他。 凤二公子沉吟半晌却道,“对商志高家来说,他确实好攀附,且比我们更有权势,如果商志高为宝如县主出主意,让袁四少点头认她这个亲娘,那么这桩婚事必大有可为。” 至于袁庄主是否乐意?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真的能行?”凤庄主还不知道商家那两位庶女已然把他视为囊中物,否则就算不成,他也肯定要让此事成功。 凤公子笑着对两个哥哥招手,三人头碰头商议一番后,兄弟三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就这么办吧!” “嗯。” 虽然商志高打着是凤公子舅舅的旗号,但还是没能顺利入住凤家庄内院,而是和所有上门的宾客一样,入住楼外楼。 凤家庄的楼外楼专为宾客所造,京城的凤家庄里就有座楼外楼,但碍于京城地狭,所以上门的客人无法全数入住,倘若到的迟,楼外楼客满了,他们只能另觅住处。 迁址于此时,凤老庄主有鉴于此,特地把楼外楼的规模扩大数倍,而且还分了三种区域,第一种是专供一家子上门的客人住宿,名为全福院,第二种自然是为男客入住建的,名为凌霄阁,这第三种嘛!当然是为女客特别建造的,为玲珑阁。 之前邹二小姐她们上门,住的就是女客院玲珑阁,和凌霄阁隔着全福院,及一座小湖,商志高一家就是入住全福院的编号三十的小院。 全福院中,有没有三十座小院?商志高一家不知道,不过他对此编号很不满,他可是凤公子兄弟的舅舅啊!纵使不是亲的,可他到底和他们的亲娘同族嘛!好嘛!现在虽已分宗,可他们娘亲在时,还是一家人不是? 他们怎能对舅舅这么冷淡呢?就算要安排他们家住在楼外楼,好歹也给安排靠前一些呗!编号三十小院,这一听就觉得掉价不是? 可是他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都只能憋在心里头,没有倾诉的对象,因为他根本见不到凤家兄弟。 华灯初上,山区的风带寒意,商志高拉紧身上的披风,跟在举着灯笼领路的小厮身后,从楼外楼的迎宾大厅,转入全福院的院门,迎宾大厅里高朋满座,要是可以,他倒是很想在里头多待一会儿,只可惜,他有事要和妻子商议,只能遗憾的疾步通过。 进了全福院院门,领路的小厮换了人,这回换上的,是在全福院里当差的小厮,商志高这些天和他们两混得蛮熟的,他们从他这里拿了不少好处,现在,就是他们回报的时候了。 边走边客套几句后,商志高就问了,“听说,岳城南亲王府的宝如县主有个儿子啊?” “是啊!不过人家袁四少爷不认她。”两个小厮心道,来了,嘿嘿! “也怪不得人袁四少,袁家原本四个儿子,日子过得好好的,眼看着儿子们都大了,袁庄主夫妻张罗着要给儿子们娶媳妇,就等着他们成亲生子,他们二老好含饴弄孙享福啦!结果,一记晴天霹雳,儿子们被人绑走了,回来的时候,两个儿子已经死透了。” “可怜啊!白发人送黑发人!” “谁说不是。” 商志高虽已在湘城听过好几回,不过在这两小厮面前,他可是从未听过这件事的,所以就算再不耐,也只能耐心的听他们说下去。 小厮们左弯右拐的,总算把这件事给说完,不过,他们也走到三十号小院门口了。 商志高不得不庆幸,亏得安排他住得远,要不然走到地头,这两小子还没说完,难不成自己就陪他们傻站在门口,听他们说完不成? “那,袁四少爷现在,还是不肯认宝如县主这个亲娘?” “那是当然的啊!”小厮甲笑得眼弯弯,“其实这四少爷傻啊!跟财富权势过不去,何必呢?” “可不是嘛!实话说,袁大少和袁三少他们之所以会死,这全是意外啊!真怪不得人宝如县主。”小厮乙道,小厮甲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 商志高没说话,不过他身边的侍从插话问,“袁四少爷真是宝如县主的儿子?那他怎么会被送去袁家庄?” 那袁庄主又怎么会收养他?宝如县主又不是没有夫家,就算孩子是遗腹子……难道说,袁四少爷的生父不是宝如县主的亡夫,而是袁庄主? 听到商志高的惊呼,两小厮有些郁闷,难道他们说的不够清楚,否则商志高怎么对此感到惊讶? 其实不是小厮们没说,而是商志高下意识的排斥这个想法,因为如此一来,就表示宝如县主在丈夫过世前,她就已经给丈夫戴绿帽子了。 商志高心说,这么一来,这袁四少爷的真实身份,就成了宝如县主和人通奸所生的私生子了!商志高得知袁四少的出身,对此颇感不屑,可是又想到,若非如此,自家的女儿又怎么好攀上他呢? 要知道,如今的他虽有举人身份,但右手断了,他虽非白身,但也不具官身,自家是小有薄产,但和袁家庄相比,那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更别说与南亲王府相提并论了。 简直就没有可比性啊! 可是袁四少爷压根不认亲娘啊!如果自己能和宝如县主谈条件,以说服他认亲娘为契机,让女儿嫁给他,就算当不得正妻,成为侧妃也行啊! 商志高几乎能看到,自己成为新任南亲王岳父的那个画面了!平日面上奉承,转过身就嘲讽他的那些人,自此后再不敢背后嘲讽自己了吧? 女儿成了亲王侧妃,不不不,他的宝贝女儿当然要成为亲王妃才成! 商志高因为脑中的幻想,而沉浸在高度的喜悦之中,就见他红光满面的往里头走,提灯送他过来的两小厮,从商志高的侍从手里接过赏银,便站在院门口朝里看着,商志商在侍从、丫鬟及小厮的簇拥下,朗笑出声的走上回廊然后拐了弯不见了。 “可以回去交差了吧?” “应该可以。”两小厮小声商量着,守院门的婆子靠过来,“行啦!别再看了,免得惹人怀疑,赶紧走,赶紧走。”婆子挥手打发他们两走,两小厮朝她拱手笑了下,“那后头就交给嬷嬷们了。” “行了!赶紧走吧!” 小厮们嘻嘻哈哈的提着灯笼跟下阶梯,走了,院里头才刚开始热闹起来呢! 商太太见丈夫这么高兴,免不了要上前问几句,等晓得丈夫又多了一个女婿人选后,不禁有些不快。 “老爷怎么会突然又想改变主意?”可别是姨娘们在丈夫面前吹枕头风,胡乱给丈夫出主意,她可是都想好了,宝贝小女儿嫁给凤公子为妻,然后两个庶女嘛!只能作妾,可是不能让她们和自己的小女儿争夫,所以,她们只能给凤庄主和凤二公子作妾。 至于凤二公子还没成亲这件事,已经被商太太给忽略过去,甚至连凤二公子未娶妻先有妾,日后很可能婚事不顺,她都不放在心上,毕竟凤二公子婚事顺不顺,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而且她的女儿嫁给凤公子之后,那可是小媳妇啊!没有做弟媳的插手管兄长婚事的理吧? 想到那两个姨娘,商太太就恨得不行,手上的帕子几乎被她绞成破布条,两个庶女也随了她们姨娘的样儿,娇滴滴的,生就幅我见犹怜的样子,凤庄主和凤二公子若得她二人为妾,这后宅肯定不得安宁,到时候,不就是自己的女儿当家了吗? 想到这一幕,商太太嘴角翘得老高,几乎要压不下来,到那个时候,这家大业大的凤家庄,岂不等于是自己的囊中物,各方势力送进凤家庄的奇珍异宝,可就由着自己予取予求啦! 女儿当家就是有这么个好处,有什么好的,想留下自用,也不会有人说话,到时候,她若想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嗯,到那个时候,她可要好好的让小女儿拉拔拉拔她姐姐们,对,还有她的宝贝儿子。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怎么尽走神?”商志高不快的道。 商太太回过神见丈夫正恼着,她只得先发火以掩饰自己刚刚的走神,“我是在想老爷方才说的话,您说另有佳婿人选,是谁?有谁能比咱们家姑太太家的两位公子更好,更配得上咱们家女儿?” 商太太没把两个庶女放在心上,所以她说的女儿,当然只有她的宝贝小女儿。 商志高心里,三个女儿的地位其实是一样的。 “岳城袁家庄的袁四少。” 岳城袁家庄,“那不是个江湖人吗?而且他排行第四,上头还有三个哥哥呢!有什么好的,早就被哥哥们分完了吧?” “呵呵呵。”一听就知道妻子的消息还真不灵通,外头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妻子竟然都不知道。“袁家四位少爷,如今只剩下两位了,而且这位四少爷,他的亲娘可是南亲王府的宝如县主。” 商太太听后大感震惊,“什么?宝如县主的儿子?你想太多了吧?宝如县主,那可是南楚皇家宗室啊!她的儿子……不对,她的儿子怎么会姓袁?” 商志高拉着她坐下,细细跟她说了袁四少爷的身世,商太太脸色微变,叫她把宝贝小女儿嫁给一个私生子?还是在他娘有丈夫的情况下,与人通奸有的,这……商太太出身虽不高,可是身家清白,对这种事情颇为抵触。 “那他亲爹是谁?”商太太问。 商志高见妻子完全没想到,袁四少爷的生父就是袁庄主,不由暗暗得意,虽然他也不知自己在得意什么就是了!“应该是袁庄主。否则宝如县主为何被孩子给到袁家庄去。” “那,这,我,……”商太太一时半会不知该说什么,起了个头摇摇头又换一个,最后只得悻悻然闭上嘴。 “我是想,倘若,我能说服袁四少爷认亲娘,那咱们女儿就很有可能成为南亲王妃。”商志高把自己的计划说给妻子听,商太太听完之后,虽仍对袁四少爷私生子身份感到抵触,但想到自己女儿可能一跃枝头成凤凰,她便大方的把准女婿私生子身份给忽略过去。 “老爷当真有把握?”商太太两眼放光的看着丈夫,如果女儿有望成为南楚皇室宗亲,那么她可以不计较女婿私生子的身份,这大好的机会可不能便宜了两个庶女。 “当然是有把握。只是,若樱璎成了南亲王妃,那她两个妹妹许给凤家的两个外甥,这身份就有些低了。” 商太太原本可是打算叫两个庶女,给凤庄主和凤二公子作妾的呢!现在听丈夫这么说,她自然不敢旧事重提,迭声附合着丈夫。 “老爷,她们两个的婚事且不必着急,等樱璎的婚事落定了,再来打算她们的也还来得及。” 商志高听了这话,当即拉下了脸,觉得妻子对嫡庶的差别待遇未免太明显了些。 商太太不笨,看丈夫脸色变了,知道他生气了,立刻就扯了嘴角笑了,“老爷,咱们樱璎若真成了亲王妃,人脉广了,她两个妹妹能挑的人家也就多了,她既有宗室身份,两个妹妹若嫁给江湖人,日后,可怎么来往啊?” 商志高一听,有点道理。 “再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樱璎嫁入南楚宗室,人单势薄的,她的脾气,老爷又不是不知道,如果她两个妹妹也嫁得高门,日后往来方便不说,还能帮看着樱璎些,姐妹们互相守望相助,咱们也才能放心嘛!” 商志高听得直点头,“你说的是,那,现在,我们是继续在这里住着,还是往岳城去?” 商太太心道,这事还不知成不成呢!要是不成,现在就把凤家庄两个外甥给放弃了,那多可惜啊! “不如这样,老爷先往岳城去,总得先去探个底啊!要不然我们这里放弃了,兴冲冲的跑去岳城,结果去到那儿才知道人袁四少爷早订亲了,或早认亲娘了,岂不白跑一趟?” 有道理!“那,咱们就兵分两路,你带着女儿们,继续下功夫,我带人去岳城探底。” 夫妻两相视一笑,夫妻两历经多时,终于有意见相同的时候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正文 第九百五十七章 打探 当商志高夫妻两,因为女儿可能飞上高枝而欣喜若狂的同时,有一个人对此,感到非常不悦。 商见君的年纪虽与商志高相仿,略长一些,不过他的婚姻不似商志高那般一波三折,他和原配生了一子一女,又与妾室生了三子四女,可以说是人丁兴旺,商志高尚在为三个女儿的婚事烦忧,商见君夫妻已经要为孙子孙女的亲事打算了。 其实商志高原配所出的孩子,现在也都都正为儿女亲事头疼,只不过他们已改姓母姓,与父亲不亲近,因此就算知道生父人脉广,也不曾去麻烦他。 然商志高不晓得的是,商见君与他的原配及原配所出的孩子,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 商志高的原配虽与他和离,且把孩子改了姓氏,但因商志高的老娘与他们母子几个感情较深,纵使商志高的原配在得知丈夫成残后,就狠心与他和离,但在老太太心里,儿媳这是另有考虑,怨不得她。 儿子的心性不善,为人亲娘的哪有不知道的理,儿子右手断了之后,曾一度沉迷酒色之中,喝得烂醉之余就是打人出气,就连她自己,都被儿子甩过巴掌,虽然儿子清醒后十分懊悔,但一旦喝醉,相同的情景就又再度上演。 虽然后来儿子力图振作,可那也是在儿媳与他和离,受到了如此重大打击后,他才开始振作的。 老太太担心儿媳母子和离后,会被人欺负,所以央自己的姐姐和外甥,也就是商见君母子帮忙,在他们的帮衬掩饰下,她才和儿媳一家连系上。 在商见君看来,自己真的帮商志高不少忙,看,他把商志高前妻和孩子们照拂得多好,为商志高几个儿女的婚事伤透脑筋,他家儿女的婚事都没这么费劲儿呢!现在他孙子、孙女年纪也不小了,也要开始留意未来的婆家和岳家了! 可是商志高感激过他吗? 没有! 现在,还给他搞出这种事情来。 “我就跟老爷说过了,志高那个人是个不识好歹的,你偏不听!”商见君的妻子柳氏坐在他身边的太师椅上喝着茶,边替丈夫不值。 原因嘛!很简单,当初她给儿子和女儿相看好的对象,竟然让老头子截胡,给了商志高那混蛋的儿女们,她能不气吗?尤其小夫妻们婚后生活,那更是让柳氏羡慕嫉妒恨哪!凭什么她相看好的女婿和媳妇,就得让给商志高那小人的儿女们? 要知道,他们都不姓商了好吗?老头子偏把人当自家人看待,真是傻呀!待人如此掏心掏肺,人家感激了没?没有,还一有啥事就找上门来。 柳氏气恨难平,可是她一有怨言,丈夫就把婆婆抬出来,说是受姨母托付,老娘交代,他能不照办吗? 一个孝字压下来,柳氏只有老实听话的份。 “他那个人就是那个样儿,打小就那样儿。”商见君叹气,要是可以,他真不想让老妻知道这件事,可是,商志高夫妻离开的动静太大,而日前送消息过来的人,来时的动静也不小,商见君不知,那人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露出行踪的。 总而言之,商志高夫妻相中凤公子兄弟,想招他二人为婿的事,到底还是被妻子晓得了。 “他明知我们想招凤公子兄弟做孙婿的,却抢在我们行动之前,先行一步,你还能忍?”柳氏气极伸手在身边的小几上重拍了几下,结果她手上戴着的羊脂白玉手镯应声而断,断裂的玉镯在她的手上割出道伤痕来,立时血流如注。 商见君看了立刻高声叫唤人进来侍候,自己却是坐在椅中,动都没敢动一下,没办法,他晕血,看到血,他眼前立刻一片黑,腿是软的。 丫鬟仆妇纷至沓来,屋里乱纷纷,众人为她止血上药,又有人收拾着环境,忙碌了好一会儿,这才安静下来。 “你们都下去吧!”收拾完了,柳氏喝了盏止痛药,打发走下人,才对丈夫道,“老爷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只能放弃了呗!凤家兄弟再好,人家亲娘是本家家主的亲妹妹,就算她已经死了,她的两个儿子肯定也是亲自己的亲娘舅的,会想招他们两做孙婿,也不过是想要碰碰运气罢了。 商见君心里其实很明白,凤公子兄弟是不可能允婚的,所以他这里左考虑右思量,拖拖拉拉的没下定决心,要不是走这么一趟,万万没想到就在他思量间,商志高竟然就跑去凤家庄了。 柳氏刚刚发了场火,遭了血光之灾,反倒是冷静下来了。“对了,那两个小伙子可答应这门亲事了?那两孩子还小,可别轻易被商志高那混蛋给哄了去啊!” “没事。”商见君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口茶,好缓和刚刚被妻子受伤流血给吓着的情绪。 “怎么可能没事?”柳氏不相信,商志高那小子舌灿莲花,要不然她表妹也不会轻易的被他哄了去。 柳氏的表妹就是商志高的第二任妻子,可惜命薄,只生了个女儿就撒手人寰,柳氏一想到此事,就忍不住恨得牙痒痒,她姨母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被人哄去做继室,已经很委屈了,没想到还年纪轻轻就过世,姨母每每说起这事,都要怨她,说要不是她请表妹来家里玩,她也不会被商志高看见进而被哄了去。 柳氏对此真是深感冤枉,她可是一直搁阻着,甚至不让表妹与商志高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可谁让表妹自个儿傻,被男人的花言巧语哄骗,非君不嫁,不让她嫁就寻死觅活的,最后点头同意她嫁给商志高的,也是拗不过女儿的姨母夫妻,又不是她点头答应的,可是一出事,姨母一家子就怪到她头上来。 真是天地良心啊!她要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哪敢邀表妹来小住,再说了,当初也是因为表妹婚事不顺,姨母想让表妹离开家,换个环境透口气,这才辗转透过她娘,希望她开口邀请表妹来小住的。 结果呢! 这人哪!真的就不能做好事!柳氏气呼呼的,倘若商志高在她面前,她肯定要生撕了他。 商见君见妻子就在咬牙切齿,心知她又想起她那个短命的表妹了! 其实她那个表妹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也就只有妻子这单纯的傻女人,才会相信她姨母的话。 当初她表妹的婚事确实是不顺,但原因,并不是因为男方悔婚,并在退婚后立刻与另一名女子订婚,而是因为她表妹跟未婚夫的大哥纠缠不清,还被未婚夫与他大嫂当场活逮。 男方以妻子表妹不守妇道为由,取消婚事,妻子表妹脸面尽失,而且有此疑虑,自然没人上门提亲,此时男方与当地一名门旺族的女儿订亲,她着实待不下去,就想离家远远的,最好是去没人认识她,也没人知道她这段过往的地方待一阵子,等风声平息再回家。 他本来是不同意商志高娶妻子表妹的,可谁让她怀孕了呢! 为了掩饰此事,他还帮忙掩饰伪装,让世人以为妻子表妹那一胎是进门喜,可惜天不容她,她想拖延孩子出生的时辰,服了不知打那儿弄来的药物,结果竟然造成血崩,幸亏产婆本事好,把孩子保下来了,否则就是一尸两命的惨事,可惜那孩子福薄,生下来才满月就死了。 不过也亏得如此,否则妻子的姨母一家就缠上来了。 想到妻子姨母夫妻的嘴脸,商见君忍不住也恨得牙痒痒,明明是他家女儿不检点,惹出事来没地方去,才请岳母开口,让妻子出面请她来小住,结果她嫁给商志高做继室,竟成他们夫妻的过错! 尤其是那个姨母,每每有事求上门,还老端着幅要不是你们没照顾好我女儿,让她被男人哄去做继室,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嘴脸,居高临下的要求他们照她的需求办事,商见君就来气,幸好这老太太年纪渐长,已经很少出门走亲戚了! 只不过……“你姨母提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样了?”商见君问。 “我在想,与其让咱们家孙女嫁过去,不如,让志高的女儿嫁过去吧?反正姨母也曾是他的岳母嘛!想来对他家女儿,定能好生照顾才是。” 商见君笑,“可这辈份,没关系吧?志高得叫姨母一声丈母娘,若他把女儿嫁给姨母的孙子,那……” “这有什么?我表妹早就死了!反正嫁过去的不是表妹的女儿,还算什么辈份不辈份的。”柳氏冷哼,她才舍不得自养在自己身边的这些小丫头,去给姨母做孙媳妇呢!“只不过,姨母说想做她孙媳,至少得是嫡女才成。” 商见君冷笑,“我记得你姨母是为庶子所出的庶孙求娶的吧?” “是啊!”柳氏笑,“正好让商樱璎嫁过去。”柳氏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掩嘴狂笑起来。 见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商见君不得不起身去给她拧条帕子来净面。 “擦擦。”柳氏伸手接过去,差点被这冷冰冰的帕子给冻着,她打了寒颤,拿帕子在脸虚晃了下,其实根本没擦脸,反正丈夫也看不出来。 “你笑什么啊?”商见君问。 “我姨母她,一直以为她闺女儿,是让商樱璎的娘给害死的。”柳氏笑道,“谁让商志高丧妻后,连等上个一年都不肯,急吼吼的把人迎进门,生怕人知道她是未婚怀孕。” 跟她表妹一样。 因为有她表妹这例子在,所以妻子姨母便以为,对方是想让她女儿给她腾位置,所以才出手害死她的。 商见君皱着眉头问妻子,“你姨母要真把樱璎给迎回去做孙媳,会怎么对她?” “那,我可管不着。”柳氏两手一摊非常干脆的把这事给推了出去。 “你这……”商见君颇感无奈,不过正如妻子说的,要是商志高答应这门亲事,那么后果自负,跟他们夫妻无关。 然而,有凤公子兄弟这么好的归宿在,商志高会答应把嫡幼女嫁给妻子姨母家孙子吗? 这事压在商见君夫妻的心头上,夫妻两因此接连几天都没睡好。 另一方面,商见君也决定要给商志高一点颜色瞧瞧,他花那么多心思,才把这个得力助手留在身边,这些年来,他做过什么事,商志高最清楚不过,他绝对不容许商志高脱离自己的掌控,若他真的不识相,想要脱离自己,那,只能灭了他。 商志高动作很迅速,与妻子商议好之后,他隔天就带着人往岩城去了,与此同时,卫夫人她们再度来到湘城,谢沁华也跟着来了,还带着自家小妹谢紫华,她算是看明白了,她娘虽是县尉夫人,可是她爹情况不好,倘若有个万一,她家就跟寻常人家没什么两样了!而且卫夫人她们能接触到的圈子比她家高,巴紧她们,她们姐妹才有可能接触到好人家。 卫夫人这次来,除了是来见黎浅浅,更重要的是,来请蓝棠诊脉的,周夫人也是,除了周大小姐要请蓝棠诊脉,还有她家的几个庶妹。 上次回家后,周大小姐跟她娘直言,都是一家子姐妹,倘若日后有那个妹妹嫁出去之后,因为不能生育,或是子嗣不顺,人家不会说是姨娘不会带孩子,而是会说,主母不慈,打小就没好好照拂庶女们。 除了对周夫人的名声有损,她们姐妹之间也是互有影响的,看到姐妹中有人子嗣不顺,难免要多心,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如此,从小宫寒体弱,却因嫡母疏失,而未能及早诊疗,导致她们子嗣不顺? 一旦存了此心,就算家里对她们再好,都是白费功夫,与其日后花费心神去做无用之功,还不如把心力和钱财用在刀口上,反正一个女儿也是调养,几个女儿一起调养,进药材的时候,说不定还能便宜些呢! 周夫人被女儿气笑了,可回心一想,也觉得女儿说的有理,现在多花点心思,不过是顺手,日后这些庶女们出嫁后,倘若都能子嗣顺当,只要有一个知道感恩的,就够了。 黎浅浅请她们到家里住,不过卫夫人等人却婉拒了,要是再同上回一样,天天都有那么多人来访,岂不是给黎浅浅添麻烦吗? 不过这次,卫夫人也学聪明了,入住客栈的时候就明说了,她们是有事来求人办事的,不好太过张扬,不便待客请大家见谅,等她们事情办好,再在湘城有名的菊苑举宴款待大家。 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湘城这些想和卫夫人、周夫人攀关系的人也不是不知趣的,留下拜帖走了。 邹庄主夫人也得了消息,派人去送了拜帖,边使人去打听,卫夫人她们来湘城是要办什么事。 正文 第九百五十八章 美丽的误会 邹庄主夫人派的人,因为主子大方,所以他们也很肯撒钱,没多久就打听出来了。 “她们是特地来请凤庄主夫人,为她们诊疗的?”邹庄主夫人不怎么相信,湘城里也有不少奶奶太太跟她有相同的想法,毕竟神医是蓝棠的爹,又不是她,她今年才多大的年纪,就算家学渊源,她也不可能如此了得,她们虽也听闻点苍派徐夫人的事,知道徐夫人的胎是蓝棠帮保下的,可那又如何?她爹是神医,难道她身上没有一两瓶补血补气的药丸? 徐夫人的胎之所以不稳,还不是给她那庶女给气的,收拾那个死丫头了,这心平气和了,胎相自然就稳固了嘛!蓝棠不过就是帮她把把脉,安她的心罢了! 这些说词,并不是这些妇人们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湘城各大大小小药铺的坐堂大夫们商量出来,统一对外的说词。 要知道他们都是男人,会上门求诊的妇人本来就不多,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神医的女儿,专门看妇科,且医术了得,那,他们不得少掉许多病人。 有个女大夫,自然要比面对这些老男人们,说自己隐密的疾病要轻松许多。 蓝棠早有心理准备,湘城的大夫们会联合起来针对自己,只不过她没想到这些人动作如此之快,早在她名声于岳城略传出时,就已经被人如此针对了。 不过她也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倒是蓝忘知道了,很替蓝棠抱不平,只是棠姑姑怀着孩子,要是把她惹急了,怕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有事,所以懂事的蓝忘在她面前什么都没说,回过头就跑去黎浅浅面前抱怨了。 黎浅浅安抚他,“这世上啊!不遭人嫉是庸才,你棠姑姑是个大天才,自然会被人嫉妒,此外,你也得承认,这世上习医的女子着实太少,你棠姑姑医术高明脾气又好,再加上她是女子,那些大夫们会防着她,也不为过,谁让她天生条件就比他们强呢?” 蓝忘点点头,虽然不是很懂浅浅小姑姑的话,不过听她说,他棠姑姑是个大天才,蓝忘心里就高兴了! “那我长大以后,是不是也能像棠姑姑一样厉害?” “你要等到长大以后啊?现在就可以和你棠姑姑一样厉害了嘛!”黎浅浅拍拍他的头鼓励道。 是吗? “你棠姑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背医书可不怎么上心喔!不过也不能怪她,因为有凤公子他们在,天天拉着她去练功,她能专心背医书才怪呢!” 黎浅浅把她从凤公子那儿听来的内部消息,卖给了蓝忘,蓝忘听了果然心情大好。“小姑姑,给。” 蓝忘一高兴,就从腰间的荷包掏出的小瓷瓶来,交给黎浅浅。 “这里面是什么?”黎浅浅打开小瓷瓶,瓷瓶传来一阵甜香,是甘草丸子,“你做的?” “嗯。”蓝忘有些害羞的点头,“是白大夫教我的。”他低声的说起白大夫最近教了他些什么,黎浅浅静静的倾听着,蓝忘话说得有点多,说到嗓子都干哑了。 春江几次想上前为他倒茶水,不过都被黎浅浅拦下。 蓝忘说完了之后,有些忐忑的看着黎浅浅。 “怎么不说了?” “说,说完了。”蓝忘朝黎浅浅咧嘴笑了下。 黎浅浅伸手摸摸他的头,“阿忘是个好孩子,白大夫教你这么多事情,你都能记在心上,真厉害。” 蓝忘害羞的脸都红了,他看着黎浅浅,好半晌才说,“小姑姑,我把白奶奶交代的话都说完了。” “阿忘真厉害。”黎浅浅笑着捏了他的小脸蛋,“白奶奶教你这么多话,你背了多久?” “也没多久,就是,没背完,就没饭吃。”蓝忘对此非常不满意,白奶奶家的哥哥姐姐们虽也背书,可是他们没背完,照样有饭吃,而且吃得比他好。 “你在白家吃的不好?”黎浅浅眼睛微眯问。 蓝忘点点头,“一开始那几天,是和白大夫他们吃的一样,后来白奶奶说,家里的事归她管,所以我也得归她管,从那之后,白奶奶就要求我背她交代我的话,没背完就没得吃,不过就算我背完了,吃的东西也跟之前不一样了。” 蓝忘起先以为,是所有人都一样,可没几天他就发现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而且他还听到有下人说,他不过是个低贱的小杂种,白大夫肯收他为徒,已是天大的造化了!还想和主子们吃的一样! “小姑姑,我不是小杂种,对不对?我有爹有娘的,对不对?” “对,你的爹娘可是正经夫妻呢!你还有祖母带着你,不是吗?你告诉小姑姑,是谁说你是小杂种的?” 蓝忘是聪明,但到底年纪小,见黎浅浅问,他自不隐瞒,老老实实的说了。 黎浅浅听了之后,不悦的冷哼了声。 转头就交代春江去找刘二,让他派人去查。 “你放心,你这几天就在小姑姑这儿住,我让白大夫住过来教你就是。” 咦?还可以这样子,蓝忘小心翼翼的看着黎浅浅,“那,那我祖母,可不可以一起住过来啊?” “当然可以啊!我让春寿姑姑去接她,嗯,你和春寿姑姑一起去好了,春寿姑姑有点不识路,你去给她带路。” “好。”蓝忘大声高兴的应诺,独春寿委屈巴巴的看着黎浅浅,人家不是路痴,从来不曾迷路过,更没有不识路,真真不需要人给她带路! 只是蓝忘转头看向她,睁着一双圆亮的眼睛对她说,“春寿姑姑麻烦你了。”时,春寿立马就被萌化了!“不麻烦,不麻烦。” 黎浅浅别过头,不忍看春寿那明显被迷翻了的呆样。 春寿牵着蓝忘的小手,和黎浅浅作别,一大一小边聊边走了出去。 春江和春寿都被派出去了,杨柳端着茶盘进来侍候。 “教主,喝茶。” “嗯。阿忘怎么会住到白大夫家去的?” “还不是因为那个白石楠吗?” 白大夫深感小女儿的不受教,因此他打算尽快请调回药王谷去,蓝忘是个好苗子,他不知谷里何时会派人来取代自己,所以抓紧时间,想在最短时间内,把能教给蓝忘的东西,全都教给他,不能理解不懂,没关系,他只要求蓝忘能记多少是多少,等他长大些,从别的师父那里学得更多的医药知识后,自然就能想明白这些东西。 所以这段日子,蓝忘没有回黎府,也没回他和祖母的住处,而是留宿在白家。 白大夫和两个儿子虽知道蓝忘的身份,但白太太不晓得,她女儿和外孙女也不知道。 在来湘城之前,白石楠一直告诉女儿,她是黎漱的女儿,外祖父母最疼爱她,可现实狠狠的打了她母女一巴掌,云彩蝶就是云智伟的女儿,外祖母也许最疼爱她,但是,外祖父绝对不是。 那天遭受重大打击的白石楠心情低迷了几日,不过她既然能靠自我催眠度过这么多年,这次自然也不例外的,又用自我催眠来安慰自己恢复信心,看到她振作起来,白太太自然很高兴。 那天对峙,她早早就昏了过去,错过帮衬女儿的大好时机,这让老太太非常自责,于是就逼着儿子和媳妇要帮小女儿的忙,云彩蝶不是黎漱的种,没关系,咱们赶紧的和他生一个不就得了吗? 再说了,云彩蝶是女儿,就算她真是黎漱的种,人家也可能会因为她是女儿不认她,可若女儿同他生个儿子呢?儿子啊!那可是可以继承家业的儿子哪!她就不信黎漱不要。 白太太和白石楠两个如今是一有机会,就凑在一起,商议着如何制造机会,让白石楠和黎漱在一起,最好,能一直待在一块儿,直到女儿怀上孩子为止。 只是这想法实在太过异想天开,以黎漱那么痛恨白石楠的样子来看,别说和她生孩子了,怕是与她同处一室都不成。 当她们两讨论的热火朝天时,云彩蝶发现,自家怎么多了一个小男孩,问了舅母们,她才晓得这孩子竟然是外祖父新收的徒弟。 她娘跟她说,外祖父很疼爱她,根本都是骗人的,她气得闹绝食,这可把白石楠母女给吓坏了,等她们两得知云彩蝶是因为蓝忘才闹腾的,母女两便答应她,随她要怎么对付蓝忘都行。 因为内宅现在是白太太管着,她想对付一个孩子,简直不要太容易啊! 黎浅浅听了刘二的回报,气极反笑,“真是了不起,竟然对付一个孩子!就为了哄云彩蝶?那个云彩蝶多大了?” “有十七了吧?”刘二摸着脑袋猜测道。 其实不管她几岁,白太太她们都不该欺负人,尤其她们两还都是为人母的人,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她们的良心不痛吗? “教主,这两人根本就没良心吧?”刘二抬眉问。 黎浅浅点头,“你说的没错,她们两个确实没有良心,我就不该对她们期望太高。” 有良心的人,会往毫无关系的人身上泼脏水吗?有良心的人,会把自己的女儿赖给毫不相干的人吗? 刘二笑了下,“负责盯梢的鸽卫们说,这两母女简直就像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头,在那个世界里,所有的人都围着她们打转。”老实说,听到鸽卫们的回报时,刘二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实在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她们这是有病吧?”黎浅浅觉得那个白石楠像是精神病患,她前世不是学医的,自然凭猜测,而且这个异世医学科技尚未那么发达,不曾有人研究过精神疾病,也许只会被人归咎于中邪撞客等说法吧? 刘二也不懂,只道,“她们应该是撞邪了,就不知是要请大师还是法师来为她们解厄。” 他并不怎么在意,那又不是他的家人,自有替她们操心的人,他没那闲功夫替这两个往大教主头上泼脏水的女人操心。 只要她们两个不惹到她头上来,她才懒得管呢!啊!对了,白大夫。 “白大夫知道她们两个在谋划什么吗?” “这,看不出来。”刘二为难的挠挠脑袋,“不过,白家两个儿媳妇应该有所察觉吧!” 刘二对这两人的印象很不好,白太太是她们的婆婆,她要求她们做什么,她们不好违逆她,但是她们可以跟丈夫说,让丈夫去跟公爹说,或是私下多照拂蓝忘一些,但是,她们两个什么都没做,就这样袖手旁观。 黎浅浅倒了杯茶来喝,问,“她们知道白太太故意欺负蓝忘?” “应该是知道的。”刘二想了下,给了黎浅浅肯定的答复。“确定她们两个是知晓内情的,因为她们分别交代了丫鬟,叫她们盯着点,别让老爷知道这事,免得兹生事端。” “除此之外呢?”黎浅浅垂下眼眸,沉声问。 “除此之外就再没吩咐旁的了。”刘二叹气,他知道黎浅浅想问什么,亏得白家那两媳妇也是为人母的人,可是她们对蓝忘这么一个孩子,丝毫没有半点怜惜同情之心。 “许是因为,阿忘实在太优秀了!”优秀到没朋友啊!这孩子真是可怜。 白大夫带在身边的孙子们都很优秀,一个个都是十岁出头,就能把白大夫要求他们背的药典、医册给背得滚瓜烂熟,这种资质在药王谷中也算拔尖的了! 白大夫不想儿孙们夜郎自大,所以借此机会带他们出谷长长见识。 没想到他们还没长什么见识,就先见识到了真正的天才。 能够甩他们兄弟几个几条街的天才,一个不到十岁,就能把祖父要求背的书籍倒背如流的死孩子! 白大夫并未告诉他们蓝忘的身份,只是跟他们说,蓝忘是自己新收的徒弟,他年纪很小就失去双亲,叫他们要好好照顾他。 一开始也都相安无事,直到白太太哭着闹着要管家,白大夫很忙,禁不起老妻天天闹腾,只得应承下来,从那之后,蓝忘的噩梦就开始了! 吃食上被想尽办法苛扣,被白大夫的孙子们刁难,最后则是下人们伤人的闲言碎语,蓝忘再怎么坚强也只不过是个小孩子,还是个父母双亡,遇事没人开导的聪明孩子。 因为他太聪明,他看清了白家人除白大夫父子外,对他的种种排斥与挤兑,他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些人,可他知道自己能找谁帮忙。 黎浅浅一开口,白大夫只有照办的份儿,他还不晓得他的顶头大上司,竟然在他家里被他的妻女欺负。 住进黎府时,白大夫还有点担心,怕妻子和小女儿以此为借口攀上来,谁知一住进来,刘二就跟他坦白了,白大夫听完后,简直无法相信,“我以为,我还以为,是我逼他逼得太紧,所以他才会没有食欲,瘦了这么多!” 他完全不敢相信,蓝忘之所以会暴瘦,是因为妻子逼他背下,她强迫他背熟后,到黎浅浅面前说的那些说词,听到刘二转述那些对自己的溢美之词,白大夫都忍不住脸红了! 老妻这样逼蓝忘夸赞他,为什么?知妻莫若夫,白大夫心说,老妻这么夸自己,还不是为了要引出小女儿的好处来,而蓝忘直觉认为白太太要求他背诵白石楠的好处,是不安好心,所以他一开始就没背给黎浅浅听。 白大夫却以为,刘二没说这些话,是为了给他留脸面。 却不知蓝忘一开始就没说,那些关于白石楠的好话。 只能说,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正文 第九百五十九章 被坑惨了的救命之恩 白大夫因为蓝忘替自己家遮羞,又觉妻女亏待他,所以对蓝忘特别的好,虽然蓝忘是顶头大上司,可眼下他在自己面前就是个孩子啊!想想自家的儿孙,在他这个年纪都在做什么? 和兄弟们争吃的,抢喝的,在母亲与祖母跟前撒娇耍赖,在夫子面前表现好些,得了夸赞,回头就吵着闹着要点自己爱吃的吃食,好好犒赏自个儿! 蓝忘呢? 他祖母把他交到自己手里,他没能好好侍奉他,还让妻女欺凌他,可偏偏这孩子还在外人面前为他的妻女遮羞?!老妻一把年纪了,全长到狗身上去了!竟连个稚龄幼儿都不如! 女儿,想到女儿,白大夫满脸羞愧,都是他不好,把教养的重担全交到妻子身上,思及女儿小时候的模样,白大夫觉得女儿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全是妻子没把她教好,他身为父亲,却未能及早发现,也有错。 刘二看白大夫不断的自责,忙打断他,“白大夫,我今儿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在这儿自责的,是要你拿出个章程来。”光在这儿自责惭愧有什么用啊!得拿出个办法来,否则那对母女肯定还要作夭的。 “老朽惭愧,与她们母女就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竟然对谷主的遭遇毫无所悉。”白大夫长叹一声,心里对蓝忘的愧疚感暴棚。 “她们母女两个既有心要瞒你,又怎么可能轻易让你发现,再说,白太太掌管家宅多年,底下的人对她自然是礼敬顺服的,她是当家主母,她说的话,她们自是要奉为圭臬,白大夫可不要那些仆妇太过严苛。”刘二慢条斯理的宽茶,边为白家的下人开脱。 可是白大夫听完之后,心里却是一咯噔,白太太管家多年不假,但近年早将家务交给儿媳们去掌理,像这回出门,老家就交给三媳和小儿媳照看,长媳和次媳跟着出门。 下人们礼敬白太太,这话不假,但她们却非她的心腹,她们是白大嫂和白二嫂得用的。 白太太得用的人虽也跟来湘城,不过仅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和一个心腹嬷嬷,其他人都留在老家,毕竟三媳妇和小媳妇年轻,有很多事都需要积年的老仆帮衬,还有谁比白太太的人适合呢? 换言之,湘城白家使唤的下人,以白家两个儿媳的人为最,她们不过是下人,哪来的胆子对老主子的徒弟不敬?无非是有人给她们胆子,这人会是谁?答案呼之欲出,白大夫额角生汗,一颗心跳得有些失序,手里的茶盏簌簌抖动,在旁侍候的小厮在刘二示意下,上前接过白大夫手里的茶盏。 刘二则飞掠到白大夫身后,大掌按在白大夫的背上,一股暖流缓缓的从大掌下的背延伸向四肢,白大夫舒服的吁了口气,气息总算缓了过来。 “白大夫别气,别气,小辈们不听话,好好的教她们就是,气坏了自个儿,她们一样没得到教训,万一日后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可怎么是好?” 刘二柔声劝慰,这话里有话,意思再清楚不过,可听明白归明白,白大夫还是很气啊!平日里看这两媳妇,觉得她们还算是懂事明理的,没想到,她们竟然纵容下人欺侮一个小孩子,纵使不知蓝忘是药王谷谷主身份尊贵,也该看在他幼失双亲无人疼惜的份上,多加怜惜才是。 “我没想到她们妯娌两个,竟然是这样的人,对那么小的孩子也毫无怜惜之心!” “兴许两个白家嫂子有什么难言之隐吧!白大夫回去也别先急着发火,着人先把事情了解清楚再说,免得错怪了人,回头想要补救就难了。” 白大夫点头,转头就叫自己心腹管事回去查明白来。 心腹管事点点头走了,其实不用查,他也清楚得很,早在丫鬟们骂蓝忘小野种,还故意让蓝忘听见时,他老婆就跟他说过此事,他那时就想跟白大夫说,只是妻子拦住他,说白大夫年纪大了,还有几年活头?日后白家还不是由白大爷兄弟当家,白大嫂可是当家主母。 白大夫过世后,他们一家还得在白家过下去,断然不能得罪她们妯娌,否则白大夫一旦撒手人寰,他们一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刘二看心腹管事的背影一眼,嘴角微微翘起。 白大夫看了忍不住问,“刘大管事,我那管事可是有那里不妥?” 刘二闻声回头,对白大夫笑了下,道,“没有,只是见他似对阿忘被人欺负的事情并未感到惊讶,所以觉得有些奇怪。” 白大夫心说,你嘴角的笑先收起来,再来说这话才好,明明就觉得心腹管事有问题嘛! 白大夫为人看病三、四十载,多少豪门富户家的争斗,他是一眼就能看透的,刘二虽未明说他那心腹管事有问题,可光是故意在自己面前,盯着管事背影瞧,还露出那抹怪怪的笑容来,叫他不对心腹管事心生疑虑都不成。 白大夫想了下,很快就想通了,“只怕谷主被欺一事,他早就从他妻子那里知道了,只不过为了他一家往后的日子,所以瞒下没跟我说。” 刘二见白大夫心眼清明,便不再打扰,送走刘二之后,白大夫打发人收拾自己的箱笼,自己则避到旁边的暖阁去。 暖阁里头,书案、书架齐备,书架上满当当的书籍,他上前抽了一本出来看,竟然他心心念念多年却遍寻不着一本医书孤本,这书是前朝太医院院判所著,这位崔院判侍奉天盛帝国开国皇帝终老,医术高明,且为人豁达知交满天下,有人说,他之所以能从太医院全身而退,与他的心性有很大的关系。 也有人说,这崔院判为人机灵不说,更重要的是他那张嘴很会说话,死的都能让他给说活来,天盛帝国的开国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父子两,都被他哄得服服贴贴的,太宗皇帝甚至让他在太祖皇帝驾崩后,从容自宫廷中全身而退, 崔院判也是个知事的,他写的这书行医录,并未把宫中贵人们的病例列入其中,而是将他年轻时在外游历,及从太医院退下来后,在全国各地行医时,所遇上的各种疑难杂症记载下来。 太宗皇帝大度,可他的儿子却不像父祖有雅量,纵使崔院判没把皇帝、嫔妃们的病史记于书中,他还是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崔院判的行医录定为禁书,但凡发现有收藏者,则抄家流放,印制该书并广为流传者,杀无赦。 因为如此,白大夫虽知有此书,却一直无缘一见,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 兴奋之情渐渐消退之后,白大夫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太对……他拿起行医录,仔细翻起书页却未详看内容,这书乍看之下与一般的书籍没什么两样,可是他总觉得有那里不太对劲。 直到他翻到最后一页,在书页上看到一个暗红的印记,这是私人藏书常见的印章,不过这个印记却有些不同。 这是皇帝御印。 是……天盛帝国太宗皇帝藏书御印!!! 这,怎么会?难道是当年天盛帝国灭亡后,从皇家宝库流落出来的?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当年天盛帝国灭亡后,整个中州大陆除了天灾就是人祸,就算赵国皇室当初一直守在天盛帝国的帝都,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天盛帝国皇室宝库不曾遭人盗窃。 别以为世人都是傻子,赵国皇室从哪弄来的军费,供养那些为他们打天下的兵将,还不是拿人家天盛帝国的藏宝换来的军资。 只是……白大夫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看向手中那本书时,眼神不由复杂起来。 黎,乃天盛帝国皇室姓氏,白大夫这会儿才慢慢把之前就知道的事连结在一块儿,黎漱,瑞瑶教大教主,瑞瑶教的创教教主是谁?天盛帝国贤太子的嫡次子。 换句话说,黎漱的祖上是天盛帝国的皇室。 白大夫忽替小女儿感到一阵羞臊啊! 黎漱虽出身江湖,但人祖上是皇帝!怪不得,怪不得,只要他威压一施放出来,自己就股想跪下磕头的冲动。 白大夫其实误解了,黎漱那股威压并非来自什么皇室血脉,而是来自他的武学造诣。白大夫不会武,面对黎漱内力威压,自然只有想跪下臣服的份儿。 想到这儿,白大夫忍不住又想到自己小女儿,她的眼光那是真的很好啊!天下那么多男人,她愣是一眼就瞧上了黎漱,这个前朝的皇孙公子,可惜自家家世不好,女儿本身条件更差,除了一张脸,不,白大夫思及黎漱的脸,还有黎浅浅、凤公子等人的相貌,那一排摆出来,就是黎教主身边的丫鬟,也能辗压女儿的容貌。 小女儿一无是处,连向来自傲的容颜也被比了下去。 嗐!其实,如果不是女儿如此不要脸的自黑又黑黎大教主,他还真想去求求云家,求他们让女儿回去吧!别和离了! 可惜女儿斩断的不只是她自己的退路,也把她爹的脸踩在脚底下狠踩,养女如此,当真是……白大夫想不出词了! 颓然的跌坐椅中,这才发现,自己把那本行医录给捏得死紧,白大夫连忙把手松开,将书放到身边的书案上,小心翼翼的将书抚平。 发出一声长叹后,慢慢翻开书页,认真的钻研起来了。 黎浅浅冷哼一声,拉着凤公子翻身飞离,没有回住处,而是来到府中临湖的小桥旁,“你说,他会怎么处置他那两个儿媳?” “什么都不会做。”凤公子伸手拂过黎浅浅被风吹乱了的鬓发。 黎浅浅听了怒极反笑,“这老家伙,要不是他没跟家里人说清楚,那些人怎敢欺负蓝忘。” 凤公子知她在气头上,说什么都不对,索性就不说了,拉着她的手问,“阿忘生气吗?” “没有吧?他只是,只是很困惑。”不过这小子还算机灵,知道跟她说,她就会帮他出头。 “困惑什么?那小子机灵得很,你也别为他操心了,他要是连这样的事都应付不来,日后怎么对付药王谷那批老家伙?” 也是,所以说,帮出头的事,也只能帮一回,“教孩子还真难。”看着他受委屈,不忍心,想替他出头摆平所有一切难关,可是事事都代劳,孩子只学会依赖别人去帮他出头,根本学不到本事。 难啊! 凤公子听黎浅浅这么抱怨,心里忍不住想笑,不过不敢笑出来,怕被黎浅浅发现,自己落不着好,还是赶紧转移话题好了! 嗯,“你打算怎么对付白石楠?” “以不变应万变呗!她不出手,我不好对付她,以强凌弱了。”可白石楠不死心,一直在那儿虎视眈眈的,就像悬在脚上的鞋,要掉不掉的,让人烦闷。 “你问过你表舅,他想怎样?” 我怎么可能去问他这种问题啊!问出这种问题的你,让我好想打你!黎浅浅虽没说话,但一双灵活的大眼睛,已把自己的想法表露无遗。 凤公子摸着鼻子讪笑,“其实,我觉得这事,是他老人家的事情,你虽是他的徒弟,为师解忧也不是不行,但最好事先问过他,免得事后,他对我们的处理方式不满意,又不好说。” 其实要凤公子说,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一定要好好收拾,否则岂不是留下隐患,就是因为白大夫的关系,不得不对她宽容几分,那也得教训她一番才成,照白大夫的作法,不过是把人关在府中,以为就没事了? 呵呵,要真这样做就行,她还能和她娘两个欺凌蓝忘? 只是要怎么收拾她,才算解气呢? 黎浅浅说的也对,白石楠没再度对黎漱出手,他们还真师出无名了! 谁让白大夫当初对黎漱,勉强算是有救命之恩呢! 啧!从此以后,他算是对救命之恩一词有莫大的反感,云家当年之所以会答应儿子娶白石楠进门,因为白大夫的救命之恩,那个被白石楠陷害,不得不把闺女给人作妾的县令,之所以屈从委屈了宝贝女儿,也是因为白大夫对他家的救命之恩。 就不知,这曾受过白大夫救命之恩的人家还有多少,其中又有几家因为这救命之恩,被白大夫坑了的呢? 倘若他们知道,受白大夫的救命之恩,日后要被这四个字坑害了,还会不会领受白大夫的救命之恩呢? 正文 第九百六十章 大好良机从天降 黎府派人把蓝忘给接过去住的消息一传开,白家就炸锅了! 蓝忘不是老爷的徒弟吗?什么时候和黎府这么接近了?还有,是黎府的何人,把他接过去的? 白太太和白石楠母女两个得知消息,一个在屋里直跳脚,一个则在屋里砸东西,两个人合作无间,把正房搞得鸡飞狗跳,人人人心惶惶焦躁不安,被赶出来的丫鬟和仆妇们,抬眼望向院门,盼着老爷赶紧回来,只有他回来了,太太和小姑奶奶才会收敛几分。 另一边,白家两个儿媳妇凑到一块儿,在二门内供理事管家及待客用的小花厅里,忧心忡忡惴惴不安,“蓝忘那小子不是老爷的徒弟吗?还是来了湘城才收的徒弟,以前在谷里没听过这个人啊!”白二嫂拧着帕子尖声道。 “等等,他姓蓝,他姓蓝。”白大嫂紧握住白二嫂的手,指甲都快要印进白二嫂的柔软的手心里。 白二嫂疼得疵牙裂嘴,顾不上白大嫂说什么,白大嫂没等到白二嫂的反应,不悦的扭头看她,这才发现自己把人的手心给掐了。 连忙松开手,低头查看白二嫂的伤势,自家公爹医术了得,丈夫跟着老父自然也学得不少,所以两人身上都带有丈夫配给她们的伤药,白大嫂忙拿自己身上的伤药给白二嫂撒上。 白二嫂伤口疏缓许多,方有心思问起白大嫂刚才怎么会如此失态。 “蓝忘,他姓蓝!”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白二嫂不以为意,觉得自己这位大嫂反应太夸大了。 白大嫂却道,“蓝忘,他姓蓝。”再度重申强调一次,“凤庄主夫人也姓蓝,两个人都习医,而且公爹嘴上虽说收他为徒,可是没办过收徒的仪式啊!” 被白大嫂这么一说,白二嫂也觉察出不对劲来了。“大嫂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她停顿好一会儿,回忆平日白大夫和蓝忘相处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似乎,有那里不太对劲啊!可她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是那里不对劲。 “在谷里的时候,公爹不也收过好几个徒弟?” “是,我记得他们对公爹可都是很恭敬的,公爹对他们……”却是非常严厉,可是,“就算公爹对蓝忘的态度很温和,那也是因为他还小嘛!还不到十岁的小孩子……”想起来了,白大夫面对蓝忘的时候,除了很温和很和善之外,还,很,恭敬…… 彷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孩子。 对,就是这里不对劲,公爹那样一个名医,怎会对个孩子面露敬意! 白大嫂也道,“对对对,明明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就算很会背书,那又怎样?我们家大哥儿小时候不也一教就会吗?可是,老爷子就从没像夸蓝忘那样夸过他。” 白家妯娌两个,之所以纵容下人欺凌蓝忘,其实就是为自家孩子抱不平,觉得蓝忘不过一个才入师门的小孩子,又是没了双亲的,就算再出色,也不该抢了自家孩子的风头。 再加上孩子们回来,免不了要跟她们抱怨一二,如大哥儿几个都已为人父母,平日跟在父祖身边打打下手,对蓝忘的优秀,不过一语带过而已。 但年纪小的,如三房、四房的孩子,大房、二房的孙辈,那可就抱怨连连了。 都说隔辈亲,面对孙辈的抱怨,白大嫂妯娌两个自然是心疼万分,至于三房、四房的孩子,人家自有父母派来的嬷嬷、丫鬟照应,用不上她们两,因此知道他们也对蓝忘有怨言,她二人不但没有前去开解一二,反倒还让身边嬷嬷常去跟他们的奶嬷嬷闲聊,至于聊什么,她们做主子的哪晓得啊! 反正真正出手对蓝忘下绊子的,是三房、四房的下人,白大嫂她们是算准了,若是被揭穿此事,动手的又不是她们的人,怪不到她们头上来,顶多就是认了一个管事不力的罪名,但也不会太严重,毕竟是三房四房的下人,身契又不在她们手里,她们管得动这些人才怪呢! 她们两个就是算准了,白大夫对内宅这些弯弯绕绕不熟悉,所以才敢这么做,殊不知白大夫不是不知内宅的这些事情,只是没想到,自家竟然如此复杂,和他去过的那些世家大族的内宅没什么两样。 然后她们两个后知后觉的想到,当初,公爹一来到湘城,就被请去为方家孙媳安胎,白大夫声名远播,两个媳妇自然是晓得的,但是初来乍到,方家从何得知白大夫医术了得的呢? “我记得,那时,说是黎教主请凤庄主夫人,推举一位医术了得的大夫前去方家,然后公爹就带着药房的药僮去了。” 是了!那个药僮似乎就是蓝忘啊! 蓝忘又姓蓝,和凤庄主夫人同姓,“我记得相公说过,凤庄主夫人和蓝忘是同族至亲。” 同族至亲,蓝棠的父亲是蓝海,药王谷前任代理谷主就姓蓝,与他同族,等一下,“现任代理谷主姓谁名啥?” “呃,我,我不记得,相公好像没跟我说过。”白二嫂不好意思的说道。 “倘若公爹收蓝忘为徒,是这位新谷主交代的,那……” 她们两个这儿猜来猜去,愣是没人猜到,蓝忘就是那位新谷主,毕竟他的年纪太小了。 躲在外头偷听的两个鸽卫,对她们有如鬼打墙的猜测,听得感到头疼万分。 “你说,咱们要不要直接为她们揭晓答案?”拜托,请让她执行这个任务! “我让人回去问问。” 没多久回音就来了,让她们两个看着办!反正不能让她们再瞧轻蓝忘。 两个鸽卫对视点头,嗤溜一声从暗处出来,互相检视对方后,觉得没问题,这才一个拿着笤箒,一个拎着装了半桶水的水桶,来到小花厅外的空地。 她们走路的动静不小,立时惊动了在小花厅里的妯娌两。 “吵死人了!这是在干么啊?”白二嫂被吵得不行,气冲冲的要走出去骂人,白大嫂忙伸手拉住她。“别别别。” 话声才落,外头就响起说话声。 “你听说了没有啊?” “听说啥?” “就是黎教主把蓝谷主接过去住的事啊!” “这事啊!当然听说啦!嘿,你说,咱们太太怎么就这么傻呢?她女儿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嫁给黎大教主吗?怎么会傻得去对付蓝谷主?” “她们刚来的,哪晓得蓝谷主得叫凤庄主夫人做姑姑呢!” 这两鸽卫是扮成一对粗使婆子,白家虽然带了不少下人,但还是雇了不少湘城当地的妇人做粗活儿,她们两就是其中之二,人都是白大嫂妯娌两采买的,自然知道这两人是湘城当地人,听她们说起蓝忘的事,不禁都安静下来仔细聆听。 待晓得蓝忘就是她们在猜的新谷主时,她们两不约而同互望对方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不信。 可是屋外的两个婆子没理由骗她们啊!所以说,蓝忘,真的是药王谷的新谷主? 紧接着又听到婆子们说到,之前药铺的掌柜和坐堂大夫贪墨,被人告发,这才派了人来接手,这和她们知道的一样,因此,她们对婆子说的内容已然信了八成。 婆子们又说起蓝忘之前,是被黎浅浅及凤公子兄弟带在身边的,她们两个已经扶着彼此跌坐在地了。 等到外头的声音没了,白大嫂一个箭步冲到门边张望,见那两个婆子已经走远,她才扶着门框滑坐到地上。 “老爷子明知婆婆她们千方百计,想要寻找和黎大教主有讲和的机会,却不告说她们蓝忘和黎教主她们的关系。” “等等,黎教主为何会把蓝谷主带在身边?若说凤公子兄弟,那是因为凤庄主夫人,可黎教主呢?” “你忘记啦!我们之前不就听人说过,蓝海是瑞瑶教药堂堂主。”就是因为有他在,所以婆婆醒来之后,坚持己见认为黎大教主不可能无法生育,因为有蓝神医在,他怎么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大嫂,老爷子是真的不愿意,小姑奶奶嫁给黎漱?”白二嫂犹豫良久,才终于问出口。 “你说笑话哪!人家黎大教主是什么样的人物,什么样的女子不娶,偏要娶个往他头上泼脏水的和离妇人?”白大嫂嗤笑,“再说了,男人娶妻娶贤,还有就是要生儿子,小姑奶奶她,还能生吗?” “说的也是。”而且那天那男人看着小姑子的眼睛,叫人望之生寒,明明是那么俊美那么……但光那双眼,她简直不敢想象,小姑子是如何能对着那样一双眼,生出满腹柔情蜜意来。 只能说,她不过一介凡人,请恕她无法理解小姑子那等神人心中所想。 不过,“我们得叮嘱孩子们,日后再见到蓝忘,不,是蓝谷主时,必得恭敬礼顺才行。” “那是。只是,老爷子没跟咱们明说蓝谷主的身份,咱们要是贸然在孩子们面前揭穿此事,怕是要惹老爷子不快的。”白大嫂头疼不已。 “啊!那怎么办啊?”白二嫂急得直跳脚,白大嫂思忖良久,建议道,“不如回头和相公他们说一声,看他们怎么说吧?” “也是。”啊,对了,“大嫂,你说,相公他们会不会早就知道这事了?” 毕竟他们兄弟两天天在外头跑,刚刚粗使婆子们说的事,他们不定早就晓得了!那么自然也晓得蓝忘的身份,以及他和黎浅浅师徒的关系匪浅。 妯娌两个决定回头就找丈夫逼供,要是他们早就晓得,却未告知她们,就仔细他们的皮,哼! 白太太母女只知黎府派人接走了蓝忘,并不知他和黎府的关系,就算她们两个知道了,只怕更会把蓝忘当成出气筒来对待了。 她们母女的火气,在白大夫也被接去黎府住时,达到了顶峰,屋里头能砸的全都已经砸得粉碎,母女两个气呼呼的分坐在窗前的大炕上头。 “娘,黎漱这是故意和我作对吗?”白石楠眼睛晶亮,似乎还对黎漱存有幻想,白太太暗道不好,连忙劝着,“你别想太多,蓝忘姓蓝,说不定和蓝海那混蛋是亲戚呢!” 她不相信黎漱说他被女儿害得无法生育,外头不是说蓝海医术了得吗?有他在,怎么可能放任黎漱的情况如此恶劣而不思抢救。 凤家庄那个庄主夫人可是蓝海的女儿呢!蓝忘若和蓝海有亲戚关系,黎浅浅出面护着蓝忘,也是理所当然的。 白太太只想到这一层,完全没料到,蓝忘竟然是自己丈夫的顶头大老板。 要是她知道,肯定要吓昏过去吧?这也是白大夫不让她知道此事的原因之一,毕竟老婆的嘴巴不牢靠,这事要是让她晓得了,肯定没两天就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蓝忘虽是谷主,可他年纪太小,倘若有人知其身份,把他抓了去,然后要挟谷中的长老们为其办事,长老们是从啊还是不从?不过不管长老们从不从,白大夫他们这些隶属湘城药铺里的人,肯定要先被狠狠的收拾一顿的,谁让谷主是在他们的照看下被人掳走的呢? 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湘城药铺上下人等达成共识,蓝忘是现任谷主的事,不能外传,就是家里人,也都不能让她们知道。 这是白大夫来到湘城前,药铺里的人就已一致决定的事情,白大夫初来乍到自然是入境随俗,再说,他们有此共识,也是好事一桩,只白大夫万万想不到,自家婆娘会去欺负蓝忘那样的小孩子。 白石楠坐在炕上扯着帕子生气,白太太也不知女儿在气什么,她毕竟有年纪了,发了一场火,这时的她早累了,拉过枕头歪在上头就这么睡着了。 外头的丫鬟们听里头没了声响,有些担心,悄悄的溜进来往里头张望,发现两位主子都睡着了,这才进来,挪炕桌的挪炕桌,加垫被的加垫被,为主子们脱了鞋,卸下发上簪钗,侍候她们躺下也好睡得舒服些。 另有一拨人小心翼翼的将砸碎的东西给收拾了,只是看着空荡荡的多宝格及桌案,她们也不知怎么办,只得先行退出来,两拨人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正在尴尬时,云彩蝶过来了。 “你们怎么都在外头待着,我娘和外祖母呢?” “回表小姐的话,太太和小姑奶奶都在里头睡着。” 云彩蝶得知她们两睡了,不禁有些讶异,这不早不晚的,睡什么呢!“看着点,别让她们睡得太多,仔细晚上就睡不着了。” “是。” 云彩蝶又问起,她们为何现在睡着,丫鬟们吞吞吐吐,不过还是没瞒她。 “蓝忘被黎教主接过去住?还把外祖父也接过去了?”云彩蝶大惊,“这么好的机会,我娘和外祖母两个是傻的不成?之前千方百计想要攀上去,却苦无机会,如今大好机会从天而降,她们两个就只会在那里砸东西生闷气,是在生什么闷气啊?”云彩蝶首度发现,原来聪颖无比的娘亲竟然也会犯蠢?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正文 第九百六十一章 错失良机懊悔不已 可惜的是,再惊讶也没用,唯今之计是,想办法和黎漱重修旧好,要她说,以她娘的资质,就算给黎漱给作妾,人家大概都还要嫌弃,更何况她娘都嫁过人生过孩子了,能给黎漱那样一个人作妾,云彩蝶觉得要真能成,她娘就该偷笑了,就别再枉想着要嫁黎漱当妻子正室了! 至于自己?想到那天护在黎浅浅身边的男子,云彩蝶就觉心口砰砰跳,小脸不由自主的泛红,少女情怀总是诗,忍不住就幻想被凤公子捧在手心里,呵疼的人是自己啊! 想着想着就双眼放光,傻笑了起来,笑声一溢出,她立刻警醒,小心的打量了四下,见侍候的人,包括她带过来的丫鬟全都低着头,没发现她刚刚的异样,暗松口气后,便不在外祖母这里多耽搁,带着人回房去。 回到房里坐下,打发走所有侍候的人之后,她才小声骂出声,“真是太意了!” 她怎么就忘了,自己已经不在云家,亲娘和离,带着她离开云家,亲娘回娘家,是回家,自己却是寄人篱下。 原以为离了云家,暂居白家不过是一时的,等她的生父把她认回去,她就是堂堂正正的黎家大小姐,瑞瑶教大教主的闺女儿,继任教主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等她成了教主,她要叫锦衣坊的人为自己设计衣款,是自己独有的,别人不能彷制,还有天宝坊,她要叫他们为自己设计新款。 也是只有自己才能拥有,嗯,等她们赶出来后,她就要在有间客栈里大宴宾客! 她是黎漱的嫡亲女儿,瑞瑶教上下都该听她的才是。 只是美梦由来容易醒,她的美梦没做多久,就被她以为的生父给生生敲醒了! 黎漱根本和她娘没有任何关系,若说有,也不过是她娘死活想赖上他,想要嫁给他,不惜给自己泼脏水,把女儿硬是栽赃给他,说是他的女儿。 她娘真是傻。 根据她这些天的打探,她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她娘当年想巴上黎漱,把黎漱吓得不轻连夜出逃,他到底有没有旧疾复发引发不育,她不知,但可以确定的是,黎漱肯定恨死她娘了! 想想,人家好好的在大夫的屋子里疗伤,却被冒失女子闯入,擅闯惊扰了病人,不赔礼道歉,反想诬赖人家对她非礼,到底是谁非礼谁啊! 这也就算了,黎漱要养伤,没那功夫跟她斤斤计较,结果呢?人家不和她计较,她却超想跟他计较的,然后好赖上去啊! 逼得人家伤还没养好,就得匆匆离去,人家走都走了,她娘还拉外祖母一块儿追上去,最后害人伤上加伤,说不得那被害得不能生育的话是真的呢! 她派出去打听的丫鬟说,府里那些下人对外祖父的医术很是推崇,但那天回来之后,外祖父就说了,他那时曾和老郎中一起为黎漱治疗过,他的伤确实很严重,要不是因为他的伤太过严重,老郎中根本不会请外祖父出手,谁让她娘之前闹过那么一场呢? 老郎中怕她娘会利用外祖父,为黎漱诊疗一事继续闹腾,听说外祖父参与治疗时,她娘是被拘在曾外祖家里,不过就是这样,她娘还是逮着了机会,跑去老郎中家,这才把黎漱逼得待不下去,只能离开村子。 云彩蝶心说,由此可见她娘年轻的时候,还真是被黎漱给迷晕了头啊!否则一个姑娘家怎么敢…… 云彩蝶虽是自小就被母亲带歪了,但云家的闺阁教育还是对她有所影响的。 而且白石楠在对女儿讲述这些过往时,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掩下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如初见面时,是她擅闯人家休养的屋子,还恶人先告状的说是黎漱非礼她,以及一而再再而三的缠着黎漱不肯罢休。 这些事情,云彩蝶从前根本闻所未闻啊!现在一听她都要替她娘羞红脸了。 伸出右手在脸前搧了搧,带起的微风非但没有驱散满面的羞臊,反倒让她感觉更加燥热,最后她索性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一大杯茶,一口气喝干。 自己不是黎漱的女儿,自然和瑞瑶教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她那些幻想就只能是幻想,轻叹了一声后,她忽地想到了护着黎浅浅的凤公子,倘若,凤公子能对自己像对黎浅浅那样的好,那,她,也死也无憾了! 只是,她有那样子的娘,又才跟黎漱师徒撕破脸,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能接近他呢? 云彩蝶陷了沉思当中,而累极睡着的白太太母女两个,总算是在天黑前醒了过来。 母女两个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心里大骇,一时竟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幸而外头听到她们的动静,丫鬟们已持灯鱼贯而入。 等到屋里点起了灯,她们两看清楚身处的环境后才松了口气。 “现在是几时了?” “酉正三刻了。”领头的嬷嬷,是白太太的陪房,也是她的心腹之一。“太太要先洗漱还是先摆饭?” 白太太觉得全身酸软,眼皮子沉重,脸上皮肤绷得死紧,感觉要裂开了,便道,“先洗漱。” 白石楠也说要先洗漱,可是这屋子只有一间浴间,白太太是长辈,又是这屋子的主人,自然该由她先,然而白石楠向来任性惯了,要什么就要拿到手,她既开了口,就算是她亲娘,她也不让。 白太太只得让女儿先去洗漱,得知婆母醒了,便赶过来侍候的白大嫂妯娌两个,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暗暗皱眉,可小姑子虽与她们是平辈,但相处几日后,她们就发现白石楠这自尊自大的性子,经过这么多年,非但没变好,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由此便知,她嫁去云家之后,这日子有多好过!可惜她不懂得珍惜。 小姑子不孝,是婆母纵容的,她们虽为兄嫂,也只能规劝,奈何有婆母护着,她们说再多也只是无用之功,两人对看一眼,同时决定不插手不多嘴,倘若相公看到了,觉得不妥,那就让他们自己出头去。 她们两才不做这讨人嫌的事情呢! 两人相偕入内,屋里白石楠去洗漱更衣,白太太坐在炕上以手抚脸,“明明今儿没什么风,怎么脸绷得这么紧?” 白太太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如此,白大嫂她们又怎么会知道,只笑着安抚她,“太太不是才开始用咱们药铺里出的茉莉花膏吗?相公说,那是老爷子新给的方子,用得久了就有奇效。” “我还等用久呢!现在就不舒服了。”白太太说着就耍脾气来,白大嫂两个应付婆婆是得心应手,最是轻松自在,很快就把白太太安抚好。 等白石楠出来,白太太进去洗漱,她们两则领着丫鬟把饭菜摆上来,白石楠一坐下拿起碗筷就吃起来了,白二嫂看傻了,张了嘴就想说什么,不过白大嫂眼疾手快,拦住了她,还把一个汤碗塞到她手里,白二嫂诧异的看头,她忙示意她盛汤给白石楠。 反正这没规矩没家教的又不是她们的女儿、孙女,理她呢!再说了,白石楠如今是和离回娘家的人,要是让人知道她这么没规没矩的,想再嫁?谁家敢要啊! 可别告诉她们,她还肖想着要嫁黎漱!不对,她确实是还肖想着嫁黎漱没错啊! 她要真是死了这条心,也就不会整天怨气冲天,而是赶紧找下家了。 就是因为没死心,偏又无计可施,这才怨气冲天的不是? 对白石楠的作为,两个嫂嫂心里是鄙夷不已,可冷静下来一想,不对!白石楠如今可是住在家里,她要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那自家可就撇不清关系了!之前她给黎漱泼脏水,她们还能说,她是被云家人逼得走投无路,只想尽快从云家脱身,才不逼得已这么做的,那现在呢? 要是她脑子又抽了,再犯下相同的事来,那难道能说是被白家所逼,逼得走投无路,所以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不成?白家可是白石楠的娘家啊!娘家父母兄长都在,都是血缘至亲不会做出逼她走投无路的事情来,那么就只有嫂子们了! 白大嫂两人忽地想明白了这一点,再度对视一眼,这一眼里两人暗暗做了决定,定要尽快把白石楠从白家弄出去,管她离开后是要去庙里还是道观,总之,不能再让她留在白家,否则她要是再做出点事情来,到时候毁的不只是她自己的名声,只怕她们妯娌的名声也要被拖累。 白石楠还不知道,两个嫂嫂已经决定,要尽快把她从白家赶出去,兀自吃得很香,她吃得很快,所以她已经吃饱了,白太太都还没出来。 “这两道菜做得不错,我明儿还要再吃,还有,我女儿每餐都得有条鲜鱼,炖汤或煎煮都成,总之每一餐都得有鱼,还有,炖那鱼汤得炖得鱼肉都化了,然后把碴给滤掉,她只喝汤。” 只听白石楠边点菜边抱怨,“这几天没鱼吃,她饭都吃得不香了,你们两个这做舅母的,难道都没发现吗?” 霹雳啪啦唠叨个没完,白二嫂听得好想揍她,白大嫂拦得辛苦,等白太太出来,白大嫂高兴的都要哭出来了。 “这是在说什么呢?”白太太与两个儿媳妇相处时间长了,自然一眼就看出两媳妇似有不快,看向女儿,她一脸毫无所觉,似对周遭人的情绪变化完全无感,或许更正确的说法是不在乎。 白石楠不只不在乎别人的情绪,对母亲的情绪波动也是毫无所悉,这让白太太伤心欲绝。 她生有四子二女,长女很早就出嫁了,她嫁得虽好,可是大女婿一外任,她就得跟着去侍候,否则要是让那些狐媚子钻了空子,岂不要糟?儿子嘛小小年纪一开蒙就被丈夫带在身边教着,他们是男孩子,略大一些就不肯和亲娘亲近了。 还是女儿好,她将满腔母爱全倾注在小女儿身上,小女儿也确实如她所想,是个贴心小棉袄,她不疼她,疼谁呢?白太太对白石楠那真是要星星就给星星,要月亮就给月亮,从不违逆她的所求。 唯一一件没顺着她的,便是给她寻婆家,那个时候,白太太是挑挑拣拣,选来选去女儿愣是没一个中意的,眼看着女儿一天天大了,从还没及笄就开始选夫,这都挑到及笄两年了,还没选定人。 白大夫急了,毕竟想跟他家结亲的人很多,对此羡慕嫉妒恨的人就更多了,白大夫一出门总免不了被人问东问西。 几乎成了每天日常,日常询问题,“白大夫您女儿今儿订亲了没?” “白大夫您女婿选中哪家啦!” “白大夫您闺女儿何时出嫁啊?别忘了给我们发张帖子,到时候,我们兄弟定去喝杯喜酒沾沾喜气啊!” 以上,问话内容也还好,当着医术了得的白大夫本人的面,就算有人不快,也没人敢当面挑衅的。 只是,类似这种的话,“白大夫,听说您闺女儿都及笄两年了是吧?啊,瞧我这记性,这是我闺女儿婆家送的红蛋,我家闺女一及笄就出阁了,这不入门喜,一进门就抱丁,可把她婆婆喜坏了,这是他家送的红蛋,白大夫您多拿几个,多沾点喜气,不定您家闺女儿这婚事就顺当了。”让白大夫听完之后,那可是真心酸啊! 因为白大夫的催促,白太太便给小女儿订了自家兄长的儿子,她嫂嫂还不乐意呢!她家儿子的能耐,她这做娘的自己最清楚。 她儿子,可是有可能中举做官的呢!这等好女婿怎能便宜了小姑子的女儿,自然得内销给娘家的侄女儿嘛! 没想到姑嫂这一争,小姑子胜出,可不等白太太得意,白石楠就搞出一出荒唐的非礼戏码来,白太太想到前尘往事,不禁暗叹,白石楠对此毫不关心,吃完了本要人收拾的,结果看到母亲坐下,侍候的丫鬟立刻为母亲端了一碗饭过来,她这才想起来,母亲好像还没吃饭。 不过她并不在意,坐在原地看着母亲吃饭,等母亲吃完饭,让人收了桌子送上香茗来,她才道,“明日派人给父亲和那个小杂种送些衣服和吃食过去吧!” “给你父亲送东西去还成,给那个小杂种送东西?未免太便宜他了!”白太太冷哼一声,白大嫂二人低头不语,只盼着能赶紧走人。 白石楠瞪她,“要是早知黎府的人会为他出头,我就不会欺负他了。” “就算为他出头又怎样?”白太太颇为不屑,白石楠再看她一眼,总算是让白太太应承下来。 等到隔天,母女两个总算从云彩蝶那儿,知道蓝忘和黎浅浅、与蓝棠之间的关系之后,母女两个再度气得跳脚,这回不是生气黎家把蓝忘接走了,而是气恨自己没能早点知道蓝忘与黎浅浅她们的关系匪浅。 明明她们就有个能和黎漱搭上线,与黎漱他们重修旧好的大好机会,没想到,竟然生生的毁在自己的手中。 这下子,母女两个是又气又恼又悔又恨,如此复杂而剧烈的情绪变幻,终于把她们母女给压垮了!母女两个竟是高烧不退,吓得白一龙和白二虎连夜跑去黎府找父亲救命,没想到父亲只给了他们一人一颗药丸子。 “回去让她们两服下,别让她们吐出来,尤其是你们妹妹,那丫头最会作怪。” 兄弟两只能把药拿回去,白太太服了之后,烧是退了,也不再说胡话,倒是白石楠,烧退是退了,但还是持续低烧,胡话说了一箩筐,别说侍候的丫鬟听了臊红了脸,就是白家兄弟夫妻四人,听了也觉脸红。 “妹妹如此胡言乱语,我怕底下的人听了传出去,不如先把妹妹挪出去静养,等她好些再接回来吧?” 白大嫂建议道,这个建议立刻就得到其他三人的认同。 他们在白家附近找了处小宅子,白大嫂原是说租下来就好,不想白一龙却拍板定案,买下吧! 白大嫂和白二嫂对看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惊讶和不解,她们是想把白石楠弄出白家,可白一龙这做法是送出去后,就没打算再接回来住了? 正文 第九百六十二章 真巧真巧 白一龙还真就是打着这个主意的。 别说他不疼小妹,他疼,可他是白家下任家主,得为整个白家所有人着想,不能为了一个人,毁了所有人。 小妹自小娇纵,被亲娘宠纵得连兄嫂房里事也要管,稍有不顺她意的,就大吵大闹,完全没有闺阁千金该有的素养,他们做哥哥的但凡因此说她几句,回头就要被亲娘骂得狗血淋头。 老实说纵使他对小妹有再多的感情,也在亲娘一次又一次不分青红皂白的辱骂中,被消磨怠尽了。 如今他也都当祖父了,见识经历都比年轻时增长许多,深知像小妹这样的隐患,要真留在家里,毁的,怕不只是她自己一个,而是祸害整个白家。 虽对外甥女云彩蝶感到些许愧疚,但谁让这孩子是小妹生的呢!她娘犯的错,合该她去承受,凭什么要他们白家的女眷受累。 思及此,白一龙心中的怜惜及心软尽去,和整个白家相比起来,云彩蝶这个只有一半白家血脉的外甥女,完全微不足道。 “就这么办吧!”白一龙强势作主,白二虎也无二话,他习惯听兄长的,既然大哥决定了,他没有异议。 眼看丈夫兄弟两决定了,白大嫂两妯娌则是暗松口气,她们可是早就决定,要把白石楠弄出白家的,现在既已决定,那就不能拖,免得夜长梦多,一旦白石楠清醒,这事就难办了。 没两日就把事情全办妥了,白石楠还在昏迷中,但白太太却已清醒过来了,床上得知这事,气得眼一翻又昏了。 这一昏,就是三天,白石楠母女早就搬出去,并在新添置的小院里安置下来了。 白太太再醒来,气得闭着眼不跟儿媳妇们说话,在她看来,就是这两个坏心的儿媳,撺掇着儿子们把她的宝贝小女儿赶出家门的,所以连听都不愿听她们说。 她不肯听,白大嫂她们反倒松了口气咧!谁乐意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扭头就把事情扔到白一龙兄弟头上去。 白二虎率先上场,可惜他说到口干舌燥,他娘愣是不开眼,没辙了,他弃械投降不厚道的把任务扔给大哥去扛。 白一龙一进来,也不说话,兀自坐在床边,慢条斯理的喝茶,足足喝了两盏茶之后,白太太才睁开眼,“你说,是不是你媳妇的主意?” “不是。”白一龙把自己为何这么决定的理由说给白太太听,白太太听完之后,只气急败坏的冲儿子大吼,“她是你亲妹妹。” “就因为是亲妹妹,所以儿子不能不替她着想。”白一龙重申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并道,“小妹在云家多年,这性子早被云家人惯得有些左性,您不趁现在把她性子给扭回来,难道您想看她再嫁之后,被休回来?” “怎么可能?”白太太一心认定,女儿肯定能嫁黎漱,黎漱上头已无长辈,女儿嫁过去,只有人听她的,没有她听别人的理。 “您就别再想着她能嫁给黎大教主了,她云英未嫁时,人家就已经避她如蛇蝎,如今她初婚和离,又带着一个女儿,您自己说吧!以她这样的条件,能再嫁去那家?” 白一龙没有说出口的是,谁家敢要? 倘若白石楠生的是个儿子,和离时带出云家,那么她大可不必再嫁,下半辈子靠着儿子就好了!偏偏她生的是女儿,她又是以那种方式离开云家的,要是她不再嫁,不给云彩蝶找个靠山,日后她出阁,谁能为她撑腰? 白家是能为她撑腰,但到底隔了一层,云家嘛!云家家大业大,光是云彩蝶亲爹的儿女就不少,倘若云彩蝶离家之前,与他们并不亲近,真要有什么事,想叫他们出头,怕是难了。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白石楠再嫁,给女儿生个弟妹,就算不是同父同母,但同母异父的弟妹,总比云家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要强,只要云彩蝶知道轻重,肯定会和继父所出的儿女交好,日后她出阁,这些弟妹便会是她的靠山。 白一龙滔滔不绝的说着这些好处,白太太却不耐烦听下去,“这有什么,一个寻常出身的继父,纵使能和你小妹生一堆孩子,也及不上人黎漱门下的人多啊!” 也就是说,他娘还在幻想小妹能嫁给黎漱为妻。 “母亲,你别再这么说了,你可知,你再这么纵容妹妹下去,她一辈子都清醒不了,她,她这辈子就要毁在这件事这个人上头,你,你难道乐见小妹她,终其一生都困在这个人身上,一辈子走不出来?” 白一龙被老娘气到连敬语都不用了,白太太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她眼一翻,习惯性的又昏过去了事。 “您要是再昏过去,日后小妹再有什么事,你就别叫我帮她出头!”白一龙很平静的说道,光听声音,实在听不出他话里的威胁之意,但白太太却感觉到那股阴寒感。 “我,我……我…我…”我了老半天,白太太再说不出第二个字来,事实上她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长子素来稳重可靠,丈夫医术高明,时常被人请去出诊,有时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家里头的大小事情全仗长子一肩扛下。 可她真不知道,长子会有这么让自己胆寒的一面,白太太怯怯的抓着被面,看着长子,良久说不出话来。 白太太说不出话,不知道要说什么,白一龙却无此困扰,他坐在床边为母亲掖了掖被角,慢条斯理的说道,“母亲大概还不知道,那天,你和小妹高烧不退,服过父亲给的药之后,您是醒了,烧也退了,但小妹她,却持续低烧说胡话,她那些胡话……” 饶是白一龙如今都做祖父了,听到小妹那些情话,还是给臊红了脸,“倘若让人听到了她那些话,只怕,她淫荡的名声就再洗刷不掉。” “她,是说了些什么?”白太太看儿子的样子也不禁好奇。 “总之是些不堪入耳低俗的情话。”白一龙别过头去,连对母亲告状的心思都歇下了,他怕跟母亲说了,母亲对小妹嫁黎漱一事,就更加走火入魔了! 见儿子不敢直视自己眼睛,白太太只以为是儿子对听见女儿说胡话,所以感到不好意思,浑不知儿子是怕她知道,女儿说胡话的对象是黎漱,更加钻牛角尖而不愿对她详说。 想到儿子的年纪,都已做祖父了还觉得羞臊,可见女儿说的话有多不堪入耳了。 思及此白太太也脸红了,根本不敢往下问,她倒是没想过,女儿说胡话的对象是谁。 “母亲,倘若您还疼爱妹妹,便该为她设想,且不说她日后再嫁谁家,现在肯定是不能妄动,得过段时间,等过个三五年,事过境迁再来打算她的婚事,如今当务之急,是外甥女的婚事。” 外甥女的婚事?彩蝶?“她怎么了?” “母亲你不会同妹妹一样,都忘了彩蝶可不小了,都已经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了!她的婚事还没着落呢!” 白太太被儿子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啊?她,那么大了?这,都要二十了啊!”这要是在白家,早就嫁出门,说不定还已经为人母了呢!怎么会……小女儿竟然只顾着她自个儿,全然忘了她亲闺女儿的终身大事啦!? 忍不住抱怨数落女儿几句,白一龙趁机对母亲说,“妹妹就是仗着您疼她,以为诸事都会帮她处理的好好的,所以为人母这么多年,还一点长进都没有,这段时间就算是给她一个教训吧!您这几日就别去管她吧!等她怕您不管她,跟您服软了,再叫她把外甥女的婚事打算起来,否则,彩蝶就真只能当个老姑娘了!” “很是,很是。”白太太万万没想到,外孙女竟然被小女儿和她忽略至此,差点就要步上她娘当年的老路子。 她当年为了小女儿的婚事,差点和嫂子们弄翻,后来女儿反悔不嫁表哥,使得原本强硬逼迫父母和兄嫂应承婚事的她,当场成了笑话。 从那之后,她就几乎不跟娘家往来,想想还是一肚子气。 看长子一眼,她小声的开口和他商量,“若是,你外甥女真找不到好人家,你看……大哥儿他们……” “娘,大哥儿儿子女儿都有了,你想叫他表妹给他作妾?” 那自然是不行。白太太苦着脸盘点着还没成亲的孙子,白一龙在旁帮忙补充,“二哥儿和三哥儿的婚事都已经定下了,四哥儿、五哥儿和六哥儿的婚事也都谈得差不多了,前儿三弟和四弟才派人捎信提了下。” 白一龙板着脸细数家中几个小辈们的婚事,白太太听完脸都绿了,没想到外孙女的婚事比她娘的还难办,年纪老大不说,还连个候补的人选都没有。 “她们之前挑个媳妇,一挑挑了好几个月,愣是挑不出个人来,怎么突然间都有人了?”这让白太太忍不住要怀疑,是不是长子在哄骗她? 白一龙咧嘴笑了,“就是因为之前花了不少时间和心力挑媳妇,才会陆续挑好了人,准备着要订亲了啊!” “啊?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难道儿子还会骗您不成?”白一龙嘴上如是说,手指头却在背后悄悄打了个叉,他说的话里头掺了不少水份,二房的两个儿子婚事确实已定,三房和四房的侄儿婚事都还在谈,跟他娘说谈得差不多了,不过是个托词,事后没成,大可说后来谈崩了呗! 反正只要让他娘以为,所有孙子的婚事都有着落了,不再想着把云彩蝶往家里孙子身边塞就好。 别怪他要嫌弃云彩蝶,就算这姑娘条件再好,人品上佳,也扛不过她有个白石楠这样的娘,更何况她本身条件并不好,长相是还可以,但她娘和离还硬要把她带出云家,使得她失去父族护佑,相对的,娶她的人家也就少了云家这个岳家的助力。 人品嘛!白一龙还真看不出这外甥女的人品好坏,不过可以确定一点,她从小被她娘带歪了,脑子不清楚,明明是云家的孩子,却不认亲爹,老是在家中姐妹中扬言,若敢欺负她,等她生父来了,定要叫她们好看云云,纵使云智伟确定这是自个儿的亲骨肉,可面对她脑子抽了的胡乱放话,即便他对这女儿有再多的疼爱,这么多年下来也被消耗光了吧? 云家人明知云彩蝶身世为何,却从未对此纠正她,或教导她?白一龙忍不住要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 会是那个父亲已升至三品京官的县令千金?嘴上边应付着母亲,心里边把云智伟身边的妾室全拉扒出来,一一细数遍,白一龙敢说,动手脚的肯定就是那位被小妹算计进门为妾的县令千金了! 若真是她做的,白一龙真没立场怪人家。 人家姑娘好好一个官家千金,能嫁入高门做正室元配,却被她算计来给云智伟作妾,还得在算计她的人面前伏低做小,叫她一个心高气傲的官家千金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再说了,她也不算做得过份,是白石楠先给女儿灌输了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的,她只不过把这事压下来,没第一时间禀报长辈们。 可是,她不过是个妾,主母教坏她自己嫡嫡亲的女儿,与她何关?她也没立场越过主母向婆婆告状嘛!所以严格说起来,她没错。 事后当白一龙从凤家庄买消息,确认这事的因由时,他还真只有拿着那资料苦笑的份儿。 这是后话了,眼下,他在想明白后,便暂将这事放在一旁,全心安抚起母亲,得到母亲的允诺后,侍候她吃饭服药,看着她歇下,这才转回房。 而在黎府这里,黎浅浅接过刘二刚递过来的纸片,迅速看过一遍后,道,“做的好,叫她们继续盯着。” “白石楠离了白家,没有人管着,只怕要……” “我啊!就怕她不做。”不做不死啊!把白石楠看得死死的,什么都不让她做,这叫人怎么收拾她啊!无处下手啊! 刘二也明白这道理,不过还是得劝上一劝,他顿了下,“白太太被白大爷劝住,这几天都不会去看她,她手里也不知有钱没有?” 没钱没人还怎么使唤人办事呢?不得不说刘二考虑得满全面的。 “嗯,我记得她和离的时候,连家具都带回来了,怎么可能没带钱嘛!肯定带了的。”黎浅浅安抚他。“放心,放心。” 刘二看她一眼,“她出白家的时候还低烧昏睡着,就怕白大爷他们怕她身上有钱就作怪,顺势把钱财扣下了。” “你当她女儿是傻的不成?那一位,聪明着呢!她们母女搬出白家的第二天,她就已经去锦衣坊和天宝坊转过一回了,听说还和谢沁华遇上,现在跟谢家姐妹可成了莫逆之交了哟!” 谢家姐妹?刘二不敢置信的望着黎浅浅,“这,您这消息打那儿来的,怎么,我没得到这消息呢?” “自然是我亲眼看到的嘛!你当然不知道了啊!”黎浅浅哈哈大笑。 正文 第九百六十三章 看上同件首饰 黎浅浅兴冲冲的跟刘二说起当日的见闻。 谢沁华姐妹跟着周夫人等人再度来到湘城,就一直巴着对方不放,谢沁华若真心要讨好人,那是没人能逃出她的手掌心的,谢紫华嘛!与她姐姐相差极大,周夫人与卫夫人咬耳朵时说,这两姐妹的脾气性格,简直就不像是一对爹妈生的。 一个嘛!温柔婉约能屈能伸,一个则像犟驴,脾气硬嘴巴还不饶人,周大小姐对这个小姐姐很畏惧,但让周夫人想不明白的是,长女对谢沁华也是一样戒慎小心得很。 明明这两位都是官家千金,在外名声都是很好的。 让周夫人更加想不明白的是,长女对黎浅浅这个江湖人,倒是亲近得很,不过,也不能说女儿什么,因为换了是她自己,她也宁可与黎浅浅她们去跑马,而不想和谢沁华她们姐妹去逛街。 因此那天,周夫人母女就随黎浅浅和卫夫人,去凤家庄玩了,谁知才出城,黎浅浅就被人请回城,黎浅浅不想扫了她们的兴,就请她们替自己去凤家庄陪蓝棠说话。 蓝棠现在胎气已稳,每天都精神着,和在楼外楼住着,对凤家兄弟有意的女人们斗气斗法,黎浅浅却不想她和那些女人斗。 本来无事的,万一被她们气出个好歹来,到底是谁的损失大啊!黎浅浅对屡讲不听的蓝棠没辙,只能寄望有人去分她的心,将她的注意力引开。 黎浅浅回城后,就直奔天宝坊,去请她回城的,就是天宝坊的掌柜,这位王掌柜与王师父虽是同姓,但却没有任何关系,两个人在京城时一同在京城天宝坊见习,相处得不错,后来要开湘城天宝坊,黎浅浅把王师父师徒调过来后,又把王掌柜调过来掌事。 说起来还真是巧啊! 因为如此,王师娘就提议两家认个亲吧!就这样,王师父拜了王掌柜的父母为义父母,从此两人成了兄弟,序齿后,王掌柜为兄王师父为弟。 因着这层关系,王掌柜待王师父师徒颇为照顾。 今日也是因为有人上门要刁难王师父的一个徒弟,王师父、王掌柜连番出面都没能摆平,最后只得请黎浅浅出面了。 按说这事,就不该请黎浅浅的,不过他们之前呈报上后,黎浅浅特地交代他们,若对方再来闹,就通知她一声,所以王掌柜才忐忑不安的派人把黎浅浅请过来。 黎浅浅一来,就看到瞧热闹的人里头,有谢家姐妹的身影,她并未在意,只随王掌柜匆匆进了天宝坊二楼厢房。 厢房里头,湘城叶家大小姐正端坐其中,一旁就是王师父师徒,黎浅浅瞟了眼惹出这场祸事来的男子,忍不住要叹一声,还真是蓝颜祸水啊! 是的,这场祸事,起源就是湘城名门叶家的大小姐叶明依,看上了王师父的这位徒弟苏醒舟,苏醒舟今年十九岁,家中虽无长辈,但有妻子和一双儿女,他的妻子与他青梅竹马,当初在北晋遭仙方阁迫害时,苏醒舟的父亲受了重伤,临终前看着儿子成亲才含笑溘然而逝,之后本就体弱的苏母受不住丧夫之痛,及奔波劳顿之苦,在丈夫过世后不久也撒手人寰。 苏醒舟一夕之间骤失双亲,与妻子的感情越发亲近,出孝后,两人接连生了一儿一女,来到湘城之后,他们没和王师父他们同住在天宝坊的宿舍,而是在附近租了一间小院居住,苏醒舟说是带着父母的牌位,不好和大家一起住在宿舍里。 其实王师父和其他人都不在意,不过苏醒舟既然开口了,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 谁知因为如此,就出事了。 如果他和大家一起住宿舍,与大家同进同出,兴许就不会遇上,独自外出遭人调戏的叶大小姐,苏醒舟出手相助,没想到叶大小姐竟然因此对他情根深种,非要嫁他为妻。 好不容易打听到救命恩人的身份和名字,叶大小姐可说欣喜若狂,叶家已经连续三代都只生儿子没有女孩子,她甫出生,就连叶家老祖都高兴得多吃了一碗饭。 在叶家,那就是个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儿。 姑娘养到及笄,准备要出嫁了,叶家人早在她不到十岁就开始择婿,没想到一挑就挑花了眼,现在叶大小姐都已经十九岁了,却还是终身无着落。 就在大家着急上火时,叶大小姐回来说,不用再帮她择婿了!她,有心上人啦! 这话一出,可把大家吓坏了。 等知道她看中的,竟然是个银楼里的银匠师父时,叶家上下全都愣住了,他们千挑百选,就为替她找个好相公,好人家,结果她竟看上这样一个小人物? 怀疑是不是对方设下的计谋,疑心是不是城中那家公子假扮成英雄来救美,一时间叶家大乱,不断派出探子查探消息。 只不过,苏醒舟根本就不是有心算计人的人,想算计叶大小姐的另有其人,只是那天阴错阳差错过了,叶大小姐是真的遇险,她遇上的歹人,不是算计她的人找来的,而是湘城里的无赖。 苏醒舟也是倒霉,本来已经快到天宝坊了,偏偏突然想到有工具落在家里,转头要回家去拿,这才遇上叶大小姐被人调戏。 他的出现把那几个无赖吓到了,苏醒舟他们师徒经历过北晋祸事后,来到南楚,在黎浅浅的建议下,每天都要跟着武学师父练练拳脚,而且有过北晋祸事的经历,遇到事情时,反应较别人要快许多,彵反应很快的从地上抓了把土,朝那些人脸上扔去,然后趁他们还没回神,拉了叶大小姐就跑。 那附近是苏醒舟的地盘,他对地形了解得很,没多久就把叶大小姐带离险地。 他带着叶大小姐到一处小巷,告诉她出了小巷,就是大道,都是大家小姐常去的铺子,她只要走到大道就能找到人送她回家,他就在小巷里,看她安全了才会离开,让叶大小姐放心。 叶大小姐甫遭危难,初始根本不敢放开苏醒舟,还是苏醒舟哄了又哄,才让她放下心走出去。 也就因为如此,叶大小姐才会对他倾心不已,觉得他真是个正人君子,非但没有趁人之危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也没趁机向叶家邀功,只是送走她就走了,连姓名都没留下。 还是她每天坐着马车重回出事之地,守了十来天,才终于再见到恩人出现。 然后循线找到了天宝坊,在天宝坊中看到了他做的首饰之后,叶大小姐那颗少女心就再也克制不住了。 听叶大小姐说完经历,苏醒舟脸都黑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时好心,竟让自己惹上桃花债?真是倒霉啊! 王师父脸也黑了,看着徒弟良久,重重的拍了他的背一记,“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啊!”气得话都要打结了。 黎浅浅抬手安抚他们,转头看叶大小姐,“叶大小姐可知,苏师父已有妻小,你为报救命之恩,硬要插足他们夫妻之间吗?”你确定你是要来报恩,不是来报仇的? 叶大小姐急切的似要说服黎浅浅,“我不在意的,我不在意他已有妻子儿女,我只是想要伴在他身边,只要他有空暇的时候,能陪陪我,那我就满足了。” 黎浅浅脸上笑着,心里小人已经在翻桌了,“叶大小姐真是说笑了。”她看苏醒舟一眼,问,“苏师父觉得呢?” “我不必叶大小姐报恩。”说完他直接起身,朝王师父和黎浅浅、王掌柜一一施礼,“为了我的事,给师父、东家和掌柜添麻烦了!我真是过意不去。” “没事,我只想问你,若是可以,你想与叶大小姐结为夫妻吗? “不想。”苏醒舟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妻子与我青梅竹马,为了我,离乡背井离开娘家人,跟着我来到异乡,她只有我,我也只有她,我们夫妻两个相依为命,这就够了。”从头到尾,他就没看叶大小姐一眼,把叶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气得直跳脚。 叶大小姐泪盈眶,满眼不信的看着苏醒舟,“我,我不介意你有妻子儿女,我只是,只是想,报恩哪!” 呵呵,黎浅浅想糊她一脸麻辣小龙虾,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就再也没吃过那么带劲儿的食物了!有叶妈妈和蓝海父女在,这里就算有这么带劲的食物,她也吃不了。 如此想着,她忍不住把对美食求而不得的挫折感,全往叶大小姐身上发泄了。 “叶大小姐嘴上说着不介意,其实心里介意的很,再说,以你的身份,就算你真不在意,你家里也不可能让你屈就,你偏又铁了心要以身相许来偿还恩情,你家里会怎么想?” 叶大小姐张嘴欲言,就被黎浅浅堵了回去,“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你家里已经派人去苏家找苏家嫂子麻烦好几回了。”苏醒舟惊讶的问,“这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她为何答应你师娘,带着孩子住到宿舍去?” 苏醒舟喃喃道,“我以为是年关将近,师娘说我们两年纪小,不懂事,怕她不会备年礼,特意要带她操办的。”原来不是吗? 叶大小姐是真不知道家里人已去找苏醒舟妻子,她起身急步上前,欲向苏醒舟解释,行动间太急促,还把椅子给带翻在地。 “我,我真不知道。”叶大小姐伸手要拉苏醒舟,不过被苏醒舟避开去。 “叶大小姐自重。”苏醒舟真是后悔,后悔那天怎么就出手救了这么一个大麻烦呢? 黎浅浅笑,她从孟达生的经历,见识过太多太多类似的例子了! 明明救人的,是孟大盟主,但那些看似可怜兮兮的弱女子,眼力却都一等一的厉害,一眼就相中在一旁袖手旁观的凤公子,要对他以身相许好报救命大恩。 真是……明明出钱出力的冤大头就在旁边,她们就只对冷漠以对的凤公子温言软语,追着他要报恩,说穿了,不过是看凤公子穿得比孟大盟主好,长得比他好看。她们觉得孟达生之所以出手相救,是凤公子开的口,一厢情愿的认定凤公子才是她们的救命恩人,毕竟凤公子穿着华贵,跟着他才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 而叶大小姐嘛!从她的描述中可以看出,她之所以会对苏醒舟倾心,无非是因为危急关头时,他所给的安全感,让她觉得很安全,被人呵护。 黎浅浅看叶大小姐身边的丫鬟们一眼,丫鬟们立时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上来。 “叶大小姐,我想请问你,你身边的丫鬟是你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的吗?” “是啊!”叶大小姐不解黎浅浅为何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黎浅浅笑而不答,指向那几个丫鬟,“我建议叶大小姐还是回去好好的查一查吧!既然她们与你形影不离,何以当日你遇险,她们不在,我看得出来,她们都会武功,苏师父一个不会武的人,都能把你从那几个无赖手里救出来,倘若有她们在,你那天压根就不会遇险才是。” 是啊!叶大小姐眼惊疑的看着身边的丫鬟们。 “我们家苏师父无辜被你连累了,你若真想报恩,就先把这事处理好吧!其余的,再说。” 黎浅浅说完,就不再让叶大小姐说下去,让春江她们送客,春江她们的武力值远在叶家丫鬟之上,不等她们反抗,就已经春江她们押出去,春江让春寿回去侍候黎浅浅,自己亲自押车送叶大小姐主仆回叶家。 苏醒舟上前向黎浅浅道谢,黎浅浅则道,“苏师父别放在心上,这事,是他们叶家理亏,他们家的人和外人算计自家人,却连累了你,亏得他家的人还有脸找上你妻子做怪,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让叶家人给你赔不是。救了他家闺女儿,还平白惹了一堆麻烦,真是倒霉到家了!” 苏醒舟还没反应过来,王师父和王掌柜已然反应过来了,“原来算计叶大小姐遇难的,是他们叶家自己的人?” “嗯,叶大小姐得宠,惹不少人眼红,叶家富贵,嫁进叶家的女人盼着自己娘家侄儿能娶得这么一尊活财神。” 不惜算计她,让她遇险,叫自家侄儿来英雄救美,还把叶大小姐的丫鬟都收买了,否则有她们在,歹人占不了上风,如何能显出自家侄儿这英雄的威风呢? 可惜,阴错阳差,让苏醒舟救了美,叶大小姐因此对他倾心,不管人家有妻小,嚷着要对他以身相许,这让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的人如何甘心? 于是派人去找苏醒舟的妻子麻烦,要求她退让,以为苏妻会不甘,向苏醒舟告状,让苏醒舟对叶大小姐印象大坏,将叶、苏的亲事毁了。 “这人和叶大小姐有仇?” 叶大小姐要以身相许报救命大恩的事,动静可不小,一旦叶家逼苏妻退让的事传开,亲事不成不说,叶大小姐名声也坏了,到时候,苏醒舟不可能娶她,她能嫁谁?只有草草远嫁啦! 说不定,最后就花落那个算计她的人娘家侄儿了! “算计她的,究竟是谁?” “还不能确定,不过肯定在内宅权利不小,否则也没办法一口气收买了她身边所有的丫鬟。”黎浅浅说完,就转移了话题,说起新春要推出的首饰图样,说到自己拿手的活计,王师父师徒可就松口气了。 王掌柜没待多久,就被人请出去了。 “后来我才晓得,原来是谢紫华看上了一件首饰,不想她出手慢了些,另一位姑娘也相中了,而且人家出手快,一相中就付钱了,谢紫华抢不过人家,就开始耍赖。” 这招,谢紫华在岳城时常用,而且屡试不爽,谁知来了湘城竟然踢到铁板,对方那姑娘压根不让她,于是她就和人吵起来了。 “出手比她快的那位姑娘就是……” “还能是谁,自然是云彩蝶啦!”黎浅浅娇笑出声。 正文 第九百六十四章 不简单的云彩蝶 “那件首饰是王师父精心打造的新饰品,累金丝白玉菊花步摇,以五朵花形各异的菊花为主,四朵以累金丝缠绕而成,居中的是羊脂白玉镂雕而成的重瓣菊花,垂坠是小朵白玉菊,行动间摇曳生姿煞是好看。”黎浅浅为刘二介绍这件精品。 要知道,王师父的这件饰品,并未量产,是他个人创新手法的试验之作,不想才作好端出来,王掌柜这个主事都还没看到呢!就被云彩蝶一眼相中买下了。 晚了她一步的谢紫华气得都哭了! 不像云彩蝶,手里直接掌控着家里的钱财,谢紫华想买这么一件首饰,首先得说服跟她一起出门的姐姐,毕竟钱财是由她管理,说服了姐姐才能把东西买下来。 她没想到,姐姐今天很好说话,她没怎么费功夫,姐姐就点头答应了,只是她没料到的是,竟然有人跟她抢! “谢家在岳城日久,谢大人声名赫赫,一般富贵人家不会去惹他,就是像宝如县主那样的人家,也不屑和个小辈争,就是他们家的小辈也不和谢紫华争,觉得掉价吧,可是谢紫华并不知人家为何不与她争,还以为人家是畏于她爹的权势。” 想到这里,黎浅浅问刘二,“谢大人最近情况如何?” “这几日大有好转,谢大小姐姐妹来湘城后不久,就派人送东西回家,自那天起,谢县尉的身子就渐有起色。”说到这个,刘二也觉奇怪。 黎浅浅想了下对刘二道,“派人查查看,湘城中是否还有人,在贩卖韦长玹炼制的药。” “可是谢大小姐她们这些天,除了待在客栈,就是随周夫人她们去凤家庄,对了,她们派人送东西回岳城之后,就开始逛街。” 去的地方可多了!刘二想到鸽卫们送上来的讯息,忍不住皱了眉头,觉得头好疼啊!女人,为什么就喜欢逛街呢? 黎浅浅托着腮,道,“你说,谢沁华上次来湘城,有没有买到对谢县尉伤势有奇效的药?” “也许有,也许没有。”刘二的回答很不走心,黎浅浅却从中得到启发,“或许,她上次来湘城时,遇上了卖药人,可是她爹的伤势沉重,需要的药不是那么常见,所以她这次来湘城,没去什么特别的地方,却能在来湘城不久,就派人送东西回岳城。” 刘二愣了下抚掌道,“您是说,她上回来湘城时,跟卖药人订了药,这次她又来湘城,就是为了取药?” “嗯。”黎浅浅点头,“说不定卖药的人是直接把药送到客栈去给她,拿了药派人送回岳城,她来湘城的首要目的达成了,她方才有心思与她妹妹逛街。” 刘二捋顺了思虑点头赞同,“应该就是如此。”然后他就把话题回到谢家姐妹与云彩蝶的事情上了。 “谢紫华不懂事,可谢沁华是个明事理的啊!有她在,你觉得谢紫华闹腾得起来?除非是谢沁华刻意纵容,否则谢紫华掀得起风浪?她啊!就是她姐姐手里的傀儡,让发脾气就发脾气,让往东不会往西,可听话了。” 黎浅浅对谢沁华,操控她妹妹的手腕感到由衷佩服。 “你不知道,那谢沁华话里话外都是在劝解她妹,我们在旁边听着,也都觉得这个姐姐真是好,对妹妹照顾体贴,对跟她妹起冲突的人也是温婉有礼,可偏偏她妹听了之后,越发的火冒三丈,结果我细细听着她说的话,然后想,换做我是她妹妹,听到这样的话,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 刘二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为什么?” “因为啊!谢沁华她每一字每一句在谢紫华听来,就都带着恶意。” 黎浅浅回想起谢家姐妹的对话,都会感到不寒而懔。 谢沁华面容姣好口气温婉,处处尽显知书达礼大家闺秀的气度,但谢紫华就像是个被宠坏的小孩,任性脾气大,因为想要的首饰被人抢走了,她气得几乎要动手要打人了。 “妹妹,别恼,人家云小姐比你运气好,所以才能得到这有福的首饰,咱们另挑一副就是,气什么呢?小心福气都被你吓跑了!” 听起来不过就是劝解之说,没什么奇怪的,可是谢紫华听了却是怒火中烧,“姐姐这意思是说妹妹我没福气,所以才抢不到这副首饰吗?哼!我告诉你,我就偏要这一副,没拿到手,你休想要我罢手。” 这还斗上了呢! 云彩蝶是习惯姐妹吵架的场面的,云家姐妹多,光是她的庶姐庶妹就有近十人,她们的亲娘都是妾,按说她是嫡女,在她面前这些姐姐妹妹只有老实的份,可谁让她犯贱,硬说自己另有生父呢!好好的婚生嫡女,生生把自己搞成了亲娘红杏出墙留下的证据,连父亲的外室女都不如。 这些庶姐妹们自然也就没把她这嫡女放在眼里,然而碍于白大夫的面子,云家人会在这些姐妹做得太过份时,出手维护云彩蝶一二,但不代表日常纷争就没了,姐妹们吵架几乎成了云家每日日常了! 因此在她看来,谢沁华的劝说虽有些不妥,但谢紫华的反应也有点太激烈了。 谢紫华放话了,谢沁华苦劝不听,只得改向云彩蝶寻求解决方法。 云彩蝶还未开口,谢沁华已经对她开价,只要她放弃那套羊脂玉菊花金累丝步摇,不管她看上什么首饰,她都可以帮她出这个钱。 云彩蝶虽和姐姐妹妹们一起长大的,可是从来没有那个姐姐,像谢沁华疼爱谢紫华这样的疼爱她。 谢沁华提出的解决方法,不能说不好,只是有些财大气粗仗财势欺人之嫌。 云彩蝶虽对谢沁华这建议,感觉不是很舒服,但看在她为了让妹妹如愿的份上,她不介意就听她一回,只是她刚想答应,谢紫华就又跳出来叫嚣,那嘴脸让人看了就很不爽! “那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刘二十分好奇。 黎浅浅笑,“那用得着说吗?既然她们都想要王师父的作品,那么就把王师父另一样作品拿出来拍卖,价高者得。” 刘二愣了下,随即笑了出来,“想来是教主的手笔了?” “既然她们都想要,咱们做生意的,和气生财嘛!既然还有,那怎好让客人们为了争一件首饰伤了和气呢?而且,想那王师父手里积攒了多少好东西,既有机会能扬名,我们怎好放过这个机会?” 要不是她知道,王师父手里攒了不少好东西,她也不敢如此行。 刘二笑出声来,“怪不得,这两天天宝坊的生意好得出奇,原来是拜教主所赐!” “听说那位方大奶奶知道了,派人捎信去给她那好侄儿,叫他去帮她把王师父做的首饰全给拍回来。”黎浅浅轻笑,“吕润接了信转手就把信给他小姨父送过去,方大爷知道后,气得直跳脚。” “那拍卖的结果是……" “云彩蝶已有那套羊脂白玉菊金累丝步摇,所以她没参与拍卖,倒是谢紫华,她们姐妹出门,由她姐管钱,她想拍什么首饰,也得她姐姐点头才行得通,王师父又拿出来的十套首饰,她没有一套买到手,本来只受到挫折的她,最后是气得昏倒,谢沁华一个人带同两个丫鬟,抬不动她,还是云彩蝶出手帮她一把。” 刘二不解的看黎浅浅,“这根本不用云小姐出手吧?咱们的人就可以解决了。”而且出动天宝坊的人,对商誉可是有所影响的。 “唉呀!人家既然有心,咱们怎好插手呢?” 云彩蝶很聪明,短短时间就套出话,知道谢家姐妹的来历和家世,知道若能靠上这对姐妹,对她们母女有利无害。 若是能巴结上湘城的官宦人家,那是最好,不过能攀上谢家姐妹也不错,既然她们是官家千金,说不得有门路结交上湘城的官家千金呢? 这是她从云家学来的,离开云家之后,她方才发现,曾经让她觉得痛苦不堪或不屑一顾的事情和事物,其实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不堪,甚至她所不屑学习的那些知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还蛮有用的。 以前她在云家时,觉得非常痛苦,因为她同时接受两种截然不同的价值观,一是来自生母,一是来自家族长辈、闺学的先生,刚来白家时,因为外祖母对母亲的无条件维护,所以她有种如鱼得水的畅快感。 唯一让她痛苦的是事实的真相,她就是云家的骨肉,黎漱和她们母女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的生身父亲就是她名份上的那个父亲,曾经那个父亲也曾试图亲近她的,可惜都被她狠狠的推开去。 离开云家,又离开白家,住进小院时,因母亲尚昏迷不醒,下人来问她,这门上要怎么写,是写白家,还是云家?她娘姓白,她姓云,写谁的姓氏呢?她娘和父亲和离,若写云家,她娘醒来知道肯定不高兴,可写白宅,她姓云又不姓白。 那时,是云彩蝶生平第一次,对亲娘赐予自己的处境感到难堪和生气。 云家嫡出的千金,和云家媳妇出轨与人私通的孽种的差距有多大,当她在云家时,她根本不明白,出来之后她从白家那些下人口中知道了,差距有如天地之别,她明明是云家嫡出千金的,却傻傻的顺着她娘给自己头上泼脏水。 现在,只要她在湘城人知道这事之前,能与官家千金们交好,在湘城站稳脚跟,就算有人知道此事,也不敢拿到她面前来嘲讽了。 便是因为如此,除拍卖前她买到的金累丝羊脂白玉菊步摇,她又拍到了一组金累丝梅花簪,及兰花头面。 这两套除了都是以金累丝工艺为主外,还都镶嵌上玉镂雕的粉玉梅花和珊瑚兰花,镂雕的梅花与兰花栩栩如生,且轻盈,未出阁的少女配戴最适宜,就是甫出阁的少妇也很适合。 最重要的是,以这种工法做成的首饰在用料上,比之前的工法要省一半,大大的节省了成本啊!但售价却可以再往上提,因为是新工法。 对天宝坊来说,是件好事,对云彩蝶来说,荷包不免损失惨重,不过等她把兰花及菊花这两件首饰送给谢家姐妹后,得到谢沁华姐妹由衷感激后,她也就释怀了。 毕竟花两件首饰的钱,就能与两位官家千金交好,这代价实在划算啊! “看来云彩蝶能与谢家姐妹交好,也得感谢教主啊!” “我可不敢当她的谢。”黎浅浅想到云彩蝶和她娘的作为,就觉对她们母女敬谢不敏。 “确实不敢当她家的谢。”刘二朗声大笑,白石楠是个奇葩,她娘白太太也是个奇葩,云彩蝶好一点,不过她年纪尚轻,还不知其未来如何呢!还是离这家子远点的好。 周夫人她们在湘城没待多久,就回岳城去了,谢家姐妹也跟着走了,临走,还把云彩蝶给捎带上了,白石楠终于醒了,不过她一得知自己被挪出白家,气得大发脾气,只是多日昏迷不醒,只靠米汤、补汤维系生机,初醒,整个人没有半点力气,略有点力气了,就开口骂人,挨最多骂的莫过于云彩蝶了。 白大嫂和白二嫂前来探望,发现小姑子对唯一的女儿是丝毫没有半点怜惜,得知云彩蝶新结交了谢家姐妹,便做主让她跟着谢家姐妹回家玩几天。 省得她们处理家务的同时,还得担心云彩蝶会不会被日渐有精神的小姑子打。 刘二得知消息后,立刻向黎浅浅回报,“这位云大小姐不是个简单的,谢沁华邀请她去岳城小住,她早就动心了,可怕其母尚卧病在床,她身为女儿却只顾自己玩乐,会遭人说闲话,就故意在她两个舅母上门时,让她们看到她娘臭骂她的那一幕。” 黎浅浅听了只笑,“她自然不是个简单的,你看看,她离开云家之后,还没进白家,就遭到真相的暴击,要换个软弱点的姑娘,怕是要一病不起了,可你看,她有吗?” 没有。 “她娘病倒昏迷不醒,白太太也昏迷不醒,等于她的两座靠山都倒了,白家把她们母女挪出去,她隔天就上天宝坊去逛街,和谢家姐妹不打不相识,舍得花钱买人心,她能是个简单的?” 刘二也笑了,“只怕要小心的,是谢大小姐了。” “难道不该是谢二小姐得小心些了吗?” “云大小姐哪会把谢二小姐放在眼里,唯一称得上是她对手的,也只有谢大小姐一个人了吧?” “可惜岳城卫大人夫妻还没孩子,周大人的儿子太小,谢大人的儿子……你说,云大小姐会不会看上谢大人的儿子?” 刘二听了忍不住翻个白眼给黎浅浅瞧,“如果在云大小姐的亲娘没和离前,也许有机会嫁入谢家,现在嘛!谢夫人会瞧上她?呵呵。” “我听说谢大小姐已经订亲了?” “您哪儿听来的?最新的消息是,谢夫人相中的女婿人选都被人订走了,她如今想要招袁家四少爷为婿呢!” 袁家庄的四少爷?“宝如县主……” “还没死心,仍在努力奋战中。” 刘二摇摇头,“如今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看热闹呢!”他顿了顿,道,“对了,已经查出来了,湘城中确实有人与东齐韦家药房合作,贩卖韦长玹早年大量炼制的各式药品,有伤药、日常保健药丸,以及各种补药,还有如水仙那种害人的药丸。只是还无法确定是何人。” 正文 第九百六十五章 相中了同一人 自云彩蝶跟着谢家姐妹回了岳城,白石楠这里难得的安静下来了。 大概是因为她身边除了下人,就再没人会听她说话了吧? 黎浅浅关注她几天后,就开始投入年底的忙碌去了,连京城多日没来消息,都没发现。 凤家庄今年有新主母,新主母还怀孕了,所有人都处在一种高度欢愉的状态中,尤其明年,就又要迎进另一位主母,大家可是引颈期待着呢! 管事鱼贯入内,蓝棠对云珠苦笑,然后转身正色听各管事回报,蓝棠漫不经心的听着,忽然一个名字跳入耳朵里,她愣了下,问,“商志高?” “是?”楼外楼的值司管事等着她往下说。 “他不是去岳城了吗?怎么他家女眷还在楼外楼里住着?”蓝棠记得商志高去岳城蛮久的了。 管事翻了下手里的小本本,看了下记录,然后才回道,“商舅爷,不,商老爷去岳城约一个半月了,他家女眷半个月前去岳城一趟,约莫待了三天就又回来了。” 蓝棠不解的问,“商老爷去岳城是做生意?” 管事摇摇头,顿了下才道,“商老爷确是去谈生意,不过这生意……”管事顿了下有点像是不知如何说,后来还是云珠开口帮了他。 “他该不会是为了儿女婚事去岳城的吧?” “正是。”管事松了口气,对着云珠直点头。 蓝棠不甚明白,儿女婚事怎么和谈生意扯上关系呢?没关系,回头她问浅浅就知道了。 “那,他家现在是什么意思?”蓝棠问管事。 管事苦笑,“商老爷说,请咱们的人帮他,在岳城和湘城各寻处宅子,要便宜,又要在权贵居住之地,地方不能太小,免得日后招待客人时丢脸。” 厅里众人全都听愣了,要便宜,还要在权贵居住之地,附近都是权贵,这房价便宜得了?再说,要多便宜,才合乎他的所求?地方还不能太小,怕小,要买大的宅子,就掏钱啊!说什么日后招待客人怕丢脸,丢也是丢他商家的脸吧?跟他们说?是想怎样? 蓝棠看着管事良久,才问,“庄主怎么说?”说完才发现,不对,这事不该问丈夫,而是该问凤公子兄弟。 管事倒没发现有何不妥,“庄主说了,理他,咱们又不是中人,跟咱们说,咱们听,就是,至于帮忙找房子,年底了,大伙儿忙着呢!再说了,商老爷又不是没钱,多花钱自然有的是人帮他找房子。” 厅里所有人都明白商老爷的言外之意,找楼外楼的管事说这事,无非就是想要凤家庄的人帮他找房子,最好呢!连置宅的钱都帮他出了。 蓝棠听丈夫发话了,就交代管事,“既然庄主说了,那就照庄主的意思办吧!” 管事点头应诺。 接下来的,无非是要采买些什么年货,又谁家送什么礼来,要如何回礼等等,蓝棠听得肚子饿,索性命人送茶点进来,大伙儿边吃边说,省得她一个孕妇在那里吃吃吃,底下人看着她吃,看得她心慌。 楼外楼里,商志高一脸疲累的吃着厨房刚送进来的羊肉汤和热模模,商太太坐在一边看着他,心疼不已的问,“怎么样,县主那里可有进展了?” “什么进展都没有。”他喝了口羊肉汤,然后问,“你之前让人传信给我,说家里有事,信上也不说仔细,害得我提心吊胆的,现在,可以说了吧?” 商太太这才把商见君给他的信从怀里掏出来,“哪!大哥给你的。” 商志高接过信,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看完之后,心头火几乎要压不下来,他忘恩负义?谁tm的才是那个忘恩负义的人?他也不想想,自己前程毁是毁了,可他也不是无路可走的,想当初那几个考上进士的,以及同进士的家伙,可是都抢着要他去给他们做幕僚的。 可他那儿也没去,就老实待在他商见君身边,这些年他不能说商见君待他不好,可是,自从他们这些旁支被分出来后,外头那些见风转舵的小人们逢高踩低的轻待起他们来了,他呢,不过是想帮自家多找个靠山,多寻条出路罢了! 毕竟,他家琏宝才还小着呢!他不帮他的姐姐们找个好人家嫁,日后能提携他,等他们百年之后,谁来照看他啊! 也是,他家琏宝比他商见君的孙子还小着呢!他商见君百年之后,孙子有儿子照看着,哪轮得到他操心,可他家不同啊!没看琏宝的兄长们跟他一点都不亲吗? 他年岁不小了,等他去了,那两个没良心的免崽子会帮照顾琏宝?不可能! “大哥信上说些什么了?” 商志高瞟妻子一眼,冷声道,“说,他已经为三个丫头寻好了婆家,叫咱们别再在南楚瞎折腾了,赶紧带她们回去,迟了就赶不上跟人相看的时间了。” “啊?大哥给她们三个寻好了婆家?真的假的?”商太太不相信,“之前可是半点动静都没有哪!怎么,突然间就说,他给她们寻好婆家了?可别是蒙我们的啊!” “你不信?” “不信。”商太太斩钉截铁的回答丈夫。 她想了想郑重摇头,“我不相信,不可能,他要真有那个心,应该早跟咱们说一声,不然咱们又不知他在帮着相看,自家在外头相看人家,被男方那头知道,怕心里要不高兴呢!没有人帮人家女儿相看人家,却不跟人家里说一声的,我看啊!他不过是想叫我们赶紧回去,便随便寻个借口罢了!”商太太一脸我早就看穿商见君伎俩的自得,“每回只要我们做了什么事,惹他不高兴了,他就都是这样使唤我们的。” 商太太对丈夫黑如锅底的脸色视而不见,径自在那儿给他举例子,什么前年,她想离娘家近点的小城买个小宅子,回娘家时好有个落脚的地方,不用住在娘家看嫂子们的脸色。 商见君知道了,就派人去跟他们说,在商府老宅附近给他们看了座宅子,叫他们过去瞧瞧,结果呢?丈夫兴冲冲的拉了她过去,他想在那里买房子已经想很久了,她不想去,要是买了老宅附近的宅子,怕还得卖一两处产业,才凑得足银子,她娘家附近的宅子就甭想了。 哼!商见君压根就没帮他们看房子,把他们叫过去他在老宅附近新添置的宅子里,狠狠的臭骂了他们一顿,她是压根没明白,他凭什么骂他们,又为了什么骂他们,反正这一来一回,她娘家附近的那处小宅子已被人买走,他们两头皆空,丈夫为筹钱匆匆出手卖了一家铺子和两处庄子,小赔作收,如今回想起来,商太太就恨得牙痒痒。 商志高脸黑如锅底。 连他老婆这等蠢笨如猪只一张脸能看的女人,都能轻易看穿商见君,怎么自己就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看不清他那个人呢? 妻子说的那事,他还记得,他一直不懂,他不过是想在妻子娘家附近买间小宅子,方便回岳家探亲时有个落脚之地罢了!怎么到了他商见君嘴里,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了呢? 商见君自己不也在妻子娘家附近置了宅,每次陪妻子回岳家探亲时,都是住在自家的宅子里,他还不时拿出来说嘴呢!一样的事情,在他商见君这儿,就是值得骄傲得意的事,换做是他商志高,就成十恶不赦了! 想到匆促出手旳铺子和庄子,他就感到肉痛,那可是足足损失了五千两啊! 倘若不是着急用钱,他根本不会出手,偏生那时,商见君急急催促着,他方匆促出手…… 商太太还在叨叨絮念着商见君的做为,商志高原本听不入耳,没放在心上,可越听越觉不对劲儿,单独一件儿,不稀奇,但类似雷同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发生,就不得不让人放在心上仔细琢磨了。 说帮他家女儿寻婆家,叫他们赶紧家去,免得错过与人相看的时间,可是一旦他们匆匆赶回去,大概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不管他们怎么赶路,回到家依然错过和对方相看的时间,对方恼怒拂袖而去,他们夫妻就只落得被商见君痛骂一顿的份儿。 上回便是如此,还有上上回,还有上上上回,商志高已经被妻子那神奇的记忆搞得头疼不己,他就不懂,妻子这记性向来不好,怎么说起这些事情来,记性却出奇的好,有些事情,他早记不清了,她却还能如数家珍一般的说给他听。 “大哥他也是为我们好!”商志高试探的扔下这句,商太太听了直接炸毛,“什么为我们好?你别听他瞎胡说,他那件事情是真的为咱们好的了?”说着,又开始细数商见君的罪过来。 讲真,商志高颇佩服妻子在这方面出奇的记忆力,一件件他早已忘却的旧事,经她重新提起,以前不曾怀疑过商见君,如今回忆起来,他就觉得商见君的每项作为都透露着玄机,似乎,似乎他,早早就在算计着自己了! 并且打定主意,不让自己脱离他的掌控?所以,只要他露出想离他远点的迹象,他就会气急败坏的急召他回去。 上次如此,上上次如此……但他并没有想远离他的意思啊!只不过想,等等,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想招凤公子兄弟为婿,是在为远离他做准备吧? 商志高夫妻的反应,不久就传到凤公子耳中,他对凤二公子与凤庄主道,“看来,这商太太比他还敏锐些?” 凤二公子睨他一眼,“你别小看女人,有的时候,她们的直觉比她们脑子管用。” “把这句记下来,回头跟我二嫂说去。” “你等着吧!还二嫂咧!”凤二公子说着边笑,笑着笑着就咳了起来,小家伙原本坐在窗前的大炕上玩儿,听到他心爱的二舅舅在咳嗽,连忙爬起来,让玄衣倒了杯茶过来。 “二舅舅喝茶。” “欸!”凤二公子笑着接过茶抿了一口,茶水还很烫,所以他又放回桌上,把小家伙抱到腿上坐。 “还是我们小家伙贴心。”凤二公子拍他,小家伙笑得得意万分。 正说着,外头有小厮探头探脑的,凤庄主把他叫进来。 “做什么呢!有什么事大大方方的进来说,畏畏缩缩的成什么样儿?”小厮讪笑着,凤庄主定睛一瞧,才发现这不是他们凤家庄的人。 他不动声色的对凤公子他们使了个眼色,凤公子点头,其实已经看出来,是商家的下人,这个小厮好像是跟着商志高的,二门怎么会放他进来? 这门禁得好好管管了! 小厮见凤公子他们面色如常,这才壮着胆子对小家伙说,“小公子,我家小少爷已在外头等您很久了,不知您几时才要出去?” 小家伙一脸蒙的看着他,然后转头看他二舅,“不认识。” “你家小少爷是谁?”凤庄主问。 小厮不疑有他,老实回答,“商家,商家的小少爷。” 商琏宝?他几时和小家伙混到一块儿了的? “小家伙还小,外头冷得很,他就不出去了,你回去跟你家小少爷禀一声,去吧!”说着手一挥,就把人送出去了,小厮一脸蒙的站在院子里发呆,凤庄主连碰都没碰到他,那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呢? 边想边往外走,商琏宝自然不在外头,天这么冷儿,商志高怎么可能让宝贝儿子在外头挨冷受冻?他让小厮混进二门,把凤家小公子拐出来带回楼外楼来陪商琏宝玩。 这个小厮腿脚灵活,脑子机灵,之前就曾逮着机会混进二门,没被人发现,这次他又如法炮制,运气很好的找到了凤小公子的所在之处,也很倒霉的,被凤公子他们逮个正着。 把小厮打发走之后,凤庄主问,“商志高怎么回来了?” 他不在,商太太几乎不敢动,生怕被凤公子他们逮着错处,然后把他们逐出楼外楼,倒没想到,商志高回来还不到半日,就坐不住了,想拐小家伙去给他商志高的儿子做玩伴? 他也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凤公子朝玄衣招手,“怎么回事?他不是在岳城待得挺好的吗?”都成宝如县主及袁家庄的座上宾了。 “是商见君给他写了封信,还有就是,谢县尉的夫人和他眼光一致,都看上了同一个人做女婿。” 凤二公子正和小家伙玩,听到这儿忽好奇问,“谁?” “袁四少爷。” “都相中他?”凤庄主摸着下巴问。 玄衣点头,“日前谢沁华姐妹从湘城回去,还带了云彩蝶,听说,袁庄主夫人对谢沁华颇为中意,但袁二少爷对云彩蝶似乎颇为青睐,谢紫华则逮着机会就围着袁四少爷打转。” “那谢沁华呢?” “她与袁蜜蜜本就交好,现在袁庄主夫人有意择她为媳,袁蜜蜜与她更加亲密了,商志高赶着回来,也是想把女儿们带过去岳城,好让她们与袁家两位少爷有相处的机会。” 这其实才是商志高赶回凤家庄的主因,只是看了商见君的来信后,把他气得不轻,完全忘了自己赶回凤家庄的本意为何了! 正文 第九百六十六章 婚姻大事马虎不得 湘城黎府小院,黎浅浅拿着一张大红洒金请帖,不解的望着刘二,“这是给我的?” “是。”刘二也不懂。 这份请帖是从岳城送过来的。 “我们和宝如县主没来往吧?” “是。”刘二再次给予肯定答复。 黎浅浅把请帖扔到桌上,“那她特地送帖子给我,是想干么?” 刘二摇头,“不知,不过已经派人查过了,湘城好几家家有正当龄的姑娘的,都接到了帖子。”刘二心说,摆明了宝如县主这是想为儿子挑媳妇,只是,儿子没认她,还在袁家好好的当他的四少爷呢! 倒是宝如县主这厢,因为要把儿子认回来,和府里不愿她儿子认亲娘的叔叔们斗了好几回合。 目前是宝如县主占了上风,不过她那几位叔父也不是省油的灯,好歹,也是南亲王的骨肉,当今圣上的亲戚嘛!都是皇帝的亲戚,他们辈份还比宝如县主高呢!凭什么宗室只能成为她的助力,而不是他们的? 差别不过她是嫡出,他们是庶出罢了! 对皇帝来说,南亲王这个爵位若没人能继承,收回就是,没什么好为难的,之所以在南亲王过世后没立刻收回爵位,便是因为南亲王妃还活着,她没儿子,只有宝如县主一个女儿,待她百年,爵位就收回,理所当然,没有问题。 就算南王妃想要过继人,或以庶充嫡,那也得是南亲王的庶子才成,他庶出的兄弟们想继任王位?机会真不大。 然而宝如县主的这些叔叔们对这些东西,了解的不多,还以为只要南亲王妃点头,他们就有望能继承爵位,殊不知要不要让南亲王爵位后继有人,还得看皇帝怎么想,兀自上窜下跳斗得好不热闹。 其实就算袁四少真的认了亲娘,那又如何?能否继承爵位,一样,皇帝说了算,宝如县主纵有心,也得先说服儿子认她这个亲娘,不过宝如县主不可能等到儿子点头,才运作此事,早早就已派人去京里活动。 黎经时是武将,管的是皇帝亲卫,不管这事,但他儿子是皇帝身边的中书舍人啊!倘若有适当的时机,他帮腔说上两句好话,可比那些不管事的宗室老头子们要强上几分,只不过去京里活动的管事送信回来,黎家门坎实在难进,他们方法用尽,至今仍未能和黎韶熙搭上话。 宝如县主和幕僚们左思右想,才终于想到了黎浅浅,她就近在湘城,陪凤庄主夫人养胎呢!姑娘家大了,得为自己的婚事做打算,宝如县主心里一合计,得,黎浅浅尚未婚配,她儿子也还没订亲,若是他们两小能看对眼,为妹妹、妹婿出力,黎韶熙能不倾力相助吗? 黎经时能不帮女儿、女婿出头?要知道,此事若成,他就多了个亲王女婿啊!宝如县主就不信,黎经时对这门亲事会不点头,只要他点头,肯定要为女婿继承王爵下死力气的。 宝如县主从未想过,会有人对她的宝贝儿子不感兴趣。 毕竟,谢夫人母女还有凤公子的舅舅,可都很有意愿争夺南亲王妃的宝座呢! 商志高就是以凤公子舅舅的身份,前去拜见宝如县主的,商家旁支被分出去的事并未广而周知,商家或许在老家当地是世家大族,但在整个南楚,其实称不上的顶级世家,因此,商志高顶着凤公子舅舅的名头,也未太引人关注。 若他是凤公子的嫡亲舅舅,用得着他自己打着这名头进社交圈吗?凤公子自己若无暇亲自引荐他,认识岳城的这些贵人,也会拿自己拜帖给他做引门砖,但是商志高手上并没有凤公子的拜帖,可见他这个舅舅不是嫡亲,兴许只能说是同族吧! 而且凤家庄就在湘城外,如果是嫡亲的舅舅,没亲自出马为他引荐,也没给他拜帖方便他进入岳城社交圈,那也该派个管事给他,或是给几个凤家庄的人,方便他行事吧? 从这点就能看出,就算商志高真是凤公子的亲舅舅,这关系应该也没好到那里去。 然而因为宝如县主的关系,商志高还是顺利进入岳城的上层社交圈。 商志高此人相貌堂堂又言之有物,后来大家也就不太在意,他究竟与凤公子有无亲戚关系了,毕竟他背后还有好几位商氏出身的官员呢! 凤公子再怎么样总还是江湖人出身,与官宦之家相比,终究是差了一层。 商志高便是因此改变了初衷,凤公子再好,又怎样呢?不过是个江湖人嘛!他的女儿倘真成了南亲王妃,凤公子见了她,还是得按规矩下跪行礼的。 当他得知谢家也有意角逐南亲王妃时,他就急了,急急忙忙赶回湘城,要接妻女去岳城。 黎浅浅皱着鼻子道,“回掉,现在忙都忙疯了,哪有那个闲功夫跑一趟。”还赏梅宴呢!这种宴会肯定是又冻又饿,与会的姑娘们为了在宝如县主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绝对是笑不露齿行不摇裙,吃的更是不多,然后还得写诗作赋以表示自己的才艺非凡。 不去。绝对不去。 接到回音的宝如县主百思不得其解,“没空?她堂堂一教教主,有什么事好忙的?怎么会没空来呢?” 随侍的大丫鬟们交换一眼,心说,不来,也许是瞧不上袁四少吧!要知道袁四少从前的名声,那就一枚妥妥的纨绔子弟啊!要不然袁家当初也不会算计徐秀梅了,谁晓得,自家之后遭了殃,好好的四个儿子平白就去了两个,虽不是袁庄主夫人亲生的,但好歹也都是她拉拔大的啊! 再想到宝如县主想跟她抢儿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恨死她也恨死自家男人了!若不是他和宝如县主厮混,她四个儿子怎么会死了两个?就剩两个了,那贱人还好意思来抢? 袁庄主夫人气忿不已,边听三个女儿的,好好的给仅剩的两个儿子挑老婆,务求让他们顺心如意,记她的好,不要被宝如县主给拉拢了去。 袁四少这段时间天天相亲,相亲宴吃得他想吐,可嫡母要求,他不好拒绝,反正有二哥作伴,他不愁。 只不过,有必要现在就急吼吼的相看吗?他大哥和三哥过世都还没到一年呢! 奈何那是嫡母,不是亲娘,他就算再不满,也不敢直说,更何况大哥、三哥他们都是因为自己才遭此横祸,袁四少想到英年早逝的两位兄长,就再没异议。 袁二少爷倒是向袁庄主抱怨过,袁庄主理亏,只能尽力安抚儿子们,老实听他们嫡母的话!其实他也很怕,仅剩的这两个儿子,哪天风一吹也灭了! 想想去年此时,四个儿子吵翻天,争着出头帮他去各地查账,去收银子,尤其是两个小的,闹腾得最欢,因为出去查账,就能出去玩儿,没人管,自由自在多逍遥。 现在,最闹腾的就剩下小儿子了!两个哥哥虽不是他亲手害死的,却也是因他之故而死,负疚感日重,妻子压着他们相亲,更是把那小子逼得都变了样。 只是袁庄主在妻子面前,什么都不敢说,毕竟长子和老三都是因宝如县主之故才死的,他只要一开口,袁庄主夫人就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他头上来。 他,是动辄得咎啊! 黎浅浅虽对宝如县主的宴会没兴趣,却还是派人去关注了下,毕竟有商志高夹杂其中嘛! 商志高这厢,虽接到商见君的来信,但他压根就没打算回去,带着妻女离了凤家庄往岳城去了。 上车前,商樱璎扶着丫鬟的手上车,边低声问已经坐在车上的商太太:“我们之后还会回来这儿吗?” “不回来了,还回来这儿做什么?”商太太冷哼一声,撩帘往外看,“这一家子都是薄情寡义的。”他们一家在楼外楼住了这么久,他们没派人来关心一下,也不曾亲自来探望,现在他们要离开了,他们一家全都没人露个脸。 真真是薄情! 却不想,他们一来就一副赖上你们家的模样,不止要塞一个女儿给他们兄弟,是三个女儿全塞给他们,两个嫁给还没成亲的做元配正妻,剩下的那个就给已经成亲的作小,反正无一遗漏,凤庄主他们敢来露面? 再说了,若他们真没交代人照顾他们,他们能在楼外楼待这么久,没人上门找麻烦?要知道商太太母女两可是惹事精,初来乍到那几天,可是把周遭的住客全都得罪遍了,若非派人照应着,怕是早被人捉弄惨了。 要知道,商志高一家都不会武,而左邻右舍住的全是武林中人啊! 若凤公子他们真不管,这些高来高去的主儿,只要半夜来作怪,绝对能把他们吓掉半条命,然后落荒而逃的。 商太太不知究里,商志高却是心知肚明,因为楼外楼的管事很坦白的告诉他,叫他管好自家老婆女儿那张嘴,出门在外大大咧咧的说人闲话,是活得不耐烦找死吗?难道不知道楼外楼里住的全是江湖人,得罪这些人,他们都不用怎么出手,只要弹弹手指头,在他们的吃食里下点泻药,就能整得他们半死不活了! 要不是他们拦着,那个住他们左侧的假道士,半夜给他们来场群魔乱舞,绝对能吓掉他们的小命。 商志高直到管事跟他说了,他才知道,原来他在岳城努力奋战的时候,妻子和女儿在楼外楼里,给他添了多少敌人。 “他们说了,看在公子的薄面上,不跟你家计较了,但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家婆娘和闺女儿再在外头说他们的闲言闲语,那就算是我家公子出面,也不管用了啊!” “是是。” 因为这事,商志高上车时脸都还臭着,听到妻子唠唠叨叨的数落着凤公子兄弟,不由大怒,“够了!你有完没完!” “老爷?” “你给我老实一点。”见妻子噤若寒蝉,方才怒斥,“你还有脸说人家没照看你们,你知不知道,你和女儿这些天得罪了多少人,全是凤公子兄弟他们帮忙摆平的啊?” “我,我们成天就待在屋里,那儿也没去,怎么得罪人了?” “没有吗?” “没有。”商太太斩钉截铁的回道。 商志高冷哼,指出,“我回来那时,你正和女儿高声骂人,骂的是谁?” 商太太卡住了,这些天她们那儿都没去,整天待在院里,便悄悄的偷窥邻居们的动静。 偷窥也就罢了!看到什么都放在心里,没人晓得,也就不会有人计较,偏偏商太太是个话多的,好为人师不说,看到见不惯的,就忍不住要数落人几句。 她在家就是这样子,邻居都晓得她这脾气,所以不想被她看到听到的事,就绝对别在院子里说或做,有什么事,都进屋里再说就是。 那是商家老宅所在地,附近住的邻居不是姓商,就是碍于商家,不敢同她计较,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吗? 没想到竟把她纵出这等毛病来,还惹了不该惹的人。 商太太原本不以为意,可看到丈夫的脸色之后,才隐约明白自己好像给丈夫惹事了?可她也没做什么啊?平常在家,不都是这样子过的吗?怎么,换个地方,就不成了?还是这楼外楼的风水跟她犯冲呢? 商志高车后,商樱璎就到后头的车子,跟两个庶妹作伴去了,所以并不知道父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出了凤家庄往岳城去,抵达第一个歇脚的小镇时,她见父母亲情况不太对劲儿,忙派人去打听,待晓得自己和母亲竟然惹了祸而不自知,商樱璎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她娘不知道,不代表她不晓得,他们在楼外楼里的左邻右舍,一个个都是来头不小,跟她娘在那儿偷窥时,并不觉得有何不妥,毕竟在家里时,不就都是这样子打发时间的吗? 那会儿她娘也时常大声的说些阴阳怪气的话,邻居们也都没说什么嘛!可这会儿她觉得不对劲了。 “姑娘,回头您可得劝劝太太,可别,别再偷瞧别人家的事情了。”就算瞧了,也别大剌剌的说出来啊!那不是给自己添仇家吗?去打听的丫鬟跟商樱璎如是说。 因为那几家人的来历,可都是她去打听的,全都是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听说其中一个还是擅长抓鬼的道士呢! 有小厮亲眼见到,那道士对着空无一物的院子说话,还举杯邀人喝酒呢!明明院子里除道士就没旁的人了!也不知他是邀谁一道儿喝酒啊! “姑娘,您记得住左边院子的那个道士吧?听说上次有人得罪他,足足有半个月不得安眠,每天晚上都会遇上鬼怪作祟呢!” “那不过是瞎说的,你也信?” 丫鬟苦笑,“是不是奴婢瞎说,姑娘您那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吗?” 就是看出来了,才不能认嘛!“知道了知道了!回头我会劝着太太的。”如果丫鬟说的没错,那凤公子对他们家还是有照应的嘛!只是为何不让他们知道呢?真是让人想不通? 丫鬟们对看一眼,心说,凤公子不想娶您为妻,自然不能让老爷和太太知道他对自家的照看,否则老爷和太太肯定拉着姑娘又赖了上去,岂不叫人烦不胜烦? 不过这话,谁也不敢说,只能放在心里。 等来到岳城商志高置办的宅子,商太太大喜,倒是没想到,在别处要买却迟迟落空的宅子,丈夫竟然在岳城办好了? “这可都是为了咱们闺女儿的婚事着想,自然是马虎不得啊!”商志高洋洋得意,绝口不提,这座院子是他卖了多少商氏旁支的内幕消息给凤公子才换来的。 正文 第九百六十七章 親自守著 看着新置的宅子,商志高心得意满,这宅子乍看古朴典雅毫不出奇,但细看才能瞧出门道来,屋顶上头的黑瓦是特别烧的黑琉璃瓦,可老贵了,院子里的山石造景,用的可全是赵国专产奇石的磷山运过来的,听说原屋主从磷山矿场运过来的费用,就花了近万两,这还没包括赚买山石的钱,以及顾请护卫沿路护送的费用呢! 奇石假山上种植的异草,他虽看不出价格,但观其品相,也知肯定是价值不菲。 商志高领着家人,昂首阔步进入商府,越看就越发满意,这宅子真真是合了他的心意,比起老宅子,这座宅子显然很合他的品味。 商太太就不作如是想了,她就喜欢花花绿绿的配色,热闹又喜庆,那像这宅子这样,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她不知这宅子没花丈夫一文钱,倘若晓得,肯定要把这些黑沉沉的配色给全换了。 因为不知丈夫花多少钱买宅子,她连开口问都不敢,唯恐触到了丈夫的逆鳞,接连几次想置产,被人打断不说,还因此赔了不少钱,搞得她现在都不敢说要买房宅了。 没想到丈夫竟然如此大手笔,在岳城添置了新宅。 思及这都是为了小女儿的婚事做准备,商太太不禁乐开了怀,拉着小女儿的手,高兴的轻拍着。 商樱璎看着这宅子,微抬下颌似示威的看了两个庶妹一眼,她娘可是跟她说了,她爹之所以带她们来岳城,就是为了她们的婚事,更准确的说,是为了她的婚事,等她高嫁成了高高在上的亲王妃,她的庶妹们自然也不能嫁得太差,严格说起来,她们两个的终身大事,还得托附在她的身上呢! 想当然尔,这座宅子最后的归属自然是自己的。 商玫璎和商瑰璎两个自然也从心腹那儿得知,父亲来岳城是为嫡姐婚事,想到素来高傲的嫡姐,日后的身份可能更加高不可攀,她们两心里怎么会好受,可又能如何呢?她们是庶出,她是嫡出,世人择媳,皆以嫡出为首选,庶出如她们,想嫁好点的人家,不是给人续弦,就是嫁个人人都不肯嫁的纨绔子弟。 似之前,她们以凤二公子及凤庄主为目标,那也是因为,父亲想把嫡姐嫁给凤公子,她们若不想被大伯父许给老头子作妾或作继室,就只能攀紧凤二公子兄弟,毕竟有嫡姐在凤家庄,嫡母就算再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也不能厚此薄彼。 只可惜事前千百种盘算,终究败在不得其门而入上头。 两姐妹难过没两天,就又开始另寻出路,只是有凤家庄在前,楼外楼里住着的江湖名门侠少,都入不了姐妹两的眼。 父亲独自离开时,她们还同姨娘嘀咕了许久,商志高的妾室们担心夫主在外有了新欢,商玫璎姐妹却觉得不是,因为嫡母一派镇定,完全没有半点焦虑慌张,父亲之前也曾在外头养外室,嫡母察觉有异后,她几欲疯狂的样子,可是让她们记忆犹新呢! 后来好像还是大伯父出面摆平了此事,嫡母方才恢复正常。 那之后不久,嫡母就又有了身孕,她那时可被折腾惨了,吃啥吐啥,整个人暴瘦几成皮包骨,那时她们两还怂恿着姨娘们趁机赶紧怀孕,免得嫡母情况好转,腾出手来,她们想要有孩子就难了! 她们没想到,嫡母不适无法弹压妾室,竟是嫡姐出面,一棒子就把蠢蠢欲动的姨娘们全打趴了,自此后,再无人敢再起心思怀孩子争宠,全都像鹌鹑似的老老实实不敢乱动。 后来,嫡母就生了琏宝。 想到了商琏宝,商玫璎方才发现,怎么不见这小子人影呢? 正想开口询问呢!就听到小孩子疯跑乱叫的声音由远而近,商玫璎扭头往声音来处看去,说时迟那时快,便看到一团火红像炮仗似的朝她飞奔而来。 她整个人傻住不知闪躲,还是商瑰璎伸手拉她一把,商琏宝没想到目标会突然避开,脚下实在煞不住,直直的朝他娘撞过去。 商太太母女虽也听到动静,但素知商琏宝作弄的对象不会是她们,因此压根没想到他会朝自己冲撞而来。 等她们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商琏宝直直的撞向商太太,商太太身娇骨软何时曾受过这等冲撞,整个人被撞翻过去,身后的女儿也被撞倒在地,更惨的是,她和儿子就这么压在商樱璎身上,把她的右手给压骨折了,肋骨骨裂,头很不幸的撞在围在小径上作景的石头上。 商琏宝年纪虽小但壮实,重力加速度下,商太太内伤颇重,但远不及商樱璎惨重,但娘两儿全都晕了过去,独商琏宝,因有母姐做肉盾,整个人完好无损,见自己闯祸了,害怕不已,转头就指着商玫璎破口大骂,指责她不敢躲了开去,害他撞上母姐,现在闯下大祸了!都是她害的。 商玫璎姐妹两个不敢顶回去,只能瑟缩的抱在一起嘤嘤轻泣。 商志高一开始整个人是蒙的,还是总管及管事们上来处理,他才回过神来,先是狠狠的甩了宝贝儿子一巴掌。 “自己闯了大祸,不知反省也就罢了!竟然还把事情怪在你姐姐身上!来人,把小少爷给我关起来。”商琏宝何曾受过如此待遇,吓得都尿裤子了,嘴里还胡乱叫嚷着,要他娘救他。 商志高叫人堵上他的嘴,见婆子们已抬来软轿,将受伤的商太太母女抬进屋后,才转头安抚两个庶女。 “不关你们两的事,这都是被你们嫡母给惯坏了!她们母女两个比你们姐妹壮实,尚且伤成这样,要是你们被那臭小子撞了,肯定不只如此。”商志高叹气道。 商玫璎低声道,“都是女儿的错,女儿就不该避去,应该让弟弟撞上我才是,不然母亲和姐姐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没事,没事,说了不关你的事,那小子太过莾撞,都是他不好,你嫡母平时太娇惯他了!”商志高安抚完庶女们,将她们打发走之后,才哀声叹气的回正院去。 此时的他已无心查问妻女的伤势,他现在担心的是,她们两这一伤,得多久才能好,妻子受伤,两个庶女的前程势必受影响,反倒是嫡女的婚事,他不愁。 袁四少爷若真喜欢谢家大小姐,那早就请袁庄主上门提亲了,听说谢县尉人面广着呢!倘有心,早就配成对啦!又怎会拖到现在,再说谢县尉受伤好些时日了,一直听人说,谢家族里都已经派人准备接受他的人脉和职位了,他家现在攀上袁四少爷,无非是孤注一掷,想要扳回颓势。 他谢家有意,还得看人袁家肯不肯买这个帐呢! 倒是自家,他和袁庄主处得不错,又与宝如县主有往来,若真能说服袁四少爷低头认亲娘,那女儿的婚事十拿九稳跑不掉了。 想到嫡女那个性子,也许在小两口成亲之前不要见面的好! 思及谢大小姐现在就端着主人的做派,帮袁七小姐招呼宾客的画面,商志高冷哼一声,自家的闺女儿可不能像她那么掉价,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登堂入室做主人了! 嫡女受伤不便出门,也好,省得他找借口不让她出门。 就是要委屈两个庶女,这段日子也不能出门赴宴! 这才进新宅子的门,就出这样的事,商志高吩咐下人,“多花些炮竹,好把这些晦气全都一扫而空!” “是。”总管见新主子没有因为妻女受伤,就对新宅有成见,放下悬着的心,出去办事了。 凤公子接到消息,忍不住要抚掌大笑。 “笑什么呢?”蓝棠吃饱饭,在丈夫陪同下消食蹓弯儿,忽然听到亭子里传来笑声,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声。 凤庄主遂扶着妻子往亭子去,见到凤公子拿着底下送上来的消息兀自笑得开怀,也不禁要问。 “哪!给。”凤公子不藏私,递给兄长瞧。 凤庄主一看也乐了,“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蓝棠等不及他跟自己说,把纸片抢过去瞧,一看她也乐了,“这个商琏宝也太逗了吧?不过这孩子才多大啊!竟然把母姐都撞得不轻啊!商樱璎的手都被撞骨折了?这力道得有多大啊!” “最主要是她娘和她弟全都压在她身上,她手伸出去挡,这才被压得骨折。”凤公子道,“最惨的莫过于,她的脑袋磕到石头上了。” 确实,这姑娘的运气也太惨了些,小径上做景的石头就那么一段,偏让她遇上了。 “你把那宅子给了商志高,不觉得可惜?”凤庄主知道,那宅子的原主是凤公子。 “可惜什么?他可回馈我不少好东西,那座宅子就当是送他三个女儿的添妆吧!” 凤庄主已经知道,商玫璎姐妹两个曾锁定他和二弟为目标,还决定若进他这房为妾,就要连手除去蓝棠,好争取上位当正室,等她们两坐稳了,就一起把商樱璎这个嫡姐给压得抬不起头。 她们要对付商樱璎,那是她们家的事,可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蓝棠头上来。 给座宅子,就让商志高转移目标,别再来打他们兄弟的主意,这笔生意,划算。 凤庄主没瞒着蓝棠,商志高一家离开楼外楼,他就跟她交了底,蓝棠气呼呼的打了他背后一掌,怨他不早说,要早早跟她讲了,她肯定要好好收拾商家人一顿的。 “你确定要把商志高跟袁家绑在一起?” “那得看他的本事,咱们可管不着。”凤公子才懒得管商志高的事情,更不在乎他家女儿嫁给谁。 不过,凤二公子有些担心,“我怕这老小子一旦得志就猖狂,倘若真让他成了南亲王的岳丈,回头要是摆架子欺上门来,咱们理不理?” 岳城和湘城离得近,就算商志高不会这做,难保他那个老婆不会这么干。 “怕什么?你以为他女儿真能入宝如县主的眼?难着呢!那女人可是皇族出身,一旦袁四少肯认亲娘,她肯定要给他娶个高门贵女做媳妇的。” 毕竟袁四少打小就在江湖长大,就算真封了南亲王,也是底气不足,给他娶个高门贵女好添些底气,最好还是父兄在朝中都是有实权的…… 忽然,凤公子似想到什么了,脸色倏地一变。 “怎么了?” “去,派人去问问,宝如县主的赏花宴可给黎教主送帖子了。”玄衣领命而去。 凤庄主让人把亭子的槅扇装起来,又让人给炭盆添新炭。 “你想到什么了?”凤二公子由着大哥去折腾,拉着弟弟问话。 蓝棠把手里的手炉交给丈夫去添炭,边吃着云珠递过来的橘子,心不在焉的说,“高门贵女,父兄在朝有实权,我们家浅浅除高门贵女这项,有点名不符实外,父兄在朝不止有实权,还有帝宠,自个儿虽是江湖人,却是一教之主,瑞瑶教每年的进帐可是相当可观的,浅浅啊!可堪为财女了。” 玄衣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宝如县主确有派人给黎教主送帖子,不过黎教主借口忙得很,给推了。” “宝如县主肯定不会死心的。”凤庄主沉吟半晌后道。 黎浅浅相比起京里那些贵女们,条件比她们好上数倍,且近在湘城,好亲近,最重要的是,她与袁四少同为江湖人出身,要是真嫁了袁四少爷,在宝如县主这位婆婆面前,肯定是挺不直腰捍的,毕竟宝如县主出身宗室,可她的父兄又贵为侯、伯,袁庄主夫人想压她一头?门儿都没有。 正经婆婆被她反压一头,真婆婆却压着她,对宝如县主来说,这个媳妇真是再好不过了! 虽然黎浅浅无意搭理宝如县主,但架不住宝如县主有心啊!如果她有心算无心,黎浅浅纵使武力值再高,也难逃她的算计。 凤公子对这门亲事向来十分笃定,这会儿也难得失了分寸的问大哥,“怎么办?” 凤庄主与凤二公子交换一眼,心里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还真是难得啊!看到小弟向两个哥哥求助! 既然小弟都开口了,做哥哥们的,又怎能让他失望呢? “放心,你先去见浅浅,跟她师徒打个招呼,然后就在黎府住下,其他的,就看哥哥们的了。”凤庄主拍拍小弟的背,给他吃颗定心丸,把他打发去黎浅浅那里住下,让他亲自守着,免得他这个不省心,来来回回的瞎忙,要是被人趁机钻了空子,可就不好。 正文 第九百六十八章 搅乱一池水 大清早一起床,就听到春江小声跟她说,凤公子来了,黎浅浅眨眨眼不解的看着春江,来就来了,他平常不就常常突然冒出来吗? 春江笑着侍候她起身,“今儿不太一样。”黎浅浅打了个呵欠,推被坐起,春江把温热的帕子递给她,黎浅浅把帕子摀到脸上,暖暖的热气让她舒服的叹气,好一会儿春江才听到她的声音从帕子底下传出来。 “怎么个不一样法?” “凤公子把行李都带过来了,看那样子,似乎是打算住下来。” 他之前也不是没有住下来,不过行李?“什么行李?” “就是公子平日里惯用的物什,听玄衣说,公子之前来小住,都没有带行李过来,因为怕被凤庄主骂,不过今儿这趟,是凤庄主和凤二公子他们点了头的,所以公子这趟就把平日惯用的全都带过来了。” 黎浅浅倒是不晓得这些,好奇的问,“怎么,他之前来家里住,并没把惯用的东西带过来?” “是呢!不过凤公子之前在家里用的东西,也不算是新置办的,全是他之前,在家里住下时用过的。” 基本上是黎浅浅走到那儿,这些东西也跟到那儿,反正大家早有心理准备,这两位日后是一对儿,凤公子又常常过来小住,索性就把他用过的东西全收拾起来,黎浅浅出门,就带着走,反正教主出门带着的箱笼不少,也不差那么一两箱东西啦! 黎浅浅还是头一回听说,红晕不受控制的缓缓爬上脸颊,“是这样啊!”春江看着她的脸红了,忍不住低头无声笑了起来。 凤公子这会儿正在黎漱跟前,他把两位兄长写的信呈上后,黎漱边看信边打趣的瞅着他。 “你两个哥哥思虑倒是周到。不过,他们两似乎也太小瞧我们师徒二人了。” “兄长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小侄,小侄不放心。”凤公子如玉般白晳的脸慢慢爬上了红晕,黎漱看着他那模样,心里不禁感叹,知道这孩子生得好,可没想到白玉染绯竟然更好看了! 要不是他家徒弟容貌与他不相上下,就冲着这张脸,他还真不敢把黎浅浅嫁过去。 “你跟我说说,我们家丫头那里好啊!回头我帮你到她跟前说说好话。”黎漱话声一落,谨一和凤公子都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谨一是讶异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凤公子则是没想到黎漱会想帮他说好话。 “这事,还是小侄当着浅浅的面说的好。”看着黎漱的狐狸脸,凤公子硬是扛住了,没有点头。 黎漱收回威压,见凤公子若无其事,倒是身边的谨一已然逼出一身汗来,不禁暗暗点头,这小子功力还是不错的。 “行吧!回头你们自个儿说去,倒是,这个要怎么解决?”说着,黎漱从桌上取了帖子给凤公子。 凤公子面色一沉,这是宝如县主的拜帖,她这是还没死心? 黎漱见凤公子变脸,轻笑出声,“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要知道,就算袁四少当真认了亲娘,也未必能顺利承爵,皇帝想从这些老牌王爵手里收回权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们手中权柄越大,相对的皇帝手中的权势就越小,虽然承平帝已经努力削爵,不过这些人生下来就是集荣华富贵于一身的人,怎可能轻易让原就属于自己的权势被收回。” “宝如县主是南亲王的嫡长女,倘若是她所出,宗室那边再敲敲边鼓,再有个父兄皆为皇帝跟前得用的权贵,说不定还真能让她如愿以偿。” 黎漱为凤公子分析道。 这些东西,凤公子兄弟早就分析过了,当然晓得有黎浅浅这么一个好人选在,宝如县主自然不可能轻易松手。 其实在黎漱看来,如果真让宝如县主得逞,叫袁四少顺利娶回黎浅浅,那么,南亲王府一家覆灭之日不远矣。 甚至,还可能带累黎经时父子一家。 黎经时也许看不清局势,不过黎韶熙肯定清楚,所以就算宝如县主派人去京城,向黎经时提亲,黎经时也不可能会答应的。 “要我说啊!宝如县主若真想儿子能继承南亲王府,只有低娶,方能让皇帝对他们放下戒备,可惜,那女人不可能想通的。”凤公子嘲讽的笑弯了眼,黎漱赞同的点头,“没错,正是如此,皇帝想收回南亲王爵位,若新亲王低娶,承继一世,也算是给个恩典,可他要是娶个朝中重臣之女,那表示什么?他有野心啊!一个藩王要野心做什么?” 那就是作死啊!可惜,宝如县主堪不破,且正如凤公子说的,宝如县主确实没死心,她兵分两路,她这头努力不懈邀请黎浅浅去王府做客,一方面想让她看看王府的富贵,另一方面则是想让儿子与她有相处的机会,说不定两小就看对眼,非君不嫁了呢!如此也就不必她多费心思,这个媳妇就顺顺当当的手到擒来。 另一头则派人前往京城,一边向宗室那边使力,一边向黎经时父子示好,顺便试探下有无直接提亲的可能性。 她也是听说过了,黎浅浅自小就是由她师父带大的,她的婚事,师父能做一大半的主儿,至于亲爹嘛!大概仅供参考吧! 在宝如县主看来,黎经时的这么经历和自己出奇的相仿啊! 她的宝贝儿子不就像黎浅浅一样,是由他亲爹和养母带大的吗?他的婚事,他那面善心恶的养母能大大方方的为他做主为他盘算,可是,那女人真的用心为儿子盘算过婚事吗? 她怎么觉得那女人一心扑在次子身上呢?毕竟袁二少如今才是名正言顺的长子嘛!日后袁家庄应该就是由他继承,每每思及此,宝如县主都会为自己儿子愤愤不平。 她觉得自己为儿子前程绞尽脑汁,黎经时应该也是如此,他和自己一样,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在孩子还小时与孩子分离,他们两是同病相怜啊!倘若见上一面,宝如县主相信,自己肯定能把黎经时收服,让他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宝如县主想到这里时,便开始计划要如何将黎经时收服,不过这一切得等到儿子的婚事落定,她才有心思去京城实施计划,再说了,如果黎浅浅要嫁进南亲王府,势必要从侯府出阁才成,只有这样,那女人才不敢端婆婆架子来压她。 瞧,她是个多好的亲婆婆!处处都为儿媳妇着想呢! 可是那个死丫头,为什么就看不到自己的好?一连派人送了好几张帖子去湘城,可除了第一封,还给了回信,说忙不克出席,她之后再送去的帖子,就没有响应了。 她急了,面上却还要装出一片淡然,那个叫商志高的,说他有法子能让儿子认她这个亲娘,回过头便去湘城凤家庄,把妻女接过来岳城,还当人不知道他的打算呢!哼! 不过真把人接过来了,却出乎她意料的,没让人到她面前来晃悠,反倒说母女两微恙,大夫交代得要小心静养,不但嫡女没露面,就连庶女也因嫡母染病,而不能露脸。 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商志高这几天可去过袁家庄?” “不曾,袁庄主倒是亲自上门几回,宾主相谈甚欢。”回话的管事心里着实纳闷不已,要知道这位商老爷,可曾经是位举人呢!可怜出了场意外断了右手,读书人写字的手断了,等于是前程尽毁啊! 这位商老爷也可怜,元配得知他没了前途,就带着儿女同他和离,商老爷倒也没颓废下去,反倒在族里一位兄长身边当起了幕僚来,两人倒是闯出一番事业,积攒了一笔不小的家业。 没看商老爷眉头也没皱一下,就在岳城添置了商宅吗?这没点家底,做得出这样的事来吗? 肯定不行啊! 宝如县主知袁庄主和商志高相谈甚欢,心里一咯噔,“可知他们两都说些什么?”一个江湖人一个举人能有什么话题,让他们相谈甚欢的?无非就是儿女亲事嘛! 想到儿子的婚事,宝如县主这心就像有好几只猫挠着她直痒痒,她想闹到袁庄主跟前去,又怕惹恼了他,就再无人能帮自己。 左思右想许久,才道,“派个人去把袁庄主请来。” “是。”管事领命而去,待屋里只剩宝如县主,她的心腹嬷嬷这才走上前,“县主,您是想……” “当初,我把孩子交到他手上,他没把孩子给我养好,我想认回来,他不肯,逼得我出此下策,他那两个儿子虽是死在我们这儿,可到底不是我害死的,凭什么扣着我的儿子不给认,我,要向他讨个说法,他得给我个交代。” 心腹嬷嬷头疼不已,自家县主三番两次要向袁庄主讨说法,可最后,最后……心腹嬷嬷的眼忍不住落在宝如县主那张大床上。 唉!真真是冤孽啊!这是什么样的孽缘,才会让自家县主逃不开袁庄主的手掌心! 心腹嬷嬷不着痕迹的将视线转回来,落在宝如县主的小腹上,心想,若是县主,能再怀个孩子就好了!要是个男孩子,那就更好啦! 一样是袁庄主的儿子,袁四少不想认亲娘,没关系,有个同父同母的幼弟在,能替他尽孝,日后,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好不帮着亲爹照应小弟。 袁庄主就更不用说了!那也是他嫡嫡亲的儿子,这回,让县主亲自抚养,日后自然是跟县主这亲娘亲近,而且不是在亡夫过世前有的,这血脉断然不会再有人敢上来认,皇帝那里,兴许看在老主子的份上,能给这新生儿一个恩典,让他承继王爵! 宝如县主不知心腹嬷嬷已然想了这么多,她还在想着,要如何见到黎浅浅,见到她的时候,要如何说服她,让她心甘情愿做自己的儿媳妇。 黎浅浅不知宝如县主还想着要算计她,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怕,这等内宅妇人想要算计人做她儿媳,说起来不过那几种法子,一嘛落水,众目睽睽之下使她儿子来救助,嗯,大庭广众下男女抱在一起,这还不嫁?说不过去吧? 二嘛!下药,一样是设计双方被人活逮,衣衫不整的情况下,女方也只能摸着鼻子认了,三嘛!对外放话,造成双方互相有情以舆论压力来逼女方答应亲事。 四……嗯,恕她研究的不多,暂时还没想到辙儿。 不过,她对宝如县主的邀请都不出席,这三条法子,大概就只有最后一条能用,所以……她早就吩咐刘二,在外放出流言,反正袁四少本就是个花花大少,和那些秦楼楚馆的女子本就不清不楚,有这些流言作底,宝如县主想把她扯进去,也得掂量一下,这样平淡无奇的流言,能否压过她儿子那些经过黎浅浅派人精心设计谱写的流言。 再有嘛!以为凤家庄是吃素的?会放任她派人说她儿子和自己的流言? 呵呵! 凤公子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笑得一脸小狐狸样的黎浅浅。 “笑什么呢?” “我在想,要是宝如县主花了大钱,想要拿我和她儿子的闲话造势,好逼我嫁她儿子,结果却发现打了水漂,她那张脸肯定很好看。” “怎么想到这个的?”凤公子纳闷不已,在她身边的太师椅落座。 黎浅浅等春江给他奉上新沏的茶,才把自己设想,宝如县主会用来算计的法子说给他听。 听完之后,凤公子眉眼弯弯的笑了,“嗯,你想得不错,她真花钱这么做了。” 咦?“什么时候的事?” “就商志高一家抵达岳城不久,于此同时,谢家和袁庄主夫人也找人对外散布消息。” “咦?”黎浅浅没想到这三家竟然想到一块儿去了。“不会是,因为商志高把妻女接去岳城吧?” “就是。”凤公子笑着抿了口茶水,“商志高虽对外说,妻女因抱恙不克出席宴会,但他自己可没闲着,和袁庄主父子见了好几回。” 谢家想要把女儿嫁给袁四少,商志高是宝如县主的座上宾,袁庄主夫人心知肚明,她不想让宝如县主插手儿子的婚事,和谢夫人双方可谓一拍即合,不过,袁庄主夫人相中谢沁华为袁二少的媳妇,至于袁四少嘛!她觉得跟着谢沁华姐妹来家里做客的云彩蝶和小儿子挺配的。 然而现在搅乱池水为要,她也就不计较谢家母女揣着什么心思了,赶紧把闲话放出去才要紧。 只是,根据凤公子的消息来源指出,云彩蝶似和袁二少颇有话聊,袁四少嘛!对总是端着架子训斥人的谢沁华很反感,对爱黏着自己的谢紫华更是敬谢不敏,目前他尚未和商家姐妹见面,对远从湘城来赴宴的姑娘,也一视同仁,不曾见其对当中某人特别好。 因此谢夫人有些焦急,谢沁华也颇为不安,袁庄主夫人一说,她们母女就点头答应,要收买人对外放话,谁知宝如县主也让人放话出去,闲话对象自然是黎浅浅和袁四少爷。 只不过比起袁四少与黎浅浅有牵扯的传闻,世人对谢沁华与袁四少的传闻更感兴趣些。 黎浅浅在岳城的知名度,比起谢沁华来,那可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纵使之前靠冰雹事件刷了点声望,可和谢沁华这位土生土长的官家千金相比,她那点声望真如莹莹星光,如何能与灿烂阳光相提并论嘛! 再加上凤家庄的探子们在背后悄悄引导,宝如县主砸下去的银子一点声响都没有,半丝水花都未起,那可真是波澜不兴啊!收了钱替她办事的那些混混们,这两天还尽力安抚着去问话的管事,想来今天晚上,这些人大概就会脚底抹油全都溜之大吉了! 正文 第九百六十九章 穷算计 南亲王府,宝如县主柳眉倒竖,气得不轻,“你再给我说一遍,人呢?” 奉命办事却办砸了的管事,眉头一跳,小心翼翼的看着宝如县主,“回,回,回县主的话,那,那些人,他们,他们都跑了!” “跑了?”宝如县主气得不行,“他们拿了我的钱,办了这么多天,没把事给我办好,还给我跑了?”宝如县主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抽过鞭子,咻地一声,鞭子划破空气啪地抽向地面,所有人都跟着一悚,县主这是动怒了! “你昨儿个还跟我说,今天一定能看到成效,还说什么,只要功夫下得深,肯定没问题的!”咻地一声鞭子再度划破空气,啪地抽向了办事不力跪在地上请罪的管事,“我叫你说话不算话,我叫你不把我的事当回事!” 宝如县主手不停的挥舞着,抽向管事的鞭子一刻不停,直把人抽成了血人,一旁的嬷嬷们怕闹出人命来,连忙上前来相劝,这才把人给救下来。 只是那管事已经浑身是血昏了过去,嬷嬷们挥手让人赶紧把他抬下去,又哄着宝如县主去暖阁歇息,她们一走,丫鬟们便赶紧上前收拾。 见主子走远了,小丫鬟端着装着水的铜盆往外走,另一个小丫鬟跟上来,两人走到僻静处,把盆里的血水泼掉,然后一起走去井边打水。 “娘娘是在生什么气啊?” “不知道啊!”她们两还不到十岁,大丫鬟们只让她们做轻省的活计,免得做砸了惹县主生气,她们小命就不保。 来到井边,排在前头的婆子看到她们两个过来,问了一句,得知是收拾小阁的丫鬟,不由好奇问,“听说,袁庄主夫人相中谢大小姐做媳妇?” “嬷嬷从那儿听来的?”两个小丫鬟年纪虽小,却也知祸从口出的理儿,见婆子问,丝毫不敢露半点口风。“这个事可不好乱说啊!” “唉呀!这有什么啊!外头都已经传遍了!”婆子嗤笑,毫不为意的回道。 “就是,就是。”另一个婆子,看起来应是洒扫园子的,闻言也插了嘴,“听说啊!外头都赌上了!” “赌上了?赌什么?”其他几个婆子也凑过来,小丫鬟们被围在中间,想开溜都没法溜。 婆子们七嘴八舌的追问着,被问的婆子难掩得色的说,“有赌袁四少的婚事,是谁做主的,还有赌谁会嫁给他,湘城那边还有咱们岳城,可都有不少人家盼着招他为婿呢!” “是吗?”袁四少可是他们岳城数一数二的纨绔啊!说这话的婆子,被众人啐了一口,“若他改变主意,认了咱们娘娘,娘娘肯定是要将他记在祖谱上,皇上那儿看在老王爷的份上儿,兴许,就点头让他承爵了呢!” 南亲王府后继无人,一旦南亲王妃归西,南亲王府大概就会被收回去,他们这些人何去何从,还在未定之天。 眼下南亲王府的平静不过暂时的,一旦南亲王妃故世,只怕连宝如县主都保不住他们这些人。 其实南亲王府外强中干,南亲王在世时,算得上是经商的一把好手,可惜他这一脉除了他,没有别人跟他一样厉害,宝如县主自小就是被捧在手心的主儿,只知花钱如流水,几曾为赚钱费心思。 南亲王的兄弟们、庶子们,全都是花钱的能手,说起赚钱?那全都是一窍不通的主儿。 南亲王过世后,王府、封地虽还留着,但京里其实已陆续派人过来接管。 对南亲王妃来说,王府在她死后要被朝廷收回,其实并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她死都死了,这座王府只要不落入丈夫那些兄弟和他的庶子们手里,她就放心,但是,这么一来却会影响到她的宝贝女儿。 所以她很希望女儿能再度力挽狂澜,想出法子保住南亲王王爵,她不只一次跟女儿说,让她去试试,看看能否劝外孙认亲娘。 只是宝如县主怕袁庄主夫人会刁难她,因此一直不曾点头,不过山不转路转,宝如县主怕是不知道,南亲王妃已多次私下会见袁四少。 在南亲王妃看来,这孩子是有心想认亲娘,只不过碍于两位兄长因他而亡,怕伤嫡母的心,才不肯认亲娘,这是那孩子的孝心。 南亲王妃和身边的心腹说,其实不用急,缓缓就是,等那孩子剩下的那个兄长成了亲,有了孩子,他那嫡母有孙子了,那就好办了。 宝如县主觉得反正死掉的那两个袁少爷,又不是袁庄主夫人所出,她就算伤心,也不可能多伤心,就她儿子傻,被那贱女人给哄住,因为这事不肯认亲娘。 相较于过继庶子的儿子给女儿,南亲王妃觉得还是女儿亲生的儿子靠谱些,至于丈夫那些兄弟的孙子?那是绝不做此考虑。 主子们的烦恼,井边的这些婆子们毫无所悉,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她们是最底层的,不管是在亲王府做事,还是到别处做事,其实都没什么差别,有差别的,是主子们贴身侍候的,和那些管事、总管们,一旦换了新主子,他们还会像现在一样得用吗?绝对不可能,那么他们的待遇可就大不如前啦! 因此宝如县主的儿子能不能认回来,能否继承南亲王王爵,这些管事、总管以及主子们身边得用的丫鬟、仆妇才会这样紧张兮兮的。 对她们这些粗使婆子来讲,最好是能从主子们身边的人口中,探听到些内幕,这样她们才好去下注,就算钱不多,只要得个十几两银子回来,那就赚了啊! 所以婆子们除了七嘴八舌说着闲话,也在不断跟两个小丫鬟套话。 两个小丫鬟都快被吓哭了,可她们依旧不曾收敛。 直到大丫鬟见小丫鬟去打水,迟迟未归,赶过来查看,才发现两小被吓哭了,水到现在还没打。 气得那几个大丫鬟上前驱赶婆子们,婆子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张嘴就顶了回来,双方你来我往吵个不停。 “跩什么跩啊!等这爵位被收回去,你们这几个骚蹄子只怕全都落不着好。” “你胡说些什么啊!”一个脾气较暴的大丫鬟闻言便冲了上去,扬手就甩了婆子两巴掌。 婆子也不是好惹的,被打了,当即不管不顾的坐在地上撒泼了。 一时间井边鸡飞狗跳热闹极了! 这事没捅到宝如县主跟前去,她跟前的嬷嬷把惹事的婆子给狠狠的打了一顿,发卖出去了,至于大丫鬟们,倒是不曾挨罚,被嬷嬷们好声劝着回去了。 这事传到黎浅浅这里,不过是半个时辰后的事。 没办法,宝如县主对她不死心,被人死盯着不放,感觉很不好,黎浅浅如鲠在喉只得派人盯紧她。 但凡宝如县主或她身边有个风吹草动,就要立即通报她。 刘二把讯息给黎浅浅之后,看着坐在一旁喝茶的凤公子嘴角微抽,凤公子这是在闹怎样?说是来小住,却整日窝在教主这里,大教主也不讲他,放任他赖在教主这里! 凤公子似是看出刘二的不满,朝他微微一笑,转头问黎浅浅,“宝如县主那些叔伯兄弟们,不是上跳下窜得很乐呵吗?” “是啊!可是对宝如县主来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你说可气不?” “他们不给力,咱们就帮帮他们,也算是日行一善嘛!省得宝如县主太闲,整天肖想些有的没的。” 凤公子笑得眼弯弯,黎浅浅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妖孽,可是眼睛却不受控制的被吸引过去,害她不由要哀叹一下自己危危可岌的自制力。 于此同时,商见君来了。 他本派人前去通知商志高,想要在他住处落脚,后来才晓得,他们一家来到湘城之后,就直奔凤家庄,大概是以为仗着是凤公子兄弟的舅舅,就能顺利住进凤家庄,之后便能端着凤公子兄弟舅舅的架子,压着他们兄弟同意娶他家女儿吧? “老爷,咱们是直接去凤家庄,还是进湘城?” 他们这会儿待的小镇,一边去往湘城,另一条路通往凤家庄,商见君沉吟半晌,仍是没有给答案,“再去打听打听,看看商志高他们进了凤家庄之后是何情况。” 商志高早他行动那么久,也不知凤家两个外甥有没有被他给哄了去。 不多时,打听消息的小厮回来了,只见他面色略为古怪,商见君见状心里一咯噔,暗道该不会那两个外甥当真那么好哄,已经和商志高家的女儿订亲了吧? 谁知,小厮的回话大出他意料之外。 “你说什么?他们一家去了岳城?” “是。听说他们家虽是住进凤家庄,可是和去凤家庄的外客们一样,全都住在凤家庄待客的楼外楼,压根就没住凤家庄内院,而且,凤公子他们一直很忙,根本就没见他们。” 婚事自然也就不可能成了! “那,他们去岳城,做什么去了?” 小厮看看左右,见酒楼大厅人来人往,根本没人注意他们,这才小声的说,“听说,志高老爷攀上了宝如县主。” 宝如县主?谁啊?原谅商见君对岳城这位高高在上的县主娘娘毫无所悉,毕竟商家老宅与岳城相隔千里,那又是个寡妇,商见君怎么可能会去关注她?因此对她的事毫无所知。 等到听完宝如县主的生平事迹之后,商见君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是南亲王的女儿?” “是,嫡长女。”小厮回道,又说了宝如县主想认儿子,儿子却不认亲娘的事情,并把袁家、谢家近来喧嚣尘上的传闻一并都说给商见君知道。 “等等,你不是说,志高老爷和宝如县主及袁庄主都走得很近吗?那可传出他有意把女儿嫁给袁四少的消息?” “这个……”小厮苦着脸摇头,“小的不知,外头盛传这两家有意联姻,其他的消息就……” 商见君点点头,又问,“那志高老爷一家,在岳城何处落脚?” 总不会和宝如县主或袁庄主交好,就住到这两家的地盘去吧?商志高骨子里有股清高文人的傲气,这是商见君最不喜的,因为那总会让他时不时感觉到商志高隐隐瞧不上他,不过因为自己对他的提携,所以他把那股傲气在自己面前隐藏得很好。 也就是因为如此,当初他可以不用斩断商志高的右手,断绝他的前程,一样也能把人收服为己用,可是他偏偏用了如此绝然的方式,就是因为他在商志高身上感受到那股清高文人的傲气。 因为如此,他在算计别人时,总会故意让商志高去执行那些肮脏的计划,想要让商志高那股高洁的文人傲气染成黑色,你不是清高吗?不是摆着文人的傲气瞧不起人吗?当你和我一样,为了些许利益抹黑对手,设计陷害对头破产全家流落街头,你还能清高得起来吗? 只不过让他生气的是,就算商志高老老实实的照他的话去做了,回来还是一副出污泥而不染的高洁模样,真真是叫商见君气得跳脚,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知心老大哥的样子夸赞他。 可恨的是,商志高那小子任他怎么哄,都不肯老实跟他说心里的难处,只会在他面前装傻充愣,直把商见君气得吐血。 因为如此,当他听到商志高在岳城置宅时,并未感到意外,同时他觉得腹中怒火中烧,能够不动声色就在岳城置下那么一处宅子来,可见他们出行前就已经盘算好了!否则要买那样一处宅子,肯定要不少钱,若事先没打算,怎会带那么多钱在身上,定要派人回去取,可商志高没派人回家取钱,可见早有计划把银票带着出行。 小厮还在说商志高新宅前主子花了不少钱修整,也不知志高老爷是花了多少钱,才让原主人割爱的。 商见君嘴角溢出一丝红,眼尖的管事忙打断了小厮,朝侍候的丫鬟使眼色,让她端茶过去,丫鬟本不愿,但管事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让她不敢不从,只得老实上前,商见君倒是没有迁怒,接过丫鬟手里的茶,抿了一口后,问小厮,“志高老爷既已带妻女去岳城住下,可曾带她们出席宴会。” 听说宝如县主最近办了不少宴会,可谓是三日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呢! 小厮摇头,“听说,志高老爷一家才住进新宅,就请了大夫入宅,之后就说妻女水土不服偶感风寒,所以志高太太并未出席任何宴会,就是两位庶小姐也都不曾公开露脸。” “他打算把嫡女嫁给袁四少爷,这门亲事还没尘埃落定,他老婆怎么会让庶女抢在嫡女之前露脸。” 商见君说完顿了下,皱着眉头道,“派人去打听清楚,看她们母女是染了什么病,可别是什么时疫才好。” 管事听了眼睛一亮,道,“您放心,小的肯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妥贴贴的。” 正文 第九百七十章 不能说的心事 没几天功夫,岳城就盛传商志高的妻女染了时疫,卫大人和周大人不敢等闲视之,请了岳城中数字知名大夫一起前往商宅探视。 商志高本来是不想让他们进门,可是想到这样一来,岂非做实妻女身染时疫?因此只能捏着鼻子忍气让他们进门。 卫大人和周大人对商宅看似朴实,实则奢华的装璜风格大感佩服,这样的房宅放在京城,也是一绝,没想到竟然在岳城见识到了。 不过听说商志高与宝如县主及袁庄主二人走得近,便又觉得不足为奇了。 卫大人他们并未进后宅,而是让大夫们随管事过去,为商太太母女诊疗,当大夫们看到商家母女时,都有点蒙,这,什么时疫啊!这明明是受了内外伤嘛!和时疫完全扯不上关系。 大夫们向卫大人复命时,不免都用同情的眼神看向陪同在侧的商志高,也不知道这一位,不过初来岳城就得罪了哪路神仙,竟然编派他妻女得了时疫,摆明了是要整他嘛! 不过这也说明,造谣的人也不知商家母女究竟是怎么了,所以才会造谣她们患了时疫,倘若早知她们是受了伤,大概就不会造这种谣了! 卫大人听完大夫们的回报,也用同情的眼神看商志高,“看来商老爷初来乍到,就得罪人了。”若非时疫太过敏感,他也不会和周大人亲自带大夫走一趟。 商志高自然知自己得罪了人,可得罪的是谁?谁会造这种谣?会是女儿最有希望嫁进袁家的谢大人?还是从湘城来赴宴的那些名门千金们? 回卫大人一记苦笑,给来诊的大夫们一个封红,又打赏了跟着两位大人来的下人,商志高忍不住肉痛,这笔钱花得他的心好痛。 本来是不想妻女受伤真相外传,这下可好,不止自己得派人往外说,还得寄望这些大夫们帮他家澄清。 所以给大夫的封红不能少,卫、周两位大人的下人更不能少,他之前就想攀上这两位,可是他们似乎跟宝如县主、袁庄主他们甚少往来,现在竟因祸得福,他得好好把握才行。 商琏宝这些天可委屈了,不止被罚写大字,还被禁足,只能待在爹娘住的正院里头,那儿都不能去,憋都快憋死他了!今儿听小厮说,有官差上门,他吓得缩在屋里,再老实不过了,直等到听闻官差们走了,他才松了口气,正想偷偷溜出屋,到园子里耍耍的,谁知才踏出房门,就看到他爹黑着张脸站在廊下瞪着他。 这要是搁在从前,向来得宠的商琏宝看到他爹的黑脸,那肯定是放声大哭,把他娘引来护着他,但现在不成,因为他娘受了伤,得好好卧床静养,他有种感觉,若再敢闹,他爹肯定要饶不了他。 所以这会儿,他很老实的跟他爹打了招呼,商志高冷冷的哼了声,“你给我老实点,好好写字,听到没有。” “知道了。”看着他爹走远了,商琏宝这才松口气。嘟嚷着,“要是能去凤家庄习武就好了。”听说凤家庄的人都要习武,那就不必练字啦!真好。 “小少爷,您在嘟嚷什么呢?” “我在说,要是能去凤家庄练武,就不必写大字了!” 小厮一听也跟着乐了!本来跟在少爷身边侍候的人是不必学写字的,可奈何小少爷静不下心,根本写不了那么多大字,所以就命令他们这些侍候的,也得跟着学写字,小少爷要是又被罚写字的时候,他们就能派上用场,帮他写大字好交差。 要是老爷真让小少爷去习武,那他们也就解脱啦!不用学写字了! 两小在这儿乐呵,却不知正房里,商太太正在和心腹抱怨着儿子的不受教。 “太太别愁,小少爷还小呢!” “还小还小,你们都说他还小,可是他大哥,在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进学堂求学了。”那像商琏宝,连写几个大字都能哀嚎个半天。 商太太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声,在暖阁里休养的商樱璎听到动静就觉得烦。 “我娘又在闹什么?” “还不是小少爷的事吗?”大丫鬟笑着摇头,手上没停的在给商樱璎梳头。 因为方才来了好些个大夫,虽然有屏风挡着,但商樱璎还是起身梳妆打扮了一番,把人打发走后,她便让大丫鬟把头发散了。 “刚刚那几个大夫,是谁带来?” “听说是卫大人和周大人。”大丫鬟回答。 商樱璎叹口气,“你说这宅子是不是和我跟我娘犯冲啊!”不然怎么一进门就受了这么重的伤呢? 大丫鬟知自家老爷对这宅子很是满意,不想小姐存此念头,万一要让老爷知道,怕父女之间要起嫌隙,便道,“怎么会呢?小姐和太太都是福德厚重之人,要说犯冲,也是那两位才是,倘若不是她们躲开了,小姐和太太又怎会受伤?” 大丫鬟祸水东引,把矛头指向商玫璎姐妹。 说到那两个庶妹,商樱璎也着恼,“她们两个这几天可还安份?她们姨娘呢?” “都老实着呢!”大丫鬟说着,手里灵巧的为商樱璎梳了辫子,因在养伤还是梳这样的发式方便些。 商志高家的事很快就被大夫们说出去了,商见君得知后,并未着恼,只觉得有点可惜,没能给商志高添乱子,不过总算知道商志高家发生了什么事。 管事问商见君,“老爷,咱们要在这个小镇住下吗?” 小镇真的不大,客栈就那么一家,他们把客栈全包下来,可还是有些住不开,大伙儿缩手缩脚很不自在。 商见君想了下,道,“给凤家庄送拜帖,大老远来这么一趟,不去见见我那两个好外甥,着实说不过去。” 凤庄主这里接了商见君的拜帖,似笑非笑的拿去给凤二公子看,凤二公子看了之后,不以为意道,“他想来,就来吧!只要他不想着往咱们这儿塞女人,那就好。” 他抱着小家伙正喂饭呢!小家伙看他不喂饭,却看着张红红的纸,不高兴的伸手把红纸给拍下去。 凤二公子不防被他拍个正着,笑了起来,“着急了是吧?急了就自个儿吃。” 说着把汤匙塞到他手里,小家伙把汤匙塞嘴里,一口糯米牙咬了下去,没有吃到东西,只换来牙床疼,当即红了眼眶,小嘴往下撇,不高兴了。 凤老庄主伸手就把孩子抱过去,“叫你舅舅欺负你,还是到外公这儿来吧!”小家伙哭着伸手要凤二公子抱,气得凤老庄主跟他拗上了,就是不给过去。 急得小家伙两条小莲藕腿在他外公身上直蹬,凤老庄主乐了,小外孙这腿蹬得挺有力的啊! 凤庄主看义父这不靠谱的样儿,在心里暗暗决定,待儿子出生了,肯定不能让义父抱去瞎折腾。 凤二公子把拜帖交给管事,“就让他来吧!我想看看,他来是有什么事?” 凤公子这里也接到了消息,凤二公子既然要见商见君,他自是躲不过去。 商见君来得很快,隔天早上就到凤家庄了,凤公子与他一前一后进入凤家庄,不过他带着黎浅浅,所以先绕过去蓝棠那儿,把黎浅浅交给蓝棠之后,才在蓝棠调侃的眼神中从容离去。 蓝棠转回头,正想开开黎浅浅的玩笑,不想,黎浅浅拿起炕上的一件小肚兜,蓝棠脸上微红,伸手扯了回来。 “别看。” “这只鸭子好像溺水了耶!”水纹都绣到鸭子头上去了。 蓝棠红着脸,“绣坏了,她们不让我挑掉,说等她们来弄。”云珠笑着放下手里的茶盘,给黎浅浅上了茶,才道,“庄主说不让夫人动手,夫人不听偏要绣,结果绣坏了还不许人说。” 蓝棠瞪她一眼,“胆子肥了啊!” “哪有!”云珠笑嘻嘻的躲到黎浅浅身后去,避开了蓝棠要挠她痒痒肉的手。 黎浅浅看蓝棠的肚子感觉头皮发麻,“好姐姐,老实点,坐下再说吧!” 蓝棠虽嘴硬,嘴上还嘟嚷着,不过还是老实听话的坐下来。 “听说,商家又来了个舅舅?” “是啊!”蓝棠叹气,“才走了一个,又来一个。不过这个似乎没打算住下来,应该没想着往他们兄弟身边塞人吧!” 商见君走这一趟,是为商志高而来,只带了下人和护卫,不像商志高,老婆孩子连同得宠的妾室全都带上了。 黎浅浅从凤公子那儿听过商见君的事,见蓝棠似乎不清楚,便说给她听,让她防着些。 想到商志高因被商见君相中,不惜断他手毁他前程,好把他留在身边,黎浅浅就觉得商见君要比商志高可怕好几倍。 蓝棠听了后,不由皱起眉头,“去把今儿来的那位商老爷送过来的礼拿过来。” “你还收了他的礼?”黎浅浅一怔,有些气急了。 “我没想那么多嘛!还以为这位没问题。”蓝棠嘟着嘴说道。 黎浅浅叹气,等商见君送来的礼拿过来之后,黎浅浅也不让蓝棠靠近,自己亲自和云珠、春江一一检查,幸好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蓝棠笑了下,没说什么。 黎浅浅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位能对自己亲近的人下狠手,焉知他会不会对你存什么坏心眼。” 蓝棠笑着拉过黎浅浅,“你觉得,他要是敢在礼品上动手脚,我能看不出来?” “你对他没有防备之意啊!我就怕你对人毫无防备,被人暗害了,也浑然不知。” “放心吧!”蓝棠笑,“我才是习医的呢!要是这样都还会被人害了,那就说明我爹的本事我没学到家,被人害了活该。” “胡说什么啊!”黎浅浅不高兴的拍了蓝棠的手,转头交代云珠,“看好你们家夫人,要是她有闪失,我就找你算账。” 云珠笑着应下,自家主子和教主感情好,她看了就开心,只不过,教主比夫人小,早些年还是主子照应教主,现在嘛!完全反过来,不过瞧教主一派姐姐作风,云珠只能感叹,看大教主这些年是怎么折腾教主的,把一个小小萌萌的娃娃,生生给折腾成处处照看别人的大姐姐了! 真是作孽啊! 商见君进了凤家庄之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作孽啊!为什么这么好的景致,这么好的地方,却落在这些江湖人手里啊!若是在自己手里,他肯定会将之装璜得美仑美奂,有如仙境一般,然后用来招待王公大臣…… 商见君面上不显,心里已然在畅想,凤家庄要是在自己手中,他将会发挥此地的好风水,为自己的后代子孙搏一个富贵前程。 不过要怎么搏,他还没想到,他在风水上的造诣并不高,只能看出凤家庄每一处都是高人指点兴建的。 他看得出此处的好,恨不得将之收归己有,但理智告诉他,千万别在凤家人面前露出这个想法,否则凤家庄这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人,若要给他好看,他可扛不住。 凤二公子并不知他心里所想,只知商见君看似心不在焉,凤庄主与他见过礼寒暄几句就走了。 商见君见状心中不悦,嘴上还要一副体谅的口吻,对凤二公子的歉意回礼。 “怎么没看到三公子?”商见君对他们兄弟的称呼,还是多年前凤庄主和凤公子未接父职时的公子。 凤二公子笑,“他去接人,多有怠慢,还请商老爷见谅。” “都是自家人,自家人,没事儿。”商见君笑容亲和,不过凤二公子还是看得出他眼底的不悦。 凤二公子嘴角笑意加深,就听商见君问,“不知三公子去接何人?” “亲戚。”凤二公子简单二字带过了事,商见君一噎,这家伙会不会聊天啊?这样回话是要叫他怎么接下去? 停顿了好半晌,商见君才再度开口,不过这次他才开口,凤公子就进来了。 看到凤公子,商见君微微一愣,他彷佛又见到了少年时期,那个曾经令他怦然心动的女子,不过和凤老公子夫人不同的是,凤公子身上还有他爹的影子,看着他,彷佛就看到他背后站着那对夫妻。 让他自惭形秽的两个人! 他们两压根不知有自己的存在,他和商丹珍同宗同族,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所以他从未在人前露过痕迹,得知她许婚凤家庄凤公子凤青州,他还特意悄悄打听了凤青州的为人,知他身边虽围绕着莺莺燕燕,但他对这些女子一概以礼相待,他为她庆幸,又同情自己,对凤青州,他感觉十分复杂,既羡慕对方能娶商丹珍,又嫉妒他能光明正大的对商丹珍表露自己的情感。 既羡又妒,还痛恨着自己的不能作为,只能眼睁睁看着凤青州把商丹珍娶走了,从此天涯各一方,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凤公子和凤二公子交换了一记眼神,不太明白眼前这男人是怎么回事,他是特地上门来,对着他们兄弟两个发呆的? 正文 第九百七十一章 当他自己是谁啊 待送走商见君之后,凤公子兄弟两个还有些蒙,对看一眼之后,凤二公子道,“我去找大伯父。” “我去找浅浅。” “回来。”凤二公子把弟弟给拉回来,“你找她干么?” 凤公子一派理直气壮,“跟她说商见君这个人。” “有什么好说的。”凤二公子有点恨铁不成钢,狠瞪他一眼。 凤公子回瞪他哥,“我乐意。” “哼!”凤二公子甩下他的袖子,“人都还没娶进门呢!” “那又怎样?”凤公子转身往回走,“这个商见君太古怪了,咱们亲舅舅就算想管咱们的婚事,也没像他这样子。” 就直差问到人鼻子上去了,还真是自来熟。 想到方才商见君回过神来之后,便开口问他们两个想娶什么样的女子,还细细跟他们分析,娶什么样的女子对他们兄弟最有利,言外之意,是他们兄弟娶的妻子,得压蓝棠一头才成,否则他们就会被凤庄主强压一头。 商见君又挑拨着他们得跟凤庄主争,争什么呢?争凤家庄当家做主的大权,凤庄主的来历,外人也许不甚清楚,但做为商丹珍曾经的娘家人,又有什么不清楚的呢?凤老庄主夫妻只得一女,儿子是义子,不是亲生儿子,商见君觉得自己教凤公子兄弟,才是正确的,得把这个外来的凤庄主排挤出去才行。 这话就让凤公子兄弟非常的反感。 他们与商见君算是素未谋面,一上来就管东管西,还教他们得排挤大哥,把他从凤家庄踢出去?他商见君是谁啊?管他们自个儿家尚且不足,还伸手管到他凤家庄来,他以为他是谁? 就算是他们两个的亲舅舅,也不敢跟他们兄弟讲这样的话。 凤家庄历代庄主、公子中,不曾成亲者海了去,他们是怎么挑继任者的?全都是他们收养的义子,以为凤老庄主收养这个儿子是随便为之的?呵呵,那可是从小精心打磨,得到凤老庄主与凤老公子兄弟认同外,还需得到数字公子们、护史公子们的认可,方能继任为庄主。 凤老庄主夫人的陪房们,因为一开始就偏向方束青的母亲,从不曾将忠心付予真正的主子,所以总在凤老庄主夫人耳边,撺掇着鼓动着,想要让她点头,把方束青的弟弟方信怀养到膝下为义子,好让方夫人可以借由儿子掌控凤家庄。 她们以为可以轻易得逞,却不知方信怀从一开始就已被排除在外,因为他品行不端,他自命清高瞧不上习武的江湖人,看到了凤家庄的富贵权势,以为只要得到凤老庄主夫人点头,成为她的义子,就能越过凤庄主成为新一代的掌权人。 便是因为他们的作为,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方夫人除想得到凤家庄的大权,还恋慕着凤老庄主,以为除掉凤老庄主夫人方能逹到她所愿。 可惜,她连最根本的东西都没看清楚,怎么可能成功? 方夫人一家在凤家庄内待了多少年,都没能看破,他商见君以为他一介外人,就能看穿一切?进而撺掇着他们兄弟阋墙? “太可笑了!”凤公子将商见君的那篇言论说给黎浅浅听,然后下了脚注。 黎浅浅托着下颌看着他和凤二公子,蓝棠靠在大迎枕上似笑非笑的。“可是你们也不能不承认,他说的话,确实很动人心不是吗?” “哼!就凭他?” “不过呢!他看镨了大哥,也根本不了解你们兄弟两,更不清楚凤家庄的事,所以,他今儿说的这些话,放在别处兴许行得通,但在你们兄弟这儿,那不过是徒增笑话罢了!” “就是。”凤二公子点头赞同,凤公子冷哼,“不过你们说,他跟咱们说这些东西,到底是何居心?” “谁晓得呢?他这个人善使手段,逮着机会就在人心里埋下刺,人心,最是善变,也许某日就会化为参天大树,动摇根基而不自知,他就等着到时候来收回报便是。” 商见君不知自己自认为凤公子兄弟好的举动,反使他成为凤家三兄弟戒慎防备的对象。 坐着马车离开凤家庄的他,很是得意,觉得自己能为商丹珍照看着她两个儿子,隐隐有越过凤老公子这个名正言顺的老子的优越感。 商见君习惯当家做主,除了为商志高照料元配及儿孙外,尚有不少依附他的旁支事事听从他的意思,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对凤公子兄弟说的那些话不妥,毕竟他都习惯了。 岳城的商宅中,商玫璎姐妹愁眉不展对坐愁城。 因为不想成为见君大伯父手里的筹码或工具,所以知道父亲想把她们姐妹嫁进凤家庄时,姐妹两真是欣喜若狂,只是没想到才短短时日,父亲就又改变了心意。 “不知母亲和七姐何时才能好起来?”商玫璎边说边在绣棚上扎了一针,绣棚发出声响,让她的心情更加低落。 商瑰璎将手中的笔放下,看着刚刚才抄写完的孝经,忍不住笑了下,“你放心,不会拖太久的,谢大小姐和袁四少爷如今被人传得沸沸扬扬的,你觉得母亲她忍得住?” 倘若谢沁华就这样嫁进袁家庄,成为袁四少爷的妻子,那么就算父亲向宝如县主献的计策能成,日后成为南亲王妃的人,也不会是商樱璎了。 嫡母好不容易被父亲说动,放弃了凤公子那样品貌双全的好女婿,怎么可能再被人坏了她闺女儿的好事呢? “商琏宝这几天,大概又要皮肉受苦了!”姐妹两低声说着便笑了。 就算商琏宝是心肝宝贝儿子,可商太太几曾受过这样的皮肉之苦?想起来是拜谁所赐,商太太就不免要撒气,本来是再气,都不可能对宝贝儿子撒气,可说让商志高说,原本好好的事情,就因为商太太母女受伤而停摆,倘若庶女们再受伤,因此坏了他的大事,就别怪他不顾多年夫妻情份,也要叫她负全责。 被丈夫这么一吓,商太太哪还敢对庶女们撒气,可心里怨气实在难以忍受,便只能朝儿子撒了!反正他年纪小,又不会被打得皮开肉绽,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就他了! 于是乎,自生下来就被父母娇宠得不知天高地的商琏宝,就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场挫折。 商琏宝被亲娘收拾,商家上的下人们简直是欢声雷动普天同庆啊!谁让这小子皮得天怒人怨呢? 小厮和他计划着,要投奔凤家庄,找凤公子兄弟收留他,因为被亲娘这一番收拾,计划只得胎死腹中,凤公子这厢得知消息后,不由松了口气,他们才不想和这家人扯上关系,否则,商志高的盘算一旦落空,他肯定又掉回头巴上来。 “让人再动动手脚,务必要让那小子的计划永远成不了真。” 玄衣想了下,建议道,“商太太对小儿子素来疼得紧,现在会收拾他,全是因为身上的伤痛所致,一旦她的情况好转,这招只怕就失灵了。”他顿了下又道,“不如,就让他成功一回,然后……” 凤公子听完之后,皱着眉头,“就怕变量太多,太大,情况会难以控制。” 像商琏宝那样的孩子,只要一逃家,肯定没多久就会被人贩子给盯上,为了吓唬他,让他被人贩子掳了去,似有些太过了。 玄衣想了想又道,“那如果人贩子由咱们的人假扮呢?” 如此一来,就把一切掌控在自家人手中。 凤公子仍然没有点头,玄衣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他既起了此心,依他的性情,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现在是商太太派人打了他一顿,让他只能老实待在床上养伤,可是他若此心不死,再加上被商太太如此收拾,心生怨恨,说不定那天他就付诸行动,逃家投奔而来。” 如果他安然抵达凤家庄,那还好,倘若中途发生变故,被人掳走了呢?凤家庄就在湘城,离岳城不远,商志高肯定要找他们帮忙寻人,如果没事平安救回,那还好说,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商志高以此为由,趁机赖上来呢? 凤公子思及此呼吸不由变得急促,他想到商太太母女在楼外楼住着时,惹出的笑话,他绝对不希望这家人有机会二进楼外楼。 然而还不等他们有动作,商琏宝就先失踪了! 商太太母女哭断肠,可是她们两个都是伤者,哭也不能太过,向来脾气外放惯了的商太太憋闷得痛苦不已,但不老实听话,痛苦的是自己,动作略大些伤处就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收着点。 担心儿子又不能痛快放声大哭大闹,商太太有生以来头一遭尝到了郁闷于心的苦。 嘴上起了圈燎泡,疼得她想发火,身边侍候的人几乎被她捶了个遍,别看她平日养尊处优不动五体,捶打起人来还是够呛的。 几个老嬷嬷就被捶得内伤,痛得只得哀叫卧床调养,年轻的丫鬟们虽然好些,可是被捶患了内伤,一样得侍候人,更得把老嬷嬷们劝慰商太太的任务接下来,短短两天下来,就已经累翻所有人。 但是,商琏宝依然音讯全无,商志高找宝如县主和袁庄主帮忙,还找卫大人与周大人相帮,只是搜遍全岳城,依然没有半点音讯。 凤公子玉面染墨,不过依然俊美得令人目眩,黎浅浅带着春江过来时,就看到他在质问玄衣,是不是未经他的同意,贸然擅自行动了。 玄衣当真是百口莫辩啊!他真只是提议而已,公子没有点头,他哪来的胆子敢这么做? 黎浅浅接过春江手里的托盘,示意她留在屋外守候,自己亲自端着托盘进屋。 “这是叶妈妈做的,刚刚出炉的新茶点,我一得了,就送过来给你尝尝。” 面对着心上人,凤公子那张脸上的黑气,总算慢慢消散。 “这是怎么了?”看着凤公子吃了茶点,她把刚沏好的茶递给他,看还跪在地上的玄衣问道。 凤公子冷哼一声,“这小子胆儿肥了!竟然不经我同意,就贸然行事。” 黎浅浅看玄衣一脸我冤枉啊!我比六月雪还冤的样儿,忍不住笑出声,“玄衣从小就跟在你身边侍候,他的为人如何,你会不知道?” “哼!”凤公子再度冷哼一声,还伸脚踢了玄衣一脚。 “好了啦!到底怎么回事?” 面对黎浅浅,凤公子再大的火气也只能憋着,他咬牙又踢玄衣一脚,“说。” 玄衣暗笑,边把之前自己建议的事说给黎浅浅听,只是说到最后,不免哀怨的抱怨,“公子没点头,我们没敢动,可谁知,那个商琏宝竟然失踪了。” “确定是失踪?不是他自个儿溜出府了?” “他是在家里头失踪的。” 失踪前一晚,因挨打的伤还没好全,商琏宝除了哼哼唧唧的,还时不时的把侍候他的人使唤得团团转,好似看着人围着自己转悠,他就很高兴似的。 晚间,他照常把侍候的嬷嬷、丫鬟使唤得团团转之外,还闹着叫人把他的小厮叫进屋来。 就寝时,小厮要离开时,他又闹腾着把人全留下来,待在他屋里侍候他。 嬷嬷们拗不过他,只得从命,谁知隔天一早起来,小厮们全都躺在屋里的地上昏睡不醒,该在床上睡觉的商琏宝却不见踪影。 “是被人从床上悄无声息带走的。”凤公子补充道。 “掳走他的人,可有留下讯息或表记?” 凤公子摇头,“没有。卫大人和周大人已经派人封锁全城搜索,谢大人也广发信函寻求江湖友人协寻。” 黎浅浅笑,“这可是谢家立功的好机会啊!”万一商琏宝是被谢大人的人找回来的,商志高好意思再让女儿去跟谢大小姐争夫吗? 凤公子沉吟半晌,也道,“可不是吗?掳走商琏宝的人,可真是帮了谢家一个大忙啊!” 玄衣小声问,“您二位看,这事的幕后主使,会不会是谢家?” 黎浅浅看他一眼后道,“有可能,但谢家人有机会吗?” 商家是新搬来岳城的,谢大人情况虽大有进展,可到底卧病在床好一段日子了,昔日的人手还听不听他指挥?就算他真想派人做此事,他的人可躲得过卫、周二人的耳目? “能悄无声息把商琏宝从家中掳走,商府之中肯定有内应,里应外合方能得手。”黎浅浅若有所思道,“商家的下人,有多少人是来岳城之后才采买的?又有多少是他们带过来的?” 凤公子看向玄衣,“这得派人立刻去查才晓得。” 玄衣大声应诺,随即磕头谢恩起身出去。 黎浅浅听他走远了,才嗔了凤公子一眼,“没你这样的,老吓玄衣干么啊!” 明明就知道玄衣没做,还这样吓他。 “不敲打敲打他,胆子会越来越肥的。” 黎浅浅笑着拍他的手臂一记,却让凤公子反手一握,凑到嘴边亲了一下。 正文 第九百七十二章 自大自傲 黎浅浅想把手抽回来,不过凤公子哪可能让她如愿,抽不回来,黎浅浅瞪他一眼,索性就让他握着了,两个人相对傻笑一阵子之后,黎浅浅才问凤公子,“你觉得是谁做的?” “能在商家内部安插人手,还能不引起商志高夫妻的怀疑,你觉得谁有这本事?” “还能有谁?”凤公子嗤笑,“在我看来,只有一个人有可能。” “商见君?”黎浅浅索性直接问。 凤公子点点头,“除了他,还有谁能不动声色,在商志高家中安插人?而且这个人做下绑走商琏宝的事之后,还能不露迹象继续埋伏在商家,只怕这枚钉子埋在商家不止一两天了。” 商琏宝失踪后,商志高家上下乱成一团,若这个内应悄悄离开,恐怕都没人会发现,可是他没离开。 为何凤公子能肯定,这内应没离开?当然是因为商家上下人数没有变化,因此没人借机离开。 但那人为什么不离开?留下来是想监视商志高一家的反应吗? 还是……还想做什么? 黎浅浅也同意凤公子的看法,“既然已经把商琏宝掳走了,他还留下来,那肯定是想留下来看商志高一家做何反应,嗯,大概还想看看,他会找那些人帮忙。” 人像遇到这样难关的时候,肯定是要用尽一切力量,寻求所有能帮得上忙的人的协助,商志高的个性若不是遇上独子被掳,也许他不会弯下他高傲的脑袋,向人卑躬屈膝寻求所有的帮助。 现在他已经找宝如县主,袁庄主,凤家庄,以及卫大人、周大人,就连岳城那些点头之交,也都让他求了个遍,想来幕后之人,应该已经明白,商志高在岳城所有的人脉了。 “我听说,商志高连岳城城外有点名声的庙宇,都去求了。”凤公子道。 “如果是商见君所为,那他应该觉得很满意了吧?”黎浅浅问。 凤公子想了下后摇摇头,“未必,商志高还有一个人没去求。” 黎浅浅讶异的扬眉,“谁啊?” “商见君啊!”凤公子理所当然的说道,见黎浅浅一脸疑惑,他遂笑着为她解惑。“商志高把岳城这头,连刚认识的人都去求了,却独独漏了他这个,多年来与他相互扶持走过来的兄长,你想,商见君能高兴?” 黎浅浅支颐想了下才道,“你想商见君搞出这事来,只为了看商志高向他求援?” “应该是吧!就看商志高何时想起来,向他求助吧!不过。”凤公子顿了下嘴角露出嘲讽的一笑,“我觉得商志高不傻,离商见君远一点,他就能看穿商见君故意营造的迷雾,只要他看破了,就能看穿商见君此人的阴狠。” 既知商见君的阴狠,那么商见君用在他身上的那些伎俩,又能骗他多久? “那,我们要是找到了商琏宝,要不要第一时间把人救出来?”黎浅浅问。 凤公子扬手在她额上轻轻一抚,“傻了啊?抢这个功干么?好钢要用在好刀上,这个功,落在我们身上只会惹麻烦,最好是落在……”凤公子靠到黎浅浅耳边小声说。 黎浅浅听了直笑,“嗯,落在他身上,倒是挺好的,准姐夫救了未来小舅子,这功劳可不小呢!” 隔日下午,袁四少爷懒洋洋的抻了个懒腰,原本因整天沉迷花天酒地,而显得太过瘦弱的身材,近来因为勤奋练武,身形已渐健壮,从他的背影瞧,他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显得有元气许多,也给人他长大成熟不少的感觉。 谢沁华手里捧着手炉,抿着嘴看着他许久,身边的丫鬟忍不住开口,“大小姐,您,真的决定了?” 谢沁华转头看丫鬟一眼,“这事,由得了我决定吗?” 也是。丫鬟暗暗叹气,抬眼看袁四少爷的背影,这时袁四少爷和几个好友勾肩搭背正在说笑。 老实说袁四少爷生得确实不差,想想也是,有宝如县主这样的娘,和袁庄主这样的爹,袁四少爷想生得丑些,都有些为难呢!只是,袁四少爷实在花心,瞧瞧,又一个丫鬟被逗笑了,看到那丫鬟被逗得笑得满脸通红,谢沁华身边的丫鬟又叹口气。 这么一个花花公子哥儿,她家大小姐这么好的一个人,配他,真如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是,岳城里头放眼望去,又有谁及得上袁四少爷的身份呢? 虽然袁四少爷一直坚持着不认亲娘,可是能坚持多久?一旦袁四少爷回头,宝如县主心疼儿子,袁四少爷的身份就要往上翻两翻,从一个江湖门派的掌门人的庶子,摇身一变宗室贵女的亲儿子,下任南亲王可能就是他。 如果此事成真,那可能就变成是大小姐配不上他了! 为免拖久了事情有变,这几天,袁庄主夫人和自家夫人都说开了,听说是已商量好,就等着请媒婆上门提亲了。 只不过,袁庄主好像还没点头,袁庄主夫人跟自家夫人都不敢拍板定案。 丫鬟兀自胡思乱想着,袁四少爷那边似有什么动静,就见他和身边的几位公子说笑声大了,还有小厮不断接了命令后往外奔去。 “这是怎么了?”谢沁华拉住一个袁家庄的丫鬟问,那丫鬟见是谢沁华,连忙恭敬的道,“二少爷派人回来说,他们在山上猎了几只山猪,四少爷听了很高兴,说要出城去庄子上吃烤野猪。” 烤野猪?谢沁华想到那油滋滋让人生腻的肥肉,便按捺不住想要作呕。 不等谢沁华说什么,就见谢紫华笑吟吟的冲到她面前,“大姐,我们也跟着一道儿去吧?我还没吃过烤野猪呢!” “别闹了!”谢沁华一口就轻斥一声,谢紫华脸就变了,她的贴身丫鬟连忙扯住了她,“二小姐,别闹啊!” 谢紫华几乎要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不过丫鬟及时的劝阻,让她恢复了理智。 “瞧大姐说的,好像妹妹我多不懂事似的。”说着就转身离开,根本没让谢沁华有机会再说什么。 谢沁华原想喊她留她下来,可是刚刚姐妹两个动静有点大,吸引了不少人的侧目,谢沁华因此不敢造次。 云彩蝶这时跟几个来自湘城的姑娘走过来,她笑容满面的和谢沁华打招呼,谢沁华对她一笑,“你们刚刚去哪了?” “刚去看了袁夫人精心培养的菊花,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名贵菊花呢!” “是吗?” 云彩蝶来自小城镇,不过她并不以为忤,总是坦然以对,反让这些名门贵女们另眼相看,她们见多识广,最是看不上没什么见识,便又要装作自己见多识广的女子,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装着自己无所不知,不过是突显自己的见识少,那也就算了,偏生这样的人还要端着架子,装作自己很有能耐来教训她们。 这就让人不能忍了! 她们初识云彩蝶时,也以为她是这样的人,倒是没想到她会出乎她们的意料之外。 几个姑娘说笑一番后,听闻袁二少爷他们猎了不少山猪,袁四少爷想出城去庄子吃烤野猪,也动了心思,没多久大家就一起出城,奔向袁二少爷所在的庄子。 男人们有的骑马,也有乘车的,女眷们则一律乘车,临近黄昏,这一行长长的车队却在此时往城外去,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于此同时,商见君在客栈的客房中大发雷霆,他揪住一名管事的衣襟,怒斥道,“说,你们这几个废物,究竟是怎么办事的?怎么把人弄丢的?” “老爷,老爷!”其他人见那管事几乎快被暴怒的高见君给勒断气,连忙上前相劝,好不容易把人劝下。 商见君手一甩就将那管事给扔出去,众人见状暗呼口气。 “你们几个给我老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爷,这,我们实在不好说啊!”年纪最大资历最深的管事被大家推出来做代表,不等他说完,迎面就砸来一个茶盏,吓得那管事呆如木鸡,动都不敢动,还是身边的同僚们拉了他一把。 “老爷,琏宝少爷来了之后,就一直不老实,后来咱们都派人不错眼的盯着他了,可来救他的人,实在很厉害,连面都没露,就把人给救走了。” 这商见君是晓得,那小子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坏蛋,做死的本事不小,明明被带过来之前,才被他娘派人把他揍了一顿,身上还带着伤呢!可自醒过来就没一刻安份过。 商见君悄悄去见过他,见他实在太会闹腾,还叫人给他点了睡穴,后来觉得这样不是个事儿,就让人在吃食掺了软筋散,因为他还小,所以用量很少。 后来见他恹了,商见君又有些不舍了,毕竟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最后,只得让把吃食减量,把他用绳子绑起来。 如此总算老实了一天,然后又闹了,商见君算是大开眼界,有生以来,头一遭遇到这么会折腾人的孩子。 最后除了用绳子绑住他的身体,还在他脚上绑了条大麻绳,绳结一打上,别说商琏宝这样的一个孩子打不开,就是商见君自己,也未必打得开。 但就是这样,这孩子还能闹,甚至还放火烧屋,这下子可真把商见君给惹毛了。 只得双管齐下,又是下药又是捆绑,对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来说,应该算是太过了,可是,用在商琏宝身上,商见君及其下属都觉不够。 原本是没人全程看着商琏宝的,无奈这孩子实在太能做了,逼得商见君不得不派人轮流看着他,商琏宝还想着脱身去找凤公子兄弟呢!见他们时刻有人盯着自己,哪受得了,于是闹得更加欢实,吓得所有人根本不敢放松,时刻都有人盯着他不放。 商琏宝不过是个普通的孩子,那想得到,自己越做越闹,这些人就越发盯着自己,气得他索性倒头大睡,只是再能睡,也有睡醒的时候。 商琏宝忍不住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想离家出走呢?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如果有,他们能发现是谁把自己掳走的吗? 不晓得他们何时能找到自己,把他给救回去啊! 结果也不知算不算心想事成,终于有人来救他了,可是这个来救他的人,似乎不怎么厉害啊! 原本看他出现的时候好厉害的,屋里守着他的这些人,都没发现他突然钻出来,在他们还没发现那个人出现时,就已经昏倒在地了,本以为逃出生天有望啦!谁知,这人把他带出那屋子,就被另一人给打昏了。 这第二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也没多厉害,不过趁人之危罢了! 他就这样被救过来救过去,救他的人也就这样被手刀砍过来砍过去,若是站在旁边看,事不关己肯定会感到很好笑,可惜,他是那个被救的人,这些人就像哑巴一样,问什么都不开口,他压根就不晓得他们是谁派人救他的,而且派人来救他,为何不合成一股,而要各自为政? 商琏宝被扯来扯去,其实很想哭的,但来救他的人,似乎怕他问东问西,也怕他大吼大叫引人来,所以把他从那小屋子救出来时,就点了他的穴道,那应该是哑穴吧?因为在那之后,他张了嘴就是说不出声音来。 这也为什么,商见君的人没能发现他被救走的原因。 商见君没想到,来救商琏宝的人会点他的穴,这个孩子太会闹腾了,他都没想过让人点他哑穴,不过也是他不懂武,根本不知道还有这种穴道。 在商见君心里,习武之人都是没什么见识的武夫,他习于高高在上看人,就连凤公子兄弟都被他当成没见识的小孩子看待了,他对高薪请来的护卫又有能有几份尊重? 不过都是面子情罢了! 现在,商见君因事情失败,不由把火气朝他们撒,他还没等到商志高向自己求助呢!他们就把商琏宝给搞丢了?万一商志高终于低头,向自己求救了,自己打哪弄个儿子还他啊? “快派人去找!” “都已经派人去找了,可是,这个小镇就这么丁点大,他一个孩子家家的,能跑多远?”一个年轻的管事颇有些不以为然,这人是刚从老家送信过来的,所以只知商琏宝以前乖巧懂事的一面,根本没见识过熊孩子化身的商琏宝有多叫人望而生畏。 商见君冷哼一声,这人连忙识时务的噤声不语。 “他一个小孩子有能耐迷昏一屋子人,自己却不中招?肯定是有人混进来,把他救走的,离了客栈只要把人往车里一塞,出了小镇,四通八达的道路何处不能去?怎么找? 正文 第九百七十三章 福大命大 一辆摇摇晃晃板车上头,堆满了杂货和粮食,看来应该是到小镇来采买的,前头拉车的,是只驴子,年纪大了脾气不小,走得老慢,赶车的主人边走边跟牠闲聊,牠好像听得懂似的,时不时发出叫声应和着,有时又像是发出抗议似的。 总之这路上有老驴相伴,车主也不寂寞。 眼看时近中午,太阳高悬,虽亮却不热,可车主还是选了处有树荫的地方,停下来歇息。 这条路上往来的人不少,车也多,大概因近午时,不少人像车主一样,选了有树遮阳的地方休息用饭,车主用过饭后,就靠在板车上闭目养神。 这时有辆马车停到了他板车旁,车里钻出来两个男子,穿着打扮像是什么富贵人家的仆役,明显就和他们搭的车不配,因此引来不少人侧目。 那两人也毫不在意,下车和车夫一起吃了烧鸡和羊肉汤,那车夫手很巧,把车停下后,从车后的箱子掏出不少家私,就近在车旁用几根铁架子弄了火灶,灶下用柴起了火,铁架子上挂了个铁锅,他又从箱子里倒腾出已经片好冻着的羊肉片,不多时就闻到了羊肉汤的香味,原来他早在铁锅里放好羊肉汤,大概前天晚上就放在铁锅了,今儿放火上一热,不一会儿汤就滚了,香味四溢啊! 勾得附近休息的人们口水直流,个个眼睛都悄悄的往他们这儿斜。 就连驴子的主人,也禁受不住那股香味,眼珠子悄悄在眼皮下往他们这里打量着。 这三人也大方,呼朋引伴的招呼人来喝碗热汤。 有两个骑马经过的年轻人,受不住这香味,另骑马吹着冷风着实不好受啊!有热汤能喝,便靠过来接了一碗。 有人开了头,见他们没事,接着靠过来的人就多了。 不一会儿,那三人车旁就围了好些人,大伙儿吃吃喝喝的好不热闹,过了午,有人像驴车主人一样,靠车上歇了下,有的人则是吃饱喝足就起程赶路去了。 一开始应主人所请,来喝汤的骑士早就离开了,驴车主人歇了会儿,也走了,手巧的车夫利落的收拾东西,灭了火堆,他的两个同伴早上了车,已经睡得东倒西歪。 众人分道扬镳各奔前程,方才那一幕彷佛留在了梦境了,虚幻得禁不起人推敲。 驴车主人打着呵欠赶着摇摇晃晃的板车往前跑,在他之后,不远不近地缀着那请人喝羊肉汤的车夫,他驾着车悠悠哉哉的哼着小曲儿。 车子里,仆役打扮的黎浅浅忍不住捂耳朵,“谨一竟然是音痴!”他哼的小曲儿,基本上都不在调子上,完完全全的荒腔走板,听得人脑仁儿生疼。 凤公子笑,伸手在她脖子上揉了下。 “欸,欸,欸,这样揉面具不会掉吗?”黎浅浅很紧张,伸手扶了下脸颊,她的脸上隐在面具之下,黎浅浅对这等工艺感到十分佩服。 简直堪比现代特效工艺的手艺啊! “不会掉,放心吧!”凤公子笑着拉下她的手,他们身边躺着商琏宝,这是刚刚趁乱从驴车搬过来的。 虽然最后是安排好,由袁四少从驴车主人那里救下商琏宝的,但为免节外生枝,从小镇出来,到袁家庄子的路上,还是让商琏宝待在这辆马车里为妙。 “他现在是睡着的?”黎浅浅边问还边伸手戳商琏宝的脸颊,这孩子熊归熊,但长得还真不错,可惜被他的父母宠得有点无法无天,黎浅浅和凤公子对这孩子都没好感,他们还是比较喜欢小家伙,萌萌的,一点也不熊。 “点了睡穴,自然是睡着的。” “他回去之后,不会觉得江湖人高来高去好厉害,然后心生羡慕就想到凤家庄习武吧?” 黎浅浅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凤公子看她一眼,道,“他爹有过这个念头,不过想先把他姐姐的婚事订下来,再来落实此事,这小子也有此心,但我和大哥他们商量过了,这次要一举打消他们父子的这个念想。” 黎浅浅恍悟,“所以去救他的那些人,才会那么容易就被别人制服了?”就是要打破商琏宝以为江湖人都很厉害的想法? 凤公子笑,“他爹不傻,怎么看不出来他儿子的问题,他想他儿子习武,其实就是打算把教养孩子的责任推到我们头上来,另外,他想借此让他儿子和小家伙打好关系,你想想,这打小就有的交情,日后,他爹走了,且不说他姐嫁得好不好,他都还有凤家庄这个靠山和小家伙这发小在。” 黎浅浅想了下问,“你们真不想帮小家伙收个发小?" “不必。”凤公子冷冷的道,“商志高和商见君他们这支的人,不予考虑。” 黎浅浅看着他好一会儿,就明白过来了。 他们兄弟对小家伙好,那是因为这孩子着实惹人疼,但他母亲曾经犯下的错,害他们兄弟父母因此早逝,他们没将对凤乐悠的恨延伸到小家伙身上,那是他们兄弟两厚道,不代表凤乐悠犯的错能轻易被原谅。 凤老庄主也说了,小家伙不能被称为公子,意即他没资格成为凤庄主或凤公子,他母亲犯的错,几乎害凤家庄灭顶,于凤家庄来说是罪人,她的儿子又怎能成为凤家庄的掌权人。 倘若真如商志高所愿,让他儿子与小家伙成为小伙伴,商志高与商见君便会借机撺掇着他与凤庄主下一代掌权人争权,因为他们不可能放过把凤家庄握在手里的机会的。 商琏宝是商志高的小儿子,可能也是他这辈子最后一个儿子了,他的长子和次子与他不亲,孙子们更是见面不相识,将来商志高这个家势必得交到商琏宝的手里,他为小儿子精打细算,甚至不惜背着商见君,前来湘城为女儿谋求嫁入凤家庄。 “你说,他和商见君是在演戏吗?”黎浅浅抬头问凤公子。 凤公子笑着倒了杯茶给她,“不知道,不过不管他们是不是在演戏,反正有机会拆了他们两个,就使劲儿全力拆散他们两就是,绝不让他们有复合修好的机会。” 商见君派人掳走商琏宝一事,就算商志高知情,也要让他们公开决裂,再无复会修好的机会。 黎浅浅点头,两人头碰头,把计划捋了一遍又一遍,不时的修改调整,直到天黑,商琏宝发出声音,才停下来。 “他还睡着?”黎浅浅记得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每每天亮醒来,总会有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她怕自己迷迷糊糊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所以就算醒了也不睁开眼睛,悄悄的聆听着四周的声音,然后才小心的打开眼睛。 她不知道商琏宝这样的一个天之骄子,会不会因为这些天的经历,和她当年一样,对周遭环境起了戒心,处处小心防备着。 然而事实证明,熊孩子不愧是熊孩子,商琏宝这个熊孩子的心理很强大滴!因为他,完全没有因为这些天的遭遇,而产生半点心里阴影,更没对人或环境产生防备恐惧的心理。 不过黎浅浅防着他,倒是做的滴水不漏,见他眼珠子在眼皮下转悠,她直接手一点,又把人睡穴给点上了。 扮成车夫的玄衣连夜赶车,来到袁家庄位于景耀山山脚下的庄子附近后,才和驴车的主人远远的打了个暗号,双方一前一后驶进庄子附近的树林,隐在暗处的鹰卫和鸽卫,以及凤家庄的探子们,立刻四散开来警戒着,确认四下无人后,才纷纷学了声鸟叫回报。 听到连串的鸟叫声,扮成驴车车夫的刘二赶着驴车晃悠悠的靠过来。 把商琏宝抱上堆满杂货的板车之后,用一些东西将商琏宝藏在里头之后,才赶着车走了。 袁家的庄子里,袁四少爷昨儿吃多了烧烤,上火了,整个人不舒服极了,最后索性睁开眼起床,看看四周静悄悄的,他有点回到被他亲娘掳去,被关在她那座宅子里的感觉,想到大哥和三哥都是死在那座宅子里的,袁四少忽感鼻头一酸,热泪盈眶啊! 虽然和他们两感情不是很好,可到底是一起长大兄弟,而且他们两若不是被他亲娘掳了去,也不会早早死了,想到这里,他就有种快喘不过气的感觉,让他迫不及待想甩脱这种感觉,再待下去,只怕他要窒息了! 匆匆穿好衣服,侍候他的小厮和侍从们,有的还在睡,有的虽然已经起身,不过因为饿了,跑去厨房找吃的去了,再说,平常袁四少不曾这么早起身过,侍候的下人以为他怕是要到午后才起身,因此也就没留个人守着。 幸而袁庄主要求,儿子们要能自理,穿衣洗脸等琐事,不用人侍候,袁四少也能独立完成。 摸摸肚子,不觉得饿,他开门大步走出来,外头很安静,他打了个呵欠,信步往外走去。 不知走了多远,远远的山路上来了辆摇摇晃晃的驴车,袁四少没什么好奇心,他走到路边的亭子坐下,看着驴车朝他左边的路拐过去,然后在斜坡上停了下来,车夫似乎是内急,将车停下后,人就急急忙忙的往路边草丛钻进去。 好一会儿,都不见车夫出来,风轻轻飘扬,似乎还带了点异味,袁四少暗道晦气,站起来转身欲走,却看到有人从驴车来的方向冲出来,这些人骑着马,颇有些凶神恶煞的态势。 就听风里传来这些人的喳呼声,听那话音,似乎是在找人,找人?找谁呢? “不是说那驴车是往这边来的吗?” “是啊!” “那,怎么不见人影啊?” 大家都是一起过来的,你还走在前头呢!你都没看到了!我们被你给挡着,我们要能看到,那岂非长了双千里眼?不过走在前头这人,在商老爷跟前是排得上号的,他们这些人没他的名气,也没他武功高强,所以还是老实点吧! 大家口头上应和着,实际上根本就是来应付了事。 谁人不知,这几个号称武功高强的家伙,那天可是被来救那小子的人给药倒了,听说,连人来了都不晓得!万一当面撞上那伙人,他们这些人怕是没有招架之力吧! 唉!说起来都得怪那个在路上请人喝什么羊肉汤的,若不是他们搞那么一出,谁会记得那辆驴车有古怪。 想到这儿,他们不禁长叹一声,他们也实在是没辙了!小镇虽小,但要从中找人,也实在不易。 那日他们掳走商琏宝后,将人塞在车里,日夜兼程将人带回小镇,便是想着此地退路很多,若被人发现,想逃的路子多着呢! 倒是没料到,那孩子会被人救走。 当自己要逃命时,那是退路越多越好,还能糊弄来人一阵子,可轮到自己要从这团乱麻寻人,那就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了! 他们一群人在小镇上束手无策时,正好遇到有人在茶馆里说起前一天,在路上遇到好心人,请大伙儿喝羊肉汤。 在那辆马车旁边的驴车里,有个穿得很体面的小孩儿躺里头睡大觉,大伙儿问那车主,那车主只说,是在小镇外捡到的孩子,那孩子话说得颠三倒四的,不过,倒是把自己家住那儿说得很清楚。 岳城鲤鱼巷商宅。 听到岳城商宅,他们基本就认定,那孩子肯定就是商琏宝,于是乎一路追了过来,只不过明明就在前头了,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忽地,路边草丛微动,就见一个漂亮的男孩子从中钻了出来,这群人定眼一看,这不是商琏宝是那个啊! 商琏宝没见着救自己的人长什么样儿,可他看过掳走自己的人的相貌的,不就是眼前这些骑着大马的人吗?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商琏宝大叫一声,已经掉头重新钻回草丛去了。 “追!” 带头的人见商琏宝独自出现在此,心说,皇天不负苦心人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救这臭小子的人,肯定是被他吓怕了,所以把他扔在这荒郊野外,任其自生自灭吧? 反正没看到救他的人,正好便宜了他们,对付一个小孩子,对他们来说,那是家常便饭啊!心里如此想,脚已先行动了,催促着马儿追上去。 不过别看这草丛似乎不高,可是马进去之后才发现,身在此中根本看不见商琏宝的身影啊! 更可恶的是,这草丛似乎有什么暗器似的,有人纵马飞奔,不一会儿就被绊倒在地,摔个狗啃泥。 如果他们的人摔倒了,能让他们瞧见商琏宝,那也值了,偏偏那小子就像水滴滴入大海一般,完全没有痕迹! 这叫那领头的人快要气死了! 就在此时,他忽然看到,商琏宝那小小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钻到草丛的边缘,眼看就要冲下山坡,到路边的亭子去了! 他扭头看去,发现亭中有人,登时心神大震,看来那人不是救商琏宝的人,也是与之相关的人才是。 他急忙甩出他的独门暗器,直扑向那人的门面。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独门暗器快要打中袁四少的脸时,他扬手一挥,叮的一声,那枚暗器被生生击落,不说使暗器的人吃惊,就连袁四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看到那暗器上蓝汪汪一片,袁四少知这是淬了毒的,想到自己不过是在此地闲坐,竟然就有人想取他性命,若非自己刚刚超常发挥,只怕自己的小命就得交代在此啦! 他暗暗拍胸,觉得自己真是福大命大的同时,一边放出信号,通知自家人赶过来。 于此同时,商琏宝已经扑到他面前,看着他惊恐的叫道,“救我!” 正文 第九百七十四章 救命之恩 袁家庄子里,袁二少端着碗茶,慢慢的宽茶,目不斜视的盯着茶碗,彷佛那里头有着什么金贵的东西似的。 一旁的床榻上,坐在袁四少,一位老郎中正在给他上药,他的脸上、手上和背上都有程度不一的伤痕,最严重的当属背上那一刀,因为刚刚救商琏宝的时,被领头的那人砍的,袁四少因为护着孩子,所以背上、手上都被砍了。 而脸上的伤,则是被那人死之前松掉的刀锋给划伤的。 袁二少当时看到弟弟背上挨刀,气得一剑杀了缠着自己不放的三个歹徒,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去,杀那个砍他弟的家伙。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那人死的时候,手里的刀竟然松开了,而且还好巧不巧的往袁四少的头砸下去,他急忙提脚一踢,堪堪把刀给踢开,可是还是划伤了袁四少的脸,幸而不是很严重,严重的是他背上的伤。 想到这里,袁二少忍不住开骂,“我说你啊!脑子是怎么想的?你武功跟人比,是差了些,可是你至于拿自己当肉盾吗?” 学轻功是做什么的?就是让他遇上危险,逃命用的啊!他倒好,拿自个儿的身体当肉盾挡刀?有病。 “不是我不想逃啊!”袁四少龇牙咧嘴,“疼疼疼!轻点,轻点!”老郎中嘴角噙着笑,“四少爷,不是老朽手太重,是您这伤有点重啊!”皮肉都翻出来了,能不严重吗?疼,也是应当的。 袁四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然后委屈不已的跟他哥告状。“哥你不知道啊!那小子好重,弟弟我抱不动他啊!我不是没想用轻功逃命的,可是抱不动他,总不能扔下他,只顾自己逃命吧?” 那倒也是,毕竟那伙人就是冲着商琏宝来的。 “对了!那孩子是打那来的?姓啥名谁可问出来了?” “别提了,那小子昏过去了,还没醒呢!”袁二少爷说着转头对老郎中道,“一会儿还请卜郎中去瞧瞧那孩子。” 老郎中点头应诺,把袁四少身上的伤都包扎好了,这才随小厮去看商琏宝。 “对了,那孩子是一个车夫用驴车带过来的,那车夫可找到了?”袁四少问。 “找到了,驴车主人说他是在小镇捡到这孩子。”袁二少简单说了车夫的回答,袁四少挠挠头,“我总觉得那孩子很眼熟,好像在那里见过。” 袁四少不说,袁二少还没想到,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他才发现确实是很眼熟。 “我最近没看过那么小的孩子,如果觉得他眼熟,应该是我们最近见过的人里头,有人和他长得很相像。” 但会是谁呢? 如今四个儿子只剩两个,小的那个还很有可能被他亲娘认回去当南亲王,所以袁庄主现在是全力在栽培次子,而且不像之前,对儿子们的婚事那么不上心,现在的他,对两个儿子的婚事可上心着。 因为如此,袁二少近来跟着父亲见了不少人,人见得多了,记忆难免有些模糊,他想了半天,还是没能想起来是谁。 “既然你觉得眼熟,那表示我们两个都见过他的亲人。”袁二少想了下道。 袁四少点点头,“那会是谁呢?” “最近,不是说,商家的孩子不见了吗?”袁二少对那位商老爷印象满深的,因为此人游走在宝如县主和袁庄主之间,且,袁庄主夫人也不曾对他有恶言。 看来是个八面玲珑的家伙啊!只是何以会发生,有人从家里掳走他的小孩? 电光火石之间,袁二少明白了,被他们兄弟救下的那个小孩,就是商琏宝。 然而,会是谁掳走这孩子的?车夫为何救了孩子之后,不赶紧把小孩送回去,反倒带着他跑到袁家庄子附近来? 想到这些疑点,袁二少坐不住了,“我再去问那个车夫。” 袁四少想拦,可是伤口疼得很,稍微动一下,就像火在烧似的,因此只能老老实实的靠在榻上不动,不过他不能动,别人能动嘛!连忙唤来小厮,派他去袁二少那儿。 小厮很快就跑走了,没多久,他就跑回来了,“二少问完话了,一会儿就回来。” “知道了。”话声方落,他二哥就回来了。“二哥,怎么样?” 袁二少笑,“那个车夫真是傻,竟然想先把货送完,再把孩子送回去,也不想想,把那孩子送回去,得到的赏银,是他拉车送货一辈子也赚不到的。” 不过,也应该是他没能得到那孩子的信任,压根就没把自己的身份靠诉他,所以他才想着要先把货送完,再送那孩子回去吧?袁二少如是想。 他根本想不到,这原是一个局,刘二把商琏宝送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要让袁四少救他一命。 袁四少如他们所料的,救下了商琏宝,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袁四少的武力值差到一个天怒人怨的地步。 成为商琏宝救命恩人的代价,竟然是伤痕累累。 不过也好,如此一来,这两家的缘份必定不浅啊!刘二拿着袁二少给的赏银,卑躬屈膝的跟送他出来的管事道了谢,又一脸谄媚的塞了块碎银给管事,“刘管事,还请笑纳,以后若有什么好差事,还请刘管事多多关照啊!” 管事捏了那碎银,虽嫌小,不过聊胜于无嘛!撇了下嘴,笑着打了哈哈,虚应了事把刘二给应付过去打发走人,看刘二赶着驴车走远了,才对看门的老头说,“看好了,以后那人要再上门来,一律说我不在!” “是,是。”老头迭声应诺,看看已经不见人影的刘二,再回头目送管事走回去,老头咧嘴呵笑,把庄子的门给关上。 不晓得赶驴车那人是哪来的高手,管事没看到,他老头可是瞧得一清二楚,那人给管事的碎银,是他现从二少爷给的赏银捏下来的,从银元宝上捏碎银下来,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能算准是多少重量,那就有点本事了! 他刚刚瞧得分明,那人捏下来一两,但看了管事一眼后,又捏了一把,只给五钱。 不过管事大概以为,那人递给他的银子,是他原本就有的,所以并不在意,要是他晓得,那人原本要给他一两银子,后又减成五钱,嗯,管事大概要气疯了吧! 刘二不晓得自己被个看门老头,当成绝世高手了,不过就算晓得,也不在乎啦!反正事情办好了。 看门老头就算知道刘二身手不凡,也没跟人提起,袁二少他们也就把刘二当成个普通送货的车夫看待,之所以送他元宝,不过是可怜他,虽救了商琏宝,但他没把人安全送回商家,商老爷他们不定还要怪他呢!与其如此,倒不如他们隐了下来,送他些银子也算补偿他的损失了。 商琏宝担惊受怕好些天,吃喝都不正常,能在那些人眼皮子底下,奋力跑向袁四少,己经耗尽他所有,一得知脱困,心神一松就陷入昏迷,老郎中看过他之后,将他的所有症状,全归咎于把他从家中掳走的幕后主使。 “这孩子这几日亏损略大,得好好补一补,回头我开帖方子,给他吃上半个月,就能康复了。” 负责照顾商琏宝的嬷嬷道了谢,让丫鬟送老郎中出去,自己坐在床边,看着商琏宝,这孩子生得还真是好啊!唇红齿白,真是好看极了。 嬷嬷这时还不晓得,此熊孩子有多能作。 既已知晓,他们救下的就是商琏宝,袁二少自不拖延,立刻派人回岳城,通知商志高去了。 另一方面,前来抓商琏宝的那伙人,全数栽在袁家兄弟手中,嗯,正确来说,是栽在袁二少和他的朋友们手里。 跟袁四少来玩的那些人,虽然武力值也不算太差,不过他们一路睡过去了,没能蹭到立功的机会,起床得知后,都有些扼腕。 至于谢家姐妹这些女孩们,得知袁四少出一趟门,救了个孩子,还受了伤,有些较善感的当场就哭起来了,嚷着要去探望袁四少,谢沁华瞟她们一眼,心里有些堵,不过没说什么,倒是谢紫华和那些女孩闹起来。 谢沁华还没开口,云彩蝶就先开口相劝,没想到反被谢紫华呛回来,搞得她有些难堪,当场险些下不了台。 最后还是袁二少过来,替她解了围。 气得那些视袁二少为夫婿人选的女孩们,眼都红了! 谢沁华早知袁二少似对云彩蝶有意思,可她没想到,袁二少会公开护美,一时间不禁有些茫然,袁四少如果在这里,遇到这些女孩针对自己,会像他二哥一样,护着自己吗?还是视而不见?还是…… 谢沁华到底不过是十几岁的姑娘家,对于感情事难免患得患失。 湘城来的名门千金中,有一名眉目如画的姑娘,和另一名容貌有些艳丽的女子,她们全程站在角落里,把发生的事情全看在眼中。 眉目如画的姑娘问同伴,“你说,谢大小姐知不知道,她那看似无害莽撞的妹妹,其实心计颇深?” “你管她看不看得出来干么?” “好玩啊!你说,谢二小姐喜欢的,是袁四少呢?还是袁二少啊?” 艳丽女子想了下回道,“我觉得是袁二少爷,因为她刚刚好像是看到袁二少走过来,才故意挺身而出引人注意的。” “是吗?”眉目如画的女子若有所思。 “我们几时才能回家啊?我听说天宝坊为了年底抢购活动,又要推出新的样式。” 艳丽女子长叹一声,眉目如画女子则道,“快了,快了!等这两位袁少爷亲事底定,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她们两个一个心有所属,一个还情窦未开,所以对袁家两位少爷无感,可奈何家中长辈觉得,倘若有机会飞上枝头做南亲王妃,为何不搏一搏呢?于是她们两就被长辈送来袁家庄。 “其实,姐姐家和凤家庄也算门当户对了!为何不跟你娘说一声,让长辈请人出面撮合呢?”相貌艳丽的女子被同伴一说,面上飞红,看来更加娇艳三分。 “你不懂。”她看着同伴摇头,“我们家虽也是武林世家,但,和凤家庄相比,那真不能比。” 眉目如画女子不解,艳丽女子轻笑,“我家,如今只有我祖父算是江湖耆老,我爹和叔伯们都没什么本事,我这一辈较出色的,也就我大哥一人,当初听闻黎大教主要收徒,兴冲冲的去了,结果被刷了下来。” 这事她也听说过,她小叔叔也去了,可惜半路上遇难死了,虽说是奔着要做黎大教主徒弟去的,可是半路遇事而亡,却怪不到人瑞瑶教的头上去,因为那是她家对头派人干的。 这些年,双方斗得很凶,不止斗武,还斗商,两家家里的营生锐减到现在只各剩一家铺子在苟延残喘,若非如此,家里祖父又怎会寄望她,能和袁四少成双,好借机把对头给踩下去呢? “说起来,这也是瑞瑶教作的孽,你祖父不是和黎老教主有旧吗?怎么不……” “我祖父说,当年黎老教主故世后,他明知他们那个大长老借故欺负黎大教主,可他从不曾帮衬他过,后来大长老搞出那场收徒闹剧,他明知是大长老所为,却还寄望黎大教主能收小叔叔为徒。” 当人家需要帮忙的时候,他吝于伸手,当人出人头地了,却又期望对方看在老一辈的交情上,帮自家儿子一把? “祖父说,小叔叔当初要是老实点,不要一接到收徒大会的帖子,就得意猖狂,故意跑到薛家那呆子面前去显摆,惹恼了那个薛呆子,也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听她爹说,她小叔叔因是老来子,最是得宠,武功学得七零八落,可祖父疼他,下不去狠手收拾他,不像她爹和其他叔叔们练武时刻苦,以致于小叔叔的武功松散,那薛呆子一脚踢中他的心窝,他就去了半条命。 薛家人恼的,是她小叔叔使阴招,不过那能怪他吗?他都已经被薛呆子踢掉半条命了,能怪他奋力一搏,拿匕首自卫,划伤薛呆子的腹部,害他流血伤重而亡。 要知道,薛呆子腹部受创后,还能自行离去,若非那匕首上有她小叔叔的名讳,薛家人也不会知道,薛呆子是她小叔叔所杀。 她们也不会晓得,小叔叔是被薛呆子害死的。 看着艳丽女子的面容,如画女子长叹一声,袁四少救了商家儿子,就不知这救命之恩,商家要如何回报啊? 正文 第九百七十五章 许婚 袁四少爷救了商志高的宝贝小儿子,结果就是救命之恩难以回报,以女许婚报此大恩。 嗯,虽然所有人都觉得,这门亲事是商志高家占了大便宜啊! 可是袁四少爷也不是没占好处,至少,他抱得美人归啦! 商樱璎人在家中,福从天上来,之前还在担心弟弟的安危,下一刻就得到消息,她被她爹许给袁四少爷为妻了! 这个转折让岳城上下都震动了! 市井小民纷纷打探,这位商七小姐是何许人也,竟然能被袁庄主夫妻点头,成为袁四少爷的妻子?宝如县主没意见吗? 之前盛传谢大小姐与袁庄主夫人相处甚欢,宝如县主花宴上的娇客,从岳城本地的名门千金,到周边各州城的千金贵女,每一位千金的出身、本身的条件,胜过谢大小姐的,多矣! 只是她们家世再好,容貌再美,也没机会和袁四少亲近,独谢大小姐,不止入了袁庄主夫人的青眼,还在袁家庄里以准主母的身份招呼宾客呢! 怎么会,短短时间翻盘,这袁四少正室的位置就让个名不见经传的商七小姐给占了? 消息传开,被炸得晕头转向的,可不止岳城的百姓,对谢家来说,更是有如晴天霹雳般的打击,谢夫人是第一个抗不住倒下的,谢紫华直接傻了,谢岳华父子则是相对苦笑,然后便得打起精神,应付上门探究的各路人马。 谢沁华整个人呆若木鸡,良久,她才慢慢回过神,早就该晓得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如果袁庄主不反对这门亲事,那她早就已是袁四少的未婚妻,袁谢两家的家长,应该早就坐下来商谈婚期等事宜,而不是在年底这最繁忙的时候,还像在与宝如县主赌气似的,办一场又一场的宴会。 所以,她们母女被袁庄主夫人给哄了!不,不是,不是这样,应该说,袁庄主夫人自己也没料到,她对袁四少的婚事根本就做不了主。 谢沁华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她最好的一条出路就这么被阻断了!接下来,她,该何去何从? 袁庄主夫人满眼不解,当丈夫宣布袁四少将迎娶商樱璎时,她整个人就蒙了,直到丈夫说完话,她才慢慢的缓过神来,围在她身边的,是她三个漂亮的女儿,袁大小姐和二小姐已经出嫁,她们是被父亲派去的人接回来的。 只是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到这个消息,袁蜜蜜呆若木鸡,回过神时,正好看到母亲整个人摇晃得很厉害,她下意识上前搀扶,两个姐姐反应比她快,一左一右正好将袁庄主夫人扶个满怀。 等到袁庄主夫人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三个女儿围着自己,丈夫则坐在上首喝茶。 “你,你,你既然,要自己拿主意,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袁庄主夫人一开始还有些结巴,说到后来才顺畅。 袁庄主看她一眼,慢悠悠的反问她:“还用得着我说?”袁庄主冷笑,“你以为你想些什么,盘算些什么,我看不出来?” “你!” “你以为给小四娶谢家的女儿,就可以把儿子牢牢的掌控在手里?你想过小四该娶个什么样的姑娘,才是对他有益的?” 袁庄主夫人气道,“难道你那个姘头给他找的,才是好的?”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袁庄主斥道。 “笑话,你们能做,还怕别人说不成?”袁庄主夫人梗着脖子顶回去。 袁庄主冷笑,“宝如虽是为孩子好,但她挑的人地位太高,这事要成,只怕姑娘的父兄都要被冷待了。谁也不是傻子,看不出她的打算,所以,他们是不可能允婚的。”袁庄主看得清楚,所以他一直在劝宝如县主改变心意。 宝如县主被他说的有些心动,可又不肯直接从了他,便要求他另寻儿媳人选。 袁庄主正愁着呢!谁知商志高就送上门来了! 商志高是凤公子兄弟外祖家的族人,虽不知亲疏,但总比他们这些完全的陌生人来得亲近嘛!再有,凤庄主夫人和黎教主可情同姐妹,没看凤庄主夫人出嫁,黎教主师徒千里送嫁吗?这关系近着呢! 袁四少要是娶了商樱璎,远的不说,光是凤家庄就先沾上边了,借凤庄主夫人之便,再搭上黎教主,这般迂回的关系,就是皇帝那里想挑刺,都挑不出理来。 就算黎经时父子这里真帮不上忙,也没关系,这不是还有蓝海吗?他在皇帝跟前的地位,听说不比黎经时父子差呢! 就算蓝海也帮不上忙,凭他是皇帝跟前得用的,朝中肯定有人愿意示好,到时请托几个说得上话的,肯定是轻而易举的事。 宝如县主被袁庄主这一通说词给说服了,商琏宝被找回来,正巧,救他的人是袁四少爷,商家许婚袁四少以报救子大恩,一切合情合理,再恰当不过了! 再恰当个鬼!袁庄主夫人眼前发黑,她以牙咬唇刺激自己别昏过去,肚腹内怒火翻腾滔天,双眼赤红,她指着袁庄主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有怨,袁庄主也有。 袁四少是他的儿子,她与谢夫人议婚,可与他提过只字词组?没有。还唯恐他不同意,朝外头放话,想要以此来逼迫他同意这门亲事。 玩计谋,可不是她才玩得好,若不是想着要混淆视听,他早就把老婆关在家里,谁也不许见了。 袁四少听闻自己的婚事定下了,一时间有些呆怔,他对谢沁华没什么好感,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尤其是厌恶她的惺惺作态,不过婚事迟迟没有定案,他已有心理准备,就是她了! 现在突然告诉他,他老婆是他从未谋面的一个女的,哦,还是那个熊孩子他姐,嗯,熊孩子的姐姐不会也很熊吧? 袁二少想了下,起身去找袁庄主,袁庄主见他来,便扔下兀自气咻咻的妻子,领着儿子走人。 书房里,父子两谈了许久,最后,媒婆上了谢家门,谢大人有些蒙,谢夫人听闻消息不禁双手合十直念佛。 谢沁华姐妹两相对无语,媒婆此时上门,说的是谁的婚事? 结果大出人意料,谢家人没想到,媒婆上门说的,是袁二少爷和云彩蝶的婚事。 媒婆不是来和谢家人谈云彩蝶婚事的,她是来接云彩蝶,一同回湘城白家,找白大夫谈亲事。 云彩蝶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尘埃落定,看到媒婆来,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谢沁华赶过来时,就看到云彩蝶一脸狐疑的和媒婆对峙,媒婆则是一脸哭笑不得,她给人牵红线一辈子了,从没遇上质疑她身份的人。 “高夫人真是对不住,彩蝶她孤身在外,不得不小心谨慎些,而且她是外地来的,不认得您高夫人也是有的。”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一直以为老身这张脸还挺有用的,没想到,岳城中还有不识得我这张老脸的姑娘。” 云彩蝶这才知道,原来袁庄主请来的这位媒婆高夫人,在岳城是远近驰名的人物,自己质疑她媒人的身份,看来是得罪她了。 不过高夫人也很好说话,有谢大小姐圆场子,她自乐得下台阶,她想了下,对谢沁华道,“不知谢大小姐是否有空,陪老身和云小姐走一遭?”有谢大小姐陪着,相信云小姐也能放心些吧? 谢沁华知她好意,遂道,“谢谢高夫人相邀,请等我片刻,容我去请示双亲。” “应该的,应该的。” 谢夫人对高夫人的相邀十分感激,谢沁华此时若能避开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再说,云彩蝶是谢沁华相邀来岳城的,如果她能顺利嫁给袁二少爷为妻,对谢沁华及谢家都是有好处的。 别的不说,云彩蝶外祖家在湘城,听说恐怕不会待很久,日后,她在袁家,要是有什么事情,想找人帮忙拿主意,或诉苦,只有谢沁华与谢家了,所以她们得和云彩蝶把关系打好来。 而且等云彩蝶和袁二少的婚事落定,到时候谢夫人就有话可为女儿转圜,他们可说谢沁华那时常去袁家庄走动,其实就是为云彩蝶和袁二少牵线,反正袁二少婚事已定,相信不会介意他们拿他夫妻来做挡箭牌,毕竟不是谢沁华,他袁二少又怎有机会结识云彩蝶呢? 当天下午,媒人高夫人就带着云彩蝶、谢沁华前往湘城白家,为袁二少提亲。 谢紫华正好不在家,等她在友人家,得知此事时,谢沁华她们已经离开岳城了,谢紫华气得直跳脚,不顾友人苦苦挽留执意要走,却不知此举惹恼了好友们。 谢紫华匆匆返家,友人们在她背后恶意评论着谢紫华。 “你们看,她着急上火的样儿,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她这么着急着回家,是因为她自己的婚事出问题了!” “其实我之前就在怀疑了,都说她姐和袁四少是一对儿,可我瞧着不对啊!平常都是她黏着袁四少比较多,她姐反倒不常在袁四少爷跟前露脸。” “咦?你也觉得?” “我也是啊!只不过谁也不敢在她跟前,把话挑明了说。” 几个姑娘吱吱喳喳说着自己的观察所得,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我看哪!那个什么商樱璎得以嫁给袁四少,最伤心的怕不是谢大小姐,而是她吧?”说话的姑娘以手指比了个二,其他人掩嘴直笑。 “其实也不怪她啊!换做是你,有机会成为未来的亲王妃,你想不想要呢?” “当然想要,不过,所有人都认定是她姐姐了,她想要,难啊!现在连她姐都落空没希望了,她,就更不用说了!” 侍候的丫鬟们见自家小姐们说得高兴,不免相对苦笑,小姐们啊!你们自个儿的婚事都还没着落呢!怎么如此热衷于看别人家的笑话呢! 湘城这里,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候,就已经得了消息,黎浅浅听刘二回报后,想了下道,“赶紧派人去跟白大夫说一声吧!免得回头媒人带着他外孙女上门了,他还毫无所悉。” 刘二点头领命而去,凤公子信步走来,正好与他擦肩而过,看刘二急着出去,他也没拦着,只好奇问黎浅浅,“刘二这么急着出门,去哪儿?” “你别告诉我,你还没得到消息?”黎浅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凤公子闻言顿时笑了,“知道了,这袁庄主确实是个明白人,看得比宝如县主清楚。” 有这么一个明白人在,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至少可以拘着宝如县主,不让她做傻事。 好吧!他其实对此颇感失望,因为宝如县主不出手,他就没办法收拾对方。 黎浅浅看他一眼,笑了,“这不好吗?至少少了一个人算计我啊!” “少一个算计你的人,自然是好的,不过,我就怕那女人回头想想,又觉得还是你条件较好,想方设法的要把你弄去给她儿子作媳妇。” “我谢谢你啊!至少没说,她可能不死心,还想算计我,给她儿子作妾。” 凤公子笑,“就算是宝如县主,也没那个胆子算计你,给她儿子作妾的,要知道你爹和你大哥的身份,注定你不可能屈居人下作妾的。” “更何况,你都要成为我的妻了,我怎么可能让人算计你?” 黎浅浅闻言俏脸绯红,好半晌才淡了下去。“我觉得宝如县主太闲了,日子过得太悠哉了!” “你这么觉得?”凤公子问。 黎浅浅点头,“嗯,商樱璎嫁进门之后,不管袁四少认不认亲娘,宝如县主都会想要为儿子正名,但要怎么正名?她与亡夫的遗腹子?她又不想让前婆家沾光,这说法肯定不行。” “那就只有让她嫁给袁庄主做平妻,并把袁四少记在她名下。” 这么一来,便名正言顺了,至于皇帝答不答应,让袁四少改姓,并承继南亲王爵位,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行!就这么办吧!” 凤公子和黎浅浅的计划,与商志高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他们两的行动力比商志高强,而且他们不用考虑这么做,袁庄主和宝如县主能不能接受,事后会不会找他们麻烦。 反正他们又不需要这两人记他们的恩,施恩不望报嘛!呵呵,若这两位主不乐意,事后想寻人晦气,也寻不到他们两身上来。 于是,在商志高犹豫着要怎么对宝如县主说这个让袁四少认亲娘的主意时,宝如县主和袁庄主竟然被袁庄主夫人捉奸在床,地点就在袁家庄的别院,听说与袁庄主夫人一起亲眼目睹这场桃色风暴的,都是岳城里各门派的当家主母。 袁庄主夫人被吓得不轻,叫嚷出声引来各家主母后,才惊觉不妙。 丈夫和宝如县主的事情一直传闻不断,可是没有实质证据,谁也不能说他们确有一腿。 可是自己刚刚沉不住气,叫嚷引来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想说没这事,都不好搪塞,为掩饰这件事,丈夫肯定要负起责任来。 南亲王妃也出面要求袁庄主给个交代,给交代?还能怎么交代?袁庄主有妻,宝如县主纵贵为宗室,也不能逼人休妻再娶,那就只能委身作妾了?南亲王妃不肯,直言女儿进袁家门后,得和元配平起平坐,同时还隐讳的提醒袁庄主,别忘了,事情演变成今儿这般难堪境地,全是袁庄主夫人的错。 若那天她没大声叫嚷,事情不会演变到今日的地步。 再说了,袁庄主夫人是生了三个女儿没错,但她女儿宝如县主可是为他生了个儿子。 武林中人不受朝廷管辖,爱娶平妻与元配平起平坐,没人会管,袁庄主便答应南亲王妃的要求。 宝如县主守寡多年再嫁,她不在乎形式,袁庄主倒是不想委屈她,于是赶在年前,两人办了场盛大的婚礼。 正婚后,宝如县主依旧住在南亲王府,她才不想和袁庄主夫人同一个屋檐下,因此省了不少事儿。 袁庄主恼妻子接连给自己惹祸,和宝如县主成婚后,就大剌剌的住到南亲王府去了,并把袁四少记到了宝如县主名下。 袁四少本就是庶出,之前记在袁庄主一名早逝的妾室名下,现在改换了宗室出身的平妻名下,严格说起来没什么差别,但实质上差别就大了! 因为如此一来,他若从母姓,就有资格继承南亲王爵位了! 商志高得知后,一边为女儿有望成为亲王妃欣喜若狂,一边则叹息着,自己没能捞到这个功劳。 正文 第九百七十六章 识时务 湘城白家,白大夫接到鸽卫通知,云彩蝶将回湘城,同行的是岳城知名媒婆高夫人,还有谢大小姐。 鸽卫跟他说的很详细,尤其是谢夫人与袁庄主夫人曾想为谢大小姐和袁四少议亲,以及袁四少爷日后,很可能成为宗室一员的事,都仔仔细细的跟白大夫说了。 宗室?白大夫想到女儿白石楠的执拗,白大夫只觉头皮发麻,鸽卫意味深长的笑了,“白大夫不用担心,就算袁四少爷日后真成了王爷,也不会同袁家嫂子走得近。”所以就算白石楠想借女儿小叔的权势做什么,也不过是空想罢了! 白大夫闻言却无法放下心,“你不知道,我那女儿性子甚是执拗,否则也不会都已为人母了,还这么任性妄为,甚至不惜给自己和自己女儿头上泼脏水,也要达成她想要的目标。” 鸽卫笑笑,“白大夫放心,云夫人不是还在养病吗?她身子不好,就算再疼女儿,也得看自个儿身子骨扛不扛得住啊!” 鸽卫说这话时,边注意白大夫的反应,果然不出他所料,白大夫听到身子不好时,眼睛微亮。 他又同白大夫说了些杂事,便告辞离去。 他前脚才走,白大夫后脚就叫人进来,细细叮嘱了一番,才让人离去。 “属下跟着那人去了白石楠家里。”去白大夫家的鸽卫对黎浅浅道,刘二坐在一旁听他回报。 黎浅浅让他接着说,鸽卫遂又道,“那人去了白石楠家后,直接找上厨娘,交代厨娘一番后,就走了,属下跟在他身后,见他去了好几家药铺买药,买完药,他又回到白石楠家里,把药材交给厨娘才回白家复命。” 白大夫这是打定主意,宁可废了女儿,也要保住外孙女。 想想也是,白石楠脑子不清楚,白太太又纵着她,如果再任由她为所欲为,很可能就是把她自己的小家,和娘家全都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里,与其如此,不如壮士断腕,牺牲她一个人,保全所有人。 被牺牲的人肯定不甘心,但是,要叫所有人陪着她去死,恐怕其他更加不甘心吧! 因为如此,白一龙夫妻和白二虎夫妇之后接到消息,得知白石楠再度病得不醒人事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隐瞒老娘,不让白太太知道女儿的近况。 白大嫂妯娌两个,甚至暗暗期盼着,这个只会生事的小姑子要是就这样一病不起,就太好了啊!不过两人都不是傻的,在丈夫面前,自是表现出为小姑子的病忧心忡忡的样子,白一龙兄弟因为对小妹的表现感到不悦,也没去在意妻子的表现。 尤其在知道外甥女的婚事有着落时,兄弟两个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也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他们两才想着,小妹为求离开云家,不惜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外甥女都要议亲了,受此影响,终身大事肯定落不着好,他们兄弟只得为外甥女多费点心,给她找个好人家,谁知一转身,她的婚事已有着落了?而且还是袁家庄的袁二少? 他们常在外头走动,消息比白大夫灵通许多。 白大夫还得鸽卫细细跟他剖析利害关系,他们兄弟在得知对象是袁二少时,就已看出这门亲事对云彩蝶来说,是好事一桩,对袁四少日后继承爵位,也是有好处的,云彩蝶的优势就在白大夫与瑞瑶教黎教主的关系,以及凤家庄凤庄主夫人的关系。 所以就算是为了这门亲事不生变,他们也绝不能与黎教主和凤庄主夫人交恶。 他们都是明白人,不会同这两位交恶,唯一一个不受人控制的,就是白石楠。 兄弟两个想了想,最后交代妻子,要她们派人盯紧白石楠,就算传出她病得起不了身,还是得盯紧她。 白石楠现在住的宅子,虽是记在她的名下,但侍候的人却全都是白大嫂两人精心挑选的,至于白石楠当初带回来的陪房,都被她们和白大夫陆续以各种名义调离,就连云彩蝶身边侍候的,也被以各种理由调走了。 现在宅子里,侍候的全都是后来调过来的,云彩蝶用惯的人,只剩她带去岳城的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以及她的奶娘。 云彩蝶她们还没到,白大夫就已交代儿子们,叫他们转达两个儿媳,要她们帮云彩蝶挑陪嫁丫鬟以及管事嬷嬷,至于她的奶娘,等回来就把人打发了。 他不想让这些知根柢的人留太多下来,因为这些人与白石楠相熟,云彩蝶出阁后,白石楠要是连系这些人,利用云彩蝶的身份做些什么事,那可是防不胜防,与其到时再来换人,还不如现在就把人换掉。 他知道女儿的性子,她已经把她自己毁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再把她女儿的未来毁于一旦,就为成就她那完全不可能实现的妄想。 白大嫂和白二嫂两人得知公爹的要求时,不免面面相觑。 “你说要是婆婆知道,咱们背着她,把人全都给换得一乾二净,会不会气死啊?” “生气是肯定会的。但,这是公爹交代的,难道咱们能违逆他老人家?” 白二嫂叹气,“那自然是不行。” “婆婆尚且得听公爹的,那咱们又怎能违逆他老人家的意思呢?”白大嫂强调的第一句话,白二嫂听明白了,嘴角微翘。 是啊!就是婆婆都得听公爹的呢!她们做小辈的,又怎能例外? “再说了,她们跟着小姑子去了婆家,知道她走偏了,却连知会咱们一声都没有,本就是失职,如果小姑子没和离回来,这些陪房咱们自是管不着,可小姑子和离回了娘家,这些失职的陪房自然就得承担起责任来。” 嗯,这话说得她们处置小姑子的失职陪房,似是理直气壮名正言顺了。 白石楠对这些毫无所悉,她只知自己前一天似乎好转了,还想着等她精神头足了,就派人去查查黎漱的近况,谁知才一个晚上,她就又病得人事不省,侍候她的人暗松口气,她们实在很怕这位主子完全清醒过来,然后发现她们全都是新来的。 “小姑太太之前不是都已经醒了吗?怎么会认不出咱们,不是原来侍候的姐姐呢?”一个新来的丫鬟不解的问。 “听说小姑太太素来喜欢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侍候的人若是换人,便叫人换被调离那人的名字。” 所以名字一样,人却是不同,如此做主子的不用花精神去记新人的名字。 丫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被换下来的姐姐去哪儿了?” “这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了!”回答她问题的丫鬟嗔她一眼,抬脚进内室去了。 丫鬟挠挠脸颊转头问另一个同伴,“听说大小姐要回来了。” “嗯。大小姐的命可真好,我娘她们说,原本还替她担心,她跟着和离的娘回了娘家,这亲事也不知落到那儿去,谁知这才多久时间,大小姐的婚事就已经有着落了!” 白家的孙辈们对此也觉得十分意外,虽然长辈们都无意亲上加亲,但架不住云彩蝶长得漂亮啊!白大夫的孙辈对她有好感的,便有两个,当他们亲娘问他们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做媳妇时,他们心里不约而同浮上云彩蝶的容貌。 只可惜不等他们说什么,人云彩蝶的婚事就有结果了! 孙女们对容貌出众的云彩蝶,则是略有嫉妒,可想到她现在是有爹似没爹,一心认定的亲爹,根本与她毫无关系,她们不禁暗暗庆幸。 然而在知道她将嫁得如意郎君,小姐妹们称羡的同时,也暗暗生妒。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云彩蝶回来了。 她没有带人往她和娘亲的小家去,而是回了白大夫家里。 白大夫和高夫人说没多久,就派人往黎宅请黎浅浅及蓝忘来一趟。 对白大夫来说,蓝忘是自己的顶头大老板,黎浅浅与他亦师亦姐,又与蓝棠亲如姐妹,蓝棠父亲蓝海是药王谷中人,于他来说,也是上司,他女儿不方便走这一趟,请黎浅浅代劳,也成。 黎浅浅接到邀请时,还有些蒙,云彩蝶的婚事,请蓝忘过去,说得过去,虽然他年纪尚小,但好歹是药王谷代理谷主嘛!可自己,和白家……说没关系嘛!有蓝棠、蓝忘在,不能说毫无关系,可是要说有关系嘛!她很怕很怕,白石楠借机缠上来啊! “你怕什么,不过是去列席吃个茶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他们要谈云彩蝶的婚事,蓝忘去,还勉强说得过去,我去,算什么呢?" “你是代表蓝棠去的,蓝棠是蓝忘的姑姑,蓝棠不方便出面,所以你代替她去,没什么不对的。” 是这样子吗?黎浅浅最后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云彩蝶和高夫人看到黎浅浅出席时,不约而同微眯了眼睛,高夫人在想,这位姑娘是何许人也,为何白大夫这位准新娘的外祖父对她那么恭敬? 直到听闻白大夫的介绍,高夫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黎教主与凤庄主夫人竟情同姐妹啊!凤庄主夫人有孕在身的事,她是岳城人,怎么可能不晓得,因为凤庄主夫人不方便来,所以请黎教主代劳,再看这黎教主与药王谷的小谷主感情好的像对亲姐弟,高夫人不由暗为袁庄主的眼光赞叹。 这门亲事看似不怎么相配,可实质上的好处,却是明摆在她眼前啊! 高夫人不由高看云彩蝶一眼,乍看这姑娘长得是好,可是这湘城、岳城长的好的姑娘少了吗?家世嘛!听说云彩蝶的亲娘和和她爹和离,她跟着亲娘回外祖家,父系这头暂不论,高夫人原以为白大夫不过是个药铺的坐堂大夫,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才晓得,原来白大夫的医术高明,被药王谷的长老们钦点来给小谷主传授医术,于小谷主来说,竟是师父的存在呢! 如此一来,云彩蝶的身价一下子就提高到,其他姑娘无法企及的高度了! 毕竟这药王谷可是什么人都能攀附上的,更别说,还有瑞瑶教及凤家庄了! 想到这儿,高夫人面上的笑容便又添了几份真诚。 云彩蝶倒是没想到,黎浅浅和蓝忘会来为她助阵,她颇有自知之明,知她们来,是为白大夫而来,但他们能来,她只有感激。 至于陪坐一旁的看客谢沁华,却是真被震憾到了,她没想到云彩蠂的外祖父,竟然能请黎教主来。 她看向云彩蝶的眼,不禁多了些热度。 白家的孙辈们都在偏厅候着,隔着槅扇往厅中偷瞧着,待看到黎浅浅时,男孩们不禁看直了眼,没想到黎教主长得如此绝色,他们一直以为云彩蝶已是他们见过最美的女人了,不想这黎教主竟把云彩蝶的美压得平凡无奇了! 就连那位号称岳城第一美人的谢沁华,都没黎教主那么吸引人! 至于白家的孙女们,看到黎浅浅时,忍不住惊呼,“原来她就是黎教主?” “耶?”有人问,“你们见过她?” “是啊!之前不是跟嫂嫂说了吗?我们去天宝坊,遇到有两拨小姐为争一头珍珠头面吵起来吗?那时黎教主就在那里,不过她没出面,只是在二楼走廊探头往下看了一眼,后来就有掌柜出面平息纷争了。那时就有人看到她,说她生得好看,不知是那家的姑娘。” “对啊!看到她的人还以为她是路过湘城的客人,看到天宝坊特意进去一逛的,没想到她就是黎教主!” 白家小辈们吱吱喳喳,全都被黎浅浅听了进去,她们说的那事,她也记得,那时她故意不加理睬,想看看掌柜的处理方式,掌柜的手腕不错,本来闹得不可开交的双方,在她到来后,很快就被控制住场面。 其实起冲突的两家小姐,本身并无什么纠葛,最主要是其中一方的好友,与对方领头的姑娘有点不对付,这位好友看上了一位公子,可那公子对她无意,且很快就与对方领头的姑娘订亲,开春就要成亲了。 那位好友气不过,每每遇上对方领头姑娘时,就撺掇着自己的好友怼上对方。 这事说穿了就是件闹剧,被当枪使的姑娘乐意,旁人也不好说什么,被她们怼上的姑娘因要准备嫁妆,年前这段时间常带着小伙伴逛街,遇上了难免要被怼,心情自然不好,虽然未婚夫对那姑娘无意,可是这姑娘老上门挑衅,任谁见了心情都会不好。 尤其这姑娘自己不出面,老怂恿闺中好友替她出头,让这位未婚妻很不爽,如果对方摆明车马亲自上门挑衅,她不介意当面给她记耳光,可她躲在别人背后,叫别人去替她出头,她要是和对方当面锣对面鼓的杠上,到时候毁了那被枪使姑娘的名声,人家家长若要求她未婚夫出面负责,她怎么办? 可叫她认怂,她又不肯。 所以常常对峙良久不散,搞得最近湘城不少店家,已将她们两边列入暂时不受欢迎的客人名单。 不想天宝坊的掌柜出面,三两下就把双方对峙的局面给解除了,未婚妻与其家人,和她这方闺蜜及家人们,都对天宝坊的评价提高不少。 就连被当枪使的那位姑娘和她兄长,也对天宝坊的掌柜暗生感激,因为她在排解纷争时,提醒了她别再被人当枪使了。 因为如此,天宝坊最近的生意十分火爆,黎浅浅对此十分满意,在给掌柜的年底红利就大了些。 让锦衣坊及其他铺子的掌柜眼红不已,大家纷纷投入工作中,盼着能和天宝坊掌柜一样,能得到黎浅浅的青眼。 因为这事,黎浅浅稍稍走神了一下,回过神时,就听云彩蝶问,“外祖父,不知到时候,能否请我爹来观礼。” “他和你娘虽和离了,但到底是你亲生父亲,自然要请他来观礼。”其实请他来给云彩蝶送嫁也是行的,就怕白太太到时候有意见而已。 云彩蝶得到这个肯定答复后,脸上露出笑容,转头看黎浅浅一眼,随即垂下眼眸,其实要是可能,她比较想请黎漱来为她送嫁,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此她连提都不敢提。 黎浅浅自然看到她那一眼了,对她的识时务表示满意,她没多停留,带着蓝忘离去。 正文 第九百七十七章 谁之过 既然人家识时务,咱们也不能小气了不是? 所以黎浅浅便交代下去,以蓝忘的名义,为云彩蝶添妆,蓝忘身为药王谷代理谷主,为下属嫁外孙女添妆,没毛病,且白大夫于他还有半师之谊,礼厚点也在情理之中,黎浅浅借他的名义,给云彩蝶厚厚的添妆礼,蓝忘还小半知半解,黎浅浅摸摸他的头,只道,“白大夫早年曾帮过我师父,不过因为他女儿的事,我们不好明着跟他往来过深,借你的名头行事,没关系吧?” “没问题。”蓝忘笑嘻嘻,把事情揽过去,黎浅浅看着他好一会儿,“你身边该添些人侍候,药王谷那边还没派过来吗?” “是派了人来,不过他们对祖母不是很恭敬,所以我把他们扔到庄子上去败败火。“ 黎浅浅哦了一声,心说,会被人派来侍候谷主的,眼力劲儿应该都不错啊!怎么会对蓝忘的祖母不敬?要知道,蓝忘就这么一个嫡嫡亲的亲人了!只消把老人家哄好,这小主子就好办了嘛!怎么会……还是说,药王谷里又有什么变化了不成? 蓝忘眨巴着眼睛看着黎浅浅,黎浅浅笑了下,道,“来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祖母说应该不是精心挑选的人,而且她们似乎认定了,跟着我没前途,故意气祖母,大概就是想要把我惹毛了,然后把人送回去吧!” 蓝忘年纪虽小,但他自小就被祖母带着身边,他祖母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她带出来的孩子自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再说他祖母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可都是跟他掰开来揉碎了说,他又怎会不懂,这些人心里想些什么? 所以他今天来,也是为了向黎浅浅讨主意来的。 “上次你祖母不是买了些人,怎么,不好使?”黎浅浅让他坐到身边的椅子上,又喊春江、春寿给他上果子点心。 “姑姑别说了,那些个不中用的,叫药王谷来的人三两下就撺掇着移了心志,祖母说,这种人不能留,不过因为年关将近,不好这个时候把人全给打发了,不然家里就没人做事了。” “不如你和你祖母继续待在我这里,过年了,热闹点好,至于那些人,就留他们看房宅,等年过了再做处置。” “那买新的人……” “我也缺人,回头我们找叶妈妈一起挑人。”黎浅浅看着他吃下一块糕点,才又道,“这次,你和你祖母要一起来挑人,毕竟是你们要用的,只有你们看了喜欢,买下他们,才能让他们念你们的恩德。” “嗯。” 本来黎浅浅是把蓝忘和白大夫接过府来住,以免蓝忘被白家人欺负的事情再度发生,后来云彩蝶订亲,白大夫身为外祖父自得回家坐镇,蓝忘的祖母也以年关将近,药王谷派来的仆役又已到湘城了,家里不缺人手照料,把蓝忘接回家住。 倒是没想到,他才回去两天,就发生这样的事。 蓝忘听黎浅浅这么说,当下点头如捣蒜,他还是个孩子,自然是喜欢待在黎宅,黎宅里有不少年纪和他相仿的孩子,虽然他们平日要上课,要练武,但玩乐的时间总是有的,孩子嘛!凑在一块儿玩几日就熟了,能和他们多待一日也是好的。 黎浅浅笑着揉揉他的小脑袋,“你祖母接你回去,也是为你好,毕竟你的身份不同,日后你得掌理整个药王谷,现在不多花些心思学东西,将来对上那些不肯放权的老家伙时,可就累了!” 蓝忘闻言再度点头,“我知道的,一旦手握大权,想叫他们撒手,就像是要他们的老命一样。” 黎浅浅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出声,“说的没错,所以为了不交权,谁也不知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顿了下,她又道,“只有你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不被他们控制。” 想了下,黎浅浅转头唤春江过来,“让人去把鹤卫统领请过来,我有事交代他们。” 春江眼睛大睁,教主这是要出动鹤卫了? 鹤卫统领很快就过来,老实说这些日子他们鹤卫实在是闲得蛋疼啊!眼看鸽卫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刘二那老小子天天在他跟前喊人手不足!想要从他们鹤卫那里调人过来,我呸,抢人也不是这样子没脸没皮的嘛! 鹰卫负责大佬们的安危,和住家安全,严格说起来,他们也是忙得很。 所以三卫当中,就只鹤卫真的是闲,闲到都有人开始养蚂蚁了,只是当初教主要用他们,他们动不动就甩脸子给教主瞧,教主有事,宁可让鹰卫、鸽卫累死,也不用他们,就把他们供着。 如果是刘二或鹰卫统领早早就老老实实的服软了!偏他不,结果就是一晾被晾数年,想想还真怀念谨一代管统领一职时,啥事都有谨一出面,根本用不到他出头! 可惜人谨一是大教主身边的大红人,哪能一直帮代管鹤卫呢! 若是在大教主管事那会儿,鹤卫统领不觉有什么不妥,可是现在瑞瑶教和以前大教主当家截然不同了!以前大教主自个儿都不上心,他们跟着不走心,似乎没什么不对,但现在,教主用心,其他人争着用心求表现,他们却被晾着,这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现在教主终于想到他们了,鹤卫统领怎不欣喜若狂?只是面上还得矜持着点。 “我这儿有件事,要麻烦你们的人跑一趟。” “教主请说。”鹤卫统领恭敬道。 黎浅浅指了蓝忘,“这位是药王谷代理谷主,他年纪小,谷中长老们有些倚老卖老,日前买回来的下人也不是好的,被长老们派来的人,三言两语给挑弄了。”黎浅浅把情况跟鹤卫统领说明,然后道,“现在就只要你们,把留在他家里的下人给盯好了,别让人趁年节城里人多杂乱,把家当给撬了,跑了,就好。” 就这么简单? “你们先去把老太太迎进府来,其他的,咱们再说。” 黎浅浅忽心有所感,催促着鹤卫统领先去把蓝忘祖母接过来。 鹤卫统领看她神色不对,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黎浅浅看他走了,带着蓝忘去见黎漱。 黎漱正在和章老、凤公子讨论事情,看他们过来,便把事情搁下,“来了。” “欸。”黎浅浅跟大家见了礼,然后跟黎漱说了,要把蓝忘祖孙接过来过年,黎漱没有多问点头答应了,章老则问,“他祖母答应了?” 之前那老太太来接孙子时,态度可是很强硬,他不觉得这老太太会轻易改变主意。 “放心吧!老太太是个明白人,肯定会答应的。” 章老不过是随口问问,既然黎浅浅这么说,那必是胸有成竹,他也就不多话了。 黎漱看看时辰,也到用饭时间了,命人开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午后,黎浅浅把蓝忘哄睡了,才问春江,“还没有消息?” “没呢!” 按说都在城里,不过接个人,怎么会一去快一个时辰了,人还没回来? 刘二心说,这一瞧就知,这鹤卫统领不行啊!不过他是不会去提点对方的。 鹰卫统领倒是想跟鹤卫统领示好,不过那也得等对方回来之后再说。 黎浅浅只觉心浮气躁,心里头很不平静,“你们看着他,我去外头瞧瞧。”指了春江陪着蓝忘,黎浅浅一出院子就直接施展轻功,来到黎宅大门口才停下。 春寿跟着出来,脚下才落定,就见凤公子也到了,呃,看到凤公子那翩若惊鸿的身姿,再对比下自己的仪态,顿时有种比不上,好想死的感觉。 “你在担心蓝忘的祖母?” “嗯,刚刚听他说起家里新添的下人不老实,然后心头就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黎浅浅伸手按着胸口道。 凤公子敛了笑,“别担心,你已经派人去请了,相信不会有事的。” 话声才落,就见玄衣和刘二一起从天而降。 “怎么了?”黎浅浅看他们两个脸色凝重,不由心头一沉。 “宋老太太出了点事,不严重,就是吓得不轻。” 纵使知道人心难测,但出了这样的事,还是让他们料想不到。 “人呢?”黎浅浅问。 刘二看玄衣一眼,低声道,“鹤卫统领用车把老太太先送到医馆,给她服了安神汤,然后才把人送回来,白大夫说了,服过药了,没事儿,这几天让蓝谷主陪着她,老人家看着孙子平安无事,心里安定了,身体慢慢调养就是。” “是新买的那些下人惹事了?”黎浅浅见刘二没直说,猜也猜到了。 “是。”刘二道,“我们的人到蓝家时,那些人正逼着老太太喝药。”这药自然和白大夫开的药不同。 “他们拦下了?” “鹤卫统领说他们再晚一步,老太太被逼着喝下药,怕就坏事了。尚幸他们到得及时。”说着,刘二也不禁拍着胸脯安慰自己,幸好啊!他们及时赶到。 黎浅浅黑着脸问,“他们想干么?” “听说是药王谷派来的那些人说,宋老太太很碍事,总是拦在他们和蓝谷主之间,只要他们帮忙除去老太太,她们就会趁办丧事的空档,把他们放走,除了还他们身契,还会给他们一笔银子,离开蓝家之后,他们就是自由之身,拿着那笔银子,想做什么不成?” 刘二话声才落,黎浅浅气得提脚一踢,把黎宅大门附近的一颗及成人腰间的大石头给踢了出去,就见那大石头像是没有重量似的晃悠悠的飞了出去,附近邻居在自家门前唠喀的门房和小厮们看到这一幕,先是开口叫好,随即有人发现不好!这颗大石头正朝咱们家的围墙来啊! 这要是击中了,看那石头的大小,自家围墙肯定毁了!门房和小厮用手捂住了脸,统统不敢看。 其他邻人家的门房和小厮,则是瞪大了眼,想要见证这一幕时,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颗大石头要撞毁那面围墙时,突然,大石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陡地散发出大量的尘土,几乎把整条巷道都给遮蔽了! 他们等待的撞击声,迟迟没有传来,大伙儿很想瞪大眼睛看清楚,奈何那烟尘太大太浓,让他们根本睁不开眼睛,而且那烟尘太大,让他们呼吸困难,众人纷纷闭上嘴以袖遮面,可是还是一个个呛咳得厉害。 等到他们平静下来,烟尘早已散去,一阵寒风吹过,那颗大石头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它突然散发出来的尘土也被风吹得四散。 众人看着眼前完好无缺的围墙,不免都有些蒙,所以说,他们刚刚是在作梦吗?那个一脚踢得及腰大石头挪窝的姑娘不存在?还是那个大石头根本就是假的?他们刚刚看到大石头就要撞上围墙那一幕,全都是作梦? 忽然有人幽幽道,“听说,这家的主子们全是江湖人。” 所以他们家一个姑娘能踢动及腰高的大石头,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个能一掌?一拳?一脚,把大石头搞得粉碎的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庙里供的神仙? 黎浅浅气不过踢了那颗大石头后就知该糟,凤公子见状忙在石头撞上围墙前,把它击碎,然后趁烟尘漫天之际,拉着人就跑,主子都跑了,刘二他们自然也不会留下来,傻啊!留下来的人肯定要被众邻居问倒,此时不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难道要等什么良辰吉日不成? 刘二走的时候,还不忘把春寿给捎带上。 邻居们久久才散,鹤卫统领接到刘二通知,没有从大门这头进府,而是绕到东偏门进宅。 黎浅浅亲接宋老太太下车,宋老太太一看到黎浅浅就哭了!紧握住她的手,道,“黎教主啊!幸亏您想得周到,否则老太婆我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些白眼狼手里了。” 黎浅浅苦笑,“老太太别恼,您大人大量,事情过去了,就别跟那些人呕气,省得气坏自个儿,到时候蓝谷主该心疼您了。” “欸欸,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宋老太太一经提起蓝忘,便忘了自己刚刚被气得快吐血的事,跟她宝贝孙子相比,旁的事都不算什么了! 黎浅浅扶着宋老太太进宅,知她吓得够呛,毕竟离死就差那么一点点了!黎浅浅觉得宋老太太很沉,想了想,还是把马车招过来,把老太太送上车,“老太太上车吧!我们家虽不大,但老太太今儿到底是受了惊吓,我瞧着您这脚步都虚着呢!” 可不是吗?宋老太太苦笑,挽着黎浅浅的手,一同上车。 上车坐定后,她才对黎浅浅道,“不瞒黎教主,今儿我真是被那些人给气着了!想他们入我家后,我自认待他们不薄,没想到他们竟然为了些许利益,就想置我于死地,然后让长老他们任意摆弄我的孙子。” 老太太越说越气,黎浅浅只得给她顺气,好不容易来到客院,黎浅浅将她亲自送回房里去,将她交给叶妈妈后,才转身离开。 鹤卫统领看她出来,一个箭步窜上前。“教主,都是卑职的错,让宋老太太受到惊吓了。” “不关你的事,你是临时被派过去的,赶得上救人已是万幸,再说了是那些做恶之人的错,是他们害老太太受到惊吓的,不是你们。”黎浅浅义正严词的道。 正文 第九百七十八章 弃子 黎浅浅虽没怪罪,鹤卫统领心里还是有些介意,好不容易有表现的机会,竟然差点就把事给办砸了,这叫鹤卫统领怎能不呕。 黎浅浅凉凉的看他一眼,鹤卫统领心一凛,低下头不敢乱想了。 “你想求表现,我明白。不过这事不能急,你年纪比我大,肯定知道事急则缓的道理,不用我多说。” “是。属下明白。”鹤卫统领心里苦笑,道理他都懂,可是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嵌。 黎浅浅没再揪着这事,而是问他,“那些白眼狼呢?” “都被我们点了穴,捆起来扔在蓝家。”鹤卫统领道。 “嗯,里头就没半个好的?”要真一个都没有,那黎浅浅要好好的思考一下,这药王谷来的人凭什么在短短时间内,就搧动这些人的心。 鹤卫统领愣了下,他那会儿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想太多,现在黎浅浅这么一问,他难得的反思了一下,看来自己确实是有不少需要改进的地方,想到方才在路上被刘二训了的事,他的脸又黑了点。 黎浅浅正在和送茶过来的春江道,“回头派人去蓝家待着,帮忙看家。” 春江点点头,问,“是不是派新结训的鸽卫过去?” “不要,派两家人,有老有小的那种。” 这是派一般的仆役就好?春江不解的看着黎浅浅。 “一上来就派鸽卫,全是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小姑娘,岂不是明白告诉心怀不轨的人,咱们防着他们呢!” “城里的这些人都已经被捆了,咱们用得着防他们吗?我这是要让药王谷来的那批人放下戒心。” 春江不懂,“他们不是已经被蓝谷主扔到城外庄子上去了?” “所以啦!”黎浅浅笑,“若他们全都在城外庄子上,城里蓝家要是出了什么事,跟他们有何关系?” 根本就不可能有关系!春江似乎也明白了。“您是认为,他们会趁机跑回来生事?” “肯定的,要不然,蓝家那些下人又怎会挑今日生事?” 鹤卫统领听完之后恍然大悟,“属下这就带人回蓝家去。” “不用着急,他们进城后,肯定要先和那些白眼狼碰头的,现在那些人被我们逮住了,他们找不到接头的人,必要生疑。” 黎浅浅悄声吩咐一番后,鹤卫统领这才露出笑容来,“教主放心,属下这就带人去安排。” “嗯。” 当日近晚,蓝家传出哭声,附近邻居就见蓝家那些下人哭哭啼啼的登上马车,有人好奇的上前询问。 车夫看着眼生却是个话多的,就见有一汉子好奇上前问,“大哥,蓝家这是怎么了?” “唉呀!可怜啊!” “怎么回事啊?” “谁可怜啊?” “老太太啊!我们家那位老太太患了急病,少爷命我来把家里人接过去侍候,看样子是活不长了!少爷这火气不小,大概是要撒气在这些人头上。” “不是说蓝家小少爷还小,这脾气真这么大?” “哎哟!我家少爷年纪虽小,可是个再懂事不过的,要不是这些下人不尽心,我家老太太又怎会患了急病?少爷和老太太祖孙情深,自老爷太太过世之后,就是老太太一个人把少爷拉拔大的,老太太都被人害了,难道还要少爷对这些害了老太太的人好不成?”车夫说着,看了人群中一直在挑拨众人情绪,暗指蓝忘御下过严的两个婆子。 那两婆子没注意到车夫的眼神,只专注在挑拨围观众人的情绪。 只是她们一张口,车夫就把蓝忘年纪小的事摆出来。 邻居们谁不知蓝忘家的事情,很快就发现车夫针对那两婆子的事情了。 车夫也没跟他们说太久,觉得差不多了,就赶车走人。 两婆子趁乱走了,来到僻静处,和一身材瘦小的女子会合。 “怎么样?可连络上了?”婆子迫不及待问。 女子苦着脸摇头,“车里的人全都顾着哭,我又不敢放声喊人,也不晓得他们到底听到我说话了没?” “你们说,他们是不是被发现了?”圆脸婆子问。 “就那老太婆和一个小崽子?”另一个婆子尖刻的嗤笑,话语间对蓝忘非常不敬。“那小崽子虽然运气好,被蓝海的女儿看重,但那又怎样?不过是个没有靠山的小崽子罢了!” 瘦小女子不着痕迹的看她一眼,对圆脸婆子暗暗摇头,她们虽都是被长老们挑来侍候蓝忘的,但背后各有主子,瘦小女子和圆脸婆子的主子是三长老,尖刻婆子的主子是七长老。 当年若非蓝忘他娘横空出世,谷主一职说不定就落七长老长孙女身上了。 尖刻婆子是七长老长孙女的奶娘,七长老当初若能顺利成为代理谷主,那七长老长孙女的准婆婆也就不敢解除婚约。 那老女人解除这门婚约,就是为了要叫她儿子去娶蓝忘的亲娘,可惜事与愿违,蓝忘的亲娘早就嫁入宋家门成为宋家媳。 七长老虽没成为谷主,但他还是长老,身为他的长孙女其实不愁嫁,可谁让这姑娘就认定了前未婚夫呢!还因此做出一些没大脑的胡涂事,把她祖父气得半死,她娘伤心不已,她爹和兄弟因此被人嘲笑,她最小的弟弟因受不了别人对他的嘲弄,愤而与人动手,奈何他高估了自己的身手,因此被人暴打成残。 严格说起来,是这姑娘和她无缘的婆家做的孽,七长老却把这一切怪到蓝忘一家头上。 三长老对七长老一家如此作为十分不屑,当初蓝忘爹娘还在时,七长老可是缩着尾巴老实着呢!现在,他们家就剩蓝忘祖孙,七长老还针对他们,摆明了就是杮子挑软的捏。 尖刻婆子仗着七长老如今在长老会里头得势,处处在其他人跟前显摆,像今儿个这事,本来是没尖刻婆子的事,可她偏要亲自来走这一遭。 刚刚怼车夫的时候,也不见她出头,背着人了,她又摆出这姿态来。 在嘴皮子上贬低蓝忘这位谷主,就显得她高尚了吗? 啧! “王嬷嬷您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着瞧呗!”尖刻婆子王嬷嬷冷哼,她又不傻,怎看不出来这两个三长老的走狗心里想些什么? 不过她也不在意,等七长老成为谷主之后,她家小姐肯定能高嫁的,到底是她奶大孩子,王嬷嬷完全忽略掉她家小姐年纪真不小了!都已经年过三十啦! “那,咱们先到客栈等他们过来会合吧?” 她们此来共二十人,十人在明处,十人在暗处,她们三人就是在明处的,也就是刚被蓝忘扔到庄子上的人之三,为了不让人起疑,她们三人在其他人掩护帮助下偷溜回城,因为她们和蓝家那些下人有过接触,所以得由她们来接头。 庄子上的七人帮她们打掩护,暗处的十人则帮着她们和蓝家下人接头,等那些人动手了,暗处的十人便进去摘果子,除掉蓝忘祖孙,顺便把蓝家下人一锅端了,再把此事栽在他们头上。 只消把蓝家财物席卷一空,再把蓝家下人带到城外解决掉,蓝家祖孙的死,就会被归咎于消失的下人头上,是他们弒主劫财。 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没他们的事。 但是,他们没和蓝家下人接到头,蓝家下人还被人带走了,也不知道被带去那儿,还有蓝家祖孙,他们人呢?老太太病了,能送到哪儿去?如果送去药王谷的药铺,他们能在那里动手吗? 送去白大夫家?他们混不进去,自不可能在白家对蓝家祖孙动手,而且听说,白太太之前对蓝忘不敬,老太太若患急病,应该不会送到白家来。 那么还有哪里能去? 王嬷嬷她们下意识的把黎宅给排除在外,如果说混入白家很难,那混入黎宅更是难如登天,只是,宋老太太是真病了吗?还是假的,可是他们不可能发现那些下人有问题,没发现他们有问题,自然也不可能防着他们。 所以今天发生的事纯属偶然? 有这么巧? “我们日前跟他们约了几时动手?”王嬷嬷问圆脸婆子。 圆脸婆子摇摇头,“这是你跟他们说定的,你没跟我说,我哪晓得啊!” 王嬷嬷顿时脸黑,她没想到当初为防着对方抢功,所以处处防着对方,却不想,最后却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事情出了差错,想推卸责任,却推不出去?王嬷嬷脸更黑了,圆脸婆子再次重申,“我们先去会合的客栈吧!有什么事,等人到齐了再说。” 王嬷嬷她们没能顺利和人接头,算是任务失败了! 尚幸暗处那十人却大有斩获。 他们早在会合的客栈里见面,互相交换着自己查到的事情。 “他们对宋老太太动手了?” “动手了,不过那老太婆命大,被人救了,那些白眼狼被捆了扔在蓝家。”说话那人顿了顿,“救老太婆的那伙人刚刚又来了,把那些白眼狼用车带走了,七长老家那老太婆和三长老的人想跟车上的人接头,不过没能如愿,就不知车上的人是没听到她的声音,还是里头的人是被换过的。” “那老太太被送去哪儿了?” “黎宅,她孙子也在那儿。”说话的人心说,要是可以,他定要劝自家长老,忍着别出头,让其他人去斗,分出输赢之后,他们再考虑要不要掺和进去,要他看,蓝谷主年纪虽小,可是他身边的助力可不少。 蓝海得皇帝青眼,他女儿是凤家庄庄主夫人,他女儿最好的朋友是瑞瑶教的教主,这两个女人都对蓝忘很好,拿他当弟弟、当徒弟看,就连凤庄主兄弟,也常把蓝谷主带在身边。 有这些人扶持,只要蓝忘不是蠢到无可救药,他的前途无可限量啊!有这样一个谷主在,药王谷何愁不能兴盛起来? 他暗下决心,若有机会还是跳离这个漩涡的好,自家长老劝不动没关系,保住自己要紧,他可不想跟着这些人沉沦下去。 药王谷中的众长老们根本不知,自己派出去的人心思各异,还在一个劲儿的勾心斗角闹得不亦乐乎。 暗处的十人交换过讯息后,又出去打听消息了,得知蓝家换了两家下人来看门,就不再关注蓝家,转而留心黎宅,待发现白家虽忙于云彩蝶的婚事,白大夫却是悄悄的又住到黎宅去了。 之后就发现,黎宅的下人似乎进了不少药材,他们是药王谷出来的人,纵不会医术,但粗浅的药理还是懂的,他们看那些药材,推断府里有病人,然后病人应该是气急而病倒,倒是符合宋老太太惊惧气急发病的征状。 他们会合讨论近半个时辰,最后决定暂持按兵不动,至于蓝家那些白眼狼下人,就留着让蓝忘祖孙去撒气吧!他们静候时机,好一举除去蓝忘祖孙。 王嬷嬷她们回到客栈时,那十人刚会合交换完消息,有人不耐面对七长老家的老太婆,根本没和她们碰面就跑了。 只留下其余五人,因自家主子和七长老交情不差,不得不留下来面对。 王嬷嬷很生气,其他人对她的怒气完全不当回事,对她敷衍了事,等那些人全走了,只留下王嬷嬷、圆脸婆子和瘦小女子,王嬷嬷才生气的砸杯摔盏。 瘦小女子看着被砸落在地上的杯盏,眼中闪过不舍,似乎这些人位置上去了,这脾气也跟着上涨,她还记得,初见王嬷嬷时,她是位多么恭顺有礼的妇人,曾几何时,她也变成当初她们最害怕的那种女人了!一言不和就砸东西。 “他们完全是在敷衍我们。”王嬷嬷气呼呼的坐到椅子上,地上满是砸碎的杯盏碎片,瘦小女子和圆脸婆子早在王嬷嬷开砸的时候,就避得远远的去,现在她们也没打算替她收拾残局。 可是王嬷嬷却不如是想,在她看来,七长老有望争下任谷主,瘦小女子她们的主子日后,不过就是听七长老命令行事的走狗,主子尚且只能屈从七长老,他的奴才自然也只有听命行事的份儿。 所以见她们两个安坐不动,她十分不满。 “你们两还不赶紧收拾收拾?” 东西你砸的,凭什么要我们收拾?真当你高我们一等?圆脸婆子年纪虽大,却不及瘦小女子看得明白。 见她要顶回去,瘦小女子忙拉住她,“这里是客栈,收拾东西还轮不到我们,嬷嬷就当疼我们了,我们先出去打探消息,出去的时候,我顺便叫人进来收拾。”说着就把圆脸婆子拉走了。 王嬷嬷没想到她们就这样走了,气得直跳脚,嘴上直骂着对方是白眼狼,也不看看当初在谷中,自己帮了她们多少忙云云。 不多时,来了两个客栈的粗使婆子,她们进来时正好听到王嬷嬷骂骂咧咧的,王嬷嬷没想太多只挥手让她们收拾东西。 两个婆子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收拾完走了。 王嬷嬷在屋里转悠一圈,发现无事可做,最后只得气恼的躺到床上睡觉。 被车夫带走的蓝家下人,其实还在蓝家,装作被带走的蓝家下人,是鸽卫们乔装改扮的,所以听到瘦小女子的问话,她们也不敢回答。 之后她们装瘦小女子去跟蓝家下人接头,总算套出接应暗号。 刘二亲自坐镇,就等着王嬷嬷等人自投罗网,一边又派人盯着那十个暗梢,在他看来,这十个暗梢才是药王谷长老们此次派出来的真正杀招。 至于那十个明梢,不过就是摆在明面吸引人的弃子,用过即丢毫无其他价值,可惜那王嬷嬷还把自己当盘菜,就不知当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七长老的弃子时,会怎么做? 正文 第九百七十九章 求助 王嬷嬷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在客栈里待了半天,就受不了了,催着圆脸婆子和瘦小女子赶紧去查探消息,但她们在湘城人生地不熟,唯一稍微熟稔的,也就只有蓝家那些下人,以及同为药王谷出来的那十个暗梢。 蓝家下人不知所踪,暗梢也忙得不见人影,她们能上哪儿去打探消息? 去蓝家附近问邻居?似是可行,可用什么身份呢? “不如咱们假扮成母女,前来蓝家投亲的?”圆脸婆子想了好久,总算想出点法子来。 王嬷嬷觉得不满意,可是自己也提不出什么好建议来,只得同意圆脸婆子和瘦小女子扮成母女,去蓝家附近打听消息。 当天下午,一对穿着打扮十分朴素的母女风尘仆仆来到蓝家门口敲门,看门的新门房开门出来,与她们交谈一番后,就摇着头把门关上了。 附近的邻居有人好奇的探头看,也有人友好的对这母女两招手。 那对母女来到朝她们招手的婆子面前,婆子招呼她们坐,不待她们坐定,就迫不及待开口了。“老姐妹这是来寻亲啊?” “是啊!”圆脸的老太太咳了下,接过婆子给的茶喝了一口,“来找我老姐妹,可是她家下人说,她不在家。” “你是宋老太太的亲戚?” “是,说起来,自打我这老姐妹的儿子过世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了。听说她儿媳也走了,老伴也走了,她就带着孙子出来浪迹天涯,还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到她的消息了,没想到前些天,她让人送信回老家,我这才知道,她们祖孙在湘城落脚。” 婆子闻言笑道,“原来宋老太太的儿子、媳妇和丈夫都已经过世了啊!我们之前还以为他们在外头讨生活呢!”看年纪,她们是都猜宋老先生应是已过世,可没想过蓝忘的父母也已经过世。 那这样说起来,宋老太太祖孙也算是有钱人啊!婆子双眼一亮,再看这对来寻人的母女,身上穿着虽朴素,但看得出来是家里有点底子的人才穿得起的料子。 “老妹妹啊!你这闺女儿生得可真是标志啊!许了人家没有?” “嗐!还不就是为了她吗?”做娘的就说起了女儿的伤心事来,“她姑爷原是我们那城里最大的一家铺子里的伙计,他生得好,人又机灵,嘴巴也甜,本来说了十月时要成亲的。谁知八月时,他让来城里做客的姑娘看上了,那姑娘家里算得上是富甲一方,那小子就这样应了这门亲,我家姑娘就……嗐,老姐姐不知道啊!有些人就喜欢看人家的笑话,我们在家里待不下去,这才来湘城找我老姐妹散心的。” 婆子听了嗐了一声,右手掌重重拍了大腿一下,道,“可不就是老妹妹说的这样吗?就是有些人瞧不得人好,见人遭了难,不说帮衬着点,还说酸话欺负人呢!” “就是啊!”这做娘的心疼的看女儿一眼,又道,“本来带她来找我老姐妹,也是想,请她帮忙看看能不能给她另寻一门亲事,虽说姑娘嫁的远,我这做娘的实在舍不得,可是想她将来日子好过,咱们也不能只顾着舍不得了。” “可不是吗?”婆子又问,“可宋老太太不在,你们打算上哪儿歇脚啊?” “先找家客栈吧!”圆脸婆子叹气,婆子道,“住客栈那得多费钱啊!我跟你说,我们隔壁这家,前儿把屋子租出去了,不过还剩下两间空房,你看要不要租下来,你们住这儿,宋老太太回家来,你们立刻就晓得了!” 似乎很有道理。 圆脸婆子细细问了情况,才晓得原来年关将近,附近的邻居有亲戚远道归来,住客栈确实是费钱,邻居家有人老家在城外,过年要回去和老人一起过,城里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出去好赚点房租,也好贴补家用。 婆子说的屋子就是这样的情况。 圆脸婆子和扮做她女儿的瘦小女子交换了一眼,她们是来打听消息的,住的近有好也有坏,尤其还有个王嬷嬷天天在客栈里等着她们回去。 对这一位,她们两都很无奈,她什么事情都不做,整天待在客栈等她们回去,一看到她们就不断的抱怨,内容也很单一,无非就是怪她们不早点回去,害她一个人待着很无趣,又怪她们办事不力,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打听到。 要圆脸婆子说,既然她能力强,何不自己亲自出马呢?是吧!可人家就是端着架子不乐意亲自出马,她们能说什么? “我们已经在客栈住下了,就不另外租房了。”圆脸婆子想了想还是婉拒了婆子的提议。 她们要真是宋老太太的熟人,自然是住在附近最好,人一回来,她们立刻就能上门去,如此就能住到蓝家去,那可能省不少房钱呢!奈何她们和宋老太太根本素未谋面,真要住那么近,宋老太太一回来,她们就露馅了。 婆子难得有机会赚外快,怎可能轻易放过她们,后来还是圆脸婆子说,“不瞒老姐姐,我们住客栈,是我们同乡一个老姐妹出的钱,她知道我们要来湘城投亲,她就跟着我们一起来,她是来找她儿子的,不过她儿子跟货队出门去了,她和她媳妇不和,不想住到他们家里去,所以住在客栈里。” 婆子不以为意道,“这也没什么!你们就一起租屋就是。我帮你们跟房东说一声,让她挪一间大点的屋子给你们,你们母女住一间,你那老姐妹住一间就是。” 圆脸婆子脸色黑了,“要是可以,我也想!只不过我那老姐妹是个脾气大的,前两天在客栈里,想到她儿媳妇,气得把屋里的摆设全砸了,我可不想她过来这附近租屋,回头传什么风声到我那宋家姐妹耳里去。” 婆子这会儿总算搞明白了,感情那宋老太太和这婆子那位同乡不和,所以这婆子不想让同乡住过来,免得宋老太太回来,知道那人和自家曾只一墙之隔,而生这婆子的气。 唉!想要赚点外快怎么就这么难呢! 因婆子之故,圆脸婆子母女又和附近邻居都说上了话,很快就打听到不少事情。 例如,蓝忘是在城里药铺里当学徒,坐当的白大夫很看重他云云。 白大夫外孙女许婚袁二少爷的事,在湘城已是人人皆知的大消息,有人说袁二少眼睛有问题,若真想与白大夫交好,那也该是娶白大夫的孙女,怎么会是娶他的外孙女呢? 这个问题,不止外头的人议论纷纷,就是白家人也颇有微词,白大嫂妯娌两都有女儿,这等好事偏生落到那个不知进退的小姑子的女儿身上,她们也很呕啊!可是人袁家二少会看上云彩蝶,是因为她应谢大小姐之请,去岳城小住后,因谢夫人与袁庄主夫人交好,被带着去袁家庄,方才入了袁二少的眼,进而想娶她为妻的。 圆脸婆子她们不明究理,听这些人胡乱猜测,不由也跟着感到扼腕。 这外孙女和孙女,关系到底是差一截,外孙女又不姓白,嫁了高门,白家的亲眷们想沾光,可没那么容易。 蓝家的邻居们七嘴八舌讨论着这事,似乎完全忘记蓝忘和宋老太太的事情了,圆脸婆子眼看话题转不回来了,只得和瘦小女子相对苦笑,找机会溜了。 回到客栈,暗梢们刚好回来,和她们碰个正着,暗梢头儿遂找她们两过去谈话,圆脸婆子看瘦小女子一眼,小声问,“就这么撇下王嬷嬷,成吗?” “有何不可?”瘦小女子笑,“别担心,王嬷嬷身娇肉贵,这些琐事咱们能处理的,就自己做了吧!省得王嬷嬷还得担心这些。” 既然有人拿主意了,圆脸婆子也就放心,两人随暗梢去他们屋,众人交换了消息之后,圆脸婆子和瘦小女子方知,原来宋老太太祖孙就在黎家待着,至于蓝家下人,暗梢们怀疑他们仍在蓝家,但是他们混不进去。 本想和王嬷嬷合作,可是那老太婆是个胡涂人,搞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也就罢了!还老爱端架子踩人,既然还有人可以合作,他们也不求着她。 圆脸婆子两听到暗梢头儿说想和她们合作,还有些蒙,待得知蓝家下人可能还在蓝家,就明白他们的打算了。 这似乎也和她们的打算一样,没有多加思考就应承下来了。 隔日,她们改换装扮,再度来到蓝家,这次门房没挡着她们,而是领着她们进去,正屋里赫然坐着宋老太太,圆脸婆子和瘦小女子之前来到蓝家,是见过宋老太太的,所以可以确定,眼前这位就是宋老太太无误。 不是说她在黎宅吗? “你们是来应聘厨娘的?” “是。”圆脸婆子闻言连忙道,“婆子我这手艺是祖传的,旁的菜不敢说,可咱们南楚的菜色,婆子我都拿得出手。” “哦?那,就试试吧!”说完就让人带她们下去试菜。 圆脸婆子的厨艺确实不错,宋老太太试过她做的菜之后,就把人留下来了,瘦小女子做为她的徒弟,自然也跟着留下。 领她们去住处的婆子,是个面生的,不是她们之前见过的人,圆脸婆子和瘦小女子安置下来后,才小声讨论著。 “我瞧着,现在这家里侍候的,全都是新来的。” “高头儿不是说了,这家里新来了两家人看门户的。”这是暗梢告诉她们的。 “如果蓝家那些下人没被带出去,那,能被关在那儿?”圆脸婆子问。 瘦小女子想了想道,“我记得厨房库房的边上,有两排房子,你说,他们会不会就被关在那儿?” “可是那里离邻人的屋子近,稍稍有点动静,邻人就会发现,把人关在那儿,成吗?” 她们不知道,不想让人发现,可以点人哑穴,如此不管被点穴的人如何大吼大叫,都不会发出声音来,再说了,黎浅浅此次派出来的鹤卫,个个武艺高强,想要让几个普通人避人耳目,不被人发现,手段多的是,可不止点哑穴一招而已。 圆脸婆子她们两个并未告诉王嬷嬷她们的去向,因此王嬷嬷这日发现她们两天黑了还不见人影,就有些急了。 她孤身一人,也就一张嘴厉害,真叫她办事,其实是个没用的。 所以她一急脑子就蒙,行事就乱无章法。 天一亮,她就叫人备车,把她送去蓝家。 蓝家门房又不识得她,她也不是来应聘厨娘的,哦,厨娘已经有人了,一个板着张脸上门找麻烦的婆子,门房傻了才会放她进门。 在门口碰壁,王嬷嬷气得直跳脚,可是门房把大门一关,任你在外头吵翻天,都不关他的事。 前儿热情要租屋给圆脸婆子的婆子,今儿面对王嬷嬷,那脸上的冷气真能冻得死人,王嬷嬷本就有气,见她们来瞧热闹,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双方互看对方不顺眼,一言不合就吵起来。 王嬷嬷人单势薄,没几下就被人挤兑得脸涨得通红,最后狼狈而逃。 婆子她们大获全胜大声欢呼着,就见蓝家的门开了,门房端了个茶盘出来致谢,茶盘上摆着好些小荷包,“来来来,多谢各位,一人拿一个荷包,我家老太太谢谢各位街坊了,请大家喝茶。” 婆子带头上前,取了一个荷包后,就退到一边,等大家上前取了荷包,她才小声问门房,“老太太还好吧?” “还好,还好,多谢各位街坊帮衬着,嗐!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啊!果然是如此,等此间事了,我们老太太再好好的谢谢各位街坊。” “你这话就见外了!那天的事,我们也都看到了,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往日看那些人对老太太和你家小爷恭敬的样儿,根本就想象不到,他们竟然有那么毒辣的一面。”婆子叹气。 门房也跟着叹气,“谁说不是呢?要不然,我们家教主也不会不放心老太太祖孙两,特意派我们过来帮忙。” 黎浅浅不止派鹤卫过来,还把鸽卫们派过来跟街坊邻居套近乎,把宋老太太差点被家里那些白眼狼下人所害一事,全跟她们说了。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宋老太太一个老人家带着小孙子过日子,也许她家有钱买下人帮忙做事,大伙儿看着眼热,但知道她差点被害,大家就都义愤填膺起来,觉得她一个老太太,平日待人最和善不过的一个人,那些平日被她善待的人,竟不顾念她的好,意图谋害她,想要谋夺她的家财?! 鸽卫们最善长套近乎打探消息,让她们听了话后,对宋老太太遭遇心有所感,对鸽卫们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 门房也是鸽卫出身的,打赏大家个荷包,便让街坊们同仇敌忾起来,觉得她们帮宋老太太拦住来找那些白眼狼的人,真是大功一件! 王嬷嬷不知自己狼狈离去之后,门房做了些什么,只知后来她连想接近蓝家都不成了!她气得要命,可又拉不下脸回庄子上找人帮忙,只能找上暗梢们帮忙。 暗梢都还要圆脸婆子她们帮忙呢!那有心思理会她! 最后王嬷嬷逼得没辙了,只能回庄子上找人帮她。 正文 第九百八十章 行动 好不容易终于把年前要做的事,全做完的黎浅浅,今儿好不容易有时间偷闲,和凤公子一起去了凤家庄,蓝棠的肚子不小,看得云珠她们头皮发麻,偏生这位主子不老实,除了爱和小家伙一起玩儿,还喜欢在园子里走动。 亏得小家伙懂事,知道舅母肚子里有宝宝,不止不闹腾她,还会管着她,不让她动作太大走太快,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只是她喜欢逛园子一事,不止云珠她们挂心,就是凤老庄主和凤庄主也放心不下。黎浅浅听云珠告状时,总有种错觉,若是可以,云珠绝对是想把蓝棠整个人给绑在床上,让她下不来床,只能老实待在床上安胎,直到生产那日为止。 当然啦!这是不可能的。 不止蓝棠自己这么说,就是叶妈妈及特意请来的稳婆们也都说,能走动就多走动些,生产的时候才好生,所以就算云珠再怎么想,把蓝棠绑床上,不让她到园子里逛的愿望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于是她就找黎浅浅告状,希望她能有法子,让蓝棠在生产前安份点,别让她们悬着一颗心日夜难安啊! 只是她找黎浅浅告状那时,黎浅浅忙得很,还得留心吕五小姐会不会又闹什么夭蛾子,以及关注药王谷那些人,不知他们何时闹个什么事出来。 好不容易,今儿终于有时间过来,云珠等侍候的丫鬟们都快哭了! 蓝棠看到黎浅浅来,忍不住娇嗔,“可终于有空来了!” “年底到了,忙啊!你又不是不晓得。”黎浅浅笑着把春江手里的食盒接过来,“哪!可别说我不疼你啊!” 蓝棠让云珠把食盒接过,放到桌上打开来,才一打开就闻到浓浓的甜香。 黎浅浅为她介绍着,“这些全是叶妈妈带着厨娘做的新点心,都是你之前爱吃的。” “嗯。”蓝棠已经开吃了。“嗯,真香,叶妈妈这做点心的功力似乎又上层楼了!” “那是。”黎浅浅点头。 “对了!蓝忘他们祖孙没事了吧?” 说到这个,黎浅浅忍不住要抱怨一下了。“你说这药王谷的长老们,是在抽什么疯啊!真是叫人想不明白,他们不是才推举蓝忘接任谷主吗?这才过多久,怎么就派人来取蓝忘祖孙的性命了?” 蓝棠嗤笑一声,“还能怎么着,无非就是又为了利益想要换人了呗!”蓝棠冷笑道,“之前大概是逼不得已,只能选蓝忘,几个月过去,他们发现蓝忘在外头,竟然有你、有我爹给他当靠山,或他们发现,有人更适合他们操控,且后头没有你和我爹做靠山,就想着要换人了。” 黎浅浅听了之后,摇头道,“我觉着似乎没那么简单。” “那你看呢?”蓝棠边吃点心边问。 “光看他们派来的那拨人,并不同心,就可以知道,他们派人来,不过是互相监视,而非共同合作。” “对了,我之前听云珠说,七长老派来的那个婆子,态度很高傲?” “是啊!那位可是奶大七长老嫡长孙女的奶娘,不过七长老的孙女出阁,没带上她,还把她派过来办事。”黎浅浅意味深长的看着蓝棠说道。 这位王嬷嬷在七长老孙女儿身边的地位,大概就像叶妈妈在黎浅浅身边的地位差不多,不过叶妈妈不是奶大黎浅浅的奶娘,严格说起来,叶妈妈还略逊王嬷嬷一筹,但是,黎浅浅出嫁时,肯定要带上叶妈妈的,然而王嬷嬷就已经被自己奶大的姑娘撇一边儿去了! “啊!原来这老货不过是个弃子!那她是在高傲什么呢?” “你怎么这样说人家呢!人家王妈妈虽是个弃子,但那也曾是个重要的高级弃子嘛!”黎浅浅接过云珠呈上的茶轻笑道。 蓝棠冷哼一声,“想来这枚棋子,一点都不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 “那是。”黎浅浅笑眯眯的与她说起王嬷嬷这两天的遭遇。“跟她一起进城办事那两个,已经成功混进蓝家,药王谷那十个暗梢有她们合作,已然掌握蓝家的消息,可王嬷嬷却坐困愁城,她手上没人,自己又混不进蓝家,眼看着任务就要失败,她只能回去找庄子上那些人帮忙。” 黎浅浅顿了下又说,“可是这王嬷嬷早把那些人得罪光了,现在回头找人帮忙,还端着她的臭架子,丝毫没有一丝有求于人的自觉。” 王嬷嬷大概以为,既然要取宋老太太性命,这些人就只能和自己合作,听命于自己,却不知所有人早就串连一气,只把她一人排除在外。 “这老货还不晓得,其他人早讲好了,等他们成功置宋老太太于死地之后,就把王嬷嬷扔出去顶罪。”黎浅浅告诉蓝棠,鹤卫们取得的最新消息。 “你不会让他们伤害宋老太太吧?” “怎么可能?”黎浅浅笑,“你放心,到时候,肯定会让她们大吃一惊的。”黎浅浅笑眯眯的安抚蓝棠。 “快过年了,这事,年前能结束?” “应该可以。”黎浅浅想了下道,“已经在收网了,药王谷来的这些人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却不知全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子。” 黎浅浅这厢和蓝棠闲聊着,凤老庄主这头则在询问凤公子,“你岳父可有消息来?” “京里最近很乱,诸皇子心有不甘,私底下动作不断,皇帝看着不喜,难免影响心情,身体也受到影响,朝中众臣也动作频频,我岳父他们忙得脚不沾地,蓝先生除为皇帝调养身子,也紧盯着岳父和大舅兄他们兄弟的健康。”凤公子道。 大家都忙,基本上回到家倒头就睡,压根没心情也没时间写信。 黎令熙虽非官身,但他也是跟在黎经时身边忙活,此外他还忙着别的事,黎经时原本还很担心他,与他长谈一番后,就把他扔给长子去,黎韶熙给他布置了不少差事,让他累成了狗,就连他那位受了伤需要调养的前任部下,他都没空去关心人家。 黎浅浅跟凤公子抱怨过,她不晓得这位准三嫂,会不会因为她三哥太忙了,反悔嫁别人去。 每每这种时候,她总忍不住要想,怪不得人家早早就给孩子相看人家,因为一旦进入官场,就成天忙活,再加上家里没有主母,根本就没人会盯着他们的婚事,父亲和大哥他们乐得不成亲,省得外头事情忙完后,回家还得应付妻小、岳家、连襟等种种的问题。 黎经时父子的婚事迟迟没有动静,一来是没空分心,二来是没好人选,三来嘛!就是皇帝不想好帮手被世家勋贵拉拢了去。 凤老庄主叹气,“回头我再去和黎大教主说说,也许,订亲可以在湘城举行,成亲兴许得在京里办了。” 毕竟黎经时父子未经许可不能出京,所以黎浅浅出阁想有父兄在场,就得进京去。 “之前有不少打算,但碍于岳父他们不能出京,所以都得变动。”凤公子道。 “大教主似乎有意,在你们成亲后,去赵国京城走一趟。” 这事凤公子也晓得,关于藏宝图上的宝藏,黎漱自是要去找出来的,好不容易推论出来,这宝藏所在就在赵国京城皇城底下,不走一遭,说不过去啊! 凤公子问,“到时候,大伯父要跟去吗?” “能去,自然最好。”凤老庄主笑,凤二公子叹气,“倘若我身子撑得住,我也想去啊!” 凤公子闻言,便道,“章老也这么说,所以他现在很老实的听白大夫的话在调养身子,我在想,是不是请白大夫帮二哥把脉,看看要注意那些地方,赶紧把身子调养起来。” 凤二公子听了,颇为心动,“听说白大夫现在就住在黎宅?” “是啊!他就住在黎宅,给章老和宋老太太调养身子的同时,顺道教蓝忘医术。” “药王谷来的那些人,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凤公子无奈摊手,“这得看他们自己了!如果他们一定要取宋老太太的命,要蓝忘的命,那么我们自然不能纵容他们如愿以偿。” 凤庄主若有所思的看着小弟,“你们可千万别托大,万一出了事,可就后悔莫及。“ “嗯,我晓得。”凤公子郑重点头,凤二公子看看大哥,又看看小弟,道,“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们没有要做什么,全看他们自己选择。” 黎浅浅和凤公子回城里时,顺便把凤二公子和小家伙一起带走,凤二公子自然是为了让白大夫诊脉而来,小家伙则是不愿离开他心爱的二舅舅,所以巴着凤二公子不放,最后在他外祖父百般不舍的眼神中,挥手作别。 来到黎宅,小家伙和蓝忘就玩开了,宋老太太看着有些心疼,孙子长这么大,似乎没几个同龄小伙伴啊! 黎浅浅看着也发现不对了,她们忘了给蓝忘准备几个忠心的小伙伴,日后他要做什么,少了可以信任的小伙伴,做什么事都难啊!这个问要立刻改进,当即转头交代春江,让她帮忙记着。 其实这个问题,蓝侧妃曾经提议过,可后来考虑到,不要让长老们起疑,所以才没从族里调人来侍候蓝忘,否则以蓝家在药王谷的地位,蓝忘要用人,哪需要在外头采买,家族里多的是家生子可用。 不过也亏得没从蓝家调家生子过来,否则谁也不知来的奴仆是不是已被长老们收买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晓得,这次药王谷派来侍候蓝忘祖孙的人,明面上都有各的主子,但不代表背后就没有别的主子了。 就拿那个圆脸婆子和瘦小女子来说,她们明面上是三长老的人,可圆脸婆子背后真正的主子是五长老的闺女儿,瘦小女子背后可不止一个主子,她的姨母在大长老长媳身边侍候,她嫂子是九长老小女儿的陪房。 谁能说,大长老和九长老不能是她的靠山呢? 至于其他人,背后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就是看似一个帮手都没有的王嬷嬷,在药王谷中姻亲遍地,且还都是各长老、主事身边得用之人,她会这么高傲不是没有原因的,光是这些姻亲站出来给她撑腰,别说,其他人还真动不了她。 要拿下她,不能他们自己人动手,只能把罪责推到她身上,由官府去处置她,否则他们回去之后,肯定没好果子吃。 黎浅浅和凤公子兄弟去给黎漱请安见礼,之后凤公子带着凤二公子去见白大夫,黎漱看着黎浅浅良久,才问,“凤老庄主可跟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黎浅浅不解的问。 黎漱看她一脸蒙然,便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没事,回头我找他谈去,下晌,京里来人送节礼,还给你送家书来了,全都放在你房里,待会回去看。” “哦。”黎浅浅点头,“我爹可说什么了?” 黎漱瞪她一眼,道,“你爹给我的信上没说什么,只交代开春后,早点启程回京,再有,就是你大哥说,你三哥近来很不象样,也不知打那来好些江湖人,全上门找你三哥去吃酒,搞得你三哥现在是天天喝得醉醺醺的。” 黎漱虽也嗜杯中物,不过对这样整天泡在酒缸里的行为,显然十分不喜。 黎浅浅笑,“知道了,回头肯定狠狠的骂三哥一顿。” 边说心里边在想,这些江湖人应该不会是清平门的人才是,不会是她三哥在清平门时认识的人吧? 可是之前不来找,现在突然都找来,还天天找他去吃酒,所为何来呢? 与此同时,在庄子上碰壁的王嬷嬷气急败坏的指着众人鼻子骂,连日来不断受挫,让本就脾气不好的王嬷嬷更是失了理智,不管是大长老派来的人,还是同为七长老派来的媳妇子,她统统骂进去了。 都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可失去理智的王嬷嬷偏生往人最痛的地方戳,骂人揭短打人全往脸上招呼。 把她那些同伴气得满脸红,想回嘴,可到底理智尚存,做不出像王嬷嬷那样的事情来,后来还是庄子上的人看不过去,把王嬷嬷敲昏了。 “这是什么人啊!看她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一张嘴这么贱!” 庄头带着人寻了间空房子,把王嬷嬷关了进去,庄头太太和其他仆妇义愤填膺为众人抱不平,被王嬷嬷指着鼻子骂的这些婆子、媳妇子不好说什么,憋了一肚子气还得为王嬷嬷开脱,直把众人气得几要吐血。 好不容易把庄头太太等人给哄走,众人气呼呼的道,“既然她在咱们手里攒着,那,选日不如撞日,趁早把事情解决了,咱们好赶回去过年。” “刘嬷嬷说的是,等天色黑了,咱们就去把王嬷嬷弄过来,趁她被咱们攒在手里,赶紧把宋老太太给解决了,把事儿栽到她头上。” “对,要是等她清醒过来,想要成事就难了!” 众人一不做二不休,当下决定趁夜把人送进城去,于是有人去套车,有人去寻关王嬷嬷的屋子,还有人打掩护,务求和平常一样,不使人起疑。 却不知,这座庄子是黎浅浅的,庄子上的人全是鸽卫和鹰卫,他们就等着这些人行动呢! 正文 第九百八十一章 就位 被蓝忘扔到庄子上的这七个嬷嬷、媳妇子,这些天也不是闲着等吃饭的,她们与庄子上的人打好了关系,如果想要请他们帮点小忙,基本上都能如愿以偿。 所以她们很快就打点好吃食及马车,因是冬日,帮她们准备马车的小伙子还很贴心的准备了厚厚的被褥,虽然有些陈旧,但好歹有个取暖的物什。 至于吃食,就是几个素馒头和一壸热茶,热茶放在小炭炉上热着,因为有小炭炉,车里还算暖和,只是风还是会从车壁缝里钻进来。 不管车赶得快或慢,这冰寒刺骨的冷风在车里盘旋,叫人冻得难受,幸而有厚厚被褥和热茶可取暖,否则真冻得死人。 弄好了车,找到了人,现在就是把人从关她的屋子弄出来,然后把她弄上车带走。 这些其实都不难,难的是,如何叫王嬷嬷闭嘴。 对她那张嘴,大家也算是服了! “咱们一进去就先把人打昏再说?” “也行。” 说的很容易,真正操作起来,几个自认做惯粗活的婆婆妈妈们才晓得,她们以前的日子,还真是养尊处优太好过了! 庄头他们对王嬷嬷她们这些人一直都很客气,就算把王嬷嬷关起来,那屋子的门也不过是用铁链串起来,根本就没上锁头,所以来带她走的嬷嬷们,根本不用费什么功夫,就把门给打开了。 外头飘起了风雪,王嬷嬷穿的其实不算单薄,但因她从暖和的屋里出来时,并未套上厚实的斗篷御寒,只有厚实小袄和棉裙,门一打开,她忍不住抓紧小袄躲避寒风入侵,小屋不大,所以门一打开,寒风挟带着雪花就钻了进去。 王嬷嬷缩着肩眯着眼,想看清楚进来的人是谁? 一瞧,竟然是黄嬷嬷她们这几个,气得张嘴就要骂人,黄嬷嬷领头冲上前去,手一扬就往王嬷嬷的脖子去,谁知这一敲,王嬷嬷没晕,黄嬷嬷的手反倒痛得她抱着手直跳脚。 其他人定睛一瞧,这王嬷嬷的发髻梳到了脖子上,黄嬷嬷手一敲就敲到了她挽着髻的发髻上头。 其他人只得抓住挣扎的王嬷嬷,一人抽掉那根发髻,另一人狠狠的往她脖子敲下去,这次王嬷嬷应声倒地,见她瘫软,其他人忙弯身察看,见她真的昏倒,遂把人抬出去,丢到马车里后,众人站车前面面相觑,黄嬷嬷会赶车,可现在她伤了手,要是还叫她赶,万一半路上出了事,差事搞砸,回头她们全都得吃瓜落。 那么要怎么办呢? “我记得小陈媳妇会赶车的。” 为什么叫小陈媳妇?因为她们这十个人里有两个嫁给姓陈的,小陈媳妇不止年纪小,身材也较大陈媳妇娇小许多,所以叫她小陈媳妇。 方才出来时,小陈媳妇因年纪小,被留在庄子上,不让她跟出来抢功,现在嘛!不得不让她把黄嬷嬷换下去了。 “对了,大陈媳妇就留下来陪黄嬷嬷吧?好歹她是你男人的姑姑。” 大陈媳妇一听就不干了!嚷着要跟去,黄嬷嬷也不制止她,径自往回走,“我去喊小陈媳妇来。”说着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其他人见大陈媳妇的靠山走了,便不客气的怼她,大陈媳妇抵死不走,大家也不能真对她动手,再说,真跟她动手,吃亏的还不知是谁呢! 小陈媳妇很快就过来了,她先试了下手,方才让大家上车。 没想到的是,大陈媳妇太重了,搞得马车速度变得很慢,尤其是刚刚都看过小陈媳妇试车时的灵活,对比起现在的笨重,大家不说,也知问题出在哪儿。 大陈媳妇最后只得摸着鼻子下车,谁知才下车,马车就像箭矢一样飞了出去,大陈媳妇看得傻眼,等她反应过来的时,马车早已不见踪影,气得她一路走一路骂,待走回到她们在庄子上住处附近时,她终究知机的闭上了嘴,否则要是引来庄头他们,惹他们起疑,那可就不妙了。 大陈媳妇进了屋,黄嬷嬷已经找另一个留守的蔡婆子给自己上药了,看到大陈媳妇进来,也没说什么,只问她,“她们走了?” “走了!走了!走得跟飞似的。”大陈媳妇气咻咻的把自己摔进窗前烧得暖呼呼的炕上。 蔡婆子笑着以下巴朝她示意,“炉子上炖着羊肉汤,刚刚庄头太太给了我一包参须,说是让我们补一补,正好,她们都不在,便宜我们了。” 大陈媳妇一听乐了!“参须啊!那可是大补。” “谁说不是。” 她们虽在药王谷住着,可那些顶级药材,别说摸,就是看也看不着,参须这种药材跟其他药材比起来,不算太名贵,可也不是她们这些做下人吃得起的。 倒是没想到,药王谷外的寻常庄子上的庄头太太,手面这么大方,竟然一给就是一包。 而此时马车里的王嬷嬷终于幽幽醒来,就听到车里人在讨论事情,她原本漫不经心听未入耳,可突然,她听到她们说到给宋老太太下药之后,要如何善后时,她就听愣了,因为她们竟然想把这罪责推到她头上,让她去给她们顶罪。 王嬷嬷一激动就露了痕迹! “你们,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想把这事推到老娘头上?”王嬷嬷说着就站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在马车里,外头驾车的小陈媳妇听到车里有动静,心神一乱,手上就松了缰绳,马车抖动了一下,直把王嬷嬷给颠得受不了趴下来。 本在讨论事情的三人一惊,忙扑上去把人制服,其中年纪最大的高婆子又用手掌把人劈昏,小陈媳妇在外头喊着,“拿个东西把她捆起来。” 说得容易啊!车里有什么东西能把人捆起来呢?最后她们把主意打到王嬷嬷的腰带上。 王嬷嬷是七长老孙女的奶娘,身份与其他人不同,身上用的东西也比她们好上许多。 高婆子瞧着王嬷嬷用的那条腰带颇为眼红,说起来,当年她原也有望成为七长老孙女的奶娘的,可没想到在挑人的前一晚,她喝了婆婆端来的鸡汤,竟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才醒,来挑人的稳婆早带着入选的王嬷嬷走了。 后来她才晓得,王嬷嬷为了当上奶娘,除给来挑人的稳婆好处,还给她婆婆一两银子,让她婆婆在鸡汤里下药,让她睡过头,等她醒来,稳婆早挑好人走了。 因此高婆子看到王嬷嬷身上的穿著,忍不住要想,要是当初王嬷嬷没能逞,那么这些好东西岂不全成自己的了? 于是她把自己的腰带拆下来,把王嬷嬷的手脚捆在一块,然后把王嬷嬷身上的腰带缠到自己的腰上。 另外两个人看着也有样学样,把王嬷嬷身上的首饰、簪子、荷包等物给取了下来。 “万有媳妇这个给你,这个给小陈媳妇,这个给高婆子,我就拿这个。”嘴角有颗痣的褚二家的开始分东西,万有媳妇拿着小陈媳妇的,探头到车外给她,小陈媳妇借车头的气死风灯瞄了一眼,“万有嫂子劳烦你,先帮我收着吧!回头我再找你拿。” 她可不傻,王嬷嬷身份跟她们不同,只要她还活着,就不能明着得罪她。 其他人其实也知道这个理,但王嬷嬷此刻在她们眼中,已然是个死人了!所以对她,对她的所有物,她们自觉有权可以做处置,并未把她放在眼里。 王嬷嬷此时被她们捆绑起来,就连嘴也被塞了东西,动弹不得,想抗议都不成,只能用一双气红的眼睛瞪着她们,不过因为她的手被反剪身后,与弯曲的脚绑在一块儿,所以其他人脚一踢,便轻易让她换了个方向,气又怎样?想瞪人,只能瞪着车板发呆。 最后王嬷嬷就这么囫囵睡过去了。 其他人看着冷哼一声,凑在一起窝着取暖,厚厚的被褥被分了一条给赶车的小陈媳妇,剩下的两条让她们一条用来坐,一条用来盖,还嫌有点小呢!王嬷嬷就只有那件略厚的小袄,本来厚实的裙子还有点保暖作用,可是她的动作让裙子翻了起来,完全没有保暖的功用了。 赶到湘城城门外时,天光微亮,王嬷嬷冻得直发抖,再也睡不着了,可是她身上的腰带还没松开,她努力的用舌头要把嘴里的东西推出去,可惜脸颊都酸疼死了,可那团帕子还是死死的塞在嘴里一动也不动。 “城门开了没?” “还没,咱们再等等吧!”小陈媳妇在外头低声说道。 高婆子应了声,褚二家的和万有媳妇都还睡着,没醒。 王嬷嬷觉得浑身不舒服,眼皮子沉重,筋骨酸痛,关节处生疼,她知道自己应该是病了!心里暗骂这几个杀千刀的,要是让她脱困出去,她肯定不会放过她们。 隔不久四周开始热闹起来,说话声,鸡鸣狗叫还有马嘶鸣的声响,城门口人潮聚集,等着城门开启。 不知过了多久,王嬷嬷听到车轮开始往前滚动,有人上前来问话,她激动的以头敲击车底板,只是她刚有动作,高婆子立刻把靠着的一颗迎枕塞到她头底下,让她敲不到底板,发不出声音来,她又试图滚动身体,却被万有媳妇与褚二家的坐到身上压住她不让动。 王嬷嬷怒极,可是她手脚被缚嘴被堵,头和身体都被固定住,她已无计可施了。 马车顺利进城后,就往王嬷嬷与暗梢们住的客栈来。 王嬷嬷原本还在想,她们就算把自己押入城又怎样,自己倘若不说,他们也找不到暗梢们所在之处,最后,还不是得来求着自己? 没想到小陈媳妇似是识途老马,根本不用问人,就把车赶到客栈,跟着就有人跳上车代小陈媳妇赶车。 小陈媳妇便进车里来休息,乍见到车中景象,她还愣了下,然后才问,“这是怎么了啊?” “还能有什么,这老虔婆不老实呗!刚刚在城门的时候,她还意图撞车底板引人注目呢!” 小陈媳妇听了笑弯了腰,“王嬷嬷可真是傻了不是,您老又不是没走过城门,难道不晓得,城门口一大早最是忙乱,就算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也没那功夫管闲事的。” 高婆子也笑,弯身取来茶壸倒了杯茶给小陈媳妇。 小陈媳妇接过去,还没喝呢!车就停下来了。 “下车休整一下吧!等休息好了,再去找刘有媳妇和许嬷嬷。”这说的是瘦小女子和圆脸婆子。 王嬷嬷这时才想起来她们的身份,之前她一直没把她们的身份记在心里,只叫她们一个圆脸的,一个瘦皮猴。 王嬷嬷愤恨的想,倘若不是这两个不听自己的话,她也不用去找高婆子她们帮忙,结果帮手没找到,反倒害自己落到这个下场。 高婆子她们依次下了车,小陈媳妇走在最后边,下车时,她顺手把一床被褥拉到王嬷嬷身上,边问,“王嬷嬷怎么办?” “先让她在车里待着,省得被她听了咱们的计划,寻思破坏就糟了。”暗梢甲道。 这话一出,高婆子等人脸色都有些怪怪的,她们之前讨论事情,可都不曾避着王嬷嬷啊!因此王嬷嬷应该对她们的计划不说了如指掌,但大致情况心里都有数了吧? 暗梢甲不觉有异,把高婆子她们带下车,就把马车扔在院子里,反正这是他们住的客房院子,没有外人能进来,自然也就不必担心王嬷嬷会跑掉。 他刚刚可是看过了,王嬷嬷被绑得动弹不得,嘴还塞着东西,连求救都没办法,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没叫人看着,就这样把王嬷嬷扔在马车里,暗梢甲带着高婆子等人进了屋。 高婆子她们三人还好,小陈媳妇一路赶车没休息,所以她也没听多久就找地方睡觉去了。 至于其他人和暗梢们讨论来议论去,最后决定先去蓝家和刘有媳妇她们接头。 来到院子里,看到那辆从庄子借来的马车,暗梢们想了下,最后决定驾他们的车把高婆子等人送到蓝家附近,然后下车走过去。 来到蓝家,门房见到高婆子等人,虽有些疑惑,不过到底年关近了,说不定他家老太太为了要感谢黎教主和凤庄主夫人,所以才特意为厨子请了帮手来帮忙。 他让人进去把厨娘叫过来,圆脸婆子很快就来了,看到高婆子等人时愣了下,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向门房证实了高婆子她们就是她请来的帮手。 不过她们都是湘城人,不用在蓝家住宿,门房一听大松口气,毕竟蓝家不大,能住人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地方,所以能不住下来,自然是最好不过。 圆脸婆子带她们去厨房看了一圈之后,就把人送出去了。 暗梢们见她们出来,迫不及待上前问分明,待听到蓝家那些白眼狼下人可能还被关在蓝家,都笑了起来。 都在,就好了!“她们去跟那些人接头了吗?” “还没呢!只是在那附近查看,听到那屋里有人说话,听声音,确定是那些人没错。” “那就好。” 正文 第九百八十二章 身死 王嬷嬷是个不认命的人。 所以,当年她不惜把手头上仅有的银钱,全花在来挑选奶娘的稳婆,和高婆子的婆母身上。 那时,庄子上适合做七长老孙女奶娘的人选共有六人,她和高婆子算是其中条件最好的,虽都已生二胎,不是初产妇,但因为有抚养孩子的经验了,比另外两个初产妇略强,另外两人,一个这回生的是第三胎,已三十出头,还有一个和她们一样大,生第二胎,但这妇人一家手脚都不干净。 高婆子和王嬷嬷的婆家、娘家在庄子上,风评良好,甚至高婆子要略强一些,因为她娘家、婆家的嫂子们连生数子,没有女儿,有些人家相信,奶娘家若都生儿子,就可能为主家带子来。 王嬷嬷头胎生子,二胎生的却是女儿,高婆子生的都是儿子。 她唯一强过高婆子的一点就是,她家是她做主,高婆子家是婆婆做主,只要说动她婆婆,高婆子就不足为惧。 本来不管王嬷嬷怎么说,高婆子的婆婆就是不答应,后来她掏出了银钱,才让高老太婆点头同意,毕竟媳妇去做奶娘,赚了银子后,她不交出来,她做婆婆的也拿她没辙,但她不在家,两个孙子可就得自己帮她照看着,农家生活不是那么松快的,养猪养鸡养鸭,还得下田做农活,又要看着两个小孙子,小的才刚满月,吃喝拉撒全得自己这做婆婆的亲自来。 本来媳妇进门后,高老太婆把许多事都推给儿媳去做,自个儿只管三餐,日子可快活了! 要是媳妇去给东家孙女做奶娘,家里就少了个做活的人,事情增加了,赚的钱可没自个儿的份。 王嬷嬷点出这点之后,高老太婆便动心了,再说还有王嬷嬷给她的银子呢! 王嬷嬷此举让自己击败最大对手,顺利成为七长老孙女的奶娘,是以,今儿虽被人当做再无翻身可能的现在,她仍不认命,不服输。 她努力想挣脱捆绑自己的手脚的那条腰带,也是她运气好,那条腰带质料不佳,也早已用旧了,因车里的桌子是固定在车底板上的,她使劲的把腰带塞进桌脚和车底板之间,然后不断的拉扯,渐渐的腰带的布料就被撕扯开来,王嬷嬷感觉腰带略有松动,她大喜,更加用力撕扯。 不久,腰带就被撕开来,王嬷嬷的手脚也重获自由了。 她把堵住自己嘴的东西扔在地上,小心的靠到车窗,打量着外头,她记得高婆子她们似乎都跟着暗梢们出去了,院子里就算还有人,也在休息吧? 她把车里食盒里的东西吃了,又喝了茶水,不知谁扔了件披风在车里,她拿来披上,把车里翻个底朝天,竟然在车底板下的暗格里,翻到一个荷包,荷包里头竟然有五百两银票?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可是王嬷嬷的性子是雁过拔毛,宁可错杀绝不放过,所以这荷包就这么被她给收走了。 有了这五百两银票的经验,王嬷嬷是更加仔细检查车厢里头,任何能藏东西的地方,后来又在桌脚上发现一个暗格,暗格里放了好几两碎银子。 王嬷嬷自然没放过它们,全都收入自己的荷包里头去。 哦,对,她的荷包、首饰是全被高婆子她们给搜刮一空了,现在这些银子也算是略补偿自己了! 把五百两银票折得细细的,小心翼翼的塞进衣服的缀边条里,可惜没有油纸,不然用油纸包着再藏起来,才能万无一失呢! 至于碎银,就放入原本放银票的荷包里头,她的腰带被高婆子拿走了,拿来捆绑她的腰带才是高婆子的,想要荷包挂在腰上,就得先弄条腰带。 她小心推开车门溜下车,许是认定王嬷嬷已是个死人,不管是高婆子她们,还是暗梢他们,全都没把她放在心上,自然也没派人盯着院子,王嬷嬷就这样走出院子,完全没被人发觉。 她避着人走回到自己在客栈的房间,高婆子她们有任务在身,所以还没来收拾王嬷嬷住的客房,王嬷嬷找伙计拿备用的钥匙开了房门,她在这里住了些日子,伙计都认得她,取了备用钥匙给她开了房门,忍不住问她,“大娘,您这房还要住几日?可否请您先结账啊?” “行。”王嬷嬷很利索的道,“你在门口等我,我进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就出来。” 小厮点头,因王嬷嬷一晚上没回来,掌柜的想到之前她们是三个人同住,后来另外两人不见了,就剩这位,要是她也跟她同伴一样,突然不见了,那他们客栈损失就大了。 王嬷嬷进房后,从包袱里取出一条半新不旧的腰带系上,荷包也戴上,至于首饰之类的,她就没戴了,没那功夫,她收拾好包袱,就随小厮去找掌柜结账。 结完帐,她问小厮后门在哪儿? 小厮不解,可知不要多问,二话不说就领王嬷嬷从后门离开。 王嬷嬷知暗梢们,和高婆子等人,以及庄子上那些人都不可信,寻思良久,最后她选择离开,这差事,她孤身一人孤掌难鸣肯定办不了了,所以她决定先回药王谷,跟七长老告状去。 鸽卫远远缀在其后,见她往车马房去,略蒙,连忙传信回去,刘二接了消息,也傻了,这位王嬷嬷是打算离开湘城了? 黎浅浅接了信,笑,“她要走,就让她走,不过也得看她运气好不好,让人引他们的人过去。” 刘二颌首领命而去。 暗梢们和高婆子她们正往客栈过来,坐在车里头,高婆子摸着从王嬷嬷那儿顺来的腰带,心里美美的,这腰带可是织锦的,上头花色艳丽,是她小女儿最喜欢的折枝玫瑰,可漂亮了!等小女儿做生的时候,就把这腰带送给她。 因为现在就等许嬷嬷她们对宋老太太下手,等她一命呜呼,他们的差事就完成一半了。 至于后续?把事情统统推到王嬷嬷身上就结束了。 暗梢们一开始就不存在,王嬷嬷与许嬷嬷她们投宿客栈,一直保持着极其嚣张跋扈的形象,许嬷嬷她们只消推说,是王嬷嬷要她们在食物里下药,她们不敢,王嬷嬷便找上门来亲自动手。 动手之后,她就混在高婆子她们之中,离开蓝家了!为此,高婆子来的时候还特意打扮的和王嬷嬷有些神似呢! 到时候衙差找上门,就会见到畏罪自杀的王嬷嬷的尸首。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能全身而退了,至于蓝家那些白眼狼们,为求真实,只能跟着他们的主子一起去死啦! 暗梢们到时就扮成从药王谷赶来奔丧的宋氏族人,蓝忘若是侥幸没跟着他祖母一起去死,这时便会落入他们这些族叔、族伯的手里。 蓝家这宅子包括宅子里所有的物什,就由他们随意处置了! 计划很完善,看起来似乎不可能发生什么问题。 只是他们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宋老太太和蓝忘可是都住在黎家,不能保证他们动手时,老太太会在。 在客栈里休息的小陈太太午歇醒来,走到窗前抻了个懒腰,屋外飘起了雪,她打了个呵欠,走到外间就见暗梢们和高婆子等人回来了。 经过院子里的马车时,高婆子等人还朝车厢唾了口痰,暗梢甲原是要去察看的,不过被褚二家的给拦住了。 躲在暗处的鸽卫暗暗叹气,这王嬷嬷是有多讨人嫌啊?大家盼着她死,连去查看一下都不愿意,就怕被她给缠上? 不过也不怪他们托大,毕竟一般人被捆绑成那样,嘴还堵住了,大概就死心认命等死了! 谁能想到,饶是处于这样的逆境,王嬷嬷还能死里逢生,逃出生天了呢! 刘二是传讯让他们引药王谷的人去发现王嬷嬷逃了,可是像这样,要怎么做啊? 鸽卫们陷入了困境,与此同时,王嬷嬷顺利的搭上了前往药王谷的马车,赶在天黑关城门前出城了! 刘二气急败坏的把消息呈上给黎浅浅,黎浅浅看他脸都黑了,安慰他道,“这有什么,不是咱们的人不给力,而是这王嬷嬷命不该绝,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老天爷要她活下去,咱们的人远远缀着就是,别插手,我想看看,这位王嬷嬷的运气能不能让她撑到回药王谷。” 刘二听她这么说,不由一愣,“教主,您的意思是……” “王嬷嬷是个暴脾气的,她现在等于是被所有人排挤,憋了一肚子气啊!你觉得她直能捺着性子,不与人发生冲突?要知道,她现在可是孤身一人呢!” “那,她是陷入危险,咱们的人救是不救?” “救她干么?”黎浅浅一脸不解的反问刘二,“别忘了,她之前可是一心想取宋老太太和蓝忘的命呢!这样子的人,自己想找死,旁人能拦她几回?徒惹一身腥罢了!传话下去,让咱们的人远远的缀着就好,别多事,免得给自己惹祸上身。” 黎浅浅正色交代,刘二见她如此郑重,自不敢违逆她的话,特意传令下去。 鸽卫们接到消息时,脸色都有点怪。 因为,就如黎浅浅说的,王嬷嬷自己找死,旁人能救她几回?若是被救之人是个感恩图报的,那倒还好,偏偏,王嬷嬷是个自负自傲之人,在她的心里,东家、主子老大,她老二,就这样,所以她能把许嬷嬷她们踩在脚底下,能买通高老太婆给自家媳妇下药,好让王嬷嬷能顺利得到奶娘这差事。 上了马车之后,王嬷嬷又习惯性的对人颐指气使,但问题就在于,这车里的客人互不相识,谁知道她王嬷嬷是那尊佛那尊伸,凭什么要人家听她王嬷嬷的?还使唤人家小姑娘给她打洗脚水?给她打饭?她谁啊! 小姑娘的娘和姥姥就不干了!这两也是暴脾气的,和王嬷嬷一言不和就开打。 她们两个对一个,王嬷嬷平日又是养尊处优的人,生活上的琐碎杂事是都有小丫鬟帮着打点的,就是这回出谷办事,也都有其他人代劳。 因此这一架,毫无悬念的,王嬷嬷输了! 等到投宿旅店时,都没人愿和她一间房,王嬷嬷不想待在马车里睡,那会让她想到昨夜的经历,反正她兜里有钱,索性就自己开了间房。 本来这也很常见,客人有钱想开单间自个儿睡,没什么奇怪的,车夫也不会管,其他人看着羡慕,可谁让自家穷呢! 问题就出在,王嬷嬷没有警觉性,她忘了现在是孤身一人,身边没有同伴。 与她同车的小姑娘是和她娘、姥姥回娘家去,小姑娘的爹死了,婆家没人了,所以她姥姥和舅舅特地来接她们母女两回家的。 舅舅们搭的是板车,四面露风只有上有顶篷遮风,得知外甥女被个老女人欺负了,舅舅们很是愤愤不平,在车上骂骂咧咧,结果让有心人听了进去。 当晚,王嬷嬷就被人杀了,那两人是在湘城犯了事出逃的,见王嬷嬷有钱开单间过夜,又看她穿着比他们这些人都好,就起了歹心。 歹人将王嬷嬷一刀毙命,然后一人扛尸,一人把屋里东西收拾干净,门窗洞开,然后跳窗离去。 鸽卫们发现时,王嬷嬷已经死于非命,尸首也被人扛出旅店。 “要管吗?” “人都已经死了。还是管一下吧?免得车夫他们被牵连进去。” 鸽卫们对视苦笑,手一扬弹出暗器,将那两名歹人制服,就见扛尸的被王嬷嬷的尸首压着,几乎喘不过气来,另一人被王嬷嬷的包袱重重的击向他的背,整个人因此扑倒在地,脊椎直接被敲断,不过他现在还不晓得,自己受了如此重的伤,只知自己疼得直冒汗,最后昏了过去。 隔天天亮,车夫欲赶车上路时,发现少了三名客人,连忙到处寻找,最后在旅店附近的小林子旁发现死亡的王嬷嬷,还有被她尸身压着动弹不得的客人之一,还有被王嬷嬷包袱击打昏过去的客人之二。 因为发生杀人事件,旅店老板立刻派人去报官,不过官差来堪验后发现,王嬷嬷是被那两名客人所杀,她胸口上明晃晃插着把匕首呢! 根据车夫及板车其他乘客证词,官差们知道这匕首就是背着王嬷嬷尸身的凶手所有,官差们进旅店客房详查后发现,这两人见财起意,杀人后想毁尸灭迹,不想天黑路滑致使他们二人先后摔倒。 简直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最佳写照啊!官差们很快就结案,把人犯押回去,至于王嬷嬷,就存放在附近的义庄。 “被害妇人可有路引?” “有。”一名官差从包袱中取出王嬷嬷的路引来,看到上头写的地址,捕头皱着眉头,“这地址有点眼熟啊!” 一名小官差靠过来看了一眼,“咦?蓝宅,前几日不是有人去报案,说他家下人居心不良,想要谋害他和他祖母吗?我记得来报官的还是个孩子呢!还是白大夫陪他来的。” 正文 第九百八十三章 阴错阳差 白大夫虽才来湘城不久,但口碑名声皆后来居上,一跃而为湘城知名大夫之一,官差们对他印象很好,因此他陪着蓝忘去衙门报官,大伙儿都记忆深刻。 尤其那孩子生得实在好看,唇红齿白大眼黑亮,端的是个聪明机灵的孩子,一般遇上这样奴大欺主的案子,当事人不是气愤难平就是哭啼不休,且都是连话都说不清楚,偏这孩子是个沉稳的。 不但没有哭哭啼啼,也没有满脸气愤,可以看出他很生气,但他强压着情绪,把案子说明白之后,才忍不住落下泪来。 看得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心疼不已啊! 这孩子可怜啊!爹死娘亡就剩他和祖母相依为命,有了钱,想买几个下人侍候祖母,让老人家轻松些,不想竟引狼入室,别说他一个孩子了,就是他们这些旁观者都觉得来气啊! 这运气也实在太背了点! “这婆子也是那些白眼狼?” “不是。这婆子是从药王谷出来的。”药王谷?这话一出,大伙儿全惊呆了,难道那蓝忘是药王谷的人?那白大夫? 一个有点年纪的官差若有所思道,“我听人说,药王谷现任的谷主是个不到十岁的娃儿,他娘是前任的谷主,他,从母姓。” 药王谷前任谷主姓蓝,是个女的?她的孩子是现任谷主,他从母姓?那不就是说,那个孩子蓝忘,就是药王谷的现任谷主? “怪不得他一个药铺小伙计,有钱买下这么多下人侍候他祖母了!” “这婆子也是可怜!千里迢迢从药王谷来咱们湘城,结果就死在咱们湘城之外。” 官差们叹气,仵作来报,王嬷嬷身上荷包里的碎银就有十几两,她身上就那么一处伤口,可见歹人是将她一刀毙命,下手之狠也是难得一见。 “小人检查过了,死者身上的伤口就是这匕首造成的,与咱们府里那几具尸首身上的伤一样。” 换句话说,他们意外逮到了那几桩凶案的真凶了? 不过看看这两个歹人悲惨的现状,几个官差不约而同的伸手摸摸下巴,这两人是夜路走多,撞到鬼了?!否则怎么会栽在这里?点子都已经被他们两杀了,想要毁尸灭迹的时候,把自己摔成这幅惨状!啧啧啧!说不是撞到鬼得了报应,怕是都没人信吧? 两个歹人中还清醒着的那人,当真是欲哭无泪啊!本来都顺利逃出湘城了,而且看这情况,这些官差一开始并未发现,他们两个就是犯下那些凶案的凶手,直到仵作相验完毕过来回报,他们才知逮到凶手的。 这会儿,歹人悔不当初啊!倘若昨晚不鬼迷心窍,去杀了那个婆子,现在的他们已经乘坐马车离湘城远远的了! 湘城外不远的小镇上,发生的歹徒杀人夺财一案,并未掀起太大风浪,倒是官差们意外破了城中多起凶案,逮到真凶一事,引起不少人关注。 两名凶手是城里的混子,平日游手好闲,与其中一名死者发生冲突,因之后双方各自撂话,要给对方好看,死者是在发生那件事后不久,在其家中遭人杀害的。 死者和两名凶手不睦,人尽皆知,怎么可能让他们进入其家中,且毫无防备?因此官差一开始并未将两名凶手列入嫌犯中。 后来又陆续发生凶案,官差彻查死者们的人际关系,都未与两名凶手有交集,案情陷入胶着之际,竟然宣告破案了! 杀人的就是这两个混混,听说他们两因为觉得就要查到他们身上了,所以乘车逃出湘城,后来他们在城外犯事,就这么被逮了回来,因为他们用的凶器,就是在城里犯案用的凶器,所以案子就这么侦破了。 官差们觉得是冥冥之中,那些死者为自己申冤报的仇,不过碍于上官之威,他们不敢将这想法公诸于世,所以外人有如雾里看花朦朦胧胧,只有当日出城办事的官差们心里明白。 至于车夫和车上乘客们,在签了保证书后,就原车前往目的地去了,车夫们还多了项任务,就是前往药王谷通知王嬷嬷的家属一声,让他们前来湘城收尸签结。 湘城里头,对城外旅店发生命案,知道的人也就这么几个,至于旅店里做事的人都被封口了,谁也不敢对外说什么,免得影响了旅店的生意,进而影响到他们自己的生计。 对于己无关的事情,大家都是在看热闹,一旦关乎到自身利益和生命,那反应就不一样了。 于此同时,暗梢们觉得打铁要趁热,隔天高婆子等人再度上门,与前一天不同的是,她们还带了不少食材来,暗梢们打扮成送货的伙计,就这么全进了蓝家。 许嬷嬷看着食材有些发愁,对暗梢头儿道,“你们怎么送这么多东西来,还不确定老太太在不在呢?” “就说你之前托人买的材料终于到了,可以做大菜,请东家务必要赏脸,把那一老一小给哄回来,不会吗?” 许嬷嬷苦笑,“我是那个牌面上的人啊!不过是这家里才来两天的厨娘罢了!人老太太祖孙两在黎家,天天吃香喝辣的,哪有空回来尝什么大菜!” 暗梢头儿鄙夷的笑了下,抹了把脸道,“就说你傻吧!快过年了,老太太祖孙两托黎教主的福,逃过一劫不说,还住到黎教主府上去,这等大恩难道不用谢?趁着过年请她们师徒来家里吃顿饭聊表谢意,不应该吗?请客前先行试菜,再合理不过。” 许嬷嬷还是有些不确定,暗梢头儿连同高婆子等人好一通劝,才终于让许嬷嬷点头。 不过要怎么去跟宋老太太说,那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事,全交给许嬷嬷去处理。 送走暗梢头儿和高婆子等人,刘有媳妇才有机会凑过来。 “许嬷嬷,咱们真……真要做了,咱们可不好脱身啊!” 许嬷嬷问她,“你可问出来王嬷嬷的下落了?” “别说了,听说高婆子她们把王嬷嬷给捆了,扔在马车里头有两天了吧!我听她们的意思是,打算把事情全栽到她头上去,你没看高婆子这两天进来,穿着打扮都跟王嬷嬷有些像。” 许嬷嬷叹气,“一会儿我去找管事,把这事跟他说,看看老太太会不会回来再说。” “嬷嬷,咱们真要给谷主祖孙下毒?” “咱们来这一趟,为的不就是这个吗?临了,咱们不做,你觉得他们会放过咱们?”许嬷嬷是早看清了,不过她也想好,到时候怎么脱身,只不过……她不着痕迹的看刘有媳妇一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不想死,那就只好让别人去替自己死一死了! 管事那里听了许嬷嬷的话,便未加删减的把话传到黎浅浅那里去,黎浅浅听完后,和凤公子相视一笑。 “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他们要拖到年后才动手呢!” “他们也想着年前办好事,好赶回去与家人团聚过年吧!”凤公子笑道。 黎浅浅对刘二道,“我们的人都准备好了?" “好了。” “让他们千万要小心,可别真的着了他们的道儿。” “是,您放心,他们都是个中老手了,不会失手的。” 黎浅浅还是不放心,刘二只得再三保证,最后才在凤公子的协助下狼狈出逃。 见凤公子朝自己露出笑容来,黎浅浅略感尴尬的挠挠脸颊,“我这不是不放心嘛!” “知道,知道,不过既然你不放心,咱们就过去看着吧?”凤公子拉着黎浅浅的手起身就往外走,春江和春寿对看一眼后,连忙抓过黎浅浅的斗篷和凤公子的披风追上去。 玄衣正从外头进来,看到自家公子拉着黎教主往外走,连忙上前拦了下。 “公子,商家那边传消息来了。” “大舅那边?” “不,不是,是岳城,在岳城的那位。”玄衣把手里的纸片递给凤公子看,春江忙上前帮黎浅浅戴上斗篷,春寿把凤公子的披风交给玄衣,由他去给他家公子披上披风。 凤公子看了纸片一眼,嗤笑道,“好啊!他如今是如愿以偿了,这不好吗?找我去干么?” “人家是来眩耀的吧?”黎浅浅边帮凤公子整衣,边笑着回道。 “跟我眩耀什么啊!找错对象了吧?他该眩耀的人,不是商见君吗?” 黎浅浅笑,“他知道商见君来凤家庄了吗?” “就算他现在不知道,一会儿我就让人通知他。” “不过商见君不是来好几天了,怎么没赶去岳城见商志高?” 凤公子闻言嗤笑出声,“现在商志高可是占上风,他就将和宝如县主、袁庄主是亲家了,商见君有什么?以商见君的个性,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见商志高的,去了,只能被人小看了,他怎么可能会去。” 凤公子停顿半晌,“我猜,他大概会去找我和二哥,叫我们兄弟陪他一起去岳城。” 只有这样,方能挽回他的颓势。 然而凤家兄弟会帮他这个忙,帮他造势吗?想也知道不可能。“我想,这两天,我大伯父和大哥大概快要被他烦死了吧!” 说着凤公子便转头看向玄衣求证,玄衣朝他竖起了大姆指,“公子您果然厉害。” “老庄主说,不过是件小事,就不用跟您说,免得您烦心。”玄衣低着头道。 “还是得跟我说一声的,不然,万一你不在我身边,我接到商志高的邀请,身边没个知内情的,难免会判断出错。”凤公子不悦的瞪着玄衣。 玄衣点头,“卑职知错。” “嗯,事了之后,自己去刑堂领罚。” “是。” 黎浅浅等他们两说完,才开口问,“商志高请你去喝喜酒?” “是啊!说是亲戚一场,邀请我们兄弟出席他女儿订婚喜宴。”凤公子道。 黎浅浅笑笑没说什么,等春江她们穿戴好斗篷披风,就一起去了蓝家。 蓝忘和宋老太太在叶妈妈屋里,叶妈妈熬了鸡汤,正请宋老太太试味道,蓝忘则是在旁边写大字。 杨柳过来传话,也被叶妈妈塞了碗鸡汤。 “教主和凤公子去我家?”蓝忘站在祖母身边,惊讶的问杨柳。 杨柳点点头,“药王谷来的那些人今儿动手,教主和凤公子不放心,就亲自去坐镇。” “那我和祖母……”蓝忘眨着大眼睛问。 杨柳摸摸他的小脑袋,“教主说了,你们祖孙就好好在府里待着,吃好喝好睡好,等明儿起来,所有的事都解决啦!” 蓝忘乖巧的点头,又问,“七长老家的那位嬷嬷,真的被人给杀了?”蓝忘对王嬷嬷印象极为深刻,因为这一位嚣张跋扈的得,完全没把他这位谷主放在眼里,更不用说他祖母了! 只是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年纪尚小的蓝忘有些接受不了。 “王嬷嬷性子张扬,她忘记自己该有的分寸,行事不当才引来杀身之祸,怪不得人。”杨柳跟在黎浅浅身边,刘二回报时,她就跟在黎浅浅身边,所以她对此事再清楚不过了。 宋老太太把孙子搂到怀中,安慰他道,“王嬷嬷命中该有一劫,她身处逆境犹不服输,为自己挣出生路,这是咱们该向她学习的,但她得意忘形,明明该低调行事,偏生高调露白,方才引来贼人觊觎她的钱财,进而惹来杀身之祸,这可不能学,知道不?” 蓝忘老实点头,“孙子知道了!王嬷嬷这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明明都已经逃出生天,只要保持低调就能安全回家,可她偏不,使唤同伴习惯了,脱离险境之后就忘却自己是孤身一人,竟然还想使唤同行的旅人,一言不合就与人吵起来。 宋老太太对王嬷嬷印象不怎么好,但人毕竟是死了,不好议论人什么,简单与孙子机会教育两句,就岔开话题。 黎浅浅这厢,他们一行人轻功了得,易容成宋老太太的鸽卫,为求真实是乘马车来蓝家的,所以黎浅浅她们已经抵达蓝家后,过了小半个时辰,鸽卫才晃悠悠的来到蓝家。 蓝家里头暗梢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高婆子等人则是去了厨房,许嬷嬷做好了菜,借口如厕离开了厨房。 本来这也没什么,只是刘有媳妇忽似想到了什么,便说要去库房取东西,也离开了厨房。 直到宋老太太回来,她们两都没有出现。 高婆子等人慌了,四下寻找,蓝家新来的下人见状,好奇上来询问,却被高婆子等人训斥。 被训斥的下人眼睛微闪,二话不说退开了去。 等到一个未留头的小厮来通知,老太太已经在厅里等着了,让她们赶紧上菜,高婆子等人才知该糟! 许嬷嬷和刘有媳妇是蓝家新聘的厨娘,当家老太太被她们特地请回来试菜,结果主子等着了,厨娘不见了? “再拖下去会穿帮的,快,赶紧的,上菜啊!”暗梢头儿接到高婆子等人的消息,赶过来看状况,见厨房里高婆子等人已经慌成一片,暗恼之余也只能强做镇定发话下去。 高婆子等人只能硬着头皮,把菜从蒸笼里取出,从锅里盛出来,装碗、装盘、装碟,一一备好后,又遇上难题了! 刚刚她们训斥了蓝家新来的下人,这会儿人都退开了,现在谁去上菜呢? 大家转头看向来通知他们,老太太已经等着的小厮,谁知,那小厮不知何时就不见了!现在怎么办?只能高婆子她们亲自去送菜了! 高婆子还是一身王嬷嬷的打扮,她想了下,拉着万有家的,褚二家的与她一起去送菜,她可不想出事的时候,现场只自己一个身陷其中。 正文 第九百八十四章 全成瓮中鳖 蓝家堂屋里忽然传来碗盘砸碎的声音,候在厢房附近的暗梢们一喜,得手了。 “准备撤了。”暗梢头儿笑着吩咐下去。 一个暗梢笑着点头,转身朝停马车的院子跑去。 此时,堂屋的门被拉开,三名妇人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 只是她们没跑多远,跑在最前头的那妇人忽然左脚绊右脚,整个飞扑出去,脸颊直接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跑在她身后的两名妇人,反应不能说不快,但还是无可避免的被她绊倒,一个就倒在前者的手边,整个人压在对方的手上,最先摔倒的妇人只觉一阵剧痛,然后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另一人年轻反应略强,不过仍然没能逃过被同伴绊倒的命运,而且她还因躺在地上那人被人压到了手,在剧烈疼痛反应下,直觉的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脖子,这一抓直接让她五体投地,扑地扑得比抓她脚的那人还惨烈。 鼻子直接砸地面,鼻梁裂了,鼻血倒流呛得她差点窒息。 三个人的动静不算小,可是四下却是寂静无声。 暗梢们已经悄然转身离开,只是却迟迟没等到后头传来脚步声,这是怎么了?眼看天色暗下来了,暗梢们心里有些没底。 其中一名暗梢问,“头儿,她们三个该不会是趁机去搜刮财物吧?” 高婆子等人的品性,也算是让他们长见识了!都知道王嬷嬷被当成了替罪羊,就把人身上的财物全部搜刮一空,高婆子身上的腰带,和她那原本穿的衣服可是极其不搭,还有万有家的、褚二家的头上的金簪,那可都是赤金的,就她们两,那买得起那么贵重的簪子?肯定都是从王嬷嬷身上搜刮来的。 暗梢头儿一惊,他怎么就忘了呢!不是说好了,还要将宋老太太的私房,以及蓝家的财物全都拿走,好嫁祸给那些白眼狼的吗? 反正王嬷嬷她们本来就是和那些白眼狼说好,要这么做的嘛!现在不过是让他们担这个罪名,财物这些实质的好处,落到自己的手中吗? 他怎么就给忘了呢? 想到这儿,暗梢头儿连忙让大家分头行事,有去账房的,有去蓝忘房里的,自己则带两亲信,回头奔向宋老太太住的堂屋。 被派去账房的走到一半,愣神了,他不知道蓝家账房在那儿啊?情急之下只能转头回去找头儿,然后就遇上去蓝忘房里的,就见那人摸着头讪笑,“我,我不晓得蓝谷主的房在哪儿。” 得,统统都不晓得目的地在哪儿,这还怎么办事啊? 都回去找头儿讨主意吧! 黎浅浅看着这些人去而复返,顿时有些不解,这是在闹怎样? 朝一个鸽卫招手,这名鸽卫不过二十出头,见教主召唤,心里高兴得不得了,笑弯了眼就往黎浅浅这儿过来。 “教主。” “他们这是怎么啦?” 这个鸽卫是悄悄跟在暗梢头儿身后的,把他们刚刚的对话跟黎浅浅说了,黎浅浅想到刘二之前曾跟她说,王嬷嬷她们和那些白眼狼的约定,此约定其实一早在王嬷嬷她们来湘城前,就已经商量好了的,只不过是明梢间都知道,暗梢们不清楚而已。 王嬷嬷被排挤,许嬷嬷她们进蓝家当厨娘时,就和暗梢说了,高婆子等人进城,又和暗梢头儿说了一次。 不过是替罪羊除蓝家那些白眼狼外,还添了个王嬷嬷,财物还是他们药王谷来的这些人瓜分。 “他们见高婆子等人迟未露面,以为她们去搜刮财物了,所以就转回来要分一杯羹。至于那两个被派去账房和蓝谷主房的,之所以回来,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账房和蓝谷主的房间在那儿。” 呃!黎浅浅讪笑一声,怎么办,她好想笑喔!这些人做事情之前,难道都没先想仔细,该先做什么事情吗?还是说,他们认定只要除掉宋老太太这个主母,蓝家就由他们说了算? 派他们出来办事的长老们,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搞笑? “可别小看了药王谷的那些长老们,他们之所以派这样的人来对付蓝忘祖孙,不过是小瞧了他们罢了!毕竟一个年老体衰,一个年幼好哄,派这样的人来对付他们祖孙,已经很看得起他们了!没看都派了二十个人吗?”凤公子靠在黎浅浅身边低语。 黎浅浅摇头,问,“他们是故意派这样的人来?”黎浅浅等凤公子颌首同意后才又道,“难不成,来这一手,其实是……冲着我们来的?”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应该是。”凤公子拍拍她的头。 “不是,在他们眼里,咱们就值被这样的货色耍?” 凤公子又笑,“被不重要的人小瞧了,就小瞧了,难不成还要跟他们闹腾,非要让他们正视我们的存在?”凤公子见黎浅浅冷哼一声,又道,“这次的事,我们明面上可都没插手,全是他们的人自己窝里反,把事情搞得一团乱麻,想来之后,他们大概不会再派人来了。” 黎浅浅一时之间不知要说什么了,被人小瞧了,感觉很愤怒很糟糕,可又庆幸这些人应该不会再找事。“可我还是气。” “那就攒着,回头从别地方把场子找回来。”药王谷的长老们既然能派人找麻烦,他们难道就不能依样画葫芦,把礼给还回去? 黎浅浅听了眼睛一亮,“回去咱们好好商量下,怎么给这些长老们添添堵啊!” “行。” “哦,对,记得捎上蓝忘,毕竟他才是正主儿。” 凤公子点头同意,“那是自然。” 若不是因为他,药王谷的长老们不会派人来找事,要给长老们回礼,自然少不了他那一份,要知道,这些人可是打定主意要取他祖孙性命!倘若不是他祖孙两命大,早就家里那几个心志不坚的白眼狼给害死了! 这个礼一定要回,绝对要回个大大的礼才行。 回去之后,黎浅浅让刘二派人彻查药王谷众长老及其一家的性情,最后,派人买了好几位样貌出众手腕了得的女子,以蓝忘的名义把她们送去给长老们,美其名是感谢众长老在蓝忘不在谷中时,为他辛苦操劳谷中大小事务,他无以回报,特派人搜罗了这几位美人儿,万望她们能为长老们红袖添香纾解辛劳烦忧。 黎浅浅本想与她们约定,十年为限,倘若十年后,她们不愿再侍奉长老们了,她会安排她们离开,给她们新身份及一笔银钱,足可供她们下半辈子生活。 不过凤公子知道后,语重心长的让她有心理准备,“她们一旦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就不会想要离开了。再说,十年,她们现在正值芳华,十年后,怕是都已生儿育女了,一旦离开,不止要告别安定富足的生活,可能还要面临骨肉分离,难说她们不会因此起了异心,把她们和我们的约定捅出去,以换取夫主的信任。” “那……你的意思?” “什么都不用跟她们多说,因为说了,不过是增加她们心里负担,日子反倒可能不好过,与其如此,倒不如顺其自然,以她们的身份,我相信长老们家里人肯定是要防着她们的,日子本就不好过,就让她们自由发挥吧!” 反正这些女子打从被卖到烟花地,自小学着各种侍奉男人的手段和花招,能长到这么大,肯定心里已经有数,真给她们另寻出路,让她们去做人家正头娘子,她们可能反倒不肯呢!因为如此岂不浪费了她们努力学习技艺的那些时光。 再说,子非鱼焉知鱼不乐! 还是别替人操太多闲心的好。 凤公子舍不得黎浅浅为人操太多心,努力的劝说着,黎浅浅被他这一提点,终究还是反应过来了! 最后这些女子送去长老们那儿后,黎浅浅只让人留心,没有太多关注,凤公子这才放下心来。 至于这些美丽的女子在药王谷众长老家中,掀起的狂风巨浪,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不过也因为如此,长老们再也没闲功夫派人来试探黎浅浅他们,蓝忘自此方能完全安下心来好好学习。 这都是后话了!眼下,药王谷来的这些人还在拚命搜刮着,高婆子和万有家的、褚二家的就趴在正院院子里,可是暗梢头儿几个却完全没注意到她们,春寿看着暗梢头儿及其亲信就这样在廊下奔来跑去,手里还拿着屋里的油灯。 “怎么就这么点东西啊?不是说老太婆手里的好东西不少吗?"亲信提着包袱从一间屋里走出来,嘴里不断咕哝着。 暗梢头儿也觉奇怪,不过又想到不告而别的许嬷嬷和刘有媳妇两人,说不定她们趁他们还没进宅之前,就先把东西搜刮走了,否则要怎么解释她们的不告而别呢? 同时,他也想到了,迟迟不见人影的高婆子三人,她们过来上菜,可是到现在都不见人影,是不是在他们转回来之前,就先动手了?以至于他们进去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东西可拿了! 暗梢们是跑外头惯了的人,家里琐事不是老娘就是老婆管着,对收拾屋子等事是毫无概念,若是高婆子她们在这儿,肯定就晓得,宋老太太屋里的箱笼根本没人动过,因为都上着锁头呢!至于能让暗梢们打开翻动的这些箱笼,不过是黎浅浅事先派人备下的,虽装了些首饰、银票等财物,但宋老太太的财物可都上了锁,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床底下,根本就没被暗梢他们发现。 “你们拿了些什么?”暗梢头儿问。 “就几件首饰,上头没有印记,应该很容易脱手。” 暗梢头儿点点头,继续搜下一间屋子。 此时那两个去账房和蓝忘屋子的暗梢终于走回来了,他们对蓝家不熟,天色暗下来后,他们就完全摸瞎了,加上鸽卫暗中使坏,他们能走回来,都要偷笑了! 看到他们两个,暗梢头儿以为他们已完成任务,不由大喜,待得知他们根本就没去目的地,气得他赏了两人一个大耳括子。 “你们既然不知道地方,怎不早回来问呢?” “我们是立刻转回来了,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天色一暗下来,我们就像遇到鬼打墙了,明明就这么点头,偏生走不到啊!”说着两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起来。 两个亲信连忙拉住他们不让哭,“行了,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呢!一会儿我们一起找去。” 暗梢头儿冷哼一声,“这天都黑了,怎么他们家的下人都不出来掌灯的?” 整座宅子就只他们手上的油灯照到的地方是亮堂的,廊下、院子、屋里全都是一片漆黑,两个亲信心说,怪不得那两个倒霉的,手里没灯,地方又不熟,怪不得会绕来绕去绕不回来。 亲信两各带一人进屋搜刮,那两人趁机拿屋里的油灯座点亮起来,学着同伴拿包袱皮把搜罗到的好东西全摆进去。 看到后来的两人连茶具杯盘全都拿,两亲信眼角不由狠跳了几下。 “你们可看到高婆子她们三儿?” “没有。要是看到她们,我们也就不会迷路这么久了。”正说着话时,忽然听到远远的传来大致齐整,但还是略不整齐的脚步声,不像是军人,军人的脚步声要整齐划一许多,那些脚步声的主人会什么身份? 下一刻就听到人大声说,“大人,您跟好,我家主子就在堂屋。”暗梢们闻言浑身一抖,这是…… 刚刚还在嫌弃这家的下人,天黑了也不知来掌灯,谁知人就带着官差来了!原来不是蓝家新来的下人不来掌灯,而是人家跑去报官了! 天哪!这下怎么办啊?他们手里拿着油灯,岂不是明明白白告诉官差,我们在这儿?他们手上的包袱可都摆着刚刚搜刮来的战利品啊! 这要是和官差们正面对上,那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暗梢头儿立刻把油灯灭了,包袱则是走下游廊寻了树丛下扔了。 谁知这一走动,竟然就踩到了东西,什么啊?可是因为油灯已经灭了,他们也看不清楚脚下踩着的是什么,正当他们想弯腰查看时,被他们踩到的东西竟然发出哀嚎。 这,这是,人? 这是什么人啊?那儿不好躺,怎么躺在院子里了? 暗梢头儿正想开骂,亲信猛地拉住他,“头儿,这声音,怎么这么像高婆子啊?” 正当几人想确认时,忽然四周亮堂起来,他们惊疑的靠在一起张望,才发现他们已被拿着灯笼的官差们团团围住。 在他们的脚底下,趴着三个人,正是迟迟未露面的高婆子三人。 正文 第九百八十五章 药王谷的长老们够狠 官差们是蓝家下人请来的,抓到了暗梢头儿几个身份不明,还行迹诡异的家伙,就更担心宋老太太的安危了! 毕竟他们的动静可不小,且在他们进来前,整座院子都没点灯,宋老太太要是没事,那肯定是要喊人掌灯的,但现在他们进来了,满院子灯火通明,老太太依然不见人影,只这几个心怀不轨的家伙在她院子里,那么他们能否怀疑老太太已遭遇不测了呢? 捕头正如是想,就听到蓝家下人从堂屋传来的声音。“老太太,老太太,您还好吧?没事吧?” “没,没事儿!”颤危危的老太太小小声的回答,跑去请官差的下人忙把他老婆喊出来,就听那人也没提高嗓音喊人,大伙儿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这点声音能把人喊出来那就神了啊! 谁知,还真让他喊人出来了!就见一颗球不知打那儿滚了出来,正当大家担心那颗球会撞到柱子时,球停了,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哪是什么球啊!那是个人!只不过人长得有些圆罢了! “老太太,老太太,我来了!我来了!我扶您啊!您慢慢走。”圆球三步并做两步走,飞快的进了堂屋里头,不久就见她扶了位老太太出来。 官差们没见过宋老太太,暗梢们也没见过,院子里唯三见过她的,就是趴在院子动弹不得的高婆子三人。 高婆子就是最早绊倒趴地的人,此时早就痛昏过去了,褚二家的在她的右边,就是她把高婆子的手给压断的,她情况还好,受到了惊吓但人还清醒着。 万有家的则是被高婆子抓住脚脖子的人,她扑地的状况有些严重,人还没昏过去,但也差不多了! 褚二家的艰难的抬起头,看向宋老太太,她今次是第二次见到老太太,印象不是很深刻,只不过,看到老太太走出来,她很努力的想要看清楚,老太太身后有没有影子! “你们这几个黑心肝的,竟然下药谋害我家老太太。”扶着宋老太太的圆球,看到褚二家的动作,把老太太交给丈夫,自个儿一个箭步,冲到褚二家的面前,抬脚就要踢人,官差们差点被她的动作吓出一身冷汗,两个反应快的已经拉住她,只是圆球的腿还伸得老长想踢人,吓得他们只得抓紧她再度后退好几步。 捕头听她这么说,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们要谋害你家老太太?” “大人们可以进去堂屋里看看,那一桌子的菜全都砸在地上,地上有几只死了的老鼠。”圆球很理所当然的说道。 她的丈夫扶着宋老太太听妻子这么说,连忙扭头看堂屋里头,还真是啊!那砸了一地的碗盘旁边,就躺着几只已经死掉的老鼠。 因他就站在廊下,所以看得很清楚,老鼠应该是吃了摔在地上的食物而死。 “你,你,你,你!你怎么没死?”褚二家的趴在地上惊恐的指着宋老太太质问,她没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也没发现在场的,除了暗梢之外,还有不少穿着衙役服饰的人,她只专注在宋老太太怎么没有死这件事情上头。 宋老太太看来气虚体弱,话都有些说不出来,褚二家的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有了答案。“你,吃了,是不是?”只是吃得不多,所以她才能留下命来? “我是吃了!”宋老太太说完话之后,又喘了好一会儿才把气匀过来,“难吃。难吃。”连说了两次难吃,想来是真难吃,所以吃的少,才没中毒身亡? 大家心里不约而同这么想,暗梢们和褚二家的心说,该死,在端去给老太婆吃之前,他们应该先试试许嬷嬷她们手艺才是,要不然就不会发生因为菜太难吃,点子因此没中毒的糗事来。 而官差们心说,做这菜的人不是这家新聘进来的厨娘吗?做菜难吃,能进门做厨娘?让她们进门做厨娘的人是不是有问题?还是厨娘不想害人,所以故意把菜做得难吃,好让人吃不下? 不管怎么说,这些问题都得等找到那两个厨娘之后,才能得到答案。 “那两个厨娘是谁让她们进门做厨娘的?” “老太太啊!”那颗圆球已经跑回老太太身边去了,听官差问起,遂大声回答。“是我。”老太太也小声回道。 官差们对看一眼,最后捕头让人进去收拾证据,并问蓝家下人,“有没有地方能让我们坐下问话的?” 他看向老太太,示意蓝家下人,老太太快要站不住了。 蓝家下人自然是以老太太为优先考虑,连忙道,“这边有间暖阁,还算宽敞,大人看看是否能用?” 说着便领捕头去堂屋东侧暖阁,暖阁有张床榻,正适合体弱气虚的老太太,坐不住正好半躺在此,等会儿问完话,她正好躺这儿睡觉。 地下摆放的四张交椅,正好让捕头和他的亲信们坐,现在最主要是要询问宋老太太一些事情,所以也就捕头和他三个亲信在场,其中一人负责做记录。 “现在只是做些粗浅的询问和记录,之后,县尊大人还会派人来详细询问和记录的。” 宋老太太坐在榻上点点头,可以看得出来老太太身体很虚,因为才这么一个动作,她又喘了半天。 看她这个样子,捕头问,“是不是要派人请白大夫过来一趟?” 宋老太太想了很久,才点头同意,不过捕头没等白大夫来,就开始问话,因为看老太太这个样子,他很怕话没问完,人就没了。 幸好老太虽然虚弱,但还是撑到他问完话,然后她就昏过去了。 正好白大夫也到了,捕头把老太太交给白大夫,自己和蓝家下人去外头廊下问话。 白大夫来之前虽不知内情,不过才到蓝家,就看到隐在暗处的黎浅浅他们,心里便有了底,看来长老们的人是彻底的栽了! 老实说,白大夫还真搞不清楚长老们为何这么做,没意思嘛! 都已经把蓝忘拱上谷主的位置了,现在做这些有何意思?还是说,长老们发现蓝忘背后的靠山势力不小,因此赶着把他弄下台,换上自己属意的人选做谷主?长老们之间的纷争尚且摆不平,还能闹腾此事,真是一个个闲得慌。 白大夫进屋去看宋老太太了,捕头在廊下问完话后,从白大夫那里得知,宋老太太虽吃得不多,但那毒着实霸道,老太太年纪大了到底经受不住,怕是寿元会受影响,眼下只能小心调养着。 最后,白大夫对捕头道,“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一会儿我去求求黎教主,请她收留他们祖孙两,她那里有位妈妈擅药膳,若能以药为主以药膳为辅,相信老太太的身子很快就能有起色。” 捕头起先觉得奇怪,白大夫和蓝忘祖孙不是更亲近吗?怎么不把人带去他家调养,反倒要托黎教主呢? 后来听说黎家有妈妈擅药膳,这才明白过来。 “那就有劳白大夫了!” “那里,这是老夫份内之事,只是他们……”白大夫面色复杂的看向暗梢他们,“还请大人多多照拂。”毕竟也是药王谷的人。 捕头点点头,又请白大夫为高婆子等人医治。 看到高婆子等人的伤,饶是白大夫见多识广,乍见时还是被惊呆了! 这是怎么摔的啊? “这妇人的伤势不重,服几帖药,内伤即可痊愈,这人的伤略重些,也就是几服药的事,倒是这一位……”他指着高婆子叹气,“她伤的略重,怕就是伤好,也得落下残疾。” 白大夫摸过那断手,里头的骨头就算接上,也还是少了一小截,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倒也罢了,偏偏是在手腕处。 只能说高婆子的运气非常不好。 捕头把暗梢及高婆子等人全数带回衙门,重伤的高婆子犹昏迷不醒,不过伤处已让白大夫大略处理过,另外两人清醒着,所以和暗梢们一起被问话。 面对捕头的问话,他们不约而同的把责任推到了王嬷嬷,及消失无踪的许嬷嬷二人,还有蓝家之前的白眼狼下人的身上。 捕头听完之后大皱其眉,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让人把他们统统关押起来。 等湘城县令、县尉等人看到供词之后,都忍不住冷笑。 “这几人当我们是傻子吗?这供词上的王嬷嬷早就死了,还有意图谋害东家的这几个白眼狼,也早就在牢里了,他们要如何与这些人合谋?” “大人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县令大人冷哼,赶紧把案子签结,他们好去岳城吃喜酒! 虽然宝如县主的儿子才刚订亲,不过他哥哥就要成亲了!听说娶的还是他们湘城新来的名大夫的外孙女呢! 暗梢们以为自己犯的罪不重,大概就是关到年后才结案,谁知,问话的人来过几波之后,就结案宣判了!他们被抓时手里还拿着主家的财物,谋财害命之罪坐实,高婆子她们亦同。 而且他们意图把罪责推到别人头上,恶行重大,统统都是斩首示众。 暗梢们听到宣判全都傻眼,县尉是从那里判断他们把罪责推到别人头上去的? 高婆子醒来后发现自己身陷囹圄,惊怒不已,褚二家的和万有家的颓唐的坐在一旁,没人搭理她,她转头一瞧,看到了许嬷嬷和刘有媳妇,“你们不是跑了吗?” “根本没跑成。那天我们一出去就被人逮个正着。”刘有媳妇不懂,那些官差好像是早早就等着她们了!他们是怎么知道,她们会从那个狗洞跑出去的? “你们就那么老实的坐以待毙?”说什么高婆子都不相信。 许嬷嬷冷冷的看她一眼,“我们说了是王嬷嬷叫我们做的,可是那些官差压根就不相信。” “王嬷嬷不是在客栈里吗?没叫人去抓她?”高婆子拔高了声音问。 刘有媳妇叹气,“甭提了!我们才跟官差说,王嬷嬷叫我们谋害老太婆的,他们就一直笑,彷佛我是个疯子,说的话没人要信一样。” “还有啊!我说是王嬷嬷和蓝家那些白眼狼下人合谋,要谋财害命的,我们是被王嬷嬷哄过来打下手的。”许嬷嬷气鼓鼓的道,“可我才说完,那些人就笑得跟疯了似的,真搞不清楚他们是怎么想的?” 她们这厢猜不透,暗梢们那头也不明白,直到,判刑完,他们再被押入牢房时,才看到了他们口中的蓝家白眼狼们。 这些人有男有女,但犯案情节不一,所以关押的地方也与暗梢他们不一样。 现在都判刑完毕,自然就关到一起了! 动手谋害宋老太太的那几个人,和暗梢他们一样,全是斩首示众,情节较轻者,刑期从五年到三年不等。 至于高婆子她们,总算是等到了大小陈媳妇他们来探监。 从她们口中得知,原来王嬷嬷早就从客栈逃走了,只不过她运气不怎么好,乘车回药王谷的途中,因财露白引来杀机,早在她们动手之前,她就已经死在城外了! “怪不得那几个问话的官人会一直问我们,王嬷嬷是何时跟我们说要杀那个老太婆的了!原来她早在那之前就已经死了!!”而且她不是死在湘城里头,所以县尉认定他们说谎,把罪责全推到一个死人身上。 那恶行还不重大吗? 再有就是…… “听说早在我们想混入蓝家之前,蓝谷主就已经报官,说有人要谋害他祖母,官府接了案子之后,就把那些白眼狼送进牢里关起来了。” “换句话说,从蓝家坐上马车出府的那些人是假的,我们以为他们被蓝家关起来的那些人也是假的。”许嬷嬷颓然的坐倒在地,她们从头到尾都被人耍弄于股掌之间。 “王嬷嬷她,明明就被我们绑得那么结实,她是怎么逃出去的?不会是有人帮她的吧?”高婆子她们被判了刑,高婆子三人是动手下毒的,许嬷嬷二人只做菜没下毒,虽知高婆子等人意图,却未尽到提醒的责任,明知有人要害东家,却只顾自己而逃跑,所以被判刑两年。 高婆子等人判斩首,小陈媳妇因在客栈中,未出现在蓝家,所以无罪,庄子上的三人也一样无罪。 高婆子等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无不破口大骂,可又能怪谁呢?她们之所以选择动手,无非是想在自家主子面前露脸,大陈媳妇她们不是不想,而是争不过高婆子她们!只是想不到,蓝忘没有选择私了,而是报官,由官府出面审结,这大出高婆子等人意料之外。 “主子们可说什么了?”高婆子等人小声问道,她们谁也没敢把药王谷牵扯进来,就更别说把长老们供出来,然他们现在就要死了,主子们可说什么了吗? 小陈媳妇看看其他人,最后对高婆子等人摇了摇头,“我们办事不力,出了这等大错,主子们怎么可能轻易饶过我们。”小陈媳妇脸色沉重阴郁,高婆子看她们的脸色,不由失控大笑,还以为她们能逃出生天,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家的人呢?” 小陈媳妇摇头,“他们都已经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了。” 黎浅浅得到药王谷的后续消息时,已经是年后了。 凤公子冷笑道,“他们之所以会走这一遭,是因为他们主子们之意,可是失手,就是至少二十个家庭的覆灭,药王谷的这几位长老,也是够狠的了!” 谁说不是呢! 正文 第九百八十六章 唤不醒装睡的人 第五卷百花齐放 “扮成老太太的那人,没事了吧?”凤公子关心问道。 黎浅浅拢了拢斗篷,道,“早没事了。”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些菜被下了药,就算吃了解毒药丸,也没人心这么大,当真去吃那些菜。 不过扮成宋老太太那名鸽卫是真用了心的,为了演出老太太真中了毒的虚弱感,她可是三天没吃东西呢! 黎浅浅得知后,还封了个大大的红包给她,亏着她饿了三天,对着那满桌香喷喷的佳肴,硬是忍住了没动半筷。 “是个人材。”凤公子称赞道。“那些人的家眷,你派人救下了?”凤公子也派人去,不过据他的人回报,他们去到药王谷时,那些人已经被处置了。 “我只让人通知蓝氏族人,毕竟是药王谷的人,由他们出面救下,才能帮蓝忘收拢人心嘛!”黎浅浅笑,和凤公子一起走下游廊,院子里还飘着小雪,凤公子帮她把斗篷的帽子拉好,然后两人才一起走出院子。 宋老太太和蓝忘现在都在黎宅住着,宋老太太知道药王谷的长老们如此心狠手辣,也不禁摇头叹息,被官府判刑之人,是没法救了,但他们的家人,能救一个是一个。 蓝忘却阻止祖母去找黎浅浅求助。 “这是长老们作孽,怪谁?黎教主她帮我甚多,这事,还是不要去牵扯她的好。” “可到底是几条人命啊!”宋老太太再叹,蓝忘却道,“正好让药王谷的人看清楚,跟随长老们,稍有不慎就是落得如此下场,我们没想着去害长老们,但长老们却驱使他们来害我们,我们要真是被他们害死了,他们的家人等于是躺在我们的尸体上享福,祖母,他们是不会同情可怜我们的,只会嘲笑我们祖孙不自量力,也敢跟长老们对着干,但实际上,我成为谷主,是长老们推上来的,并不是我自愿的。” 蓝忘小脸上滑过一滴泪水,轻轻的,摔落到地上,宋老太太却觉得那滴泪,似千斤重锤,重重的,撞击到自己的心崁上。 “我娘凭着自己的能力成为谷主,他们拚不过我娘,就对我爹下药,使他们夫妻成仇,害祖父英年早逝,让他们忘了父母、忘了彼此,更忘了还有我这个儿子!祖母,是他们先对我们不仁不义,不是我们要取他们性命,而是他们已经夺走祖父和我爹娘的命。” 蓝忘神色坚定的对宋老太太道,“这些人,也许不知情,也许是无辜的,但当他们享受了他们亲人谋害我们一家所带给他们的荣华富贵时,他们就已经是同谋,他们一点也不无辜,真正无辜的人,是祖父,是我爹娘,是我们祖孙。” 宋老太太抱住蓝忘无声落泪,她低喃道,“我只是想,想帮你,多收拢几个人,还有谁,比他们更了解长老他们呢!” 屋外,黎浅浅和凤公子相视苦笑。 蓝忘说的这些,他们都知道,不过为了不让自家这边的人去冒险犯难,最好的办法就是收买对手的人,一来,他们本就是对方阵营的人,比已方深入且更加清楚对方的底细,己方要潜入,得花时间金钱去慢慢了解情况,可收买的钉子早就对这些事了如指掌,己方可能要花个几个月甚至几年才能摸清楚的底,钉子早就心知肚明,只是这样的钉子难收买,只能用可遇不可求来形容。 这回算是长老们自己送上门来的机会,不把这些人好好的利用,都觉得对不起长老们的用心良苦啊! “回头我再跟他说好了!”黎浅浅觉得有些头疼,凤公子同情的拍拍她的头,两个人没进去打扰那对祖孙,而是调头去了黎漱那里。 白大夫刚为章老把完脉,正在告诫老先生,“这吃得有个度啊!就算是自己爱吃的,也不能毫无节制的吃个没完。”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就这么啰唆呢?”章老没好气的摆手,章朵梨站在一旁向白大夫赔罪,回过头就瞪章老,“师父,不是早就告诉你,就算那芙蓉糕好吃,你也不能一个劲儿的吃个没完。” 章老被徒弟训得跟个孙子似的,看到黎浅浅和凤公子连袂进来,不禁开心的朝他们招手,“快来,快进来,让白大夫也给你们两个把把脉。” 黎漱端着茶,似笑非笑的点头道,“是该让大夫诊诊脉,过年吃得太好了,瞧瞧,双下巴都出来了。”他朝黎浅浅抬了抬下巴,黎浅浅一听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是在说自己?她过年有吃很多吗?有吗?黎浅浅陷入了沉思当中,凤公子则没好气的看黎漱一眼,真要说谁胖了,那也应该是指黎漱才是。 白大夫笑了下,示意黎浅浅坐下,然后为她把脉,凤公子站在一旁看着,黎漱看凤公子对自家徒弟上心,心里暗点头,面上却没说什么。 “二月订亲,你们家都准备好了?” “是。”凤公子点头回答,有过凤庄主那回的经验,这次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了。 黎漱也没说什么,问了蓝棠的情况后,就换凤公子被把脉,他和黎浅浅两个人身体都很健康,白大夫想到他们有叶妈妈盯着,应该没啥事才对,不由向黎漱提议,“叶妈妈那一手煲药膳的功手很是了得,要是派几个人跟着学,日后她随教主出阁,府上还是有人能煲药膳为大家调养身子。” 这个建议好,黎漱和黎浅浅都很赞成,凤公子见他们要挑人去给叶妈妈当徒弟,忙也把凤家庄的人手推出来。“既然要教,不如多几个人学,日后需要用到的机会多着呢!” 黎漱想了下遂点头同意了,他虽不在意黎经时父子,不过他们到底是黎浅浅的父兄,反正不过随手之劳,到时候学成了,就给他们送一两个人手过去,毕竟黎韶熙兄弟生的孩子,可是他表姐长孙氏的儿孙,那几个小崽子虽不若他们妹妹讨人喜欢,终究也是他的晚辈嘛! 黎漱道,“回头等他们出师了,给京里你爹他们送几个过去,他们到底是在战场拚搏立业的,身上难免带着伤,有通医理和药膳的人在,多少也能帮他们调养一二。” 黎浅浅闻言大喜,她早想让叶妈妈调教一两个徒弟,好送去侍候她爹和哥哥们,不过之前总是阴错阳差的错过了,不是忘了,就是教出来的人不怎么样。 现在既是白大夫开口,由他来把关送过来的人,想来程度不会太差,学起药膳自然是事半功倍。 凤公子也笑得开怀,趁机向白大夫要人,“不若白大夫再多帮个手,帮忙找几个年轻的媳妇子,我嫂嫂请了岳城附近知名的稳婆在家里传授经验,只是人少,有些人就恃才傲物起来。” 以为自己学了稳婆的本事,就高傲起来,其中有个大概是被家里人和村里人捧得没边了,失了分寸,竟敢对蓝棠大小声。 蓝棠不以为意,可不代表他那护妻狂魔大哥就这样放过去,然而真想教训对方,还得考虑到,她家附近除她,没人能胜任稳婆一职了! 凤庄主因为这样,憋闷了好几日,还是凤二公子出主意,逮着那女人好赌的丈夫修理了一顿,才让对方收敛气焰。 不过到底意难平,凤庄主不高兴,就扯着弟弟们一块儿,还美其名曰,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想到这儿,凤公子更积极向白大夫劝说了。 白大夫也知好稳婆难求,便应了他,不过他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事我得先跟你说明白,想做稳婆的人不多,人品好的更是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急不得。” “我明白,多谢白大夫了。”只要白大夫把这事放在心上,一旦遇上好人材,记得鼓吹一二就行。 白大夫起身告退,他还得去药铺坐堂呢! 才到药铺,就有家里人来找,看到来人,白大夫的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你来干什么?” 来人是白太太身边的嬷嬷,她看到白大夫时,满脸堆笑犹如菊花盛开一般,听到白大夫的质问,她心里苦笑,面上却不敢表露痕迹。 她来干么?这还用得着问吗?自是奉白太太之,来请丈夫回府,说什么一切事皆由你,咱们夫妻还有什么事要这么僵着的呢? 只可惜,白大夫不吃她这一套。 想他好好一个女儿,被妻子纵容宠坏成如今这德行,白大夫心里能不怨?不可能的。 白大夫思及外孙女出阁前,妻子看到他,仍旧把一切责任推到黎漱头上,说什么倘若他当初老实从了他们,娶了小女儿,岂不就没有这些事了? 问题是,黎漱与他们毫无关系,凭什么要求人家一定要顺从自家的意思,娶他女儿白石楠为妻?凭什么? 他一问,妻子就顾左右而言他,完全不回答他的问题,他就知道,妻子不是不明白事理,不是不懂自己是在强人所难,说穿了就是她无法面对自己犯的错误,无法承受女儿今日的执拗都是自己造成的事实。 白大夫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婆子,看得那婆子浑身不自在,正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时,就听白大夫吩咐人,“把她给我捆起来,给大奶奶她们送去,跟她们说,该好好整整规矩了,太太病重,她身边的人不在她身边好好侍候着,反倒跑到街上来乱窜,成何体统?跟她们说,要是她们管不了,我可以把她们换下来,换能管事的人来。” 白大夫身边的侍从郑重应下,把婆子密密实实的捆了起来,还不忘往她嘴里塞了块抹布,婆子在白太太身边侍候,几曾受过这样的对待,气得不行,可这些事这些话,都是当家主子交代的,她再气,也不敢朝白大夫发火,只能老老实实受着。 婆子以为只要回到家,自己就能翻身,没想到一回到白家,侍从们跟白大嫂妯娌一说,她们两个连问她话都不曾,也没给她松绑,更没取出堵住她嘴的抹布,直接把人杖责二十,然后扔上车,送到城外新添置的庄子去了。 婆子直到被扔到庄子里的屋子,人都还是蒙着的,把她扔进屋的妇人一点都不友善,她们没把她放到床上,而是门打开,把她扔在地上了事。 婆子张嘴想骂人时,才发现妇人们早走得不见人影,门也没帮她带上,身上的伤也没处理,因为要杖责,倒是给她松了绑,不过嘴里的抹布还是堵着,因为不想她挨打时的叫声扰了人。 现在已经到庄子上了,堵不堵她的嘴,也就不重要了。 正当婆子想爬过去关门时,有人进来了。 “老爷子说了,太太之所想不明白,就是你们这些侍候的不尽心,老撺掇着太太想些有的没的,不过念在你们侍候太太多年的情份上,还是给你们一份体面,日后,就老实的在庄子上做事吧!”领头的妇人应该是庄头的太太,就见她说完话之后,手一挥,立刻就有人上前把婆子拉上窗前的大炕,二话不说就解了她的衣服为她上药。 这一切有如行云流水般做完,庄头太太就领着人走了。 婆子心道,方才庄头太太说你们,那就表示不止自己一个人倒霉了?也是,自己平常也不怎么得宠,最常凑在太太跟前的,可不是自己,老爷既要收拾人,自然不可能放过她们,想到这里,婆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这一笑,伤口就痛得不行,笑容随即垮掉。 “公爹这是彻底厌了婆母了?”白二嫂拉住长嫂追问。 去药铺找白大夫的婆子,并不是她们一开始带出门的,而是因云彩蝶要出阁,人手不足,特意从老家调过来的,是白太太留在老家的陪房们。 至于最早跟着白太太出谷的那批下人早就被收拾了,白大嫂她们没想到,这新来的一拨,竟然这么快就被收拾了。 让她们不禁要怀疑,也许调她们过来湘城,就是为了要收拾她们而为之。 否则怎么她们才侍候没几日,就全都被收拾了呢? “我之前听丫鬟们说,她们来之前,曾经先去探过小姑子,你说,会不会又是她……在背地里唆使这些人,在婆母跟前撺掇着?” “不是说她醒是醒了,可一直没能完全清醒吗?” 前一个醒字,说的是白石楠现在没有再昏睡不醒,后一个清醒,指的是她的精神状态一直处于不甚清明的情况。 “谁晓得她啊!你可别忘了!这些年她虽不曾露面,可只靠着书信,就能把婆婆哄得团团转。” 也就她们那个傻婆婆,真信了白石楠的鬼话,这些年要不是有这么一个好母亲,在背后纵容包容白石楠,帮她瞒着家里人,尤其是公爹,要不然,就凭她在云家的那些作为,怕不早被云家人悄无声息的弄死了!哪还留着她到现在,回来祸害娘家呢? “我觉得,婆婆应该是很清楚,小姑子的作为是不对的,可是她就是装聋作哑擎天护着,咱们能有什么法子?” “她这是清醒的人装睡,谁也唤不醒装睡的人,小姑子已经被困在宅子里,就算要使坏作死也出不了宅子,倒也还罢了。怕就怕婆婆这个装睡的,还要帮着她到处去作怪,到时候牵累咱们家,那可真是冤死我们了。” “谁说不是呢!”妯娌两对坐长叹,就算明知再这样下去,全家都会有危险,可她们谁也拿不出办法来防范于未然啊! 正文 第九百八十七章 执拗 云彩蝶出阁,云家也派人来,不过云彩蝶的父亲没来,只有他新扶正的妻来了,这位由妾扶正为妻的女子,就是当年被白石楠所害的县令之女,如今她的父亲可是三品京官了,她所出的儿女也因此水涨船高。 云家对子孙的婚事一视同仁,并不曾故意作贱庶出子女,当年白石楠便曾意图作怪,被婆母给拦了,还因此受罚,或许便是因为如此,白石楠对云家的敌意大增,行事更加无法无天。 只不过,事情是相对的,她无缘无故迫害县令之女,给自己的丈夫作妾,若不是因为她爹广结善缘,岂能容她活到现在? 当人家家里没人啦! 新任云七夫人此来,除了为贺云彩蝶出阁,就是来看白石楠的。 想当年她根本无意于云智伟,要知道,她是当地父母官之女,云智伟不过是当地富户已经成亲的七子,他有什么值得自己不惜名声也要下嫁的?没有。 论才华、论相貌、论家世,那一样都比不上她外祖家的表兄弟们,还有她姑母、姨母家的表兄弟,她连他们都看不上了,更諻论云智伟这个长在穷乡僻壤,且已成亲的男人? 也怪她自己天真,对人毫无防备,就这样呆呆傻傻踩入白石楠为她精心设计的陷阱中。 天之娇女从此跌落凡尘,成了云家七爷的小妾,纵使再不甘,又能如何?除非她去死。可是她舍不得她娘,不忍心让她和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她又没做错事,凭什么她这个被人陷害的人去死,害人的人能安然度日?没这个道理。 所以她谨记母亲的教诲,进门之后,别想着去跟白石楠争什么,先站稳脚跟为重。 女子嫁人,为人妻,为人媳,想要站稳脚跟,就是生儿子,抢在嫡妻之前生下儿子。她虽不是第一个妾室,但她是良妾,跟丫鬟出身的妾室不一样,她的儿子有外祖家扶持,就不信敌不过白石楠生的儿子。 云七夫人原是天真澜漫的性子,遭此打击后,性子骤变,不再天真澜漫,而是变得沉稳温婉。 在外头看不清,进云家后,她就看清楚了。 白石楠心里没有丈夫,她视云家是困住她的牢笼,云家人在她眼里,就像是看守她的牢头。 在她之后,还有人被白石楠算计进门作妾,每一个都跟她当初一样天真,不过她们不像她,有个好母亲教着她一步步踏着锋利的刀刃,走过内宅中的刀光剑影,她们就像原本自由飞舞的蝴蝶,突然被邪恶的蜘蛛网困住了,她们奋力挣扎反扑,可惜作了妾,正妻拿捏她们的手段多如毫毛,且让人防不胜防。 她们终究殒落在白石楠掌控的华美的牢笼里,只是她们也不是无害的,白石楠身边虽有懂药的嬷嬷,仍旧逃不过众人齐心的算计。 白石楠迟迟未能怀孕,当然,除了被这些妾室算计,也和她自己不想给丈夫生孩子有关,但是县令之女看清楚了,白石楠恨云家人,不想给云智伟生孩子,那么,她偏要白石楠生下云智伟的孩子,凭什么她们大家因她受苦,而她自己却能随心所欲,不想生丈夫的孩子就能不生? 云彩蝶能出生,最该感谢她了! 否则她根本投不了胎。 那些给白石楠下药的妾室们,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她们心心念念想给夫主生孩子,好能在后院占有一席之地,白石楠却压根不想生孩子,或者应该说,她不想给丈夫生孩子。 白石楠的言行让云七夫人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云彩蝶长大之后,白石楠放出那些疯话,她才恍然大悟,原来白石楠心里有人啊!就不知那人是谁?后来得知竟然是瑞瑶教教主黎漱,她方明白,白石楠眼光这么高,看上那一位,只是那人是谁,白石楠的身份家世,根本高攀不上,所以白大夫才会把女儿嫁来云家吗? 当她想不明白沉浸其中时,被她娘给拍醒了,白石楠的事与她何干?重要的是她的儿女,能够平安健康长大,儿子能够成才有出息,女儿能嫁得好人家,这才是她顶顶要紧的事。 不过,她不介意推白石楠一把。 最后白石楠终于如愿以偿,离开了囚禁了她半生的云家,带走了她声称和情夫所生的女儿,离开了云家。 云七夫人被扶正后,便派人暗中关注着白石楠母女,虽知道云彩蝶根本不可能是黎漱的女儿,但她着实好奇,当黎漱得知,自己在外头竟有个这么大的女儿时,他会怎么做? 结果让她乐了好几天,连儿媳给她新添了孙女,都没让她这么开心。 她就说嘛!这白石楠的父母究竟是怎么养大她的,怎么这么没脑子呢?随便看上个男人,就想把自己和别人生的孩子栽到他头上? 当人家是傻啊?还是傻啊? 等接到白家通知,云彩蝶要出阁了,云家上下都有些蒙,她要出阁了?家里的姐妹们因她娘闹出来的事,婚事都不顺,结果她倒好,身为话题中心的她,竟然要出阁了?究竟是那家白痴要娶她啊?知不知道她娘和离时说了什么话啊? 待晓得云彩蝶的夫家竟然是袁家庄,云家集体说不出话来了! 这怎么可能? 那位袁二少该不会是,被宝如县主绑架时,摔到脑袋了吧?以他的身份,他想娶个什么样的姑娘不成?想娶个什么世家千金不成,为何偏要娶云彩蝶? 因为如此,云家有不少姑娘不服气,她们的爹娘也很不服气,纷纷说要来观礼,其实就是想来搞破坏的,凭什么她们议婚到一半黄了,已订亲的取消婚约,而云彩蝶却能嫁得如意郎君? 论样貌,家中姐妹比她云彩蝶漂亮的,海了去,凭什么她能嫁进袁家庄,她们不成? 云老太太没答应让她们来,开什么玩笑,要真让她们来湘城,真搞出个李代桃僵的事情来,云彩蝶落不着好,她们云家女又能讨着什么好? 云七夫人也不想让这些侄女们来,来干么呢?她们本就和云彩蝶不睦,真来了,看到云彩蝶过得好,她们不活活气死过去才怪! 可人家能过得好,那是人家外祖父积的德啊!想抢人家的夫婿,也得掂掂自己的斤两,再说了,她带这些侄女们来,出了事,都是她的责任,她没那么傻,牺牲自己去成全这些人。 由婆婆出面正好。 说来也是巧,她来湘城的路上,遇上了从药王谷出来的一行人,派人去打听之后,才晓得原来是白太太的陪房们。 待得知她们匆匆赶来湘城的原因之后,云七夫人心说,巧了!此行,旺我! 此时被扔到庄子上的婆子等人,绝对想不到,她们在路上巧遇的这位夫人,竟然就是新任云七夫人。 倘若知道,她们肯定不会答应她,带她去见白石楠,并借住在白石楠这宅子里。 就是因为如此,她们才会在白太太跟前撺掇着,不断的给白太太希望,认为白石楠和黎漱有缘,此前所有难关,不过都是上天给黎漱和白石楠这对有情人的磨难,只有坚持不懈通过这些磨难与难关,方能拨云见日,他们才能获得幸福。 “夫人,彩蝶小姐已经顺利出嫁,咱们几时要回去?” 云七夫人站在小院里,看着白石楠住的屋子,轻笑出声,“让人收拾东西吧!明儿就回家。” “是。”问话的丫鬟得知明天就能离开,高兴不已,兴冲冲的跑出去跟大家说。 隔天一早,箱笼搬上车,云七夫人看着所有人出门,便扶着丫鬟的手,去见白石楠,她进屋后,就打发丫鬟在外头守着,白石楠身边的丫鬟想进去,却被婉拒在外。 白石楠身边的丫鬟是白大嫂她们新派过来的,压根不识眼前这位美妇是谁,不过看她穿着打扮都十分贵气,言行举止比白太太婆媳还端庄,便有些胆怯的退到廊下。 也不知这位夫人跟自家姑奶奶说了些什么,只见这夫人在里头待了小半个时辰后出来了,屋里姑奶奶却悄无声息。 白家丫鬟们担心不已,可当着这夫人的面,她们不敢贸然行动,直到她离开,上车走了,她们才如梦初醒的跑进屋。 只是不等她们跑进内室,就听到内室传来摔砸的动静,丫鬟们怯怯的止步,谁也不敢上前,就怕姑奶奶把气撒到她们身上来。 “贱人!贱人!他怎么敢?怎么敢?竟然扶正那贱人?!那样一个水性杨花的贱人,还没出阁就勾搭男人的贱人,他竟然扶正她?扶正她?云智伟,你个没脑子的蠢货!蠢货!” 丫鬟们面面相觑,等到内室动静小了,她们凑到一块儿咬耳朵,“你们说,咱们是不是跟吴嬷嬷说一声啊!” 这吴嬷嬷是白大嫂她们特地派过来主事的,白石楠到底是公婆的心尖子,都是年轻丫鬟们侍候着,要是有什么事,拿不了主意,就得白家、白石楠宅子来回跑,不禁浪费时间,万一要误了事才要命。 所以她们派了个吴嬷嬷在此主事,有什么事情找她拿主意就是,若她也做不了主,才派人回白家就是。 “吴嬷嬷不是说,今儿她孙子满月,已经告假回家去了?” 虽说是告假,其实也就是回白宅附近的自家,丫鬟们一合计,道,“不如分两拨人吧?一拨去通知吴嬷嬷,一拨去回奶奶她们?” 也是个法子,说做就做。 只是,这么一来,丫鬟们就全跑光了。 不过也没事,反正姑奶奶虚得下不了床。 然而等她们带着白大嫂她们回来时,白石楠已经躺在床上,进气少出气多。 白大嫂看着不对,忙叫车夫去黎宅请白大夫来。 白大夫听到消息,腿都软了。 还是黎浅浅、凤公子陪着他一起来的。 看到凤公子,白石楠院里的丫鬟们眼都亮了,脸也红了,一个个盯着凤公子瞧,全都傻了,白大嫂喊了半天不见人动,气得过去一人赏一脚,才让她们恢复正常。 黎浅浅见了捂嘴轻笑,春江她们站在后头,也捂嘴笑,凤公子冷哼一声,不理她们。 内室里头,白大夫看到女儿瘦骨嶙峋的模样,着实心疼,白石楠见状眼里划过一丝亮光。 “爹!娘呢?” “你娘病了,在家里养着。”白大夫在床边坐下,拿出小药枕给女儿把脉,白石楠却迟迟未把手搁上去。 “爹,女儿就快死了。” “你老实听话,好好吃饭吃药,很快就会好起来。” 白石楠摇头,一滴泪水滑落腮边,白大夫想到女儿之前的模样,再对比现在,顿感心头一阵锐痛。 “爹!”白石楠看父亲心痛的闭上了眼,嘴角微翘,不过很快就又收敛了,“爹,女儿这辈子最对不起你和娘,本以为和离回来,能好好孝敬你们二老的,可是没想到事与愿违。” 白石楠原本还说得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可是后来大概是看白大夫没有看穿自己,胆子就大起来了,她说起童年的事情,让白大夫听了除了心痛还添了愧疚。 他为了给病人治病,常常把家里人扔着,全心贯注在病人的病情上,儿子们和大女儿还好,他们小的时候,他还在药王谷附近的药铺当差,家里有人可以帮衬妻子,后来他医术渐好,便往谷外走,白石楠出生时,他名声日大,求医者众,他不在家的时间长了,虽有年长的儿女帮着妻子,可对小女儿的关注到底是少了。 女儿为婚事和他们闹,妻子难得强硬起来,打定主意就是要把女儿嫁侄子。 之后的事情,白大夫想起来就觉头疼,妻子和小女儿双双犯了执拗,黎漱就像是滴进她们母女这锅热油的水珠,反应激烈到所有人都要承受不住。 白太太终究敌不过女儿的执拗,倒戈帮女儿倒追男人。 他本以为这场闹剧早已落幕,万万没想到,延续到现在。 白大夫陷入回忆中,耳边女儿的念叨全成耳旁风不曾入耳,但白石楠却不这么看,她以为这感情牌奏效,便打铁趁热提出要嫁黎漱为妻的要求。 白大夫没反应,坐在外间喝茶的黎浅浅等人先怒了! 这女人,竟然还没死心?都快要死了,还想着要嫁给她表舅? 正文 第九百八十八章 心累 嘴上滔滔不绝劝说着父亲的白石楠,脑子里不断的重现,云七夫人方才在她屋里的那一幕。 那个女人!那个贱人!一直被她踩在脚底下的贱人,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云智伟的妻子? 这不算什么,反正她也没把云智伟那个烂人放在眼里,谁做他的妻子,都无关紧要。 但,是,那个贱人竟然敢来嘲笑她? 嘲笑她和离之后,不但没有带着女儿风光嫁入瑞瑶教,成为黎漱的元配,反倒孤苦无依的缠绵病榻,就连她女儿出阁,她这做娘的都没能出席,就更别提她女儿的亲生父亲‘黎漱’,瑞瑶教的黎大教主了! 人家根本就没露脸,就是瑞瑶教的黎教主,也不曾给云彩蝶添妆,当初和离走人的时候,不是说,黎大教主正等着她和‘女儿’团圆,怎么云彩蝶嫁人,他这做父亲的却一点表示也没有? 瑞瑶教这些年可赚钱了! 云彩蝶出阁,她做为她养父的继妻,自然是去添妆了,她亲去瞧了,云彩蝶的嫁妆是不少,可就是不见天宝坊出的头面和首饰,更看不到锦衣坊出的衣服,不是说,她白石楠的女儿云彩蝶,是黎漱嫡嫡亲的亲生女儿吗? 怎么宝贝独女出阁,嫁妆却不见瑞瑶教这两大铺子的东西? 而且,云彩蝶出嫁,做为亲爹的黎漱与她再怎么不亲,也该给她几家铺子添妆吧?好歹把湘城的天宝坊和锦衣坊给她啊!方便女儿日后添置新衣首饰吗? 说着,那贱人还嘲笑她,女儿出阁的喜筵,瑞瑶教的酒楼、茶馆不止没有贡献几道茶,就连贴个东家有喜,与民同贺的红纸都没有,更别说趁此机会做什么活动,以贺大东家嫁女。 人家凤庄主娶妻时,瑞瑶教旗下所有产业,可是都共襄盛举了,推出了活动以贺药堂蓝堂主嫁女呢! 怎么黎大教主嫁女,反倒无声无息啊? 云七夫人嘲弄她,说她这位前云七夫人可真是落魄啊!当初和离时说的话,没一句话成真,还被娘家人驱逐出白家。 白石楠气极,被父亲赶出家门,另立门户,白石楠不是不气,可她能怎么办?她虚弱得连床都下不了啊! 父亲不来看她,就连母亲也被父亲拘着不让来。 现在,父亲来看她了!白石楠岂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她软硬兼施,就是想让父亲心软,从而答应她的要求,帮她去跟黎漱提亲。 她都要死了啊!难道就不能让她死前完成心愿吗? 再说,她都要死了,黎漱娶她,也只是给她百年之后,有个安身之所,她相信父亲会答应的,毕竟,她是父母的小女儿,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后没人祭拜。 她相信,只要父亲去提,黎漱就算再恨自己,也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只要她进了黎家门,再说她因得了黎家祖宗庇佑,身体日渐康复,相信黎漱也会对她另眼相看,从而接受自己,然后与她成为一对恩爱的夫妻的。 等她成了黎漱的妻子之后,女儿就算不是他亲生的,也是他的继女,可比那个什么黎浅浅跟他的关系亲多了!有他为女儿撑腰,女儿定能轻轻松松在婆家立稳脚跟的,到时候,有黎漱这个丈夫,和身为袁二少奶奶的女儿为她撑腰,看那个贱人还敢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 白石楠沉浸在自己的幻梦中,完全没发现,初始对她的话听而未闻的父亲,如今已经变了脸色,他双眼沉沉的看着女儿,好像他从来就不认识她一样,这是个有着他女儿相貌的陌生人。 这是第二次了! 头一回是她随自己去见黎漱时,白大夫不想面对,也不想承认,但现实摆在眼前,他的这个小女儿从根子上就歪掉了,执拗任性为所欲为,心里头只有她自己,没有别人,连最疼她的亲娘,都没被她放在心上,至于她的女儿,那更只是被她当成工具来利用。 在云家时,她把女儿用来羞辱云家的工具,明明是云家骨血,偏往她头上泼脏水,说她是自己和情夫所生。 去到黎漱面前,她利用女儿,想把女儿栽给黎漱,好叫他为她们母女负责,也成逼迫自己父母的工具,为了女儿和外孙女的幸福,日后有靠,逼黎漱娶她进门。 原以为让女儿别府另居,可以让她冷静下来,让她醒过来,别再沉迷在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梦中。 白大夫没想到,女儿不但没有清醒,反而变本加厉,竟然利用自己病弱的身子,要挟他去向黎漱提亲。 亏她想得出来啊! 他能以一己之力走到现在,靠的是自己清醒的脑袋瓜子。 所以白石楠的这番打算,算是落空了。 然而白石楠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在父亲面前算是完全砸锅了。 只听她还在那儿说个没完,白大夫已然听不下去,提脚就往外走。 “爹?爹你上那儿去啊?爹?”白石楠错愕的看着父亲离去,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黎浅浅本来还想进去嘲讽她一下的,后来看白大夫出来了,脸色很不好看,便改变主意,拉着凤公子跟在白大夫之后出去了。 来到白石楠宅子外头,白大夫对跟出来的吴嬷嬷道,“以后,她再有什么事,都无须向家里禀告,我就当没这个女儿了。” 呃,这样会不会有点狠啊?黎浅浅听白大夫这么说,不禁皱着眉头,女儿是他生的,没把女儿教好,也是他的错,怎么女儿不知悔改,做父亲的就这样不认女儿了?不对吧? 黎浅浅没说出来,不过她的眼神谁看不懂,凤公子扯了她一下,在她耳边低语,“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兴许还有别的事呢!别多事。” 也是,兴许白石楠做的错事不止如此,那就怪不得白大夫要放弃这个女儿了! 白大夫和凤公子同车,黎浅浅则和春江她们一车,白大夫对凤公子苦笑道,“公子是否觉得老夫太过狠心?” 是浅浅这么觉得,我可不这么想。要他说,像白石楠这样的女子,就要狠狠的收拾才会老实的。 如果当年她撒泼不嫁表兄,闹着要嫁黎漱时,白大夫夫妻就狠狠的收拾过她,想来日后嫁了,也不会任性的不顾后果的乱说话。 然而面对白大夫,凤公子却不好直言,只能摸着鼻子笑了笑,“这是白大夫的家务事,相信你老人家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说穿了,那是你白家的事,要不是你女儿胡乱攀咬黎大教主,别说我,就是浅浅,都懒得管。 白大夫却很有谈兴,也许是凤公子和白家虽有点关系,但不亲密,让白大夫觉得在他面前自剖想法很安全,又能让他帮自己传递一些信息给黎浅浅师徒,所以白大夫没理会凤公子微变旳脸色,直接对他坦述自己的想法及感受。 身为白石楠的父亲,眼看着女儿从一个无忧无虑的花季少女,摇身成为一个满身因求而不得,而满身怨恨气息的女人,他能无怨吗?不可能。 但他能怪谁?怪黎漱不娶女儿?凭什么女儿看上人家,人家就一定得娶她?怪女儿?怪她眼光太好,谁不好,偏选上一个高攀不上的男人? 怪女儿执迷不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仍然对黎漱深情如许? 作孽啊! 幸好,幸好,外孙女的脑子比她娘清醒。 之前听下人禀报,女儿对外孙女说,等她顺利嫁进黎家之后,就让女儿嫁给凤公子为妻,他只想到把女儿和外孙女分隔开来,可惜未能如他所愿,不过后来事情的发展,还是好的。 彩蝶去了岳城之后,终于有了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归宿,不会被她娘拖累。 只是这些事,当着凤公子的面,白大夫却是说不出口的。 凤公子也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白大夫不再搭理白石楠,白石楠就再翻不起风浪来了。 不过还是得留心,免得白石楠被人利用来恶心人,那可就不好。 白石楠尚不知自己的命运,她气呼呼的喊人来。 然而白大夫才发话,吴嬷嬷自是无有不从,有吴嬷嬷坐镇,其他丫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位姑奶奶怕是彻底失宠了! “不是说太太很疼她吗?老爷子这么做,就不怕太太知道后,跟他闹腾?” “得了吧!太太之前才又被收拾了一顿呢!” 说话的婆子算是看明白了。 太太从老家赶过来的陪房们,与之前在他们这里借住的那位夫人似乎交情不错,否则也不会帮着她借姑奶奶的宅子住。 今儿一早那位夫人临走前,说是要进去向姑奶奶道谢及贺喜,等她走了之后,姑奶奶像发疯了似的闹个没完。 “对了,借住咱们宅子的那位夫人,夫家姓什么来着?” “姓云,她丈夫排行老七,所以人家都称呼她云七夫人。” “欸?不对,咱们姑奶奶和离前,不就是云七太太吗?那一位该不会就是云家姑爷新扶正的妻子吧?” “应该就是她吧?” 所以她们大家引狼入室了? 想到方才把老爷子惹毛的姑奶奶,吴嬷嬷为首的诸人不得不为白石楠叹气。 “嬷嬷,老爷子发话这事,要跟大奶奶她们说吗?” “说自然要说,不过,不急。”唉!吴嬷嬷又是一声长叹,原以为这个美差,虽然侍候的姑奶奶得罪了大奶奶她们,可到底是老爷子夫妻的小女儿,自小就是个得宠的,可现在嘛! 老爷子都说他没这个女儿了,那表示姑奶奶是翻身无望啊!太太身边侍候的人再一次被清理了,她的陪房们包括留守老家的,都已经被收拾完毕,这表示日后她身边就只有大奶奶她们派去的人,而按太太的性子,她想要收买人为己用,难了! 大奶奶要是再以贴补姑奶奶为由,从太太那儿掏她的私房,想来再过不久,太太就算想掏钱收买人都阮囊羞涩了! 吴嬷嬷是白大嫂的陪房,白大嫂进门后,白石楠当年作为,她算再清楚不过,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从前是白石楠这个小姑子占上风,欺压长嫂,现在嘛!也就是回报她当年的所为,她也没什么可怨的。 自此,白石楠就像是被白家人集体遗忘了,白太太在丈夫、儿子和媳妇们的连手欺瞒下,再加上白大夫精心给她调制的药剂,逐渐忘却了白石楠,就算她想起来,身边的人也多是对她又哄又骗,反正她脑子清楚的时间不长,蒙混过去也就没事了。 云彩蝶当然记得她的亲娘,不过白大夫告诫过她,如果让她母亲清醒,身子健壮起来,一旦她开始作夭,首先危害到的人就是她云彩蝶,因为她是她的女儿,她想做什么,要求别人替她做什么,别人如白大夫或白大哥他们,都能合理的拒绝她,唯独她不成,因为她是她的女儿,做母亲的要求女儿,不管她的要求是否合法合理,一旦作为女儿的她拒绝了,迎来的就是不知内情的人的指摘。 与其让自己陷入如斯困境,还不如就这样耗着,知道她活得好好的,就好了!旁的事,她最好别多事,省得引火上身。 云彩蝶对白石楠的杀伤力最是清楚不过,又得了外祖父的惊告,所以不敢不从。 于是乎,白石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再度远走,这一回,怕是再也等不到女儿回头了。 黎浅浅回家后,立刻就找黎漱告状。 黎漱听说是白石楠的事,立刻就笑弯了眼,“不过就一个死人了,理她做什么?” 紧跟在后的白大夫,听到黎漱说自家女儿不过就一死人时,脚下一软差点就跌坐在地,黎漱不着痕迹的扫了他一眼,白大夫浑身一凛,立刻扶着身边的椅子,故作坚强的撑着自己。 “这件事,我相信白大夫自有决断。”说完就看着黎浅浅,道,“你多大了,整天闲得慌,闲得跑去管别人家的家务事?” 呃,这算别人家的家务事吗?那个白石楠可是不死心,就算死也要嫁给你耶!这让黎浅浅不得不开始考虑,是不是要不顾表舅的意愿,先给他娶个老婆,把元配的位置给占了,省得如白石楠之流,总想要占领她表舅老婆的位置。 幸而黎漱不知她在想什么,否则肯定要把她吊起来打一顿,为了不让白石楠之流的女子打他的主意,就叫他娶个女子把位置占着?什么跟什么啊! 白大夫看黎漱师徒在那儿打眉眼官司,暗松了口气,有女如此,真是心累啊! 正文 第九百八十九章 想得美 开春之后,二月中,黎浅浅终于要订亲了。 消息一出把不少人的下巴都给惊掉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事前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啊?凤公子就这么订下瑞瑶教的黎教主了?真的假的?若为真,消息怎么不曾外露过? 若是假,凤家庄和瑞瑶教有必要放这样的假消息吗?何必啊! 因为订婚礼是在湘城举行的,凤庄主夫人挺着肚子来为好姐妹兼未来妯娌插簪,这事还能有假吗? 事后,大家也都看明白了。 黎教主名下有天宝坊和锦衣坊,人家坊中的工匠日夜为自家教主的嫁妆赶工,外头谁也看不出来啊!再说了,天宝坊和锦衣坊的能人巧匠多着呢!就算日常订单照常出货,也不会影响到他们教主的嫁妆。 想到了之前,凤公子舅舅家已经分宗出去的什么舅爷,上门闹着要把女儿嫁给他,还一副施恩的嘴脸,真叫人想起来就觉好笑啊! 得知此事的商见君和商志高两人,反应各不同,不过都不约而同感觉脸被打肿了! 商志高想,这桩婚事肯定早就定下了,要不然这些日子也没见两边来往得多密切,怎么突然间就传出喜讯,且还是不是将订亲,而是直接就订亲了。 可见双方早有准备,说不定他们来到湘城那时,人家双方就已在准备订亲了。 想到那会儿,他们夫妻两个虽见不到凤公子等人,但可没放弃对外放话,想到那时的他们把女儿夸上了天,商志高就觉脸红。 商太太拉着他质问,“当初你会想要另起炉灶,是不是早就知道,那臭小子和瑞瑶教的贱人有一腿了?”虽然女儿已另有归宿,但想到在凤家庄受到的待遇,商太太就来气。 “你说话就说话,开口闭口就什么臭小子贱人的做什么?你要知道,咱们这座宅子可是得凤公子所赐,他要是知道,你开口闭口就骂他臭小子,骂他未婚妻贱人,你觉得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就把这宅子收回去啊?” 商太太哪晓得这座宅子竟是这么个由来,当即双手捂着嘴,瞪大了眼睛东张西望,就想知道凤公子的人藏在那处盯着他们。 “你怎么不早说啊!”商太太抱怨着,“你要早告诉我,我就不敢这么乱骂人了啊!”商樱璎如今高嫁,听说宝如县主不日就将上表,为儿子袁四少请封为南亲王世子,这事若成,她女儿就将成为世子妃,不久的将来更将成为南亲王妃,啊,就算降级以袭,好歹也是个郡王妃啊! 怎么看,都要比嫁凤公子这一介江湖人要强。 没关系,等她女儿成为郡王妃,不,还是当亲王妃吧!反正不管是那一种,都要比凤公子强,到时候把凤公子踩到脚底下,让他把房契给交出来之后,她要在自己家里怎么骂他们两,凤公子也不敢拿她怎么样了! 想到得意处,商太太忍不住笑开了花。 商志高看妻子一眼后,摇着头出去了,这蠢女人,懒得理她了! 商见君得知消息之后,蒙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原来,凤家早就为凤公子相好对象了!可他就看着自己在他面前,像唱大戏似的,跟他说那一大堆废话?这是鄙视自己吗? 凤公子要是知道商见君作如是想,肯定会跟他说,你想太多了! 对他们兄弟来说,不管是商见君还是商志高,都不过是冠了商姓的陌生人,就是他娘嫡亲的哥哥,他们的亲舅舅也不曾如此干涉他们的终身大事,好吧!大舅舅曾经有意这么做,不过后来被劝退了。 可商见君他们两算什么?被分宗出去的商家人,想来干涉商家嫡系外嫁女的儿子婚事?这种事情说出去,人家不会说他们兄弟不孝不敬长辈,只会说商家这两位自以为是。 首先,他们祖上是蒙商家老祖宗大恩,收养他们给了他们姓氏,给他们读书习字,及长还给了笔钱,让他们能自立门户。 但是这些旁支最后为何会被嫡支分宗出去,外人不清楚,商见君他们不晓得吗?竟然跑来商家外孙这里,想要作主他们的婚事? 这手伸得未免太长了吧? 商见君很快的思索过,要怎么样找回场子,可是不管怎么想,似乎都有点施展不开,他是带了不少人过来,但这些人是用来对付商志高的,年前才撒出去不久,还没看到成果,就又要把人撤回来另派差事,那前头做的岂不白费了? 他安慰自己道,只要那个浑小子给自己送帖子来,请他去参加他的订婚喜宴,那他就大方的不跟他计较了。 才这么想着,身边的侍从就拿着大红洒金的喜帖进来。“老爷,老爷,凤家庄的喜帖。” “快拿过来,我看。” 展开一瞧,果然是凤公子和黎浅浅的订婚喜宴,商见君不知道自己嘴角翘得老高,身边侍候的人都看到了,纷纷低下头,不敢让主子看到他们也跟着笑了。 至于其他曾对凤公子有意的侠女或世家,知道消息之后,就算心里呕得半死气得要命,可是面上都是堆满了笑,表示当天一定前去共襄盛举。 对于这些人的反应,黎浅浅是毫不在意,她只是天天盯着刘二,“京城的信来了没?” “还没。”刘二苦着脸回答,天晓得教主这是怎么了?明明半个时辰前才问过的,怎么又问了呢? 黎浅浅也知道自己问得太过频繁,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再一次为这个世界的通讯不发达感到深深的遗憾,这要是在她前世,一通电话就解决了,可在这里,京城到湘城,就算快马加鞭也得跑上小半个月,想想看当初护送蓝棠从京城到湘城走了多久,哦,对,她们还在岳城外的别庄住了不少时日呢! 唉! 黎浅浅像缺水的鲜花般蔫了的摆摆手,示意刘二忙自己的去,刘二叹气道,“教主别着急,将军他们知道您要订亲,就算他们不能亲自来,也会派人过来观礼的。” 黎浅浅点点头,她能说,爹不能来,没关系,二哥不来也不打紧,大哥不来,她可是会很遗憾的,至于三哥?嗯,他不要来比较好! 可惜,她不能说出口,唉!再次叹气的后果就是被叶妈妈瞪。 叶妈妈说不能老叹气,会被福气给叹掉了。 可是她控制不住啊! 尤其现在因为她就要订亲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不让她碰,让她整天闲坐着,实在很无聊啊! 看书嘛!看不下去,画图样,是一画坏一张,算账,嗯哼,才过完年,年前才对过账,哪来那么多账本给她看。 春江看她实在闲得慌,只得去找黎漱,黎漱倒好,开了库房,让春江拿了一摞的书回来。 黎浅浅还以为是什么杂书,让她解闷的呢!谁知不是,不是武功秘籍,就是跟藏宝图有关的书籍,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表舅这是想让她多看些武功秘籍多学功法,好自创功法,再就是想让她帮着破解藏宝图。 只是藏宝图的位置不是都已经查清楚了,这些书又是打哪儿来的? 春江看她满脸疑惑,笑着为她解答,“这些是凤公子之前搬来孝敬大教主的。” 大教主没空看,就全扔在库房里头,直到现在才有机会让些书重见天日。 黎浅浅拿起一本翻了下,里头记载的全是天盛帝国初期的故事,之所以说是故事,便是因为写法极其夸张,别说是历史,就是野史也没那么夸张,因此黎浅浅才觉得这全只是故事,不能当真。 “教主,您看看,有兴趣不,要是没有,大教主库房里头还有,我们再去搬?” “别,这些先看完再说。”黎浅浅看着那一摞书,感觉有点头疼,她怎么觉得表舅这是在坑她呢? 当她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看书后,隔天,京城来人了。 来的就是黎韶熙兄弟三个。 黎经时没来,蓝海也没来,他们两陪着皇帝去皇家别苑玩去了。 虽说是去玩儿,可黎茗熙说了,大冷天的去皇家别苑能玩什么?冰嬉?打猎是别想了,还在冬眠呢!想打什么猎物?统统都没有。 “皇帝这次带了几个擅冰嬉的嫔妃伴驾,那几个小嫔妃年纪不大最是爱撒娇的年纪,蓝先生为此严格警告皇帝,要注意房……”黎茗熙话说一半,就被大哥敲头。 “订婚要用的东西都备好了?” “备好了,吧?”黎浅浅苦笑,“她们不让我管事,所以我也不知道备好了没有,不过有叶妈妈看着,应该没事。” 黎令熙靠上来和妹妹咬耳朵,“太后给你赐了两个嬷嬷,皇后、贵妃也都赐了人,当然,好东西不少,人嘛!也没少。” 能有此良机,把人安插进凤家庄这样的武林名家里去,宫里那些娘娘们岂肯放过。 只不过,她们这么做,也得看看皇帝乐不乐见。 黎经时是他好不容易培养出来,和朝中勋贵、世家都没什么交情的重臣,因为不乐意他被这些人拉拢过去,所以他从不曾催促他父子几个赶紧成亲,也从未往他家里塞女人,为的就不想开此先例。 因为一旦皇帝开此例,宫里那些娘娘可以有样学样,把人往黎经时父子身边塞,一来可以在他们身边安插耳目,二来还能拉拢他们父子。 皇帝为保他们立场偏向自己,忍痛放弃这么好收拢人心的法子。 没想到黎浅浅竟成了她们的突破口,皇帝为此心情不甚美好,只能眼不见为净的出宫散心去。 却不知,他这一走,反倒让宫里娘娘们没了忌惮,争先恐后的给黎浅浅赐人。 太后和太妃还算知道分寸,赐的是老嬷嬷,精通宫规和妇人生育之事。 至于皇后和贵妃等嫔妃,赐的那就全是水灵灵的宫女,个个年轻貌美聪明机灵会来事儿,说的好听,是来侍候黎浅浅的,实际上她们是冲着谁来的,长眼睛的人一看就明白。 “没事。”黎韶熙安抚妹妹,“宫里赐人,不敢不按规矩走。”扣人身契的事,没人敢做,又不是想被黎家父子一状告到皇帝那里去的。 哦,赐了人给重臣将出嫁的女儿,可身契却扣在手里,那被赐下的这些人的主子,究竟是重臣的女儿呢?还是宫里的这些娘娘们? 宫里的娘娘既然赐了宫女给人,又拿着宫女身契,是想要做什么?谁能说自己没有私心,扣宫女身契是帮重臣女儿的忙?当人是傻子耍吗? 那么只消身契在手,一切好办。 宫里赐人的娘娘们总不好把黎浅浅叫进宫里去,质问她是如何处置这些人的。 所以黎韶熙接到赐人的旨意时便没婉拒,看到身契之后就统统接下来,就算这些人听从旧主子之命,来黎家和凤家作怪,也得看看她们的份量,能否兴得起风浪来。 黎浅浅听了大哥的话,稍稍放下心来。 叶妈妈皱着眉头进来禀报,道是随伯爷们来的姑娘和嬷嬷,想来给黎浅浅请安。 “什么姑娘,她们全是宫女,都是侍候人的丫鬟,不过来处是宫中,现在嘛!都是黎府的下人,妈妈不必高看她们。”黎令熙没好气的提醒道。 叶妈妈却道,“礼不可废,且她们还没见过教主,眼下还算是宫里娘娘的人。” 总得让她们见了新主子,才能改换身份。 黎韶熙点头,“让她们进来吧!” 叶妈妈朝身边的小丫鬟示意,小丫鬟便出去领人进来。 首先进屋的,是十来个青春貌美的宫女们,就见她们一个个噙着笑,看似娇羞,实则个个眼里野心闪耀着光芒。 在她们之后,才是六位有点年纪的嬷嬷们,说是嬷嬷,其实年纪也不算太大,顶多三十出头,也都还是风华无双的好年华。 “她们是太后和太妃赐的?"黎浅浅好奇问。 黎韶熙回道,“不是,这几位是宫里的太嫔所赐。太后和太妃赐的在后头。” 黎浅浅就不懂了,“怎么不是太后所赐的嬷嬷在前?而是宫里娘娘赐的宫女在前?” 尊者为先,不是吗? 黎韶熙悄悄的对妹妹道,“论理是这样没错,但是,太后年纪大了,在宫里时,皇后还会做做样子孝敬她老人家,但现在不是出宫了吗?” 所以皇后她们赐下的宫女连做样子都懒了?这也未免做得太过了些,不过从这也看得出来,太后着实没什么威严了,连宫女都不愿给她的人脸面了?甚至连太嫔的人都该给太后、太妃的人脸色瞧,抢在她们赐的人之前进门。 黎浅浅看着前排那些宫女们,脸色一沉威压放了出去,直那些美丽的姑娘们压得冷汗直冒,站都站不住,最后纷纷跪倒在地。 “叶妈妈。” “在。” “这些人就交给你了!虽说是宫里出来的,可是咱们家到底和宫里不一样,规矩没学好之前,就别让她们到我跟前来丢人现眼,没的堕了她们老主子的脸面。” 叶妈妈福身应诺。 廊下站着的几位已年过六十的老嬷嬷们,瞧着颇为解气,这些宫女在宫里见着她们时还算老实,没成想一出宫就换了张脸孔,以为她们真能靠她们主子和她们的青春貌美,飞上枝头当凤凰? 黎侯爷肯让她们踩着他女儿上位?黎伯爷兄弟会同意她们凌驾在他们妹妹之上?黎大教主会让这些无名小辈压在他徒弟头上? 本以为黎教主被这样护着,自己应是个软弱的,没想到她是个有主意的。 这么简单就把这些人给压制住了! 她们在廊下,只听到黎浅浅发话,感受不到她散发出来的威压,因此没听到那些个爱顶嘴以下犯上的家伙说话,觉得颇为惊奇。 正文 第九百九十章 憋火 对黎浅浅来说,这是她的地盘,宫里的娘娘指过来的人又怎样?不都说了是来侍候她的吗?那么,自然就该以她为主子,以她的意愿为主,听她的命令行事,不是吗? 她还没成亲,不管是皇后、太后还是宫里其他人,想往她这里塞人,也都只能说是给她的,是来侍候她的,不可能明刀明枪指明,是来跟她争宠,是来跟她抢男人,是来为她们背后的主子,争取凤家庄的支持的。 谁要敢这么说这么做,朝廷上的言官可以喷死她们,更可以喷皇帝,要不是皇帝纵容,这些娘娘们敢这么做? 皇帝只要不傻,不想和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黎家父子生份,就绝对不可能自毁长城,那么这些娘娘又何来底气呢?她们在宫中的荣宠,儿子们的前程,全掌控在皇帝手中,一旦惹恼了皇帝,她们帝宠不再,她们的儿子想更上层楼?想都别想了。 因此不管宫中嫔妃们派这些宫女来的真正目的为何,明面上是绝对不敢宣诸于口的。 黎浅浅开口了,底下的人立刻执行,没有丝毫折扣,这让廊下的几位嬷嬷们看住了,别说皇后了,就是太后,年轻的时候也不曾这么霸气过。 黎浅浅不知她们心中所想,要不然肯定要告诉她们,皇后、太后待字闺中的时候,上有父母兄长,甚至可能还有祖父母、伯父母、叔婶等亲长在,就算她们像自己一样,身在自家地盘上,也不敢显露如自己这样的霸气来。 因为那太不淑女了!不符合世家千金的气质。 可她是谁?她是黎浅浅,她是瑞瑶教的教主,倘若在自家地盘上,她还得装温良娴淑的淑女,那未免太对不起表舅这些年的教导。 要知道,她可是要扛起瑞瑶教上万儿郎生计的顶梁柱,要是随便来几个不上台面的宫女,就把她给压下去,那她也别混了。 春江知她要立威,对她的交代没有二话,没有折扣,接了命令就是直接执行。 那些宫人惊愕的被拖出去,叶妈妈向黎浅浅福了福,跟在后头要走,看到厅里那几个妈妈,笑着招呼她们道,“几位妹妹初来乍到,兴许对我们瑞瑶教的规矩也不甚了解,不如随我同去,也好了解一下,免得日后犯错被罚再来喊冤。” 话声一落,几位太嫔派来的妈妈便明白了,黎浅浅身边的这位管事妈妈看来是个笑面虎,不过她说的也对,她们虽是宫里太嫔们身边得用的妈妈,但如今已不在宫里,她们就是这位黎教主的下人。 饶是心里再怎么瞧不上这位粗鄙江湖出身的侯门千金,可人家现在是她们的主子,只要被她逮到把柄,就算她要将她们杖毙,她们都只有老实领罚的份,想太嫔们帮她们说话? 想到如今离京千里,这几位妈妈心头像是数九寒天里喝了加冰的水,冰凉透心,凉啊! 其实就算身在京城,一旦出宫赐人了,她们的命运就不操控在自己手里,当然,她们的前主子也失了掌控权。 想明白了,几位妈妈老实的跟在叶妈妈身后,当她们鱼贯而出时,廊下的嬷嬷们全都有点看傻眼。 叶妈妈也没放过她们,温言开口相邀,嬷嬷们也就跟着一起走了。 厅里头的黎浅浅看到叶妈妈在门外,朝自己比了个手势,然后带着宫里来的宫人、嬷嬷们,浩浩荡荡的走了。 黎韶熙看着笑了,黎茗熙端着茶对黎浅浅举了下致意,黎令熙则是笑得眉眼俱弯,“宫里那些女人大概想不到,她们精挑细选才派过来侍候你的人,竟然连第一回合都没撑过去。” “宫里的娘娘们忙着呢!哪来的精神花在这些已经被派出宫的人身上。”黎韶熙笑道。 黎浅浅冷哼两声,“其实哥哥们在来湘城的路上,就可以收拾她们,偏把她们留到湘城来腷应妹妹。” 黎茗熙连忙摇头道,“妹妹这话可说错了,我们怎能收拾宫里娘娘赐下的人呢?” 哼,我让你装。黎浅浅看着她二哥,故意咧嘴笑了下,“从她们出宫,到抵达湘城,我就不信哥哥们这一路什么都没做,要不然她们不会初来乍到就敢如此嚣张,连尊卑之分都敢不顾了。” 黎茗熙见妹妹恼了,便把兄弟给卖了,“还不是你三哥吗?他说,她们要是老老实实的,你想给个下马威都难,所以让侍候她们的丫鬟透假消息给她们,说你怯懦胆小最是本份,大哥又说这还不够,还得给她们点动力,想要飞上枝头作凤凰的动力,就叫人悄悄的在她们经过的路上闲聊,说些凤公子的事给她们听。” “其实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几句话罢了!她们自己心怀不轨,怨不得人算计她们。”黎韶熙连忙解释。 黎浅浅看着三个哥哥,心说,大哥说的也没错,她们本就存着野心而来,怨不得人算计她们,而且哥哥们这招,让她有了理由,不让这些人近身侍候。 想想看,连宫里太后、皇后所赐的嬷嬷,她们都没放在眼中,如此狂妄之人,她自然不可能留她们近身侍候自己。 “对了,过几天,我们要去岳城宣旨,你要去吗?”黎茗熙问妹妹。 宣旨?去岳城,黎浅浅冲口而出,“是去给南亲王世子宣旨吗?” “怎么可能给个身世不明的家伙亲王世子之位。”黎茗熙皱着鼻子道。 身世不明?哦,是了,就算是宝如县主的亲儿子,可到底是个私生子,来历不光彩啊! “那?是给什么位份?” “南伯爷。”黎韶熙抢在前头先说了。 亲王和伯爷,这爵位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啊!黎浅浅眨巴着眼睛看向大哥。 “这还是看在过世的南亲王,一向本份,又怜惜宝如县主母女孤苦无依的份上,才勉强给这么一个爵位。” 亲王爵有亲王府、有亲王封地,伯爵可没封地,南亲王府在南亲王妃过世后,就得删减规制,以符合南伯爷的身份。 “宝如县主会不会气死啊?” “那就不在皇上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再说了,初代南亲王之所以得此爵位,是因他皇子身份所得,他的子孙系因是他嫡系血脉,方得以承袭亲王爵。” 黎韶熙跟黎浅浅解说,“老实说,袁四少爷这个南伯爷的爵位,在朝中引起不少争议,首先他不是宝如县主的婚生子女,二来他自小就由生父收养带大,不止未在宝如县主夫家长大,也未在宝如县主身边长大,倘若不是太后看在南亲王妃的份上,跟皇帝求情,只怕这爵位还未必下得来。” 最重要的是,宝如县主母子并未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什么建树都没有,就想平白得个亲王爵位?叫朝堂上的武将重臣们如何能服? “这次这爵位能下来,说起来,也是文武重臣们角力的结果,武将们直言宝如县主出身宗室,不曾谨言慎行也就算了,丈夫还在世时,就已红杏出墙,此等行为简直就给宗室抹黑。丈夫过世后,她公然养面首,给皇室丢脸。” “对如此作为的宝如县主,朝廷没有给予管束,竟还让她的私生子继承其父的亲王爵?这是打皇帝的脸啊!” “文官则是拿出宝如县主她爹南亲王的一些功勋来说事,文官那张嘴能说会道,一个就足以让十个武将哑口无言,更何况是群起围攻?所以武将们就败在文官们的那张嘴下。”黎茗熙冷哼一声又道,“不过文官们也不乐见宝如县主能够如愿以偿,用她的私生子继承其父的亲王爵。” “所以删删减减就变成伯爷了?”黎浅浅歪着脑袋,看起来有点呆萌,黎韶熙看着没忍住,伸手在妹妹脑袋上一阵招呼。 看着教主的头发被揉乱了,春江几个气愤不已,可是面对的是教主的大哥,她们也只能认怂。 看得黎茗熙和黎令熙两个直笑,妹妹身边的丫鬟果然好玩,不过这也得是侍候久了的,忠心的才会如此表现,要换上他们带来的那几个,哼,怕不把黎浅浅推出来讨好他们兄弟才怪。 要待在妹妹身边侍候的,首先要忠心才行,长得好不好看,做事能不能干都在其次。 黎浅浅不晓得这两个哥哥想些什么,她只是瞪了大哥一眼,让他把爪子收回去,然后带着他们再去见黎漱。 刚刚他们一到,就先去见黎漱了,不过他不在,所以黎浅浅派人去问,知他回来了,就领着三个哥哥过去见礼。 黎漱看着他们兄弟三个,眉头一皱。 “你们三个偷懒很久了吧?” 呃,表舅,说这个就伤感情了啊!兄弟三个一个不落的,全在黎漱院里住下了,接下来就是接受黎漱亲切的指导,嗯,足以让他们三怀疑人生的指导。 黎浅浅捂着嘴笑着跑了,完全不顾三个哥哥在背后伸出的尔康手。 就该让他们好好领受一下,表舅亲切的武学指导。 她可是打拜师门那天起,就天天接受严格的教导。 把三个哥哥安置好后,没两天就是订婚日了。 蓝棠早早就到黎宅,怕她有个闪失,连稳婆们都跟来了,白大夫更是紧紧跟随,云珠几个侍候的,是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唯恐有丁点闪失。 黎浅浅一整天就像是个提线木偶,被请来帮忙的周夫人和卫夫人指过来比过去的,等到礼成,她差点直接趴地,幸好春江和春寿她们都是会武的,在她撑不住的时候,立刻扶住她,才没让她出糗。 休整两日后,她和凤公子就骑着马,跟着黎韶熙他们前往岳城,黎浅浅这时才明白,她哥哥们不是宣旨的人,而是奉旨护送天使的人,换句话说,就是这位宣旨的天使,这几天都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不过她丝毫不知情。 为了彰显宣旨天使的威仪,不擅骑马的天使乘着马车到岳城门口,在岳城城门附近的一家客栈住下休整,隔天,他换上崭新的官服,骑上一匹白马,在黎韶熙他们的陪伴下,前往南亲王府宣旨。 宝如县主早在天使离京后就接到消息了,只不知他们是和黎韶熙兄弟一起离京,所以她的人虽一直留意着京里来人,可没想到,黎韶熙他们过岳城而不入,直奔湘城而去。 她不是没接到黎浅浅订亲的消息,但她没想到宣旨的天使会和黎浅浅的哥哥一起行动,她派人在京里查访,都只得到皇帝点头了,准许袁四少更名继承南亲王爵位,但其细节一概查探不出。 没想到今日天一亮,就接到消息传旨的天使来了。 宝如县主和袁庄主皆一惊,想不通这天使从哪来的,竟如从天而降啊! 明明她派在城门的人还不曾回报,怎么天使就已经要到了? 不过就算没能事先得到消息,亲王府的长史还是很给力的,不多时就已经备好接旨香案,以及一应事务,他派人催促南亲王母女赶紧换好大衣裳,然后到大殿前恭候天使。 不想南亲王妃母女紧赶慢赶,赶到大殿前时,天使一行人已经等候在此,南亲王妃虽为亲王妃,但到底是孀居,且长居封地,与宫里来人并不熟悉,现在想要临时套近乎,都有点业务不熟练,讲起话来坑坑巴巴的。 宝如县主扶着她娘的手肘,几番想开口帮衬,不过都被其母给拦了。 宣旨天使年纪虽轻,看起来也颇为和善,与南亲王妃客套一番后,就宣旨了。 等到他宣读完圣旨,却迟迟等不到南亲王妃等人的响应,不免有些着恼,黎韶熙兄弟因这一路,跟他相处得宜,见状忙推了身边一个小太监上前解围。 “这是怎么啦?谢恩哪!”小太监年纪小声音清亮,此话一出,宝如县主浑身一抖,方反应过来,她忙推了身边跪着的儿子一下,袁四少,如今更名为季驷,一个激灵忙开口谢恩双手高举接下圣旨。 这时,宝如县主方才起身询问天使,“敢问天使,这旨意……”不能问有没有错,可是这爵位和她所预期的相差太多了!她原本以为就算是降级以袭,好歹也是个郡王嘛!谁知这一降竟降到了伯爵?竟是连个国公也没捞着? “县主娘娘不知,这伯爷之位,已是圣上力排争议方才定下的了。”天使是皇上派过来的,自然要为自家主子描补,“廷议时,朝臣们说娘娘母子不曾为朝廷建功,一直要求皇上收回爵位,圣上说,纵无功劳也有苦劳,南亲王一家长驻岳城,也为朝廷稳定边境,南亲王没有嫡子袭爵,圣上很是心疼,县主婚姻不谐,好不容易有了一亲子,为怜惜南亲王妃和您,所以特许季伯爷袭南伯爵位。” 换句话说,就是一世,和黎韶熙他们的伯爵位一样啦!只不过,黎韶熙他们的爵位是实打实的战功所得,而季驷的爵位不过是看在他外祖父一系长期驻边,维持边境稳定之功的份上,打赏的。 宝如县主气得双眼通红,可她能说什么?不止不能说什么,还不能在天使面前表露出不满不敬之意,真真是把她憋了一肚子的火啊! 正文 第九百九十一章 发动了 南亲王妃虽也对此旨意感到失望,不过她毕竟比女儿年长,且她早有心理准备,南亲王爵位不可能一直传下去,只不过在自己手里丢失了,她还是感到有些伤心及失望。 她只一个女儿,没有嫡子,其实早就注定这个爵位会传不下去。 庶子们不断的闹腾,加上女儿的态度,让她以为事情会有转机,事实上,事情确有转机,然而却不是大家所期待的那样。 伯爵,其实已经算很不错了!毕竟季驷出身不,又不曾为国家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能得封伯爷已是皇恩浩荡,但女儿似乎很不满意啊! 天使就在边儿上,倘若让他看出她们有不满之意,回去在皇上面前告上一状,那不就…… 南亲王妃当机立断,让人奉上厚厚的红包,恭敬的把前来宣旨的天使给送走。 天使接了红包,心满意足的走了。 可是前来道喜的宾客络绎不绝,南亲王妃尚且要待客,何况当事人新上任的南伯爷季驷,他的父母袁庄主和宝如县主自然也躲不了闲,统统要上阵待客。 来道喜的人,大多已经晓得,更名为季驷的袁四少如今已是伯爷身份,没有人傻得去询问,为何不是亲王爵而是伯爵,然而没人探问,也就代表了宝如县主满腔的怒火无宣泄之处。 这让她身边侍候的人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她们不用看着自家主子面对如此难堪的问题,忧的是,回头送走宾客,主子还是要把憋闷一日的怒火往外洒,她不可能对亲娘南亲王妃撒泼,也不会对丈夫和儿子宣泄怒火,那么唯一可能要承受她火气的人,也就只有她们这些侍候她的人了。 商志高自然早早就来贺喜了,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南亲王的爵位竟会下降这么多,女儿这亲王妃没得做了,当个伯爷夫人似乎也不差。 只不过落差似乎有点大啊! 在他看来,女婿会武,成了伯爷之后,若能有机会建功,想再往上升不是问题,到时候爵位就能继续传下去了,他的外孙曾外孙也都会是伯爷,甚至侯爷。 商志高是文人,对于武将建功得封爵位一事,看得很是稀松平常,因为文人想要封爵,那很难,非常难,可武将相对来说就简单多了。 所以他觉得季驷日后得封侯爵,甚至国公都不难。 却不知隔行如隔山,要不然黎韶熙同期受封为伯爷的那些同僚们,也不会到现在还是伯爵,就算黎韶熙是皇帝跟前得用的,身上的爵位依然没变,受封这么些年下来,依然是伯爵,还是一世爵,没得往上升也就算了,还一样是一世爵啊! 商太太知道后就傻了,可是这会儿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发呆,侍候的丫鬟、嬷嬷手里不敢停,有的给她梳头,有给她换衣服的,个个手里都忙着,没人敢去喊她,就怕她回过神之后就难侍候了。 至于商樱璎她的反应就让丫鬟仆妇们看不懂了,因为她平静如常,完全没什么变化。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四少原本还只是白身呢!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伯爷,我还是多操心自己,他会不会因为成了伯爷就想换个对他更有帮助的妻子吧!” 也是,袁四少之前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听说岳城没人愿嫁,袁家还弄了个巧,设计了点苍派门主那个心术不正,意图谋害嫡母的庶长女徐秀梅为妻,不过徐秀梅瞧不上袁家。 徐门主这边和袁家商讨着两个孩子的婚事,另一边却派了媒人上凤家庄,向才新婚不久的凤庄主表达,愿结秦晋之好,不惜让女儿作妾。 然而凤庄主没点头,凤二公子做主,对徐门主一家展开攻击,因为凤庄主夫人已然有孕,且还怀相不佳,有鉴于徐秀梅从京城一路尾随他们夫妻,时不时凑上来恶心凤庄主夫人的行为,凤二公子他们合理怀疑,徐家居心不良,故意在凤庄主夫人有喜之际,故意上门来表达结亲意愿。 谁不知道怀孕妇女最是娇贵,稍有差池就可能酿成祸事。 袁四少躲过一劫,袁家兄弟们却没逃过下一个劫数。 “说起来还是咱们家小姐有福气。”给商樱璎梳发的丫鬟拍捧道。 “谁说不是呢!” 丫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个没完,商七小姐屋里热闹非凡。 商玫璎和商瑰璎的房里则寂静无声,丫鬟们做事时皆小心翼翼,良久,商玫璎屋里才传出突兀的笑声来,丫鬟们有些害怕,怕去请商瑰璎过来。 商瑰璎过来之后,也不去制止商玫璎,而是走到桌边,拿起一个杯盖就往地上砸,声音不是很响,没能让商玫璎停止笑声,商瑰璎拿起茶盘,手一翻,茶盘里的茶壸、茶碗全都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商玫璎这才停下笑声,转头不悦的看商瑰璎,“你干么呢!跑来我屋里砸东西。” “谁叫你笑疯魔了!丫鬟们都被你给吓着了。”她伸手一指,叫商玫璎看看屋里,只见屋里侍候的丫鬟全都白了脸。 “这也没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商玫璎冷笑,挥手赶下人出去。 等到人都走了,她就盯着商瑰璎的丫鬟们瞧,直到商瑰璎识相的把人都赶出去,才亲热的拉着商瑰璎的手道,“这下子,她们母女两可丢脸丢大了啊!” “什么啊?”商瑰璎觉得手被扣得生疼,忍不住扭了下,商玫璎却没发现,两眼发光的道,“你还没听说吗?袁四少被封为伯爷了!伯爷啊!哈哈哈,那女人不是以为她女婿将会是亲王,她女儿会是亲王妃吗?” “哪!结果竟然只是个伯爷,伯爷,哈哈哈!”商玫璎再一次狂笑,商瑰璎没好气的看着她问,“那又怎样?不管她女儿是亲王妃还是伯爷夫人,对我们来说,都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不是?” 话声一落,商玫璎像是被割了脖子的老母鸡似的没了声音,是啊!不管商樱璎日后的身份是亲王妃还是伯爵夫人,她们都是她的庶妹,她们两的身份不会因为商樱璎的身份高低而有所变化。 而她们的处境也不会因为商樱璎是亲王妃或伯爵夫人有所改变,她们的婚事依然攒在嫡母的手里,差别大概就在于,如果商樱璎嫁的是凤公子,她们两个中的一个会成为凤庄主的妾,一个成为凤二公子的妻,但现在商樱璎成了伯爵夫人,她们能嫁的对象就多了,不过因为商樱璎的身份,嫡母应该不会再让她们去做妾了。 然而她们的丈夫年纪或许不小,家中继子女甚至继孙都有了! “总的来说,我们未来的夫婿手里应该有钱有权,而且都是能帮衬袁四少的,要不然父亲不会轻易点头。”商瑰璎分析道。 商玫璎冷静下来,好半晌才赞同的道,“你说的有理。” “想明白了吧?想明白了,就别再发什么疯了!把你那些丫鬟们吓着了,谁来侍候你啊?”商瑰璎也是服了这个姐姐,整天想看嫡母嫡姐出丑,怎不想想,她们出丑了,她们姐妹又岂能幸免? 只是想到日前嫡母一副我女儿就将是亲王妃的作派,商瑰璎也忍不住额角隐隐生疼,日后肯定少不了人拿这事出来嘲笑嫡母,她们不会到嫡姐面前去作怪,毕竟嫡姐嫁过门后就是伯爷夫人,这些不过商贾白身出身的太太奶奶们,怕是还没那个胆子到她跟前去嘲笑她。 但嫡母和她们就不同了!也许嫡母可以因是长辈幸免于难,最终倒霉的,只怕是她们姐妹两个吧? 不用商瑰璎说,商玫璎早早就想到了,想到嫡母作孽,却由她们两受罪,商玫璎不免又要生气,这回商瑰璎不再说什么,起身对她道,“姐姐还是想想,一会儿去南亲王府道喜,怎么摆出笑脸来吧?” 商瑰璎说完也不等商玫璎有所反应,就直接走人了。 商玫璎听她说了之后,重重的叹口气,走到镜奁前坐下,镜里的她眉眼间戾气未消,商玫璎张口喊丫鬟进来侍候她梳妆,同时在心里提醒自己,千万别露馅啦!要是让嫡母看出自己神色有异,回来肯定又要被收拾。 南亲王府直到夜幕低垂方才安静下来,黎浅浅她们早在宣旨天使离开时,就已经跟着离开。 只不过宣旨天使回了客栈,他们则去了岳城的黎宅。 这宅子和商志高的新宅相距不远,黎浅浅用过午饭歇了响,春寿侍候她洗漱时,就忍不住跟她才听来的八卦。 “你是说,商志高家就住这附近?” “是啊!”春寿点头道,“刚刚咱们厨房胖厨娘跟我说了,他们家可热闹了,他家的两个庶女里头,有一个特别爱生事,每每都把商太太气得半死,可偏偏又不能拿她咋办!听说他家厨子常常要熬清平静气汤给她喝,不过喝再多也没用,因为火气刚消下去,那位小姐就又闹腾了。” 春寿说得兴致盎然,黎浅浅听了好一会儿后,才问,“不是说他家那位嫡小姐脾气也不怎么好吗?” “是啊!楼外楼的管事和小厮们都是这么说的,不过来了岳城之后,她脾气就改了不少,大概是初到岳城后就受了伤有关吧!” 咦?难不成受伤之后,一个人的性情也会有大转变不成?还是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和大哥这样的穿越者之外,还有重生者?还是,她也被穿越了? 黎浅浅想了想,总觉得有些不安,悄悄的去找黎韶熙说这事。 黎韶熙听完后,没说什么,只伸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大哥,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能怎么看?我又不知道那姑娘之前的脾气性情如何,正如你也一样,所以想判断她是怎么回事,只能很浮面的从能收集到的资料来做判断,而这么做最是不靠谱。” 黎浅浅挥手道,“我也知道啊!可是我能怎么想?” “这么说吧,她要是穿越者,对我们的生活可有什么影响?她要是重生者,于我们可有关系?如果没有交集也就是不会有影响,那么你去关注这样的一个人,有必要吗?闲得发慌啊?你?” 被大哥这么一反问,黎浅浅统统无法回答。 “再说人逢危机大难后,有所觉悟进而产生变化,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更何况你要如何判断她和之前有所不同?” 根据什么立基点来判断? “就是要给人测谎,也得先建立个基线,才好做判断呢!你这一点根据都没有,怎么做?” 好吧!她明白了,“我这不是担心吗?” “操这种心,你真是闲的。”黎韶熙又道,“说不定她只是觉得,日后自己将成为宗室,得端着些,别让人瞧扁了。” 也许吧! 隔天一早,凤家庄派人过来,说是蓝棠凌晨发动了,黎浅浅再没精神去管商樱璎是不是穿越者还是重生者了,她和凤公子施展轻功,直奔凤家庄。 黎韶熙兄弟三人轻功没人家厉害,只能老老实实的乘马车晃悠去凤家庄。 好吧!黎令熙的轻功了得,能和妹妹及准妹婿相媲美,不过凤庄主夫人要生产,于他有何关系?是,那姑娘和他妹关系好,可她要生的是凤家庄的孩子,跟他们黎家没关系啊!急什么?不用着急,他们坐马车慢慢晃过去,要是赶上人生完孩子就太好了,省得他们得在外头冻得半死陪人干著急。 他虽没成亲,但在清平门时,他部下老婆生孩子,他可是陪产过很多回了,论陪产经验那是绝对完胜他两个哥哥的。 所以当宝如县主好不容易得知,黎浅浅回岳城来了,派人过来相请时,就只看到几辆马车驶离,一打听方知,那原来是黎浅浅的三位兄长。 来人急急回报宝如县主,可是现在知道黎浅浅的三个哥哥曾来岳城又能如何?人都离开了,且不知去向,宝如县主指着那名管事的鼻子,想骂,可骂人什么?为什么不早来回报? 管事一得知消息,立刻跑来回报,骂他怎不打听三位黎少爷的行踪,那也得人家门房肯说才行,黎浅浅离开岳城之后,她是想与她保持连络,没少在湘城黎宅的下人身上下功夫,却不曾在岳城黎宅下人身上用心思,现在想要临时抱佛脚,跟人套近乎从人那里探消息,怎么可能一蹴即成呢! 正当她在发愁,要如何去打听黎韶熙他们的下落时,袁庄主来了,他皱着眉头说,“听说凤庄主夫人天还没亮就发作了。” “你怎么晓得?”孩子还没生,她们与凤家庄没那么亲近吧?袁庄主是打来的消息? “我底下有个管事本和凤家庄的管事约了今早有生意要谈,不过一早那管事来说,这两天庄里忙着没空来想延期,我那管事一问,才晓得这事,我是想问问你,要是凤庄主夫人生了,咱们家可要备贺礼?” 正文 第九百九十二章 生了! “我们和凤家庄有生意上的往来?”商太太神色激动,眼神里有着高度的狂热。 “嗯。”商志高看着妻子的脸色,有些不解,不过看她那个样子,心里不悦,这女人是又想到了什么了?该不会又想缠上去吧? 商志高想到女儿与袁四少将订亲的消息传出后,凤公子派人知会他一事,随即眉头深锁,对妻子道,“不过是凤家庄外围的商家,无足轻重,所以凤公子他们不知道。” 这话一出,商太太听了心一跳,也皱紧眉头看着丈夫,“你,你在说什么啊!” 商志高听妻子的问话,便知她又想自做主张了。 冷哼一声道,“女儿已经订亲了,你别想太多了。” “我想什么了?”商太太色厉内荏问。“我想什么了?啊?你说啊!你说?”边说,商太太还以肩头撞向丈夫,大有要是你说的话让我不痛快,我就和你闹腾个没完的架势。 可惜,往日屡试不爽的招式,今儿失灵了。 商志高不止不理会她,还伸手推搡,将她推离自己远远的。“你想什么还有得着我说吗?无非是以为凤家庄和咱们家做生意,关系好起来了,便想着把瑰璎和玫璎往凤家庄塞,是吧?” “是又怎样?我这样,有错吗?是,凤公子咱们是甭想了,凤庄主的儿子今天就要出生,在这个兴头上,他为着儿子着想,断不会在这个时候纳妾打正妻的脸,可不是还有凤二公子吗?” 虽然听说人因之前受过重伤,身子骨不如从前健壮,不止不能习武了,很可能寿元也不长,可那对她有什么影响?嫁过去没几年丈夫就死了得守寡的,又不是她生的女儿,不过就是个庶女,做寡妇就做寡妇呗!反正这年头又不禁寡妇再嫁。 想到黎浅浅的身家,商太太忍不住双眼放光,“你想啊!凤公子行三,他二哥婚事还没着落呢!就算他们父母不在了,没人为他们操持这些,可长幼有序啊!”商太太越说眼睛就越亮。 “你想想看,他们两的亲舅舅根本没空亲自来,更别说帮忙操持婚事了,凤二公子心里肯定有怨的,毕竟兄长和弟弟的亲事都有着落了,唯独他一个没有,换做是你,能没有怨?”商太太观察着丈夫的神情,小心的劝说着。 “咱们现在是离他们兄弟最近的亲戚,而且咱们闺女儿将是南伯爷夫人,肯定会有不少人家攀附上来,咱们帮凤二公子选妻,还能帮这些巴结咱女儿的人家一个忙呢!不过,咱们家还有未出阁的姑娘,何必便宜旁人家呢!” 有机会,自然是先把自家的女儿推出去占好处嘛!再说了,不过是一个庶女,还有另外一个可以嫁别人家呢! “我知道你希望咱们家三个女儿都得嫁入高门,可是,也不能薄待了自家亲戚嘛!你想,咱们把女儿嫁给凤二公子,可是给凤家庄名正言顺结交宝如县主的机会呢?” 在商太太的心里,宝如县主是宗室,她女婿南伯爷也是宗室,一般人能有机会结交宗室,那肯定是要乐坏了的。 她却不知,凤家庄和宝如县主之间,是宝如县主想要结交人凤家庄,而不是凤家庄想结交她,商太太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想差了。 商太太想差了,商志高可没傻,乍听妻子的话,是有点道理,但一细究就知有问题。 要知道,宝如县主虽是宗室,可不过是南楚的宗室,出了南楚,谁知道她是谁啊?而且就算南亲王仍在世,在南楚宗室里也无足轻重,空有个亲王头衔。 但凤家庄可不一样,出了南楚,多的是人知道凤家庄,全中州大陆的人都晓得,要买卖消息,最可靠的当属凤家庄。 凤二公子纵使未有职称领有实差,但他是凤家庄两位当家的兄弟,纵使身体欠佳,也多的是人想巴结他。 所以根本不存在凤公子想结交宝如县主却不招人待见,而是宝如县主想方设法想要结交凤公子等人。 想到此,商志高嗤笑一声,“行了,你别再往下说了,我再听下去都要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商太太被丈夫制止,心里颇为不悦,可丈夫都直言不想听了,她要再往下说,岂不是自讨没趣? 还是去找女儿!她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再去湘城走一趟,好给女儿挑衣服和首饰,可想到大夫交她,伤势没好全前,最好是别出远门,好生在家养着为佳时,她心情立时就沉了下去。 不由抱怨,为什么瑞瑶教不把锦衣坊和天宝坊开在岳城呢? 其实天宝坊和锦衣坊都有专人到府服务,不过商志高家不在此列,那需要在这两家店达到消费额度,才能有此殊荣。 商太太来到岳城之后,就因伤未能顺利在岳城上流社会露脸,即便女儿将是南伯爷夫人,她自己仍未打开岳城顶层社交圈的大门,因此她往来的那些人家,虽有听闻天宝坊和锦衣坊有此服务,可谁也不敢挂在嘴上眩耀,万一要有那个不识趣的,要求她们使用这个特权给她们开眼界怎么办? 她们自家未达额度,不能使用这项服务,又怎么好在同侪中显摆呢? 便也因为如此,商太太才会不知道,天宝坊和锦衣坊有此项服务,也才会在哪里怪东怪西的。 听到妻子的抱怨,商志高只觉幸好嫡女的婚事已经订下,否则真让妻子出面,光她那张嘴,再好的亲事都会被她搞砸了!想到此,商志高不由看着妻子发愣了下,商太太被丈夫的目光吓到,以为他怎么了,慌张的叫人请大夫,又找人把儿女都叫过来,总之慌成一团。 商志高见状叹了一口气,在女儿顺利出嫁之前,还是再让她受点伤,让她下不了床的那种,免得她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暴露于人前,给女儿丢脸。 商太太还不知道,丈夫已经打算要剥夺她,为小女儿操持婚事的机会,还在那里慌急叫嚷着。 黎浅浅这厢赶到凤家庄时,黎漱他们已然在布置成产房的耳房较远的东厢南房里候着了。 因外头风还有些寒,蓝棠发动时天还黑着,怕凤老庄主在外吹了寒风着凉就不好,所以才特地安排在这儿休息等候,而且有点距离,才不至于被蓝棠的叫痛声给惊吓到。 虽然黎浅浅这一路进来,都没听到蓝棠的声音。 凤老庄主焦急的踱着方步,凤庄主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凤二公子抱着小家伙坐在一旁,小家伙起得早,吃饱喝足已然玩累了,正乖乖的待在他二舅怀里昏昏欲睡。 不过昏沉沉打着呵欠的小家伙,迷迷糊糊间看到黎浅浅,就朝她一笑,萌得人心软成水,“小姑姑。”他含糊不清的喊着。 “小婶婶。”凤二公子纠正他。 “小沉沉。”小家伙很从善如流的纠正发音,可惜没多大长进。 凤公子上前从他二哥怀里接过他,小家伙很乖顺的让他抱起来,然后送进黎浅浅的怀里。 黎浅浅在窗前的软榻坐下,伸手把小家伙抱过来,小家伙在她怀里扭动了下,似在寻找最舒服的位置,黎浅浅伸手轻轻在他背上拍抚着,规律的拍抚和力道,让原就昏昏欲睡的小家伙一下子就睡着了。 黎浅浅等他睡得沉了,将他挪到身边的榻上继续睡,大概是换了位置,没了温暖柔软的人身做垫子,小家伙嘤咛一声似有醒转的迹象。 凤二公子和站在一旁的奶娘都有些着急,不过黎浅浅没停止拍抚的动作,小家伙很快,就因这规律的动作又睡着了。 奶娘轻吁口气,这位黎教主比她之前看过的一些夫人奶奶们要靠谱得多,对小孩子颇有一手。 “现在怎么样了?” “刚吃过东西,稳婆说,还早,让人扶着大嫂在屋里走动,说这样生得快些。”凤二公子压低了嗓音回答,生怕声音大一点就把孩子吵醒。 黎浅浅看看小家伙,睡得可香了,她拍抚的手更加轻柔,力道也减了不少,慢慢的拉长间隔,然后就抽手不再拍抚。 “怎不拍了?”凤二公子问。 “他睡得沉了,再拍可就醒啦!”黎浅浅吓唬他。 凤二公子咦道,“我还以为要拍到他醒呢?” “别闹了!”黎浅浅笑睨他一眼,“你想想你自己就好,难道睡觉时,希望有人一直拍着自己吗?” 正说着话,黎韶熙他们到了,互相见礼之后,各自找地方坐,黎韶熙看到妹妹坐在榻上,旁边还摆了一团东西,好奇的走过来。 正想伸手挪开那团东西好方便他落坐,不想却被他妹给拦了,“小心压到孩子。” 孩子?谁家的啊? 话声方落,黎家另两个兄弟都蹦过来了。 低头一瞧是个粉妆玉琢的娃娃,“这谁家的?”黎茗熙虽没人提醒,可也没敢提高声音,怕吵醒孩子。 他虽未成亲生子当父亲,可部队里为人父的兵丁可不少啊!他们甚少回家,但对带孩子各有见解,因为有人妻子熬不住一个人扛一家老小,扔了公婆孩子另嫁,也有的生孩子没过关撒手人寰的。 搞得他们这些爷儿们又当爹又做娘的可不少,当然,更多的是不曾亲手照顾孩子的,但是不管是那一种,都对婴儿畏惧戒慎。 因为他们只要一哭,那就像是天要塌了般,让人觉得要窒息,要是懂事了的孩子,说理讲得通,倒也罢了!要是那种小婴儿,说了也听不懂的那儿小婴儿,一哭,那就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哭法,连他们队里最勇猛的战士也为之腿软。 黎茗熙初进军队时年纪尚小,正是天真好骗的年纪,又已忘了家里三弟和四弟哭闹起来时是咋样,就被人骗去家里,生受了那么一回婴儿哭嚎攻击大法,差点没把他耳朵都给震聋了。 因此在晓得黎浅浅身边的躺着的是个孩子,他自是不敢造次。 黎令熙也是心有戚戚焉。 当杀手时,他最不愿接的就是和孩子有关,以及灭门之类的差事,这也是他与老门主之间最大的矛盾。 老门主对这类差事,并无甚抵触,对他而言,不过就是生意,但黎令熙却会想到自家小弟的哭声和哭脸,从而下不了手。 最后他对老门主直言,不想看见他有劣迹,就别给他派这种差事,老门主虽有不满,也只能从了。 至于门里其他人,对此表示不平?那关他什么事?不平,那就自己找老门主说去,既然要接这样的生意,老门主就得有心理准备,门里有人不愿接。 在他当门主的短短时日里,就不曾接过这样的生意。 黎浅浅不知道两位哥哥心里百转千折,让他们坐下后,便问凤二公子,“棠姐儿天没亮就发动了,那你们吃过没?” “我们没吃,只他吃过了。”凤二公子边说边指着小家伙。 孩子禁不得饿,大人们忘了或吃不下,可孩子饿了就得吃,不给,就听着接受震撼教育吧! 黎浅浅对玄衣笑道,“这可是你家公子的地盘啊!我们来者是客,可不能让我们饿肚子。” 玄衣笑了,“知道了,这就去安排吃食。” 说着转头出去,不一会儿就领着提着食盒的丫鬟进来摆桌。 凤老庄主上了年纪,不能让他饿着,有黎漱他们陪着,他勉强吃了些粥,凤庄主嘛!凤公子觉得要换做是他,肯定也紧张的吃不下,遂不再管他。 他招呼着二哥、黎家兄弟还有黎浅浅一起用饭。 黎浅浅却摇头,对春江道,“拿个包子给我就好。”春江点头给她拿了个素包子,只是黎浅浅接过之后,只撕了些包子皮来啃,这个时候她哪有胃口吃东西啊! 吃饱了,凤公子领黎韶熙兄弟去园子里逛,顺便把凤二公子,及刚醒来解决完人生大事的小家伙出去消食。 黎浅浅昏昏欲睡,春江侍候她睡下,自己和春寿两个坐在榻前,靠在一起打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晚霞似乎才染上天空没多久,夜幕就降临了,他们吃喝后围在一起闲聊,然后各自坐在椅子里,或软榻上睡去。 忽然一嘹亮的婴儿哭声划破了夜色,屋里众人纷纷醒转。 这是,生了? 正文 第九百九十三章 还是防着点的好 对于蓝棠的亲人来说,母子平安才是重点,然后才是孩子的性别。 稳婆抱着一个襁褓走过来,笑得满脸菊花开,“恭喜老庄主,庄主,喜得贵子。” 凤老庄主激动的流下泪,嘴里直嚷着,好好好。 凤庄主急急忙忙起身,不想一个趔趄腿软了!明明一直坐着的,也能腿软啊! 大家心里暗笑,但丝毫不敢表露出来。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高灵儿一头撞了进来,满脸兴奋的问着,“我听说生了啊!生儿子还是生女儿啊!” 她没听到刚刚稳婆的话,眼睛在屋里诸人身上打转,就在她转到身上抱着婴儿襁褓的稳婆身上时,黎浅浅已一个箭步拉住了她,“是儿子,生的是儿子。” “哈?生儿子了!生儿子好啊!生儿子好。”高灵儿笑得跟个傻子似的,事实上全凤家庄上下人等,听闻庄主夫人生儿子,一个个和高灵儿一样,笑得跟傻子似的。 庄主后继有人,这是大喜事啊! 稳婆虽知凤家庄全是高来高去的武林人士,可还是被黎浅浅的快动作给吓了一跳,幸好她的直觉反应是抱紧孩子,才没把襁褓掉地上去。 黎浅浅和章朵梨等人看过孩子之后,就跟着稳婆去看蓝棠。 男人们呢?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喜获麟儿,要大宴宾客啊!以凤家庄在江湖上的地位,要宴请的人肯定不少,名单要列,菜单要开,还要准备给远途来贺喜客人住的地方。 楼外楼的空房要清点,如商大舅这样的亲戚,可能要安排住在凤家庄内院的客居了。来客太多,楼外楼的客房大概会不够住。 凤家庄迁居于此后,楼外楼的面积年年要往外扩,因为许多门派、武林世家在京城都有宅子,要到凤家庄办事,可以回自己家里住,不用住在楼外楼,可新址位于偏远的南楚山区,湘城又是个略排外的地方,这些世家门派想在此置办产业,略难。 没有自己的地方落脚,就只能住在楼外楼,一旦楼外楼容纳不了,这些客人怎么办?只能自求多福。 接到了客人们的抱怨,凤庄主只能将楼外楼不断扩建。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扩建得还是不够啊! 凤庄主拉着两个弟弟帮想辙,黎漱噙着笑,领着黎家三兄弟跟在其后,黎韶熙看了看表舅,又看看前头那三兄弟,最后走到黎漱身边,“表舅,这似乎是咱们赚钱的好机会?” “你也看出来了?” “您怎么想?” “回去看你妹说,她那儿应该已有腹案了。”黎漱拍拍大外甥的肩头,对他日渐厚实的肩头颇为满意,之前这外甥就是瘦了点,现在嘛!还行。 黎浅浅这里正在帮蓝棠擦汗,刚生产完,蓝棠不断在冒汗,叶妈妈已经照蓝海信上交代,熬了碗药给她喝,喝完之后,蓝棠觉得自己有元气多了,刚生完那会儿,她觉得自个儿两腿都在打颤,虚得不行,现在真是感觉好太多了。 叶妈妈走过来给蓝棠把脉,确定无碍才松了口气。 “你要是累了,就歇一歇吧!等醒了再喂孩子。”叶妈妈从稳婆手里接过孩子,放到蓝棠面前,蓝棠看着那红红的小脸,良久才鼻头眼眶一起泛红,“他好丑啊!” 怎么这么丑呢? 襁褓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来自母亲的嫌弃,小嘴一扁张开喉咙放声大哭,小小的婴儿哭声嘹亮,把院子里忙碌的人都震住了。 小公子这是怎么了啊? 黎浅浅先是被吓得瞪大眼,然后没好气的啐蓝棠一声,“有你这样的娘,瞧,把我们小宝贝委屈得哭了啦!” 黎浅浅伸手抱过襁褓,就和他的小表哥一样,小小的婴儿很喜欢黎浅浅,被她一抱委屈的抽泣着,不再放声大哭了,改以小小声的嘤嘤声勾得人心软如水。 “乖啊!乖喔!小姨疼你,你娘生你太累了,脑子不清楚了,咱们是乖宝宝,不跟她计较啊!”说着就抱着孩子出去了,襁褓里的小婴儿委委屈屈的嘤咛着,似在回应黎浅浅的话。 蓝棠看黎浅浅抱着孩子出去了,顿时有种自己失宠的错觉,不过章朵梨、高灵儿跟在黎浅浅身后一起出去的事实,告诉她,她的感觉可能不是错觉啊! 叶妈妈好笑的看着蓝棠扁嘴委屈的脸,“她们是怕你累着了!生了一天一夜,也该睡了。” “孩子不用吃奶吗?”说到底还是心疼孩子的,新手娘亲什么都不懂,只能开口问。 就算事前准备再多,事到临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不足。 叶妈妈安抚她,“不急,孩子才落地,先让他喝水,等你醒了再说。”说着给她掖了被角,伸手在她身上轻轻拍抚,就像前一晚,黎浅浅哄小家伙睡觉一样。 蓝棠其实眼睛酸涩得不行,被这么一拍抚,倦意立刻席卷而来,只是她昏昏欲睡的同时,还不忘问一声,“他不会一直这么丑吧?” “浑说什么?孩子才落地呢!长开了就漂亮了!放心吧!” 得了叶妈妈的话,蓝棠心里一松,头一歪立刻沉入黑甜乡。 黎浅浅抱着小外甥,看着叶妈妈从内室走出来,忧心写满那双灵活的大眼睛,“她怎么样?” “没事,就是生产时间拖得有点长,累着了,刚刚给她喝的补气养生茶里头,我还加了补血丹,让她歇歇缓过气来就好了。” 黎浅浅她们这是头一回近距离接触产妇,什么都不懂,只能听叶妈的,其实之前特别请来的接生婆世家,也都和她们说过一些,不过事忙,那些事也就忘得差不多了,现在真的遇上事了,还真一点都派不上用场啦! 所以说术业有专攻,她们各有专长,却都不是这专业,就算事前学得再多,听了不少,遇上了还是会慌了手脚。 负责这次接生的王产婆媳妇儿让自家媳妇把孩子接过来,“先把孩子交给奶娘看着,你们回去好好歇一歇吧!明儿大概就有宾客上门来了,你们得养足精神,明天帮着待客,产妇和宝宝都要好好歇息,宾客怕是得由你们这些做姐妹的帮着招呼了。” 哦,是厚!这要是在别人家,上有婆婆或妯娌的,自然有这些人出头招待宾客,但凤家庄现在当家主母就只蓝棠一个,她躺下了,也就没人帮忙招呼客人啦! 黎浅浅是凤公子的未婚妻,可以帮衬一二,高灵儿本就是凤家庄的人,章朵梨是蓝棠的好姐妹,来帮忙招呼也说得过去。 春江一听便忙起来,吩咐春寿回去帮黎浅浅取衣物来,还有章朵梨的,高灵儿本就在凤家庄有住处,“派人去问大教主,看看是不是要帮他取换洗的衣物,还有黎韶熙兄弟三个,若黎浅浅师徒都要住在凤家庄,他们是否也要住下来。 黎漱自然是要住下,蓝海没能赶过来看着女儿生产,他得帮看着,黎韶熙有生意点子要和凤庄主兄弟谈,还得跟妹妹先把事谈妥走不开,黎茗熙和黎令熙觉得凤家庄环境不错,且他们两个虽武功层级不同,但在凤家庄,都能找到对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舍不得走。 隔天,果然王家媳妇说得一样,上门贺喜的夫人、太太络绎不绝,她们统统都被接到楼外楼的待客大花厅,在这里接待她们的,是未来的凤公子夫人,瑞瑶教黎教主,以及一名美艳无双的章姑娘,还有凤家庄的数字公子夫人们、护史公子的夫人们。 这些夫人们平常难得露面,有的在凤家庄的铺子里做事,有的在家相夫教子,不过今儿个,全部出来帮衬黎浅浅。 至于男客,则在凤家庄外事厅,由凤老庄主带着凤庄主、凤公子兄弟,还有黎大教主,黎家三兄弟招呼。 有不少派管事上门道贺的人家,在得知黎大教主及黎家三兄弟,也在凤家庄帮忙招呼客人,便匆匆亲自赶过来。 其中袁庄主就带着新上任的南伯爷季驷赶过来,同来的,还有季驷的岳父商志高,当然商见君也不落人后,当商志高和商见君二人在凤家庄外事厅外碰头时,据说那火光四射的场面,跟高手过招也不遑多让了。 送礼的人当中,最引人关注的莫过于孟盟主了,这一位当年苦追蓝棠多年,可惜毁在自家族人之手,听说孟氏族人被收拾得苦哈哈。 而且这位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就不知,他会娶谁家姑娘啊! 在大家万众期盼下,孟盟主的贺礼送过来了,是个锦盒,大家看着那巴掌大的锦盒,暗暗猜测里头装的是什么? 不过凤家庄的管事可不会满足他们,想知道?行啊!只要夫人点头,庄主没异议,付钱就能买到消息。 相信没人会当冤大头,花钱买消息后,就大肆传扬出去。 黎浅浅知道后,忍不住问凤公子,“真的什么消息都能卖?” 凤公子点了点她的鼻尖,“那得看是什么消息,不过关于我们之间的事,那是无价的。” 接下来,黎浅浅她们接待了无数上门的宾客,直到满月酒这天后,宾客才渐渐散去,不过接到消息后,不远千里赶来,却仍迟到的宾客依然络绎不绝。 其中,就有吕大小姐夫妻两。 吕大小姐夫妻先是去看望蓝棠,送上迟来的满月贺礼之后,才去见黎浅浅。 白船长由黎漱等人接待,而黎韶熙兄弟留下身无公职的黎令熙,他们还得赶回京城,跟着他们来的天使,则早在宣旨结束隔天就启程返回京城。 谁知才出发不到半日,就被黎韶熙派来的信使追上,附上一封请假信,言明蓝神医之女生产,他们得帮着蓝神医看顾一二。 蓝家和黎家之间的关系亲密,皇帝是知道的,若不是黎浅浅之故,这蓝海要真想抗旨不从,早在宣旨天使到之前,就走得无影无踪了!想到人家要嫁女儿,因自己下旨宣召蓝海进宫,害人家闺女儿千里迢迢,从莲城拉着嫁妆到京城,就为让她爹看着她出嫁,皇帝看到黎韶熙的信函,难得的有丝愧疚。 甚至因为蓝海没有儿子,他正愁蓝海的功劳不知往哪儿搁,后来得知蓝棠生了个儿子,竟然就给蓝棠的儿子封了镇南侯。 消息一出,可真是震惊四座。 大家都没想到,这个大名都还没起的小屁孩,竟能得到皇帝的青眼,封了个侯位?只是这镇南侯,听起来感觉有点怪怪的啊! 然后就有人提到,这蓝海之女嫁的是凤家庄庄主,凤家庄在湘城,而前不久,岳城的南亲王外孙,不才被封为南伯爵吗?这镇南侯,和南伯爵,感觉似乎有点微妙啊! 当宣旨天使抵达湘城之际,黎浅浅她们也要启程前往京城了。 婚期订在十月中,再不启程,一大堆悬而未决的嫁妆问题找谁问去。 蓝棠抱着儿子接旨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了。 凤公子兄弟接完旨后,就把天使请去喝茶兼套话,黎浅浅抱着小外甥,笑说,“唉呀!这皇上怎么就给赐这么个爵位呢?这么一来,岂不把宝如县主的儿子给镇下去了吗?” 黎漱若有所思伸手摸小婴儿的下巴,对黎浅浅她们道,“说不定真是这个意思呢!” “可是,有这必要吗?”蓝棠把儿子接过来,只是小宝宝似乎不愿离开黎浅浅,他娘一伸手他就扁了嘴,他娘把手收回去,他就咧嘴笑了,把他娘给气的伸手在他的小屁屁上拍了两下。 “南伯爷也许没什么野心,但他娘可不一样,那就是个不安份的女人。”要是安份,她就不会在丈夫还在世时,和袁庄主搞在一起,当然啦!在宝如县主心里,袁庄主才是她心许之人,她那个先夫就是个渣,为了掩人耳目,不让人发现他特别的性向,他内院里女人可不少,他对女人在房事上无能为力。 面对妻子,他不敢造次,但对那些可怜的女子,他可是毫不手软。 他的死,不止宝如县主觉得解脱,对那些女子更是如此。 黎漱的心里,对宝如县主的评价,大概就只比白石楠略好而已。 至少宝如县主心里是有其父母,不像白石楠,在她心中,父母也只不过是她用来达成所愿、所求的踏脚石罢了! “南伯爷自小就不是在宝如县主身边长大,而且他还有嫡母呢!那才是把他们兄弟养大的人,遇上冲突时,他未必会听宝如县主的。” “可是袁庄主挺他亲娘啊!”黎漱提醒她,“回头还是跟凤庄主他们说一声,让人盯着点儿,还有他的岳父,嗯,还有他岳父的好兄长商见君,这人也不是个老实的。” 黎漱心说,就不知商见君和宝如县主凑到一块儿,会发生什么事?是一拍即合呢?还是相见两厌? 正文 第九百九十四章 怀念已久的味道 黎浅浅一说自己的疑问,就连蓝棠等人也好奇了,只不过,这两位似乎暂时不可能有交集,所以此题暂时无解。 黎浅浅对蓝棠道,“让人盯着,以商见君的个性,他已经从年前忍到现在,八成就快忍不住去了,等他一露面,绝对有好戏看,你可得让人看着,好写信告诉我啊!” “知道,不过你确定,他们一碰头就会有好戏?” “肯定的啦!你想想,商见君为了把商志高留在身边当谋士,不惜砍掉他的右手,这样的一个人,能忍受商志高背叛离开他?” “我觉得一旦宝如县主发现,商志高的优点之后,肯定会去摸商见君的底,到时候她派人来买消息的时候,记得钱跟她多要些。”黎浅浅可没忘记,宝如县主三番两次邀约她去赴宴,其实是想坑了她的事。 蓝棠自也没忘记,“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好好的从她身上敲一笔。” 来宣旨的天使,和上回那位恰巧是同一位,他得知黎浅浅她们不日就要启程回京,便兴高采烈的找黎漱商量,想要和他们一起走。 黎漱对此要求,理所当然不会拒绝的,于是当天,来宣旨的天使就带着大小跟班,跟着黎漱他们一起回了湘城。 重回湘城黎宅,天使颇感亲切,这黎家的管事实在太上道了,竟然还记得上回派来侍候他们的是那些人,又把他们派过来了啊! 面对天使们对妹妹家的管事不断的吹捧,黎令熙只想回他们呵呵二字。 黎宅才多大啊!能派来侍候的人不就那几个吗?天使才来过不久,此次再来,侍候他们的这些下人,自然还是上次那批人,要是再隔个两年三年,侍候的这些下人们,可能早就因各种原因调离或升职了。 不过天使们这么想,也是好的,至少他们对妹妹他们是没有恶意的,从他们因为侍候的下人是旧识,而大加赞赏黎家的管事,就可知这是他们对黎浅浅释出的善意。 所以他当然不会揭穿此事,而是附合天使们一起称赞黎家的管事。 黎家的管事其实是有些蒙,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竟得宫里来的天使和黎三少将军如此盛赞。 然而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自不会因这样的称赞而失了分寸,规规矩矩的上前道谢,就笑着转移话题,到询问天使们可有什么想吃的,他好叫厨子做。 说到这个,天使们都来了兴致,在宫里侍候贵人,他们在吃食上有很多禁忌的,想一些吃了口气会很大的,他们都不能吃,就是休息了,休假了,也不敢吃,就怕宫里的贵人突然召唤,他们就得立刻赶过去,到时候让贵人闻到味儿,要是脾气好的,兴许就抬抬手放过去,要是天生就爱欺负人的,那一丁点蒜味、葱味,可能就要人命了。 出京当差虽然有诸多不便,但能吃到平常不能吃,可却是自己爱吃的食物,也算是有所得了!黎家的管事此举正合了他们的心意,天使们一个个眉开眼笑,心里暗暗期盼着,要是能在湘城待久一点,就更好啦! 黎令熙和宫里的这些太监打过不少次交道,不过还真没见过这些人笑得这么开怀的样子。 黎浅浅接到厨房管事通知,天使们要求的各色食物时,忍不住神色有些黯淡,“他们就要求这些东西?” “是。”管事有些犹豫,“这些不过都是些家常菜,最不起眼上不得台面的,大厨有些担心,真照他们意思做了送上去,怕会惹恼他们。” 黎浅浅朝管事笑了下,安抚他道,“没事儿,既然王管事特意问了,他们才点的这些菜色,想来就是他们心心念念想吃的菜,你想,他们打小进宫,在宫里多少年了,天天见到的都是大鱼大肉的宫廷菜色,看也看腻了吧?此外,我听说,侍候宫里的贵人要很小心的,像些气味大的菜都不能吃,免得近身侍候贵人时让贵人闻了不舒服。” 厨房管事啊了一声,这事他也听说过,这要是侍候的娘娘是个宽厚的,也许不会怪罪,可要是被自己侍候的贵人的对头闻到了呢? 说不定自己侍候的贵人,都要被自己给连累呢! “这么说来,他们出宫当差,能吃上这样的菜,也算是解馋了?” “可不是吗?”黎浅浅道,“记得了,回头每天都派人去问一下,看他们要吃什么,既然难得来咱们府中一趟,总要人尽兴而归。” 厨房管事郑重其事的应下。 不得不说,黎浅浅此举,倒是让自己在宫里这些太监跟前刷了一波好感度,等她进京掌理起侯府后,这些太监们更是争先恐后的争抢到侯府的差事。 凤公子他们也要进京,不过没那么早,他们要等蓝棠和孩子壮实一些,再一起进京。 不过凤二公子倒是跟着黎浅浅他们一起,因为他身子弱,得尽早出发,万一在路上有什么突发情况,时间上不至于那么紧迫。 虽然凤二公子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已经扛得住长途跋涉的辛劳,但架不住他大伯父、大哥和小弟都觉得,他,扛不住啊! 所以他只能很苦逼的,跟着黎漱他们一起上路,途中,章老看他不开心,还开解他,“有你在,老夫就安心啦!因为不会因我一个人拖累行程。”老头子满脸欣慰,要知道之前因为自己年老体弱,途中有个头疼脑热的,就会拖累大家,现在好啦!有伴了!而且这个伴,比他还弱啊! 凤二公子听出了章老的言外之意,气得想打人,可是自小庭训,要敬老爱幼,所以只得把气全得揉碎咔巴咔巴的吃进肚子里去。 当黎浅浅他们从湘城出发时,小家伙终于从有新弟弟可以一起玩的喜悦里反应过来了,他二舅舅,不见了! 从那天起,他就哭哭哭,把他弟小宝贝也弄哭了,最后,凤庄主只能把小弟丢出去,然后把小外甥交给他,“去,赶紧的,把他带去找他二舅去。” 真不知道是为什么,小家伙就爱黏凤二公子,找不到人就哭闹不止,搞得像其他人虐待他似的,其实天地良心啊!大家是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哄着,谁知道人家不领情呢? 这缘份还真是难说! 要知道他亲娘从小就和他们哥儿几个一点都不亲,谁晓得她的独子,会这样黏他二舅呢? 凤公子接了外甥,把他放进车里,车里头是侍候他的丫鬟和奶娘,有她们在,他总算能稍停些。 只不过一想到他二舅,就泪涟涟,凤公子遇上他,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要是大人,说不通道理,咱可以用武力说服他,可遇上这样似懂非懂的孩子,你要怎么跟他,他要找的人出远门了,咱们现在要去找他? 凤公子虽疼小家伙,但其实不常带着他,知道他已经很会说话了,可是并不清楚他听不听得懂,而且他早已习惯下达命令不解释,故也不懂怎么跟孩子解释,于是乎,当后来这小家伙在黎浅浅面前吐糟他小舅的时候,他顿时有种晴天霹雳之感,这小鬼,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流利的? 这时的舅甥两还在赶路中。 回京城因有天使们同行,所以全程光明正大走官道,黎令熙原是要留在湘城,盯瑞瑶教在此要兴建的客栈,但他后来想了下,这一行老的老,小的小,他不跟着照看怎么放心? 于是把兴建客栈的事情,扔给了合伙人凤庄主,自己则跟着黎浅浅他们一起回京。 能光明正大走官道,自也可以蹭驿站。 这一蹭,不想就蹭出毛病来了。 当他们离开岳城后,走了几天山路,进入蒙州,蒙州和岳城、湘城不同,它平地渐多,且地势和缓,没什么山,一路平缓,黎浅浅他们便加快了速度,想要赶在天黑前抵达进入蒙州后的第一座小城泉流城。 泉流城中似乎在办什么活动,所以客栈大多客满,接了先行的鹤卫回报,刘二有些头疼,他们这一行人车太多,就算要租民宅住上一两天,怕是租不到,客栈又客满,那要上哪找地方住呢? 领头的天使听到了,忙派人来请,“听说此城的客栈都住满了?” “是。”刘二苦笑,“不知蔡大人可有良策?” 被称为蔡大人,领头的天使笑了,暗道,不愧是黎教主身边第一得用之人,知道他们这些人最不喜欢被人叫太监,便称他为蔡大人,真是上道。 “不如咱们去驿站住吧?” “驿站?”刘二不解的问,“这,能行?” 蔡大人笑,“能行,怎不能行?咱家一行人都是内官,最差的也有个五品呢!再说了黎教主和黎三少爷是侯府千金和少爷,是官眷,住驿站有何不对?” 咦?原来还能这样操作啊!刘二笑容加大,“多谢大人指点,小人这就和我家教主说去。” “嗯嗯,去吧!去吧!” 出发前后,每天都有人来询问他们想吃什么,然后尽力满足他们的需求,不让他们离了湘城黎府,就没得好吃,蔡天使等人,光这些天这样吃,就都吃胖了呢!虽不是大鱼大肉,却是他们内心深处最想吃的,如再普通不过的阳春面,肉丝少少的,汤,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煮面汤,一把时蔬青菜,还加了葱和蒜,因为是自家种的,加的有点多。 却是蔡天使魂萦梦系三十年的滋味。 他离家进宫的前一天,他娘,就是亲手煮了这么一碗面给他吃,此后他就再不曾见过他娘,那个味道,让他从此不忘。 可是在宫里侍候贵人,葱蒜等物从此不敢入口。 出门当差这么多回,每次沿途官员想巴结他们的,示好请宴的,无一不例外的全是大鱼大肉的大餐,搞得他们每回出门,想趁机满足一下自己多年梦想都不可得啊! 唉! 要黎浅浅说,蔡大人他们出京之后,那就该怎么乐呵怎么来,又不用担心冒犯贵人,管外头那些想巴结示好的人怎么想?他们想巴结讨好蔡大人他们呢!还不紧着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吗? 何必委屈自己的五脏庙呢? 然而个人有自己的想法,不能说人家的做法就是错的,黎浅浅觉得如果蔡大人他们想继续以前的做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跟着他们出门的厨子,大概会更高兴呢!因为1地花功夫去给这几位大人捣鼓吃的。 是的,这次,黎漱终于如愿以偿带着厨子一起出门了。 这也是因为湘城这位厨子做的菜深得他的欢心,所以才决定把他带着一道儿出门。 有的时候,黎浅浅会忍不住想,倘若当年,大长老在表舅身上多用点心,给他派上几个得用的厨子,说不定表舅就从了他,娶大长老订下的女子为妻啦! 可惜啊!看着表舅出生、长大,按说应该比别人都了解他的大长老,就因为不在黎漱身上花心思,正常的长辈关爱晚辈的那种用心,说不定表舅早就成亲生子,那,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已经仙逝的大长老,现在大概已经知道,当初他做错了什么吧! 其实才经历了父亲骤逝打击,半大小子的黎漱,最需要的,是如亲人一般的关怀,让他知道,他并不孤单,他父亲死了,可还有他们这些人陪伴着他。 只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身边的人不敢这么对他说,唯一有资格,也是唯一能让他听得进去的,只有大长老,如果他那时对黎漱用的是怀柔之策,怕是早就把黎漱收服了。 黎浅浅交代下去,让厨子尽力去做好天使们点的菜,她对刘二说,“等到京城之后,记得提醒我,给厨子一个大大的红包。” “您放心,不会忘的。” 刘二眼里满是佩服,黎三少爷跟他说,这蔡内官算是这批人当中最难搞的一个,尖酸刻薄还爱记仇,京里有好几个官员,因为得罪了他,而被他在皇帝面前上了眼药,别小看这些人,应景的时候,一句看似无关痛痒的话,可能就是致死的关键。 所以千万不要得罪他们。 倒是没想到,教主用美食这招,竟然就收服了这几位。 为此,刘二特地去问黎浅浅,当初怎么会想到用这招的,不想他家英明神武的教主一脸正经的告诉他,“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一顿美食不管用,那就来两顿吧!一定管用。” 把刘二雷得不行。 正文 第九百九十五章 闹剧 泉流城虽位于蒙州境内,但其实它和岳州境内的山区很近,从岳州山间下来的岳泉溪,出山区后就环绕在泉流城外,最后在城的西南方汇集成镜泉湖,是泉流城一地的名胜。 镜泉湖周遭除有名门世家的别院,还有不少古剎道观,是泉流城一地的避暑胜地,也是秋猎圣地,因为从此去,最接近岳州山区,镜泉湖与岳州山区之间的不少乡镇,因成皮毛、山产集中地而兴旺起来。 其中最大的山胡镇,就成个中翘楚。 山胡镇位在山桃县,现任县令是个年近四十的鳏夫,姓唐名介人,唐大人和岳城的卫大人是同年,和卫大人不同的是,唐大人的子女运比卫大人强,卫大人到现在还没儿女呢! 唐大人长子唐伯瑞已经成亲生子,小夫妻两正等着二胎,唐大人的夫人就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小女儿唐淑惠今年刚及笄,按说,小姑娘应该是家里最得宠的,实则不然,最得宠的,不是她,也不是她那大侄子,而是比她大两岁的小姑姑,唐大夫的幼妹。 这位唐三小姐唐香姝是唐大人父母的老来女,生来最是得宠。 就连她那有望成为秀才的大侄子唐伯瑞,都比不上她在唐老太爷和老太太面前得脸。 唐大人去岁进京述职,唐家人则待在山桃县等消息,看他是原职留任呢?还是高升他职。 年后消息传回山桃县,唐大人高升了。 升任流泉县县令,虽和山桃县离得很近,可是流泉县和山桃县等级大不同,一个是上等县,一个不过是三等县,这当中的差别,就以县衙所在看得最明显不过。 流泉县县衙就在流泉城,那可是附近首屈一指的大城,虽比不上岳城和湘城,但位于官道必经之地,流泉城的繁华可见一斑。 山桃县县衙所在地,不过是一略大的山胡镇,这差别能不大吗?就算山胡镇如今因为是山产、皮毛的集中地而出名,却仍比不上流泉城。 当黎浅浅一行来到流泉城驿站时,管驿站的官员就站在外头相候。 “这是怎么回事啊?” 原来,上任流泉县县令一家还在等他的消息,因此赖在县衙不走人,唐介人还在京中未归,唐家人自然不好赶人。 可是山桃县新任县令已经抵达,他们也退不回去,想想,不过是一两个月的时间,为此去租宅子不划算,住客栈太费钱,于是唐老太爷大手一挥,咱们住驿站去。 驿站的驿长知他们是流泉县新县令的家眷,不敢有所怠慢,为他们安排了最好的院子暂住,原本以为只需要住个十几二十来天,谁知,他们一住就住了近三个月,就连过年都是在这儿过的。 然而,流泉县前任县令直到现在,依然音讯全无,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人是被参了,还是犯了什么罪被收押了,要不然怎么从年前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可看他家里人的样子,又不像是坏了事,年前照样走礼,年后照样举宴,丝毫不将这事放在心上似的。 这也让唐老太爷不敢派人上门驱赶对方。 同样的,驿长也不敢驱赶他们。 因之前经过时,蔡内官他们都不曾住驿站,因此根本不晓得,流泉城驿站有人长住,好院子都被霸占了,这会听驿长这么一说,顿时有点蒙了。 这怎么回事啊?能不能别让他们在黎教主师徒和黎三少爷面前丢脸啊? 驿长也很为难啊!这来宣旨的内官回宫后,可是要向皇帝回事的,要是把路上遇到的这事儿往上那么一说,那,他肯定得吃挂落,只怕唐大人一家子也逃不过被告上一状。 可就算如此,为难是眼下啊!驿站年年修缮,但总是会有力所未逮之处,去年年底更因为有唐大人家眷在此,所有的修缮都得紧着他们一家子。 原是要修缮那些空院子的,可是唐老太爷说了,反正又没人住,修什么修呢?他们住的院子都有人住,要是没修缮好,下雪冻着他们,算谁的错? 那还用得着说吗?唐家人肯定怪在他们头上嘛!所以所有的修缮费用全都挪去修唐家人住着的院子,而空着的院子,因为未能及时修缮,屋瓦掉落而致家俱泡水,屋里潮湿墙壁生潮发霉。 驿长就等着唐大人上任,拨下修缮款项后,好一次将这些问题给修整好。 眼下还没来得及动工呢!没想到就来了大人物。 宣旨的天使啊!这可怠慢不得。 两边都得罪不得,现在,怎么办啊? 黎浅浅听刘二回报之后,忍不住笑喷了! 她这是什么运气啊!不过要过个夜,怎么就这么难呢?可是他们这一大群人,叫他们退让,那是不可能的。 “那就以品级来论吧!”黎浅浅对刘二道,“唐大人是流泉县县令,那是几品?宣旨的那位蔡大人是几品?再去查查,跟着唐大人一家住在这里的,有没有不是官眷的。” “蔡大人是正五品公公,唐大人则是正七品县令。此外,住在此地的,难道会有不是官眷身份的吗?” “唐大人既然带着父母一起上任,兴许还有些擅巴结其父母的族人也跟着呢?”说着黎浅浅飞身上马车旁的树梢,刘二跟着飞上去,黎浅浅指着那一片明显是新修缮过的屋顶道,“瞧,那一片屋子,可不止两三个院子,算一算约莫近二十个呢!唐大人再能生,他能生几个孩子?能占几个院子?” 刘二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黎浅浅又续道,“咱们这一行人,加上宣旨天使和御卫,大概需要三个三进院子,这还是因为不能怠慢宣旨天使和御卫们,才需要三个院子,如果都是我们自己人,两个院子足矣!” 挤一挤就挨过去了,再说了,夜里还有人要当值呢! 可是唐家人却足足占用了驿站中近二十个院子?当然啦!这些院子有大有小,大的有四进,小的也有一进,如果说,一个院子里住的一家人,那么依附着唐大人一家的,至少也有十几户人家? 真正具有官眷身份的,也就只有唐大人的儿女、父母,兄长和外嫁的姐妹,严格说起来都不具官眷身份,更諻论是来依附他的唐氏族人了! 刘二笑着应了一声,转身走了,黎浅浅站在树梢上,看他招了几个鸽卫,很快,鸽卫们领了令就四散开来。 黎浅浅这才慢吞吞的下了树,和春江她们打算去看热闹。 有人来驿站了,还可能把他们一家老小赶出去? 唐老太爷一听哪还坐得住?扶着长孙的手出来了。 能进驿站,还有可能把他们赶出去的,那肯定也是个官,他打算比官阶比不过,就拿自个儿的年纪出来压人。 可谁知,对方有个比他还老的老人家,章老在谨一的扶持下缓缓的走过来。 比老啊!谁怕谁? 黎漱呢!嗯哼,大家都不想让他下车,他自己也懒得下来搭理这些人。要他说啊!直接进城,直接买座宅子住就是,省事省时间。 就是这财大气粗的作派,让大家都不想他下车,万一这作派把对方惹毛了,咋办?听说他家男主子是流泉县县令呢!万一日后,他因此事找他们的麻烦,或意图侵占他们在流泉城的房产怎办? 要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能不交恶,那是最好。 然而看对方的作派,似乎不想交好啊! 看到唐老太爷出来,驿长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恶狠狠的瞪了跟在唐老太爷身后的高驿卒一眼,这家伙打进驿站做事起,就一直跟他作对,现在倒好,竟然直接投靠唐老太爷了!否则唐家人怎么会这么快就出来? 唐老太爷平常最喜欢依老卖老,走起路那是慢得跟乌龟有得比。 驿长对唐家人颇为不满,虽说过往官员住驿站是惯例,可多少都要付食宿费,否则光靠上头拨款,根本不足以撑起驿站的经营,他们日常除了要招待路过的官员、官眷,最重要的是信使们,以及供他们使用更换的马匹,流泉驿站是陆路驿站,只需养马,不像有的驿站是水陆两通,除要养马还得保养船只。 每年上头拨下来修缮的款项,驿长都会尽量平均使用,务使每座院子都堪住人,不致破烂到无法居住。 然而因为唐家人的入住,他只能紧着他们一家子,院子的修缮出现偏差,才导致现在空院子几乎都无法住人,这也就算了,唐老太爷还私下向他索贿,并直言等他儿子回来,就让他儿子帮驿长调个轻松的差事。 驿长的爹在这里干了四十多年,他也在此地做了二十多年,他儿子也在这儿做几年了,几乎是他一家的根,叫他们挪窝,还真有点不惯,再说了,他们还有自己的生财之道,岂能因此丢了? 不过为了不得罪唐老太爷,他还是给了,只是不多,他才不想喂大了这老头子的胃口。 可是驿卒中,不乏想往上爬的人,这些人可给了唐老太爷不少银子。 他们的家人为了儿子、丈夫能出人头地,没少巴结唐家人,于是乎,这家子住在驿站里头,不止没付半毛钱,还收受不少银钱,以及各式各样巴结讨好的礼物。 可说是有吃有拿啊! 现在竟然还想跟来宣旨的天使对着干?这是谁给他们的胆子?难道就不怕天使回京后,在皇帝面前告他们一状吗? 既然唐老太爷要作死,那他也不好拦着人家去死,如此想着,他便悄悄的退出这个修罗场,让唐老太爷上。 唐老太爷危颤颤的开了口,先是说了他家儿子是流泉县县令,又说他年纪老大年事已高云云,要求出面的大内御卫退让。 这位大内御卫是兴国公的嫡长孙,从小就是跟着兴国公到处乱跑的主儿,嘴巴可厉害着,而且他开口之前,刘二在他耳边偷偷给了他情报,眼前这唐老太爷想耍无赖?那也得看他肯不肯容! 他让唐老太爷说个尽兴后,才礼数周到的拱手为礼,“唐老太爷,我就请教您一个问题,请问官眷泛指什么人?” 唐老太爷说了一大串,正喘嘘嘘要匀气!听这御卫一问就这么个问题,顿时有点蒙了,这,啥意思啊?直觉告诉他,这话有陷阱,可他不能不答,偏他又不知怎么答,所以只能转头看长孙。 唐伯瑞才学过这个,因此对御卫的问题很快就给出答案。 御卫点点头,对驿长道,“唐大少爷既然说,官眷指的是官员的家人、父母,那就请驿长帮个忙,把驿站中不是官眷的人赶出来吧!这是驿站,不是某个官员的私产,是朝廷为过往途经此地的官员过夜歇脚,信使更换马匹之所。” 驿长还没得及说什么,唐大少爷已经想明白怎么回事了,他脸色微红,不过没有开口说什么,唐老太爷这时倒是听明白了。 他们这是要赶依附他,依附他儿子的族人离开? 这,这这,这怎么成啊!他们要是被赶走了,日后可就没人陪他解闷了,也没人奉承巴结他了啊! “不成,不成不成!”唐老太爷挥着手里的拐杖,就要去打说出这话的御卫,御卫没有闪躲,直接挨上一杖,把唐大少爷吓坏了!这,他祖父这是傻了不成?竟然去打个官? 御卫没闪没躲,生生挨了他一拐杖,也把唐老太爷吓呆了,他傻怔怔的让孙子把拐杖给抢过去,他没想到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竟然不躲啊! “驿长,你瞧见了,这老头当众攻击当朝武将,来人啊!把他给我押去衙门,交给此地的县尉处理。” 不等唐老太爷爷孙反应过来,御卫们就过来两人,把唐老太爷给捆了,看在他年事已高的份上,跟驿长借了辆车,把人塞进去,驾的一声就往流泉县县衙去了。 这下子,唐大少爷哪还待得住,急急忙忙派人进去跟祖母和母亲说一声,自己叫人赶了自家马车来,只是临要出门时,又被拦下来。 “这是,你家养的马?”方才挨了打的御卫拦住马车,指着拉车的两匹骏马问。 唐伯瑞掀帘一看,气得朝车夫踹了一脚,“你在搞什么?咱们家的马呢?” 车夫从车辕上摔下去,跌了个屁股蹲。 “大少爷,三小姐一早进城,把马都用上了,您,这儿赶着要进城,小的就跟高驿卒借了两匹马来代步。”车夫两手捂着摔疼的屁股,委屈的回道。 “驿站的马不能借人,驿长,他们说的那名驿卒不知道规定吗?” “知道,知道的,他在驿站当差有近十年了,这规定怎么可能不晓得。” “哦,那,来啊!把高驿卒拿下,一起送去衙门吧!这马也不用卸了,就用这辆车把人送进城去吧!” 说完,立刻就又过来两名御卫,押着高驿卒上了车,然后一人坐在车辕上赶车,一人进车里盯着高驿卒,刘二在旁边看唐大少爷傻傻的看着人上车,都准备要走了,他还是一动也不动,忙上去推了他一下,“赶紧上车,你祖父还等着你呢!” 唐伯瑞这才如梦初醒般的上车去。 而这头,驿长向御卫统领借人,统领不敢自专,领他去见蔡大人,得了蔡大人应允,这才领着御卫及驿卒们去赶人。 正文 第九百九十六章 自作孽 且不说唐氏族人这头的鸡飞狗跳,黎浅浅把刘二找来问话,待得知蒙州一地,尚未开设瑞瑶教的铺子,不由思量了起来,刘二看她那样子,似乎想在此地再开铺子,连忙打断她。 “教主,咱们现在的人手,真的很缺,您要想开铺子,怕是得缓缓。” 黎浅浅见他焦急的样儿,忍不住笑出声来,“放心,放心,我只想在考虑而已,没打算立刻要开,再说了,湘城开的那几家脚跟都还没站稳呢!不着急。” 扩张太快很容易出事,这道理她懂得的。 因屋子还没收拾出来,黎浅浅索性向驿长借了他们平日办事的屋子,驿长在得知这位美若天仙的大姑娘,就是黎侯爷的女儿,瑞瑶教的教主,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掉出来,他怎么也想不到,侯府千金待人竟然如此客气! 想到唐家那位刁蛮小姐,驿长忍不住感叹,这人跟人还真是不一样啊! 唐三小姐的父亲不过是个白丁,能够如此张狂,全是仗她大哥的势,可是人家黎教主呢?堂堂侯府千金,自己又是一教之主,待人和善不说,还挺客气的,最重要的是,人家懂人情世故啊! 跟他借屋子,说打扰他们办公了,还特地给他和几个驿卒们一个红包。 里头是天宝坊出的耳环一对,一条锦衣坊的帕子,还有五两银子。 东西不多,可那是人家的心意啊! 想想看,唐家人在此地借住那么久,从来都只有从他们这些人的身上搜刮财物的份,何曾打赏过他们? 如果说家穷,打赏不起,他们也不会计较,可唐家人不是,他们真没钱吗?开什么玩笑,唐三小姐每次呼朋引伴进城去,听说光是吃顿饭就将近百两银子的开销。 真要没钱打赏他们,至于应对时,态度客气和善些,大家心里也舒坦些。 偏偏唐家人爱摆谱,动不动呼喝几句,似要显摆自家可以使唤他们这些人似的,看着就让人觉得讨厌,老实说,要不是看在唐大人的份上,他早就想把唐家那些非官眷的族人赶出去了。 拿着红包,驿长先转回家一趟,把红包给了妻子,然后带着同样把红包交给家里人的驿卒们,再次投入驱赶唐氏族人的大业里去。 刘二跟在黎浅浅身后,走进驿长他们办公的屋子。 春江和春寿已赶在前头,把驿长他们的东西全都收到一个箱笼里去,省得弄乱了他们的公文。 刘二对黎浅浅说道,“您看,您订亲的时候,湘城的铺子都跟着打折庆贺,那成亲的时候,京城的铺子是不是也要跟着做活动?” 黎浅浅想了下,点头同意了,“不过这回我不帮他们想方案,让他们各铺的掌柜、管事自己想,然后每一家选出最佳方案来,再把这些铺子送出来的最佳方案做一个择选,最后脱颖而出的,就成为这次的优胜者,第二优的,就做为下一年度的活动方案。” 她顿了下,才又道,“如果可行,就慢慢按照这个方式,每年每城的铺子都以这个方式来做竞赛,优胜的方案成为当年度跨年活动的方案,第二名做为下一年年中活动方案。” 如此一来,每一个城都有自己不同与别处的活动,慢慢的形成各城自己的特色,使各个铺子虽都是瑞瑶教旗下的商铺,但又保持着各城自己的特色,就像每座城市有着独属于他们自己的样貌与风情。 是独特又自我的存在。 刘二听了频频点头,“那如此一来,是不是每座城办活动的日期,也能有各自的规划?像有的城,他们有专属于自己城的节日,是别地方没有的,咱们办活动的时间,若能和这节日同步,应该能让当地人更加有归属感?” “嗯,你说的对,比如年中的活动,有的城除七月十五日的中元节,还有他们当地特有的节日。” 刘二颌首同意,他知道黎浅浅说的那座城,那座城临水,就叫泊水城,大约在十多年前,泊水城外的两条河流,一为泊河一为苍翠溪,因上流发生地震,导致水路产生变化,原本平坦稳定的泊河摇身一变,成为极度危险的河域,苍翠溪虽没像泊河变化那么大,但水量也激增汹涌,两条河流在泊水城附近汇流之处,就变成高危险区。 然而这些变化,只有长年靠水吃饭的捕鱼人或船夫们看在眼里,一般民众对此并不甚了解。 是在有一年夏天,前去戏水的人意外身故人数增加之后,那些捕鱼人和船夫的警告,才终于为当地父母官所重视,但那时,为时已晚,泊水城城主的三个孙子因戏水被卷入暗涌身亡。 为救儿子和侄儿,泊水城城主最为看重的长子也因此亡故。 泊水城城主一度承受不住打击病倒,等到他病好,他便将死亡人数最多的那天,订为泊水节,以致纪念因溺水,以救助溺水而不幸身亡的人们。 那天是七月二十八日,并不是他儿子和孙子过世的八月十九日,可是在那年七月二十八日那天,因有学堂放假,天又热,去戏水的孩子很多,那天十岁以下的孩子,就死了六个,二十岁以下就死了三个,二十到四十岁,死了两个。 二十到四十岁的这两位,不是去戏水,而是路过看到河里有孩子溺水,奋不顾身抢救孩子时,因体力不支而成波下臣。 “像这样伤感的纪念日,在活动时,就得特别注意分寸,不能让失去亲人的人家,觉得我们是在人家伤口洒塩,而是要以提醒大家注意戏水安全为主旨。” 刘二若有所思的点头,春江在侧不断研墨,春寿则是负责把他们记下要点的纸张拿到一边去晾干,并把新的纸铺上让他们书写。 不一会儿功夫,屋里能摆纸的地方就全都摆满了。 春寿不得不去把杨柳她们几个全找来帮忙。 摆纸的地方都满了,也不能摆在地上,那就加快速度让纸上的墨迹快点干吧! 当她们这里忙不停时,凤公子也带着小外甥追赶上来,小家伙巴着他小舅舅的衣襟,睁着双又大又黑亮的眼睛,打量着四周,不过千篇一律的乡野景色,让他没看太久,就又昏昏欲睡。 凤公子见他大部份时间都在睡觉,有点担心,侍候的奶娘笑着回他,“像小少爷这样大的孩子,睡得多睡得好,才能长得好,您不用担心,我们还是有控制他白天睡眠的时间的,不会让他睡得太多,以至于晚上不睡。” 有控制就好,他就怕小外甥变成晚上不睡觉的夜啼郎。 来到泉流城外,前行的小厮回禀,黎浅浅他们并未住在城里的客栈,因为他们人多,城里的客栈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房间容纳他们,所以统统回以客满婉拒了他们。 凤公子他们人少,倒是还有客栈容纳得下。 “那他们住哪儿去了?” “驿站。”小厮回道,不过看他脸色不太对,凤公子叹气,“还有什么,统统都说了吧!” “是。”小厮忙把驿站发生的事跟他禀告,凤公子听的都傻住了。 “七品县令的官眷,跟奉圣命来宣旨的天使争驿站住房?” 听到这事,相信多数人都会不敢置信的吧? “然后呢?”凤公子抹了把脸,问。 “唐大人的父亲因殴打御卫,而被送入衙门,交由县尉处置,此外,还有名驿卒,因擅自出租马匹给人使用,也被送入衙门。” 凤公子想了下问,“这唐大人是泉流县新上任的县令,为何他的官眷不住官舍,而是住在驿站里?” 小厮点头忙把自己打听到的内情说明,凤公子听完之后,脸色有点古怪的跟小厮确认,“唐大人的官眷之所以长住驿站,是因为泉流县前任县令的官眷占据官舍不走,导致他们没有地方居住,因此才会在驿站住下来?” “是。”小厮点头回道,“前县令任大人自去岁进京述职之后,就一直音讯全无,任家人不知他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又怕京里有消息来,不敢离开官舍,怕会错失传送消息的人。 凤公子冷哼一声,这件事的根子在任大人的家人身上,还有县尉及县丞也有问题,就不知这两人,是想给唐大人一个下马威吗?还是另有目的,反正和他没关系。 他们在此只是过客,没时间没精神更没兴趣管这些闲事,不过,他们这些人的作为影响到黎浅浅他们,给他们带来不便,这就让凤公子不高兴了。 玄衣跟在凤公子身边最久,对他的情绪变化都看在眼中,知道他不高兴了,便问,“您看,是不是要去提醒一下任家人?” 任大人迟迟未有音讯,他们担心,是正常的,应该的,可不代表他们就此霸占住官舍,让来接任的唐大人家人没地方可住。 再说了,任大人在泉流县一待就是九年,说他在县里没有产业,玄衣才不信,任家人大可去自家产业居住等候任大人,他们没有,不但没有,还一副他们住官舍有理,想赶他们离开就是欺负他们家的嘴脸,让人看了实在是生气。 “去吧!另外,再派人查查,任大人和县尉他们是不是不合,还有,任大人之所以迟滞不归音讯全无,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升官,当早就像唐大人一样,传消息回来,让家人收拾行李准备去上任,如果是吃罪,那也该传消息回来,让家人上京帮忙打点,以求少吃些苦头。 可是到目前为止,都没消息,这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是好是坏各占五五波,也难怪任家人心绪不宁,不愿离开官舍,也许在他们心里,是害怕且恐惧的,深恐一离开从此就失去官眷身份,再也住不进官舍了。 也许很可笑,但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可笑。 玄衣来到衙门附近时,有一队马车浩浩荡荡的经过他身边,最后停在衙门的角门附近。 玄衣好奇的看了一下,附近也有不少人在围观,他拉了一位大哥问,“那是谁家的马车啊?” “啊?你说那几辆啊?咱们新上任县令家的啊!不过,带头那个大姑娘,不是唐大人的闺女儿,而是他妹妹。” 正说着时,有几位装扮入时的女子从车上下来,打头的是个满头珠翠身着桃粉色锦衣的女子,后头跟着好几个与她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在几个打扮似丫鬟的女子身后,是穿着打扮相对朴素的女子。 “妹妹?”玄衣搞不清谁是谁。 看到玄衣的反应,被拉住的大哥笑得很畅快,“是啊!听说这位唐三小姐极为得宠,唐老太爷夫妻疼她就跟眼珠子似的,那边那位。”玄衣顺着大哥的手看过去,看到一个衣着朴素,头上只梳一个简单的纂儿,就是首饰也只一支珍珠簪,不像她姑姑那样,满身珠翠衣饰鲜亮。 若不知道的人,怕会把唐三小姐误以为是唐大人的掌珠,把真正的唐大姑娘当成是她姑姑了。 因为唐大姑娘和唐三小姐看起来,就是唐大姑娘年纪较长,而唐大人的妹妹年岁也确实比侄女大两岁。 “我听说唐大人的夫人已经过世了?” “是啊!城里不少人家为此蠢蠢欲动,就盼能和唐家联姻。” 被玄衣拉住的大哥话声才落,附近不少人也议论纷纷,看来大家对这个即将上任的唐县令颇为了解嘛! 他想了下,又抛出个新话题,“听说任大人的家人还住在官舍里?” “咦?是吗?” “早搬走了吧?” “根本就没搬,上次姚县尉和吴县丞派人去探访,还被任家人打出来咧!” “这是为什么啊?” “还能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任大人至今迟迟未归,都是被他们两害的吗?” “这也不能怪人家啊!谁叫任大人自个儿不检点,再说了,那件事也不是他们两位大人告发他的,明明是被任大人一家欺压的那家人,找上驻蒙州的巡检御史告了任家一状,任大人进京述职之后,才会被留置京中以待详查的好吧?” 玄衣一听,有戏,连忙追问下去。 足足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让他问明白内情。 打听清楚之后,玄衣不禁长叹一声,看来这位任大人身上绝对不干净,任家人抵死不肯搬离官舍,看来应是早有预感了。 可是这又能怪谁呢?是他们任家自个儿先做孽的啊!无辜的,是被他们任家欺凌的百姓,任家这些人一点也不无辜,相反的,恐怕还是助纣为虐的主呢! 正文 第九百九十七章 反应 任家的烂账,说起来大概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但是最有可能让任大人滞京不归且毫无音讯的,当属去年年中时的一场意外。 任大人名高达,年近五旬,比卫大人年长不少,其子女年纪也不小,长子任飞已二十八岁,成亲有十年,可惜其妻一直未能有孕,不过他膝下儿女双全,庶长子已十一岁,是成亲前就有的。 任大奶奶吴氏一进门就当娘了,她性子泼辣,又有身为蒙州泉流卫所指挥使的父亲及兄弟们撑腰,新婚当晚就狠狠的揍了丈夫一顿,拒与他圆房,就是公婆也不敢说什么。 小夫妻两直到成亲一年后才圆房,在这之前,任大爷想进门,就会被媳妇一阵胖揍,因是任家理亏,婚前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因此任家人没人敢为任大爷说话,任大爷那段日子是真不好过。 然而随着日子一长,任大奶奶的肚子丝毫没有动静,原本理直气壮的任大奶奶和理亏的任大爷就此掉了个个,任大爷房里的妾有几个还是大小舅子为他寻来的。 为的就是不想让任家怪他们妹妹。 不得不说,任家行事越发猖狂,也有任大奶奶娘家人一半的责任,任大人本就是泉流县县令,再有卫所指挥使亲家撑腰,任家人不张狂才怪呢! 去岁年中时,任大爷又看上了一名女子,这女子早已罗敷有夫,可这对任大爷来说,根本就不是个问题,他那些猪朋狗友献策,给那女子的丈夫设了个局,那男子哪晓得任大爷这个纨绔看上了他的妻,一脚踩进他们为他设的局。 顿时一家老小陷入愁云惨雾之中,此时任大爷的一个狗腿子故意去同女子的小叔交好,得知其兄弟被官府抓走了,便假做好意为他出主意。 三哄五骗的,目的就是要促使那女子上门向任大爷求助,任大爷大方的答应后,要求她与夫和离,进任家门做他的小妾。 女子听小叔说起此事时,就觉得事情不对,趁探监时,和丈夫一提,丈夫在牢里,早从狱友处,得知自己这事是个局,只是不知是何人设的局,又是因何设局,妻子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 同在牢里的犯人们,听闻此事后,颇为同情他们两,便帮忙出主意,一来,能帮人一把,他们也好向小夫妻求好处,二来嘛!自然是给任大人一记大耳括子了!牢里这些人有的是小偷小摸,为给捕头作业绩,才被抓进来充数的,也有本是江洋大盗的,被亲信所害,总之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不过这些人有的进来的急,啥事都没交代,也有的是家里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被抓。 在任大人辖下的监牢,自然也不是干净的,他们苦无门路同外头的人连系,如今机会送上门,岂有不好好把握的。 于是乎,负责监察蒙州一地的巡按御史,就接到了告发任家罪行的密信。 这对小夫妻就被巡按御史派人接走了,与此同时,还下令让姚县尉及吴县丞好生照看这对夫妻的家人。 很明显的,这是巡按御史怕任家人找上人家家里人的麻烦。 虽与任大人多年交情,但在姚、吴二人心中,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前程,任家很明显已要败了,难道他们要因着那点交情,而葬送自己的前途?不可能。 任大奶奶在公爹进京,没有任何音讯时,曾回娘家搬救兵,可惜文武有别,就算吴指挥使想帮忙,也被上官给劝退了。 任家这才死巴着官舍不肯搬出去,想的就是,如果他们还住在官舍里头,姚、吴二人就得保他们周全,因为他们住在官舍,却不曾想,住在官舍里,没有官眷身份,一样是要被驱赶的。 就像唐家人,以官眷身份霸占驿站,以为没事,却不知有官眷身份的人虽不会被驱赶,但不具官眷身份的人,就算赖着官眷去住驿站,一旦身份被揭穿,一样会被人赶出来。 姚、吴二人不主动赶任家人离开官舍,任家人就以为高枕无忧了,尤其在得知唐家人找到地方住之后,便当无事了,唐家人如此识趣,相信唐大人从京中归来,必定也不会赶他们走。 谁晓得唐大人还没回来,驿站这边先出事了! 姚县尉得知唐老太爷被人扭送衙门时,正与吴县丞在品茗的他,差点把嘴中那口茶给喷出来,不过虽没喷出来,却也令他呛咳了好一阵子,完全无法言语。 吴县丞好一点,听衙差回禀的时候,正好把口里的茶咽下去,“你说唐老太爷,被人送进衙门来?” “是。”衙差小声应诺,脸上神情还有点茫然,似乎无法想象,唐老太爷竟然会被扭送衙门来。 “是何人送他来的,所为何事?” 衙差抬头脸上神情只能以五味杂陈来形容,“说是,打了正在当差的御卫。” 御卫?御前侍卫?有没有搞错啊?他们泉流城中竟然有人胆敢冒充御卫?吴县丞想这是个结交唐大人的大好机会!扭头与姚县尉交换了一眼,两人同时起身,就要前去关切。 然而下一秒衙差的话,让他们两同时定住了。衙差道,“那名御卫是随侍前往凤家庄宣旨的天使的。” 这句话的讯息量,似乎有那么一点大啊! 皇上封蓝神医的甫才出生不久的外孙为镇南侯,这事他们都晓得的,宣旨天使经过他们这里时,他们还去客栈递了帖子求见,只不过被婉拒了。 “宣旨天使怎么没进城,反往驿站去了?”宣旨天使加御卫,人数应不过百人,城里客栈应当有地方给他们住。 “这是因为,宣旨天使回程是与黎侯爷千金及少爷同行。” 姚、吴二人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黎侯爷的千金不就是瑞瑶教的黎教主吗?这位日前才订亲,此时进京应是要在京里出阁吧? 既是要上京待嫁,那箱笼肯定不少,且定是贵重的,不可能随便找个地方扔下,城里有个莲花法会即将举行,客栈肯定容纳不下他们,住处成问题,所以就往驿站去了。 驿站确实是个好选择。 他们有宣旨天使,又是侯府少爷千金,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爹和大哥都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有机会巴结,谁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莫怪驿长要向着他们!换做是他们,他们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尤其在这件事上,唐家人可不占理啊! “说起来,蔡大人他们也算给脸了!只驱赶依附唐家人的族人,您二位不知道啊!原来唐氏族人在驿站里霸占了十多个院子呢!人唐家人一家老小,也才用了两个院子。”衙差说着刚刚才打听来的消息。 姚、吴二人早知内情,不过这会儿作戏倒是作得足足的,全都表现出一副震惊不敢置信的样子来。 “什么,竟有此事?” “是啊!”衙差又道,“其实啊!如果不是唐老太爷太霸道,逼着驿长给修房,把去年驿站修缮的钱全花光了,那些空院子没钱修理,经过一季冬雪,现在根本无法住人,驿长根本挪不出院子给天使们住,才想商请唐老太爷,与他们族人商议,挪几个院子出来让天使们住。” 衙差顿了下,又道,“谁知驿长还没去说呢!唐老太爷就急吼吼的跑出来,要跟想赶他们走的人吵架,唐老太爷年纪大脾气也大,人家御卫还没说什么,他就抡起拐杖打人了。” 衙差说到后来,都颇为唐大人感到羞赧,有父如此,实在是不幸,这老头不是来给儿子助乌伊拉分,而是来扯后腿拉仇恨的。 御卫当差代表的是皇权,唐老太爷打御卫,就是渺视皇权,这顶大帽子这么一戴,谁还敢去替他说情? 就算他是县令的亲爹,县令大人在场,也只有下跪请罪的份儿。 所以黎浅浅说那御卫贼啊!唐大少爷后来也醒过味来了,可他也怪不了人家要算计他祖父,祖父确实太过纵容那些族人了! 他父亲寒窗苦读,他娘呕心沥血供他读书,好不容易他考上进士,出人头地了,他祖父母、姑姑躺在他娘以血肉换来的荣耀上享福时,可曾念过他娘一丝好? 没有,他们还怪他娘死的不是时候,耽误了他爹的前程。 而那些族人,当他家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他们在哪里?他娘带着他上门去借米时,那些人讥嘲的脸色和眼光,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结果他爹成为父母官之后,祖父先是拖着祖母和姑姑来投奔,在他们家作威作福不说,不久,就把那些瞧不起他们家的族人全拉来了,打着他爹的名头在外面做生意,损坏的都是谁的名声啊!偏偏祖父不知轻重不说,还会他们送钱孝敬他,而自己没有,就骂他不孝。 能有机会把这些宛如吸血蛭虫的族人清扫出去,唐大少爷挺高兴的,只是,他站在牢房外,看着牢里的祖父,心里有些茫然,在祖父心里,那些会讨好巴结他的族人们,一直比他们一家三口重要。 他不知要怎么把祖父救出来,也不知道回去之后,要如何向祖母交代,还有…… 正想着,那个人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了。 一名珠翠环绕穿着艳丽,容貌姝丽高傲神态的女子,突然从监牢外走进来,她掩着口鼻,满眼不耐的看着他,“我爹呢?” “祖父在那里。”唐大少爷指了坐在地上的祖父,然后就被猛力一推撞上了身后的墙壁。 领唐三小姐过来的狱卒同情的看他一眼,然后唐大姑娘就从人群中挤过来,扶住她大哥。“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 兄妹两这厢低语着,没有人注意他们,因为所有人都被那高八度的尖叫声给引了过去。 “爹?爹,爹!你没事吧?那些该死的家伙,怎么敢这样对待你啊!这里是谁做主的?赶紧给我滚出来,你们不知道,我爹是谁吗?我大哥可是你们的顶头上司,你们竟然敢这样怠慢我爹?” 狱卒们面面相觑,牢头早早听到动静避出去了,只留下他们这些小喽啰,他们只得硬着头皮顶上去,“唐三小姐,不是我们有心怠慢老太爷,而是,老太爷他,打的人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什么人会比我大哥还厉害啊!我大哥可是此地父母官啊!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是路过此地的高官显贵,也得给我大哥一个面子的,怎么可能就把我爹送到监牢来?赶紧把我爹给我放出来!” 唐三小姐叫嚷的很有气势,不过这些狱卒也不是傻的,她叫得再响,有个屁用啊!她又不是官,也不是宗室,她大哥是他们顶头上司没错,但是她爹不过是个白身,真要说官家千金,那指的也是她侄女儿,不是她啊! 所以这位唐三小姐,到底是那里来的底气,敢这样对他们吆三喝四的啊? 狱卒们不明白,唐大少爷兄妹也不懂,不过这位姑姑向来如此,劝也劝不听,反倒还会惹事上身,索性就不管了,兄妹两趁着外头的人要挤进来凑热闹,悄悄地避了出去。 来到监牢外头,兄妹两寻了个没人之处,小声的商议着,“一会儿你看着姑姑一点,我先回去跟祖母禀告一声。” “还是我回去禀告祖母吧?”唐大姑娘道。 “不,还是我去,我是长孙,祖母就算再瞧我不顺眼,也不至于打我。”唐大少爷怜惜的摸摸妹妹的小脸。 “可大哥……” “不怕,倒是你,记得别和姑姑单独处着,只要身边有人,她就不敢对你做什么。”唐大少爷交代妹妹,唐大姑娘点点头,催着他快走。 唐三小姐在牢里大呼小叫了一番,嗓子也哑了,脚也累了,就是没个做主的人出来,气得她直跺脚。 唐老太爷有女儿助阵,也是在牢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只是不但没人放他出去,就是日前曾到驿站拜访他的两个大人也没露面。 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唐老太爷心头一颤,暗道自己今儿真是得罪错人了?要不然为何儿子的两个同僚都不出面对自己说句话呢? 这时唐大姑娘领着人端茶送水进来,“祖父、姑姑先喝口茶歇歇,丫鬟们送上茶水,又拧了温帕子给老太爷擦脸,老太爷被关在牢里,端着架子要人进到里头侍候他,可狱卒们哪敢这么做,外头大堂后厅上,还坐着几位从京来的御卫呢! 就算唐老太爷的儿子在此,也不敢当着他们的面循私吧? 正文 第九百九十八章 心疼 唐三小姐在牢房里的叫嚷,很快就被有心人传出去。 唐大人虽还未从京城回来,但他妹妹和一对儿女都成了泉流城最佳联姻对象,尤其是唐三小姐,也许有人会觉得她很泼辣,但也有些当家主母认为,这样泼辣的媳妇才能担起一个家。 她虽是唐大人的幼妹,但看她们姑侄穿着打扮及言行,便可看出唐三小姐在唐家,比唐大姑娘这位名正言顺的官家千金要得宠。 且比起唐大姑娘这位丧母之女,唐三小姐在婚姻市场上比她侄女更炙手可热。 近来已有好几亲事,原都在议婚期了,却突然无缘无故搁置,究其因,无非是男方在评估,是娶原来相中的姑娘呢?还是另聘唐三小姐为媳好? 唐大人还没回来,唐家人住在驿站里,虽唐老太太还在,但没有唐夫人,光唐老太太想带着女儿、孙女进入泉流城上流交际圈,谈何容易。 她进不去社交圈,那些想与她打交道,想跟她谈儿女亲事的夫人太太们,自然也就无处下手。 本还想可以请姚县尉夫人及吴县丞夫人引见,可今日这事就看出来了,这两位夫人似乎没有意思帮衬唐家啊?还是因为唐老太爷这回闯得祸太大了,他们家里的男人们扛不住,所以选择不出面? 然而不管如何,那些对唐三小姐很有意见的人家,在得知唐三小姐于牢里的表现,不约而同的选择把她的言行传出去。 不少听闻此事的人家,相继打了退堂鼓,唐三小姐虽是孝顺,一心为父,但她们选的是媳妇,是要扛起一个家的主母,不能是一个热血无脑,只会凭着一股傻劲儿横冲直撞的傻女人。 这样的女子撑不起一个家不说,怕是还会带坏孩子吧?听听她对狱卒们喊些什么东西啊? 不过有人不喜,自然也有人就喜欢这样的女子,泉流城城北一处大宅子,上首坐着满头白发身着锦袍的老太太,她正一脸欣喜的听着娘家侄媳说话。 “你说的这姑娘,就是唐大人的幼妹?”王老太太听着好奇一问。 “是啊!是啊!唉哟!姑太太不知道,这姑娘可孝顺了!看到她爹孤零零的被关在牢里,心疼得不得了,要狱卒赶紧给她爹开门,您不知道啊!您侄子见了都说,这姑娘是个孝顺的。”王老太太娘家侄媳笑眯眯的道。 王老太太笑着直点头,下首坐着的一个中年妇人王太太愁容满面,见婆母她们说得兴高采烈,她嘴角翕翕似想冲上前说些什么,无奈被她身边一名年约二十的少妇拦住。“婆母别着急,高伯母不过说说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你不知道,这女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今儿来,肯定有事的。”王太太对婆婆的侄媳投以戒慎的眼神。 少妇心说,这不是废话吗?祖母的娘家人上门就只会来打秋风,啥正事都没有,不今儿倒是难得,找了个颇为讨喜的话题,只是一直在人家唐三小姐身上绕是什么意思? 高太太的来意很快就揭晓了,原来是为少妇的小叔子而来。 类似的谈话,在泉流城很多人家里同时进行着,只不过,少妇家算是其中最有权有势的,少妇的公爹是泉流卫所副指挥使,也就是任大奶奶父亲的同僚兼下属。 少妇的丈夫也在卫所里任职,但她的小叔走的不是武职,而是文职,前年考上秀才后,就一直埋头苦读,以期下科能考上举人。 家里人都以为他很努力读书,就只有少妇夫妻两才知道,小叔子从考上秀才之后,就再不曾用功读书过。 可他们两又不好在长辈面前揭穿他,公婆不会因他们揭发此事感谢他们,只会因美梦被戳破而迁怒他们。 为此,少妇在边上,听祖母她们不断赞美着小叔子,不免替小叔子觉得脸红,他要真有她们两说的那么好,又怎会拖到二十出头了还未曾许亲。 “再让她们说下去,只怕她们两都要拍板定下你小叔子的亲事了。” “您别急,小叔子的婚事,到底还需要公爹点头才成。” 老太太嘛!不过是说的高兴,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做不了主的。 “可……” “再说了,唐老太爷现在还在牢里呢!” 咦?说的也是,唐老太爷如今还在牢里,打御卫,这事说大嘛!不算太大,有的是人可以帮忙把此事化小,小事化无,现在就看,能出手帮忙的愿不愿意帮,被打的御卫愿不愿意把这事消掉,唐家需要付出何等代价,如此而已。 换作她是那名御卫,她肯定要趁机狠宰唐家一顿。 她不知道的是,那一位可是御卫小统领,负责此次出行任务的,之所以故意挨唐老太爷那一下,为的就是把这老头调开,免得下面的动作施展不开。 当这些人在衡量唐三小姐与唐大姑娘之间的差异,以及求娶谁利益更大些时,唐家族人们面临近来最大的一次灾难。 有御卫们撑腰,腰间绣春刀明晃晃的对着人彰显自己的存在,唐氏族人谁敢乱动?连叫都不敢叫啊! 御卫只跟着驿卒们去了三座院子,除唐老太爷夫妻及唐大少爷兄妹住的院子是驿站里最大最好的,而这三座算是第二好的,如果要蔡大人选择,他自是想住最大最好的,不过黎令熙跟他说了。 “住什么样的院子不是住,可是,你想看唐家人倒大楣的话,就忍这一时之气,你想想看,要是陛下知道,你出京办事,被小官的家眷欺负了,可你懂事明理顾全大局,不管他们计较,宁可委屈自己住这破院子,也没赶唐大人的家眷拱手让出最大最好的院子,你说陛下会怎么想?” 蔡大人笑着同意了。 于是乎,御卫们把住在这三座院子的人赶出来,将院子清理打扫一番后,就开始搬箱笼安置。 被赶出家门的唐氏族人,扶老携幼涌向唐老太爷住的院子。 唐老太爷不在,但唐老太太在啊!她才刚被族里的那些年轻媳妇哄得心花怒放。 见一群人哭哭啼啼的进来,当即翻脸,“这是在干么?干么呢?这是在给我儿子添堵是吧?好好的跑我家哭的是什么丧啊?” 呃,扶着自家老人前来哭诉喊冤的一族人,听着噎了下,脚下一顿,就把手里扶着的老父给摔了。 等到双方都坐定后,老太太才从丫鬟那里得知是怎么回事。 “老头子呢?我老头子呢?”唐老太太叫这一嗓子,把屋里内外的人吓得够呛。 黎浅浅差点从树梢上掉下来。 “这老太太这嗓门,真是亮堂啊!” “可不是。”春江扶着黎浅浅,自己也伸手拍了拍胸口。 都被吓得不轻啊! 刘二正好过来,跟她们说唐三小姐在牢里鬼吼鬼叫的事情,听到唐老太太这一声吼,忍不住笑出声来,“还真是亲母女,这嗓门儿,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再细听老太太吼些什么,不止刘二笑喷,就是黎浅浅她们也跟着直笑,简直就跟她女儿一样的思维嘛!都是吼一吼,然后叫人出来负责,不过牢头撤了,只有小喽啰顶上,在这里嘛!除有驿长,还有御卫们呢!除了还在衙门里坐镇的那位御卫统领,及送人过去的御们,驿站里还有好几位御卫小统领呢! 哪一个站出去,都绝对能压唐老太太一头。 只是,他们站在外头施放威压,行,叫他们进去,让老太太质问,那可不成。 做错事的,是唐家人,又不是他们,凭什么要他们进去被老太太质问? 她有问题,自个儿出来问。 驿长没空搭理她,御卫们只赶了三个唐氏族人,还有好些院子被唐氏族人霸占着呢! 他领着人一鼓作气,把强占驿站院子的唐氏族人全都赶出来。 赶出来之后,因无人入住,他怕转头唐氏族人就又钻回去,所以派人去请锁匠来,给每座院子都配上新的大锁。 于是乎唐老太太这里便更加热闹了! 唐老太太几曾受过这般待遇,她吼叫着要人出来负责,没人理会她,可是找上门来,要她帮忙做主的人却越来越多。 到最后唐老太太没法子了,只得摸着鼻子装晕倒了事。 当家主母都被逼晕了,唐氏族人也没辙了。 只得收拾箱笼,在唐老太太的院子里挤一挤,其他的事情等明儿再说。 唐大少爷回来的时候,就被挤得满满当当的人头给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回事?” 看门的小厮连忙跟他咬耳朵,把事情说了后,还提醒他,“大少爷,您暂时就先别进去了,要不然他们肯定要闹着您,去帮他们把院子讨回来的。” 小厮心疼他家大少爷啊!可怜没娘的孩子没人疼,有爹似没爹,平时被三小姐欺压,不从,还会被老太爷老太太责罚,族里人有事求上门,老太爷一被人吹捧几句,就傻不愣登的应下来,可又没本事,只能全都扔给大少爷一个半大孩子去处理。 处理得好,理所应该,处理的不好,除了被老太爷老太太骂得狗血淋头,还要听三小姐冷嘲热讽,求人办事的族人没有一句谢,就像大少爷是应该帮他忙似的。 小厮们看着,都心疼他们家大少爷啊! “祖母呢?” “老太太熬不住他们吵闹,晕过去了。”小厮说完就见大少爷要进去,连忙拉住他,“别别别,大少爷,老太太没事儿,是装晕的。” “装的?”唐大少爷震惊了,原来还能装晕? “是啊!”小厮小声道,“老太太就是知道,自己一晕,老爷和大少爷就会出面帮她料理事情,所以一遇上事,老太太就会昏倒,大少爷不知道吗?” 他哪知道啊!唐大少爷呆若木鸡的摇摇头。 小厮又告诉他,“本来御卫们只把三座院子的人清出来,驿长他们则是把所有的族人全都扫地出门,所以咱们这儿,才会挤了这么多人。” “那我和妹妹住的院子?” 其实那座院子只住他和唐大小姐两个主子,真的蛮空的,祖父母住的院子也是,四进大院子,就住三个主子,要他能做主,肯定是住一个院子就够了,可是他姑姑说了,她爹是县令的父亲,他们住的院子要气派,要大气,所以祖父母带着小姑姑住一个院子,他们兄妹住的也是四进的院子。 族人们便是因此,有样学样,而且驿站的屋子结实气派,装修又不用自己花钱,大家住的可痛快了! 唐大人虽还没正式到任,可是他们凭着唐大人的名头,已经在城里做起生意来,进帐尚不及之前在山桃县时那么多,总会赶上来的。 他们虽在城里买了宅子,可因为有免费的可住,他们就把宅子租出去,现在临时被赶出来,叫他们一时半会儿上那儿住去? 都说会吵的孩子有糖吃,现在自然是要去跟唐老太太吵啦!至于唐老太爷被送去衙门,那关他们什么事?他们一无官身,二人轻言微,就算去衙门帮他说情,又能派得上什么用场? 还不如先将自家人安顿好,等唐老太爷被捞出来了,再到他面前胡吹一顿表表功就行啦!反正老人家就喜欢人家捧着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他老人家才不在乎呢! 因为如此,唐老太太院子内外都挤满了人。 唐大少爷兄妹的院子倒清净,因为都晓得,他们两不在,一个陪他们小姑姑去城里逛街去了,一个去衙门救老太爷,等他们回来了,再上门找他们不迟。 反正先把老太太哄好了,等老太太一发话,他们兄妹就算是官家少爷和小姐,叫他们把院子让出来,他们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为了不想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哄好老太太是必要的,兴许哄得她高兴了,他们就能换住到唐大少爷兄妹住的四进院子里去呢! 人皆此心心同此理,于是老太太屋外就坐了一堆人,都是在等老太太清醒的唐氏族人。 唐大少爷经小厮提点,命人去取他们兄妹的衣物和银票,交代让他们好好侍候祖母,然后转身去接妹妹。 他打算接到妹妹之后,就先住在城里的客栈,以便就近照顾侍奉祖父。 祖母在驿站里,有那么多族人照侍候着,可他祖父在牢里,环境差不说,还不自由,他自是先紧着祖父来,祖母那里,不用他操心。 他的打算是很好,不过有个很大的变数在,想到他那位小姑姑,唐大少爷就忍不住叹气!有这样的亲人在,谁还需要仇人。 正文 第九百九十九章 忧心忡忡 唐三小姐丝毫不知自己的终身大事被人盘算着,她气呼呼的从牢里出来,转头看到匆匆跟上她的侄女,伸手就往她粉嫩的小脸一甩,啪!地一声,把监牢四周的声响全给震碎了。 一时间,万籁俱静。 所有人全都看向唐三小姐和被她掌掴的唐大姑娘。 唐大姑娘虽比唐三小姐年岁小,不过她个儿较高挑,身形瘦弱,不似她小姑姑圆润娇小,两个人对峙,乍看似是唐大姑娘占上风,但其实她是被打的那个,虽然莫名其妙被掌掴,但她腰杆子依然挺得笔直。 反倒是动手打人的唐三小姐,打了人,却先哭得梨花带雨。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们兄妹两的错,他跟在父亲身边侍奉着,怎么见有人惹我爹生气,却不上前斥骂?非得让我爹亲自动手?”她边哭边跺脚,指着唐大姑娘骂得非常激动。 这恶人先告状的操作,可真让见识过她在牢里泼辣样的人,大为惊讶! 这康三小姐,行啊!戏台子上的戏子都没她变脸如此快速,最重要的是,她指责唐大姑娘的话,还真让人挑不出理来。 是啊!唐大少爷身为孙子,侍奉祖父,遇上让人气愤的事情,他确实是应该挡在祖父跟前,不该由唐老太爷亲自动手教训人。 当然,前提是,他拦得住才行。 不过在这个当口,大概谁都不会去想到这一点。 唐大姑娘没有捂着脸,粉脸上红红的掌印非常显眼,她恭敬的朝唐三小姐福了福,“是,姑姑教训得极是。是我和大哥的错,回头,就向祖父祖母领罚去。” 唐三小姐冷哼一声,“你知错就好。还不快跟我回去。” “是。”唐大姑娘身边的丫鬟似有不同的意见,扯着她的袖子朝主子摇着头,唐大姑娘朝她勉力一笑,随即不再搭理她,而是对唐三小姐道,“姑姑请。” 唐三小姐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掩了脸,在丫鬟的带领下往外走,途经唐大姑娘时,还朝她的脚狠狠的踩下去。 唐大姑娘疼得整个人都瑟缩了下,因为跟在唐三小姐身后的姑娘众多,因此好奇张望的人,并未看出发生了何事,只觉得奇怪,方才被掌掴都没弯腰的唐大姑娘,怎突然弯腰了? 直到那些姑娘们都走出衙门,好奇围观的人才看到唐大姑娘鞋子被踩脏了。 见此情状,不用说大家都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了。 唐大姑娘朝众人一福,等她身边丫鬟回来,主仆几个才转身走出去。 “咦?刚刚唐大姑娘是在等她丫鬟回来是吧?她丫鬟去哪了?” “拿银票去请狱卒和牢头,多多关照她祖父。”说话这人才从牢里出来,没看到前头发生啥事,只知道唐大姑娘的丫鬟做了何事。 “是唐大姑娘的丫鬟去关照的?” “是啊!她大哥还留了两个小厮在这里呢!这兄妹两个也是傻的,妹妹请人多关照,哥哥直接留了两小厮在此跑腿,可啥也没让老太爷知晓,那个老头还以为他女儿多孝顺咧!其实,给他惹事的,就那个女儿刚刚在牢里说的那些话,她爹不给整得半死才怪。” “这年头啊!为善不欲人知,那就是傻子,既做了善事,自然是要让大家知道,念他这份情嘛!傻呼呼的做了不说,谁晓得是他们做的?偏他们家有个沽名钓誉的长辈在,回头老头要问起这些事情来,他们那个姑姑肯定会跳出来领功。” 几个衙役和围观的人议论著,为善,到底该不该闹得人尽皆知? 衙门外,唐大姑娘主仆出来时,唐三小姐的马车早就已经离开,簇拥着她的那些姑娘小姐的马车,正陆续离开中,唐大姑娘的丫鬟们看了一下,发现唐三小姐离开时,竟把她们姑娘所乘的马车也给叫走了,现在就剩她们几个丫鬟坐的那辆破马车了。 就见那车夫讪讪的把车赶过来,“大姑娘,三小姐说,您和大少爷不孝,所以,不许您坐马车回去。”说完,就扬鞭把车赶走了。 几个丫鬟气得跳脚,这三小姐未免太过份了吧?竟然这样欺负她们家姑娘。 围观群众不禁议论纷纷,不知前情的,对眼前的大姑娘做了什么,竟被长辈评说是不孝,连马车都不给坐,叫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走回家感到好奇。 知晓内情的,不由心疼眼前这位官家千金,听不知情的人说唐大姑娘不孝,不禁为唐大姑娘辩解起来。 唐大姑娘倒是浑不在意,只问,“我大哥可派人过来了?”丫鬟们摇头道不知,“行吧!既然小姑姑让我走回去,那就走吧!” 说着,就提裙往前走。 丫鬟们气愤的跺脚,可又能如何,只能跟上去。 尚幸走没多远,就有一辆马车靠过来,“唐大妹妹,怎么自己一个人呢?上车吧!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说话的姑娘笑吟吟,唐大姑娘抬头看去,见是姚县尉的女儿,忙笑着朝她打了招呼。 “妹妹是被家姑罚了,不好上车。” “不妨事,你姑姑那人脾气来得急去得也快,不打紧的,快上来吧!”姚小姐的丫鬟扶着唐大姑娘上车。 上车后,姚小姐等她坐定了,才道,“你那姑姑啊!今儿在泉流城中可是大出风头呢!” “怎么了吗?” “嗐,你还不知道吗?你姑姑和你亲事未定,咱们城里多少人家盯着你们两儿,不过因为她在牢里吆喝了那一阵,不少夫人太太听闻就打了退堂鼓,反倒是一些自诩有远见的听了颇喜欢的。” 姚小姐扳着手指头细数了一遍,自来到泉流城驿站之后,姚家、吴家都曾去拜访过,不过和吴县丞家的孙女不同,姚小姐和唐大姑娘一见如故,颇常来往,吴县丞的孙女们恃才傲物,颇瞧不上姚小姐,觉得她咋咋呼呼的。 吴家姐妹与任家两姐妹本就亲密,年前任大人赴京之前,曾传出,等任大人回来后,就会为三子求娶吴家姐妹之一为媳。 可是任大人一去不返,毫无音讯,这门亲事自也不了了之了。 家里长辈们的决定,自要对小辈们告知,吴家比较现实,知道任大人可能要倒,对这桩亲事不了了之是高兴于心,面上却丝毫未显。 于此同时也交代儿女,与唐家只需基于礼貌性往来,不必深交。 看唐三小姐那个性子,再看唐大少爷兄妹在家里受到的待遇,怕唐大人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家伙,要不怎会眼睁睁看着亲生儿女,被父母小妹如此苛待? 至于姚家,就没考虑得太多,姚家两个儿子都已成亲,现在都在京城附近的卫所当差,身边也就只有小女儿在,对小女儿的终身大事,姚夫人已有打算,现在嘛!就是随女儿高兴,想结交谁就结交谁,反正再过不久,她就出阁了,现在结交的友人,等婚后自然就淡了。 要是她现在一味的阻拦,可能反倒引起女儿的反叛心理,若因此惹出事情来,岂非不妙。 此外,姚夫人觉得,唐家两兄妹着实可怜,没有亲娘,就连亲爹也不靠谱,放任小妹欺压儿女,祖父母只顾听人拍捧,全然不顾及儿子官声,这样的人家能走多远?唐大人一旦有事,可怜的也就只有这对兄妹罢了! 毕竟唐大人吃罪没了官身,唐家那对老的还不是得靠唐大少爷这孙子来养?至于他们那个姑姑,那样的性子,出嫁之后能风平浪静过一辈子?不可能,姑娘家在婆家腰杆子要硬,就得娘家人撑腰,她遇到事情,唐大少爷这个侄子能不出面帮衬? 所以说,唐大少爷不能嫁,唐大姑娘倒是可以结交,也好让女儿见识见识,别人家的姑娘在家里过的都是怎样的生活。 女儿大了,自小生在蜜罐子里,浑不知人间疾苦,就该让她见识下世间人心险恶,成亲之后才会有所防备,不至于傻呼呼的任人宰割。 父母之爱子,当为其计深远,只是父母也是人,难免会有思虑不周之处。 姚夫人为人母后,方知当年母亲之难,知女儿将远嫁,满心雀跃期待着新生活,她不舍女儿将远行,想把自己所知全教给女儿,但人心险恶这一条,却不知怎么教给女儿,怕女儿对身边人毫无防备,万一这些人起歹心,女儿被算计得尸骨无存。 又怕把这些自己的猜疑教给了女儿,原本忠心的下人,因为女儿的无端防备,反而起了反心。 而最痛的,莫过于女儿远嫁之后,自己再无插手其中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远行,从此在另一个人家的深宅大院中拚搏,是好,是歹,她都只能听着。 因为距离遥远,等她听到消息的时候,女儿可能已经伤透了心,受了重伤,甚至是死亡。 姚太太还记得当时,听到她娘说这些话时,她都吓傻了,她娘是怎么了?竟跟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直到她送长子出远门,她才懂得了母亲当日的恐惧,从呱呱坠地就一直养在身边,男孩子七岁启蒙就学,姚家的儿子更早,五岁启蒙习文学武,因就在家里,姚太太没有太大感触。 送他出门去卫所当差,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不回来,姚太太开始懂得母亲。 儿子和女儿又有所不同。 儿子娶媳,是娶媳进门,女儿出嫁是嫁到人家家里去,女儿不同于儿子,她不用习文学武,一直跟在身边,一朝嫁人,那种痛,姚夫人一想就觉得心头钝钝生疼。 为了女儿能更好的适应将来婚后生活,她得让女儿多开开眼界,任家、唐家、吴家都是最佳对象。 所以知道女儿要出来找唐大姑娘,姚夫人没有阻止,还告诉她,要是有需要,可以把唐大姑娘带回家来。 有亲娘撑腰,姚小姐底气十足。 唐大姑娘看着姚小姐,心里只觉得有娘真好。 “可惜,她娘死得早。 她婉拒了姚小姐的邀请,“来日有空再上门向姚夫人道谢,姐姐可别忘了,回去要帮我跟姚夫人说声谢。” “知道了!”姚小姐笑着睨她一眼,让车夫送她们去驿站。“对了,跟你祖父起冲突的御卫统领,是护送去凤家庄宣旨的天使的?” “是啊!”唐大姑娘随小姑姑在城里逛街,还没回驿站,所知道的全是她大哥跟她说的。“我大哥说,镇南侯是沾了他外祖父的光,要不然皇帝怎么可能给那么小的孩子封爵?” “对了,我听人说,此次跟宣旨天使一道回京的,还有安齐侯家的小姐和少爷?” “安齐侯?”唐大姑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黎侯爷的女儿和儿子?”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唐大姑娘笑了,“应该就是有他们同行,客栈才住不下他们这么多人吧?” “也是。我听说黎侯爷的闺女儿才订亲,这时上京,应该就是要赴京待嫁的,想来箱笼肯定不少。” 唐大姑娘抿嘴轻笑,这她怎么会晓得呢? 姚小姐也不需要她回答,自顾自的说的很嗨。 唐大姑娘眼中不禁又闪过艳羡之色,她虽有爹,可是她的爹,就连对嫡长子的关注都不如对小姑姑多,对她这个女儿又能有多少关心? 快到驿站时,马车慢下来了,就听到车夫问,“小姐,前头那位爷似乎是唐大少爷。” “咦?我哥?” 姚小姐忙让人停车,唐大少爷下马牵着马走过来,他一看就知是姚府的马车,走到一旁立定,等妹妹和姚小姐从马车上下来,他方拱手为礼,“今日多谢姚小姐了!” “多大点事儿,也值得你们兄妹两一个个谢过来谢过去,谢个没完。”姚小姐笑眯眯的抱怨。 唐大少爷抿嘴微笑,“家中如今有事,多有不便,不方便请姚小姐去喝个茶,待日后有空再请姚小姐了。” “好。”姚小姐和唐大姑娘道别,然后扶着丫鬟的手上车离去。 唐大姑娘这才转头问她大哥,“哥哥怎么在这里?” “祖母那里乱得很,我怕一会儿,咱们那里也是如此,就出来等你。”唐大少爷把那些族人都挤到唐老太太那里的事一说,唐大姑娘板着脸道,“哥哥出来的太急了。”头就交代人,回去他们院子,把他们惯用的东西全收起来,连同没拆封的箱笼全归置到正房内室里,然后上锁。 “你们就守在外室里头,如果有人往里闯,就给我往死里打,当是强人盗匪看待,其他地方,你们不用管,只管把箱笼看好来。他们要进来住,随他们,只不能动我们的东西。” 侍从应诺而去,然后兄妹两才上了马车。 “大哥没跟祖母说一声?” “真去说就走不成了,八成还会被压着应下帮那些人解决住处的问题。" 唐大少爷在处理庶务上,跟他经商的二叔那是没法比,但绝对要比他爹强许多,有这等能耐,都是被他们祖父母给逼出来的。 唐大人忙于公务,老父老母怕儿子对他们轻易应承,为人出头处理事情生气,根本不敢让儿子知道,怕孙子找儿子告状,还抢先压着孙子发誓,不许告诉他爹。 唐大姑娘有时真心疼她大哥,她出嫁之后,祖父母为面子计,怕是不敢找她帮忙,那所有的事就只会压在她大哥身上,可怜她大哥,怕是要扛着这些事,直到祖父母过世吧? 看二老身强体健,她好怕她大哥活得没他们两长啊! 正文 第一千章 麻烦上门 身在半道上的唐大人,得知消息时,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自家老父亲怎么会老寿星嫌命长,找死的去和御卫统领杠上? 那是御卫啊! 被保护宣旨天使的御卫啊! 等等,唐大人揪住来报讯管事的衣襟,“去和老太爷起冲突的,是护卫去凤家庄宣旨天使的御卫?” “是,是啊!”管事年约二十出头,自小就在唐大人身边侍候,这次进京,他特意把他留给儿子用,只是没想到,儿子头一回派他出来,竟然就是给自己送这样的一个消息。 “我爹他……”疯了吗?“大少爷怎么就没拦着他祖父?” 现在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圣上面前最得脸的是谁!就连他才出生不久的外孙都得皇帝封爵!这等殊荣,可是皇孙都没有!皇子们就更不用说了!如今还有一两位快满十五岁的皇子尚未封王呢! 结果人蓝神医的小外孙,才呱呱坠地多久,就封侯啦! 真是,该说人家会投胎吗?可皇子们难道就不会投胎?那可是皇子啊!但是,他们都要出宫开府了!宫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彷佛到时候,就直接把他们扔出宫了事,完全没有几个哥哥们,当初出宫开府前那么仔细周到。 要知道皇子出宫开府,可是件大事啊! 开的府要先选址,选址完还要按照他们将封的爵位进行整修,总不能被封为亲王,府邸却还是什么郡王、国公的规制,还有他们所封的名号,更重要的是,出宫开府就得成亲了! 正、侧妃人选是谁家贵女,聘礼为何?女方嫁妆要先准备,还有嫁衣要绣,正、侧妃地位不同,穿戴衣饰也有所不同,内务府得为她们准备亲王妃服制,还是侧亲王妃服制,首饰及一应用品也需齐备,车辇各有不同,倘若不早早备下,到时候出错,可就贻笑大方了! 只是,这些全都被皇帝大手一挥搁置下来,礼部、户部及内务府倾全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整出镇南侯的衣饰等一应物什,然后就赶着前往湘城宣旨来了。 他们一家就住在驿站里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事情呢? 别说,唐老太爷还真不晓得,因为他夫妻二人的耳目,全都让身边别有居心的族人们给封闭了。 对唐氏族人来说,这什么宣旨天使、镇南侯的,一点都不重要,因为与他们无关,把唐老太爷夫妻两个哄好了,于他们可是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唐老太爷夫妻高兴了,手指头缝漏一点儿给他们,就够他们一家老小舒舒服服的过上好几个月。 因此对朝堂上的事,路过泉流城的权贵是谁等事,他们一点也不关心。 管事被揪着衣襟很不舒服,轻咳了两声,“老爷,老爷,大少爷是孙辈,老太爷想做什么,岂是大少爷拦得住的?”管事未到唐大少爷身边时,颇瞧不上这位主儿,堂堂官家大少爷,老爷的嫡长子,老太爷的嫡长孙,在唐家,他想做什么不成? 直到他去了唐大少爷身边后,才清楚明白了这位爷的难处。 是,他是老爷的嫡长子,老太爷的嫡长孙,但是,老太爷身边有个娇滴滴会笑会闹会撒娇的小女儿,有她在,连老爷这个嫡长子,七品县令都要让她三分,更何况大少爷呢? 以前他不觉得,在大少爷身边待的这几个月,他发现,老太爷夫妻两对族里那些人比对自己亲孙子还亲。 无他,那些人会拍捧他们两,会孝敬他们,可他们所求的回报也大,大少爷不会拍捧祖父母,也没什么好东西孝敬他们,因为他不像族里那些人,拿着老爷的名头在外头做生意赚钱,他每日读书的时间尚且不足,常常要熬夜苦读,因白日,老太爷不是把他叫去跟前,在族人面前眩耀他有个好孙子,就是被老太爷派去帮族人各式各样的忙。 大到跟城里的世家、富户周旋,小到帮人找丢了的牛羊。 在山桃县时还好,来到泉流城驿站住下之后,大少爷每天都是半夜才睡下,天蒙蒙亮就要起身,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 幸亏有大姑娘帮他熬药补身,不然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了几年。 可老太爷还说,年轻人就是要这样打熬筋骨,他爹当年都可以,凭什么他为人子的不成? 管事暗暗摇头,老爷那会儿虽有夫人倾全力帮衬,可没看好不容易老爷考上进士了,夫人却撒手人寰了吗? 老太爷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儿子是有出息,但付出代价的,是他儿媳妇,不是他。 “大少爷孝顺,老太爷之命,他怎好违逆?” 这话倒也是,唐大人松开手,管事连忙退开三步以上,就怕老爷一个不高兴,又拎他衣襟撒气。 “现在,怎样了?” “他们一发生冲突,大少爷就叫小的准备出发,等他们把老太爷送进衙门,小的就立刻过来了。” 所以后续如何?老实说,他还真不是很清楚。 与此同时,姚、吴二人派来的人也到了。 他们出来的迟,且有姚、吴二人的交代,唐大人暂时心安了,御卫和宣旨天使不会在泉流城久待,倒是那个安齐侯的一双儿女…… 唐大人得知消息的时候,黎浅浅他们已和凤公子会合,小家伙看到他心爱的二舅,兴奋的在他小舅怀里直蹬脚,凤公子直接黑了脸,把小外甥塞到他哥怀里。 “二哥身体还好吧?” “还好,撑得住。”凤二公子抱着小外甥笑着回答,“你放心,我没事,不会耽误行程的。” 凤公子细细端详他哥的脸色,见他脸色红润气色佳,便放下心来。 “那个唐家老头,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谁理他啊!”黎浅浅没好气道,“我们只顾住下休息,休息好了,就走人,剩下的,自有驿长和他们扯皮。” 就算唐大人是泉流县县令,也不代表他的家人就可以为所欲为,霸占驿站的宅子当自个儿家宅使用。 唐家族人里头有几个机灵的,在族人们还在和驿长他们争论不休时,就已经躲到老太太的院子去了,等族人们垂头丧气的回来向老太太告状时,他们早已把自家人安顿在老太太院子里的空屋了。 等其他人想起来,想挤进来时,屋子都已经被他们占了。 族人们只得往外想办法,几个胆子大的,就往唐大少爷兄妹的院子去, 几个老头没好意思进来,可老太太们才不介意呢!她们领着儿孙,不止住进唐大少爷兄妹的院子,甚至还想往内室去,就算不能住到内室去,那翻翻他们兄妹的箱笼,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可拿也行啊! 反正他们兄妹不在,他们拿了,就是他们的东西了!就算他们回来,知道了去跟他们祖母吵,他们祖母也只会叫他们忍了,毕竟他们有那么多好东西,分一两样给族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唐老太太不晓得,就是她夫妻两的纵容,长子夫妻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都快被他们夫妻帮着族人们掏空了。 “教主,那个唐老太婆派人过来拜访。”春寿拿着张拜帖进来,在她身后,是两个探头探脑的女子,看那打扮,应该是管事媳妇之流。、 “不见。”黎浅浅没好气摆摆手,“赶了一天的路,想着住进驿站就能休息,没想到连休息的地方还得据理力争才有得住,真是没天理!” “累了就歇着吧!理她们呢!”凤公子仔细打量黎浅浅的脸,见她脸色还好才放下心来。 “嗯。”黎浅浅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略带慌乱的点点头。 春江接过春寿手里的帖子,敲了她额头一记,“教主是什么身份,随便什么人来求见,都得见的话,岂不累死?” “哦。知道了!”春寿笑着缩了下脖子,回头狠瞪了那两个管事媳妇一眼。 管事媳妇们知道自己个露馅了!尴尬的笑了下把头缩回去,在门外偷偷咬耳朵,一会儿回去要怎么跟老太太交代啊? 春寿才不管她们回去怎么交代咧!出来就赶人走,“我们教主累了,没精神见客。” “没关系,没关系,那,明儿,我们老太太和三小姐设宴给贵教主洗尘,姐姐就帮帮忙说几句好话呗!” 说着就往春寿手里塞荷包,春寿没拦她,半推半拒的收下,等人走远了,才打开来看。 哟!可不少钱啊!足有一两银子呢! 这是想干么呢? 她拿进去给黎浅浅搅,黎浅浅看了沉吟半晌,让人去打听,是只邀她赴宴,还是她表舅、蔡大人他们都有。 转头看凤公子脸色不怎么好,忙让人安置他,“不用忙了,我在城里客栈订了房,一会儿还要回去。” “去退了,我们这里院子多,房间也多,何必还去花那个钱。” “行,那叫玄衣他们去退房。” “嗯,我看看你睡那里好。”黎浅浅正说着,凤二公子道,“他和小家伙跟我睡吧!让奶娘她们在客栈里好好歇一晚,我看这几天,她们被小家伙整惨了吧?” 小家伙听得懂,拉着他二舅的手摇头,“没有,没有整惨。” “让她们好好歇一宿。”凤二公子拍拍小外甥的背,让他趴在自己肩头上,“你也困了,是吧?” “嗯。”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鼻尖全是熟悉安心的味道,小家伙又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睡着了。 不用凤公子告状,光看小外甥的眼睛,凤二公子就看出来了,这小家伙这些天没少哭折腾人。 “你也去歇歇。”他嫌弃的指着弟弟道,凤公子朝黎浅浅扮了个鬼脸。 黎浅浅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去吧!去吧!你吃过东西了吧?” “吃过了才过来的。”住进客栈后,知道他们在驿站,还遇上唐家人霸占驿站的事,御卫统领还挨了打,好吧!他那是故意算计唐老太爷的,但是总归是遇着麻烦了,他不来亲自看一眼哪放得下心呢? 所以他就带着小外甥来了。 “那去好好睡一觉吧!你们一定是一直赶路,没有好好休息过。” “根本没办法好好休息,那小家伙在家里时,觉得自己是哥哥了,没好意思哭,可出来之后,还找不到他二舅,就哭得没完没了。” 凤公子悄声对黎浅浅抱怨,边抱怨还得小心的打量着前头,就怕他二哥怀里的小外甥突然醒过来听见。 回头又得跟他闹个没完没了了! “没事的,你放心,他平常最黏你二哥,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人,闻着他的味道,他会睡得很沉。” 是吗?凤公子持怀疑态度。 黎浅浅领他们去黎漱住的那院子歇息,黎漱正在看人整理箱笼,章老早早就睡下了,黎漱看到凤二公子怀里的孩子,忍不住笑着指他对黎浅浅道,“他可比你小时候睡得沉啊!” “是啊!是啊!”黎浅浅没好气的道。 她初来乍到之际,根本不敢睡沉,就怕自己睡得太沉说梦话,把自己的底细全都给抖出来。 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放下的,只知突然间觉得自己睡得很好,很沉,睡醒之后精神很好,那时她才晓得,自己对人的那份防备放下了。 安置好凤公子他们舅甥,黎浅浅去看黎漱他们整理得如何了。 “其实歇没两天就又要启程,根本就不用搬下车嘛!” “你懂什么。”黎漱没好气的睨她一眼,“到了地头就搬下来检查,才能检查得仔细,你还记得药王谷那些下人吧!” 那个王嬷嬷就是被他们扔在车上,虽说准备把事全推到她头上,好歹也该注意着,别让她出状况吧!也不知那些人是太过自信,还是咋地,就那样把人扔车上,之后就各忙各的去,完全没人想到去检查一下,以致以王嬷嬷逃了,他们也毫不知情。 “从这事就看得出来,他们的主子跟他们应该是差不多的习性,所以他们和历任代理谷主斗了那么多年,却从来不曾稳占上风过。” 要不是心腹,怎会把他们派出来对付蓝忘,可偏偏又是如此做派,好好的一个大招,就因不在意小节而功亏一篑,若那几位长老得知内情,怕不要呕得吐血吧?然而因为这些人的失败,那几位长老们震怒,压根就不曾了解失败的原因为何。 黎浅浅被黎漱这么一训,自是乖乖听训。 从黎漱他们院里出来时,早已是掌灯时分,才走没多远,就看见远远的来了一行人,听对话,竟是来找她们麻烦的? 正文 第一千零一章 没眼色的下人 “教主?”春江低声问道,黎浅浅脸上挂着浅笑,心里有点不耐烦,她们这是不好找蔡大人和御卫们的麻烦,也不好找上她哥这个外男,所以就想杮子挑软的捏,找她麻烦来了? 不过她们是从那儿看出来,自己是颗软杮子呢? 黎浅浅没有回答春江,而是噙着笑迎向冲着自己来的唐三小姐一行人。 唐三小姐没想到,对方看到她们之后,竟然没有退却,反倒还迎面直对过来,唐三小姐一时之间,有点不知该怎么做,是继续强撑着气势压对方一头,还是尾巴收收拔腿就走呢? 别说,她顶想掉头回去的,可是身边簇拥着她的族人姐妹,还有城里的千金小姐们,都让她无法回头。 “我说……”话还没说完,就被迎面而来的一声嗤笑给破功。 “不好意思啊!只是,我一听到这个开头,就会忍不住想笑。”对面走在最前方,模样最娇美可人的女孩边说边笑,虽然路上的灯光不是很亮,但那双眼似乎把路上所有的灯光全拢到了眼睛里,闪闪发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而那银铃似的笑声似有魔力,引人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出声来。 唐三小姐气愤跺脚,“你有没有礼貌啊!一点家教都没有,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孩子。” 唐三小姐早让人打听过,眼前这位什么教主,很小的时候亲娘就死了!要不是运气好,怕是早就跟着她娘死掉了!“古人说五不娶,这丧母长女不可娶就是其一,也不知黎教主是施了什么样的阴私手段,才哄得凤公子那样的人中龙凤答应娶你。” 黎浅浅微抬手,压住了气愤不平的春江她们,笑吟吟的对满脸妒恨的唐三小姐道,“要按唐三小姐这么说的话,那这天底下失恃之女岂不是都嫁不出去了?” 唐三小姐听对方称呼自己是唐三小姐时,不由吓了一跳,她并未自报家门,对方是如何知道她身份的? 然而唐三小姐很快就自以为是的想通了,因为她哥是本地的县令,她是她哥最疼爱的小妹,不巴结讨好自己,就等着她在她哥面前告状,到时,整死她们。 她身边环绕着她的这些千金小姐们,不就是怕她在她哥面前告状,所以才一个个在她面前老实得不得了的吗? 黎浅浅身后的春江她们都快被唐三小姐的话气死了,可她们家教主却…… “我听说,唐三小姐的大嫂几年前过世了,唐夫人生前对唐三小姐极好的,唐三小姐如此发言,难道不怕,唐大姑娘嫁不出去?” “她?哼!她怎会嫁不出去?”唐三小姐冷哼,“我侄女儿可是官家千金呢!身份可比你这江湖人贵重得多了!就算丧母,可有我娘教养着,告诉你,多着是人抢着要娶呢!只不过,我娘说了,得好好给她挑人家才行,绝对不能让她嫁个对我哥没帮助的人家,像她娘那样子的,除了给我哥生了个好儿子之外,那女人几乎一点用都没有,什么时候不好死,偏偏选在我大哥金榜题名后,要选官的紧要关头时死。” 唐三小姐想到她大哥因为妻死,要守孝一年,什么好差事都被人挑完了,出孝后就只能到山桃县那样贫瘠的下等县去当县令时,心里火气就忍不住冒出来。 “要不是她死的不是时候,我哥也不会沦落到去山桃那样的小山县去当县令。” 这话一出,她身后那些人微微色变,她们有些人是奉长辈之命,来探唐家姑侄两的性情,以便决定是求娶姑姑还是侄女,也有的是冲着唐大少爷而来。 此外,她们有的人还肩负着,为家中失婚的长辈们来打探唐大人消息的。 唐大人正值壮年,虽已有儿有女,但他的事业正值上升期,人也长得不错,看他一双儿女的样貌,还有他父母、小妹的长相,大概就可知此人相貌肯定不差。 泉流城世家王小姐的姑母因丈夫迷上歌伎,她愤而和离,虽然日子过得悠哉,但到底没有子女,就怕父母老去后,兄嫂们会嫌弃自己,唐大人条件不错,嫁过去之后就是官夫人,虽上有公婆和小姑,但公婆年事已高,能再活几年,谁也说不准。 小姑子嘛!不过就是一副嫁妆给她挑个好人家嫁出去的事儿,所以王家姑姑对唐大人有点势在必得。 王小姐之前对此也颇支持,日后自己就有个县令姑父了!而且这门婚事,还是自己从中撮合的,相信姑姑嫁进唐家之后,会念着自己的好,从而对自己多几分照顾。 再有嘛!身为继母的姑姑,再嫁后若都没有生育,那自己的晚年势必要仰赖继子夫妻而活。 那么给继子选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妻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 是的,王小姐自己就是冲着唐大少爷而来。 然而听到唐三小姐的话,她心里不禁有些忐忑,不止是她,其他几位世家的小姐也略有不安。 唐三小姐丝毫没察觉身后这些人的变化,她犹自发表着自以为是的言论,只不过从她的话来看,她是既想贬低唐大姑娘,又怕把她贬得太低,万一她身后这些女人回去乱说,原本有意求娶唐大姑娘的人家因此改变主意,回头,她娘要知道了,肯定会怪她的。 她不怕唐大姑娘嫁不出去,但她怕唐大姑娘嫁不出去,会影响到自己的名声。 尤其她刚刚才说了丧母长女不可娶的话,唐三小姐握紧了拳头,她只是刺激黎浅浅,没想把自己侄女算进去,如果没有被黎浅浅点出来,就算有人看出来了,也不会点破,想到这里,唐三小姐不禁怒瞪着黎浅浅。 黎浅浅见了只觉好笑,这位唐三小姐领着一大群人,来找自己的麻烦,可现在看起来,似乎她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唐三小姐还有什么事情吗?我们赶了一天的路,想好好休息一下都不成,现在就想好好的吃顿不被人打扰的饭,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儿个还得赶路呢!” 说着,黎浅浅举步就要越过她们离开。 “等等。”唐三小姐听到她说明儿个还得赶路,顿时就恼了!她伸手想要拦住黎浅浅,有春江她们在,怎么可能让她得逞,只见她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唐三小姐的手给反剪到身后。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们,我们呢!是江湖人,想要安然行走于江湖之中,必然是有点本事的,所以千万别试图来挑衅我们啊!否则你们可能扛不住我们的反击啊!”黎浅浅说着,顺势在唐三小姐等几个打头的小姐们身上点了一点。 当下,这些小姐们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可是等黎浅浅她们走远了,她们才发现,事情好像不太妙!因为她们被点的这几个全都不能动弹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怎么不能动了啊!” 这不能动是四肢全都不能动,但能说话,头也能转动,全身僵直的站在原地不动,这等场景是这些大姑娘小姐们完全无法想象的。 “你们说,黎教主这是……点穴吗?” “哗!点穴耶!”听起来就好特别啊!不过,看唐三小姐她们气吼得嗓子都要哑了,可是身体还是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嗯,她们还是别轻易尝试的好?! 正想着,忽然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俊逸无双似天人的男子,就见他皱着眉头走到她们面前,“这是浅浅点的穴?怎么忘了给点上哑穴,吵死人了!” 说着也不见他做了什么,可是唐三小姐她们的怒骂声却是嘎然而止。 这下子,就连没被点穴的那些小姐们都傻住了。 整个世界安静了! 凤公子满意的点点头,扬声道,“跟你家教主说一声,这些人太吵了,所以我给点了哑穴,让她放心休息吧!一会儿我让人把她们扛回去。” 扛,扛?扛回去,让人把她们扛回去?这是不打算给她们解穴?要让她们这样一直僵着? 这下不止唐三小姐哭了,其他被点了穴的小姐们也哭了,但哭得最惨的,是她们的丫鬟,自家小姐吃了这等亏,肯定是要找人撒气的,黎教主这一手武力,表示了她的不好欺负,小姐哪还敢把她当软杮子瞧,那这满腔的火气要往何处撒?答案不言而喻啊! 想到这儿,众丫鬟们不禁向凤公子投去含怨诉情的眼神,她们要是能被这样俊秀如天人的男子瞧上,开口跟小姐讨要了去,她们这下半辈子可就有好日子过了。 可惜,她们的对象完全没看到她们如泣如诉的眼神。 忽地响起一名妇人的嗓音,“公子放心,这事,有我们在,就不劳公子费心了。” 话音方落,就见不知从那窜出来好几名妇人,看她们的打扮,应该是仆妇,可是她们的身手非常灵活,她们一人扛起一个,本来被点了穴应该是全身僵直的,她们扛起来,大概就跟扛木头一样。 也不知她们动了什么手脚,唐三小姐她们虽被点了穴,可是在被她们扛起来时,身体却软下来,就像是挂在仆妇们肩上的衣物似的,软软的随着她们走动而摇曳着。 凤公子对那领头的妇人道,“没想到你们的武功又进阶了!” “还及不上公子的人。”妇人客气几句,也扛起一个被点穴的小姐走人。 凤公子见状轻笑了下随即就不见了。 只留下一句,“你们还不追上去侍候?难道要我们的人替你们侍候你们的主子?”那些丫鬟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的匆匆追赶上去。 嗤!不过看鸽卫们的动作,要是不刻意等这些人,怕她们是怎么也追不上的。 鸽卫们当然是要等这些丫鬟们追上来,否则她们这一时半会儿的,哪晓得自己扛着的是哪家的千金呢? 凤公子隐在暗处,见那些被唐三小姐领来找麻烦的千金小姐们,在唐三小姐被扛走后,也陆续离开了,至于唐氏族里的那些姑娘们,见领头的唐三小姐尚讨不着好,一个个不敢冒头,尤其在听到黎浅浅说,明儿还要赶路的话之后,自行演译一番后,回家和长辈们说,黎浅浅他们也就只待一个晚上而已。 众人听闻后,不由暗恼及扼腕,要早知道他们只住一个晚上就走人,那他们大方一点,把屋子让出来,说不定还能交好御卫、宣旨天使,还有黎侯爷家的少爷和小姐呢! 结果……想到这儿,大家不免暗暗埋怨起唐老太爷来,浑忘了一开始听到有人要来驿站住,是他们撺掇着唐老太爷去跟来人争。 唐老太爷夫妻住的院子,虽然男主人不在,但唐老太太还在内室休息,大家不好说得太明显,可住在唐大少爷兄妹院子这里的族人们,那就十分不客气的,把矛头指向了唐老太爷和唐大少爷。 把侍候唐大少爷兄妹的下人给气得半死。 “你们说,这事怪老太爷,说得过去,可怪到咱们大少爷头上来,就未免太过了吧?”唐大少爷的小厮忿忿不平。 唐大姑娘的大丫鬟也是那名小厮亲姐,看自家弟弟那德性,忍不住拿帕子朝他头上抽了一下。 “他们这些人不一直都是这德性的吗?有什么好惊讶的?再说了,老太爷人家屋里坐,为什么会知道驿站里来了高官显贵?不就是因为他们跟老太爷说的吗?” 另一个大丫鬟看看坐在堂屋里,故作高人姿态的老太太和老太爷们,撇了下嘴道,“他们也就只能朝咱们家大少爷撒气了!就不知大少爷要是考上进士,当了大官,他们还会是现在这副嘴脸吗?” “那肯定是不一样的嘛!”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你们说,宣旨天使他们走了之后,他们还能再住回去吗?” “大概是不行了!”另一个小厮端着茶水从边门进来,他把茶盘放到桌上,然后走到门边听外头说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嘲讽的笑道,“他们的心还真大,以为宣旨天使他们走后,他们接着住进去,能巴上好运呢!”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京里的贵人啊!身上穿的戴的,他们几辈子人都赶不上人家。要是他们离开时,手指头缝漏一点,留下些什么珠宝首饰,就是衣服,也好啊!瞧瞧那些人身上的衣服,哎哟!全是丝啊绸的,比他们身上穿着的,要好上几倍呢! 大丫鬟们听到小厮这么说,忍不住笑出声来。 外头这些族里的老太爷老太太就是仗着辈份高,老欺负他们家大少爷和大姑娘,可真要和外人对上,那就真只有认怂的份儿。 要是可以,他们还真想让外头这些堪称吸血虫的族人们,被人狠狠的教训一顿才好。 而就在这时,唐三小姐被人扛回老太太院子外头了,看门的婆子见了顿时就乐了,高声的边跑边叫进门传达消息去了。 扛着她的那名鸽卫见了直笑,“你家的下人还真有意思,自家小姐被人这样扛回来,她不想着把你给安置好,而是一路嚷嚷进去,这是怕人不知道你出丑,迫不及待的喊人来瞧热闹呢!” 本来对婆子的行止没什么想法的唐三小姐,被鸽卫这么一说,心里不免气恼的暗骂一声,这没眼色的下人! 正文 第一千零二章 吓晕 鸽卫依然把唐三小姐扛在肩上,院子里的唐氏族人及下人们全都看傻了眼,这,这女人,力气好大啊! 扛着这么个人,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 等一下,被她扛在肩上的人,是刚刚雄纠纠气昂昂出门,说要去找黎家小姐麻烦的唐三小姐? 陪着她出门的人呢?她们家闺女儿?他们家孙女儿呢?院子里的人们焦急的探头往门外看,可是门外没灯,也没人声,这祸头子被人扛回来了,那他们陪着她出门找人麻烦的女儿、孙女们呢? 她们上哪儿去了? 鸽卫无视那些人急迫好奇的眼神,只扛着唐三小姐立于院门内的廊上。 “喂,你把我扛进去啊!"唐三小姐觉得脑袋发涨疼得厉害,见扛着她的人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不由急了,想抬手捶对方的背,用脚踢对方,却发现手脚依然不能动弹,直把她气得够呛。 “喂!那个妖女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为什么我的手和脚都不能动?” 虽然不像刚刚站着的时候那么僵硬,可是半点都使不上力,也好不到那里去啊! “你给我老实点!你真以为你哥是官身,是个七品县令,就能对付我家教主了?你是不是傻啊?我家教主的父亲,是皇上面前得用的重臣,还是侯爷,我家教主的两个哥哥除是伯爷,大少爷还皇上跟前的中书舍人,跟我家教主比哥哥?呵!” 一个进了京城,就没人识得的七品小官也想跟她家两位伯爷相提并论?这位唐三小姐脑子真没问题吗? 唐三小姐愣了下,然后傻傻的问,“七品县令,伯爷?侯爷?中书舍人?那是什么官?比七品县令还大吗?”她哥是七品县令,这她知道,可伯爷、侯爷又是什么样的官?比她哥高很多吗?她还真不知道了! 鸽卫被她问得愣怔了下,不过她面上并没表露出来,只反问,“唐三小姐连爵位、官位都不懂吗?” “不懂啊!”唐三小姐其实就是名符其实的草包美人,除此之外,她还目不识丁,厉害了吧!每每遇上那些千金小姐们说要比才艺时,唐三小姐就会娇蛮的胡搞瞎缠一番,总之就是把那些人吓得再不敢提让她写诗作画。 要是真赖不掉了,反正还有她侄女儿在,让她出头就是了!这种风头,她是不出也罢! 所以这么多年来,外头那些人还真没人看出来,唐三小姐其实不识字。 唐大姑娘不会去拆她的台,都是一家人,唐三小姐还是她的长辈,真要让人知道她姑姑不识字,说不定连带着自己也要受人排揎。 唐老太爷夫妻对女儿娇宠,看长子、次子读书辛苦,就不想让粉嫩嫩的女儿吃苦受累,学认字辛苦,不学了!写大字辛苦,不写了!弹琴辛苦,手会疼,不学了!就这样,唐三小姐什么都没学,就是刺绣、裁衣以及中馈,她也都不曾学过。 她娘说的,学那劳啥子作什么?她闺女儿命好,将来嫁得如意郎君,就叫她哥给陪送十几二十个丫鬟,识字作帐、女红中馈样样通,她女儿只需要会使唤人,就够了! 所以唐三小姐什么都不会,要不是她哥升上七品县令,她也不懂县令竟然还分品的。 鸽卫一听,就知这一位是个草包了!只是一品县令是什么鬼啊?天下有这样的官位吗?饶是如此,鸽卫也没心思替唐家二老教女,谁家造的孽,跪着也要吞下去。 鸽卫消息灵通,早知这一位心气大着呢!就不知唐家二老想给她找个什么的婆家,要是给她挑个书香门第,她这样的草包,怕是没两天就露馅了! 要是让她嫁入高门,以她这样的性子和脾气,只怕没几天就得罪人,说不定就让人休回家了。 只是,这又与自己何干呢!教孩子,就是得狠下心,再心疼孩子,舍不得孩子吃苦,也得忍着,因为做父母的,不可能陪着孩子一生一世,尤其是女孩子,一旦嫁出去,在婆家吃苦受累,娘家人就算安排得再妥当,都不可能尽知。 有的时候小两口闺房呕气,能跟娘家人说? 鸽卫就一双儿女,对女儿也是极娇宠的,女儿现在不过十岁出头,因为出落得标致,已有人上门提亲。 为了女儿日后在婆家能过得好,能立稳脚跟,她教女儿许多事,还把女儿送进鸽卫训练学院去学习,毕竟她一出任务,家里就没人能教她东西,进了鸽卫训练学院,有同窗,有老师,遇到不解的事,还有人解惑。 然而就这样,她也还是忧心女儿所学不多,将来嫁人之后,应付不过来,日子过得不好怎么办? 可是这唐老太爷夫妻两,怎么就纵着女儿如此呢? 鸽卫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去想了。 门上的婆子进去许久了,一点动静也没有,鸽卫不耐烦再这样等下去,于是提脚就往里走。 她一动,院子里那些男男女女就围了上来,他们是想问自家的女儿、孙女哪儿去了,可是真围上来,他们又怂了,不敢开口问,一个个大老爷儿们这时扭扭捏捏的跟个小姑娘似的,堵在鸽卫前头。 他们的妻子、儿媳妇们胆子略大些,不敢真围住鸽卫不让她往前走,但开口问问总是行的。 于是忧心自家女儿及孙女们的妇人们七嘴八舌的发问,鸽卫镇定如常的停下脚步,扫了诸人一眼,道,“她们如果没被点穴,那应该就快回来了,你们就再等等吧!要是等不及,也可自己去看看,反正你们不是都知道我们教主住那儿了吗?都敢上门堵人了,怎么?不敢去查看?” 去堵人,那是唐三小姐带头,他们家的女孩子不过是跟着去凑热闹而已,那有本事和底气去堵人呢? 再说了唐三小姐被唐老太爷夫妻养废了,可他们没废,他们家的女孩也没废,一旦发现事情不对,应该就赶紧溜了,怎么会唐三小姐都回来了,她们却还不见人影呢? 这些人不晓得,这世上有种功夫叫轻功,鸽卫不止是扛着唐三小姐回来而已,她还一路施展了轻功,所以她们两到了,还等门上婆子通传许久,而唐氏族人的女孩们却还不见人影。 鸽卫说完话,不再和他们纠缠,手指一扬,就定住躲在一边的两个男人,这两人很是贼溜,他们在后头唆使其他人冲在前,他们两躲在一旁看热闹。 因为是躲在旁边,所以他们被定身也没旁人发现,没了这两个在旁煽风点火,唐氏族人们很快就败退了。 鸽卫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二进院,二进院的唐氏族人见此情状,都有些愣神,这谁啊?被她扛着的又是谁?刚刚进去一个婆子,然后就没了动静,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鸽卫的速度又快,等鸽卫扛着人已不见人影了,二进院的这些人还没反应过来。 三进院里,因和四进院近,所以听到了些许动静,似乎是有人把唐三小姐给送回来了,只不过送回来的手段,似乎有点让人不敢置信。 说是个妇人把人扛回来的。 唐三小姐人虽生得娇小,可到底也已经是个及笄的大姑娘了! 那妇人扛着她回来,难道不累? 然而唐老太太还在歇息,所以那看门的婆子进去之后,就一直悄无声息,他们也就不以为意。 直到现在。 看到那个妇人扛着一个人,却脚步轻快看起来毫不费力,他们就知,这妇人不简单啊! 然而唐三小姐是怎么惹上这么一个不简单的妇人的? 等等,刚刚唐三小姐被人撺掇着出门去干么?好像,好像是去找瑞瑶教黎教主的麻烦啊! 能挤进三进院来住的,见识大多胜过其他族人,因此一进院和二进院那些人不清楚,他们却很明白,瑞瑶教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旁的不说,光看有间客栈和温泉客栈,就知道这个瑞瑶教不是什么简单的,有间客栈倒还罢了!听说温泉客栈兴建之时,就有不少地方上的权贵想要插一手,甚至想要空手套白刃把温泉客栈给夺过来,毕竟牵涉到的利益太过庞大了。 谁知,那些人没得逞也就算了,听说下场都不怎么好,就是因为温泉客栈最大的东家,瑞瑶教黎教主的爹是皇帝面前的重臣,传说这温泉客栈背后金主之一就是皇帝。 虽然在他们看来,皇帝不缺钱啊!可是这世上真有人嫌钱多的? 皇帝老儿自然也不会嫌钱多嘛! 想想看,唐大人不过一介七品小官,他们这些族人就如此的巴着他不放了!那么黎教主背后有个皇帝靠山,唐三小姐还不知死活的上门堵人?这……突然间,这些老爷、少爷们只觉眼前一片黑暗。 到底刚才是那些人脑子这么不清醒的,去撺掇着唐三小姐,去找黎教主的麻烦呢? 他们坚决不承认,刚刚那些脑子进水的家伙中有自己。 鸽卫扛着唐三小姐从他们面前经过时,他们还有些怔神,似乎还没从刚刚想明白的关系中反应过来。 鸽卫好奇的瞟他们一眼,就径自进了四进院,她一眼就看到门上那个婆子跪在廊下的青石地板上。 哦,原来这婆子进门后,就被罚了啊!怪不得她在门上等了这么久,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就不知她们是不相信婆子的话,还是觉得婆子没规矩,喳喳呼呼的惹人心烦? 鸽卫径自走上庑廊,廊下的仆妇、丫鬟全看傻眼,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如此没规矩,还有,她扛着的那个人是…… 正思忖间,鸽卫已经把人扛进屋里去了。 “唐老太太,我把你闺女给送回来了,她身上的穴道,大概要一个时辰后才会解开,还有啊!好好的管管你闺女儿吧!说话没个遮拦的,这是我们教主仁慈,不跟个傻得被人当枪使都不晓得的人计较,再有下回,就没那么好的待遇啦!”边说,鸽卫肩一抖,直接把唐三小姐落到地上去,唐三小姐惊呼一声后,就开始大声叫嚷起来,又是喊疼又是骂人的,好不忙碌。 屋里侍候的人根本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跌落地上,听她开口骂人,众人暗松口气的同时,也头疼不已的看着她。 拜托,真要骂人,也得等扛她回来的人走了再骂吧?现在人还在这儿呢!她就不怕得罪人,一会又再受罪吗? 唐三小姐倒是不怕鸽卫,因为出手对付自己的人不是她,她以为被派来送她回来的人,定然好拿捏,所以并不怕她。 鸽卫没好气的看她一眼,“行了!装什么装,老娘放你下地的时候可是算准力道的,不会跌疼你的,而且要真跌疼你了,你这会儿怕是疼得说不出话来了!还能让你在这儿喳喳呼呼的叫疼又骂人的?” 唐三小姐一噎,众丫鬟仆妇则是看呆了。 床上坐着的唐老太太脸黑黑,质问鸽卫,“这位大娘,说我儿口没遮拦,就不知她是说了什么样的话,让你家主子说她傻得被人当枪使都不晓得?” 唐老太太爱听人拍捧,最听不得人说她女儿的不是。 鸽卫的话很显然就触到了她的逆鳞。 “唐老太太,你不会不知道,你家大孙女之所以婚事艰难,便是因为你女儿在外头总说,你大孙女是丧妇长女,从小没人教养,这才一直没人上门提亲的吧?” 唐老太太一怔,看向女儿的眼神不由有些复杂,女儿真在外头这么说? “我说的又没错,她本来就是丧妇长女嘛!有何不对?难道这年头连说实话都不成了?”唐三小姐梗着脖子一脸倔强的对着她娘吼着。 鸽卫暗暗给这小姐的脑子点了根蜡,难道她看不出来她娘的脸色都比厨房的锅底还黑了吗?不过也是,这姑娘从小就被父母娇养大的,她会看人脸色?嗯……她好像不会啊! 鸽卫忍不住再为唐三小姐日后的前程再点根蜡,没有半点才艺,反正也不靠什么诗词棋琴过日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脾气暴性子硬这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她不会看人脸色啊! 如果她是低嫁,只要她大哥不出事,给她撑一辈子腰,不会看人脸色老得罪人,只要有她哥在,没事儿。 怕就怕唐老太爷夫妻和唐三小姐想着要高嫁,呵呵,就是出身世家名门的千金大小姐,嫁入高门,那也得好好磨几年,才可能有好日子过。 唐三小姐呢?呵呵! 鸽卫看着唐老太太那张脸,黑就黑呗!你女儿不会看人脸色,硬要跟你杠上,难道怪我吗?别逗了! 鸽卫对唐老太太福了一福,然后伸手在床边的高几轻捏了下,就见高几的一角化成了粉,唐老太太惊恐的张大了眼瞪着她,鸽卫笑笑,“唐老太太,我们不惹事,不招惹人,可不代表我们怕事啊!如果不怕,您,就继续纵着女儿来找我们麻烦呗!我们虽是在赶路,可赶路最是苦闷无聊,倘若有人想送上门来,让大伙儿乐呵乐呵,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说完鸽卫转身就走。 身后忽闻一片惊呼,老太太这下子,是真的晕过去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三章 装病有风险 晕过去了啊?! 鸽卫有点可惜的啧啧两声,提气轻点地面飞身走人。 三进院那些爷儿们听到动静冲进四进院,冲在最前头的几个,就刚好看到鸽卫飞身离开,一个个全张大了嘴巴愣在那里呆望着,后头的人被他们挡住,只觉奇怪,怎么不走了呢? 推搡了几下,终于挤开他们,眼前只有唐老太太身边那些侍候的仆妇和丫鬟急成一团,怎么回事啊这是? 鸽卫却不管唐家这些琐事了!她得向教主回禀去。 黎浅浅这里,早已聚集了办完事来回事的鸽卫们,送唐三小姐回去的鸽卫回来的并不算早,在她前头已有好几人把城里那些世家千金送回去又赶回来了。 唐三小姐算是重点人物,所以送她回去时,鸽卫不敢施展轻功,其他人则没有此顾虑,反正都点穴了嘛!因此她们上手之前索性把人直接点昏,如此一来,她们也不知究竟是谁把她们送回去的,想跟家里人告状?那也只能把所有的事,统统算到唐三小姐的头上去。 谁让她领着她们去堵黎浅浅的呢? 黎浅浅看到送唐三小姐回去的鸽卫回来,朝她招手,等她来到跟前,才问,“唐老太太没事吧?” 咦?她家教主会算不成?不然怎么一开口就问起唐老太太? 黎浅浅见鸽卫满脸惊讶,遂笑道,“唐老太太既然把小女儿看成眼珠子,见她被人扛回去,肯定要动怒追问到底的,不管你回她什么,她都会怒不可遏,可是老太太什么本事都没有,除了装病装晕,也没啥招数了!” 然后她的丈夫就会逼着长子,去替她出气。这招屡试不爽,唐老太爷夫妻两用这招拿捏住两个儿子多年,这么多年累积下来的经验,让他们根本不曾想过要改动。 反正好用嘛!就继续用下去。 只不过,老太太忘了,次子在老家忙着做生意,长子还没从京里回来,丈夫,丈夫被关进牢里了!孙子和孙女去城里照看他们在牢里的祖父。 她身边,除了一个被他们夫妻宠坏,什么本事都没有的闺女儿,她现在昏厥过去,只有急乱的下人和女儿围着她,啥事也做不了,更别说替她出气了。 鸽卫听黎浅浅如此说,心道,这倒是。唐家族人被赶出驿站的屋子,齐聚到她那里时,她就装晕装病想混过去,没成想,她小女儿因没她护着,就被人撺掇着来找教主的碴,见到小女儿被扛回来,她哪能不气呢? 鸽卫心想,唐老太太大概很想朝教主撒气,不过在自己露那一手之后,她就算再想,也不敢了!对唐氏族人们撒气,那也得她敢才行。 被驿长赶出他们视如自己所有的家之后,那股怨气还没消散呢!老太太就等着丈夫、儿子回来帮忙扛族亲们的怒火呢!又怎敢对他们撒气呢? 再说了,他们之所以撺掇着唐三小姐去寻教主的麻烦,不就是想着杮子挑软的捏,说不定教主被唐三小姐那么一吓,就找蔡大人他们说情,容许唐氏族亲们再住回去呢! 可惜,他们挑错了对象,她们家教主不是软杮子,而是块硬铁板! 黎浅浅又问,“她没事吧?” “属下离开时,听到她们在喊老太太晕过去了。” “嗯,去给她请大夫,去城里把有名望的大夫都请去给她看诊,这诊疗费,咱们就帮她出了!咱们不缺这个钱,记得,要好好的跟大夫们说明原由,并请他们代为转达我们的歉疚之意。” 黎浅浅话声方落,鸽卫们和春江等人看向她的眼神是既钦佩又有点复杂,似乎在说,想不到我们教主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是,她们喜欢啊! 对付唐老太太这样子的人,就是要这样。 泉流城当晚可忙碌了! 全城略有点名气的大夫,全都被人恭恭敬敬的给请到驿站,去给唐县令的老娘诊脉去了。 不少人家听闻动静,纷纷派人打听,等晓得是这么回事后,忍不住要叹一句,唐大人的老娘这回是失策了啊!派孙女去找黎教主的麻烦,结果不如她的意,她气不过就装病,人家黎教主就请来满城的大夫为她诊脉,极具诚意的出了诊资,还请大夫们替她转达了歉疚之意。 泉流卫所王副指挥使用过晚饭后,亲信就来跟他回报此事,等他打算回房歇息时,他老娘和妻子派人请他过去,才坐下这婆媳两就说起了想求娶唐三小姐作媳的事,副指挥使连忙摇头,将唐老太太想算计人,结果被黎教主反将一军的事,说给老娘和老妻听。 这婆媳两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副指挥使说,“求娶唐家人不是不行,不过,不能是唐三小姐,此女耳根子软,被人当枪使犹不自知。” 他顿了下又道,“孩子们年纪轻,做事情欠考虑,这都是小事,等他们长大些,自然就学会做事前要多思量。咱们这样的人家,不怕孩子闯祸,咱们有能力收拾,怕就怕他们被人撺掇着闯了祸,却丝毫不觉有何不对,咱们家的孩子向来是在外头闯祸了,自个儿收拾,可这位唐三小姐,她是闯了祸就只知甩锅给爹娘大哥去扛。” 这还待字闺中,扔给家里长辈兄长去扛,不为过,可是甩锅给侄子侄女去替她背锅,这个就让副指挥使十分不满了。 而且他也怕唐三小姐这样的人进了门,日后她在外头祸了闯,除了他们夫妻这对公婆得替她善后,就连儿孙都得一辈子替她收拾残局? 媳妇进门,不可能就把人拘在内院里,不让人出来见见世面,交际应酬的,但像唐三小姐这样子的,真进了门,他真敢放她出去和人结交?她不是贤内助也就算了!怕就怕她拖儿子的后腿啊! 王太太听了安心了,她就怕丈夫听婆婆的,老太太一开口,丈夫就忙不迭的应承下来,现在嘛!放心了,放心了! 王老太太被儿子驳了提议,觉得被打脸,面上下不去,黑着张脸道,“那是她老娘不好,那闺女儿是顶顶好的,你表嫂说,那闺女儿啊……”不等老太太细数侄媳说的优点。 王副指挥使不耐的打断老娘的话,“表嫂?表嫂来跟您说的?”他深呼吸一口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娘,表哥家的几个儿子都还没成亲呢!她不操心自个儿家的儿子们,跑来管咱们家小子的婚事做啥?” “咦?你这怎么说话的?你表嫂那是关心你们啊!关心你们一家子呗!再说了那几个不过是庶子,他们的婚事哪值得你表嫂去费心神?”王老太太嗤笑一声。 王副指挥使冷笑,“就算是庶子的婚事,她不想操心,那也轮不到她来管我儿子的婚事。倘若那唐三小姐是个好的,她怎么不帮她小儿子求娶她?表哥最小的嫡子还没订亲吧?我记得他比我们家昌哥儿大些。” “大三个月,可你也得看看人唐家瞧不瞧得上他家的南哥儿。”王老太太没好气的道,“南哥儿连考秀才几年了,都没考上,我瞅着人都快考魔障了。” 王太太坐在一旁不发一语,心里却一直在腹诽着,高家表嫂之所以那么热心,就是看她家昌哥儿已经是秀才了,她儿子却还考不过,这是怕她家昌哥儿考得好,所以故意给他弄门看似助力颇大的媳妇,其实骨子里就是个扯后腿的料儿。 王副指挥使见老娘还要争辩下去,大手一挥道,“娘您就别操这些心了,昌哥儿的婚事,还早着呢!等他考上举人,再来操心不迟。” “考举人?要是考不上呢?”王老太太不高兴的问。 “考不上再说,现在不还没考吗!急什么急!” 王老太太瞪着儿子,“我这不是怕他错失了好姻缘吗?” “不急,不急,您要真闲着没事干,不如帮表哥家的庶子们操心下婚事吧!他们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 王老太太闻言没好气的又瞪儿子一眼,“你也说那是你表哥家了,人家有父有母呢!我替他们操什么心哪!” 王副指挥使意味深长的看着老娘不发一语,王老太太略顿了顿,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是姑太太,对娘家庶出侄孙的婚事,尚且不好插手,毕竟人家有父有母,那娘家侄媳插手到王家来,管她嫡出孙子的婚事,这……她孙子的亲爹亲娘又不是不在了!而且还有她这亲祖母在呢! 王老太太老脸染霞,颇有点不好意思,她看看儿子,儿子只定定的看着自己,再看儿媳,见她似乎神游中,略安心些后,才挥手道,“不管了,不管了!反正昌哥儿有你们管着,他的婚事,我不管了。” 王副指挥使点点头,亲自扶着老娘把她送回房,然后才对妻子说,“高家表嫂常常来家里?” “是啊!我看她啊!大概还放不下你吧!” “那是她的事,早在她选择退婚,嫁给我表哥那天起,在我这里,她就已经是个死人了。”王副指挥使指着自己的心口对妻子道。 王太太看丈夫一眼,轻笑了一声,“你把她当死人,可人家还把你当相公看啊!”对丈夫的前任未婚妻,现任的表嫂,王太太不是没有怨,不过她知道,自己表现得越在意,就如了对方的意,她来管昌哥儿的婚事,不就是想要自己跟丈夫闹起来吗? 她偏不,就不让她如愿以偿。 “当初她到底是嫌你什么,坚持要退婚?” 不得不说,这件事压在王太太心上已经很多年了!高太太每每来王家时,总隐隐带着一丝倨傲,居高临下睥睨她的态度,让她为此憋了一肚子气,可人家又没明言挑衅,就只是端着个架子,她能因为这样,就不管不顾与对方撕破脸闹起来吗? 不成。 除非她不想在王家待下去,想要和丈夫分开,否则只能忍下去。 今天,明白的看到丈夫对表嫂的态度了,她才敢壮着胆子问。 就见王副指挥使冷笑了一声,“那个时候,我不是被卫所里的上官嫌恶,寻了个由头打了我一顿吗?她来看望我,在外头听了大夫的话尾,没听到完整的话,就以为我这辈子完了,腿被打废了,所以她没跟家里人商量,就跟我说要退婚,还希望我主动。” “叫你开口退婚?”王太太有点傻住了,高太太当初听到的内容是有多严重啊!严重到她连回去和家人商量一声都没有,就直接开口了? “她跟我说,如果我爱她,就肯定舍不得她跟着我一起吃苦,为了她好,我肯定愿意委屈些,开口跟她退婚。” 想要退亲,不是那么一件简单的事情。 如果男方受了重伤,日后可能成残,女方此时提出退婚,世人会指责女方不仁不义,不能同甘共苦,名声肯定大受影响,退亲之后,怕是再也找不到好姻缘。 然而此时若是由男方开口,女方这头坚持个几日,才点头同意的话,世人不只不会怪责女方,还会道女方有情有义,名声大涨,就算退亲,也能寻个好婆家。 “我以为她在跟我说笑,只跟她说,我会好起来的,叫她别担心。”王副指挥使对着妻子苦笑,“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是,后来高太太一家演了一出好戏,让泉流城的人都认为她是有情有义的好女人,王副指挥使为不耽误未婚妻的幸福,忍痛与她退亲。 王太太的兄弟和王副指挥使是发小,自然知晓内情,他的好兄弟们个个义愤填膺,想要找高太太家人讲道理,不过被王副指挥使拦下了。 “那会儿你是怎么想的?我哥和我弟他们替你气得不得了,你倒好,竟然还维护她。”说起来,这也是婚后王太太在面对高太太时没有底气的主要原因。 王副指挥使笑,“只不过看清了她一家子老小的嘴脸,懒得计较,也不想日后再和她家有瓜葛,既然她们家要退亲,那就退个彻底,省得日后有点什么事,他们家又纠缠上来。” 王太太点点头,这些年她没少听婆婆抱怨这事,高太太娘家有个什么事,就会找高家人帮出头,这些年高家替高太太娘家摆平了不少麻烦事儿,听说其中还牵扯到人命官司呢! 为什么她会晓得?自然是高家人摆不平,上王家求王老太太帮忙,叫王副指挥使出面呗! 不过王副指挥使没答应过,还说了老太太一顿,老太太气不过,杠不过儿子只能找儿媳妇抱怨几句,多的,老太太也不会跟她说,毕竟老太太还得护着娘家的脸面。 “总之,那女人没安好心,今天我和娘说开了,她老人家应该不会再听她的话了,要是她还要不识相的找上门来,你就叫门子……,还是我交代下去吧!省得你在娘那里不好交代。” 王副指挥使雷厉风行,立刻就交代下去,日后高太太再上门来,就把她拒于门外,也不必跟老太太回报,只当她没上门过就是。 后来高太太去王家,便吃了闭门羹,气得她回去就病倒了,等她病好,她相中的唐大姑娘已经与人订下亲事。 原来之前她上门求娶唐大姑娘,唐老太太为女儿相中了王副指挥使的儿子,却苦无门路,正好高太太一头撞了进来,两人于是交换条件,她帮唐老太太敲定唐三小姐的婚事,唐老太太就替孙女做主,许给她家南哥儿。 她事没办好,也不好指控唐老太太说话不算话,只得生生把自己再气病一回。 正文 第一千零四章 后悔莫及怨怪谁 王副指挥使家发生的事,黎浅浅她们自然不晓得的,章朵梨把章老安置好后,听下人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她这才晓得,原来驿站里头这么热闹。 黎浅浅见她过来,忙拉着她问起章老,章老被请下车,充当老人牌,毕竟对方有个唐老太爷在,如果唐老太爷想用年纪压人,章老就是最佳挡箭牌。 没想到御卫那么痛快的就把人弄走了!害得章老有点意犹未尽,章朵梨只得使出浑身解数安抚他,别说,章老年纪越大越像小孩子,章朵梨如今应付他都有些捉襟见肘了。 “吃过饭睡下了。”章老是老小孩,可是不能用哄孩子那招来对待他,因为老人家年纪大筋骨不像年轻人那样好,稍有不慎,就可能受伤。 章朵梨侍候他,得比照顾小娃娃更加用心,而且小孩子年幼听不懂你讲的道理,老人懂啊!可是他拿辈份压你,你能咋办呢?只能捏着鼻子老实受着呗! 结果就是章朵梨这会儿还饿着肚子呢! 黎浅浅忙唤叶妈妈先端鸡汤来,叶妈妈有鉴于赶路辛劳,外头的事还没了,她这儿箱笼都还没安顿好,就忙着炖鸡汤给大家补一补。 别说,叶妈妈这一手熬药膳的功夫是越发精进了,就连蔡大人他们也有耳闻,得知她炖了鸡汤,忙使人来凑兴,就盼能分一份回去享用。 叶妈妈知这是结交人的大好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于是黎浅浅的院子里,一字排开十几个红泥小炭炉,杨柳她们全都上手看火,箱笼可以晚点整理,鸡汤先熬出来才重要。 虽然是人人有份,不过如蔡大人及御卫统领、小统领这等身份不同的,鸡汤里头自是添加了不少好料。 蔡大人喝完鸡汤之后,还派人打赏叶妈妈,御卫小统领们也不敢怠慢,就怕之后没得好吃好喝的补汤可蹭,也送了不少好东西来。 御卫统领从城里回来,看到桌上热腾腾的鸡汤时,心里热呼着,这黎侯爷家的闺女儿会做人,嗯,是个可结交的。 可惜,已经订亲啦!要不然把她求回来给他弟做媳妇也不错,可惜啊!凤公子的墙角不能挠。 凤公子还不知有人曾想挠他的墙角,用过饭后,去看他二哥和小外甥,小外甥已经在他二舅身边睡得人事不晓,凤公子看着忍不住捏了他鼻头一记,小小孩在睡梦中觉得不适,伸手拍开在脸上肆虐的大手,小嘴嘟嚷着翻了个身,把手里捏着的衣角揉了揉,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又沉沉睡去。 “这小子真是,有了你就忘了我。”凤公子没好气的看着小外甥,这小子真是个没良心的,这几天在他怀里睡时,是抽抽噎噎可怜兮兮,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他欺负小孩了! 哼哼! 凤二公子笑看弟弟吃醋,“出息。”顿了下问道,“外头的事都理好了?” “处理好了!你不知道,浅浅把全城有点名望的大夫都请来给唐老太婆看诊,还请他们帮忙转达歉意。” 明明是唐家人不厚道,半道去堵人,结果唐老太婆使出装病大招,好让人以为她们母女被黎浅浅欺负了,结果!哈哈哈! 凤二公子听了直笑,“这主意够损的了!唐老太婆这下子有气没地出,只能生生憋着,还得对上门的大夫们客客气气的,不能够撒气,哎哟!这招,真损,真损。” 凤公子笑,“我们没想跟唐家人对上,都是他们自个儿上门挑衅的,怪谁?”说到这儿,凤公子不解的问他二哥,“这唐家二老既然能教出个七品县令,还有个手腕了得的商人,怎么脑子如此不清醒,难道他们不知道,宣旨天使是啥意思?侯爷、伯爷又是什么爵位?怎么傻傻的上门挑衅呢?” 凤二公子也不懂,不过弟弟既然问了,他就不负责任的猜测一番权充为他解惑,“想来唐大人和唐二老爷本就聪慧,再有族里长辈教着,一般来说,族里有个读书苗子,族长和族老们都会想办法尽全族之力好生栽培,毕竟这考上功名后,对全族的帮助是看得见的,再有,这背后的利益,也是值得他们这么做的。” 唐大人虽有幸考上进士,却不幸丧偶,当然,也有人认为是走运,因为元配娘家不给力,这时死了,等出孝,正好再娶个对仕途有大帮助的继妻。 但在唐大人这里,他是打定主意不再续娶,想要全心扑在公务上,至于家里内务,不是有他娘在吗?再不济,儿子也大了,等儿媳妇进门,就把内宅事全给儿媳妇去打点。 然而唐老太爷夫妻却有不同想法,虽觉前儿媳死的不是时候,耽误儿子选官一事,不过这也不是没好处的,刚好空出位置来,好让他儿子再娶个对仕途有帮助的女子进门。 前媳妇嫁资不丰,再娶的时候,肯定要挑个嫁妆丰厚,出手大方的回来,如此,她小姑出门子时,她给的添妆肯定厚厚的。 唐老太爷夫妻两,不止盼着新进门的儿媳妇能给家里带来丰厚的家财,更渴望着从她那里挖宝好给小女儿添嫁妆。 唐老太爷夫妻两眼光短浅,新长媳还不知在那儿呢!就已经算上人家的嫁妆了。 凤公子对他二哥的猜测不是很满意,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唐家的事算告一段落了,接下来的事,就由驿长和唐大人两个人去掰扯吧! 至于唐老太爷,他打执行公务的御卫,这要往大里说,就是对皇帝不敬,往小里说,就端看姚、吴二人怎么看了。 反正明天蔡大人他们离开之后,这事他们未必就会放在心上,所以,姚、吴二人都在观望。 不过听闻黎浅浅请大夫去驿站,为唐老太太看诊一事,姚家人是笑翻了!姚太太揉着肚子道,“该,就该有人让那老太婆吃鳖,省得她以为能生出个七品县令的儿子就上天了!” “默娘。”姚县尉很无奈的看老婆一眼,“小心隔墙有耳。” “紧张什么啊!你,隔墙有耳又怎样?咱们屋里就两人,要是传了出去,你我心知肚明是谁传出去的。” 姚太太这么说,自然不会是他们夫妻两,唯一的可能,就是吴县丞年前送姚县尉的那个妾室。 姚县尉苦笑,“她虽是老吴送的,可未必就包藏祸心。” “你心疼她,自然是替她说话了!我人老珠黄了不得夫宠,自就只有被人嫌弃的份儿。” 得,老妻如此明白表示吃醋,为人夫者怎能没有表示,“你放心,若是外头传出咱两的私话,你放心,不用你开口,我就先处置她。” “那你先说说,会怎么处置她?得让我满意才成!” “行,你说,要么处置?” “咦?不是你拿主意的吗?”开什么玩笑,当她傻啊!她要说了怎么置那个小美人儿,回头应景了,他还不给自己按个善妒的罪名才怪。 姚县尉苦笑,“行,也不用等了,明儿一早,就把人送到乡下去,吴夫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她侍候为夫时不用心,惹恼了我,所以才把她送乡下庄子去。” 姚太太这才露出笑容来。 吴县丞家里就没那么和谐了,吴太太想把孙女许给唐大人的长子,可两个孙女都一样出色,把谁许过去呢? 想到之前两个孙女都对任二少爷有意思,吴太太就有些头疼,“京里头到底有没有消息啊?” “没有。”别说吴太太头疼,吴县丞更觉头大,任大人在时,他们两曾经合计着要把姚县尉给扯下马,钱也花了,人也安插好了,就差那么临门一脚啊!任大人进京后就像泥牛入水毫无声息。 吴县丞这里是左右为难,不知该不该接着做,不做,前头的钱全白花了,想到送给姚县尉的那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吴县丞就觉浑身难受,任大人挑美人着实有眼光,选的这三个美人儿个顶个的俊俏,任大人留了一个,他也留了一个,可是三个美人儿当中,最出色的当属送到姚家那个。 吴县丞长叹一声,姚县尉那个大老粗不懂得怜香惜玉,也不知那个小美人儿如今日子过得如何啊? 吴太太不知丈夫的心思,已经全都跑到女人身上去了,还以为他是在为两个孙女的婚事发愁呢! 姚家,被吴县丞惦记着的小美人儿,如今的姚府妾室王娇娥王姨娘,正坐在自己的屋里生闷气,两个侍候她的丫鬟面面相觑,良久,才上前道,“姨娘别恼,老爷不过是哄夫人的,等任大人回来,老爷就会派人接咱们回府的。” 毕竟眼前的王姨娘是任大人挑的,吴县丞送的,真把人扔在乡下不理不睬,那两位哪舍得啊! 侍候王姨娘的丫鬟,一个是任大人给的,一个是吴县丞给的,为的就是要控制王姨娘,有她们两个看着,就不怕王姨娘被姚县尉给拉拢过去。 任大人他们两对女人的心思虽摸不透,但有任大人的宠妾齐姨娘在,女人的心思自有她去操劳,不得不说,任大人自得了齐姨娘后,在算计人的手段上,比从前更加的多变。 但凡挡着他路的,不听他话的,都被他使计一一铲除掉,这也是为何他儿子会遭人设计的原因之一,他们的目的不是任大少爷,而是他这个做老子的。 他儿子就是个纨绔,没他老子这个靠山,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吴太太那就是个睁眼瞎,她只看到了任大人在泉流城位高权重,是号人物,与他家结儿女亲家,那是稳赚不赔的,尤其她相公还在任大人手下当差呢! 然而其中的风险,她完全不懂,吴家小姐们养在深闺,只知任家少爷们个个俊秀出众,虽知外界对他们兄弟风评不佳,可是谁是靠外人的风评过日子的呢? 这日子的好坏,全看自个儿怎么看。 在她们姐妹的心中,有吃有喝,穿金戴银,婆家显贵,能让她们在小姐妹面前露脸,这,就够了! 至于喜欢,她们喜欢人人拍捧的日子,喜欢出手阔绰,喜欢被人宠被人疼,嫁进任家,就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再说了,这是长辈安排的,她们从小就听话,听命行事又有何不对呢? 可以说吴家姐妹看重物质生活,日子,不都这样过的吗? 任家姐妹又是不一样的类型,她们想要嫁人中龙凤,可是泉流城中,没什么出色的男子,离她们最近的,就是凤家庄的凤庄主和凤公子,不过她们也知道,家里是不可能让她们嫁江湖人的。 之前,她们父亲进京前曾对她们母亲透露,如果一切顺利,可能会把她们两个嫁进京里去。 至于是嫁到什么样的人家,任大人没说,只是意味深长的对她们母女笑了笑,任夫人熬不过两个女儿的纠缠,把丈夫身边的小厮叫来,好生逼问了一番,这才晓得,原来任大人想把女儿许给黎侯爷的两个儿子。 只不过,人家贵为伯爷,又是皇帝跟前的宠臣,他一个七品县令,如何有办法把女儿嫁进黎家? 小厮不晓得只说老爷没讲,其实小厮心里也纳闷,他家老爷和黎经时黎将军素无往来,怎么有把握能和人黎将军结儿女亲家呢?难不成老太爷和黎家老太爷是旧识,双方曾经有过婚约不成? 可是黎将军上头还有两个兄长呢!那是嫡子,真要有婚约,也该是和他们两家议亲吧?婚约怎会落到黎将军这一房? 然而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任大人进京后音讯全无,任夫人哪还敢把这门亲事放在心上,唯恐丈夫之所以没有音讯,问题就是出在这门亲事上头。 派人上京去打听消息,也是毫无音频传回来,这让任夫人越等心越慌。 这一夜,泉流城有不少人都没能安枕。 隔天一早,黎浅浅她们收拾停当,准备启程时,驿卒来报,道是唐大人来了。 唐大人啊! 来得还真巧!黎浅浅心里腹诽着,边派春江交代刘二去打听消息,自己则照常去黎漱院子练武,凤公子和凤二公子都已经起身,小家伙也起床了,看到黎浅浅,高兴的像颗球朝她蹦了过去。 黎浅浅笑着将他抱起来。 “小舅母。”软软糯糯甜滋滋的嗓音,甜的能溺死人,黎浅浅抱着他捏了他鼻子一记,“听说你想你二舅舅了!” “嗯。”小家伙重重点头,“想了,想小舅母。”说着双手环住黎浅浅的脖子,小脑袋靠在她肩头上揉了揉。 “行了!快下来练功了!再拖下去,会很晒。”黎漱看他一眼,小家伙立刻不用人催,自动自发溜下来蹲马步。 唐大人来了,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有宣旨天使蔡大人他们在,轮不到他们出面。 唐大人回来的消息,唐老太太自是欣喜若狂,唐大少爷兄妹两脸色则有些凝重,“咱们是回驿站,还是去衙门等父亲?” “去衙门吧!如果回驿站,有祖母和小姑姑在,你觉得父亲还听得进我们说什么吗?”唐大少爷板着脸,对祖母和小姑姑告黑状的本事,他从来不敢小觑。 “不知道,祖父会不会后悔?”唐大姑娘上了马车后,忽对兄长道。 唐大少爷嗤笑一声,“就算他后悔,他也不会让我们知道,或看出来,祖父好面子得很,不过就不知他会把这事怪到谁头上?说不定又是哥哥我顶锅。” 唐大少爷自嘲一笑,唐大姑娘眼眶含泪,有长辈如此,还不如没有呢! 正文 第一千零五章 这谁啊好大的脸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唐大姑娘早就明白的,然而现实一再的提醒她这个事实,任她再怎么坚强,到底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家,忍不住要难受。 兄妹两收拾好,用过早饭,提着请客栈厨房做的早饭上了马车,前去衙门探望被关在牢里的祖父。 吴县丞早早就等在这里了,看到唐家兄妹来了,端着和善的笑容上前相迎,态度亲切得不得了,彷佛昨日他不曾对唐老太爷被关进牢中一事不闻不问过。 姚县尉不多时也到了,他身后还带着儿女们,姚小姐一来,就热情的和唐大姑娘打招呼,让唐大姑娘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两个姑娘就说到一块儿去了。 那厢唐大少爷不卑不亢的与姚、吴两位大人应对有序,姚家两位少爷看着暗暗点头,唐大少爷果如父亲所言,是个出色的,比任家三位少爷要出色太多了! 之前他们兄弟一直颇担心,自家妹妹会和城里其他姑娘们一样,被任家少爷们的好皮相给哄了去,幸好没有! 唐大人的回归,唐老太爷早就听狱卒们说了,他老泪纵横等着儿子来接他出去,原本他还想着,等他出去之后,叫儿子给那个胆大包大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后来在牢里一个晚上,他已改变心意,因为他终于知道,自家儿子虽是个官儿,但不是品级数字越大,官就越大。 恰好相反。 品级越大数字越小,长子不过七品县令,那个被他打的御卫,虽说是侍卫,但那可是护卫皇帝的侍卫,所以称御卫,他儿子身边的侍卫可和人无法相比。 且他听说了,被他打的那名御卫是京里什么国公府的少爷。 身上是有品级的,好像还比他儿子要高。 想到这儿,唐老太爷就忍不住浑身发抖,他怕啊! 原来自己一心认定,自家儿子当上七品县令就非常了不起了!谁知,这世上,竟然还有比他儿子更了得的。 凤公子去驿站之前,派人来给唐老太爷醒醒脑,免得这老头不开窍,搞不清楚自己的份量,他找死,是他的事,可找事找到黎浅浅他们头上来,那就不行。 所以昨晚上,唐老太爷在牢里听人讲古,听了一晚上,他年纪大觉少,本来听到半夜时,就想睡得不得了,可是他旁边那两人说的事情吸引了他,本来是边打呵欠边听,听到后来那精神头可足了。 结果就是现在他老人家一个劲儿的打呵欠,唐大少爷兄妹以为他择席,所以没睡好。 不断安慰他,等父亲来,把事情处理好,就能领他回家了。 说到家,唐大少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姚、吴两位大人拱了拱手,“父亲回来了,这宅子的事,还请两位大人在父亲面前,帮小子美言几句。”绝口不提任家人霸占房舍的事。 姚大人笑着点头,吴大人则道,“这任家人实在是不厚道,他们在泉流城,及泉流县里都有产业。,却霸着官舍不肯搬,害得你们一家只能去住驿站。” 要不是如此,唐老太爷也不至于被关进牢里来。 吴大人三言两语就把唐老太爷的怒火转向了任家,唐大少爷笑了笑没有回答,姚大人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唐大少爷一眼,见他不是蒙懂无知的样儿,心里便有了计较。 看来唐家是年纪越大的越老糊涂,反倒是年纪越小的,脑子越发清楚。 唐大人这厢先去见了蔡大人,蔡大人已经起身,正在用早饭,听闻唐大人来了,放下碗拿着帕子轻按着嘴角。“让他进来。” 唐大人由小太监领进来,“下官唐介人见过蔡大人。” “嗯,唐大人客气了。坐。” 唐大人看蔡大人的态度不算客气,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想来也是,自家族人强占驿站为己有,蔡大人他们要入住,还遭到父亲无礼的对待,说起来,是自家理亏在先,真怪不得人家要动怒。 唐大人思量着如何开口,蔡大人已经先说话了,“说起来,这事也不是大事,不过就是族人们仗着势占点便宜,多大的事儿,是吧?就是他们占的是驿站,驿站是以什么为优先,唐大人是地方父母官,肯定要比我一介无知内官要懂得多。” “蔡大人这话,着实羞煞下官了!” “咱们明眼人不说暗话,敞开天窗说话,占驿站的院子,无可厚非,谁让此地方便呢!可这方便之地,不是为让你家族人占用而设,而是为通传朝事、传递消息所设立,这些院子是让官员路过时,有个安身之所。” “是。蔡大人说的是,是下官族人们过了。” “我们路过此地,想要寻个落脚地,无奈人车众多,城里又在办活动,能容得下我们的客栈都客满了,逼不得已,才来驿站容身,不过我们都还没说什么,令尊就已经怒气冲冲的上来寻衅,亏得统领大人平日里打熬得好筋骨,换了别人,怕是挨不住令尊这一下。” 重点全在唐老太爷打了人统领大人那一下子。 唐大人知是自家老父理亏,起身拱手为礼赔不是。 “唐大人这礼,咱家可不敢受!挨打的,不是咱家。”蔡大大一字一顿,唐大人明白这是告诉他,谁才是应该受他赔罪的人。 “敢问蔡大人,统领大人可在?” “他啊!大概还在歇息吧!你知道,盛怒之下,令尊那一下可不轻啊!”蔡大人轻描淡写,话里怪罪之意,唐大人只能生受,不过一边还得庆幸,至于人家没扯大旗,指他父亲对圣上大不敬。 蔡大人笑了笑,“对了,还有,令妹昨儿个逛街归来,不知被何人撺掇着,浩浩荡荡的领着一群姑娘,去寻黎将军的闺女儿麻烦。” 黎将军的闺女儿?唐大人脑子转了转,好不容易才终于明白过来,蔡大人说的是何人,不由心头重重一跳,他妹去找黎教主的麻烦?她是嫌自己命太长吗?那一位和蓝神医的闺女儿可是要好的很,蓝神医女儿出嫁,蓝神医不便送女儿出京,便是由黎教主师徒从瑞瑶教总坛送到京城出嫁,再护送她的嫁妆到凤家庄,这连亲姐妹都未必能做到这样呢! 由此可见这两位姑娘之间的情谊深厚,再说,这位黎教主日前才和凤公子订亲,此番进京,就是要在京城出阁,谁让她爹和兄长们得皇帝重用呢? 如此帝宠,自己想要而不可得,小妹不想着和黎教主结交,竟然上门找她麻烦? 蔡大人见唐大人的脸色变幻莫测,知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嘴角轻勾,“唐大人忙于公事之余,这家务事还是得管管才好,尤其唐大人辛劳半辈子,好不容易当上上等县县令,可不好因为家人的愚昧拖累,而功亏一篑啊!” 唐大人暗暗心惊,郑重拱手为礼,告退出去后,伸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问了侍候的人,统领大人何在? 小太监摇摇头,“统领大人昨日受了那一下,半夜里发起热来,现在还睡着没醒呢!回头小的还得再去把药给热一遍,就不送大人出去了。” “您忙,您忙。”唐大人伸手握住小太监的手,顺势滑过去一个装了十两银子的荷包。 小太监收了荷包乐得眉开眼笑,“大人慢走,小的就不送了!” 唐大人离开蔡大人的院子,又往黎漱住的院子来,他来之前早打听过了,黎浅浅是由她师父兼表舅带着进京,同行的还有她三哥。 年前他进京述职时,正好与赶赴湘城的黎家三兄弟不期而遇,家有适婚儿女,他不免多看了那三兄弟一眼,那一看只觉黎经时运气真是好,三个儿子真真是人中龙凤,相貌俊逸身材高大如青松挺拔。 想到此三人都还未婚配,唐大人一时有些心动,不过很快就打消了念头,黎家是新贵,是武将,他则是文官,一介七品县令,怎么高攀人家呢? 他却不知,任大人那时与他同行,见了黎家三兄弟后,更加坚定他把女儿嫁给黎韶熙兄弟的信念! 只可惜他不知道,他进京述职的背后,有多少人在算计着他。 黎漱听人来报,唐大人来了,只摆了摆手,道,“我一介上不得台面的乡野江湖人,就不见他这个大官人了,省得见了还得跟他见礼。” 明明是他家徒弟受了委屈,唐大人走这一趟,还得自己这个苦主的师父按大礼见他这个做官的,这是来气人的吧?不见不见! 虽然黎漱住的院子不算太小,不过他以内力加持,站在门口的唐大人是清清楚楚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只羞得唐大人满脸通红。 他是来替妹妹赔不是的,不是故意来气人长辈的,因此听黎漱这么说之后,也不好抱怨什么,留下赔礼然后离去。 至于黎浅浅那里,人家一个小姑娘,他一个外男就不去叨扰了! 来到唐老太太住的院子时,里里外外全是人,都是族人们,看得唐大人头皮发麻,“让人去查一查,看看他们到底占了人家多少院子。” 要只是知道他回城了,来迎接他的,一大清早,哪来的这么多人?他相信族人们的消息没这么灵通,能这么多人一早就围在他娘这儿,可见都是住在附近的,而此处是驿站,他们就住附近,那表示他们之前是全都住在驿站里头了! 这么多人,他不相信只占了人一两个院子而已。 眼下,不是在意这些人的时候,他朝族人们拱手为礼,“我先进去拜见家母,各位有什么话,容后再说。” 几个仗着辈份高的老头和老太太,挤到前头同他抱怨着,人多嘴杂,唐大人保持笑容,其实根本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直到挤进他娘的内室,示意下人们把闲人请出去,他才有空打量他娘和妹妹的气色,见她二人气色还算好,心中大石放下。 还不等他开口,唐老太太已然急着告状,唐三小姐也着急地的向她哥状告黎浅浅的恶行。 继方才的轰炸之后,再接受一次洗礼,让唐大人的脸都黑了。 “小妹是说,黎教主故意欺负你的?” “是啊!大哥你不知道她有多可恶,竟然点了我的穴,我就不能动了。”点穴一词还是一早从丫鬟那里听来的。 唐大人摇头,“她在哪里点你的穴的?在咱们这院子里,还是……” “我们怎么可能让她进来咱们的院子,是在外头的通道上。”唐三小姐气急败坏跺脚道,“我在跟你说正事呢!大哥你怎么都没好好的听啊?” 唐老太太拉着儿子,争取他的关注,“儿啊!我跟你说,那个姓黎的死丫头好可恶的啊!大晚上的派了一大堆大夫上门来给我诊脉,毎一个都替她说好话,我,我被她气病了,都不能抱怨一句啊!我命苦啊!” 唐大人额角青筋直冒,人家蔡大人已经定调为是自家小妹上门寻衅,还带了一堆人去给她撑腰,难道要对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才成?先撩者贱,自家小妹脑子不清不楚,听人教唆几句就冲上前找人麻烦,被人修理回来,理所当然啊! 他娘说的就更可笑了! 妹妹上门找她麻烦,人家把妹妹送回来,理亏的娘亲装昏了事,人家好意怕她出了事,请来大夫为她诊脉,那里有错?偏他娘还不满足,执意要说人不好,唐大人心说,这黎教主够厚道了! 要知道她们师徒二人都是江湖中人,黎浅浅武功如何,尚无人确知,但黎漱是高手,是人所周知的事。 看刚刚黎漱的表现就知,他对唐老太太母女的不满溢于言表,只是他娘和妹妹犹不晓轻重,唐大人想着就觉心累。 “父亲呢?” “还在牢里呢!衙门那些人也真是的,知道你回来了,怎么还不识相的赶紧把你爹送回来?” 送回来?送回来提醒蔡大人,他爹打了御卫统领一拐杖吗? “对了,外头怎么这么咱们的族人?” “哦,对,他们啊,原本都是住在驿站里,儿啊,娘跟你说,你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个驿长,咱们那些族人原本住得好好的,他硬是带人把他们全都赶出来。” 唐老太太终于逮到机会跟儿子告状了! 唐大人进京时,因和任大人同行,可是听任大人自吹自擂了一路,关于对方在泉流城的种种政绩呢!泉流驿站规模不小,任大人拨了不少款项让此地好好的修整一番,盖了不少新院子,这也是为何唐氏族人住进来之后就不想离开的主因,因为这里的院子大多是新建不久。 但因为摊子铺得太大,搞得驿长大人年年都要因为修缮一事大伤脑筋,结果因去年唐氏族人住进来,人人朝他施压,要他优先修缮他们的住处。 导致没人住的院子因失修而败破,黎浅浅他们来时,竟然没一处完好的院子供他们入住。 回过神,唐老太太正没好气的扯着儿子的袖子道,“那些人是谁啊?好大的脸,竟然赶咱们族人走,不许他们再在驿站住下去!” 唐大人心说,那些人是皇帝的亲信,就是朝中重臣见到蔡大人怹们,也得礼让一二啊!他娘到底是那来的底气,敢骂皇帝的人? 正文 第一千零六章 没知识真的很可怕 唐老太爷在牢里等儿子来放他出去,等到睡着了,姚、吴二位大人来打过招呼之后,就已先行离开,他们还有公务在身,不可能在这里一直待着,再说了,此地可是监牢,气味可不怎么好闻,能让他们纡尊降贵的来此地,向唐老太爷问候一声,已是极限。 唐大少爷自不敢强留他们,恭敬的把人送出去后,他也没再回牢里,而是去看唐大姑娘,谁知,唐大姑娘早就被姚小姐拉走了。 “大少爷,我们大姑娘不想去的,只是姚小姐盛情难却,这才……”留下来向唐大少爷回禀的大丫鬟,看大少爷脸色不怎么好,生怕他怪罪自家小姐贪玩儿,连忙向他解释。 “没事,姚小姐既与她投缘,她们小姐妹能玩到一块儿,这是好事。” 见大少爷不怪大姑娘,大丫鬟才稍稍放下心来,只不过,“回头要是老太爷他们问起来……”说到底,家里做主的是老太爷夫妻两,大少爷说没事,可就怕老太爷在牢里受了气,要拿人立威。 唐大少爷嗤笑一声,“父亲回来了,没事的。”唐大少爷安抚大丫鬟,“你去找妹妹回话吧!让她别玩疯了,记得早点回客栈。” “大少爷,难道咱们还是不回驿站吗?” “回去做什么?那里只怕已被族里那些人给强占了吧!” “啊?那大姑娘的那些箱笼……”大丫鬟担心自家大姑娘的东西,不由惊呼出声。 唐大少爷看她一眼,“不是交代你们要把东西收拾好,存放在内室吗?我让人守着不让人进出,想来,那些人还要脸的。” 大丫鬟诧异的看他一眼道,“大少爷,就怕他们明的不成,来暗的啊!” 唐大少爷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招来自己的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小厮闻言讶异的看着他,唐大少爷见他没反应,恼得抬脚踹他。 小厮这才回过神来,“大少爷,要是他们没来呢?” “那就算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呗!有什么大不了得,可,如果他们来了呢?不趁此机会,好好收拾他们,难道就由着他们予取予求不成?而且正好让父亲和祖父好好看看,这些人是些什么样的货色!” 护着这些欺压他们兄妹的族人,任由自己的亲骨肉被人轻贱,他就不相信,父亲得知之后,会不为所动。 嗯,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小姑姑也一起拖下水好了,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趁此机会,让她受些惊吓,算偿还这些年,她欺负妹妹的利息好了! 他还不晓得,他祖母和姑姑昨晚上,遭受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磨难。 他和唐老太爷在衙门里,久候唐大人不至,全是因为他祖母拉着儿子诉苦。 侍从站在门外朝里探头,唐大人知是派去查问事情的人回来了,他想挣开母亲的手,却被死死扣着不放,此时唐三小姐也在丫鬟的搀扶走出来。 看到妹妹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唐大人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了?” 唐三小姐没说话,只是用一双泪眼看着他,话,都是唐老太太说的,什么女儿好好的走在路上,竟然被黎浅浅给点了穴道,整个人就不能动弹,然后是让人扛回来的,好好的一个官家千金,竟然让人这样送回来,真是丢脸至极云云。 唐老太太将女儿先上门寻衅的事全给隐下,只说黎浅浅的不是,又说自己体弱,看到女儿这样,担心害怕得晕了过去,黎浅浅竟然把城里有点名气的大夫全给请来给自己诊脉,这是故意让她丢脸,让全城的大夫都来看她的笑话。 唐大人按着额角,头疼不已,唐老太太还在絮絮叨叨着她们娘两儿的委屈。 见母亲怎么都不肯放手,他知道,她在等着他表态,等他问她,想要怎么处置黎浅浅,可是,黎浅浅是谁?不说她在江湖上的身份,就说她爹和她哥哥就好,一个侯爷的女儿,伯爷的妹妹,是他一个七品小官能随意处置的吗? 更别说,此事谁是谁非,就连能直达天听的宣旨天使,蔡大人他们心中都已有定论,今天他要敢去找黎浅浅的麻烦,回头他们就能把此事捅到皇帝面前去。 唐氏族人强占驿站一事,一旦被告发,他的仕途就算到头了!若能保下命来,就是祖宗保佑,是为大幸。 要是还不知轻重的,去找黎浅浅的麻烦?蔡大人他们肯定是不会站在自己这边的,一来,他们没有交情,二来自家理亏,三来嘛!蔡大人他们又不是傻的,难道会舍交好黎经时父子的机会,来支持他吗? 别开玩笑了! 所以他不问,绝对不开这个口,省得他娘为这事跟他闹腾。 唐老太太死活磨着不放儿子走,就是在等他开口,问自己要怎么处置黎浅浅,她没想到,向来对她千依百顺的儿子,今次竟然变了个样儿,打死就是不开这个口。 唐老太太见女儿拚命对自己使眼色,就是想叫她主动开口,要求儿子修理那个胆大包天欺负她们母女的黎浅浅,可是唐老太太养尊处优一辈子,在儿子面前根本软不下身段弯不下腰。 她抵死不先开这个口,唐大人也不提,唐三小姐想了想,难道要自己开这个口? 正犹豫着,唐大人开口了,唐老太太母女两立刻眼睛闪亮亮的看着他,就等他开这个口啊!她们两容易吗? 要知道昨晚上,母女两可是被折腾了一晚上!现在正渴睡得很呢! 凤公子既然能让人潜入牢里收拾唐老太爷,那么收拾唐老太太母女又有何难? 唐老太太不是爱装病吗?大夫们知道她没病,人好好的,但还是开了安神汤给她,凤公子让人在安神汤里添点料,让她睡不安枕就够了! 至于唐三小姐,数字公子底下虽也有女的,可是这次没跟出来,只能请鸽卫代劳,送唐三小姐回来的那位鸽卫,得知凤公子的意思,立刻自告奋勇,一来是她送唐三小姐回去的,她对唐老太太的院子格局有点了解,二来嘛!这对母女实在讨人厌,老的装病想坏教主名声,小的当面挑衅教主,都不是好东西,能有机会收拾她们两,她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所以唐三小姐今天一早的娇弱无力,其实是真。娇弱无力,不像平常那样,全靠装。 但是很可惜的是,往常她装的时候呢,她大哥很轻易的就相信她了,今天却不然,因为有他老娘昨夜装病想收拾黎浅浅反被收拾的例子在前,唐大人不得不多想一点,妹妹今天这个样子,会不会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想要让他去收拾黎浅浅? 唐大人好歹是考上进士,当了几年父母官的人,智商自然是不低,以前会被唐老太太娘儿两给哄了去,那全是因为她们是自己的亲人,他不曾对她们设防,不曾想过她们会对自己耍心机哄骗自己。 然而现在这层所谓至亲不会哄骗我的迷障一旦散去,唐老太太和女儿之间的眉眼官司,就清清楚楚的袒露在他眼前。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以前她们在自己面前表现的那一切,说的那些事,是不是那是假的,为了达到她们的目的,而对自己说谎? 唐大人眼前的迷障散去,他聪明的脑袋开始高速运转,如果在自己面前,她们都如此明目张胆的眉来眼去,而自己对此都视而不见,那他不得不怀疑,长子是否真如她们说的那样不堪,女儿是否如她们编派的那般不懂事。 唐老太太母女两个还不知道,她们两长久以来控制唐大人的手段已然失败。 唐大人没有如她们所愿,而是问,“父亲呢?还有石哥儿他们呢?” 说到这个,唐老太太就来气,扯着儿子告状,一字一句都在说长孙和孙女的不是。 “所以父亲还在牢里?”唐大人立时就恼了,“娘,您怎么不告诉儿子,爹还在牢里啊?真是,他年事已高,也不知在牢里待得可还习惯,这……嗐!您别说了,儿子先去城里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把父亲接出来。” “啊?不是你回来了,你爹就能回来了吗?”唐老太太诧异不解。 “姓吴的和姓姚的,知道大哥你回来了,他们还敢不放父亲吗?怎么这么没眼色啊!竟然还得大哥亲自走一趟?”唐三小姐娇弱尽去,蛮横之色坦露无遗。 唐大人板着脸看着妹妹,心里却如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小妹竟然如此蛮横,而且,他爹打的可是个官啊!就算他自己是县令,是个官,可这不代表他爹唐老太爷也是个官,他爹是个白身,他打御卫统领,那是民打官,吃罪可不轻,除非那位御卫统领撤诉,否则他爹就得在牢里老实挨罚。 说不得,这判决还得他这个做儿子的来下呢! 当然,他可以申请回避,但如此一来,审理的时间就会拉长,且不知最后这案子会落到谁手里去审理,要是遇上与他交好的,那也还罢了!若是碰上自己的政敌呢? 这世上谁也不敢说自己没有敌人,唐大人也不例外,所以此事最好的结果,就是请御卫撤诉。 唐大人想起来就觉头疼不已,要怎么请那位统领大人撤诉呢?给钱?自家家底单薄,且听说对方出身国公府,钱财怕人家没看在眼里,那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对方答应撤诉呢? 他不敢奢望这事不要传进京城,毕竟有蔡大人那些人在,就盼能给自己一点时间收拾善后。 唐大人思及此,只感全身无力,今天,对他来说,真是需铭记在心的日子。 面对现在才想起老伴,因而哭个没完没了的母亲,唐大人低叹一声,“儿子先进城一趟,看看状况再说,娘你们,让大家收拾收拾,准备搬进城里去。” “搬进城,我们住哪啊?”唐三小姐不想走,这驿站的院子她才刚收拾好,花了不少银子呢!最好的是,她们没花一文钱,全是驿站出的钱。 “任大人不会回来了,他被革职查办,任家人不想让屋子也得让。”他还是在知道父母他们在驿站长住,方晓得任家人占着官舍不走,唐老太爷他们是被逼得没法子才会在驿站住下。 然而,唐老太爷他们因儿子是官身,他们能住驿站,唐氏族人们暂住一两日,是能通融一二,不过如蔡大人他们这样的官员要入住,唐氏族人就得让贤,没有二话,撺掇着唐老太爷去和驿长争,去和蔡大人他们闹,这就太不该了。 敢这么做的族人,也就那几个,唐大人冷哼一声,打算回头就收拾他们。 黎浅浅他们因为唐大人的归来,行程有所延误,再加上小家伙有点发热,他们不敢大意,于是决定再停留一天。 至于蔡大人他们,也随黎浅浅她们延后一天启程。 这事传到唐大人耳里,不禁对黎浅浅的份量好好的衡量一番,以进城为由从唐老太太处脱身的唐大人,总算听完事件始末,揭开对母亲和妹妹的迷障之后,他对父亲的迷障也逐渐散去。 唐大人听到,妹妹去探望父亲时,怪责侄儿没能拦住父亲闹事,脸色微沉,这要搁在从前,他肯定会顺着妹妹的话,责怪儿子没能尽孝,现在嘛!他只觉得没知识真是太可怕了! 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他家小妹没常识没见识没知识到这种程度呢? 怪他儿子没拦住祖父打人?他儿子多大,他是小辈,他能拦着长辈吗?他祖父一个孝字压下来,就能把他压得死死的,他敢管他祖父动手打人? “大少爷他们兄妹两呢?怎么不在驿站?” “大少爷他们在城里的客栈住下,说是好就近照顾老太爷,还有就是……”侍从有点为难的看着唐大人。 唐大人见状有点不悦,“有话就说。” “是。”侍从道,“大少爷他们真要回来,也没地方睡。” “怎么会?不是说,父亲他们住一个院子,他们兄妹住一个……”唐大人说到这儿,顿了下,道,“不会是族里那些人没地方住,就住到他们院里去吧?” “不止。大少爷他们临走前,交代了人收拾好箱笼放在内室里,可是族里的那些老太爷老太太们住进去后,就想进内室去,下人们说了,里头摆的全是大少爷和大姑娘的箱笼,他们死死纠缠着要进去翻看,被拦下后,还恶狠狠的咒骂大少爷他们兄妹。” 呵,这是做强盗的抢不着东西,倒怨怪起主人家守着东西不让抢了? “都是哪些人,统统给我记下来,回头,我得好好的回敬他们一番。” 唐大人没在驿站多做逗留,进城后就直奔衙门,去了牢里见到了唐老太爷,唐老太爷还在睡,他只站在牢房外看了老父良久,随即转身去见姚、吴二位大人,然后做交接,正式接任泉流县县令一职。 案卷上第一宗案子,就是他爹殴打御卫统领的案子。 唐大人苦笑,这份大礼实在是太大了!叫人有些承受不起啊! 。 正文 第一千零七章 撞到一块儿去了 这天,唐大人交接完之后,就一头栽进公务之中,连饭还是儿子送到面前,才勉强抽空吃的。 唐大少爷很机灵,让人送来的,是大饼之类,能拿在手里啃的,里头夹了酱羊肉和青蔬,方便是方便,就是有点干,这是怕酱羊肉的酱落下来弄脏公文,所以特地把酱料弄掉所致。 唐大人吃完了夹馍酱羊肉,正觉得口有些干,就见儿子端来一碗汤,抿了一口,嗯,是熬得金黄香浓的鸡汤。 唐大人喝了一小口,温度正适口,随即一口饮尽,鸡汤下肚,觉得肚腹温热饱足,唐大人忍不住吁了口气。 “父亲吃饱了?” “嗯。”唐大人把汤碗递给儿子,从侍从手中接过温热的帕子擦脸。“你一个读书人,这种侍候人的事,还是留给他们去做,你总抢他们的差事,叫他们闲着做啥?” 侍从暗暗点头,大少爷您就别抢我的差事了吧? 唐大少爷转身把碗交给小厮,道,“不过是侍奉亲长,这是儿子份内之事,怎么说是抢人差事呢?”顿了顿又道,“祖父很喜欢儿子贴身侍奉他老人家呢!” 咦?他爹不是总说,他儿子不孝,叫他做点事就推三阻四的,怎么儿子又这么说? “你在家,常常这样侍候你祖父用饭?” “一日三餐,父亲,不知道吗?”唐大少爷满眼疑惑的看着他爹反问,“祖父还说,这是父亲交代的,道是父亲忙于公务,无暇侍候祖父,儿子应为父尽孝侍奉祖父用饭啊!” 和他爹说的不一样!唐大人再一次受到打击,到底他父母和妹妹蒙骗他多少事? 虽然不想怀疑二老,但想到妹妹那蛮横的样子,他不得不多想,妹妹是二老的老来女,从小就偏疼,又因是女儿,和儿子不一样,儿子启蒙后就入学堂读书,在家的时间远不如女儿在家的时间长,受父母影响的时间也长。 如果二老为达目的,不惜编造事实来蒙骗他,那妹妹耳濡目染当然是有样学样,小妹是女儿家,少见外人,她的一言一行自然是受父母影响居多,由小见大,他不得不怀疑二老。 “派人去查一查。”想了想,唐大人命侍从附耳过来,就近交代了几句,侍从听完之后,面上略有难色,唐大人见了不由问,“怎么了吗?” “大人,您要查的这些事,小的们早就有所耳闻,只是和老太爷、老太太跟您说的出入甚大。” 唐大人一听心里先是涌起滔天怒火,不过随即又灭了个干净,起而代之的是疲惫不堪的叹息。 “说吧!都仔细的说给我听。” 侍从见状,便老实不客气的说了,“老太爷说大少爷不听话,让您好好的教训他,可是他没告诉您,大少爷为何不听他的话。” “哦?”难不成他爹叫儿子去做的事,让儿子为难了?“ “老太爷常常叫大少爷帮忙摆平族里那些爷儿们犯的事儿,大少爷说,他们欺男霸女强占人田地,人家苦主告官,他帮着去摆平,是助纣为虐,会危及大人您的官声,可老太爷听了族里那些人的拍捧,认为大少爷不帮着他们,就是给老太爷没面子,给老太爷难堪,毕竟老太爷已经应承他们了。” “大少爷跟老太爷说,这事会影响我的官声,老太爷怎么说?” “老太爷说,不过是一点小事,哪儿就影响到大人您的官声了!叫大少爷不要危言耸听吓唬他老人家,不想帮忙就直说,何必把大人您给牵扯进去,故意陷老太爷一个不慈的名声。” 说来说去就是要他儿子帮忙就是,不管会不会影响到儿子的官声,只要他唐老太爷的名声不受影响就好。 唐大人叹气,侍从又继续说下去,“年前要离开山桃县的时候,本来老太爷是想将山桃县的家宅给处置了,可族里几位长老说,干么要卖,族里还有人在山桃县呢!就留给他们住就是了!就连县里的庄子也不让大少爷卖,全都交给族人们去打理。可是年底收成也不见他们交上来,一开年管庄子的族人就来了,说是没钱买新种,还有工具坏了没钱买新的,牛不够用,牲畜年底都杀完了,要再添置。” “老太太说开春了,三小姐要添购新衣和首饰,家里那点钱不够开销,叫大少爷拿夫人的私房钱出来补贴,大少爷说夫人没有私房,老太太不信,带着族里的老太太们进大姑娘房里去搜箱笼。大少爷带人去拦,被老太太给打了好几下。” 侍从甲说完,换侍从乙说,唐大人绝对想不到,根本不用出去查,他身边的侍从们,早就对唐老太爷夫妻以及唐三小姐,抹黑唐大少爷兄妹的事了如指掌。 只是他们之前为何从不对自己说? 侍从甲和同伴们交换了记眼神,道,“小的们虽然早就知晓,大少爷和大姑娘受的委屈,可是老太爷和老太太,毕竟是您的双亲,您对他们信重有加。”下面的话不言自明,再说下去就难听了。 唐大人自己也清楚,侍从们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因为自己对父母和小妹的态度,他们不敢对自己明言,怕担上个挑拨主子父子母子感情的罪名。 能怪他们不说吗? 唐大人叹气,问,“你们直接说吧!大少爷和大姑娘真如他们说的,那般不堪?” “大人,大少爷兄妹是您的亲生儿女,您觉得呢?” 唐大人虽与两个孩子不怎么亲密,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和妻子生的孩子,真如父母说那样不堪。 “大少爷要真不堪造就,洞云书院的方先生又怎会把女儿嫁给他?” 洞云书院颇负盛名,唐大少爷曾在此求学数年,他岳父就是他在书院读书时的恩师,唐大人对这门亲事很满意,但唐老太爷夫妻两对这个孙媳妇却意见颇多,每每他回家,就是要面对父母不是指责孙子不孝,就是数落孙媳不好,再不然就是责骂孙女种种不堪。 唐大人以儿媳反推回去,方先生学识渊博为人亲善,却不是个恃才傲物的人,他的女儿知书达礼温文娴雅,这样的好孩子,在他父母的眼里却成了任性娇纵不敬长辈的女子。 那么被祖父母评为不孝,不敬长辈,狂傲粗野不懂礼的儿子,其实是个再懂事不过的好孩子? “这些先不管,你们且派人盯着老太太院里那些人,还有大少爷他们院里那些人的动静。”唐大人顿了下,交代道,“放消息出去,任大人坏事了,明日我们就要搬进城里的官舍去住,且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吧!” 盯着唐家人的鸽卫得知消息后,没有迟疑,立刻把消息传回去,刘二翻看着消息纸片,嘴角上翘,看来好戏终于要上场了? 转身正要把消息向黎浅浅回报,就看到鸽院新来的鸽卫送来新鲜出炉的消息,打开一看,原来是去盯着唐大少爷的鸽卫们送回来的消息。 还真是巧啊!竟然撞到一块儿去了! 唐家父子不约而同选在同一天做局,嗯,看样子唐氏那些族人们怕是有苦头吃了! 黎浅浅这厢正在哄小家伙喝药,小家伙圆圆的小脸蛋有些发红,连日赶路辛劳,他又因想他二舅不断闹腾,路上时没事,任他小舅折腾,可一见到他二舅,小小的娃儿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安了,心神一松,人就病倒了! 这不是凤公子他们一路照顾得不好,而且小孩子就是这样,没的说,只能迁就他,让他好好休息,不过凤二公子有事,就把他送来黎浅浅这里了。 反正他也很喜欢他小舅母,仅次于他二舅之后,连他小舅舅都排在小舅母之后呢!然而再乖巧的小孩,生病的时候难免要熊一下。 刘二兴高采烈进来时,就见到黎浅浅被折腾得有些狼狈。 “教主。” “有消息了?” “是。”刘二把纸片递给她,然后蹲下来,和小家伙同高,小家伙睁着圆亮的黑眼珠看着他,“刘二叔。” “欸。”伸出手讨抱抱的小家伙从椅子上被抱起来,“还有没有不舒服?”刘二伸手摸摸小朋友的额头。 小家伙摇摇头,“累累。”说着就把小脑袋靠到刘二的肩头上,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闭上了眼睛,刘二叔身上的味道不像舅舅们一样好闻,不过闻起来也很让人安心,小家伙喝过药,药效一起就睡得东倒西歪。 黎浅浅看完消息,见小家伙已经睡着,示意奶娘接过手,然后把孩子带下去睡觉,看着奶娘她们走远,黎浅浅才扭头对刘二说,“这是个好机会。” “是。您看,咱们的人需要露面吗?” “不用,咱们为善不欲人知,就不露面了!”黎浅浅笑得有点贱贱的,刘二不解,直到听黎浅浅跟他说完自己的计划。 刘二听完后,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这样做,会不会有点……”太过了? 黎浅浅噙笑反问他,“唐氏族人欺男霸女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唐大人的风评不错,的确是个好官,难得他有心想要整饬唐氏门风,咱们能帮一把就帮,再说,你以为统领大人他们会就这样干看着?” 御卫统领是什么出身,家里长辈都不曾打过他,为了尽快把差事办好,宁可挨那么一下,事后还不能惩治对方,本就憋了一肚子气,黎令熙跟他交了底,会让他好好的出这口鸟气,唐大人上门时,他才勉强按捺下来,没有发作出来。 现在,唐大人父子要出手,他们顺势掺和一脚,也算为民除害嘛!何乐不为? 刘二这才知道,原来教主的三哥早就和统领大人通过气了。 “原来三少爷早跟统领大人相熟了?” “其实跟他熟的,是我二哥,跟我三哥熟起来,还是上回去岳城宣城那回。” “原来那次,也是这位统领大人负责护送宣旨天使?”刘二有点讶异,老实说他还真不晓得呢! 黎浅浅笑着点头,“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们上回来,咱们也没特别和他们打交道。” 能知道宣旨天使是谁就很不错了,再说了,那次有她三个哥哥打头,哪用得着她出面呢? 刘二那时忙得脚不沾地,不知此事再正常不过了。 黎浅浅想了想,决定还是派人去通知凤公子一声,他们兄弟两个,今天是去会泉流城一带的江湖人士。 凤二公子一住进驿站,本地江湖世家就立刻送拜帖来,本来凤二公子看行程很赶,打算婉拒的,后来凤公子赶到,小外甥发热,大家同意延后一天启程,凤二公子同弟弟一说,索性在城里的酒楼宴请本地的江湖人士。 几个世家原本以为来的只有凤二公子,便只派出家中不是那么重要的人来出席,等到了酒楼才发现,凤公子也在,又连忙派人回家,把家里的大头头请来。 于是凤公子他们这个宴会时间就拉长了,其中还有两个世家的家主,带着自家最优秀的儿女前来,带儿子来,自然是想交好凤公子兄弟,带女儿来嘛!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心知肚明也就不挑明了说。 不过看那两家的姑娘,虽是貌似天仙,但态度倨傲,一副我虽然很爱慕你,可是我可不会给你作妾的,想要得到我,那就把和黎浅浅的婚约解除了,娶我为妻才行的表情,凤公子看了很是无语,凤二公子席间一直掩嘴窃笑。 凤公子真的很想走人了,可凤二公子拉住他,“还有事没谈,别急。” “他们能有什么事,和我们谈?”买消息,还是卖消息?还是打算自己制造消息?譬如说,凤公子席间与泉流城的武林世家梅某某的女儿梅某某,或王某某的女儿王某某,看对了眼,所以打算取消和黎教主的婚约,改求取梅某某的女儿?或王某某的女儿? 凤二公子听弟弟没好气的说完,笑得差点岔了气,玄衣此时拿了黎浅浅请人送来的消息,兄弟两一看,顿时乐了。 “看来,浅浅那丫头知道你的禀性了!”凤二公子有点羡慕,能找到一个知心伴侣不容易,更难的是,她对你好的、不好的全都接受,最难的是,她还能陪着你一起胡闹! “二哥不用羡慕我,其实你也行的,只要别老把你身体不好的事放在心上,你介意,可也许你在意的那个人根本就不介意呢?” “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凤公子说完,便起身朝诸人拱手道别,“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多陪了,诸位若还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们凤家庄商议的,可以直接去凤家庄找我们大哥当面谈,凤家庄由大哥做主,我们兄弟听诸位讲得再多,也得回去跟大哥说,然后由他定夺,毕竟他是凤庄主嘛!” 说完,不再理睬诸人的异样脸色,转身扬长而去。 。 正文 第一千零八章 一起挨顿揍吧 当凤公子兄弟离开酒楼,回驿站的路上,一个又一个命令接着发出去,同时,黎浅浅这里,鸽卫们已经蓄势待发,这回,随行的鹰卫和鹤卫都打了报告,想要去溜溜,黎浅浅自是不会拒绝,他们想去就都去吧! 正好让她看看,他们这段时间的沉潜后可有长进。 在唐老太太院子里住着的唐氏族人,都是比老太太年轻,或是小一辈甚或小两辈的人,他们拍捧老太太夫妻两是能手,得知明日就将搬回城里住,不懂事的孩子们都很高兴,驿站这里住着虽好,可到底在城郊,不比在城里热闹。 大人们一个个忧心忡忡,唐大人回来了,这是好事,他们的靠山回来了,可是他回来就表示驿站这儿不能住了。 一旦住进官舍,他们就不能再同老太太夫妻两亲近了。 这对这几个月以来,又吃又拿的这些人来说,真是个坏消息啊! “爹,老太太院子里有那么多好东西……”一个年约十六的少年附耳对他父亲说。 做父亲的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有好东西又怎样?不是咱们的,一样不是咱们的。” “不是啊!爹啊!那个,咱们住是驿站,是吧?这里往来的人多,出入的人复杂,您说,要是有一两个有贼心的人混进来,那……”少年扬眉意有所指。 “你是说……”做父亲看着儿子好一会儿,才笑着点头,“嗯,有道理。不过这事,还得你们年轻人去搞。” “那是当然。”少年洋洋得意,像领了圣旨一样,兴冲冲的去找自己的小伙伴们了。 而住在唐大少爷兄妹院子的唐家族人,不是和唐老太爷夫妻同辈,就是小一辈,不过他们在唐大少爷兄妹面前,全都是长辈。 幸好他们兄妹没回来,否则大概要像以前一样,被这些老头子老太太不断使唤了。 这院子里的人想的也要多一些。 “你们真看好了,就那几个人,没多的了?”唐氏族里小三房的五老太太,揪着自家外孙再三追问。 “没有没有。”长相斯文眉宇间却有些猥琐的男子没好气的回道,他身边两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子见状,一左一右分别捅了他腰间一下。 把那男子疼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健哥儿啊!不是外婆要说你,今儿这事要是顺利,你还是收收心,别再跟你爹和祖父对着干了!你娘她,不容易啊!”老太太想到了男子的娘,她女儿嫁到婆家这些年受的委屈,就忍不住热泪盈眶。 “知道了!”吴健有点嫌恶的别过头,不愿再看老人的脸。 老人并未发现外孙吴健对自己的嫌恶,不过她没发现,不代表她两个孙子没发现,他们两个立刻又用力捅了吴健一下,气得吴健用力一挥,把两人的手打掉。 “老虎不发威,你们把我当病猫啊?”吴健发了狠转身扑上去,对着二人拳打脚踢。 另外两名男子丝毫不相让,一左一右的轮着来,一人攻击另一人就防守,男子攻反击时,被攻击的人改为防守,另一人就攻击男子。 一时间,三人打得昏天暗地,他们三个没事,倒是把老太太给吓得不轻。 老太太连忙高声喊人进来帮忙,一时间屋里涌入七八个人,其中有男子的父母亲,还有老太太的儿子们。 女婿喝斥了儿子几句,状似不怎么上心的跟岳母和大舅子夫妻赔了不是,老太太的女儿臭着张脸怒斥两个侄子,好好的打她儿子做什么。 老太太小心翼翼跟女儿赔不是,“都是我的错,我没看好孩子们,让他们打成一团。” 老太太的女儿把哥哥弟弟们和侄子们全赶出去,自己拉着亲娘的手,坐到窗下的软榻上。 “娘,你老实跟我说,这主意是,您想的,还是我哪个嫂子,还是弟妹想的?” “怎么,不妥?” “也不是不妥,只是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着要坏事儿。” 老太太连忙安抚她,“没事儿,没事儿。”顿了下道,“我已经让人去把大姑娘请回来了,你就等着和她爹做儿女亲家吧!” 老太太的女儿这才露出笑脸来。 城里客栈中,唐大姑娘正在问她哥,“不是说祖母病了,要我回去侍疾吗?哥你干么拦着我不让我回去啊?” 唐大少爷拍拍妹妹的头,“咱们不是说好了,要给他们一个教训的吗?” 啊?这就是给他们的教训? “你好好待在客栈里,那儿也不要去,就算有人来找你,要带你走,都别去,记住了,等我回来接你。”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哥你用得着这样三叮咛四嘱咐的吗?” 唐大少爷笑了,又交代妹妹几句,就带着人小心的回到驿站。 黎浅浅带着春江她们守在唐大姑娘的院子,凤公子则带着玄衣及凤家庄诸人,去了唐老太的院子。 整座院子黑漆漆的,就连廊下的灯笼都灭了,四下静悄悄的,只有几间屋子偶尔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 这贼人是既胆大又胆小,胆大嘛!自是说他们就这样明目张胆的给院子里的人下药,让他们全都睡着,胆小嘛!这才什么时辰,做主子的睡下了,底下的人可没那个命,能早早安歇,明日要搬进城,今晚肯定要挑灯夜战收拾箱笼的。 所以院子里,怎么可能一盏灯都没有? 屋子里做贼的那些人,大概想不到,自己会因为灯的问题露馅。 唐大少爷他们过来的有点慢,等他们抵达时,那些人己经把唐老太太屋里的箱笼全翻过一遍,值钱的东西早就被搜刮一空。 唐老太太引狼入室不自知,喝了被加了料的汤睡得死沉死沉的,凤公子他们隐在树梢上,看着底下的一切,玄衣问,“公子,咱们何时动手?” “急什么?人家正主都还没抓人呢!咱们这看戏的就急着代劳,有这样的事情的吗?” 也是。玄衣按捺下急切的心,看戏看戏。 底下唐大少爷他们到了,他也长心眼了,没自己贸然领人就冲进去,而是先去和驿长打了招呼,带上驿长和驿卒们一块儿来。 有驿长他们同行,唐大少爷可就不客气了,大伙儿拿着火把冲进去,当场把正在搜刮的唐氏族人们逮个正着。 看清楚领人来抓人的,是唐大少爷之后,被抓住的几个唐氏族人不禁叫嚷着,要他让人放了他们。 只是平常看来软弱可欺的唐大少爷,此时五官却显得非常冷硬。 “五堂叔,你们没地方住,我祖母好心收容你们,可是你们做了什么?外头动静这么大,我祖母和侍候的仆妇竟然无人前来过问,还有我小姑姑,这么大的事儿,她也没反应,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这院子里,不止住这么一家子吧?我们进来的动静可不小!那些人竟然坐壁上观,啧啧啧!你们唐氏族人可真是凉薄啊!”一名驿卒冷哼几声。 “兄弟们,这般不仁不义之辈,人人得而诛之,小心些,别打死人就是,上吧!” 驿长笑眯眯的手一挥,他身后那些人如狼似虎的飞扑向前,偷东西被逮个正着,活该被打啊! 御卫们穿着衙役的衣服杂混其中,就连躲在屋里不出来的那些人,也被揪出来一起挨揍。 唐大少爷冷眼瞧着,他的小厮站在其后,小声道,“这才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唐老太太对他们不好吗?好啊!唐老太爷对他们不好吗?好啊!有求必应哪!宁可为难自家孙子,也要逼孙子帮忙达成族人们所求。 可是,他们竟然给老太太下药,老太太年纪大了,他们就没想过,她可能会扛不住药性就这么一命呜呼吗? 为了盗窃财物,草菅人命,不揍上一顿,实在难消心头之气。 唐老太太院子里,是一面倒的胖揍场面。 至于唐大少爷兄妹院里,就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院子里头倒是灯火通明,不过只有那位小三房的五太太拉着女儿坐在床上絮叨不休,她女儿吴太太似乎很不耐烦,不时打断老太太的话。 “娘,您别跟我说这些虚的,您就只要告诉我,这件事能成不?” “当然能成,能成,你放寛心就是。” “要是再来一回,健哥儿的婚事就更加艰难了!” 吴太太心疼儿子,五太太心疼女儿,吴健出生的时候,吴太太已进门十多年都没有怀孕生子,庶子女一个接一个往外蹦,好不容易生下儿子,偏又是个体弱多病的,好不容易养到了十五岁,该订亲了,可是他的运气实在不好,第一个未婚妻订亲后不久就因病过世。 第二个未婚妻随家人出门上香途中,马车半道上翻车,车里就她一人香消玉殒,其他人都没事。 第三个未婚妻才刚敲定婚事,什么程序都还没开始走,她家就出事了,听说是她大哥与人结仇,仇家寻上门一家老小全无幸免。 事不过三。 吴健的名声因此大受影响。 思来想去,最后把主意打到了唐大姑娘身上,其实这主意还是唐三小姐出的,因为不想侄女跟她争锋,就想赶紧把她嫁出去,省得老在自己面前碍眼。 可是吴健不过一个小混混,她大哥不可能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所以她就跟小三房的五太太献计,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她大哥不应也得应! 如果吴健真的克妻,那也没关系,反正她就没喜欢过唐大姑娘,早死早超生!省得在她跟前碍眼。 当然,她对五太太可不是这么说的,小三房一直被其他几房压得喘不过气,如果能和她们长房结成儿女亲家,那日后在族里就有靠山啦! 所以五太太才会带着家人硬挤进唐大少爷兄妹住的院子,想的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先培养感情嘛!若是外孙的魅力够,能把唐大姑娘收服了,不必用药,那是最好,用药,那真是下下之策。 谁知唐老太爷会进了监牢,唐大姑娘和她哥就住在城里的客栈,好就近照顾唐老太爷,五太太也不着急,反正她一家就在这院子里赖着不走,总会等到他们兄妹回来的那天。 只不过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唐大人会这么快回来,他回来了,但老太爷没回来,唐大少爷兄妹就还待在酒楼照应他,不止如此,唐大人还说明日就要搬回城里去。 这表示五太太满心以为还有时间,让吴健和唐大姑娘培养感情,其实根本就没时间了! 五太太怎能不着急,唐三小姐也很惊讶,她没想到大哥一回来,就决定搬回城里去住。 情急之下她就给五太太出了昏招,问题是,唐大姑娘不回来,就算用药,也没辙啊!所以唐三小姐派出自己的丫鬟,去酒楼把唐大姑娘给诱拐回来。 只不过这事早就被黎浅浅她们发现了,怎么可能会让她如愿呢? 唐三小姐的丫鬟前脚才出门,后脚鸽卫们就把唐三小姐给打晕了,“现在要怎么做?” “等着。如果唐大姑娘真给骗回来,就把她姑姑跟她换一换。”既然唐三小姐要毁了她侄女儿,那她们对她也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客栈里,唐大少爷才走,唐三小姐的丫鬟就上门来了,她和唐大姑娘的丫鬟说没几句就闹翻,那丫鬟孅手一挥从门外走进来不少人,唐大姑娘和丫鬟定睛一瞧,坏了,那丫鬟带来的人不是唐家的,却不知是谁家的下人。 他们一上来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三两下就把唐大姑娘的丫鬟们给打晕,然后在唐大姑娘脖子上一敲,见人昏了,直接将人扛走。 负责盯梢的鸽卫看着,忍不住要叹气,唐大少爷都已经吩咐过了,可他妹就是没当回事,有此劫能怪谁呢? 鸽卫一边派人去通知唐大人,他女儿被人掳走了,一边在那些人身后尾随,来到驿站附近时,总算是接到自己人通知,他们把唐三小姐送过来了。 鸽卫们交换了一眼,一名鸽卫从地上捡了颗石子儿,在手里秤了秤重量,然后朝唐三小姐丫鬟带着唐大姑娘乘坐的马车掷去,石子儿袭向车轮,马车开始摇晃,驾车的车夫急忙想要控制住马匹,可是终究力有未逮。 马儿痛苦的大声嘶鸣,马车翻覆,唐三小姐的丫鬟尖叫声不绝于耳。 好不容易车子停下来,随她去办事的那些男人,见她还叫个没完,伸手就在她粉嫩的脸颊甩了一巴掌。 “安静点,吵什么?” 丫鬟惊恐的看着他们,那些男人也没理睬她,安静下来就好。 “再去找辆车来。”这里是城郊,最近的人家就只有驿站,想找马车就得走远一点去找了。 众人四下散开,只留下那丫鬟和生死未卜的唐大姑娘。 。 正文 第一千零九章 交换 唐大姑娘一动也不动的趴在那里,丫鬟愣愣的看着她,良久,才扶着地面半站起来,慢慢的靠近唐大姑娘,看她身上裹着的被褥还好好的裹着她,丫鬟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翻车的时候,丫鬟的膝盖撞上了桌角,又在翻滚时,头撞到车壁,手肘也撞伤了,所以她现在只能半站着,动作稍大些就生疼。 反倒是唐大姑娘,因为被打晕了,所以送上车时,怕她撞伤,回头他们家少爷怪罪,因此吴家那些人特意用被褥把她裹起来,翻车的时候,她反倒因此没受什么伤。 丫鬟愤恨的看着唐大姑娘,“你的命怎么就这么好?生下来就是家里嫡出的大姑娘,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都比我强,就连马车翻了,你也比我运气好,竟然没有受伤?” 丫鬟看着唐大姑娘冷冷的笑了,“不过,你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说着抬起没受伤的脚往唐大姑娘的身上踢,连踢了好几下,见唐大姑娘的眉头皱起,她才心情很好的停下脚,然后用力的往唐大姑娘的脸踩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丫鬟的脚要踩到唐大姑娘脸的时候,突然整个人往后倒下去,而且她的运气很不好,倒下去时,脑袋瓜子正好砸在马车车轮的碎片上,脸颊和耳朵都被木刺扎着,痛得她放声尖叫,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这时有几个人迅速接近,就见来人把唐大姑娘从被褥里解救出来,然后把昏迷中的唐三小姐裹进被褥里。 来人指了指丫鬟,一人上前瞧了她一眼,跟同伴摆摆手,上前在丫鬟身上轻轻拂了拂。 就在这时,四散去找马车的人,有听见丫鬟尖叫赶回来的,来人们见状互相点头示意,带着唐大姑娘转身离开。 吴家的护卫转回来,看到丫鬟那惨样,忍不住皱了眉头,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待着不行吗?定要作死,啧!看她那个样儿,肯定是因为想做什么才失足受伤的。 只不过,她做了什么? 同伴们陆续回来了,看到丫鬟的样子,便问第一个赶回来的那人,那人两手一摊,道,“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受伤倒在地上了。” “要救不?” 他们讨论的同时,丫鬟的嗓子已经哑了,剧烈的疼痛让她就要昏过去,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就是没昏过去,丫鬟听他们的口气,竟然考虑要不要救她?这些人怎么这么可恶啊! “还是救吧?不然怎么跟唐三小姐交代?” “也是。” 说着,有人带着一辆马车回来了,他们把裹在被褥里的唐三小姐抬上马车,然后就犯难了。 “我说,你们觉不觉得,这丫鬟和唐三小姐长得有点像啊?” “咦?唐三小姐?” “是啊!” “有吗?” “有,有有,那个五官,眉毛眼睛都很像。” “我倒是觉得,与其说这丫鬟长得和唐三小姐像,倒不如说,她和唐老太爷长得像。” 咦?好像是啊!吴家的几个护卫纷纷专注看着丫鬟的脸,良久,才有人冒出一句,“确实是像唐老太爷,你们说,她会不会是唐老太爷的私生女啊?” “咋不说是唐大人的呢?” “如果是唐大人的私生女,怎么会把她放在唐三小姐身边?”其中一名护卫没好气的道。 “我说,这碎车轮要拿开吗?” “不拿开怎么把人送上车啊?”问话那人哦了一声,随即用力一扯,把碎车轮片给拿开,丫鬟疼得整个人抽动了下,她没昏过去,所以这些人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对他们刚刚说的那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可是不知为何,她就是张不了口。 把车轮碎片拿开后,就有人把丫鬟抱上车,这车不像吴家的马车,里头备有软软的被褥,所以丫鬟是被放在车底板上。 丫鬟在心里吶喊着不要走,把刚刚的话说完,只可惜护卫们跟她没有心有灵犀,所以护卫们退出去了。 他们虽然退出车厢,可有的人赶车,有的人坐在车辕上,另外的人骑马跟在一旁,而且他们几个是话痨,上路之后,就又接续刚刚的话题。 “老王,你刚刚说,如果这丫鬟是唐大人的私生女,怎会把她放在唐三小姐身边,是什么意思?” “你想想看,如果她是唐大人的私生女,唐夫人都已经过世几年了,他大可直接把女儿认下,反正没人会反对了,而且在名份上,庶女总比私生女强吧?日后婚配,也能嫁个好人家。” “那倒是。” “所以是唐老太爷的私生女?” “应该是,而且唐老太太虽拦着不让私生女认祖归宗,可也没苛待她,看她身上的穿著和打扮,和唐三小姐是一样的,都比唐大姑娘的衣饰要好。”说这话的护卫,老婆是在吴太太的成衣铺子做管事的,跟着妻子耳濡目染,他说的这话,同伴们无不信服。 吴家的护卫就这样边聊边赶车,来到驿站附近时,他们就不再出声了。 直到驶进驿站,才有人开口问,“是往那里去?” “唐大少爷他们的院子,亲家太太早让人备好厢房了。” 其他人点点头,权充车夫那人,便把车赶往唐大少爷他们的院子,才到门口就看到唐氏小三房的下人早候着了。 领着车进院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车里裹在被褥里的人抱下车,跟着下人进了一间厢房,不一会儿,五太太就领着外孙过来了,“乖乖的进去吧!只要生米煮成熟饭,这门亲事没跑了,外婆就放你出来。” 吴健不是雏儿,生硬的点点头,提脚进了屋里,门外五太太还在叮咛他,“……记得先点那块粉红色的熏香,只要她闻了那味儿,就离不开你了!” 门外老太太说完,就扶着已经羞红脸的丫鬟的手,慢慢的走回房去,半道上,她还对那丫鬟道,“放心,你这回差事办得好,回头我就让平哥儿纳了你。” “多谢老太太。” “嗯,大房那个三小姐是从那儿弄来那熏香块的?” 丫鬟想了下,道,“汀兰跟三小姐身边的瑶琪姐问过,她说,是小五房的雄哥儿去湘城时,给带回来的。” “雄哥儿怎么会弄这种东西,不会是他自个儿……” “听说是三小姐吩咐的,三小姐好像是从蒋县尉的女儿那里听来的。” 蒋县尉是唐大人在山桃县的同僚,和岳城的谢县尉一样,三教九流的朋友很多,只是与谢家不同的是,蒋家的儿女承继父业,交游甚至比其父还广阔,听说蒋大爷的人缘比他爹还强,至于他妹妹,因为生得美裙下臣众。 蒋大爷唯恐妹妹吃亏,把江湖上流传的各式药品,能弄到手的全弄来给他妹妹长见识开眼界,好让他妹在面对男人时,能长点心眼儿。 倒是没想到,这心眼长得有点多了!竟然把桃花香传给唐三小姐了! 桃花香是粉红色的熏香块,是极高级的春药之一。 虽比不上东齐神医韦长玹所制的春药,但已算得上是市面上最好的春药,香味轻淡似有若无但药效奇佳,使用者隔日并不会有用药后的口干舌燥等后遗症。 五太太特地切了一小块,拿去给药铺的坐堂大夫看过,确定不会有什么不良的后果,才敢给外孙用。。 她其实已问过丫鬟汀兰很多次了,可是还是一遍遍的问。 “这次,三小姐派那一个丫鬟去办事?”要是派个不牢靠的,那可不成。 汀兰回道,“就是瑶琪姐,老太太,您上回说,瑶琪姐其实是长房老太爷的私生女?”汀兰有点无法置信。 “是啊!”五太太嘴角噙着不怀好意,“那是个傻子,以为长房老太太和三小姐待她好,其实啊!老太太可恨死她娘和她了!因为她娘趁她怀三小姐的时候,和老太爷勾搭了,瑶琪的亲娘啊!就是只白眼狼!哼!想当初,她来投靠老太太的时候,是身无分文,整个人瘦骨嶙峋,两个眼睛大大的,看得就叫人心疼啊!” 五太太说起往事来,脸上带着种幸灾乐祸的笑,“老太太啊!那是把她当闺女儿看,毕竟她没有女儿嘛!本来呢!是想认她做女儿,然后给她挑个好人家嫁了。” “那不是很好吗?”汀兰好奇的问。 “是好啊!可是这好人的年纪已六十有九,嫁过去是当家主母没错,可人家都有重孙子了,而且这重孙子比她还大呢!真嫁过去了,能过几年好日子?” 汀兰不解的看着五太太,“不是说想认她做女儿的吗?怎么又给她挑这样的人家呢?”六十九岁的老男人,娶一个年方十八的大姑娘…… “你傻啊!那时候长房的唐大人还刚中举人呢!家里等钱用呢!那老男人愿出五千两给老太太做封红,聘金另计,你说,老太太那个眼睛钻钱缝里的人,能不动心?” 只需花几个月,把个大姑娘养得水润光滑,做成这门亲事,老太太白得五千两封红,还有白得的聘礼。 嫁妆给个意思意思就够了!再说,这嫁妆里的门道多的是,外头瞧着箱笼多又重,实际上呢?一个箱笼里头可能就搁件旧衣服,然后往里头搁两石头压箱,沉是够沉了,价值却单薄得可怜。 “瑶琪她娘眼界可高着呢!在唐家享福几个月,瞧上眼的,是唐大人兄弟两,唐大人那时已经成亲,还有个儿子了!唐二老爷呢?还是没成亲,但已经订亲了。” 瑶琪娘不想嫁个老头子,她困在唐家内宅,只能把目标对准唐大人兄弟两,唐大人有妻,唐二老爷还没成亲,那时他就已经在做生意,整天在外头跑。 最可怕的是,瑶琪娘总觉得,唐二老爷那双眼毒,看着她的样子,似早已看穿她想干什么,她不想嫁这样的人,感觉很可怕。 她又不想嫁那个老男人,怎么办呢? 在她左右为难时,唐二老爷成亲了,瑶琪娘趁机在唐大人的酒里下药,既然不想嫁那个老男人为妻,那就只有给唐大人作妾了,唐夫人性情温婉,是个好人,想来在她手底下作妾,不会遭受太多磨难。 “不过阴错阳差,是老太爷喝了那壸酒。”五太太记忆深刻,因为当时她和瑶琪娘一起去送酒,因为看不惯瑶琪娘明明出身比自己差,就一脸皮相比自己好看,对着人总是一派高高在上的死样子,所以她趁瑶琪娘不注意时,把她端的酒和瑶琪娘端的酒做了交换。 五太太送的酒是唐老太爷喝了,瑶琪娘送的酒则是给唐大人喝了。 之后,两人酒力上头,五太太手快,抢先让仆妇扶了唐大人走,瑞瑶娘就被唐老太爷抓住不放,两人跌跌撞撞摔成一团。 五太太命仆妇帮了一把,将那两人送进房,在外头等他们成其好事,才扬长而去。 唐大人是族里小媳妇们倾慕的对象,人长得好又会读书,大家对唐夫人那是既羡且妒,因为唐大人当了官,唐夫人就成了官夫人,身份立刻高她们一层。 不过这种羡慕与嫉妒,不代表五太太能看着瑶琪娘攀附上唐大人。 因此她破坏了瑶琪娘的登天梯。 唐老太太以为瑶琪娘是趁自己怀小女儿时,爬上丈夫的床,为的就是不想嫁给那个老男人为妻,其实早在那之前,她就因算计错人,和老太爷发生关系了。 “瑶琪娘心眼多,我起先以为她发现自己算计错人了,肯定要颓唐个几天,谁晓得当天一早,她就跟老太爷蜜里调油似的黏乎在一块儿了。” 五太太思及此,不由佩服瑶琪娘一句,那真是个人才啊!“不过因为那天是长房二老爷成亲隔天,族里要认亲,大伙儿忙着呢!除了我,谁也没发现。” 汀兰闻言不由好佩服五太太,却不知五太太不是自己眼毒瞧出来的,而是因为前一天的事是她经手的,所以她格外清楚。 “那,后来呢?” “后来?”还有什么好说的?“那门亲事自然就不成了,而且有老太爷护着她,老太太也不好说什么,后来,瑶琪娘肚子一天天大了,老太太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再气,又能做什么呢?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她得为小的想,不能在那个时候动气。” 于是等唐三小姐生下来之后,瑶琪娘也跟着生产,唐老太爷就想把女儿认下来,不过唐老太太坚决不答应,不过她同意日后把瑶琪养在女儿身边。 瑶琪娘和唐老太爷自知理亏,也只能忍了,等日后孩子大了再认祖归也不迟。 但不认孩子,瑶琪娘总该给个名份吧? 唐老太太以不认下瑶琪,是因心中有气,然对丈夫有愧为由,给老太爷添了两个娇滴滴的小妾,有老太太当家,瑶琪娘产后失调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她面容枯黄瘦削,怎比得了水灵灵的新妾? 失宠的她,很快就因病去世,她一死,老太爷在新妾的陪伴下,也就把瑶琪给抛诸脑后。 “不过那对母女啊!就是没安好心,竟然哄瑶琪,骗她说她是唐大人的私生女,因为唐夫人不允,所以才没让她娘进门做妾也没认下她。” 汀兰惊呼,“怪不得瑶琪姐总看长房大姑娘不顺眼。” 同是一个爹生的,凭什么她唐大姑娘就是嫡出的千金大小姐,而她就是个给人做丫鬟的私生女? 躲在角落里的黎浅浅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那个丫鬟为何会踢唐大姑娘了!只可惜,她恨错人啦! 。 正文 第一千一十章 无人发现 春寿靠在黎浅浅身边为唐大姑娘抱不平,春江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说什么呢!” “我是说,教主,咱们能不能让那个什么瑶琪的知道真相啊!唐大姑娘明明就没错,平白被人憎恨算计这么多年,刚刚还被那个叫瑶琪的踢了好几下,不知道唐大姑娘长得如何,那个叫瑶琪的要踩她的脸,这是要让她毁容吧?” 春寿一口气说完后,才怯怯的转头看黎浅浅。 黎浅浅似笑非笑的看她,问,“你刚刚没听到,咱们家鸽卫已经出手了。” “咦?有吗?”春寿愕然,她们出手了,什么时候? “鸽卫们在她身上动了手脚,让她痛得半死却昏不了,不就是让她能光明正大的偷听吴家的护卫说话吗?” 哦?是啊!春寿讪笑,她还真听漏了呢! 黎浅浅轻声道,“唐家的事,自有他们唐家人扛,咱们哪管得了那么多,要不是他们霸着驿站不让,还想用官威压人,我才懒得理他们。” 那些撺掇着唐老太爷去闹腾的唐氏族人,当时要是不多此一举,别去搞事,老老实实的拨出三个院子让黎浅浅他们入住,也就没有后头这些事情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要早晓得如此,怕不早把肠子都给悔青了。 “对了,那个叫瑶琪的歇在哪儿?” “不知道,她的脸受了伤,那些吴家护卫应该没给她请大夫,也没人给她上药吧?” 黎浅浅想了下,交代春江,“去跟唐大姑娘透个气,让她出手。” “她要是知道,那个叫瑶琪的算计她,又踢伤她,还想毁了她的容貌,会肯出手帮她吗?” “为什么不成?瑶琪是被唐老太太和唐三小姐蒙骗,误以为自己是唐大人的私生女,因而对自己的际遇愤愤不平,现在她晓得,她确实是唐家的私生女,只不过她的父亲不是唐大人,唐大人是她大哥,你说,她会怎么想?” “这个时候,唐大姑娘不计前嫌的伸手援助她,瑶琪就算不报此恩,也会竭尽全力与唐老太太母女缠斗。 黎浅浅没说的是,唐大人还算是个正直的人,要是他晓得,他爹有个私生女,就养在他妹身边,却不让人认祖归宗,他会怎么做?就算瑶琪毁了容貌嫁不出去,他也会好生的供养这个妹妹的。 唐大姑娘对唐老太太母女不好做什么,可瑶琪不同,虽然唐老太太算是嫡母,可瑶琪又没认祖归宗,这个嫡母想拿孝道压她,嗯,有点难。 想拿养育之恩来压服她,也说不通,因为她娘是被唐老太太害死的,她明明也是唐家的小姐,却被当成丫鬟养大,从小没少因为侍候三小姐不周到而挨揍,这算什么养育之恩? “看来,唐家接下来有好戏可瞧了!” “对了,教主,那个唐三小姐和那个小三房的外孙吴健,这辈份能行?”春寿问。 “又不是同一个房头的,又是外孙,就算不同辈,那又如何?反正那是他们唐家的事,咱们替他们操什么闲心啊!”黎浅浅拍拍她的肩头。 这个世界上,像唐老太太母女这样的人很多,像唐大姑娘这样的人不少,如唐大人那样的儿子与父亲更不在少数,光靠她们几个人帮得了多少人?重要的,不是人助,也不是天助,而是自助。 唯有自己站起来,坚决不屈服,才有可能突破困境,只不过,很难,真的很难,身陷其中的人,往往看不到光亮,看不到出口,整个人,彷佛就困在幽深谷底,不晓得如何脱困。 唐大姑娘命算不错,因为她有个好哥哥,然而他还是太年轻,经的事少,所以他只想到给唐氏族人一个教训,让他爹开眼看清楚,祖父这些纵容出来的族人,全是白眼狼,不知感恩别人给的恩惠,只想着不断的从对方身上汲取财富、权势。 他们没想过付出,更不曾考虑,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带给唐大人一家不良的影响。 祖父耳根子软,旁人好语拍捧得让他舒服开心了!就完全不顾及后果的随意答应别人的要求,根本不晓得,此举会给他倚仗依靠的儿子带来毁灭的后果。 唐大姑娘被鸽卫们换回来之后,就把她安置在黎浅浅的院子里,当她悠悠醒转时,惊恐的发现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她正想推被起身,不想外头传来脚步声,她连忙又躺回去。 也不知此地是什么地方,还是装睡应付一下好了。 脚步声伴随着说话的声音,由远而近,就听外间有人推门进来。 “我说这个唐大姑娘还真是倒霉到家了,好好的被人算计了,偏偏还不知人家为何要算计她。”说话的是个声音略低沉的女子,间中夹杂着水声,似乎是有人倒水进洗脸盆。 “你听谁说的啊?”说话的女子手上似乎拿着抹布在水桶里拧干。 “肯定是石大娘她们,唐大姑娘不就是她们给救回来的吗?”这个声音离得有点远,而且有点喘,似乎是有些吃力。 声音低沉的女子惊呼,“你,你给我过来,在这儿坐下,拜托你啦!大姐,你这才怀上呢!就这样爬高爬低的,仔细折腾到我们的小外甥。” “什么啊!哪就这么娇贵了!我婆婆说了,这怀了孩子一样得做活,别以为她这是在欺负我,这是为我好呢!怕我到时候没体力生孩子。” “这是为啥啊?” “说是生孩子的时候,需要体力,可怀上之后,就这也怕那也怕的,总不让动,不干活儿,过得太娇贵了,这略略动一下就气喘如牛,回头生孩子的时候,怕是没两下就脱力了,大人昏过去,还怎么生孩子。” “对了,我听说,那个算计唐大姑娘的那个丫鬟,她娘原本是做农活长大的姑娘,可是怀孩子之后,就娇贵起来。” “石大娘她们说的?” “是啊!石大娘说,她们之前去查过了,那丫鬟的娘是来投奔老太太的,老太太心善啊!不止给她吃好穿好,还给她挑门好亲事呢!”丫鬟们边做事边聊着闲话,唐大姑娘躺在床上,听到是小姑姑身边那个瑶琪的事,不禁专注起来。 她还记得自己被人打昏前,就是那个叫瑶琪的丫鬟带他们来旳,又想到这几个丫鬟刚刚说,有人救了她。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只不过算计她的人,是小姑姑,还是那个丫鬟? “我说唐大姑娘真是冤枉,那个瑶琪又不是她爹唐大人的女儿,她啊!跟唐三小姐一样,是唐大人的异母妹妹,也不知唐老太太母女是怎么哄她的,竟然跟她说,她是唐大人的女儿。” “明明就是唐老太太不让她认祖归宗的,可是那个瑶琪却全怪在唐大姑娘身上。”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丫鬟要踢唐大姑娘呢!” “何止啊!听石大娘她们说,她还想毁了大姑娘旳容貌呢!” “真是恶毒,不过她不是为恶不成反受累,她的脸被车轮碎片给扎了,好像会毁容呢!” 众丫鬟齐齐发出惊呼,就连唐大姑娘听了,也忍不住悄悄伸手抚过自己的脸颊。 那些丫鬟还在继续聊,“其实也怪不得她吧?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唐老太太母女教她的,是说唐老太太也奇怪,唐大姑娘再怎么说,也是她亲孙女儿啊!怎么老太太就是看她不顺眼呢?” “就是,还帮着女儿算计孙女与人苟合,她怎不想想,要是她孙女与人苟合的事传出去,她闺女儿这辈子就别想嫁人啦!” “哎哟!那有什么啊!老太太大可以推说,孙女不受教啊!没娘的孩子嘛!她总是对孙女儿多一份怜惜,舍不得下狠手收拾,才让孙女儿变成今日这样。” “咦?说的有理。” 丫鬟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完,走近来看唐大姑娘,见她还睡着,便没吵醒她,一群人吱吱喳喳的走了出去。 屋里,唐大姑娘若有所思。 近午时,丫鬟们又来了,她们提了食盒装了饭菜过来,侍候唐大姑娘用过饭,又给她一碗安神汤。 唐大姑娘没喝安神汤,而是提出要求,想要朏她们的主子。 “你要见我们教主啊?好,你等等,我这就去请教主来一趟。” 唐大姑娘听到教主二字时,有点疑惑,近来她只听闻有个人是教主身份,难道自己竟是被那位黎教主的人所救? 黎浅浅很快就过来了,唐大姑娘见到黎浅浅时,一时有点蒙,眼前这女孩好漂亮,漂亮得让人眼前一亮,可是又不像她见过的那些眼高于顶的官家千金,笑容中带着亲和,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她。 “唐大姑娘还好吗?”黎浅浅以为她脖子挨那一下,身体受了影响,所以问话时,颇小心的。 唐大姑娘回过神来,朝黎浅浅亲切的一笑,“多谢黎教主救命之恩。” 嗯,女儿家清白很重要,挽救了她的清白,确实是救命之恩。 “顺手之便罢了,不足挂齿。” “对黎教主来说也许是顺手之便,可对淑惠来讲,却恩同再造。”说着便行了大礼。 黎浅浅笑着受了她的礼。“是谁想害你,你心里可有点数了?” “有,原本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想想,她们母女害人何曾有过道理。” 这是把整件事全挂到唐老太太母女的头上了。 黎浅浅想了下,也没跟她说明白,这件事虽是唐氏小三房的五太太在背后指使的,但始作俑者却是唐三小姐,不是她撺掇着,那位五太太纵使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脑子去谋划,更没那个胆子去执行。 “我小姑姑,她现在……” “嗯,你就要有小姑父了。” 唐大姑娘在心里算了算辈份,咦?似乎小姑姑和小三房的五老太太的外孙是同辈?还是差了一辈?不管了,反正要烦恼这件事的人,应该是祖父母。 不过这下子,祖母总算不用再为小姑姑的亲事烦忧了。 这个小姑父可是小姑姑自己看上的呢!嗯,也许她该趁这个时候,先到祖母身边待着,回头小姑姑想要给自己泼脏水,就泼不了了,毕竟自己一直在祖母身边待着啊! “对了,方才听说,我小姑姑那个丫鬟,跟我回来的时候受了伤?” “是啊!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她疗伤呢!” “不知,可否请黎教主帮忙。”唐大姑娘怯生生的看着黎浅浅。 坐在桌边的黎浅浅一手支颐,偏着头道,“行,你说。” “黎教主日前才请过大夫,不知可否帮淑惠请一擅长外伤的大夫来一趟,女儿家的脸最是重要,虽然瑶琪有害我之心,可是,她到底是我姑姑。” 正中下怀岂有不应的理?黎浅浅笑着应下,回头就派人去请大夫。 春寿很快就回来了,她对黎浅浅道,“教主,大夫已经请回来了,您看是不是由唐大姑娘领大夫过去,要是我们领人过去,怕那个丫鬟要吓破胆了。” 黎浅浅点头应是,令春寿陪唐大姑娘一起过去。 唐大姑娘由春寿扶着走出去,才到院子,就发现这不是自己住的院子,春寿在边上道,“这里是我们教主住的院子,大夫就在门外候着,走吧,我扶你过去。” 两人出了院子,就看到一名大夫带着个背着药箱的药僮候在门外,见她们出来,忙与她们见礼。 “来,我们坐车过去。” 扶着春寿的手上了车,坐定后唐大姑娘才问,“我小姑姑……” “在你原本住的院子,那里现在是由小三房的五太太做主,所以,不关你的事,你祖母怪不到你头上。那个瑶琪则被那些人扔在你祖母的院子外头,看样子是打算让她自生自灭。” 春寿有些同情的道,原本她不晓得,还是刚刚去请大夫时,顺便打听了一下,才晓得吴家的护卫见瑶琪脸上的伤有些惨,想着给她请大夫要花钱,要是少爷不给银子,就成他们自掏腰包,可他们谁也不想为瑶琪出这个钱,于是他们就随手把她扔在路边。 鸽卫一直跟在他们后头,见他们如此作为,不禁摇头叹息,然后她们便把瑶琪送进唐老太太的院子里头,反正她院子里人多,谁也不会去注意多了一个人,还是少了一个人。 要不然,也不会到这个时候了,都还没人发现唐三小姐失踪了。 。 正文 第一千一十一章 震怒 唐老太太的院子里住的人虽多,不过今儿一整天倒是都安安静静的,彷佛他们都不在似的,唐大姑娘兄妹虽住在客栈里,但唐大少爷还是派人盯着祖母这里,因此她知道,这些人并不是不在,而是知道有人要对祖母的财物下手,他们不想掺和。 宁可装做不在,也不肯露面。 也许,他们心里也在怨恨着,父亲一回来就要回城里居住,让他们无法再似现在这样,随心所欲的亲近祖父母吧? 住在祖母院子里的这些人,哪一个没有受过她父亲照拂,哪一个没从她家得到好处,可是明知有人要对祖母出手,这些人却没有一个站出来与之对抗,或通知他们兄妹和父亲,就这样袖手旁观。 祖父、祖母对他们多好啊!家里有什么好的,都是小姑姑先挑,然后就是族里这些人,她和哥哥以及父亲别说挑了,根本连见都不曾见过。 明明,这个家,是她爹和二叔一肩挑起来的,二叔一家住在老家,就不说了,可是,他们一家三口明明就在这里,可是他们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却最低。 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全想不到他们,但什么活儿,全都落在他们身上。 她记得,小二房大伯祖父的小儿子爱喝花酒,有一回在青楼和人争风吃醋,因为争不过,竟然把她爹给扯进去,谁知对方来头也不小。 大伯祖父跑到她家,也没跟她爹打声招呼,直接去找祖父,一开口就是她爹见死不救云云,把祖父气得,派人去衙门把她爹叫回来,她爹一进门,祖父二话不说劈头就是一顿打。 把她爹打得鼻青脸肿,然后才质问他,为何不帮那位小叔叔。 她爹好不容易终于搞清楚怎么回事,却没有怪责人,而是顶着一脸青紫,去把小叔父救回来。 她记得,大哥说过,小二房的大伯祖父一家就住在祖母这的三进院子,刚刚走过三进院子时,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就连下人都不见踪影。 春寿靠近她,扯了她袖子下,“刚刚那进院子虽然看起来都没人,不过,窗帘后头都躲着人往外瞧呢!” “光是瞧有什么用,明知道有人要偷我祖母的钱财,却一个个装聋作哑的,真是一群白眼狼,我祖父母这些年花在这些人身上的心血和钱财全都白费了!用在这些人身上,还不如扔到水里,至少,还能听到点回音。” 春寿笑眯眼,“别气别气,我们教主说啊!遇到这种惹人生气的货色,跟他们生气,气坏的是自己的身子,不划算。” “哦?你们教主,我瞧着好像不大,及笄了吗?” “及笄有一两年了!”春寿笑,“要不是遇上家里老太太过世得守孝,教主的婚事早就订下了。” 唐大姑娘这时才想起来,“你家教主才订亲,现在进京是要在京里出嫁?” “是啊!我家侯爷不便出京,可是就我们教主一个女儿,怎么也得看着她出嫁,姑爷就说,那就在京里出阁吧!” 春寿挽着唐大姑娘的手,亲密非常的说着话,唐大姑娘有些不适应,正想说什么,就听春寿道,“偷东西那些人被你哥他们胖揍了一顿,被关在四进院后罩房里,要是听见什么,可别怕啊!” 说完春寿就松开手,唐大姑娘这时才明白,原来春寿靠自己这么近,最主要是要跟自己说这件事吧? 只是,为何要这么小声的说?“这院子里的人,不晓得吗?” 动手的那些人的家人是住三进院里吧?等了这么久,没看到他们回来,难道不曾起疑? 春寿似是看出她的疑惑,“会纵着儿孙对同族人下手的人,哪是什么好人家,而且那些人在家里,大概都是霸道的主儿,他们出去祸祸别人,不把矛头指向他们,他们就谢天谢地了,谁还管他们得手后上哪儿去?” “那,他们躲在屋里,不是在躲那些人?”唐大姑娘一直以为这些族人躲在屋里不作声,是怕动手的那些人看到他们,回头找他们麻烦。 春寿朝她眨眨眼,“你们那些族人或许是怕被那些人晓得他们知情,回头找他们麻烦,不许他们告密,但更多的,是不想掺和进去。” 她顿了下,道,“你祖母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动静,被偷盗的事还没爆发,如果他们现在出来走动,回头衙差上门,他们要怎么回答?是老实回答,还有隐瞒不说?可不管是那一种,都会得罪人。” 春寿拉着唐大姑娘走下游廊,来到院子里的老榕树下,看着两边厢房大声说,“其实啊!这些人不晓得,他们这样的做法,反倒让自己露了馅。” 咦?唐大姑娘不明白春寿为何突然大声说话,跟着春寿在树下转了一圈,震惊的发现,东西两边厢房可以清楚看到窗帘后人影幢幢。 “如果不知道有人要对唐老太太动手,又怎么会关在屋里不敢作声,真正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应该正常作息才是,这些人以为自己不作为就能撇清自己,殊不知他们这样做,反倒是老老实实告诉所有人,我是知情人。” 唐大姑娘微讶的张了张嘴,原本她以为大哥说,这些人都知道有人要对祖母出手时,她还有些不相信,认为大哥怎么会知道,这些族人都晓得这事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连黎教主身边的一个丫鬟也都看出来了。 “我没那么厉害,这是教主说的。” 春寿笑着将她带往瑶琪的屋子,那位大夫早在她们踏进四进院后,就被人引去给瑶琪诊疗了。 瑶琪伤的毕竟是脸,所以在大夫给她诊疗时,她们不去凑这个兴为妙。 来到瑶琪屋子时,大夫已经给她诊疗好,并且开了方子让人去抓药。 “大夫,她怎么样?” “伤得有点重,受伤的时候没有及时处理,伤口已经发红,我这里没带工具,等药僮把我工具拿来,再帮她清除伤口里的木刺。”大夫觉得不可思议,这伤在脸上,伤口看来是木制品所伤,可是这伤口里的木刺也未免太多了。 “她有点发热,得有人给她擦药浴降温。”大夫皱着眉头说,这个病人的伤很难处理,但处理好会很有成就感,会很耗精神体力,他年纪略大,不知扛不扛得住啊! 春寿见他愁容满面,好奇动问,得知他的问题所在后,随手从腰间荷包掏出个药瓶,“这是凤庄主夫人炼制的药丸子,你看看合不合用?如果需要人手,我可以派人去城里请。” “那就多谢姑娘了。”大夫边说边接过药瓶,打开瓶塞,一股清凉的气味瞬间冲向他的鼻间,“啊!就是这个药,姑娘说这是凤庄主夫人自己炼的?” 春寿笑弯眼,“是啊!功效是提神醒脑补元气。” “正是,正是,多谢姑娘了。”大夫频频点头道谢。 “大夫想请几位助手过来帮忙?” 正沉浸在药丸子清香中的大夫回过神,他先把瓶塞盖回去,然后坐到桌边,“我把名字写给姑娘,只要再请这两位大夫即可。” 他振笔疾书飞快就把名字写好,春寿接过看了一眼,随即在纸上吹了吹,等笔迹干了,就将之折成方胜状,然后走到门边,立刻就有人过来接走。 “他们去请了,大夫先到一旁的厢房歇息吧?回头等人齐了,再让人去请。” “好好好。”大夫忙不迭应道,背上药箱跟着春寿出门,才出房门就有人上前相迎。 唐大姑娘好奇的看着这一切,等大夫走了,“你们教主看着年纪不大,手底下就有这么多人听她使唤。” “那是,大家都很服我们家教主。” 春寿一说起黎浅浅,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她有多喜欢她家教主。 “人家都说我家教主命好,小小年纪就被大教主重用,又是黎侯爷的掌上明珠,三个哥哥娇宠着,其实啊!教主出生的时候因为是早产,个头小,又瘦又弱,和侯爷夫人相依为命,可是侯爷夫人因怀她的时候,先是三子被婆婆卖得不知所踪,四子被欺溺水身亡。” 春寿悄悄的看瑶琪一眼,见她很专注在偷听,这才又往下说,“侯爷夫人因此动了胎气,教主出生后,侯爷夫人身子一直没调养好,教主才丁点大的时候,侯爷夫人就去世了,留下教主一个人。” 春寿把黎浅浅的身世说了一遍,唐大姑娘已是满面泪痕,床上的瑶琪也疑似在哭,春寿很满意的把话题告一个段落。“我们教主说啊!做人,要自己争气,怨恨这个怨恨那个,只会浪费自己的精神和体力,而且被怨恨的对方也未必会因此受到影响。” 她顿了顿,见唐大姑娘若有所思,又笑着说,“像教主的那位嫡祖母,得知我家教主被大教主收徒之后,恨不恨?恨啊!可是她拿我家教主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要攀结大教主,可大教主会理她才怪。 黎经时父子回京之后,升了官,可是黎老太太半点沾不上光,因为她早早就把庶子扫地出门,她不想让庶子沾自家的光,庶子出头了,她也靠不上去。 “只有自己做好,争气,让那些瞧不上你的人后悔,当初怎么这么不开眼的欺负你呢?” 唐大姑娘幽幽问道,“能行吗?” “怎么不能行?你是唐家大姑娘,你爹是县令,那些人依附着你家,却视你家给的帮助为理所当然,天底下有这样的理吗?你不要怕,要自己先立起来,你不输任何人啊!看容貌比家世,你比别人家差什么了?就因为你小姑姑压着你?” 唐大姑娘苦笑,“是啊!她可是长辈呢!” “立身不正的长辈,她自己都挺不直腰杆了!拿什么来压着你?” “孝……”唐大姑娘还没说完,就被春寿不以为意的挥手给打断了。 “孝什么孝,她是生你了还是养你了?她不过是你姑姑,你要尽孝的对象,得先搞清楚,你的父母,和你的祖父母,他们是你该尽孝的人没错,可是姑姑,你对她尽什么孝?” 唐大姑娘微愣,“可是顺从她,是祖母……” “你祖母是她娘,教养她是你祖母的责任,凭什么要你一个做孙女的,去替她,教养她的女儿?” 春寿反问她,唐大姑娘被问住了,“祖母没叫我教养姑姑啊!” “所以啦!你姑姑的事,你一个小辈该插手去管吗?” “不该。”别说她,就是她哥也管不了小姑姑。 春寿拉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你小姑姑的事,自有长辈去管,她父母健在,有事,都轮不到你爹去管呢!你一个小辈怎么管?” “可是小姑姑要是不高兴了!”话还没说完,春寿又问,“你是她闺女儿啊!还是她娘?” “都不是。” “所以她心情好不好,高不高兴,那是她闺女儿和她娘的事,既然她还没出阁,没有闺女儿,她的事自然有她娘会管,你去多事什么?” 唐大姑娘捧着茶,有些明白了。 春寿用手指了床上的瑶琪,道,“我们人啊,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可是你可以选择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就像我们教主,你看,她要是被她堂姐们迫害的时候,不想办法自救,也等不到我们大教主赶到救了她。” 唐大姑娘用力点头,春寿发现床上的瑶琪的头也微微在动,看来,应该是听进去了吧!“我觉得唐大姑娘真是个好人,我听人说,那一位平日可没少仗着唐三小姐的势欺负你,知道她受了伤,你却还求我们教主帮你救她。” “她是我小姑姑的丫鬟,小姑姑看我不顺眼,因是长辈,不好自己来,派丫鬟替她出头,再正常不过了,她是我小姑姑的丫鬟,小姑姑有令,她就算不想,也只能从命。不怪她。” 唐大姑娘转头看床上一眼,又道,“再说了,脸对所有人来说都很重要的,尤其是女孩子,她还没许人家呢!要是因为脸上的伤,日后婚姻不遂,那该有多惨,既然能治,自然得治好来。” 春寿的任务达成,笑眯眯的和唐大姑娘又闲聊了有的没的,药僮和另两位大夫一起回来了,他们一到,就要开始清除瑶琪伤口里的木刺,春寿连忙把唐大姑娘带走,可是她们才走出院子,就听到极其惨厉的叫声,吓得两人浑身一抖。 两人对看一眼,纷纷加快脚步上车离去。 唐大人听儿子把事情交代后,正想开口教训一下时,忽然他的亲信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让他看了不由气不打一处来,“进来,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大人。”亲信缩着脖子快速进屋里,从怀里掏出封信给他,同时又皱着眉头从袖袋里拿出一个方胜。 “这是那来的?” “凤家庄的一位数字公子给属下的。”他有些不解,他们没向凤家庄买消息啊!数字公子怎么会交给他这枚方胜呢? 唐大人一听是数字公子给的,连忙拆开查看,他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内容,看完后,他气忿的重重拍桌,“真是欺人太甚。” 唐大少爷以为是数字公子跟父亲要求了什么,父亲骂的是凤家庄的人,连忙接过父亲拍落的方胜。 看完之后也忍不住气红了眼,“这些人实在是太可恶了!”随即,他又想到方胜上说的另一件事,“父亲,小姑姑身边那个丫鬟,真是祖父的私生女?” “应该是不假。”说完话,唐大人想起亲信一开始交给自己的信,他连忙拆开来看,信是吴家写来的,说的正是吴健和唐大姑娘的婚事,信中语带威胁的强调,如果他不答应这门亲事,回头吃了亏可别怪他们吴家不讲亲戚情份。 唐大人震怒再度拍桌,“他们这样算计我女儿,还跟我说亲戚情份!” 唐大少爷脑子渐渐冷下来,重又看了手中的方胜,终于让他发现违和之处了。 。 正文 第一千一十二章 收拾准亲家好嫁妹 “父亲,先别着急上火,您看看数字公子给的方胜,再看吴家送来的信。”唐大少爷拦住父亲,把两样东西并列在桌上示意他看。 唐大人按捺下脾气,给儿子一个面子,把那两样分别仔细再看过一遍,良久,他才开口,“不一样。” “是。数字公子说,黎教主的人救了妹妹,还说小姑姑命自己的丫鬟,带吴家的护卫去抓妹妹,那个丫鬟除了因是主子之命不得不从,更因为她对妹妹一直怀恨在心,因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父亲的私生女。她恨父亲不认她。” 明明是同一个父亲的女儿,待遇却是天壤之别。 “可是她不是我的私生女,她娘……我记得是你祖母的远房亲戚,当初你祖母可是给她挑了户好人家,家里还给她备了不少嫁妆,连你娘的嫁妆都被你祖母讨了不少去,就为了给她做嫁妆。” 唐大少爷从不知道这些旧事,现在一听,竟然没有怒,只有满心的疲惫。“祖母对她可真好。” “是啊!不过后来,我听你娘说,她不知道跟谁好上了,珠胎暗结,嫁,是不可能了!你祖母那时怀了你小姑姑,你娘也怀着你妹妹,管家都有些吃力了,对她的事实是有心无力。” 唐大人把数字公子送来的方胜拿在手里摩挲,“大概是因为发现得太晚,孩子已经太大,不能打胎,所以只能让她生下来,那女人没熬过那一关,生下女儿之后就去了。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以为自己是我的女儿?”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他可从来不曾正眼瞧过那女人一眼,怎么她女儿会以为自己是她的父亲呢? “父亲,既然她亲娘早在生她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那么肯定不会是她娘告诉她的。” 好好的,那丫鬟总不会平白无故生出如此念头来,再说,家中侍候的下人也都知道,他爹那会儿正刻苦读书,有那闲功夫跟那丫鬟的娘搞在一起?如斯谎言只消多找几个人一问就明白了,为何那丫鬟深信不疑?除非跟她说这件事的人,是她不会怀疑或质疑的人。 会是谁呢?答案似乎就要呼之欲出。 唐大少爷看父亲一眼,随即低下头拿起吴家送来的信,安静的看起来。 唐大人根本没发现儿子那一眼,他全副心神都在儿子刚刚说的话上头。 他娘的远房亲戚在生孩子时死了,她是孤身投靠,他记得妻子那时还跟他说,那孩子可怜,全身上下只带一个小小的包袱,看那样子怕是只有一套换洗衣物,除此之外身无长物。 既如此,她死后,也就无人会想着替她出头,跟她女儿说这些有的没的。 “都是闲的。”唐大人冷冷的评论一句。 唐大少爷无比赞同父亲的话,倘若那丫鬟的日子不好过,整天忙于工作都来不及了,那有功夫去琢磨什么身世问题? 只是,“父亲,您对那丫鬟的亲生父亲可有印象?” “我连她娘长咋样都不记得了,你觉得,我会知道她父亲是谁?”唐大人扬眉反问儿子。 也是,他爹那时钻研课业都来不及了,祖父母和母亲肯定不会把这些琐事拿来烦他,一定是自行解决。“那,会是谁,跟她说这些事?” 唐大人想了下,脱口而出道,“肯定是你小姑姑和你祖母。” “这是为何?”虽然心里已有猜测,可是唐大少爷对父亲如此不假思索就说出口,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唐大人凭着多年判案的经验脱口而出后,心里有点小懊悔,觉得不该这么揣测母亲和妹妹,可儿子的话一出口,他那敏锐的直觉忍不住又占了上风。“我猜,你祖母和小姑姑是知道她生父是谁,所以你祖母从没想过把她交给外头的人去养。” 唐大人停下来整理下思绪,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她娘生孩子死掉的事,可能有什么猫腻,知道内情的人……”唐大人想了下,最后摇摇头,他根本不记得他娘身边有哪些近身侍候的人,就算因为这事,有人被他娘给处置了,他也不晓得。 更何况丫鬟到年纪放出去嫁人,仆妇年纪大了回家荣养,也都是有的,总不能拦着人不让归家吧?这些人归家之后或死、或伤、或残,谁也不能说跟他娘有关系。 唐大人没发现,他虽然不想把这件事跟他娘扯上关系,可是他在思考此事时,已经直接把他娘给套进去了。 唐大少爷见他爹想来想去,虽把事情往他祖母身上靠了,可就是没有直白的点出来,有点急了。 “祖母是那丫鬟亲娘的亲戚,这个家里头,祖母和她最亲,祖母还为她挑了婆家,甚至把我娘的嫁妆讨去给她做嫁妆,远房亲戚做到这个份上,应该很可以了吧!她既与孩子的父亲有情,为何不坦白跟祖母说?祖母知道对方是谁,一定会为她主持公道才是。” 唐大少爷定定的看着父亲,唐大人没想到从这个角度发想,他已经可以很确定,那丫鬟的父亲跟自家关系很亲近,不是自己,那会是谁?他弟?对,当时他弟已经订亲,如果他和家中远亲有了瓜葛,还有了孩子,他的婚事肯定要生……变…… 不对,他弟除了忙生意上的事,还有他要成亲的事情,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那时根本不在家里。 唐大人终于想起来了,那丫鬟的娘传出有喜一事前,他兄弟两个根本不在家中,他们那时已离家有半年之久。 不管谁让那女人有孕,都不可能是他们兄弟两,否则事情应该更早就爆发才是。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家里有谁在,能跟那女人发生关系…… 答案呼之欲出,可是唐大人不愿相信。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唐大人头摇得让唐大少爷看了脑袋都晕了。 “父亲,父亲,您想到是谁了?”唐大少爷看父亲的情况不对劲,连忙伸手抓住他的肩头,不让他再摇头。 唐大人被儿子这么一吼,脑子有些蒙,定定的看着儿子的脸,“这么可能呢?” “父亲,是谁?谁是那丫鬟的亲爹?” “我爹,是我爹!”唐大人说完脑袋颓顿的靠在桌上,“那时候只有我爹在家,他整天跟那些族人饮酒作乐,那女人倘若不想嫁人,想赖在我家,爬上我爹的床,那是一点难度都没有,因为你祖母压根不曾防备过她。” 好人家的姑娘谁会想去予人为妾?他娘绝对想不到,她都已经给她挑好婆家了,一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就算丈夫年纪老大,又如何?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啊!有什么不好? 唐大人心想,他娘大概没想过,她的好心会被人当成驴肝肺吧? “可是,父亲,就算祖父是那丫鬟的生父,祖母和小姑姑又为什么要把这事栽在你头上?” 唐大人怎么晓得?再说那丫鬟虽以为她是自己的私生女,可又从未到他面前晃悠过,他怎会多想? 如果瑶琪知道唐大人这么想,肯定要大声喊冤的,天知道,从她知道自己是唐大人的女儿之后,曾多想去亲近他,告诉他这个事情。 只不过都让唐老太太母女不动声色的给拦了。 原因?那不是很明显的吗?她根本不是唐大人的私生女,如果让她和唐大人说开了,事情不就露饀了?唐老太太母女作贼心虚,怎么可能让他们两碰头。 至于唐老太太为何不把瑶琪弄死,或是把她送走?那自然是因为留下她,才能拿捏唐老太爷啊! 唐老太爷是个极爱面子的人。 唐大人兴许不知晓,也许看出点端倪来,唐大少爷从小被祖父要求这要求那,早知那老人的习性,但要说最清楚他的人,到底还是唐老太太,唐大少爷毕竟年轻,哪及得上与他结缡几十年的唐老太太对丈夫脾性的了解呢? 唐老太爷爱面子,爱听好话,爱人拍捧,如果让人知道,他为老不尊,与妻子远房亲戚搞出孩子,肯定颜面扫地啊! 他怎能充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他不敢贸然行动,对这个女儿,他是恨之欲其死,却又胆小的不敢动手,怕被人逮到把柄。 所以只能被妻子予取予求。 他甚至无法向儿子求援,让儿子出面去帮他摆平这件事,只能被老婆子拿捏住,让往西不敢往东,让往东不敢往西。 唐大人父子自不知这当中内情,眼下一个是欣喜,父亲终于张开眼看明白了,另一个则是心痛父母二人,在自己心目中的面目全非。 直到送信进来的亲信,低声提醒,“大人,吴家送信来的管事还在外头候着呢!” 这件事,自然是要打铁趁热,赶紧把事情定下来,才不会节外生枝啊!所以吴家管事着急上火,信送进去半个时辰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既然数字公子说黎教主已经让人救下你妹妹了,那么那吴健又是和谁……”唐大人觉得羞耻说不出口。 唐大少爷指着数字公子送来的方胜道,“上头写着让对方自食其果?” 对方指的是谁?意图设计谋害他女儿的人?他小妹? “他们说的不会是姑姑吧?可是姑姑和妹妹有什么仇,竟然要毁了妹妹的清誉?”唐大少爷对唐三小姐已然没有对长辈的敬意了。 唐大人若有所思,“她该不会是,因为你妹妹是官家千金,而她……” 不过是自己的妹妹,因此并不具有官家千金的身份,在婚姻的选择上,自然要比自己女儿要差一层所致吧? 唐大少爷觉得父亲说对了,想了下,他不再纠缠此事,而是换了话题,“父亲,如果吴健那小子真与姑姑凑成对,那……” “让人去给我好好的查查吴家,既然要做亲家,风评很重要的,我可不想日后被亲家给拖累了。” 唐大少爷很清楚这点的重要性,自家努力向上奋起,好不容易爬上一定高度了,结果被仗着自家权势为非作歹的亲戚给拖累,那多得不偿失啊! 既然吴家不惜算计人,也要攀附上自家,那,就别怪他们父子要派人盯着他们一家子了!要享他家的福,那么也好好的享受一下,被他家监控的好滋味吧! 吴健还在和唐三小姐奋战不懈,完全不晓得,因为他的这门婚事,从此吴家一家老小都被唐家父子牢牢掌控,从此小心做人不敢言失踏错,唐家的权势,他们嘛!沾不上边儿,富贵嘛!有唐家父子派人守着,他们也不敢放开手脚。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权势、财富与自家擦身而过,这个亲家真是做的再窝囊不过了! 也不知吴家人后不后悔,今日的选择呢? 不过这是后话了!眼下吴家管事还不知自家少爷睡错人,唐大人不是少爷的岳父,而是一个极其严厉的大舅子,吴健即将迎来他生命中的永冬。 唐老太太直到事情发生的第三天才醒过来。 她醒来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唐三小姐和吴健的婚事,已由她大哥和吴家家主敲定,两人成亲之后,将会和唐老太爷夫妻同住,是的,吴健虽没改姓,不过实际上与倒插门没什么两样。 瑶琪在唐大人做主下,认祖归宗,就记在唐老太太名下,成为何唐家嫡出的四小姐,在唐大姑娘的陪伴下,非常用心的学习,短短一年中,就在泉流城里声名鹊起,求亲者众,唐大人为她挑了一个举人。 此人姓王,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才华是有,就是运气不怎么好,考了几年就是没考上进士,为此,唐三小姐夫妻没少嘲笑他。 不过此人脑筋活络,意外的是个审案高手,跟在大舅子身边几年,因其此特长,被刑部尚书看上,特招进刑部为官。 任谁也想不到,瑶琪不过是唐三小姐身边的丫鬟,后来摇身一变与她平起平坐,唐三小姐嫁的是名门吴家,瑶琪嫁得不过是个穷举人。 然而十几年过去,唐三小姐的丈夫依然是白身,吴家上下都被唐大人父子严格管控,唐三小姐住在娘家,不用给几重婆婆立规矩,但是有瑶琪处处压着,她的日子并不好受。 至于唐老太太夫妻两,在唐大人认妹后,唐老太爷自觉羞于见人,自此把自己关在院子里,成天就和他那几个美妾和丫鬟饮酒作乐,连唐老太太他都不见了。 而唐老太太一觉醒来,除了失去拿捏丈夫的把柄,女儿的婚事底定,还被院里那些胆敢对她下药,好偷盗她财物的白眼狼气得昏过去,等她再度醒来,整个世界变得她认不出来了。 小女儿虽然嫁人,可是和她们同住,老太太看顾得到,顿感心满意足。 后来她才发现,女儿住在娘家,其实并不是那么的美好。 因为她小女婿的外祖家就在自家附近,那家子竟然怂恿他,搬他家的财物去添他外祖母家的墙。 这种胳膊肘往外弯的事,实让人不能忍。 闹腾几回,除了让外人看热闹,实质上根本没有任何效用。 后来还是唐大人父子出手,直接丢出小三房五太太一家为匪作歹的证据,把那家子彻底收拾了,唐氏族人才彻底消停。 唐家的事告一个段落了,黎浅浅他们也已经离开驿站,继续赶路进京。 车队离开泉流城时,城外一处小丘上,立着几个人影,悄悄的看着他们离开。 直到看不见了,站在那披着斗篷的女子身边一名仆妇才道,“姨娘,该走了。” “真是没想到,长孙筱的女儿竟然这么能耐。”斗篷下的女子冷笑了一声。“她也真是命大,那样的大雪天,竟然能熬下来。” 仆妇在心里暗叹,“姨娘,大人还等着您回去呢!” “那个老色鬼,答应我的事,没一件办到的,竟然还奢想着叫我侍候他!” “老婆子知道您委屈了!可是,齐家上下几百人,可都还在大人手里攒着呢!您要不听他的,也不知道,他又要折腾出多少事情来。” 斗篷女子沉默不语,良久,才问,“任家那边,已经收拾干净了?” “都收拾好了。就是语莲姑娘她……” “想不开,就让她跟着任家人去死,想活,就给我老实收起尾巴做人。要不然,送她去做鬼,也不是什么难事。” 仆妇连忙应诺。 。 正文 第一千一十三章 恨嫁的极品 马车辘辘,行驶在进京的官道上。 蔡大人因泉流城驿站的事,心情显得不太好,随行的小太监们一路绞尽脑汁想要哄他开心,目前为止,所有的方法暂未奏效。 御卫统领与蔡大人相反,他心情好得很,连带着御卫们的心情也很好。 春寿在黎浅浅耳边好奇的问,“也不知那两位大人是怎么了,一个心情好得眉开眼笑,另一个就像乌云蔽日脸黑得都能滴出水来了。” 春江在一旁绣花,听到这话,看了春寿一眼,立刻就让春寿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 “御卫统领心情之所以好呢?大概是跟他们揍人,把在驿站受的气全给发泄了,所以心情大好,而蔡大人嘛!也许是因为,在驿站受的气,根本没发泄的路子,那口气还憋在心里,所以他憋闷得慌。” 闹事的是唐大人的父亲,唐大人是个好官,蔡大人是皇帝身边侍候的,曾听皇帝说唐大人好,皇帝都说他好,他父亲再混蛋,自己那口气也只能忍下来,他又不像御卫统领那样挨了打,只是口头上被人说了几句罢了! 再不爽,也得看在皇帝看重唐大人的份上,给忍下来。 但明知该忍,可那股邪火就是压在心里叫人难受啊! 春寿听黎浅浅这么说,想了想,对蔡大人有些同情。“蔡大人不会因为如此,就乱撒气吧?”春寿有些担心,要是蔡大人开始乱挑刺,那她们也会被骂吧? “没事儿!蔡大人人精儿似的一个人,过几天他就好了。” “您怎么知道?”春寿好奇不已。 黎浅浅笑而不答,春江对春寿颇恨铁不成钢的伸手戳她额头一记。“那还用得着说吗?等他进宫开始侍候皇上,难不成他还能臭着张脸当差?” 那肯定是要在进宫前,把心情调适好的。 春寿这才明白过来。 前头车队停下来,黎令熙过来,问,“前头是泽渡城,有印象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还没进泽渡城,泽渡城里的四大家族就联名送来拜帖,黎漱和凤公子没当回事儿,倒是凤二公子的态度有点微妙。 黎令熙想了下,把这事说给小妹听。说完了,还问她,“是不是这四大家族中,有人看上凤三啊?” 他和凤公子两个都是排行老三,他一知这事后,对凤公子的称呼就改成凤三,凤公子也不叫他三哥、三少爷,而是叫他黎三。 黎浅浅想了下,摇摇头,“我不记得,上回经过此地时,是由凤庄主出面应酬的,连表舅都没露面。” 现在嘛!“他们应该是冲着蔡大人他们来的吧?听说统领大人还没成亲呢!”能当御卫的,大多是勋贵子弟,要相貌堂堂身材高大,一眼看上去就很齐整,因为是护送宣旨天使,所以此行的御卫们身手也有一定的水平。 “御卫们也很多是单身的,这些地方上的望族,在地方是一霸,可搁京里,那什么都不是。若能和御卫们结亲,那肯定能提升他们在地方上的名望。” 再说她三哥,武功高强英俊高大,还没订亲,也是好女婿人选啊!她爹是侯爷,大哥二哥各有军功、爵位在身,她爹的侯爷爵位说不定会落在三哥身上呢! 所以难说这四大家族是冲谁来的。 “三哥你们上次没经过泽渡城?” “有。那次有蔡大人和统领大人,还有大哥在,轮不到我和二哥出面。”所以那时,他和二哥乐得轻松,根本没去赴宴,两人和没当差的御卫们溜去泽渡城外的岳阳山玩了两天。 等他们回来时,就已经准备赶往湘城,所以他们也没多问。 “不过我记得那时,大哥的脸色有点难看,我以为是因为我和二哥回来的晚,他怕蔡大人他们不高兴,所以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现在想想,似乎不是那么简单啊! 黎浅浅没好气的看她三哥一眼,幸好他早早就把清平门给甩掉了,否则有他这样不靠谱的门主,清平门迟早要完。 咦?等等,清平门,好像已经完蛋了啊!黎浅浅小心的抬头看她三哥,“三哥,那个清平门现在……” “被灭了。现任门主死在对头閰罗殿五殿阎罗的手里,剩下的门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不过死了的,也未必是真死,有可能是诈死,好逃出生天,失踪的嘛!倒有可能是真死了,被人用来顶替自己的身份而亡。” 黎浅浅被他这一番话绕来绕去绕的有点头晕。“那,以后不会再有清平门的门人来找你回去重振清平门了吧?” “真正有资格重振清平门的人,应该是老门主的血脉,不过他们好像已经都死绝了。”黎令熙说到这里,难得的有点感伤。 老门主是把他从南楚带到东齐的人,虽然把他带去东齐后,就把他扔在庄子上,任其自生自灭,但是若不是他,他可能会落入极度不堪的地方去,为此,他很感激老门主。 不过一码归一码,他能从庄子里的苗子中脱颖而出,靠的是他自己的努力,因为他的出色,才让老门主在一众出色的苗子里相中他。 他所有的一切,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后来爬到门中第一人的位置,靠的可不是老门主的看重,相反的,老门主对他的另眼相看,反倒为他惹来不少麻烦。 那老头知道自己命不长矣,就想将自家那些只知耀武扬威,却没真材实料的儿孙甩给他看顾,以为许个女儿给他,便能叫他为他家做牛做马一辈子!哼! 他又不是傻子,叫他为老门主一家老小鞠躬尽瘁?门儿都没有!更何况,他对老门主那个娇纵任性的女儿一点兴趣都没有。 要他为那样的女子赔上婚姻,赔上下辈子?要他做牛做马为他家老小贡献牺牲?呵! 所以他把门主之位甩掉了。 得知老门主的儿孙玩完了,他其实没有多少感觉,他跟那些人根本不熟,有的甚至连面都不曾见过,对他们的生死,他没有什么感觉,毕竟他是干杀手的,一个杀手感情太过丰富,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知晓清平门灭绝了,难得的,他竟然有些感伤。 “三哥?”黎浅浅担心的看着他,见他回过神来,她才放下心笑弯了眼,“三哥跟我说说这泽渡城四大家族的事吧?” 泽渡城其实不止这四大家族,只不过其他六个家族,有的已经败落搬离泽渡城,还有几个家族因为内讧而败落下去的,如今还在台面上的四大家族,分别是王、吴、佟、南宫,其中王氏是族人人数众多,声势也最大,算是排名第一。 吴氏、佟氏并列第二,这两家实力相当,人数也差不多,他们都是靠经营酒楼、客栈起家的,烟火味最旺,常常打擂台,他们斗得欢,城里百姓乐得捡便宜。 至于南宫,手里有泽渡城最有名的古玩铺子、银楼,走的是高端路线,南宫一家给人的感觉也最孤傲,南宫氏人数最少,可是个个都是相貌出众的俊男美女。 “我们那次去岳阳山玩的时候,就遇到了南宫家的大少爷和二小姐。南宫大少爷确实长的很英俊,不过和凤三相比,那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的,至于南宫二小姐嘛!那女人有病。” 咦?黎浅浅没想到三哥会对个女人如此评价。喂喂,你的风度呢? 黎令熙似在妹妹的眼神中,看到了对自己的不满,连忙摆手解释,“真不是我说,二哥也是这么说的。” “这是为什么?”她二哥也这么讲? 黎令熙臭着脸道,“虽然那女人打一照面,就没说半个字,全是她身边的丫鬟代为发言,不过,你见过那家大姑娘一见到个男人,劈头就问人家成亲了没?订亲了没?知道都没有,就要人娶她。” 黎浅浅诧异的张大了小嘴,春江在侧也听傻了。 “是问人要不要娶她?”黎浅浅觉得这个要问明白才行。 黎令熙嗤笑,“不是要不要娶她,而是要求人娶她,还一副纡尊降贵的施恩口气,哦,她从头到尾只这句话是她自己开口的,其他的都是丫鬟代劳。” “那你和二哥?” “我们两个当时易了容,相貌平庸无奇,那位南宫二小姐问的是名御卫。”现在回想起来,黎令熙深觉自己当时的决定实在是太英明神武了! 幸好没因二哥嫌麻烦而屈从于他,而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硬拉着二哥易了容,要不然很可能被缠上的就是他们兄弟两了。 黎浅浅听了眉头微皱,“那位南宫二小姐的婚事,订下了没?” 如此恨嫁,又这么积极,应该已经订亲了吧? “没有。”黎令熙摇头,“这位家世虽好,身家不菲,但如此脾气,就算被她外貌所吸引,又有谁肯对她卑躬屈膝,御卫们的家世只有比她好,没有比她差,谁不是家里娇养的,凭什么要求人对她低声下气?” 别看御卫干的是保护侍候人的差事,那也要看人家保护、侍候的人是谁啊!再说御卫们大都是权贵出身,就算是家中不得宠的嫡子或庶子,那也是娇骄二气十足的。 南宫家不过是泽渡城中的世家,搁京里一点都不显眼,她想嫁进京,御卫们也想娶个对自己前途有所帮助的对象,他们能挑的人海了去,而且其中不缺比南宫二小姐家世更好,样貌更加出众,且性情温婉软糯的女子。 有珠玉在前,人家为什么要挑南宫二小姐? “那位南宫大少爷就没说什么吗?”黎浅浅想了下问,自家妹妹对陌生男子如此表态,做人家大哥的人,没有表示什么? “没有。”黎令熙摇头,“我和二哥觉得他们兄妹,不亲,感觉不是亲兄妹,说不定是隔着房头的堂兄妹。” 那倒也是。 “三少爷,那位被南宫二小姐要求要娶她的御卫,后来如何了?”春江问。 说到这个,黎令熙忍不住笑了!“那家伙被吓到了,语无伦次的喃喃几句,那姑娘听了会,没听懂,不耐烦了,伸手就要打人。”黎令熙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怎么如此易怒?”春江道。 “脾气这么差,怪不得要自己亲自出马挑夫婿。” “喂,我还没说完哪!”黎令熙见黎浅浅和春江讨论起来,连忙打断她们。 “那你快说啊!”黎浅浅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黎令熙示意春江给他倒茶,接过茶碗喝了一口,才道,“那小子回过神,就说,他虽还没订亲,可是家里已在给他说亲了,说不定等他回京,就要成亲了。” 换句话说,他不能娶她,一来没有父母之命,二来没有媒妁之言,如果南宫二小姐硬要嫁,万一他父母在京里已为他订下婚事,那她就只能作妾,问题是她如此心高气傲的一个人,甘愿予人为妾吗?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那南宫二小姐一听,就发火了,动手要打人,这个时候,南宫大少爷才出面制止她。” 黎令熙冷笑,“其实,我们旁观者清,那南宫大少爷分明就是在旁边看戏,直到南宫二小姐的举止危害到南宫家的名声,他才出面制止,否则,他大概很乐得看她的笑话吧!” 黎浅浅听了直摇头,“那一会儿还是把你们几个全都给易容算了,免得被那位南宫二小姐撞上。” 黎令熙点头如捣蒜,“我这就去帮凤三他们兄弟易容去。” 他们兄弟的容貌出众,这一行人当中,就只黎漱与他们兄弟不相上下,想来南宫二小姐就算见到他,也不会吵着要嫁他吧?黎浅浅心想。 然而,事情就这么巧,还真让黎浅浅猜中了! 车队才进泽渡城,还没到客栈,就与另一车队遇上了,黎浅浅他们这厢有宣旨天使,有御卫在,怎么可能相让,可是对方也不肯让。 双方就在泽渡城的泽图大街上僵持不下,黎浅浅坐在车里,好奇的听路边的人说闲话。 “南宫二小姐又出来了!” “南宫家主不是才禁了她的足?” “唉哟!谁让人家得宠呢?” “听说是因为宣旨天使他们要回京,再不让她出来,万一让她错过了,没能逮到个如意郎君,回头到南宫老祖宗那里一闹,到时可不知是谁倒霉啊!” “你们说南宫二小姐相中了谁?” “那还用说吗?肯定是黎侯爷的儿子嘛!毕竟人家老子可是侯爷呢!” “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这爵位轮不到他吧?” “有南宫二小姐在,你们觉得,黎三少爷的两个哥哥会是她的对手?” 外头吱吱喳喳的说个没完,黎浅浅和春江交换了一眼,“教主,刚刚三少爷说的那个人,该不会就是他自己吧?” “应该不至于,他刚刚说的,应是真有其人。”黎浅浅若有所思的以指敲着桌几,“这些人说的这些,应该是有人刻意放出来的。” “这是为何?” 黎浅浅冷笑,“无非就是查清楚了,我们这一行人当中,三哥的条件是最好的那个。” 就不知这话是南宫家的那个人,刻意让人放出来的了! 是南宫大少爷呢?还是南宫二小姐,还是南宫家里的其他人? 。 正文 第一千一十四章 佩服 黎浅浅她们的车队一进泽渡城,就直奔城东的高晋客栈,这是佟氏名下最有名的客栈,选择住在这里,还是御卫统领选的。 听说统领大人的一位族嫂,与佟家有亲,佟家想跟统领大人亲上加亲,可又不好直接讲,于是就请那位族嫂帮忙。 统领大人与那位族兄关系还算不错,自己年纪也不小,是该娶妻生子的时候了,因此明知佟家的意思,却没有拒绝对方,选择佟家开的客栈住下,等于是变相表态。 佟家家主知道了,自然是高兴异常,可是他高兴,不代表所有佟家人都开心。 至少,不是被列为联姻人选的女儿们,和她们的姨娘就不那么开心。 “凭什么佟亚梦可以和京里的贵人联姻,我不行?”佟亚颜愤愤不平的摔开拉住她袖子的姨娘,质问道。 徐姨娘被女儿摔开,力道之大让她趔趄了下,女儿在下人面前让她没脸,令她的脸黑如锅底。“就凭她是嫡出,你是庶出,满意了吗?” 佟亚颜心里一咯噔,扭头望去,就看到她姨娘黑了脸,心知不妙,连忙上前哄她,“姨娘,你别生我的气,都是爹不好,平日里说他多疼我,结果呢?一到这种重要关头,他就不管我了!” “你爹他何时说不管你了?啧!你懂什么?佟亚梦要是嫁入高门,你才能借她这股东风飞上枝头作凤凰哪!傻丫头。” 佟亚颜愣了下,忙问,“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这傻子,佟亚梦是嫡女,如果她嫁给那个御卫统领,日后你有个嫁入国公府的姐姐,这泽渡城中,想要巴结我们家的人就多了!到时候,你想嫁入高门,想嫁进京,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吗?” 佟亚颜听了略感不安,“姨娘,你不是被父亲给哄了吧?她一个嫡女也只能嫁个御卫统领,我一个庶女,能嫁得比她好?” “那就得看你兄弟们的了!”佟家家主就只两嫡子两庶子,可惜的是,嫡长子佟亚元虽有才华,身子骨却不好,成亲三年,至令一无所出。 嫡次子佟亚初则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成亲一年多,夫妻两打打闹闹吵个没完,上个月底好不容易传出好消息,隔天就传出噩耗,孩子没了,就是因为夫妻两闹别扭打闹才没的,把佟家主气个仰倒。 反倒是行二的庶子佟亚方,成亲两年多,育有一子,已经能说会走,看模样就是个机灵的,排行四子的佟亚光刚刚成亲,妻子刚传出喜讯。 嫡庶两边泾渭分明,佟家下人也早已选边站,佟亚方和佟亚光虽是庶出,但他们辖下位于城西的酒楼和客栈,近来生意蒸蒸日上。 嫡子管着的酒楼和客栈,则与之相反,上个月因与吴氏打对台,生意一落千丈,兄弟两被佟家家主狠批了一顿。 佟亚颜冷哼,“他们做生意比大哥他们强又怎样?钱,全进了公中,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傻啊!只有得了你爹的重视,他们在这个家才有一席之地,嫡出的那两个,要不是仗着他们外祖在泽渡城和泉流城的名声,早就被你爹给束之高阁了。” 徐姨娘想到这儿,就开心的直笑。 “姨娘,你别高兴的太早。” “怎么?你兄弟两个有出息,你娘我还不能开心了?”徐姨娘被女儿这么说,脾气上来了。 佟亚颜摇头,“哥哥他们手里的生意,之所以能蒸蒸日上,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背后动了手脚的关系吗?” “你?我,我动了什么手脚啦?”徐姨娘色厉内荏看着女儿。 佟亚颜靠到徐姨娘耳边悄声道,“你把大哥他们卖给了吴家,吴家便在西城松了松手,让哥哥他们好过。” “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都查得出来的事,你觉得,我爹知道了吗?还有大哥、三哥他们晓得了吗?” “怎么会?这不可能的。”徐姨娘刚刚的趾高气昂已然不见踪影,现在的她只有惊慌失措。 佟亚颜冷笑,“姨娘,你去跟爹说,叫他把这门亲事许给我,我就替你把这事隐瞒下来。” 徐姨娘愣了下,随即苦笑,“这怎么可能?佟亚梦都未必能成,她可是嫡女啊!你,一个庶女,就算你爹想把你许给那位统领大人,人家能点头?” “我嫁不了,她也别想嫁。” 佟亚颜像是和她姨娘杠上了,徐姨娘最后被逼得无法,只能点头应下。 佟家家主迎来爱妾,本来还奇怪她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干么,听了她的话之后,佟家家主苦着脸道,“这件事,不是你我说了算,得要人家统领大人点头才行。” “那,咱们闺女儿样样出众,妾身相信,只要他见了咱们亚颜,肯定会为她所倾倒的。” 佟家家主轻抚过爱妾的脸庞,“你们母女有几分把握? “老爷,您总得让女儿去试试,您也知道的,亚颜自小心气就高,泽渡城里的,她瞧不上。” 佟家家主本来想把这个女儿嫁给王家或南宫氏,只是南宫家眼下就一个眼高于顶的南宫大少爷适合,其他的,傲是傲,可没本事不说,在族中也没份量,佟家家主当真不懂,那几个南宫少爷是在傲什么傲? “既然亚颜这么有志气,那到时候,就让她们姐妹一同出席宴会得了!两姐妹一起出席,也好不教人乱说话。 徐姨娘知道佟家家主是个好面子的人,明明就打着相亲的主意,可是场面话还得说得漂亮,说是让女儿见见世面,啧!见什么世面啊!见的全都是外男好吧? 不过目的达成,她就撤退了。 等佟夫人知道后,气得跳脚时,她已经回房为女儿挑衣服首饰去了。 所以黎浅浅她们一住进客栈,就得知佟家家主当晚要举宴为他们洗尘。 凤二公子抱着小外甥,摇头道,“我不去,你们去吧!” 凤公子也不去,“大哥让人送了一堆资料给我,叫我尽快看完好决定怎么做。”他坐在车里本想看那些文件的,可惜小外甥和他们兄弟同车,陪孩子玩都来不及了,那有功夫管这些东西。 黎浅浅看章朵梨,章朵梨也摇头,“师父这两天有点伤风,得注意保暖,刚刚进城的时候,看外头的天空,好像要下雨似的,我们就不去赴宴了。” 黎漱道,“这种场合,我就不去掺合了!让蔡大人他们去吧?” 黎浅浅兄妹也不想去,坐了一天的车,累得慌,便也不去。 蔡大人本要出席的,后来身边小太监提了句泉流城的事,他脸一黑,不去了! 蔡大人不去,御卫统领他们也不去,于是乎佟家家主和佟亚颜母女期待的洗尘宴就这么被婉拒了。 佟家家主傻眼,他没想过自己的邀宴会被拒绝。 佟亚颜为了出席宴会,闹腾着要添购新衣新首饰,一切都备好了,就欠东风,结果东风不肯来? 佟亚梦这厢得知之后,笑翻了,佟夫人拉着女儿,叫她文静些,别这么张狂,她却反问佟夫人,“难得看到她们母女失算,您难道不开心?既然开心,又为何不能表现出来?” “高兴,只是,高兴归高兴,咱们还是得小心一些才好,免得被徐姨娘的人瞧见了,回头告到你父亲那里去就不好。” “知道了!”佟亚梦开心的摆弄着镜奁前的首饰,佟夫人想了下,拉了女儿的手问,“我听说,南宫二小姐被放出来了?” “她有她家老祖宗宠着,她爹能关着她多久?总不可能关着她一辈子吧?” “她那个性子啊!真是叫人愁。”佟夫人和南宫三夫人的私交不错,知道好友最是担心女儿。 佟亚梦倒是觉得,南宫二小姐全是自己做,老实说,她并不觉得对方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南宫家是很优秀,但南宫二小姐并不是个优秀的人,打从十二岁上,接手南宫家的生意,她分管的那几家铺子的生意就不曾大火过。 反倒是自己那几间铺子的生意都很不错,不管是进帐还是知名度,都甩南宫二小姐几条大街,可对方见到自己时,还是扬着脖子一副她很了不起的模样。 最让佟亚梦气恼的是,对方面对自己时,那纡尊降贵的态度,最叫人作呕,真不懂她有什么值得如此骄傲的。 “听说她相中了黎侯爷的儿子,对他是势在必得。”佟亚梦想了想还是如实交代。 “黎侯爷的儿子?”佟夫人不怎么清楚,丈夫相中的御卫统领这一行人的身份,听到其中竟有位侯爷的儿子,不禁大奇。 “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先是什么御卫统领,现在又是什么侯爷的儿子?” 佟亚梦暗叹口气,她娘这位当家主母做的可真是不称职,父亲把她圈养得如鸟笼里的金丝雀一样,外头的一切全然不知,若有朝一日,她们兄妹都不在母亲身边,徐姨娘想要拿捏母亲,实在是轻而易举啊! “他们这些人是奉皇帝之命,前去湘城外的凤家庄宣旨的,领头的是蔡大人,他是宣旨天使,御卫统领本来是护卫皇帝的,宣旨天使奉旨出行,他们奉旨护卫随行。” 原来丈夫相中的女婿人选,竟然是护卫皇帝的御卫,既然做到统领,那表示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了! “黎侯爷的女儿是瑞瑶教的教主,她日前才和凤家庄的凤公子订亲,她三个哥哥赶来主持订亲仪式,后来她大哥和二哥先行回京了,就留下她三哥,等着护送她回京好备嫁。” 佟夫人点点头,女儿家出阁还是得有父母亲在才好。 “咦?这黎教主的哥哥们都成家了吗?” “没有。都没有。”佟亚梦摇头。 佟夫人疑惑的问,“那你爹怎么没选那位侯爷之子?反倒看上那位统领大人?” “统领大人出自国公府,自己又是御前侍卫,那位黎侯爷的儿子身无官职,好像还是江湖出身的。”所以她爹看得上他才怪。 佟夫人听完之后却摇头道,“你爹傻啊!要是,给你选这位侯爷之子,那你往后的日子才好过呢!” “怎么说?”佟夫人语出惊人,让佟亚梦为之不解。 佟夫人轻笑,“南宫二小姐肯定也是听了她娘的话,才把目标订在这位黎三少爷身上。” “您是说,外头那些传言,南宫三夫人让人放出去的?” “一半一半,南宫氏几个房头不合,外头的人不晓得,咱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 呃,我本来以为您不知道啊!佟亚梦在心里说道。 佟夫人笑着摸摸女儿的额头,“南宫三老爷把南宫二小姐放出来,南宫家里肯定有不少人不服气,因此把事情传出来,试图以舆论来逼南宫家,对南宫二小姐严惩,不过嘛!他们这么做,却正中南宫三夫人的下怀,让她乘机放出风声来。” “您还没说,为什么选择这位黎三少爷,会比选择御卫统领要好。” “你自己也说了,御卫统领出身国公府,自己又是御前侍卫,你觉得他会是好相处的人吗?倘若是的话,也不会拖到现在还没成亲了。” 这样的一个人是否眼高于顶且不说,但眼光高,那是绝对的,京里那么多贵女,他都没看上,跑到京外挑个小世家之女作妻? “你嫁过去之后,除了要适应环境,还要面对许许多多挑剔的眼光,条件那么好的一个男人,为什么不挑京里的贵女,偏偏选了她?她有什么好?有什么优点是她们没有的?是家世比她们好?容貌比她们出众?还是才华比她们强? 佟亚梦若有所思,佟夫人又道,“黎侯爷的儿子是江湖人出身,没有官职在身,日后若要从商,咱们家可帮出力,如此一来,他就需岳家的帮助,如此他对你才会好。” “您不想女婿继承爵位?” “他要有本事,大可自己去争取,我听人说,他两个哥哥都有伯爷爵位?” “嗯。”佟亚梦点点头,这家子都是很特别的人,尤其是那个小女儿,“黎教主还不到十岁,就已经扛起瑞瑶教上万教众的生计,相比起来,我都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好骄傲的。” 南宫二小姐就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了! “不过,佟亚颜她想抢这门亲事,你……” “怎么办?就算我不想要,可我也不想让她得手。”佟亚梦不悦的问她娘。 佟夫人笑,“她们母女素来就是什么都要抢,这个习性可真是母女一脉相承。” “那就让她们去和南宫二小姐抢吧?” 佟夫人见女儿有主意了,脸上微笑加深,“你想怎么做?” “她要是知道,我和南宫二小姐都对这门亲事势在必得,她肯定会拚死命去抢。” “那是。”到时候肯定不止佟亚颜要争,徐姨娘绝对会在后头帮衬着。 “那就让她们母女两去拚一把吧?” 敢跟南宫二小姐对上,嗯,她得佩服下佟亚颜的勇气一下。 。 正文 第一千一十五章 想抢就得亲身上阵 黎浅浅一行并未打算在泽渡城久待,不过章老这回病得有点重,连着两天浑身酸软无力,黎浅浅怕他出问题,只得在泽渡城停留,好请大夫为他诊脉。 幸而他这几年调养的不错,大夫说大概是连日赶路,老人家体弱禁受不住疲累之故,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连药都没开。 因着章老这病,蔡大人他们也跟着调养身子,就连统领大人他们也跟着,突如其来的工作量,差点没把叶妈妈给累倒了! 黎浅浅想了想,命人请人伢子来,人伢子是个瘦高的妇人,面容和善笑容可掬,是个能言善道的主儿。 说没几句话,黎浅浅等人就全都被她给逗笑了。 黎浅浅帮叶妈妈挑了两个善厨的丫头,她们两个一个不善言词,笑起来很可爱,另一个不苟言笑,但两个人手脚都很利落,叶妈妈一教,她们立刻就能上手,算是很有天赋。 蔡大人和御卫统领当天下午就找上黎浅浅,说希望能送人来跟叶妈妈学熬药膳。 黎浅浅没有直接应下,而是回来询问叶妈妈,叶妈妈笑着应下,“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只要他们送过来的人没什么别样心思,全心扑在厨艺上就好。” 黎浅浅笑了下,叶妈妈的话虽简单,却不好做到。 就连自家新挑的那两个,她都不能完全放心呢!更何况是别人送过来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蔡大人他们在黎浅浅应下的隔天一大早,就把人送过来了。 蔡大人送过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他身边的小太监,女的则是跟随他多年的仆妇,黎浅浅看着这两人,心里有些明白,蔡大人在宫里做的虽是侍候人活儿,可是休假出宫时,家底还是有的。 他送过来的这两人都是他近身心腹。 至于统领大人,他送过来的是一对貌美的姐妹花儿,是此行出门时,他家老祖宗拨过来侍候他的。 他说他不养闲人,这两丫鬟摆明了就不是做侍候人的活计的,也不知他家老祖宗打哪儿找来的,黎浅浅看了她两好一会儿,心道,统领大人家的老祖宗是怕孙子在外头没人近身侍候,所以特别精心挑选的吧? 看看那弱不禁风的娇弱模样,真的是我见犹怜哪!只不过,老祖宗不担心孙子正妻未娶嫡子未生,这庶长子就先冒头了吗? 不过这是统领大人要烦恼的事,她们就不代劳了! 打发人领她们下去安置后,叶妈妈才摇头道,“看样子那两个姑娘是统领大人家里,专门找来给他做姨娘的。” “难道他家里不怕,他婚事未成就先有庶长子了?” “不怕!这样的女子大概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绝育了,您想想水仙的销量就知道了。” 叶妈妈顿了下,“有些人家怕自家儿子因长期和同伴相处,进而生出不容于世人情感,便想在儿子身边安排这样娇媚入骨的女子,为的就是引导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如何与女子近身相处。” 叶妈妈说着脸都红了,黎浅浅笑着点头,没有多问,叶妈妈松口气后问,“这两位,也一样教她们煲汤煮药膳?” “嗯。”黎浅浅点头,“如果她们不想学,就随她们去,你不必介意。” “是。”叶妈妈顿了下又道,“其实啊!她们若能习得一技之长,日后就算真成了统领大人的妾,也不愁会色衰而爱弛。” 因为有一技之长,在后院想要站稳脚跟,是轻而易举的事。 黎浅浅却不这么看,“我倒觉得,她们若真想给统领大人作妾,那还是别学厨艺的好,免得日后被人抓住这个弱点而算计她们。” 叶妈妈听黎浅浅这么一说悚然一惊,随即就反应过来了,也是。 “那,她们……”叶妈妈觉得统领大人的这两个丫鬟真是麻烦啊! “由她们去吧!只是别让她们靠近我们的东西就好。”黎浅浅抚额,“我不怕她们不老实,就怕她们在统领大人那里走不通路后,把主意打到其他人身上。” 如凤公子兄弟,还有她三哥身上。 叶妈妈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就升起防备线,“您放心,我会叫人看着她们,绝不会让她们有机会跨雷池一步。 黎浅浅点头。 春江面无表情的拿着张帖子进来,跟在她身后的春寿直叨叨个没完。 “这是怎么了?”叶妈妈问。 “佟家主又送帖子来了。”春寿扳着手指头数着,“从咱们下榻后,他立刻就送帖子来邀宴,那天大伙儿赶路累着了,推了,隔天一大早帖子又来了,大教主见章老身子不见好,心情也不好,推了,蔡大人他们也跟着推了。下晌帖子又送过来,还是被推了。” 不说不晓得,春寿这么一说,大家方才清楚,他们住进泽渡城不过短短三天,可这帖子就已经八张了。 “由此可见佟家主的热情,实在是盛情难却啊!”黎浅浅笑,接过帖子,帖子是大红洒金,上头的字体是簪花小楷,非常的秀美。 “这手字写得可真好。”黎浅浅赞叹道。 春寿探头过来看了一眼,“我问过,是他们家的佟亚颜小姐写的。”她笑眯眯的道,“听说这位得知佟家家主相中统领大人做女婿后,便很积极争取成为联姻人选。” 春江白她一眼,“你老去和佟家送帖子来的管事搭话,就是在打听这些?” “那是一定要的啦!佟家家主的宠妾有好几个,不过就这位徐姨娘有生育,还是两子一女,嫡妻也是育有两子一女。”春寿对自己打探消息的功力很是满意。“四个儿子分管着东西两城的客栈和酒楼,日前嫡房管的东城失利惨赔作收,西城却生意十分火红。” 春江补充,“有传言指出,东城的客栈和酒楼办的活动,之所以失利惨赔,似乎是吴家的酒楼和客栈,早就知道他们要推出的是什么样的活动,所以早有应对,而佟家这头反应不及时,生生被吴家酒楼及客栈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场活动办下来,别说赚了,亏都亏死了!直接就把半年的收益给搭了进去。 两边的活动雷同不说,显而易见的是,吴家那头是把佟家这边的活动去芜存菁,价格上也计算得更加精准,所以没赔钱还大赚一笔。 佟家这不是没有能人,佟夫人娘家更是岳城一地的望族,人手也是很足的,想查事儿,只要想没有查不出的。 然而就算明知是徐姨娘在背地里使坏,可没有实质的证据,空口无凭,实难叫人当回事儿。 “佟亚颜的姨娘肯定没少争取,要让我们搬去西城的客栈住。”春寿走到墙边的长案,打开熏香炉,放入一块熏香块,这是蓝棠婚前做的,味道清新,适合阴天时使用。 “不止啊!那位徐姨娘还闹腾着,要佟家主答应,把宴席设在西城的喜来酒楼。”笑嘻嘻的杨柳端着茶盘进屋里来。 “你怎么知道?”春寿嘟着嘴不满的问她。 杨柳笑,“这是客栈里的小二哥说的,小二哥说,明明我们就已经住在他们高晋客栈了,凭什么要我们挪去西城的客栈住。” 看来底下的人也各拥其主,黎浅浅笑着摇摇头,“我们不掺和佟家的内讧,不过这邀宴还是走一趟好了,免得帖子一直来。”好烦人哪! 佟家内院,佟亚颜听了心腹丫鬟的回报,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他们真查出来了?” “是。”心腹丫鬟一脸疑惑,“姨娘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是换过妆的,怎么还会被认出来?” 佟亚颜没好气的瞪她,“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她若有所思的摩挲着桌上的杯盏,“莫不是吴家的人见事已落定,便伺机抛出这事,好让我们自家乱成一团,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不无可能。丫鬟心说,不过面上却摆出一副崇拜样,“小姐真厉害,竟然能看出吴家的坏心肠。” 佟亚颜心里有事,没心神去计较丫鬟的口不对心,“大姐在做什么?” “陪夫人在挑首饰,夫人说,虽然大小姐不想出席宴会,可是该给她的首饰,她自然是要的。“ 佟亚颜闻言气得半死,这次她爹下重本,给她大姐做衣服买首饰,自己别说首饰了,就连条帕子也没捞着,结果呢?人家还不屑去参加宴会! 哈!就不知她爹知道了,有没有气死? 佟家主先被妻女气个半死,然后又被老婆揪着耳朵教训了大半个时辰,总算听进去老婆的意见。 “黎侯爷的三儿子感觉不是那么好拿捏。”佟家主的耳朵还是红红的,他眼眶也带红,不过人已经从之前气红眼的状态恢复平静了。 “哼!谁家相女婿是想着好拿捏的?"佟夫人冷笑,“我爹当初选你做女婿的时候,是相中你有能力,遇事决断不拖泥带水。再说了,人家是侯爷之子,咱们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想着去拿捏人家儿子?” 佟家主讪笑,想到岳父他心里就没底气,他当初没少欺瞒老岳父,徐姨娘就是一例,当初徐姨娘和妻子前后脚传出喜讯,岳父一家是来到泽渡城,才晓得他身边有徐姨娘这么个青梅竹马在。 那时老岳父是怎么说的?只要你对我女儿真心的好,你外头有多少女人我们不管,可是归了家,你就得给我全心全意的对待她,因为她是真心真意对待你,你理对此有所回应。不能让她对你失望。 他面上是应了,可实际上呢?他和徐姨娘私下没少嘲笑老人父女两的天真。 “我爹他年轻时是捕头的,你觉得你的那些伎俩,他那样没看过?”佟夫人将老父的底给揭了。 佟家主一听都傻了,老岳父以前是捕头?他怎么从来都不晓得啊? 魏氏是岳城一地的望族,老岳父会是当捕头,这是什么操作? 佟夫人自被女儿提醒之后,这几天都很积极的收集信息,她听女儿分析,又把父兄给自己的管事们找来,主仆坐下来好好谈了一回,谈完之后,管事们很感欣慰,他们家大小姐总算是醒过神来了。 看来日后徐姨娘休想再压制大小姐了! 本来就是嘛!堂堂魏家大小姐竟然被个丫鬟出身的姨娘给克住,说出去怕都没人相信,可那偏偏就是事实,叫人不得不信。 现在好了!大小姐清醒了!徐姨娘想踩着大小姐母子上位,是不可能的了! 佟家主还不知自家后院即将变天。 得知这次的邀宴,黎浅浅她们都同意出席了,佟家主高兴得不得了!就在他要被冲昏头时,被妻子一记揪耳给唤醒,经妻子提醒后,他不再强迫长女出席宴会,通知徐姨娘母女,准备带佟亚颜出席,儿子们自然是要同去的,所有人都积极的准备出席。 可临到赴宴当天,徐姨娘竟也闹着要去。 佟夫人冷笑,“既然徐姨娘要去,就让她去开开眼界吧!日后她闺女儿可是要嫁入高门的呢!总不好让人笑话她没见过世面,给她闺女儿丢脸。” 佟家主深有此感,于是便答应让她同行。 “只不过,席面上没人带妾室出席,徐姨娘一个人在宴会上也无聊。”佟夫人想了下,挥手让自己的丫鬟为徐姨娘打扮,打扮好之后,徐姨娘俏脸都黑透了! 就知道这姓魏的女人不安好心眼。 “徐姨娘很不高兴吗?我这可是为你着想,让你扮成二小姐身边的管事妈妈,如此一来可以近身照看二小姐,二来可以不动声色,就近观察你的女婿人选,这有什么不好啊?” 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好,只不过扮成管事妈妈出席这样的场合,日后若被人知道了,会不会给女儿带来不良的影响呢? 只不过徐姨娘的担忧,在佟家主夫妻眼中,根本无足轻重,佟家主要的是统领大人能尽快答应这门亲事。 佟夫人则想着,要交代两个儿子,想办法接近黎三少爷,最好是能让自己暗中看看他就好了!唉!彷佛才抱在怀里的粉团子,没想到一眨眼已经能出阁为人妻为人母了!日子过得可真是快啊! 佟夫人感叹不已,徐姨娘则是抓紧时间,对三个儿女耳提面命,今天定要给统领大人一个好印象,最好是今儿就把女儿和统领大人的事订下来,可她知道欲速则不达,只不过心里总有个声音,不断的催促着她,要赶紧把事情订下,免得节外生枝。 而另一边,南宫夫人也在对女儿殷殷叮嘱,“记好了,要是有机会,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牢牢的抓住。” “知道了。” 正文 第一千一十六章 祈愿 “二小姐,二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南宫二小姐听着那远远而来的叫唤声,心头火起,在那丫鬟进门时,一个茶碗扔过去,丫鬟毫无防备,被茶碗正中脑门,话都来不及说就往后仰倒,晕了! “二小姐!”南宫二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小金见状惊呼,“您太冲动了!”话都没听人说完,就把人砸晕了!那谁来告诉他们,她要说的是什么事情啊?而且看被砸晕的丫鬟那么急,肯定是大消息啊! 小金看向南宫二小姐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南宫二小姐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吶吶的指着另一个丫鬟小银,“去,看看这死丫头是打听到什么不好的事了。” 小银略有点不满的看了小金一眼,小金不为所动,然后小银才以不甘委屈的眼神看自家小姐一眼,可是南宫二小姐完全无感,“快去啊!还愣着干么呢?” 小银这才不悦的挪动双腿往外去。 “这个小银越来越懒了!”南宫二小姐没好气的瞪着小金,“你跟我说说,为什么每一个小银,待得久了,都会开始发懒?” 南宫二小姐把小银和小金较量,不肯往外跑腿的行为,当成是在发懒,小金知道跟自家小姐说实话是没用的。 因为在南宫二小姐看来,小银不如小金稳重懂事,有事不派她去跑腿,难道让她待在屋里偷闲,让忙得脚不沾地的小金去外头跑腿?那小金的差事谁管?总不会要叫她这个做主子的亲自去做吧? 真是!“我就是对她们太过宽松了!日子过得太好了是吧?所以才会整天想偷懒。” 小金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点头应是。 小银不知去哪里打听消息,那个被砸晕的丫鬟醒过来,把她听到的事情,跟南宫二小姐说完了,她还是不见踪影。 “看来,真是对她太宽容了!才纵得她没把我这主子放在眼里啊!”南宫二小姐得知有人想跟她抢丈夫,心情已恶劣到想杀人了,扭头一看小银还没回来,顿时就把气全撒到小银头上了。 小金暗摇头,这个小银是开春后才上任的,她前头的几任小银下场都不怎么好。 其实在自己之前,叫小金的丫鬟也常常换人,记得管事妈妈说,在她之前,撑最久的,约莫是待三个月吧!管事妈妈勉励她,希望她能待得长长久久,最好是能跟着小姐出嫁。 这是她接到这差事时,管事妈妈语重心长跟她说的。 那时她还不懂是怎么回事,直到那一任小银被突然撤换掉,她才稍稍明白了,管事妈妈的意思。 二小姐是个很容易厌烦的人,在她身边侍候的人很多,可能够进内室侍候的,也就只有名唤小金和小银的两个丫鬟。 小金后来才晓得,叫小金小银的丫鬟很多,每一个丫鬟过来侍候二小姐时,都会被改名字,可是每一个小金小银都不晓得,自己能在这个位置上待多久。 到目前为止,小金来的这半年,已换了三个小银,每一个小银初来乍到之际,总会雄心壮志的对她宣布,她会成为最后一个小银。 很可惜的是,最新一任的小银,似乎又要换人了呢! 在小金失神开小差的时候,南宫二小姐正抓着刚刚被自己砸晕的丫鬟质问,“你确定没听错?” “没有,没有。二小姐,听说佟二小姐就是因为听说您相中了黎三少爷,她才把目标向他的,原本她是要抢佟大小姐的准夫婿,那位统领大人的。” “那位统领大人出身国公府,她一个庶女,也敢肖想人家?”南宫二小姐闻言冷哼一声。 小金拿来金创药,在受伤的丫鬟伤口上洒了一遍,那丫鬟疼得瑟缩了下,不过她不忘给小金一个眼神道谢,小金不以为意的颌首响应。 “二小姐,您别恼,还是派人再去仔细打听的好,佟二小姐那个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宫二小姐给截断了。 “她那个人我还不知道吗?命比纸薄心比天高,哼!一个庶女,就敢想着把她嫡姐给踩下去,想抢她嫡姐的准夫婿,去啊!干么又换目标,改来抢我的人? 南宫二小姐一边以自己眼光好自豪,一边又恼恨一个庶女,也敢不自量力的来跟自己抢。 “二小姐,您看,要不要跟夫人说一声?”小金提醒她。 “不要。”南宫二小姐斩钉截铁的道,“我又不是孩子了,不必一点小事就找娘亲出头。” 小金有点迟疑,南宫二小姐郑重交代她,“不许偷偷的去跟我娘说,听到没有。” “听到了!可是,若夫人从别人那里知道了,来问奴婢呢?” “那你也得给我装聋作哑蒙混过去,反正不许跟我娘说。” 小金见她眼眶都红了,不由重重的点头应下,“知道了。” 南宫二小姐这才展颜,就在这时,小银回来了。 “二小姐……”话还没说下去,迎面砸来的茶碗,直接让她晕了过去。 小金看着南宫二小姐的手,面上没敢显露出害怕,心里却在告诫自己,以后进门时,千万要多加小心,能不走在前头最好,否则迟早得死在二小姐这一手里。 受伤的丫鬟看着另一个受害者,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挨砸的那个茶碗似乎没有茶水,不像小银这个倒霉慛的孩子,脸上细嫩的肌肤都叫茶碗里的茶水给烫伤了。 幸好她和自己刚刚一样已经晕过去了,否则要知道自己的脸毁容了,八成不想活了吧? “把她送去庄子上,叫她做点事就想偷懒,比主子还大的架子,我这儿用不起。”南宫二小姐不耐烦的挥手让人把小银给送走。 小金默默为小银掬一把伤心泪,可怜的娃,脸都起水泡了呢!二小姐手边那杯茶,有这么烫?不然怎么会把脸都给烫成这样呢? 把小银抬出去的两个婆子,小声的问小金怎么回事?小金无奈耸肩,“二小姐心情不好,小银刚好撞上枪口。” 婆子们会意的点头,临走不忘叮咛她几句,“在二小姐身边当差,千万要小心谨慎,切不可妄尊自大,更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小银就是最好的例子。” 小金点点头,送走婆子们和小银。 其实这院里所有人都知道,小银早就和大少爷厮混在一起,但凡二小姐这里有点风吹草动,她就会立刻上报给大少爷,今儿个大概也是如此吧?说是去打听消息,其实是去和大少爷厮混滚到一块儿去了!没看她回来的时候,媚眼如丝衣衫不整吗? 明眼人一瞧,大概都能猜到,她是去哪儿打听消息了。 不过二小姐知道吗? 看她那个样子,应该是不懂才是。 小金心里暗道,不管了!反正把我份内的差事做好就是,其他事情,我没能力去管。 最新一任小银又下台一鞠躬,退场了!新的小银,不知会是谁? 南宫二小姐暂时没空管这个,她派人去打听消息,正如小金说的,总是要打听清楚才行,不然贸贸然行动,结果发现自己寻错仇,打错人,那就丢脸了! 然而佟二小姐看上黎侯爷的三子一事,很快就在城里流传开来。 不少人都晓得,南宫二小姐看上黎侯爷的三儿子,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明知,她相中黎令熙为婿后,还敢来跟她抢? 这是哪家的闺女儿啊!胆子这么大哟!真是好能耐啊! 坊间不少闲言闲语窜出,很快就占据了泽渡城里流言首位。 佟府,佟亚梦正在听取下人的回报,得知南宫二小姐已知,佟亚颜想抢南宫二小姐相中的黎三少爷后,她嘴角微翘,“南宫二小姐可做什么了?” “没有,目前只知,她派人去满城去打听,还有,她昨儿把才上任不久的小银给开了。”丫鬟小声的说道,心里对那南宫二小姐那位丫鬟同情不已。 要知道她们这些近身侍候的丫鬟,得在主子院子里当多久的差,被大丫鬟们考核多久,才能走马上任,担任近身侍候的差事,不过坐上这位置,直到满二十之前,大概都不会被撤换,除非是犯了重大致命的错误,否则一般是不会把人换掉的。 毕竟换掉一个人,要临时再填上另一个,会乱了整个流程的,一般来说,是不会做这样的事。 但南宫二小姐那里,跟别人家不一样,她录用一个丫鬟,是非常随心所欲的,但撤换人也是很任性的,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在现在那个小金出现之前,小金小银两个位置,几乎是才刚和她们混熟,下回来时又换人了。 幸好现在这个小金,已经待了蛮久的了,本以为新上任的小银也会跟她一样,长长久久的待下去了,没想到昨儿竟然就被扔到庄子上去了,而且听说还毁容了呢!真是好可怕。 “怎么了吗?”佟亚梦见回话的下人有些恍神,喊她问了句。 下人回过神,说起小银的事。 得知小银竟是被毁容后扔到庄子去,佟亚梦有些不解,“好好的,怎么会毁了容貌?” 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不懂。 她身边的大丫鬟白了那回话的下人一眼,对佟亚梦道,“大小姐,许是误伤,您也是知道的,南宫二小姐心情一不好,就喜欢拿人试自己的准头。”拿茶碗砸人是常有的事,两位夫人是密友,对南宫二小姐的习性,她们算是很了解。 佟亚梦被大丫鬟这么一提醒,浑身一颤,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你说的对,我倒是忘记,她这个坏毛病了。” 大丫鬟苦笑着上前按住自家小姐发抖的手,“大小姐,您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她,再也伤不了您了。” 佟亚梦看着大丫鬟的脸,弱弱的一笑,“我知道我已经长大了,不用怕她了,可是只要一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害怕。那天,要不是你姐姐挺身相护,恐怕我早就已经不在个世上了。” 大丫鬟闻言笑了下,“姐姐现在过得很好,姐夫很疼她,孩子们也都很孝顺,有您和夫人在,她婆家不敢对她不好。” 大丫鬟采兰的姐姐采梅比她们大十岁,是之前侍候佟亚梦的大丫鬟,因为她们娘亲是佟夫人的陪嫁大丫鬟,到年纪后,由佟夫人做主许给佟府的一个小管事,这小管事年轻有为,是个出息的。 她嫁过去之后,先后生了五个孩子,采梅就是长女,佟亚梦出生后,要择选侍候的大丫鬟,采梅雀屏中选,她年纪比佟亚梦大,平时照顾她就如照看自己亲妹妹一样尽心。 南宫三夫人和佟夫人交好,不过两人的女儿关系却不如两个做娘的那么要好。 南宫二小姐脾气大,遇有不顺心的事,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往人身上砸。 有回来佟家做客,不晓得为了什么事,她脾气一上来,拿起手边的茶碗就往人身上砸。 因为她平常在家就是这样,她习惯了,完全忘了这里不是她家,更忘了她顺手砸过去的目标,不是她的丫鬟,而是她娘好友的宝贝女儿! 砸出去之后,她也蒙了! 佟亚梦几曾被人如此对待,整个人傻怔在原地,幸好当时侍候的采梅冲过去护住她,不过采梅的脖子、手都被烫伤,还因此留下伤疤。 佟亚梦虽没受伤,但被吓得狠了!接连做噩梦做了将近一年,才渐渐淡忘此事,可也因此种下只要一提起南宫二小姐,她就会开始害怕的浑身颤抖的病因。 采梅受了伤,养伤疗养就花了近一年的时间。 伤好后,她的下巴、脖子和手背、手臂都留下严重的疤痕,虽然最重要的脸上没有伤,可因为身上的伤都很明显,所以她很自卑,一度因为婚事不顺而想自杀,佟亚梦知情后十分自责。 幸好佟夫人出面,帮她做主给挑了家老实本分的人家嫁了,虽然采梅身上有疤,但她聪明伶俐又能干,还有佟夫人撑腰,婆家不敢造次。 只是妯娌间说些酸话,还是有的,采梅没跟家里人说,不过自有人去告状,消息辗转传到佟亚梦的耳朵里。 她自然是要替昔日旧仆撑腰的,这下子婆家连同妯娌们也都老实了。 只是每每思及此时,佟亚梦对南宫二小姐都会兴起一股愤怒之情,别人因她受了伤害,一辈子都要带着她所给予的伤痕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可是她却毫无所悉,而且不知悔改,从小到大,有多少人被她给毁了,但她还是活得好好的! “要是可以,我真希望让她自食恶果,让她尝尝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采兰听她这么说,眼睛忽地一亮,不过很快就黯淡下去,南宫二小姐,那可是位高高在上的主儿,有疼爱她的父母擎天护着,又有宠爱她的祖父母,以及兄长照看着,她这一生,怕是永远高高在上,不会晓得人间疾苦吧? 不过如果真能如大小姐所愿,那也很好啊!让她尝尝她姐姐采梅这些年的痛,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随手乱砸人! 正文 第一千一十七章 安排 “二小姐,二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啊!”一个丫鬟边跑边叫嚷着,从外头匆匆跑进佟亚颜的院子里,还没到前廊,就被拿着鸡毛掸子的徐姨娘给打了个正着。 “瞎嚷嚷什么呢!真是的!没人教你们遇着事,不要着急慌乱?还有啊!是谁让你们没规没矩的,这遇上再着急上火的事,也只能快步走,不能跑吗?这都谁教的规矩啊!夫人不是总说,自个儿是名门世家出身的,最重规矩的吗?怎么……” 话还没说完,那被她打个正着的丫鬟,已经急吼吼的越过她,往屋里跑去。 “二小姐,二小姐,不好了!那个那个南宫二小姐,她又改了主意,相中统领大人了!” “什么?”坐在镜奁前的佟亚颜,以及刚进屋想要再修理丫鬟的徐姨娘异口同声的叫道。 “这是真的?”佟亚颜身边站着的大丫鬟确认道。 “真的,真的!”丫鬟灵巧的闪避徐姨娘,躲到佟亚颜身后去。“奴婢刚刚去街上买绣线,听到好多人都在说,南宫二小姐之前是听人说,黎侯爷三个儿子当中,就这儿子没有爵位,可他最小,又是失而复得,这爵位日后肯定要落在他身上。” 丫鬟像倒豆子似的说没完,“他两个哥哥有军功,大哥又是皇上面前得用的,就他一个是白身,小时候被嫡祖母卖掉,黎侯爷对他肯定是满心歉疚,什么好的肯定都要留给他。” “那不是很好吗?”徐姨娘拎着鸡毛掸子追半天,追不着,累了,歪在窗前的榻上问。 “这不就是南宫二小姐选择他的理由吗?怎么又变卦了?”佟亚颜问。 丫鬟见徐姨娘不追了,拉了一个小马扎坐在佟亚颜身边,“不知是谁跟她说,这黎三少爷当初是被黎老太太卖了的,谁晓得那老太婆把他卖到那儿去?万一是……” 丫鬟虽没把话说出口,可是她隐下没说,任人自由猜测,杀伤力反而更大。 她看着满屋子人的脸色丕变,心里暗笑,面上可依然挂着忧心忡忡,“虽然外头传言,黎三少爷是被清平门的老门主给带到东齐去了,可谁知道,这老门主是从那儿把他带走的呢?” 丫鬟话声方落,那佟亚颜的脸色简直就黑如锅底了,“所以她就放弃了黎三少爷,又改了心意,想嫁给统领大人了?” “应该就是这样吧!”丫鬟笑笑,然后趁大家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脚底抹油,溜了。 “姨娘!”佟亚颜撒娇的朝徐姨娘叫着。 徐姨娘被她这么一叫才回过神来,“她是嫡女,你是庶出,她要真有心一争,我怕,你是争不过她的。” 佟亚颜面沉如水,“争争争,谁要跟她争。”既然争不过,不如直接下手。“姨娘,你让哥哥去帮我买药。” “买药?买什么药?”徐姨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笑开了花,“这就对了!闺女儿,你可算开窍了!对,咱们争不过她,没关系,咱们有的是手段。你放心,姨娘这就叫你哥哥去安排。” 徐姨娘开心的把鸡毛掸子扔了,快步离开找儿子去了。 佟亚颜这才轻呼口气,歪在炕上,拿起一把团扇扇了扇。“派人去瞧瞧,看看我那位好嫡母和姐姐有没有什么动静。” 她才不相不信,佟亚梦会轻易放弃嫁入高门,她和嫡母肯定另有打算,可是是什么呢? 没等多久,被她派去打听消息的丫鬟就回来了,只见那丫鬟垂头丧气的拖着脚走回来,“你这是怎么了?” “回二小姐的话,咱们的人,都不见了!”丫鬟红了眼眶,要知道,被派去大小姐院子当差的钉子里,有个是她才七岁的妹妹,昨晚上姐妹两个还在畅想,等二少爷和四少爷兄弟两顺利接掌佟家后,她们姐妹的好日子就来了。 谁知,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天地变色,她妹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会?是被派出去当差还是……” “不,就是不见了,大小姐院子里的管事妈妈说,她今儿一早就没去当差,派人去屋里找,也没找到人。” 丫鬟心知,这其实就是大小姐的人,发现她妹是徐姨娘放在她院里的钉子了,可是为何在这个时间把她拔掉呢? “那其他人呢?”佟亚颜有些气急。 丫鬟这才回过神,“也都不见了。”她愣了下,道,“我一去就先去找顾妈妈,没找着人,我以为她在大小姐面前当差,也就没再找下去。”丫鬟又说了几个人,都是徐姨娘安插在佟夫人母子四人院里的钉子。 然而她找了一圈,全都没见着人,后来她发现不对,跑去找她妹,竟也不见人影,她才惊觉不对。 “都不见了?去问问,看看今天有没有车出去。” 佟亚颜身边的大丫鬟会意,立刻亲自出马去查。 她这一去,就是一个时辰,佟亚颜等得有些急,还跑去找她姨娘。 徐姨娘找了两个儿子,交代了不少事,等儿子们都出门办事了,她才歪在窗前榻上歇息,正在瞌睡呢!女儿就来了。 听她一说,徐姨娘立刻来精神了,“你说,那几个都不见了?”得到女儿肯定的颌首后,她冷笑出声,“她们母女肯定另有打算,只是一时半会儿的,她摸不清她们母女想做什么! “姨娘,查不到她在算计什么,还要继续进行下去吗?”佟亚颜问。 “自然是要的。”徐姨娘斩钉截铁的回应。难得女儿点头同意不择手段,也要抢在南宫二小姐之前,与统领大人有所接触,徐姨娘怎肯放过女儿飞上枝头作凤凰的难得机会? 佟亚颜的大丫鬟找到徐姨娘这里来,把她查到的事跟徐姨娘母女那么一说,徐姨娘嗤笑一声,打发她走,然后才拉着女儿道,“这丫鬟不老实,你别信她。” “我知道。”她们安插在佟夫人母子院里的钉子,不下十人,家里遍寻不着,唯一的可能,便是佟夫人利用主母之便,让人把她们送出府了。 可是大丫鬟回来却说,查过了,今儿没有车出去,这表示什么?她查到了,却没老实跟她们母女说? 不管她这是起异心,还是为别的原因说谎,都不能再把她留在身边近身侍候了。 大丫鬟万万没想到,自己为达成主子交代的事,尽心尽力去做了,结果却是被冷待了? 黎浅浅抱着小家伙逗弄了好半晌,好不容易终于让他想睡了,大伙儿暗松口气的时候,刘二来了。 他早知小家伙在这里,也知这孩子现在每天精神头极好,大教主说了,等进了京,这小家伙大概就要跟教主小时候一样,天天泡药浴了。 不过,他比教主幸运,在娘胎时吃了不少补品,出生后,虽被祖母派去照顾他的嬷嬷们薄待,但到底时间短,回到凤家庄之后,有他二舅和外祖父照看着,又有大舅母精心调养,底子要比教主小时候好太多了! 想来药浴也不用像教主那会天天泡,用的药材还得特意去雪山采集。 嗯,自从大教主去了那么一趟,和容家人搭上线之后,从此要什么药材,只要请容家人帮忙,他们没有不乐意的。 尤其在教主帮他们规划了商路后,容家现在在中州大陆的名声,与昔日相比,那是不可同日而语啊! 能有现在的地位,都是他家教主的功劳。 哦,还有他们四长老带领的四海商队之功。 所以小家伙日后要用的药材,不愁,就连凤庄主儿子要用的药材也都不用愁。 听说,这趟进京,凤二公子又要开始新一波的药浴了,本来蓝海早早就想让他泡药浴了,只是皇帝下旨叫他进宫,打乱了他的计划,这让蓝海超级不爽的,亏得皇帝的赏赐不少,这才稍稍安抚了蓝海的心。 得知他视若亲女的黎浅浅要订亲,蓝海本来要亲自前往,同时探视亲闺女儿和小外孙,结果,又被皇帝给打乱了他的计划,气得他差点没忍住,往皇帝的补药里添加黄莲! 那会儿黎韶熙兄弟三个已不在京里,是黎经时拦住他的,还把长子临走前,交给他的荷包给了他,说他看了就知道,也不知荷包里写了什么,反正蓝海看完之后,气全消了,回头也不知是怎么整治皇帝。 总之,皇帝后来又陆续给了不少赏赐,连黎经时也有,包括远在湘城的黎浅浅兄妹四个也有。 可不管黎经时怎么问,蓝海就是不说。 幸好黎经时事多,转身就忘了这事,蓝海对此深感满意,打算黎韶熙回京后,也让他们兄弟仨儿也开始泡药浴。 黎令熙因被留在湘城帮忙,黎韶熙和黎茗熙回京后,就开始他们痛且快乐的药浴生活。 蓝海既然能让黎浅浅调养好,黎韶熙兄弟的旧伤也能调养好,黎韶熙察觉药浴的好处后,忍不住向蓝海为父亲黎经时争取。 蓝海却拒绝了。 理由竟然是,“如果你不想你爹又整出不比你们兄弟差的儿女出来争宠,那还是晚一点,再给他调理的好。 刘二听黎令熙说起,忍不住向黎浅浅透露,他跟黎浅浅说这个,是想为他们鸽卫争取福利,黎浅浅却想得更远。 先是去信给蓝海,征求他的同意,在京城的有间京城客栈里,设药浴项目,分成数个项目,有老人调理用的,有女子追求美丽的,有孩子转骨调理用的,总之项目五花八门,端看蓝海怎么设计。 刘二这会儿过来,就是把蓝海送过来的计划书拿来给黎浅浅。 “还有事吗?”黎浅浅接过计划书,把小家伙交给刘二抱。 刘二点头,把佟家和南宫家的事禀报给她听。 黎浅浅听完之后,皱着眉头没讲话,倒是春寿先好奇开口了。“佟大小姐这招很险啊!要是中途让她们两发现了,那就完蛋了!” 刘二点头,“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我们发现,南宫二小姐和佟二小姐都是极其高傲且自以为是的人,一旦她们认定了,就不会再有更改。” 他顿了下笑道,“佟大小姐应该是很了解她们二人,所以才会设下这样的圈套。” 只消让她们二人身边的人,把错误的消息传达给她们,之后的事情,不用她再做什么,那两个人就会自己把后续给完善了。 黎浅浅深感佩服,道,“瞧,这就是消息灵通的好处了!佟大小姐要是不知道这两人的脾气,也拿她们两没办法。” 刘二深感同意。 “对了,佟家主邀宴是后天?” “是。”刘二停顿了下,问黎浅浅,“佟二小姐不择手段,也要算计统领大人,南宫二小姐那边还不知会采取什么行动,不过,您放心任由她们去瞎整?” 其实刘二担心的是,万一佟二小姐成功算计了统领大人……,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统领大人娶这么个心思深沉的女人? “你担心什么?你以为以统领大人的出身及地位,他会没有任何防备?”黎浅浅反问他。 刘二愣了下,反应过来了,“也是,统领大人要真没有心机,又怎能撑到这会儿还没成亲?” 早就被有心人给算计了好吧! “咱们且等着看好戏吧!我相信南宫二小姐不出手则矣,一旦出手,只怕后果绝非佟二小姐所乐见。” 掌灯时,佟亚方匆匆进府,早在二门上候着的人,看他进门,就一路尾随,见他进了徐姨娘院子后,才学了声鸟叫,听到院里有鸟鸣回应,便转身离去。 佟亚梦这里,送那些钉子出府的管事正在向她们母女回报这事。 “二小姐的人走了之后,小的就让人赶车出府,一路都小心的查看,并无人跟着,出城后,就把人带到大少奶奶陪嫁庄子去了。” 佟亚梦点点头,佟夫人笑,“还是你机灵,咱们那位聪明的佟二小姐大概想都没想过,我们会让人等她派人来查过了,再驱车带那些人离府。” 如此一来,佟亚颜得到的消息,就会是在她的人去查之前,都无车离府,这表示她们母女安排的钉子肯定还在府中。 她绝对没想到,她要找的人,当时就全被打晕了放在车马房的马车里头,她的人一走,马车立刻离府出城,等她派人在府里找人时,那些钉子已经离府。 而当她们母女花心思在这件事情上头时,佟亚梦母女正好腾出手,去安排宴会当天的事情。 “佟大小姐不错,若她相中的,不是我三哥的话,也许还能当朋友看。” 正文 第一千一十八章 阴错阳差小心点 泽渡城有四大家族,其中以王家为首,居中的吴氏与佟氏并列,南宫氏居末,不过兵贵精不在多,南宫氏最为人所称道的是他家的读书人最多,而且他家举人、秀才的人数,是其他三大家族所有的举人及秀才总和的三倍。 王家人最大,但良莠不齐的程度也最为人所诟病。 尤其他家的老祖宗,年轻时最是英明睿智勇断之人,没想到人老了之后,就成了胡涂虫,护短护的毫无原则可言,是个老糊涂。 王家的纨绔子弟当中,以嫡七房的幼子最为嚣张任性,可人生得高大俊俏,泽渡城里不少花季少女为他皮相所骗,以他为理想夫婿的目标。 只不过其他三大世家,都知其底细,从未把他列入联姻人选名单中,这让王家人很是不平,当然,不平的也就只有把他宠上天的老祖宗,及其他几房的祖辈们,同辈兄弟及姐妹对他,可就没那么友善。 每个家族能给后辈的资源有限,当其中一人独占大部份资源时,势必会引发其他的不满,同仇敌忾针对他。 王恺就是被所有同辈仇视的那一个。王恺身为幼子,自是父母最疼宠的那个,他长得好,嘴又甜,祖父母因他和小儿子长得最像,也极宠他,老祖宗更不用说了,对这个曾孙子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如果说,王恺是个才华出众,能与他受宠程度相匹配,那也就算了,偏偏这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从小到大请了多少名师来教他功课,每回总是一大早初见先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每一位先生在午饭前就拂袖而去,一来二去的,搞到最后连周边的州府都知道王家这位纨绔的名声了! 王家老祖宗愁啊!这孩子都二十有五了,还没娶老婆呢! 以前他小,还能说不急,等他再大点,懂事了,总会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可是现在他二十五岁,还娶不到老婆,这个就有点尴尬了! 四大世家里,吴家主的长孙也是二十四岁还没成亲,但是,人家那是没办法,第一个未婚妻因为父母、祖父母相继过世,她得守孝,孝期一溜算下来,至少还得守个六年,吴家等着长孙成亲好抱曾孙,哪能等她! 于是两家协议消婚事。 没过多久,吴家大少爷再度订亲,这回,是姑娘挂了!不过有人说,他未婚妻是和人私奔了,根本没死,但为了两家的名声着想,尤其是女方的名声,所以只能对外宣称那女人死了。 也算是杜绝对方家里,屡次拿她妹妹充数的提议。 现在好不容易订下第三个未婚妻,吴家深恐好事多磨,订婚后不到两个月就要成亲,眼看婚期就要到了,吴家上下高度警戒,就怕大少奶奶进门前,再有意外。 不过目前看来,应该能顺利成亲才是。 王恺比他大一岁,妻子人选还没着落呢! 不说王家人急,王恺自己也急啊!可是他再怎么急,人家有闺女的人家,就是不把闺女许给他,他能把人怎样?不行嘛! 以王家在泽渡城的地位,以王恺在王家得宠的程度,其实他真不愁娶,只要不计较女方的家世和容貌,他其实在刚满十五岁时,就能娶上十几二十个老婆的。 问题是,以王家的地位,以他得宠的程度,他肯屈就?自然不可能。 他要娶,也要娶其他三大世家的闺女儿。 他不要庶女,他只要嫡女。 他,王恺,对妻子的人选也是有要求的,才不像家里那些看他笑话的兄姐们说的,只要是女人,肯嫁,他都娶,他也是有追求的。 佟家那个庶女,美则美矣!但她是庶出,眼界不行,长得再美,也不在他的选择之列。 那庶女的嫡姐,勉强构得到他的要求,只可惜是个温柔似水没个性的女人,像白开似的,无味。 他其实最想娶的,是南宫家那根呛辣椒,可是南宫家眼高于顶不说,光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名头,就足以让南宫家以此为借口回绝。 正当他打算答应老祖宗们的意思,娶他曾祖母娘家的侄曾孙女为妻时,忽地有人悄悄的给他送了封信来,信里说,只要他照信上所言,包他能娶他心心念念想娶的那个女人为妻。 这怎么可能呢? 听说她相中了京城来的御卫统领大人呢!以南宫家的手段,相信她定能如愿以偿的。 还不等他多想,就又听说,南宫二小姐相中黎侯爷的儿子为婿。 王恺一听说,整个人都要疯了!怎么可能?黎侯爷这个小儿子可是个江湖人,听说小时候被他祖母卖到烟花之地,她怎么会看上他?就算他爹是侯爷,那又怎样,他前头还有两个哥哥,大哥更是皇帝得用的中书舍人,爵位哪轮得到他? 那个黎令熙有什么?一个江湖人,难道能比自己强? 其实客观的说,论家世,黎家祖上是前朝天盛帝国贤太子的后代,王家?祖上发迹不过五代,第一代老祖宗因战乱,打小就没爹娘,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跟黎家比家世……完败。 论长相?王恺对自己的容貌非常有自信,但能让南宫二小姐看中,黎令熙的样貌肯定也不差。 至于四书五经……王恺虽是个纨绔,不过七岁启蒙,虽没考上秀才,但好歹也是个识字的,不是睁眼瞎。 黎令熙被他祖母卖掉的时候,好像不到十岁?不过听说他爹是被嫡母净身出户的,他被卖的时候,肯定未曾读书识字。 王恺身为一个纨绔,他是很懂得自保之道的,没打听清楚对手来历底细,他是不会轻易加入战场。 因此他派人去打听黎令熙及统领大人的底,小厮挠挠头,“恺少爷,要怎么?" “能查多少是多少。”顿了下又道,“咱们不愁钱,他们愿意,能砸多少就是多少,能挖多少就挖多少。” 小厮应诺,王恺见他还在跟前待着没走,不由不悦的踢他一眼,“还不去干活,杵在这儿挺尸啊?”边说边又踢小厮好几脚。 “不是,不是。”小厮捂着被三连踢的屁股,红了脸道,“小的是想问少爷,可否拿钱去凤家庄买消息?” “咦?凤家庄?啧,我怎么没想到呢!”王恺嗤笑道,“还是你小子机灵啊!对,去凤家庄买消息,另外也别忘了去跟御卫们套近乎,兴许能从他们那儿,打听到连凤家庄也不知道的事儿呢!” 小厮连忙应诺,一边搓着手问,“少爷,虽说您不愁钱用,可是小的们身上的钱实在不多。”既要去跟御卫们套近乎,又要去凤家庄买消息,这钱肯定是不够用的。 王恺大手一挥,大方的扔了五百两银票给小厮,“够了吧!快去快去。赶紧打听清楚来回报。” 小厮爽脆应诺,转身跑出去了。 凤公子接到有人要买御卫统领以及黎令熙的消息时,不由一愣,“倒是没想到,竟有人上门买他们两的消息了。” 凤二公子笑着摇头,“我还觉得这些人的反应特慢的,在泉流城时,竟然没人想到,可以跟咱们买消息。” 凤公子颌首,“可见是咱们近来太松懈了,得给他们紧紧皮。”要知道凤家庄虽有不少生意,但最紧要的就是买卖消息这门生意,倘若世人想知道什么消息,却迟迟想不起来跟他们凤家庄买消息,那凤家庄也不必存在了。 “是得好好紧紧他们皮了。”客人有需求,明知有凤家庄可以买消息,却迟迟没上门,是质疑他们的能力?还是不知道他们的实力? 凤二公子说完之后,忽又问,“那这位王公子的生意,咱们要……”要怎么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是有所保留? 凤公子笑了下,“先去探探他为什么要买这两人的消息吧!黎三和统领大人都是男人,王公子一个男人买他们两个人的消息,是想干么?这得先查清楚,等查明白了,再说不迟。” 数字公子们反应力很快,两位主子稍露点信,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不多时,就把王恺买消息的理由,以及他从小到大的一应数据全送过来了。 凤二公子看到那厚厚的一摞,略诧异,不过没有表露出来,只对来复命的数字公子给予满意的微笑。 数字公子嘴角微翘,见凤公子朝他点头以示满意后,就转身离去。 凤二公子已经埋首那摞数据里,好一会儿,他失笑道,“原来是南宫二小姐惹的祸啊!不知那个给他送信的人会是谁?” “还能有谁?”凤公子笑,“应该是佟家大少爷兄弟两吧!” 凤二公子想了想,点头赞同,确实应是他二人,佟夫人和佟大小姐就算想,她们的人手也没机会,只是……“这表示佟大小姐希望促成南宫二小姐和王恺的婚事?” “谁晓得。不过佟大小姐母女似乎是相中了黎三。”凤公子知黎浅浅对此表示不悦。 凤二公子沉吟半晌笑了,“黎三不是对他那个旧部有意思?” “连你都看出来了,你觉得浅浅看不出来?” “那她是,乐见其成?” “应该是吧!”凤公子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仍埋首研究王恺的生平资料。 凤二公子却道,“如果日后黎侯爷要把爵位传给他,那他娶个前杀手为妻,八成是不行的。” 凤公子反问,“你以为他会在乎?什么爵位不爵位的,在意的人,从来不是浅浅他们一家子。”在意的,是黎大老爷他们,嗯,他们现在也不怎么在意了,因为他们就算没有爵位,也是和这些达官贵人平起平坐。 “所以我一直都不喜欢待在京城。”凤二公子叹气。凤家庄搬离京城,他很高兴,以后不用再跟京里那些所谓的贵人们打交道。 “王恺此人虽是纨绔,不过观其生平,严格说起来,也没做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真要说有什么,也不过是在酒楼饭馆里争位置,有人上门挑衅他,他没有退缩而是迎难而上,就算诗词歌赋比不过人,琴棋书画拿不出手,但他也老实认输,不曾作假。 “他这样的,在京里多的是,可人家也没像他这样声名远播的。”凤二公子翻看几页事迹后,忍不住替他抱不平了。 凤公子摇头叹息,“说白了,不过是家里的兄弟姐妹们嫉妒他得宠吧!故意把他做的事情往大里说,好挑起长辈们对他的不满,结果让他们很失望吧!所以变本加厉,把他妖魔化了!” “二哥你看,这里,原来他的婚事多难,是因为三方角力的结果。”曾祖母和祖母都希望他娶自己娘家人,他亲娘也不例外,王家在泽渡城的地位,使得她们在娘家成了香饽饽。 她们希望自己娘家能和王家关系更加紧密,最好的方式就是联姻,加强姻亲这个纽带,就算日后自己过世了,也能确保娘家还能从王家得到好处。 王恺兄弟姐妹们在外给他散布的名声,正好给长辈们好借口,拖延着王恺的婚事。 “他自己难道不知道?”凤二公子不解。 凤公子若有所思,“你觉得以他一个纨绔,能看穿这事?” 凤二公子摇摇头,“看来这事不仅能让他如愿以偿,还可能是他在这三位角力的缝隙中,唯一能娶到老婆的机会了。” 他自己虽不想成亲,可看着王恺这个恨娶的,不知自己的婚事,被疼爱他的长辈们拿去角力,凤二公子忽然对这个被长辈们捧在手掌心的家伙感到同情。 这样的疼爱,是真心疼爱他?还是说他们对王恺的疼宠,不过是拿捏他婚事及终身幸福的酬庸罢了! “怎么突然想替他哭一场?”凤二公子感觉鼻头微酸。 凤公子满眼防备的看着他哥。“哥,别逗了!他一个大男人了,只会事事依顺长辈,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幸好他看不穿他家那些长辈们的想法,否则一旦他有自己的想法,开始想反抗,你觉得以他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能撑几天才向家里低头?” 凤二公子没试过这个角度去想,闻言摸着下颏若有所思。 “以他那粗疏的性子,大概一辈子都发现不了他家长辈们的想法。不过这样也好,看得太明白,想得太多日子反而难受。” 凤公子笑了下,“不过他要是娶了南宫二小姐,那三位希望落空之后,会不会和南宫二小姐掐起来?” “谁管他啊!”凤二公子没好气的道,“你该不会想帮他一把吧?”见凤公子一派跃跃欲试的样子,凤二公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最近越来越无聊了!连不相干的人的婚事也想插一手。” 凤公子捧着杯子道,“我这不是在保小舅子的清白吗?佟二小姐母女可是打算对统领大人下药呢!万一阴错阳差出了问题,那可就不妙。” 凤二公子看着弟弟,看得凤公子心里开始发毛,“怎么了?” “我觉得,你得小心点,不然万一她们改了心意,相中你对你出手可怎么办?” 正文 第一千一十九章 眼光短浅 因为凤二公子的提醒,凤公子悄悄去跟黎浅浅说,跟她要了不少药防身。 黎浅浅掏了不少药给他,同时还不忘笑话凤公子几句,凤公子不以为忤,“武功再高的人,也是会被人算计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话倒是。”说着便仔细跟他解说这些药的功效。 凤公子听完后,问,“你身上还有吧?” “有,你放心,我可小心了,不只我身上有,春江她们身上也有。啊!对了,还有这个,这是专门针对熏香的,要是有人领你去单间,里头有用香,这个就派上用场了。” 凤公子接过去,小心的收到怀里,小两口又说了好一会儿的悄悄话,然后才散了。 宴会当天,黎浅浅她们盛装出席,佟亚颜见到章朵梨时,整个人都蒙了,她没想到宣旨天使一行人中,竟然有如此绝色同行。 有这样的美人儿在,那位统领大人还看得见别的女子吗? 站在章朵梨身边的黎浅浅掩嘴窃笑,“我就知道,有梨姐姐在身边,那些人就看不到我了!” “你还说。”章朵梨已经习惯被黎浅浅拿来当挡箭牌,“看样子我得赶紧找个人嫁了,否则日后你想再拿我当挡箭牌,就不行了!”已婚和未婚的女子发式不同,黎浅浅成亲后,发式与章朵梨不同,想拿人当挡箭牌就不成了! 黎浅浅闻言挽着她的手笑道,“章老要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 章朵梨说到师父,不由有些忧心,“师父到底年纪大了,就算调养得宜,照顾得周全,也还是容易生病。” “那是。”黎浅浅也为老人的身子担心。“湘城在山区,四季变化明显,冬天一下雪就冷得要命。” “是啊!”章朵梨叹气,“可要是回老家,那更冷。”章老的老家在北晋,一到冬天那确实是更加寒冷。 黎浅浅跟着叹气,“回头再看看吧!看你嫁到哪儿去,他老人家总是要跟着你。” “嗯。说好了要给他养老的。”章朵梨是孤儿,若不是章老把她捡回去养,怕是早早就被人卖进青楼换钱了。 黎浅浅心说,以梨姐姐的容貌来看,她的父母肯定也是俊男美女,就不知他们怎么会把女儿给搞丢了的。 看看章朵梨,黎浅浅实不敢问她,想不想把亲生爹娘给找出来? 章朵梨似是看出她有事想问自己,不过现在在外头,不好说这事,遂转头看她,“怎么了吗?” “没,没事。”黎浅浅朝她一笑,“就是在想,梨姐姐穿上这一身,实在是太漂亮了!” “啧!瞧瞧,这张小嘴甜得咧!我这身行头全是你送的,锦衣坊、天宝坊出品,难道有差的不成?” “那是,我们家出品的,全非凡品,哪有不好的呢!”黎浅浅边说边笑,已经先到的宾客正在看新入场的人是谁,看到她的笑,不少人为之倾倒,纷纷向伙计及侍女打探来人是谁。 等知道黎浅浅的身份时,不少公子、爷儿们为之扼腕。 瑞瑶教教主,黎侯爷的独生女,凤公子的未婚妻,任何一个身份都不容他们小觑与意图亵玩的。 谁人不知瑞瑶教大教主护短,尤其黎浅浅还是他唯一的徒弟,他前未婚妻表姐留下的女儿,黎将军的闺女儿,她上头有三个哥哥,大哥是皇帝跟前的中书舍人,二哥和她爹一起掌理着皇帝的一支精锐部队,三哥曾是杀手组织清平门门主。 还有凤公子,拖到这个年纪才肯订亲,可见他对这个未婚妻肯定是喜欢及满意的,要不然,他怎么肯订亲?而且黎浅浅还是凤庄主夫人的闺中好友,两个人比亲姐妹还亲呢! 他们要是敢对黎浅浅出手,惹恼了凤公子,呵呵,可别忘了凤家庄是做什么买卖的,把他惹毛了,万一他把自家的消息贱卖给自家的对手,不用多,只消一两条消息,就足以让自家覆灭了! 谁敢去捋虎须? 谁敢? 反正他们是不敢的。 不过,她身边那位绝色是谁?啊!站在黎教主身边一点也不逊色,好美啊!而且还比黎教主多了一些女人味儿!哟!梳的是姑娘的发式啊!还没成亲的大姑娘呢!不知道是谁家的闺女儿啊! 能跟黎教主站在一起的,肯定与瑞瑶教关系匪浅吧? 应该背景不像黎教主这么强硬,弄来玩玩,难度应该不大,黎教主应该也不喜欢一直被这么个绝色大美人陪伴,万一把凤公子勾了去,可怎么是好? 嗯,肯定是这样的。 若是把那女人弄过来,玩个几天再扔回去,相信那女人也不敢往外张扬,黎教主说不定还会感谢他们呢! 几个好女色的纨绔子弟看着章朵梨露出猥琐的笑容,黎浅浅感觉到不怀好意的眼光,眼角扫了下,发现那几个纨绔子弟,她忍不住冷哼一声,章朵梨听她声音不对,问,“谁惹你生气了?” “发现几个混账。”黎浅浅伸手把春江招过来,侧身交代几句,春江借黎浅浅的姿势遮掩,好好的打量了那几个纨绔子弟,“奴婢记下了。” 黎浅浅点点头,“不急着现在动手。” “是。” 说话间,黎浅浅又发现了几道不善的眼神,她扭头看去,嗯,是泽渡城四大世家的女眷,及城主家的女眷。 春江也发现了,悄与黎浅浅介绍着那几个女人的身份。 佟亚颜、南宫二小姐,吴氏姐妹,以及王家的小姐妹,还有城主家的孙女儿们。 佟亚梦没来,南宫二小姐南宫芳华的双眼冒火,几乎能看到那火焰在佟亚颜的身上烧起来。 王家小姐妹是小长房王燕、王疏、王莓,和小二房的王芷、王毓,她们虽得叫王恺一声哥哥,可心里压根没把这位堂兄放在眼里,只见她们目露不耐的看着在跟她们说的王恺。 至于泽渡城城主谢咏泽的孙女们,长子的女儿谢莞东、莞西正紧盯着凤公子瞧,次子的女儿莞北,小儿子的女儿莞南,时不时以不屑的眼光扫向谢莞东姐妹,也不时以爱慕的眼神看向黎令熙。 听完春江的介绍后,黎浅浅不禁好奇了,“他们怎么就盯上我哥和凤三,统领大人呢?不一早说了,有人相中他了吗?” “今儿一早的消息,统领大人订亲了。”春江掩嘴轻笑,“感觉统领大人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这消息故意放出去的,为的,就是不想在宴席上被人盯上。” 黎浅浅惊讶的小嘴微张,章朵梨见了忍不住用扇柄帮她把嘴合上。 “听说南宫二小姐为此又砸了一套白玉茶具,那套茶具是上个月南宫老太爷才托人买回来的,花了一万两黄金呢!” “哗?什么样的白玉茶具,值万两黄金啊?” “听人说那套茶具很薄很透,从茶杯外头看,可以清楚看见杯里茶水的碧青茶色。” 黎浅浅听了点点头,章朵梨却是惊呼,“该不会是你表舅书里记载的那套吧?” “贤太子母后给他的十六岁生辰礼?” “嗯,莲胎白玉茶具,是以羊脂白玉精雕而成,茶杯是以莲花为形,茶水注入后,白玉莲花杯就成了青玉莲花了,还有它的茶壸托盘雕成了荷叶,茶壸也是以莲花为形,莲藕为把荷叶为盖,盖把是只小青蛙,因添了童趣,这才让这套茶壸不流于俗套。” 黎浅浅听了也为之神往,若南宫二小姐砸坏的,真是这套茶具,那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啊! “南宫家很有钱?”这样的珍玩就让闺女儿砸着玩? “南宫三老爷自己本身很有钱,他老婆也是个不缺钱的主儿,不过最重要的是,南宫家的营生,就是古董珍玩的买卖,收到这样的精品之后,拿给家里的小辈把玩长长见识是常有的事。” 只不过南宫老太爷万万想不到,孙女会这件宝贝给砸了! “南宫老太爷知道了不?”黎浅浅问道。 “没有,南宫三夫人下死令,让人瞒着呢!”春寿凑过来道,“听说南宫三夫人派人去找佟夫人帮忙,希望她帮自己再找一套,可是那样的宝贝,哪是那么容易找的,佟夫人一时没响应,南宫三夫人气得直跳脚呢!” 黎浅浅转头问她,“佟夫人有来?” “没有。幸好她没来,不然肯定又要被那些夫人们讨要东西了。”春寿叹气,“其他人要的都是些小东西,比如客栈、酒楼的折价券、打折卡之类的,只有南宫三夫人总是狮子大开口,一开口,讨要的都不是小东西。 佟夫人以前对她有求必应,所以今天她迟迟没有响应,让南宫三夫人心气颇为不顺,本想着来宴会上找她算账,谁知来了之后才晓得,她竟然病了。 身为好友,不知对方病了,连自家举宴都无法出席,还怒气冲冲的上门来找麻烦? 不少夫人、太太们对南宫三夫人投以不屑的眼神,不过碍于南宫家的声名,只敢极隐蔽的表示不屑,而不敢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 南宫三夫人听酒楼管事那么说,也颇有下不了台的尴尬,“好好的,怎么就病了?梦姐儿也真是的,怎么没通知我一声。” 要知道她病了,她就不会急吼吼的跑到会场来找她麻烦了! 管事听了腹诽道,您老是我家夫人的谁啊?我家夫人病了,还得通知您,啧!若真是要好的朋友,听闻我家夫人病得下不了床,连自家的宴会都不克出席,肯定掉头就往家里去探望了,哪还会待在这里,欲盖弥彰的说这些废话? 虽然心里活动很激烈,不过管事面上仍然保持着有礼疏冷的微笑,“夫人病倒了,大小姐心急如焚,怕是一时半会没想到吧!还请南宫三夫人见谅。” “嗯,没事,没事儿。”南宫三夫人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管事随即以有事在身告退了,她一走,南宫二小姐立刻靠过来,“娘,怎样?佟亚梦呢?佟夫人没来,她怎么也没来?” 她可是记得,佟亚梦那里有一套和被她砸了的茶具很像,只不过那套用的玉,只是普通的白玉,而非羊脂白玉,等级差了好几阶。 做工也不似她那套那么好,可是聊胜于无啊!回头要是祖父问起来,她就拿那套应付过去便是。 可是她没想到佟亚梦今儿没出现。 “说是她娘病了,连床都没法下,她得在家侍疾。”计划被打乱,南宫三夫人很是不悦,不过这事不是她能控制的,所以她也没办法。 南宫二小姐毕竟年轻,对佟亚梦没出席宴会一事,她的反应不如南宫三夫人,不满与恼怒全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宴会上,泽渡城上流社会的夫人、太太们齐聚一堂,对南宫二小姐的神色全都看在眼中,有好奇的便派人去打听,知道她因何如此之后,不少人对南宫二小姐的评价是直直落。 城主家的四个孙女儿,终于不再关心男色,事实上是,佟家主把所有的男客全都领走了,男客和女宾到底有所不同,酒席上推杯换盏更能促进彼此的关系与交流。 女宾这里,他就交给自家堂嫂及弟妹们去应对。 谁让他老婆病了呢!佟家主和黎漱交换了几句教养女儿的心得后,才忽然想起来,这一位,他没女儿啊!那,他刚刚怎么跟我交流教养女儿的心得呢? 他身边的亲信看到自家主子那难得一见的蠢样,忍不住捂脸以对,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蠢样可不能一直挂在脸上。 他忙附耳低语,“黎大教主虽没女儿,不过他有个徒弟,他这徒弟,老爷您也知道的,就是黎教主啊!” 啊,顶顶大名的黎教主。 嗯,这黎大教主确实比自己会教孩子啊!不过,人家才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自己可是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要教呢!比黎大教主责任重大许多。 然后他就想到,“怎么人家家的孩子就这么出色,咱们家的孩子……唉!”不用说,自家家主肯定是想到了嫡出的两位少爷了! 亲信低头沉思良久,他在衡量,到底是靠向嫡房,还是徐姨娘那头,最后,他下定决心了。 “老爷,有件事,小的不知该不该跟您说?‘ 佟家主正在愁,四个儿子都是他手把手教他们做生意的,怎么原本样样好的东区酒楼和客栈,传到两个嫡子手里,生意却是直直落,连办个活动想要挽回颓势,都能被姓吴的那家子小人给截胡了。 “老爷……”亲信再度靠向佟家主,低声的把日前查到的事情跟他一说。 佟家主一听气急得眼皮直眨个不停,“你,你是说,老大他们的活动,之所以会被吴家那帮子小人截胡,全是因为老二他们把底透给吴家人所造成的?” 亲信点点头,佟家主出手如电揪紧了他的衣襟,差点把亲信给勒昏过去。 “这事,可信?” “可信,小的接到告密信之后,本也不相信,可是派人细查之后,方知此事为真,还有,就是二少爷他们因此,从吴家那边得了不少好处,尤其是生意上头,吴家让了不少利给他们。” 佟家主听了差点气死,让不少利给他们?!吴家从他们佟家拿到的还少吗?也就那两个眼光短浅的,以为吴家让了不少好处给他们两,真是笨得要死! “我怎么就生了他们两个短视近利的货色呢?” 正文 第一千二十章 家有秘辛 管事心里宽条泪,他也很想问啊! 为什么徐姨娘做坏事,被老爷揪住不肯放的,是他? 嘤嘤嘤,管事心里的嘤嘤怪哭得正起劲时,忽然看到佟家主揪着他的衣襟动也不动,再细瞧,完了!老爷似乎,僵住了? 这是被气过头,晕了?可要是晕了,怎么揪着他衣襟的手没松开呢? 好不容易佟家主身边的侍从有事过来禀报,看到这一幕吓傻了,后来被管事喊过来,才晓得主子这是气过头了! “你怎么挑今儿跟主子说这事啊!”是不是傻啊?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管事不晓得吗?把家主刺激成这样,一会儿怎么出去招待宾客? 原本主子是为大小姐而邀宴的,谁知临到头了,大小姐竟然不出席,反倒是二小姐来了,听说徐姨娘也来了,就是因为徐姨娘要来,所以夫人和大小姐才不出席的。 侍从暗暗叹气,看来这是嫡房没争过庶房,难道日后佟家,是徐姨娘母子当家? 可是,他看佟家主一眼,应该还不至于吧?如果是在主子知道徐姨娘母子与吴家勾结前,二少爷可能会是下任家主,现在嘛!应该不可能了! 不过,前提是,主子不能出事。 他打量了下周遭一眼,然后和管事咬耳朵,管事先是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是啊!主子不能出事,不能让二少爷上位,否则他们这些嫡房的亲信肯定没好日子过,尤其是自己。 徐姨娘母子和吴家合作,坑自家人的事,还是他捅给主子知道的,倘若二少爷母子知道此节,怕自己立时就要被收拾了! “我干!不过,只咱们两个,怕是不成吧?” “没事,你先悄悄的命人把车赶过来,我们尽早把家主送回家去,只要夫人在,徐姨娘母子就不足为惧。”侍从很清楚,家主出事,在他身边的人是谁,就有可能是最后的胜利者。 现在佟夫人在家里,酒楼这里,徐姨娘母子皆在,一旦她们母子知道家主出事,来个一不作二不休,直接把人弄死,然后借口说是主子遗愿,把佟家交到二少爷手里,夫人母子想翻盘,怕是不可能的。 管事很快就出门去了,与此同时,佟家主可能出事的消息,也送到凤公子与黎浅浅师徒手里。 凤公子迅速衡量了下,命玄衣多加留心,并婉拒众人的敬酒,走到黎大教主身边,低语几句。 黎漱看他一眼,微微点了头,然后凤公子就转身出去了,凤二公子看着弟弟走出去,才起身去黎漱身边。 “他跟你说了?” “嗯,叫我紧跟在您身边。”凤二公子笑,黎漱回以一笑后,抬手揉揉额角,“他们两个想太多,你也跟着他们两起哄。” 凤二公子笑了笑,“话不是这样说的,那些有野心的人,是不会死心的,谁晓得他们会不会心急逮着人就下手。” 让他紧跟在黎漱身边,也是怕有人对他出手,他现在身体不好,万一再被人下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把好不容易调养好的身体给搞坏,那肯定会有一大票人,把那胆敢对他出手的人给剁了!切了,收拾得连他亲娘都认不出人来。 黎漱看着凤二公子轻笑了下,“其实来露个脸就可以走了。” 又不和泽渡城的四大世家或城主做生意,大可不必如此委曲求全。 “有蔡大人和统领大人他们在,咱们识趣点,别抢风头。”黎漱对凤二公子道。 凤二公子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大概不能和我们一样,想走就走。”他朝黎令熙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黎漱叹气,“他功夫不错,而且你觉得浅浅那丫头,会不给他防身的药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就在这时,一队捧着托盘上菜的俏姑娘款款而入,今日这场盛宴,是席地而坐,宴客厅中间摆了流水宴,菜盘随着水流缓缓上前,想吃的人就取下,每一盘菜量都少少的,男人们塞牙缝都觉不够。 黎浅浅那厢,也上了同样的菜色,女宾们食量小,盘子里的菜更少,黎浅浅没吃几道菜,就觉有些无聊,开始琢磨起,佟亚颜要怎么实施她的计划。 统领大人已经订亲,如果在今天的宴会上,闹出什么桃色纠纷,那女方大概也只有当妾的份儿。 当然啦!这是在统领大人未婚妻及其家人没有愤而退婚的情况,如果因此退婚,和他闹桃色纠纷的女方,日后就算因此进了门,日子也不会好过,就算作妾也一样。 那么,佟亚颜会不会改变主意?另寻他人下手? 还有南宫二小姐,今天是佟家主场,如果佟亚颜要算计她,会把她跟谁凑合到一块儿呢? 佟亚梦虽然没有出席,可是宴客的酒楼在东区,是佟家嫡房的主场,她对此地的掌控,应是比徐姨娘强,徐姨娘手想伸进来,只怕不会太容易。 正当黎浅浅胡思乱想之际,忽然一阵嘈杂声自宴客厅旳一角响起。 众人不约而同的关注起来,黎浅浅身边的一个姑娘站起来时,有点太急,裙襬扫到了流水宴的桌面,然后杯、碗扫落一地,黎浅浅反应快,一个轻跃就离重灾区老远。 那个始作俑者傻傻的看着她就这样轻飘飘的离开了,完全无法反应,她身边的一个小姑娘扯了扯她的手,“芜姐姐,你,没事吧?”小姑娘垂眼掩饰下自己对芜姐姐行为的不满。 开席时,她就听几个姐姐们在说,要给坐在芜姐姐身边的姑娘一个教训。 她就坐在芜姐姐的另一边,芜姐姐大概是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不对劲,刚刚她起身时,是朝向小姑娘的,因此小姑娘很清楚的看见芜姐姐的动作。 这场灾难不是无心的,是有意的,只不过,被她算计的人没中招,反而轻巧的闪身离去。 芜姐姐自己的衣裙被茶、汤及菜肴弄得脏乱不堪,就连小姑娘的衣裙也受难不轻。 “啊?我,我没事。”芜姐姐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这套刚从锦衣坊买来的罗裙毁了。 她难以自抑的失控尖叫,小姑娘被她的尖叫声吓到,手一抖,就把芜姐姐给甩出去。 芜姐姐大概是要塑造自己娇弱无力的形象,所以刚刚小姑娘扶住她后,她就把全身的重量全靠在小姑娘身上,这时没料到小姑娘会甩开自己,整个人便失控的飞了出去。 这下子,她恨不得自己干脆死了算了! 黎浅浅不知自己身后已然也成灾区,她轻盈的来到章朵梨身边,春江紧随在后,看教主找到章朵梨,确认她没事后,春江才稍稍回望了下。 然后就发现刚刚几乎掀桌的那个女人,被坐在她另一边的小姑娘甩脱出去,整个人飞扑在地,然后就动也不动了,不禁悄悄抿嘴掩饰笑意。 黎浅浅正在和章朵梨抱怨,也不知这主人家是怎么安排的,她们两一起前来赴宴,结果硬是把她们两人拆开坐,不让她们坐同桌。 这也就算了,刚刚还发生有人不惜毁掉自己的新衣,也要毁了她穿的衣服,敌意如此明显,黎浅浅联想到佟亚颜在泽渡城人缘不错上,想到了统领大人一早公布的消息,想到了南宫家在泽渡城的影响力。 然后她就想,是不是佟亚颜决定把目标换成凤公子,虽然她们两个订亲了,但只要凤公子和她闹出什么桃色纠纷来,这里是佟家的地盘,凤公子不给人个交代,怕是不成的,而为了确保佟亚颜能顺利进门,便让人设计她,拿到她的把柄后,好方便佟亚颜进门? 还是纯粹就是看她不顺眼,想给她找点麻烦? 才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黎浅浅已经想了好些个她们对她出手的理由。 不过她想不到的是,那个什么芜姐姐之所以要给她难看,不过是因为章朵梨长得太漂亮了! 让那个芜姐姐的未婚夫看傻了眼。 芜姐姐的座位离章朵梨太远,她拿章朵梨没办法,就找黎浅浅出气,她也没想拿黎浅浅怎样,就是想让她出点丑。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人家身手灵活着呢!不但没中招,还轻巧无比的离开了,反倒是自己出大糗了!不止衣服脏了毁了,最后还被人甩了出去,可是她没理由怪责人家,因为是她自己先站不好,整个人全压在那小姑娘身上,小姑娘受不了才把她甩出去。 因为觉得太丢脸了,芜姐姐被甩到地上之后,就装死不起了。 小姑娘大概觉得自己真倒霉,被人波及把新衣毁了,还得担起把人甩脱出去就昏迷不醒的名声。 于是她想了下,就快步跪坐在芜姐姐身边,大声的喊着她的名,然后不断的赔不是,话里话外全在撇清自己的干系,老实说旁观者清,大家都觉得小姑娘没错。 芜姐姐多大的人了!动作鲁莽轻率刮下杯盏碗盘,毁了自己的衣服,也毁了小姑娘的衣服,可人小姑娘说什么了吗? 没有,人家还挺义气的扶住了站不稳的姐姐,直到她的小身板实在扛不住姐姐的重量,这才把人甩脱出去。 她话才出口,立刻就有不少人声援她,反正另一个当事人都昏了,也没办法反驳,话,还不是随人说吗? 小姑娘的人缘绝对比芜姐姐好上许多倍。 一来她年纪尚小,二来芜姐姐的未婚夫是在场众多姑娘家心目中的白月光,可是偏偏被芜姐姐给摘了去,三嘛!芜姐姐的家世不错,长得又好,在家又得宠,还有个人人称羡的未婚夫,堪称是人生赢家啊! 在场的姑娘们少有对她不羡慕嫉妒恨的,虽不知初始是怎么回事,但后来的事,大家全都看在眼里,小姑娘被她压得脸都红了,明明她的丫鬟就在旁边。 在座的南宫大夫人坐在位置上,冷冷的看了眼趴在地上没动弹的芜姐姐,对身边的丫鬟低声交代了几句。 丫鬟快步走了出去,不久酒楼里的管事带着仆妇进来了,不一会儿功夫,就把芜姐姐给扶了出去。 南宫七小姐悄悄离座,来到南宫大夫人身边,“娘。” “你去跟你五哥说一声,这个儿媳妇,不能要。回头娘再给他挑个好的。” 南宫七小姐颌首,转身出去办事了,南宫大少奶奶这时靠上前来,她还没开口,南宫大夫人就先说话了。 “之前我就不答应这门亲事,是你娘好说歹说的,要我同意的,今儿你也看到了,还没成亲呢!你小叔子不过多看了人家姑娘一眼,她就气急败坏的想寻人家的晦气,拿不下正主儿出气,就找人家的亲朋出气。” 南宫大夫人嗤笑一声,南宫大少奶奶浑身一凛,头低得不能再低了,这时才听到婆婆说,“没想到踢到铁板了吧!真是傻子啊!我看她,根本就不知道,坐在她身边的那一位,就是锦衣坊的东家吧?” 啊?东家?锦衣坊的东家不是黎教主吗?南宫大少奶奶简直不敢相信,“婆母,您说,那姑娘是黎教主?” 南宫大夫人见儿媳竟然一副吃惊的样子,又是一声冷笑,“我说你啊!都嫁进门多久了,怎么我之前教你的那些事情,你竟一样都没记下来吗?” 南宫大少奶奶不敢回应,南宫大夫人看着她良久,有些意兴阑珊的摆摆手,“算了,教你再多事儿,你不用心记,我再上心又有何用?” “儿媳不敢,儿媳日后定加倍努力学习,不敢辜负婆母的教导。” “话说的好听,是没用的,得用心做到,那才重要。” 南宫大少奶奶指天发誓云云,总之态度做得很足,只不过没人对她的独角戏感兴趣,南宫大夫人甚至随口指了个事,就把她打发走了。 “夫人,已经派人去姚家说了。”南宫大夫人的心腹管事悄声道。 “嗯,那就好,小五年纪虽说不小了,可娶妻娶贤,宁可多花点时间,给他找好的,也不能随意将就了!” 心腹管事叹气,“亲家太太就是想为大少奶奶找个臂助,却没想过,她那外甥女人品如何?” “幸好在小五婚前,就发现那女人不妥,否则等到她进门了,才知道她是这样的性子,怕五少爷的名声都要被她给拖累了!” 南宫大夫人点头,“对了,三房那边,没事了吧?” “能有什么事啊!三夫人那个人看着颇大方的,倒没想到,遇上事,也是个小气的。” “谁叫他们夫妻两宠孩子呢?把孩子宠得没边儿了,这后果自然得自家承受,想叫大伙儿帮他消受?他三房有这底气吗?要知道,三房不过就是运气好,经营的古董店收了几样成色好的宝贝,就以为能越过大房,掌家业了?” 哼!南宫大夫人冷冷的看向南宫三夫人的位置,不过南宫三夫人不在座位上。 在场的不少夫人、奶奶们见状,暗地里交换了眼神,看样子南宫家内部不合的事,不是空穴来风啊! 正文 第一千二十 一章 崩塌 当南宫二小姐在酒宴上出事时,佟家管事也趁隙命人将车赶进来,要把佟家主给接出去,送回佟家交给佟夫人。 不过车夫进来后,看到佟家主的样子,他连忙摆手道,“不成,不成,现在不能动老爷,老爷这个样子怕是不能乱动。” “啊?那你说,要怎么办?”管事急了,他刚刚出去找车夫的时候,似乎被二少爷的人看到了,万一他们起疑找过来,发现老爷病了,可怎么得了? “你们赶紧派人把夫人和大夫请过来,老爷这个样子是万万不能动的。”车夫边摆手边后退,不太想掺和进这事里。 “你留下来,和我一起,你,本来就在外头走动的,看到你出去,二少爷他们的人不会起疑。”管事一把攒住车夫的手,不让他离开,侍从点点头,又问,“他赶进来的马车……” “没事,就丢那里,要是有人问,我们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是。” “那好,我走了。”侍从说着转身离开,车夫看他走远,哀声叹气道,“早知道,我就啥也不说了!” “我呸!你以为啥都不说,就能置身事外?告诉你,倘若大少爷他们争输了,日后庶房当家,咱们这些下人全都没好日子过。” 车夫不以为然的瞪他,“我听你在放屁!瞎说什么呢?” 管事冷笑,“你以为我在瞎说?呵呵,你且等着看吧!徐姨娘一家打从徐姨娘成了老爷的宠妾,就开始耀武扬威猖狂得意,尤其是徐姨娘生下二少爷之后,他们一家子的嘴脸,那变得可快了!” 车夫若有所思的听着,管事又道,“我听我家婆娘说,徐老三他两个哥哥现在都已经不在府里当差,全被他弄到庄子上去了?” “嗯,这事,我有印象。” 车夫点头说道,“徐老大和徐老二两个前一天还在后街,跟街坊说,他们就要飞黄腾达了,他们徐家有个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徐凤凤,他们一家老小都沾光啦!” “是,就是这话,结果隔天,他们两家就没了踪影。后来才晓得,徐老三嫌他们嘴快乱说话,会给他闺女儿惹事,所以求了大管事,把他们两家人全送去乡下庄子。” 连自家亲戚尚不讲情面,那对上他们这些向着嫡房的人,徐姨娘一家会怎么做? “可不对啊!就算二少爷当家,这府里内外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有人做,他们上哪儿找人来替代我们?” 管事冷笑一声,“你傻啊!佟家多少家生子游手好闲没事干的,用他们把我们全换掉,还有一堆人没事做呢!要是做不好,把人换了就是。” 车夫愣了好半晌,“那我们……” “听夫人和大少爷话的人,正好发卖换钱,还能给不听他们话的人一个警告。” 车夫心说,别说,这徐姨娘一家的行事作风还真让尤管事说中了。 “所以……” “所以你要和我一条心,保护好老爷,别让二少爷他们的人发现异状。” 管事这里和车夫说好了之后,两人分别守着前后门,唯恐有人靠近而他们不知道。 也许是运气好,一直都没人靠近此地。 侍从强自镇定的走出酒楼,当发现酒席上南宫二小姐出事时,他不禁暗道一声老天爷帮忙啊! 随即加快脚步往外走,只是他立刻就发现有人盯着他瞧,他连忙又往回走了几步,等盯着他的人转回去关注南宫二小姐一事后,他才松口气,慢慢的往外走去。 这次就没人盯着他看了。 出了酒楼,他翻身上马,虽然很想快马加鞭立刻赶回府,可是有之前的那次经验,他不敢快,只能慢慢来。 等到看不见酒楼了,方才快马加鞭往佟府赶。 佟府,佟夫人得知丈夫出事,眼前一黑,整个人瘫软下来,幸好佟亚梦和大丫鬟们及时将她扶住。 “老爷,怎么回事,好好的去宴客,怎么会就……,你们,你们是怎么侍候老爷的?”佟夫人有些语无伦次的瞪着来报的侍从。 侍从面对失控的佟夫人,心里也是有着说不出的失望,本以为夫人是个能耐的,没想到遇到事,就成了烂稀泥了!一点能耐一点担当都没有。 老爷都这样了,难道不是该先请大夫给老爷看病?揪着他们质问怎么侍候老爷的,有什么用啊! 佟家主倒下的事,让佟夫人手足无措,因为事出突然,一时慌乱也是理所当然的,佟亚梦扶着佟夫人,一抬头就看到侍从脸上的表情,她强自镇定,试探的开口劝母亲。“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还是赶紧请大夫过来为父亲治病才是。” 然后她就看到侍从露出笑容,知道自己做对了,心下暗松,扶着佟夫人往外走。“母亲,咱们赶紧去酒楼看父亲吧!” 佟夫人拖着脚还有些不敢置信,佟亚梦暗叹一声,再往母亲耳边道,“徐姨娘和二哥、四哥都在酒楼。” 佟夫人脚下一顿,随即一挺,“走,快走,不能让徐姨娘他们占了上风。” “是。”佟亚梦见她娘总算振作起来了,心下一松换成是她双腿发软了。“你赶紧去请大夫吧!” “大小姐放心,已经派人去请了,我们得赶在大夫到之前到酒楼,否则事情就可能生变。” 侍从没有把话挑明,不过说到这个份上,佟亚梦又怎会不懂。 大夫若在她们到酒楼之前到,徐姨娘肯定要问大夫来干么,如此一来,佟家主就会落入她手中。 想到这里,母女两不约而同加快脚步。 幸而赶到酒楼时,大夫还没到,殊不知在背后出力的瑞瑶三卫们累个半死。 “为了让他们在大夫之前赶到酒楼,我们让大夫的车在酒楼周边多绕了两圈,幸而那老头有好茶喝,就什么都不在意了!” 执行任务的鸽卫向总指挥刘二抱怨着,刘二连忙倒茶给他喝,“辛苦了,辛苦各位了,教主说了,回头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那敢情好。” “我们要吃火锅。” “烤全羊。” “行,回头我跟教主说一声,好好的慰劳大家一番。” 鹤卫和鹰卫们也纷纷提出要求,刘二一一应诺。 把他们送走后,刘二问自己的亲信,“佟家主到底是什么病?” “中风。”亲信叹道,“好像蛮严重的,刚刚虽是醒了,不过大夫说要好好调养,不能再动气,否则就如雪上加霜,小命不保了。” 刘二想到黎老太太当年也是中风,然后就从压在儿媳妇们头上的一座山,成了被儿媳们踩在脚底下的泥。 要不是两个儿子孝顺顾念着她,两个儿媳不敢做得太明显,不然她要受的罪肯定只多不少。 佟家主中风了! 那么接手家业的人,只能是嫡房,刘二心说,不然泽渡城四大世家分立的局面,很快就会变成三足鼎立。 徐姨娘眼界太小,她教养出来的儿女能有好?如果有祖辈带着孩子倒还罢了,偏偏佟二少爷兄妹是由徐姨娘亲手带大的。 她不止眼界小,其实她的心胸更狭隘,在她看来,佟家是她儿女的,就是娘家人也休想来分一杯羹。 徐家老小还想着,一旦佟二少爷掌家后,能从佟家分得一杯羹,从此改换门楣摇身成为上流人,再也不再是佟家家生子了! 却不知徐姨娘从头到尾,就没应承下徐老三的种种要求。 被富贵荣华冲昏头的徐老三,一直没发现,自己跟闺女儿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女儿从没明白的跟他应好,而只是淡淡的把话题给岔开去。 徐姨娘她娘倒是发现了,不过她什么都没说。 女儿飞上枝头作凤凰前,徐老三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家里的用度全靠她们母女两的月例钱,徐老三带着儿子们整日在外游荡,甚至还养外室。 女儿成了家主的小妾,徐老三先是把两个哥哥弄走,然后就把外室弄进家门做妾了。 她在外头忙着工作,丈夫和他那妾室拿着她辛苦赚来的钱吃喝玩乐。 外孙还没当家呢!丈夫就已经开始帮那妖精,把她家人安插进府当差,天晓得那都是些什么人啊! 徐老三的外室自然没有卖身给佟家,进门为妾,进的不是佟家,徐家是佟家家生子,所以他这外室说是他徐老三的妾,其实没有卖身文书,没在衙门登记,因为他女儿给家主作妾也没签卖身文书,也没在衙门登记。 他以为都一样。 其实根本不一样。 徐姨娘是佟家家生子,自然没有卖身文书,也不用在衙门登记,但徐老三的外室则不然。 但因徐老三本就是个混的,这些事情,他压根不清楚。 他一心想要跟女婿比肩,却不知两人的差异何在,徐姨娘因徐王氏的抱怨,对父亲这个妾也是极不耐烦,因此根本不晓得,自家早成了别人算计的目标。 幸而她是个小气的,没让娘家父亲和兄弟涉入佟家太多,那个小妾才迟迟未能得手。 其实佟家主之所以会发病,除了气徐姨娘母子的所作所为外,还因徐老三妾室娘家人对他动手了。 只不过现在没人知道罢了! 直到事后,管事和侍从听大夫说,佟家主的身体强壮,按说不会因为一点事勃然大怒,而引发中风,应该是在病发前,受了什么药物诱发导致发病时,才对佟家主那日所乘的马车起疑。 只是当他们在车里搜出,疑似含有诱发人中风药物的熏香块时,车夫已然不见踪影,再往下追查,结果查出徐老三的外室,竟来自泉流城颇负盛名的青楼。 因为徐老三的这个外室生得极美,青楼的一个保镳对她颇有好感,在她被卖后,那人曾私下查访,想追查她的下落,好伺机把她买回来。 就这么循线查到了吴家。 不过这是后话,眼下,佟家主才刚被大夫诊出患了中风,只是佟家主的症状让大夫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他的中风症状,和他所学完全背离,佟家主的情况,看起来应该是情绪激动引发中风,但是以他的情形来看,就算引发中风,也不该如此严重,佟家主情形,似乎是有人以药物作诱发物,当他情绪一激动时,就会发病,且一发病情况就会非常严重。 只不过以此药物诱发的中风,和正常状态的中风情况有所不同,它是有破解之道的。 一般正常情况下,病人中风发病,旁边的人是不会是移动他的,以免加重病况,但此类由药物诱发的,只要搬动病人,药性就会溃散,而药物诱发的中风情况,也会因此崩解。 这种药之所以这么古怪,自然又是出自东齐神医韦长玹之手。 大夫给佟家主开了药方,并详细的记戴了今日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怀疑,将此记录命人送回药王谷去,又让人将副本送给蓝棠。 黎浅浅事后接到回报时,已经都不想说话了! “这个韦长玹,到底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药啊!”层出不穷的到处作怪!“怪不得他会绝后,这样的人真不能让他有后代,否则他的儿孙万一是个比他更青出于蓝的家伙怎么办?” 佟家主服过药之后,就被送回佟家,佟夫人带着丈夫和女儿回到家后,才从管事媳妇那里得知,南宫二小姐在宴席上出事了。 “在宴席上能出什么事?” “听说她疑似服用了五石散。”丫鬟低头回道。 五石散?“她一个闺阁千金,哪来这等东西?”等等,在她们家的宴席上用了五石散?“外头的人怎么说?‘ “有人说是咱们家的人动的手,所以南宫三夫人很生气,吵着要您给她一个交代。” “不过立刻就有人说,您都病得下不了床,怎能要您负责。” 佟夫人冷笑,“然后呢?” “就有人说,今儿女宾这头是二小姐负责的,要找人负责,也该是二小姐负责才是。” “嗯,二小姐出面了吗?” “没有,二小姐哭着闹着就是不肯出面,末了还想把事情推到大小姐身上,后来有人说大小姐在家里侍疾,宴席上的事,都是二小姐在管,就算把大小姐请过去,大小姐什么事都不知道,要怎么负责?” 佟亚颜这次是搬了石头了自个儿的脚啊! 佟亚梦在旁掩袖轻笑,不过眼睛挪到床上佟家主身上时,忍不住一眨眼,泪水就滑下来。 从小到大都是躺在床上这个男人,在她们身前,为他们遮风挡雨,怎么也想不到,突然间有一天,他那如山的形象崩塌了,成了躺在床上的一个病人。 佟亚梦觉得支撑着自己头顶上的那片天,塌了!黑暗席卷而来,将她整个人掩没了。 。 正文 第一千二十 二章 如愿 酒楼一间包厢里,黎浅浅和章朵梨在屋里喝茶,春江领着刘二进来。 “如何?” “说是误服了五石散。”刘二嗤笑,跟春寿道声谢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 “五石散?”黎浅浅讶异的问刘二,刘二点头,压低了嗓音道,“南宫二小姐本来是想用在您和章小姐身上的。” 什么?黎浅浅瞪大眼睛,不明白南宫二小姐为什么想把那玩意儿用在她们身上,“那,最后怎么会是她自己……” “说起来也巧,她让人在茶汤里下了五石散,然后派人要给您送过去时,吴家三房的小姐看到了,便叫丫鬟暗地里给换了茶盘,本是要送去给佟家的小姐们的,可是……” “佟亚梦因母病,不克出席在家侍疾,佟亚颜一个人要独挑大梁,招呼这些夫人奶奶们,忙得脚不沾地,更不用说坐下来好好品茶了!”黎浅浅掩嘴轻笑,“因为换了茶盘,除了吴家的下人外,谁也不晓得那茶盘上的茶被动了手脚。” 刘二点头,“正是如此。”刘二笑,“谁叫她想对您下手,遭此报应,活该。” “那刚刚她娘在哪里吵什么?” “还能是什么,抵死不认那五石散是她女儿的,要佟家人出面负责。” 刘二摇摇头叹道,“这都什么人啊!看着是个端庄大方的当家主母,结果遇上事儿,跟市井泼妇没什么两样。” 南宫三夫人的外表是很有欺骗性,就连佟夫人也不知她撒泼起来,是这副德性。 “佟家的人呢?”南宫二小姐在佟家宴席上出事,佟家人不出面处理,说不过去吧? 刘二斟酌着道,“佟家主病了,佟夫人和佟大小姐匆匆带着大夫赶过来,大夫确诊后,开了药方,服过药之后就回家休养去了。”刘二停顿了下,又道,“嫡出的佟大少爷和佟三少爷得知情况后,就开始准备送客,不料庶出的二少爷兄弟两反对。” “他们要求大少爷说出送客的理由,又要求要佟家主出面。” 在刘二看来,佟家二少爷和四少爷就是来乱的,佟大少爷只知父亲病倒了,却不知内情,因此面对庶弟的咄咄逼人,向来温和的佟大少爷实在应付不来。 黎浅浅对佟家事不在意,只问,“南宫二小姐人呢?” “人虽然还昏迷不醒,不过已经送回家了,她娘倒是还在酒楼里闹。”对此,刘二深感不解,女儿出事昏迷不醒,做娘的,不是应该跟回去贴身照料着,等大夫看过之后,确定没事了,再来处理别的事情吗? 怎么南宫三夫人却是将女儿丢着,先闹着要佟家人给个交代?莫非她不晓得,南宫二小姐之所以中招,是因为那五石散是她带过来的? 还是说,她晓得,把女儿送回家,她留下来继续闹腾,将众人的心思全都留在自己身上,如此就不会有人多想,把五石散和南宫二小姐连想在一块儿? 不得不说,南宫三夫人这招确实还蛮管用的,因为宴客厅里的女宾们全都被她和那位芜姐姐给吸引住目光,没人去多想南宫二小姐怎么会误服五石散。 芜姐姐作死,把好好的婚事给作没了,这让不少对南宫五少爷感兴趣的人家又重新燃起希望。 女宾这厢接连出事,佟家人却一直不曾出面,佟夫人母女在家,佟大少爷兄弟四个不便到女宾这头来,佟家主也不方便,算来算去,也就佟亚颜够格出面处理这两件事。 然而直到南宫二小姐和芜姐姐被送走,佟亚颜都不曾露面,让人不禁要怀疑,是她不敢出来面对大家,还是她压根没把这两件事放在心上? 佟亚颜大概想不到,因为她不想出来处理这两件事,让她在泽渡城这些夫人们的心里评价直线下滑。 她一直很嫉妒佟亚梦,因为她遇事冷静理事有条有理,父亲总是称赞她,佟家主虽然很娇宠她,对她是有求必应,但他从来不曾像称赞长姐那样赞美过自己。 佟亚颜觉得,如果让她去处理,佟亚梦遇到的那些事情,她肯定能处理得比她更好,可是没有人告诉她,要处理这些事,面对那些人,是需要勇气的。 徐姨娘坐在女儿身边,面对外头的纷乱,她生平头一遭感觉到无能为力,她没有能力去应付这样的场面,她不晓得怎么去面对嚷着要公道的南宫三夫人,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为姚燕芜出头的姚家人。 佟亚颜呆呆的坐在桌边,她伸出手指头扣弄着桌巾上的绣花,她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把事情推到佟亚梦头上去。“她是大小姐,主母不在,就该由她出面理事,我,我不过是个庶女,我哪晓得要怎么处理这些事情?” 面对再次要求她出面理事的酒楼掌柜,佟亚颜再次把事情推到佟亚梦头上去。 掌柜见状暗叹口气,“大小姐在府中,赶过来还得小半个时辰,二小姐只需露个面,也好帮酒楼的伙计们撑腰。” “我,我不,我,不去。你赶紧派人把我大姐请过来吧!” “不然,徐姨娘……” 徐姨娘闻言双手连摆,嘴里嘀咕着拒绝的话,可心里却有些蠢蠢欲动,反正她只要露个脸,讲些台面上话就好,后头的事,自然有佟亚梦出面处理。 就在她放下手准备答应下来时,佟亚颜伸手拦住她,只是不等她们两说什么,外头小伙计冲进来说,“大小姐到了,南宫三夫人被大小姐劝回去了,姚家人也走了。” 什么? 徐姨娘没能逮着机会露脸,满脸失落,佟亚颜俏脸黑得跟锅底没两样,竟然又让佟亚梦出风头了! 她,不过是多考虑了下,又没说不去。 这时的她已经忘了,刚刚掌柜请她出面,而她拒绝的事情了。 而佟亚梦这厢,送走了姚家人和南宫三夫人,才松口气又要应付关心她娘的夫人们。 强撑着笑容应付完这些贵妇人们后,她才有空去见黎浅浅,她早从酒楼的伙计口中得知,原来南宫二小姐想用五石散算计黎浅浅,不过阴错阳差,被吴家人发现,从中动了手脚后,换成是她自己中招。 “本应先来见黎教主的,不过南宫三夫人她们就在外头闹腾,没把她们安抚好,就怕她们扰了教主,所以……” 黎浅浅安抚她,“不用放在心上,这事不怪你。”出事的时候,佟亚梦又不在场,再说,是姚燕芜和南宫二小姐两人自作孽,怪谁? “只是我不明白,南宫二小姐为何要对我出手?” 佟亚梦尴尬的看着黎浅浅,试图替南宫二小姐解释,“我问过她的丫鬟了,听说是因为统领大人订亲了,她,似乎看上了凤公子。” “咦?不是说她相中的人是我三哥?” 呃,这真有些尴尬了,佟亚梦不好说,她故意给南宫二小姐和佟亚颜不实消息,想要引她们两人斗起来,可惜事与愿违,她们两个没有斗起来不说,还把矛头指向了黎浅浅。 南宫家的丫鬟说,是因为章朵梨和黎浅浅太美了,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除此之外,黎浅浅不止拥有美貌,还是黎侯爷的闺女儿,凤公子的未婚妻,这些种种都让南宫二小姐为此嫉妒不已。 此时站在黎浅浅面前,饶是自认长得不错的佟亚梦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位黎教主真是如南宫二小姐所言,是个让人心生妒嫉的女子。 黎浅浅没说话,静待佟亚梦开口,佟亚梦很快就从沉思中回神,对黎浅浅歉意一笑,“真是对不住。”她为自己的走神道歉。 黎浅浅道,“没事,佟大小姐今儿遇到事情有点多,反应不过来也是正常的,不必放在心上。” 佟亚梦苦笑,“黎教主的消息真灵通。” “嗯,我未婚夫家的消息一向灵通。” 也是,凤家庄做的是什么生意啊!自家这点消息,自然是瞒不过人的,不过也能看出来,黎教主和凤公子的亲密。 “我听说,黎教主的好友是蓝神医的女儿?” “你是说凤庄主夫人吧?是,她是,你家请的大夫就是药王谷出来的,他手上就有蓝神医炼的药丸,只是价格不菲,想用,得花大钱。” 佟亚梦连忙道,“钱不是问题,只要我爹能好,花再多钱都值得的。” “我知道了。”黎浅浅拍拍她的手,“佟家主有恙,佟夫人也在病中,都需要佟大小姐在侧侍疾。” 没事就赶紧回家去吧!这话虽然没说出口,不过佟亚梦觉得黎教主就想这么说。 于是再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佟亚梦就告辞离开了。 佟亚颜追过来要拦佟亚梦,却晚了一步,她到的时候,佟亚梦已经离开。 佟亚颜在包厢外伫足半晌,然后打发人去求见黎浅浅,原以为自己是主家,又已来到门口,黎浅浅应该不会拒绝她才是。 没想到黎浅浅直接回绝了。 “她能见大姐,为什么不见我?”佟亚颜闻言在门外生气大叫。 酒楼的伙计为难道,“二小姐,这您问我我问谁去?再说了,人家是客,咱们是主家,断没有强迫客人的理。” 人家不见她,难道还要跟她解释理由不成?伙计心说,回头还是回了二少爷那边好了,说来也怪,别家庶出的少爷小姐,好像都没自家二少爷、二小姐这样目光短浅啊! 真是怪了! 佟亚颜没和伙计多说,兀自转身离去,她觉得和伙计说多了,都是拉低自己的格调。 徐姨娘母子四人还不晓得佟家主出事了,佟二少爷发现大哥开始送客,气得跑来阻止,反倒引人关注。 三少爷把二少爷强行拉走之后,问了他一句,“二哥别闹了,还是赶紧找找四弟吧?他一向爱饮酒,要是今儿因酒误了事,回头父亲问起来,二哥要怎么替四弟圆过去?” 佟二少爷这时才想起来,今儿一早二妹妹交代四弟去帮她办事,还说,此事若成,她定能飞上枝头作凤凰,可他一追问,他们两个都对自己笑而不答。 现在忽然被三弟这样一提醒,他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等佟三少爷一走开,他立刻交代自己的小厮去查,只是小厮没走,他皱着脸说,“二少爷,我知道三少爷去做什么了。” “快说。” “是。”小厮忙把事情抖了出来,原来佟亚颜跟她姨娘说,要她哥哥去准备药给她,到这里,佟二少爷也是知情的,他忙催促小厮往下说。 “二小姐命人给南宫二小姐下药,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南宫二小姐就出事了。”南宫三夫人命人把女儿送回家,她自己留下来闹事。 佟四少爷的人见状就跟了出去,伺机将人截了,送到王恺那里去。 佟二少爷只觉眼前一片漆黑,“那现在呢?” “现在……”小厮苦着脸,“应该是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吧?” 我的天啊!佟二少爷真想一晕了事,可惜他身子骨很强健,就是想晕也晕不了。 生平头一遭,怨恨起自己的身强体健。 小厮摸着脑袋问,“二少爷,咱们现在该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佟二少爷咬牙切齿的说完后,随即又道,“不对,派人赶紧把四少爷找回来,咱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咱们什么都不知道。把这件事给我烂在肚子里,千万别往外露半点口风。” 小厮吶吶回道,“是。” 佟二少爷此时已经没精神去管,佟大少爷送客的事,还有他爹为何迟迟没露面了,他只想赶紧把佟四少爷给带回来,千万不能让王家和南宫家发现他掺和进南宫二小姐和王恺之间。 既然他们两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人家日后就是一家人,倘若让他们知道佟四少爷和佟亚颜掺和其中,他们肯定会把气撒在这两人头上的。 小厮不知佟二少爷想什么,只傻傻的跟着他往外跑。 他们两人的动静不少,尤其他们两一动,跟着佟二少爷进驻酒楼的人也跟着跑了,这倒是让佟大少爷和佟三少爷松了口气,唯恐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又杀回来,佟大少爷兄弟加紧送客的速度。 徐姨娘也接到佟二少爷带人匆匆离开的消息,只是她不知道,儿子急着上哪去,她颇懊悔,刚刚没跟着女儿一道出去。 佟亚颜这厢还不知南宫二小姐已如她所愿,和王恺滚到一块儿去了,她还在黎浅浅包厢外气得跳脚咧! 。 正文 第一千二十三章 女人的嫉妒心 佟家办的这场宴会,无疑是失败的。 佟家主一开始相中的女婿人选,一早就宣布他已经有婚约了,这让佟亚颜和徐姨娘颇不是滋味。 宴会上女宾误食五石散,以及行事莽撞而受伤,南宫三夫人化身市井泼妇闹不停,使得这场宴会蒙上一层阴影。 私底下有人说,这佟家八成和南宫家犯冲,瞧,这宴席上出事的,不是南宫家的人,就是准备成为南宫家的人。 大伙儿一听,是哪!出事的不就是南宫二小姐,和南宫五少爷的未婚妻姚燕芜吗? “哎哟!这和南宫家有仇,希望她们出事,应该是佟二小姐吧?你们可别忘了,今儿这场子,可是佟二小姐包办的,没看一早在酒楼迎宾的佟二小姐笑得多开心啊!” “她能不开心吗?佟夫人病得下不了床,她大姐留在家侍疾,她今儿可是大出风头呢!” “是啊!可不就是大出风头吗?”几个年纪相仿的姑娘趁着自家娘亲与人说话的空档,凑在一起说笑。 男客那头已经开始送客,只是女宾这厢,因为佟亚颜不肯出面,所以女宾这厢告辞的没几人。 大家都在等着看,看佟亚颜要怎么应对这个局面,也有人在等,等着佟亚梦从家里赶过来。 酒楼的管事看着不是个事儿,他是真不愿见佟亚颜出风头,更不乐见徐姨娘出头,可是家主染病被夫人带回家去,大小姐一时半会儿,肯定是赶不回来的,最后他只得去跟大少爷请示,请他想办法了。 佟大少爷头略疼,问身边的小厮,“大少奶奶呢?” “大少奶奶回娘家还没回来。”小厮惊讶的回道,“大少爷您还好吧?”要不然怎会明知大少奶奶回娘家去了,还脱口问大少奶奶人呢? 佟大少爷伸手按按额角,他也是急胡涂了,明知妻子回娘家未归,竟然还问起她,不过就算她在,兴许也未必处理得了! “大少爷,还是派人回去请大小姐过来一趟吧?” “我就怕她还没到,这些人就已经都散了!”那还特地叫他大妹跑这一趟干么? 小厮则道,“纵使大小姐到的时候,这些客人已经散了,但至少让人看到咱们的诚意啊!” “也是。”佟大少爷只得派人回去家里,把妹妹请过来。他还不知,刚刚母亲和妹妹一起把他爹接回家去了。 黎浅浅这里,因为佟亚颜堵着门,春江她们拦着不让她出去,“不出去,难道要待在这里等她自己离开?” “您看她那个样子,怕是魔障了。” “没事。”黎浅浅笑,“你当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春江不想她去涉险,可是看这样子,似乎是搁不住。 黎浅浅起身走出去,佟亚颜看她开门出来,心里虽不屑,觉得黎浅浅不过是运气好,被黎大教主相中收徒,其实不过就只那张皮相好看,本身应是没什么本事的人。 不过面上还是维持着笑容,想要和黎浅浅打好关系,毕竟人家可有个侯爷父亲,三个哥哥都还没成亲,如果她大哥、二哥都像她三哥一样相貌出众,那就算自己没能嫁给黎三少爷,也能搭黎浅浅这登天梯,攀上她那两个有伯爷身份的哥哥。 只不过佟亚颜到底太年轻,尚不知要如何掩饰自己的企图,在她往黎浅浅扑来时,完全不晓得,自己眉宇间已把自己的意图全都暴露出了。 黎浅浅看她发现自己开门出来,就朝自己飞扑过来,眉头微皱,右手轻掦,“佟二小姐,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话声落下,黎浅浅忽然觉得自己这话怎么感觉怪怪的? 春江亦有同感,只是说不上来哪里怪。 黎浅浅想不出来,也就不想了,开始打量被定住不得动弹的佟亚颜。 承袭自徐姨娘和佟家主两者的优点,真心说佟亚颜的颜值不低,甚至要比佟亚梦要强上三分,不过也许是跟在姨娘身边长大的,不论是言行举止,还是待人处事上头,都有种姨娘味儿。 感觉她无时无刻不在跟人争宠,就像她姨娘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和佟夫人争佟家主的注意力,争他的宠爱,争这个争那个。 因为她惦记着要争,脸上戾气颇重,可又要表现出女儿家的娇柔,好惹人怜惜,只是她和她姨娘在本质上是有所不同的。 徐姨娘是丫鬟出身,从小就习惯了卑躬屈膝,以求男人关注,可是佟亚颜虽是庶女,但自幼就备受父亲宠爱,是小姐是主子,她习惯飞扬跋扈,别人在她面前卑躬屈膝,不过在面对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人,如黎浅浅,她装也要装出低姿态,以争取黎浅浅的关注。 只是她到底与徐姨娘不同,她学不来徐姨娘那收放自若的婉转柔媚,只学了个四不像。 黎浅浅主仆当然不会去管她的表现,“佟二小姐,我们非亲非故的,你这么热情,叫人实在是怕怕,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跑来堵我的门,知道的说佟家待客热情,不知道的不晓得要编派成什么样子了!” “我们教主的名声怕是都要让佟二小姐给毁了!”春江怒斥道,“还是说佟二小姐是故意要破坏我家教主名声?” “不,不,不,我没有,你们不能乱说。”身上被点了穴不能动弹,可是嘴巴还是能说话的,佟亚颜没被人点穴过,也没听过,突然间全身就不能动弹,她惊恐的看着黎浅浅,在她心里,大概已经把人当成妖魔鬼怪之辈了。 “放心,我没想把你怎么了,只是觉得你堵着我的门,不让我走,实在有些碍眼,喔,对了,听说外头那些女宾们还等着你去送客呢?怎么你就跑我这儿来了呢?该不会那个什么芜姐姐找我麻烦,就是你撺掇的吧?” 佟亚颜闻言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黎浅浅,心里一边猜疑,她是怎么猜出来的,一边又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就算她猜到了,又怎样?她拿不出证据来,证明是自己教唆姚燕芜找她麻烦的。 黎浅浅看她脸色变来变去,忍不住笑出声来,见她最后露出舒心的表情,知她认定自己没证据,不能拿她怎样,所以她放心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没证据,无法证明她找我麻烦,是你搞的鬼?” “哼!”佟亚颜强自镇定的冷哼一声。 黎浅浅像猫逗老鼠那样,兴致勃勃的道,“其实,我根本不用证据来证明这件事,因为那位芜姐姐今天可丢大丑了,南宫大夫人似乎对这门亲事颇有意见呢!你说,如果那位芜姐姐发现自己被退婚,原因就是因她找我麻烦而丢脸,所以被准婆婆嫌弃,因此被退亲。” 随着黎浅浅的声音越来越轻,佟亚颜的脸色却越来越黑,到最后她甚至大叫出声,“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样会害死我的,你不可以,你不行!” “喔,我不行,我不能,我不可以,那你就能撺掇着人来找我的麻烦,你有没有想过,我在宴席上被人害得丢丑,我的婆家容不容得下我?我会不会被嫌弃,我会不会被退亲?” 黎浅浅一字一句慢慢说,越说越大声,越说边还灌入了内力,震得酒楼中两个宴客厅里的男客女宾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自认没有得罪过你佟二小姐,甚至在此之前,你我不曾谋面,可是,佟二小姐,你却意图毁了我,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的未婚夫是人中龙凤,而你,至今不曾订亲?” 她顿了下,察觉得到不少人纷纷往此地来,她才将内力撤掉,“还是说,你嫉妒我父亲是侯爷?可那是我爹奋勇杀敌用命换来的荣耀,佟家主是泽渡城四大世家家主之一,能力也是出类拔萃的,还是说,佟二小姐瞧不起自己的父亲,瞧不起他不过是个商贾?” “你胡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你又不认识我,你怎么知道……” “是啊!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可你却要人在宴席上毁了我。为什么?” 佟亚颜被她逼得脸发红,气极怒道,“我是不认识你,可谁叫你长得漂亮,又是侯爷之女,还有凤公子做未婚夫,这天下什么好的都被你给占了,凭什么?” 佟亚颜抬手抹泪,没发现自己的四肢能动了。“你不过是乡下出来的野丫头,仗着有几份运气,得到你师父的青睐,飞上枝头当了凤凰,除此之外,你有什么?” “所以呢?就因为这样,所以你就要毁了我?” “我,我就是瞧不惯你高高在上,一副小人得志的死样子。” “哦,原来我这个样子叫做高高在上,小人得志啊!”黎浅浅笑了下,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佟二小姐,你这么善妒,可真不是件好事啊!” 说完,她招呼着章朵梨她们一起离开了。 穿过心思各异的各路人等,黎浅浅迎来面露忧色的凤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儿!她要是别去堵我的门,让我出不来,还不让人送吃的进去,我也不至于这对对她。” “她活该,是她先找你麻烦的,先撩着贱,她既然敢挑衅,就别怪人反击,扛不住人家反击的,就别去找人的麻烦。”凤公子护短的圈着她的肩膀往外走。 听到这对小未婚夫妻对话的,脸色都有些怪异。 佟亚颜的话也让这些为人父母、祖父母的心生警惕,因为嫉妒人家的家世好,运气好,长得好,就出手想要毁掉她?佟家是怎么教孩子的? 哦,对,这个佟亚颜是庶女,是她姨娘养大的,听说佟夫人当初要把庶子女带在身边,可是那个小妾就撒娇耍赖,说主母要把庶子女接过去养,肯定是不安好心,存心要把孩子们给养废的。 听说佟家主挡不住美人泪眼啼泣,终究没把庶子女交给妻子教养,而是留在小妾身边。 如今看来,养在姨娘身边的庶女竟是这般,这样的女子可不能迎娶进门,否则被坑得就是她的婆家了。 佟亚颜万万想不到,自己以为不过小事一桩,就算被人知道,是她教唆姚燕芜去挑衅黎浅浅的,他们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可她却忘了,姚燕芜是受她教唆才会去寻黎浅浅晦气的。 等她醒来得知自己的婚事告吹,她饶得过佟亚颜? 就算她巧辩如簧,说自己和此事无关,姚燕芜听得进去,才怪! 佟亚颜此时还不知自己日后没好日子过了,她听到凤公子和黎浅浅的对话时,惊讶的转过身,然后就被吓掉了下巴。 月洞门外满满都是人,他们面色各异的看着自己,佟亚颜差点腿软的站不住,还是酒楼的仆妇上前扶住了她。 “各位,小子家中有事,就不留诸位贵客了。”佟大少爷这时匆匆赶到,朝门边诸人拱手道。 不少夫人们看他恭敬有礼,心道这是个好孩子,可惜摊上这样的庶妹,三天两头的为她收拾善后,也真是够可怜的。 “走吧!散了,散了!” “你爹也不知怎么回事,接连出大事,也不见他露面。”佟大少爷闻言苦笑,他还不能跟人说他爹病了,打着哈哈把这些客人应付着送走。 然后他才拉下脸,“把二小姐捆了堵住嘴,送回家里去。” 佟家主的侍从上车与他同乘,并把佟家主出事的前因后果全交代了。 “那个车夫呢?” “他被咱们的人捉住了,就关在府中柴房。”佟大少爷点点头,又问起佟亚颜做了那些好事。 侍从却摇摇头,“这事小的不清楚,您若想知道,小的还得去查。” “那就去查吧!” 佟大少爷现在还不晓得,等他得知这个庶妹究竟做了多少好事时,他生生被气得吐血。 至于徐姨娘母子三人,得知佟亚颜去堵黎浅浅的门时,还暗地里赞她机灵,如此一来,黎教主就不得不给她个面子,跟她说话,这搭上了话,不就扯上关系了吗?一来二去的,关系自然就亲近了不是? 可是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等着他们的,会是管事们带人来押他们回府。 徐姨娘气急败坏的扯开那些押着她儿子们的手,“你们竟敢以下犯上,好大的胆子啊!回头我就告老爷去,让老爷收拾你们。” 佟四少爷一时蒙了,不过看到他娘被人粗鲁的扯开,他火气就上来了,出手对付那些押制他的人,只是他毕竟是个富贵少爷,就算平日里有练武,可又那及得上这些靠武力值吃饭的家丁们,三两下就被彻底制服了, 至于佟二少爷他就识时务多了,毫无反抗的任人摆布,因此少吃许多苦头。 徐姨娘和四少爷浑身狼狈不堪,母子三人被押回佟府,可是未能如愿见到佟家主,而是分别关押在他们自己的房里,不过佟二少奶奶却没有回房,而是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 佟二少爷以为她是回娘家搬救兵,谁知这一等,就是三天,他没有等来救兵,而是等来佟家主身边的侍从。 佟二少爷这几天也猜测到,父亲可能是病倒了,一时半会儿没醒来,等他醒来,就是他们这房出头的时候了。 。 正文 第一千二十 四章 幸与不幸 佟二少爷这一等,就等了三天。 这三天,外头发生了许多事,如南宫二小姐和王家的王恺订婚了,婚期就在一个月后。 南宫五少爷的婚事取消了,姚家怒气冲冲的上门讨公道,可是不晓得两家说了些什么,反正大家只知道,姚家人最后是灰溜溜的败兴而归,后来传出姚燕芜数度自尽、自残,搅得姚家上下鸡犬不宁。 最后姚家主夫妇向南宫大夫人低头,南宫大夫人这才点头,让五少爷去见姚燕芜,谁知姚家竟然对他用药,试图用生米煮成熟饭这招,来迫使南宫家点头这门亲事,可惜偷鸡不着蚀把米,和姚燕芜生米煮成熟饭的,是她的表哥,是她娘娘家最不成材的侄子。 听说是姚家人在商议怎么算计南宫五少爷时,被姚燕芜大嫂知道了,回头就把这消息传回娘家去,然后她娘就把她这不成材的弟弟连夜送来姚家,美其名是来探望姑姑和姐姐的。 其实他就是来截胡的。 而且他还成功了! 姚夫人用了所有的人脉,才把南宫五少爷逼来家里探望女儿,没想到竟然让他当场围观,前未婚妻与人苟合的场面,这打击实在太猛太沉,姚夫人扛不住晕死过去。 南宫五少爷荣膺泽渡城今年度最为人怜惜的男子宝座,看来这位置大概也不容易换人了! 南宫三夫人画皮被揭,端庄贵妇秒变市井泼妇。 这三则消息持续了三天,热度丝毫未退,尤其在南宫二小姐与姚燕芜相继订亲之后,好事者每日关注着,这两位准备些什么嫁妆,两家何时完婚等等事宜。 当泽渡城百姓热情的关注着这些事情时,黎浅浅他们也在客栈里好好的休整了三天,刘二倒是闲不住,时不时派人关注这些消息的同时,还特贼溜的,派人不时引导下走向,让南宫三老爷以及姚家人气得直跳脚。 要知道他们这些天花了多少精神、钱财,想要改变舆论走向,只是完全没奏效,事情还越演越烈,让他们不禁怀疑下人们拿钱不办事。 两家的下人也是有苦说不出,他们钱也花了,可是事情就是没按预计的方向去,他们也很无奈啊! 泽渡城西城一处茶馆二楼大厅里,一名管事打扮的年轻人独占一桌,边喝茶边剥着花生米,就见他不解的丢了颗花生米到嘴里后,道。“怪,真怪,怎么钱也花了,人也全撒出去了,可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呢?” 就在这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匆匆跑上楼,他在楼梯口站定张望了下,随即就往那年轻人这桌过来。 “哥。” “来啦!坐。”小管事让他坐,小厮坐下后,自个儿伸手倒了杯茶,试抿了口,温度正好,他便一口饮尽,一杯不够,直把壸里的茶全喝干了,还招呼伙计再续壸。 “你这是咋啦?牛嚼牡丹似的拚命灌,真是浪费了这般上好的茶。” “哥啊!你还有空品茶呢!咱们撒出去的那些钱,根本就没用,咱们二小姐的事完全压不下来!”小厮气鼓鼓的说。 小管事看着他良久,问,“二小姐的事压不下来,那姚家的事就压下来了?” “没有,没有。不过姚家能跟咱们家比吗?”小厮一边自傲于自家主家是南宫家,一边又头疼主家太打眼,二小姐的事根本压不住。 “那就别想着压下去,把姚家的事闹大。” “可那姚家跟大房……”小厮有点害怕,姚家毕竟是大房的姻亲,五少爷这门亲事想着是亲上加亲,现在亲事不成,可也不好翻脸结仇啊! “你怕什么?那是他们姚家自己作孽,怪得了谁?”小管事嘲讽的笑了下,“大夫人可后悔了,那天就不该看在都是亲戚的份上,答应让五少爷去看望姚小姐的。” 南宫大夫人对这件事自责不已,平常自持身份的她,十分难得的,在有客上门询问时自责不已。 有人说南宫大夫人这招着实够狠,她把事情全揽在自己身上,既不出口恶言怨怪人,也没歇斯底里像南宫三夫人那样逮着人就骂,而是平淡自省,让人感觉到她对此事的愤怒与不满,可是任谁都无法指谪她。 因为她没有骂人,也没怨怪人,只是平淡的自责。 但其实她拉着人就自责的行为,已经把她的不满全表露无遗。 南宫三夫人平常自诩自己的家世与教养了得,可在这件事情上,却遭南宫大夫人狠狠辗压。 南宫五少爷是被害者,婚事黄了,却惹全城人同情怜惜。 南宫二小姐在外人看起来,也是受害者,误食五石散,在宴会上做出失序的行为,这都不能怪她,她是被人所害。 但是,她娘已经把她送回府,她却跑去和王恺那个纨绔子弟滚在一块儿?嗯,这就訆人不得不深思,她真的是误食五石散?或者她只是做做样子,为了早点离开宴会去和王恺厮混? 如果她没有误食五石散,也就没人故意设计害她,那被究责的佟家人岂不冤枉? 因为这个猜测,导致南宫二小姐的名声一路下滑,连带着为掩护女儿离席,而故意撒泼的南宫三夫人也被人诟病,直言这样宠孩子,只会把孩子宠坏了! 瞧,南宫二小姐不就是被亲娘给宠坏了吗? 为了提早离席去赴宴,装作误食五石散,害得邀请她参加宴会的佟家人被骂得好惨,只能说,她和王恺的事被人揭发出来,真真是天理昭彰! 小管事他们面对如此的舆论走向,真是无力以对。 明明就不是这么回事啊!二小姐确实是在宴会上误服了五石散,这是真的,可他们却说不出口,因为他们无法解释这五石散是哪来的,一旦详查,只会查到南宫二小姐身上,毕竟那五石散就是她所有,是她想害人,不果,却自食恶果。 三夫人护女心切,她没有掩护女儿,是真心心疼女儿。 至于二小姐为什么没回家,而是和王恺滚到一起去?这事他们也百思不得其解,到现在也没查出来怎么回事? “我想大夫人会很乐见姚家人倒霉的,你就让他们放手去做,务必把姚小姐的事闹大。” 一旦姚家的事闹大,大家都被其吸引了,对二小姐和三夫人的关注就减少了。 小管事的方向是对的,小厮喝完茶转身出去办事,不到半天,总算是把南宫二小姐一事的热度稍稍减退了。 章朵梨坐在黎浅浅身边,听刘二回报外头的消息,不禁摇头,“她们两个作恶,都已得了报应,可是那个佟二小姐一点事都没有呢!” 说句老实话,姚燕芜若非是听佟亚颜的教唆,也许不会失去理智的做出这种事情来,姚燕芜得了教训,名声败坏又被退亲,最后在前未婚夫围观下,和另一个男人滚在一起。 黎浅浅觉得,就算她见多识广,但要换做她是姚燕芜,遇上了这样的事,她大概只有自尽一条路可走。 “我觉得,她和她表哥能成事,除了她大嫂的推波助澜之外,说不得南宫五少爷也暗中推了一把。”黎浅浅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是吧?”章朵梨觉得自己真是太天真,以前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情,竟然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接连发生了!这是要炸啊! “假设你是南宫五少爷,你已经和前未婚妻解除婚约,可对方及其家人还死死纠缠不肯放手。你想一劳永逸解决这事,让她们一家再不敢上门来纠缠。” 章朵梨听黎浅浅这么一说,再对照发生的事情,她不得不承认,黎浅浅说的有理啊!南宫五少爷应该有出力吧?至少在事情发生时,他是配合姚大奶奶的人去围观此事,姚家人因他亲眼目睹此事,自不好再纠缠他,更不敢如之前商议的,换她妹跟南宫五少爷联姻。 如果南宫五少爷真的有出手,那效果显然很好。 南宫大夫人在外人面前虽是平淡自责,但面对儿媳,她毫不客气的直说了,“倘若你家还想着要亲上加亲,那,你,就给我滚回姚家去吧!” 南宫大少奶奶傻眼,她可不想为了堂妹们,把自己的婚姻赔进去。 后来姚家再想找她说项撮合,都只得到南宫大少奶奶的直言拒绝,她叔叔家和婆家结亲,她家其实讨不着什么好。 南宫三房暗地里的推波助澜,姚家的名声直接跌到谷底,不少姚家女的婚事因此受挫,姚家人找上南宫大少奶奶,要她帮着对外辟谣,不过南宫大少奶奶拒绝了! 姚家因此对外放话,说她是白眼狼,养不熟,话里话外都在意有所指的提醒着南宫大夫人,要小心儿媳。 不料南宫大夫人公开发话,说她家长媳是个好的,明知娘家族亲种种不是,可还是对族亲们有求必应,就连小叔子被未婚妻伤透心,取消婚事后,她还是请他去探望堂妹。 没想到小叔子因此受到的伤害更加沉重,这令南宫大少奶奶自责不已,还到她面前自请下堂,是她留下了长媳。“我家媳妇是个老实的,哪晓得人心险恶,这不是她的错,是妄想利用她的人的错。” 不过三天时间,这些事就没停息过,一桩接着一桩发生,看客们看得是目不暇给眼花撩乱。 当佟二少爷和佟四少爷跨出房门时,这些事情已经大致都有结果了。 阳光热情的亲吻着他们多日不见天日的苍白肌肤,佟二少爷推开上前扶持自己的小厮,“终于想到要放我们出来了?”他口气很差的冲着小厮道。 “二少爷,请。”小厮见他不领情也不着恼,笑眯眯的在前领路。 来正院的路上,倒是出奇的安静,基本上没见到几个人,偶尔遇上人,也都是佟夫人的人,这让佟二少爷心中起疑。 内院中,徐姨娘和娘家人多年经营,不说一家独大,也是能和佟夫人分庭抗礼的局面啊!怎么这一路走来,竟然没看到半个徐姨娘的人?不对,就连他爹的人也没看到。 难不成仅仅这三天的时间,就让佟夫人的人把持了整个佟家不成? 他一踏进正院,立刻闻到浓重的血气,他难受的捂脸住脚,往那味道的来源望去,那是几道趴在春凳上的人影,是谁犯了错挨打了?怎么就在正院开打,也不怕这气味熏到了他那位尊贵的嫡母? 佟二少爷心里嘲讽的想着,提脚往二进走去,佟四少爷是个怂货,看到那景象早被吓得腿软啦!整个人几乎是巴在他哥身上,整个人瘫软的动也不动。 佟二少爷自己都腿软了,更諻论还要拖着一个装死人弟弟,他把目光投向适才要扶他的那名小厮身上,不过小厮就像是没看到似的,只是对他傻笑,压根不提扶他或把他弟接过去。 气得佟二少爷只能自个儿出力,死拖活拉的把佟四少爷拉到正房四进院。 丫鬟一掀帘,他就看到佟家主夫妻坐在上首喝着茶。 他一激动差点忘了背上还有个人在,感觉到背上的人动了,他不禁停下脚步,伸手要调整弟弟的姿势时,忽然感到背上一轻。 然后就看到一道人影窜了出去,他正想说什么,却听到那人哭喊着,“爹啊!你可醒了!你要再不醒,我们兄弟两就要被大哥和母亲给整死了啊!” 佟二少爷这才反应过来,那道人影就是佟四少爷,他反应不慢,立刻跟着跪下去,不过他没有扑到父亲跟前,因为他发现四弟虽然扑过去了,而且他的目标很显然是佟家主的腿,只是,他扑到跟前时,被人一脚踢翻在地,踢人的是谁? 他抬眼看去,佟夫人坐姿端正没有异样,倒是他爹…… “是老子让人把你们关起来的,跟你们母亲无关,你们大哥还帮你们求情,谁知你们两不分青红皂白一张口就编派他的不是。” 佟家主话说的有点慢,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 佟二少爷放眼看去,没有看到徐姨娘和佟二小姐,他心里有些慌,为何不见她们母女两?以往遇上事,只要他姨娘说上一句,往往就能扭转乾坤,让嫡母母子吃闷亏,然后妹妹再见缝插针撒娇几句,就能让震怒的父亲转怒为笑,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你不用看了,她们母女两个,已经被我送去庄子上休养去了。” 佟家主冷冷的说道,佟二少爷兄弟两个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他。 “你们母子做的好事。”佟家主让人把一迭资料扔到他们兄弟头上。 匆匆翻看两眼,佟二少爷就知该糟,这都是谁留下来证据啊?哪个傻子干的好事啊?念头闪过,就听见佟四少爷震惊的大呼小叫,“是谁,谁把小爷的东西翻出来的?是哪个蠢货干的好事?” 很好,不用问了,罪魁祸首就是他小弟。 “以好充次败坏我佟家商誉,和吴家连手,坑害你兄长们,真是了得啊!”寥寥数语就点出他们兄弟犯的最大过错。 “……”佟二少爷一时之间想不出反驳的话,佟四少爷更是噤若寒蝉,他怯懦的环顾周遭一圈,似乎想找救兵,只是最后颓然的垂下头。 “把他们杖责三十,然后送去庄子上看管起来。” “他们还小呢!杖责三十,不是要他们的命吗?”佟夫人柔声劝着,“打个十下意思意思就是了。” “依你就是。”佟家主没有二话的应下,随即打发人把佟二少爷兄弟押下去,他们一离开,就见佟家主整个瘫软下来。 佟夫人忙上前扶着他,“就跟你说了别急着处理这事,你就是不听,瞧,好不容易才调养好些,这下子又前功尽弃了!” 佟家主毕竟是疑似中风的人,虽然服了药,把那个不知名的药的药力给消减了,可是到底伤到身子了,之所以会把佟二少爷他们关了三天才处理,还不就是因为之前他根本就起不来吗? “不过这蓝神医的药,还真是神妙啊!竟然一剂就解了那药效。”佟家主叹服不已。 “可不是吗?幸好咱们南楚有蓝神医。” 这天下有韦神医,专研制害人的药,真是不幸,而不幸中的大幸是,有蓝神医在,他炼制的药丸正好是韦神医的药的克星。 。 正文 第一千二十 五章 巧遇 南楚京城皇宫御书房,蓝海慢条斯理的向皇帝告辞,皇帝笑眯眯的颌首示意,等蓝海离开了,皇帝才对身边的内侍道,“朕记得,蓝大夫的闺女儿嫁到凤家庄去?” “是,凤家庄原本是在京城,不过几年前遇到一桩祸事,凤老公子夫妻和庄里不少公子都折损了,凤老庄主的闺女儿因此事疯了,凤老庄主遂决定搬离这个伤心地。” 皇帝听了直点头,他抬眼看向书房窗外的广场,他在这座宫殿里,失去太多了,他送走了先帝和好些兄弟,不久前又在这座宫中,送走了他好几个儿子。 皇宫就是他的伤心地,如果可以,他也想象凤老庄主那样,毅然决然的离开伤心地,可惜,他是皇帝,看似坐拥无上的权势和富贵,实际上他也如同被圈养的金丝雀,只能日日待在这个宫里头。 因为他是皇帝,想跨出这座宫殿,势必劳师动众,事前一堆事,朝臣上表表示意见,无不是劝他不要劳师动众。 才回到宫里不久的皇帝想到宫外见到的葱绿森林,无垠的天空,一望无际的田野,心情就非常好,不过很快,好心情就消失了,皇帝重重叹口气。 宫外再好,他终究还是得回宫,毕竟他是皇帝,有责任在身,不能任性妄为。 现在虽然没查出究竟是谁在给他下毒,但至少在蓝海和皇帝自己的努力下,总算是被毒给解了,接下来就是慢慢调养。 “皇上,惠嫔娘娘给您送点心来了。”内侍进来通传,不过皇帝并未让惠嫔入内,只交代内侍,“把东西收下,命她退下吧!” “是。”内侍点头出去了,不多时就转回来,手里多了个托盘,上头搁着的正是惠嫔送来的点心。 皇帝看了一眼,便不感兴趣的摆摆手,内侍会意把托盘端走,送到御书房旁的偏殿,里头有数字臣工正在忙着,见内侍端着托盘进来,不待招呼,就有小内侍上前接过,小内侍把托盘拿到窗前的长案上放下,上头已经摆了好几道糕点和甜品。 小内侍把托盘上的牡丹糕放上去,旁边就有另一名小内侍把写好的名牌摆上去。 “这是惠嫔娘娘送来的第七道点心了!” “嗯,说起来惠嫔娘娘的手艺还真不错,连着七天不间断,送过来的点心、甜品都不曾重复过。” 他们两说着话,身后来了个老头子,他拿着银针过来,在牡丹糕上刺了下,拿起来一看,蓝汪汪的银针,叫人看了扎眼。 “她也厉害,连着七天,不止送过来的点心没重复过,就是里头含的毒也都有所不同。”说话的老头子看着银针上的颜色长叹一声。 端托盘进来的小内侍道好奇问道,“那,给皇上下毒的人,就是惠嫔娘娘了?” “不是。”老头子摇头苦笑,“药不一样。” 不过能拿出钱来买这么多种毒药,可见家境殷实啊! 这和惠嫔一向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有所不同了! “去查查惠嫔的底细。”得知惠嫔送来的东西全都被下了毒,纵使早已有心理准备,但真正知道的时候,皇帝还是免不了震惊,惠嫔的父亲不过是个小翰林,她的伯父倒是很能干,曾被誉为是户部最年轻的侍郎。 然而很可惜的是,不久前被人揭发他贪污纳贿,证据确凿被革了功名流放三千里。 惠嫔的儿子不到十岁,不过已经聚集了一票人围绕在惠嫔娘家人身边,这些人都是支持惠嫔之子去争取太子之位。 只是随着惠嫔大伯父的失势,这些人已经有树倒猢狲散的态势。 也许是因为不甘心,所以惠嫔才会铤而走险吧? 皇帝命人去搜惠嫔的住处,倒是没想到,竟然收获不少,也让皇帝见识到女人的多样化。 一直以来,他对惠嫔的印象就是谦恭有礼端庄娴淑,可没想到,她面对比她弱,被她欺负的人时,是那么的暴虐,私底下的惠嫔,在同身边人抱怨时,又是另一张脸孔,模样多变。 本来这样的性子会引起皇帝的好奇,并想一探究竟的心思,然而很可惜的是,皇帝知道她的多样性时,已经经历中毒、解毒及调养的艰难过程,如今的他累了,对这样的女子,只感到可怖。 不过怕打草惊蛇,最后给惠嫔定的罪名,并不是她意图谋皇帝,而是御前失仪,这个罪名的惩处可大可小,端看当事人受不受宠。 惠嫔原本还算受宠,否则朝中也不会有这么多人站队她儿子,可惜随着她大伯父获罪,她亲爹扛不住那个重任,支持她儿子的人很快就散去了,原本每天都热热闹闹,不断有人巴结她,一下子如潮水退去,完全没留下痕迹。 惠嫔以前总会装模作样嫌这些天天上门示好的宫妃们烦,可一旦她们不再上门了,她完全没有办法接受那清冷孤寂笼罩她的宫殿。 后来不知是谁说了句,皇帝要是没了,就看谁腿脚快,抢得先机谁的儿子就能登基为帝。 惠嫔便是因此,才鬼迷了心窍终至走火入魔。 蓝海不晓得,在自己离宫后,皇帝处置了一名宫妃,就算他知道了,也不在乎,毕竟那是皇帝的女人,皇帝处置自己的女人,他一个外人有何资格置喙。 只是当他回到皇帝赐给他宅子时,还没下车,门子就匆匆迎上前来,“老爷您可回来了!” “怎么了?” “宫里惠嫔娘娘派人来拜访您。” “惠嫔娘娘?”蓝海重复道。 门子点点头,悄悄的跟蓝海科普了下惠嫔的底细。 蓝海直觉这是个麻烦,沾不得,想了下,便要车夫送他去黎府,门子连忙问,“那惠嫔娘娘的人怎么办?” “哪,这给你。”蓝海想了下,掏出个药瓶给他,“悄悄的给那人服用。” “嘎?”门子傻住了,老爷这是…… “你记得,他要是问起,你就回他,老爷我还没回来,他要问我何时回来,你就说你不知道。” 门子点点头,人还有点蒙,他知道这位主子是神医,医术比太医院的御医都还要了得,但他从未亲眼见识这位主子的能力。 所以当他接过药瓶,看着老爷的车离开时,他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药有多少威力,直到他照蓝海吩咐,悄悄的在那人的茶水里下药。 隔没多久,就见那人抱着肚子气急败坏的问他,老爷回来没,几时会回来,门子照实回答,正当他觉得奇怪那人为何总抱着肚子时,就闻到阵阵恶臭从那人身上传来。 老爷的手段就只是让他给那人下巴豆?不是吧? 门子还不晓得,蓝海让他给那人下的药,虽是泻药的一种,可是不会让人一泻千里,最后脱水而亡,他的药让人连泻七天,但只是轻泻,倘若试图用药去治疗,排气的情况会加重,轻泻程度并不会加剧。 这个药是蓝海的玩笑之作,有点像是在恶作剧,是他青少年时期的作品。 就是蓝海自己也没想到,这个药竟然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惠嫔派来找蓝海的人,是个已从宫中退下来的老侍卫,他没想到不过是件再轻松不过的差事,竟然让自己痛苦不堪。 从蓝府回去后,他就没敢出家门,因为他找了大夫来给自己看病,服了大夫开的药后,排气的情况变严重了,而且他略动就臭气熏天,他根本不敢妄动。 等到情况缓解,可以离家了,他才惊觉事情不妙。 惠嫔已被打入冷宫,她娘家爹娘也被刑剖抓走时,他心知不妙,只敢悄悄打听,方知他去蓝海家那天,惠嫔因御前失仪才被打入冷宫。 只是这人百思不得其解,惠嫔御前失仪,与她爹娘有何关系? 事实上京里对此不解的人多了,有心思转得快的,就想到惠嫔之子身上,是不是因她儿子之故,才引皇帝不满惩戒? 蓝海对此并不在意,他亲自上黎将军府,找黎经时问,黎浅浅他们几时会到。 黎经时也很想知道啊!可是他闺女儿的事,他这做老子的真管不了。 而被蓝海及黎家父子引颈期盼的黎浅浅一行人,在泽渡城待了近十天后,终于启程继续行程。 蔡大人等人大概和泽渡城不合,参加佟家的宴会后,就全染上风寒,并指定要吃叶妈妈熬的药膳粥。 叶妈妈很高兴自己的手艺受到众人的肯定,不过也没因此停下给黎浅浅的药膳。 这天,叶妈妈依例给黎浅浅熬好粥,正要给她端过去时,春江已经来了。“叶妈妈,我来。” “也好,就交给你了。”叶妈妈把粥碗交给春江。 春江走了之后,春寿就过来了。“咦?你怎么来了?粥已经让春江端走了。” 春寿笑着摇头,“我不是来端粥的,我是来跟您说八卦的。” 叶妈妈闻言失笑,伸手在春寿的肩头轻拍了下。“什么八卦啊?”对这个孩子心性的丫鬟,叶妈妈有点无奈。 “就是佟家的事情,还有南宫家跟姚家啊!” “佟二小姐不是和她姨娘一起被送去庄子上了?” “嗯,可是您肯定不晓得,佟家主把佟二少爷他们送走之前做了什么?” 叶妈妈不以为意的问,“做了什么?” “他让人给他和佟二少爷兄弟两个测试血缘关系。”春寿一口气说完,然后很满意的看到叶妈妈变了脸。 “好好的,他怎么会想到,给两个儿子做这个测试?” “不知道,不过,你肯定想不到,他们兄弟两竟都不是佟家主的血脉。” 这下叶妈妈被震得目瞪口呆了。 “怎么会?” “不晓得啊!反正佟家主被气得吐血,把佟夫人吓坏了,不过大夫说佟家主这是因祸得福,他这口血正好把体内残存的毒全吐出来了。” 叶妈妈简直不敢置信,这是什么神操作啊? 春寿笑弯了眼,“听说吴家人气死了!” 那个药是吴家人下的手,但佟大少爷没办法把动手的人和吴家人连结在一块儿,最后只能把车夫送去衙门,身为佟家下人意图谋害家主,是重罪。 车夫悔不当初,可谁叫自己傻,没有留下教唆自己这么做的证据呢? 虽只短短几日,但泽渡城里事不少,叫人看得目不暇给。 这让春寿觉得大大满足! 叶妈妈笑着打发她走,开始忙活给蔡大人他们熬药粥。 佟家主父子虽没有证据,是吴家人在背后使坏,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付吴家人。 吴家很快就陷入困境,王家、南宫家虽未连手,但各自施展手段,不多时就把吴家的势力全数瓦解,泽渡城从此进入三雄鼎立的局面。 黎浅浅对此并不关心,她和凤公子正为了小家伙发愁。 因凤二公子也染上风寒,为了小家伙的健康着想,他们对他和他心爱的二舅舅采取了分离治疗。 小家伙以为二舅舅又丢下他了,整个人都蔫了,看得黎浅浅好心疼,不过也知道这是为他好,所以不能答应让他去见凤二公子,只能陪着他,不让他闹腾,只是他们低估了小孩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耍无赖。 黎浅浅和凤公子好不容易把小家伙哄好了,没想到竟遇上佟二小姐偷跑进城,躲在他们住的客栈里头。 逮到偷东西吃的佟二小姐时,黎浅浅忍不住伸手抚额。 这是什么缘份啊!真是。 只是还没等到佟大少爷派人来接,刘二他们竟又逮到第二个偷吃小贼,这次这位是姚燕芜,她不愿嫁表哥,可全家上下容不得她不嫁,于是她就在妹妹的帮助下逃出来。 她万万没想到,她不想嫁的表哥,竟是妹妹一门心思想嫁的人。 逃出家门后,她不敢去找朋友,最后就躲到佟家的客栈来。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会遇上黎浅浅的人。 这时的她,已然在客栈的客人口中,得知黎浅浅这位教主,在瑞瑶教中的地位如何崇高了! 她原本瞧不起黎浅浅,觉得她不过是来边陲之地的乡下姑娘,却没想到在外界人眼中,黎浅浅很不简单,她可不是个花瓶。 想到那天她躲过自己算计的灵巧身姿,姚燕芜忍不住要想,说不定黎教主武力值很高呢! 。 正文 第一千二十六章 逃婚的新娘们 刘二抱着小家伙,问黎浅浅要怎么处置佟二小姐和姚燕芜,黎浅浅不假思索的直接回道,“当然是把她们送回去,还能怎么处理?” “是将她们送回去,还是通知他们家人来接回去?”刘二解释道。 凤公子在旁边逗着小家伙,边说,“自然是通知他们来接回去,要是我们帮送回去,回头在路上出什么差错,谁负责?” 有道理。 黎浅浅及章朵梨都点头赞同。 “那赶紧派人去通知,叫他们赶快把人接走。”黎浅浅皱着眉头道,她可没忘记,这两位都不是好相与的。 刘二得了吩咐,自不敢怠慢,立即派人分别去姚家和佟家。 谁知人才派出去没多久,鹤卫统领面无表情的进来了。 “怎么了?” “禀教主,又抓到一名小贼。” 又来一个?黎浅浅没好气的问,“不会是南宫二小姐吧?” “咦?教主您早就知道了?”说着,他边转头看向刘二,以为是鸽卫早就向他禀报了。 刘二见他看向自己,连忙摆手否认,“我不晓得这事。” 众人见状不禁好奇看向黎浅浅,黎浅浅摆手道,“我猜的,猜的,因为我们这里已经有姚家小姐和佟二小姐了嘛!那再加上个南宫二小姐,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鹤卫统领叹气,“也不知道这三位小姐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都往咱们这里来?” “那还用说吗?自然是想在嫁人之前,再搏一回啊!” 再搏一回?鹤卫统领还没反应过来,刘二已开口道,“她们总不会想要悔婚,然后嫁给御卫统领大人,或黎三少爷吧?” 黎浅浅笑,“这有什么不对?她们现在对象都不是她们想要嫁的人,你们觉得以她们的性子,能老老实实的嫁人?” 咦,不对,这三人当中,好像有一个还没许人呢! 佟二小姐不是被送去庄子上吗?她为什么要逃回城里来?不过她逃到他们住的高晋客栈来,似乎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是佟家的产业嘛!可是,东城是归嫡房佟大少爷兄弟管的,如果她要找靠山,不是应该去西城的客栈才对吗? “你忘了,佟二少爷兄弟被验出来,不是佟家主的血脉,又因他们联合外人谋害佟家主,所以已经被送进牢里去了。”凤公子把外甥抱到怀里,拍哄着他睡觉。 黎浅浅抚额,“忘了。” 至于南宫二小姐和姚燕芜,那就更不用说了,姚燕芜的未婚夫从样样出色的南宫五少爷,到她舅舅家不成材的表哥,她能认了?再加上她妹哭哭啼啼的求她不要抢她的好表哥。 她若想争口气,找个比南宫五少爷更出色的人嫁,就只有从黎浅浅一行人身上下手,她没想到要选谁,抑或是说,她只单纯的想要争口气,完全没想太多,甚至也没想起来,她和黎浅浅交恶,她三哥怎么可能会挑个与妹妹不和的为妻。 而南宫二小姐,她原本就打定主意要嫁统领大人的,谁晓得他竟已定亲了? 然而她不愁,因为还有个黎令熙,他可是黎侯爷的小儿子啊! 至于黎令熙会不会因为自己曾试图针对他妹,而对自己不喜,则完全不在她的考虑里头,毕竟,她并没有对黎浅浅造成实质的伤害。 她与王恺滚到一块的事,南宫二小姐也没放在心上,因为她一点都不喜欢王恺,那天的事,是个意外。 因此她在母亲的帮忙下逃出家门后,便直奔黎令熙住的高晋客栈。 她想的很简单,她是南宫家的嫡支嫡女,自小她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她的父母也是这样教导她的,故而,她以为她想要嫁给谁,对方就只有感激涕零的份儿,根本就不曾想过,有人会拒绝自己。 便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在离开南宫家后,径自往高晋客栈来。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会被人当成是贼!!! 当时她生气的抽出腰间的鞭子朝对方抽去,结果令她非常震惊,来人英俊斯文看着弱不禁风,像个文弱书生,对方确实穿的也像是个文弱书生,但对方却以手中的折扇卷住了她的长鞭,她便出了吃奶的力量,仍抽不回自己的鞭子。 正当她发狠想要亮出鞭子上的倒刺,把扇子毁了好将鞭子收回来时,却感觉到自鞭子上传来一股震荡。 然后她的鞭子就像花儿凋零,花瓣散落飘零,等她回过神,她的鞭子已经碎了一地,就连她手里握着的把手也碎裂开来。 直到被人扔到了屋子里,她仍然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呢? 那人看起来明明就是个文弱书生,怎么能把她最引以为傲的鞭子给毁了? 南宫二小姐在屋子里烦燥的走来走去,另一间房里,姚燕芜也在跳脚,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堂堂姚家嫡出小姐,竟会被人当成是贼,更可气的是,对方抓了她之后,就把她扔在这里不理不睬。 她原本还想着,一会儿见到了黎浅浅,要怎么跟她赔不是,以便建立好关系呢! 没想到黎浅浅竟避而不见? 真是太可恶了! 觉得黎浅浅可恶的,还有佟二小姐,这里是高晋客栈,是她们佟家的产业,她佟家二小姐在自家产业上当不了家做不了主,黎浅浅她们这些外人却来当她的家做她的主? 佟二小姐还不晓得,她和徐姨娘被送出城后,佟家发生的事情,因此她不晓得佟二少爷和佟四少爷已被佟家主送进大牢,同时也将他们兄妹三人从佟家祖谱上抹去,而徐姨娘的父母已经招了。 徐姨娘委身佟家主后,生性好强的徐姨娘想要压主母一头,赶在她之前生下佟家主的长子,可是在嫡长子未出生前,佟家并不允许妾室生孩子。 换句话说,她侍候佟家主的隔日,都要在佟夫人派去的嬷嬷面前,把避子汤喝下去,那嬷嬷油塩不进,收买不了她,徐姨娘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把避子汤给喝了。 所以她便与邻家哥哥有了孩子,只可惜她机关算尽,也没能改变儿子一出生就是次子的命运。 接下来就像是冥冥中有人在玩弄她一样,生了一个儿子之后,不够,她至少需要两个儿子来站稳脚跟,所以她又找上邻家哥哥怀了第二胎,本以为这次抢在佟夫人之前有喜,她的这个儿子应该能抢在佟夫人生产前落地。 可惜,佟夫人被佟二少爷吓到动了胎气,生下佟三少爷后,她因护着被佟老家主处罚的佟二少爷,动了胎气生下佟四少爷。 佟亚梦是个意外,佟夫人没想到会怀上她,徐姨娘却是刻意怀上佟亚颜的,只不过她依然没争过佟夫人,佟亚梦出生后,佟亚颜才呱呱落地。 好强的徐姨娘不甘屈居人下,不断利用邻家哥哥,她的三个孩子其实都是这个哥哥的种,佟家主不知道,那个男人也不晓得。 徐老三夫妇却是心知肚明,还曾掩护女儿与邻家哥哥往来。 佟家主派人一问,徐老三立刻就招了。 佟亚颜逃出庄子,所以没遇上佟大少爷派去收拾徐姨娘的人,否则她早就没命了!哪能容她逃回泽渡城里来。 佟亚颜和南宫二小姐是关在相连的两间厢房,姚燕芜则是被关在对面的屋子里,这间屋子可比另两位待的屋子要简陋许多,谁叫她是朝黎浅浅直接出手的人呢?刘二他们不趁机修理她更待何时? 这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连窗户也没有窗帘,就别提家具什么的了! 空荡荡的,风一吹,窗棂就吱嘎作响,因为没有窗帘,夜幕降临,树影经窗外的灯光倒映入屋,就像是张牙舞爪的魔鬼,下一刻就要朝人扑将过来。 偶尔一只夜鸟飞过,刺耳的叫嚷声伴随着倒影,直让姚燕芜惊叫连连。 这一晚实是恐怖惊魂夜。 第二天,当房门打开时,刘二只看到一个浑身凌乱不堪的女鬼,窝在墙角簌簌发抖。 刘二让人给她茶水和吃食,随即房门砰地再度关上,姚燕芜这时才回过神,疯了一般的冲上前去,“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啊!” 然而门外的人根本没理会她,姚燕芜用力的拍打着房门,只是拍痛了手都没人响应,她自小娇养,拍这么几下,手已经又红又肿,她不敢再拍,怕手疼,她抱着手坐在门后痛哭流涕。 刘二派来盯着她的鸽卫瞧了暗摇头,就这性子也敢欺负她们家教主?呵呵,不自量力!以为她们教主不计较就没事了?哼!当他们瑞瑶教没人啦!呿! 看来昨天晚上那场教训还不够,嗯,今天晚上再来一回! 姚家早接到通知,可是迟迟没派人来,大概是在怀疑,为什么黎浅浅她们会抓到姚燕芜吧! 南宫三夫人倒是一大早就上门来了,可是她没把女儿领走,而是和女儿在屋里唧唧咕咕说了许久,然后径自扬长而去。 根据鸽卫的回报,这做娘的说,好不容易赖在黎浅浅这儿,那么赖也得把婚事给赖成功来,做女儿的说自己被关在屋里,没人侍候她,她连梳头都不会,不过才一天一夜,就已经浑身难受得紧。 做娘的附在她耳边说了许久,这悄悄话实在太小声,鸽卫听不见,不过看南宫二小姐的表情,大概可以猜得出来,南宫三夫人在教女儿生米煮成熟饭的办法。 鸽卫向刘二回报的时候,忍不住要吐槽一下。 “她是以为我们黎三少爷是对女人有多饥不择食啊?以为是个女的,他就要?啧啧,真是笑死人了!南宫三夫人以为她女儿是香饽饽,只要她想嫁,人人都抢着要,当黎三少爷是捡破烂的?” 刘二瞪他一眼,“行啦!越说越没品了!真是。”刘二抬手赏了那鸽卫脑袋一下,直接就让他神清气爽下,“既然她娘这么教她,只怕这位南宫二小姐不会老实的待在屋里了,回头得盯好她,千万别让她摸到几位贵人屋里去。” 鸽卫点头应诺,回去和同伴交接,之前是他休息,现在轮到自己守着了。 刘二才把守着南宫二小姐的鸽卫送走,随即就迎来盯着佟二小姐的鸽卫。 “怎么了?”刘二讶异的看着他,他不是才回报过,怎么又来了? “佟二小姐那里,要把佟家的现况告诉她吗?” 要知道,南宫二小姐和姚燕芜之所以针对他们家教主作妖,都是因为佟家二小姐在背后教唆的,南宫二小姐她们都得了教训,佟二小姐怎能置身事外,没有遭到报应呢? “缓一缓,让人去跟她说,已经派人去佟家报信了,给她点希望,等她不耐烦了,再喂点消息给她,别急着一口气跟她说完,慢慢的给,慢慢的给,等她开始胡思乱想了,再把事情全跟她说。” “是。” 知道刘二没对佟亚颜手软,他就放心啦! 黎浅浅对此倒是没意见,刘二他们瞒着她,她自然不好去拆穿他们,当章朵梨问起时,她还表现得一问三不知,见章朵梨丝毫没有怀疑,黎浅浅不禁为自己的演技按赞,嗯,越来越进步了呢! 黎漱知道刘二他们搞的小动作,没有说什么,只是暗示刘二,赶紧把这三个女人解决掉,他们还得进京呢! 蔡大人他们病好后,小家伙高高兴兴的栽到他心爱的二舅怀里去,把凤公子气得在他背后直骂小白眼狼。 结果换得凤二公子白眼一记,凤公子就老实了,黎浅浅在旁边看着直笑。 大夫为大家诊脉后,确定大家再调养一两日就可以启程了。 只是,南宫三夫人仍然没来接女儿,佟家更是对佟二小姐不闻不问,至于姚家,一开始是派一名管事嬷嬷来看姚燕芜,大概是位嬷嬷回去之后,大肆的抱怨了一番,当天天擦黑时,这位管事嬷嬷就带着十几个人来,除了这些人自己的行李,还有姚燕芜的。 看那个架势似乎是要在客栈里住下了。 刘二他们气得半死,黎浅浅倒是不在意,反正她们离开之后,那间屋子的房钱,还是得姚家人自己付,总不能叫她们帮小贼付房钱吧? 不过大概这世上也没那个做贼的,被人逮住之后,家里还劳师动众的派人前来侍候。 看姚家人这个态度,不难想象这姚燕芜是如何被教养成如今这副的德性的。 黎浅浅本以为没啥事,不过就是逮到三个贼,叫他们家人来领,没人把他们领回去而已,谁知隔天,流言四起,说什么新娘逃婚逃到高晋客栈来,此处是宣旨天使一行人歇息之地。 这两位准新娘要逃婚逃去哪儿不好,偏往这儿藏,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啊? 。 正文 第一千二十七章 流言四起 高晋客栈中,天字一号房大厅,黎浅浅他们这些主事的,全都齐聚一堂,就连凤公子兄弟也抱着小外甥旁听。 外头流言一夕之间就传遍了,速度之快叫人咋舌。 “这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吧?”统领大人冷笑,“他们这是想把人硬栽给我们,又怕惹恼了我们,所以用舆论的力量,叫我们不得不从。” “而且还没他们的事。”黎浅浅笑眯眯的补充,“因为是舆论之力,不是他们逼的,他们也无能为力,整件事与他们无关。” “不对,怎会与他们无关?至少,那两个女人是自己跑来高晋客栈的。”统领大人身边的一名小统领怒道。 统领大人伸手拍拍他,这是他姨表弟,是他带进御卫的,跟他关系最近,所以对这事的反应也最激烈。 黎浅浅抬眉看那人一眼,这人似乎有些太激动了,是本性如此呢?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春江见她看那人,暗暗记下,回头跟刘二说一声,让他派人去查下此人。 凤公子兄弟也觉那人反应有些怪,见黎浅浅抬眼看他,便记在心上。 可怜的表弟薛长江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统领大人蒋华章安抚表弟几句,就回头跟黎令熙说话去了,没发现到薛长江一脸懊悔,似乎在后悔自己刚才的反应太过激烈。 黎令熙对南宫二小姐和姚燕芜都没好感,更不想被这两人赖上,蒋华章亦然,他家里刚给他订亲,他这里就出这样的事情,岂不是给女方打脸? 他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件事给解决掉。 只不过他和黎令熙思来想去就是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坐在一旁吃着叶妈妈新制茶点的蔡大人,则有些不耐烦的道,“这有什么好愁的?你们从不曾和她们私下见过面,如果在大庭广众下见过几次面,就能让她们在已经订下婚事后,还不顾一切的跑来找你们,那只表示她们两,是花痴。” 话是说的没错啦!可问题是,她们二人都是泽渡城本地人,又是弱女子,而他们是外来者,又是高高在上的强者。 如果说他们利用权势,胁迫她们从了他们,然后始乱终弃,并设计让她们人前失仪,进而不得不和人订下亲事,这是完全说得通的。 黎浅浅说完后,黎漱他们全都安静下来了。 “可是我们既是外地人,又是初来乍到,怎么可能算计她们算计得如此周密呢?” “别忘了,我未婚夫可是凤公子,凤家庄是做什么生意的,你们没忘记吧?”黎浅浅笑道。 黎令熙和蒋华章脸色都很难看,黎漱还好,凤公子兄弟则专心逗着小孩,章老拿着棋谱在摆棋子儿,听到这里,不由抬起头,“这也没什么嘛!” “既然南宫家和姚家把女儿扔在咱们这儿,那咱们就大大方方的办个宴会,把她们两个亮到人前去。” 咦?黎浅浅看着章老,脑子快速的运转着,“章老这法子妙啊!我虽见过姚燕芜,但只知她是什么芜姐姐,我和梨姐姐根本没见过南宫二小姐,就更不用说三哥和蒋大人了。” 他们是男客,进宴客会场时,是佟家主带着儿子们相迎,就算看到了南宫二小姐和姚燕芜,也不曾被引见过,所以他们更不可能知道,那两个女人是谁。 “既然她们的家人不把她们接回去,那,咱们也不用客气了。” “等等,高晋客栈的人应该认得她们两。”凤公子提醒道。 黎浅浅不以为意的摆手,“放心吧!他们不会出面说什么的。毕竟,还有个佟二小姐在呢!” 徐姨娘让佟家主喜当爹,帮人养孩子这么多年,临了,这女人还勾结外人,算计谋害他,佟家主这口气还没撒完呢!徐姨娘已被佟大少爷做主处置了,佟二少爷兄弟两在牢里,佟二小姐就成了最佳出气的对象。 高晋客栈又是佟大少爷的地盘,上到掌柜下到扫地大爷,全都听佟大少爷的,他们不可能为佟二小姐出头,自也不好为另外两人出头,否则怎么解释不为佟二小姐出头呢? 黎浅浅他们动作非常快,这厢讨论完,隔天就举宴。 这场宴会比佟家办的要来的更加盛大,佟家主当时是想为女儿招婿,城中二三流世家,他就没邀请他们来共襄盛举,免得他们的女儿抢了自家女儿的风头。 但是黎浅浅办的宴会就没这个顾虑,相反的,来的人越多越好,因为她宴客的理由是,她在客栈中结识了三位小姐,可是很不巧的是,这三位小姐不知为何都受了伤,且都忘了自己是谁。 她派人询问过客栈的人,都说不认识这三位小姐,因为她们就要启程返京,不好把她们三人带走,她们的家人找不到她们,肯定很心急,所以在她们离开前,想为她们找到亲人。 这理由很扯,尤其外头正盛传南宫二小姐、姚小姐逃婚一事,还把黎浅浅的三哥给扯进去,结果她在这个时候以此理由办了这样的一个宴会,岂不奇怪? 不过也因为想要一探究竟,有请帖的人全员出席,无一遗漏。 南宫三老爷得知此事时,气得直跳脚,大吼大叫要求妻子立刻去把女儿接回来。 南宫三夫人也后悔莫及,她怎么也想不到,黎浅浅会使出这样的招数来。 姚家人也气得不行,可是能如何?现在去把姚燕芜接回来?怎么接?现在高晋客栈外肯定有不少人守着,如果现在去接,势必露馅。 “你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希望女儿嫁给你娘家侄子吗?怎么事成了,你反倒帮着她逃走?”姚老爷质问妻子。 姚夫人直喊冤,“我明明派人看着她了,还叫燕茴陪着她。”等等,燕茴,姚夫人想起来了,那天燕芜的婚事订下后,燕茴跟她说了什么?她说,表哥不喜欢姐姐,表哥喜欢的人是我。 天哪!姚夫人捂着嘴不敢说出来,姚老爷看妻子这模样,只认定她是被自己看出来就是她放走女儿而心虚,心里越发不喜,重重的甩了她一记耳光,直把姚夫人打得耳鸣不已。 “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你要真不知道她想干么,为什么派人去客栈侍候她?” “我,我这不是心疼女儿吗?好好的婚事黄了,事隔不过数日,咱们就又给她订了门亲事,她心里能痛快吗?我,只当她出去散心。” 本来姚夫人是颇担心女儿的,可后来知道她去了高晋客栈,她便起了别样心思。 派去侍候女儿的嬷嬷可是宫里退下来的嬷嬷,听说当年侍候的,是皇帝的宠妃呢!只要她教女儿那位宠妃是如何侍候男人的手段,帮女儿出主意,如何把男人拿捏在手掌心中就够了。 姚夫人也不想想,如果这位嬷嬷真有本事的话,京里的贵人们怎么可能放她流落到泽渡城来,肯定是把人牢牢的捏在手里,不轻易允她出京才是。 姚燕芜自与南宫五少爷订亲后,姚夫人就透过关系,请到这位高嬷嬷来侍候女儿,虽然介绍人跟姚夫人说的天花乱坠,可是姚燕芜愣是没从高嬷嬷身上看出有什么高明之处。 反倒让她看出高嬷嬷的诸多缺点,如说话爱夸大,贪小便宜,爱财,脾气大,看似说话慢条斯理,也许别人会因此而误解高嬷嬷很莫测高深,但姚燕芜只看到了高嬷嬷的底气不足,心虚。 只是她跟她娘说这些,都被她娘狠狠的责骂一顿。 所以当高嬷嬷带着人住进客栈来侍候时,姚燕芜只有一个想法,别闹了! 高嬷嬷对她的抗议视若无睹,她很积极的安排姚燕芜去接近黎令熙和蒋华章等人,姚燕芜打心底就十分排斥高嬷嬷,因此对她的建议是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 姚燕芜不知道的是,高嬷嬷除安排她去接近黎令熙他们,她自己更是试图去亲近黎浅浅。 可惜,姚燕芜不听她指挥,黎浅浅更不是她想接近就能接近的。 可以说高嬷嬷的计划是完全失败了! 就在高嬷嬷另谋计划时,突然得知,黎浅浅要宴请宾客,她不禁大喜。 “燕芜小姐这可是您的大好机会!” 姚燕芜冷冷的看着,高嬷嬷不以为意,只要姚燕芜听明白了自己的计划,她就会晓得,自己的计策对万无一失。 然而因为高嬷嬷存有私心,并未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姚燕芜又不是笨蛋,早从这两天高嬷嬷的作为中,发现这人心存私念,她不敢全听高嬷嬷的,万一她为了自己的私心,把自己当她的踏脚石怎么办? 黎浅浅她们以为,姚小姐身为三人当中,唯一有下人侍候的人,应该过得很好,没想到她气色却是三人中最差的。 就连得知自己身世曝光的佟二小姐,气色都比她要好许多。 宴会当天,黎浅浅就带着南宫二小姐三人迎接宾客,来赴宴的夫人太太们,看到了南宫二小姐等人,都怔了下,不过这些人也不傻,脑子略转了转,就明白南宫二小姐她们打的什么主意了! 心说这三人打的如意算盘,可惜啊!被她们算计的人也不是傻的,你们要装,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的将她们亮到人前来。 想用舆论逼他们就范,那么就明白的告诉大家,这三人压根就没告诉我们,她们的身份,我们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可不代表就得为她们的一辈子负责。 如果救一个人,就得为其日后的人生负责,那谁还敢救人啊! 没错,黎浅浅对外的说词是,自己救了她们三人的一条小命,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她们才会忘了自己是谁,她的婚期将至,不可能因为她们三人而一直滞留在泽渡城中,但她也不好把她们带进京,她们的家人找不到她们,肯定很着急的。 来赴宴的夫人们听了黎浅浅的说词后,心里不约而同在想,南宫三夫人和姚夫人肯定很希望您把她们的女儿就这样带进京去。 如此一来,她们就可以责怪您,误了她们女儿的婚期,致使她们的婚事生变,从而把她们的终身大事赖给您,要求黎浅浅给她们女儿一个交代。 黎浅浅是个女儿家,如何给她们女儿一个交代?自然就是为她们寻个好婆家了呗! 最好呢!是把她的大哥、二哥及三哥给贡献出来,想想看,黎浅浅的两个兄长有伯爷身份,三哥虽没有,可她爹是侯爷,还没立世子,他的兄长都有爵位在身,肯定不会同他抢,如果能把女儿嫁给他,那妥妥的就是未来的侯夫人了! 黎浅浅虽不会读心术,不过在场的夫人们太过震惊,竟忘了掩饰自己的表情,让黎浅浅她们看脸,就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什么了! 到了下晌,宴会结束,将客人送走后,黎浅浅回到天字第一号房的大厅里,整个人累得不行。 “这些夫人们一个比一个还要精,明明都知道她们三人是谁,是谁家的女儿,可在我面前,愣是半点口风不漏。” 章朵梨端来一杯热茶给她,黎浅浅喝了一口又道,“听到我说,总不能带她们进京时,一个个眼睛都亮了,接下来就全在试探我,想把她们的女儿或孙女塞给我,叫我带她们进京去。” “她们傻的吗?你都说婚期将近了,那还有空去管她们家孩子的婚事啊?”章朵梨哼哼道。 这些人想得可真美哪! “不过就是这样,她们依然没露口风,跟我说南宫二小姐她们究竟是谁,要不是早知道她们是看着南宫二小姐她们长大,我还真会信了她们的话。” 黎浅浅觉得跟这些说话九弯十八拐还带陷阱的夫人们打交道,真心累,怪不得人家都说,能动手就不瞎bb,因为花心神和这些女人说话,还不如直接动手来得痛快。 “可是没办法,咱们又不能把她们胖揍一顿,然后扔出去。”章朵梨安抚黎浅浅道。 “谁说的?”凤公子冷哼道,“就说因为宴会上无人认得她们,这表示她们骗了我们,她们不是泽渡城的人,所以这些夫人们才会都不认得她们,所以她们就是来偷浅浅嫁妆的贼。” 对付贼人,江湖人有江湖人的作法,只要没把人打死打残,就是官府都管不了,谁让小偷自己送上门来求人修理呢? 说做就做,打铁要趁热啊! 宴会结束后没多久,南宫二小姐、姚燕芜连同侍候她的那些人,以及佟二小姐,统统被人打了一顿,然后扔出客栈。 高晋客栈的掌柜被这个神操作给吓蒙了,连忙上门来询问。 “黎教主,好好的,怎么就把那三位小姐给打了?”还扔出客栈啊? “谁叫她们骗了我?她们三人来偷东西,被我的人逮着了,就哄着我,说什么忘了自个儿是谁,不过她们肯定是泽渡城的人,只要休养几日定能想起来,好嘛!我信了她们,请了城里有头有脸的夫人们来认人,结果呢?人家夫人们都说了,不认识。” 黎浅浅气鼓鼓的说道,“哼!她们还想在我这儿赖下来,这是想着等我们松懈后,再伺机偷走我的嫁妆啊!你说说,这样的人,我还能将她们留在身边?” 掌柜的能说什么?回头见到来兴师问罪的南宫三夫人及姚夫人时,他都不必去请示黎教主见不见客了,直接就把人给打发走。 叫你们把女儿赖给人家,啧!以为这天下就你们最聪明,别人都是傻子,活该被你们耍着玩?今次也让你们尝一尝,被人耍弄的滋味。 。 正文 第一千二十八章 失落 南宫家和姚家一直派人在高晋客栈里守着,随时把消息送回府去,因此南宫二小姐和姚燕芜一被扔出去,这两家的夫人立刻就上门兴师问罪。 不过都被高晋客栈的人给挡住了,掌柜的听底下人回报,忍不住冷笑,“早干么去了?哼!” 最可笑的莫过于姚家,接到通知后,派了嬷嬷来,然后就是让那个嬷嬷领着人进客栈来侍候,姚燕芜又不是受了什么重伤,姚家就在泽渡城中,为什么不把她接回家去?不是说她的婚期将近,放任个就要出嫁的女儿住在客栈里,若说姚家人没什么想法,谁信? 南宫三夫人总说自己多疼爱女儿,可是却把女儿扔在客栈,让黎浅浅她们派人侍候她,自家连个侍候的丫鬟都没派人,还不如姚夫人呢! 至于他们佟家二小姐,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徐姨娘生的三个孩子都不是佟家的子嗣,要高晋客栈这些人依然把她当自家小姐看待,着实有点困难。 佟二小姐被扔出去之后,佟家并未派人把她接回去,掌柜的见了不忍,让人把她抬回来,底下人问他,“掌柜的,要把二小姐抬回去之前她待的地方吗?” “她之前待的地方,是在黎教主他们住的客房里,人家都把她打了扔出客栈了,你觉得她会让你们再把人送回去?” “那要怎么处置啊?” “让人套车,把她送回佟家去,不管怎么说,她都姓佟,家主他们要怎么处置,是他们的事,但不能由咱们来做。” 掌柜的头脑还算清醒,虽把她捡回来,但到底不能越过东家做这个主,所以还是送回佟家,由佟家主他们去伤脑筋吧! 佟家,佟二少爷兄弟既然被验出不是佟家的血脉,那么他的孩子也不是佟家的子嗣,佟二少奶奶得知丈夫竟然不是佟家主亲生,眼前一阵黑,回过神之后,她便命人把她的嫁妆封存,自己带着孩子连夜回了娘家。 作孽的,是徐姨娘,她的儿女们其实也算是受害者,但对佟家主来说,这个打击太大了,再加上佟二少爷兄弟确实与吴家勾结,意图谋害嫡系,可是到底是当成亲生儿子对待,他着实下不了狠手,因此佟大少爷一说把他们送交官府处置,还在调养中的佟家主便应了。 长子派人处置徐姨娘母女时,佟家主也不曾反对,现在听下人禀报二小姐回来了,佟家主有点蒙,二小姐不是一直都在家里吗? 还是佟亚梦提醒他,佟家主才反应过来,小女儿不是他的血脉,且已不在家多日。 “让人把她带下去吧!我不想见她。”佟家主接过妻子手里的茶抿了一口,皱着眉头道。 佟大少爷点点头,转身出去处理此事了。 自事情真相大白后,佟家主有些扛不住,很多事都交给长子去发落,现在见他利索走了,心里却颇不是滋味。 把南宫二小姐她们打发走之后,黎浅浅她们准备明天要启程了。 南宫三夫人看到女儿被胖揍一顿的样子心疼得半死,想要进高晋客栈找黎浅浅算账,可就是进不去,把她气得不行,扭过头直奔佟家,慢了一步的姚夫人见南宫家的马车朝佟家去,便也让车夫改道追上去。 来到佟家,却被拒于门外。 “佟家好大的威风啊!竟然把我们拒于门外?” 姚夫人气鼓鼓的对南宫三夫人抱怨着。 南宫三夫人戒慎防备的看着她,她可没忘了,姚燕芜之前是长房五少爷的未婚妻,不过因为她在宴会上出了大糗,所以被解除婚约,之后她的经历,饶是南宫三夫人见多识广,也不曾见过像姚燕芜这样的。 前脚才解除婚约,后脚就约了前未婚夫来家里,见证她和她表哥的情投意合! 婚事都订下了,姚燕芜却逃出姚家,摆明了是不想要这门亲事。 对姚夫人十分防备的南宫三夫人似乎忘了,她家女儿前脚在宴会上出糗,后脚就和王恺滚在一起,还被人逮到,她不也一样在订下婚事后逃家吗? 两家女儿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到那儿去。 也就两家母亲都以为对方的女儿比自家的要糟糕而已,外人眼中,她们的女儿都是一样的。 如此名声尽毁的闺女,还想赖给御卫统领大人,或黎三少爷?就是御卫中出身最低的侍卫,也不会娶她们的。 黎浅浅之所以请来佟家主没请的那些人家,目的就在此。 佟家以家主身体不适为由,再一次拒绝了南宫三夫人和姚夫人的求见。 泽渡城里流言再度开始热闹流窜起来,刘二和数字公子们通力合作,打造全新的话题,焦点全在南宫、姚、佟三家身上,佟大少爷知道后,立刻把握住机会,派人将话题引向吴家。 阴谋论十足的指出,佟二少爷兄弟之所以被送官,就是因为他们不顾念兄弟情份,与吴家勾搭,使得佟家损失惨重,并意图谋害佟家主。 吴家和佟家长期争夺四大世家第二的位置,他们算计谋害佟家时,并未放过排在第四的南宫家,派人引导徐姨娘教佟亚颜去挑唆南宫二小姐和姚燕芜,对黎浅浅姐妹下手。 如若成功,南宫和姚家都将受到瑞瑶教的报复,没成功,南宫家和姚家都将名声受创,就像现在这般。 佟大少爷时机抓得准,很快,这个说法就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吴家人这厢因为佟二少爷兄弟被送进大牢,所以吴家主被请去说明情况。 只不过这一去,就再没回来,吴家人派人去查,方知他们的所做所为,竟然被人识破了。 他们原仗着没人知道他们在幕后操纵这一切,而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就算家主被衙门请去,也觉得小事一桩罢了! 万万没想到,市井流言竟然直指是吴家人在背后指使? 是谁,是谁看穿的?还散布开来?真是太过份了! 吴家人气得半死,想找人出气,可找谁呢? 找佟家人?佟家人恨不得他们找上门来,佟家主差点死在他们手里,没打死他们,已是他家有教养了。 找南宫家?南宫家人数虽少,可也不是好性的,他们要真敢上门找麻烦,怕是会先被南宫家的人捏死。 那,找市井间散布流言的那些市井混混、乞丐?要是在以前,四大世家之一的吴家想对付这些人,那跟捏死只蚂蚁没啥两样,可现在…… 出主意的吴氏族人很快就知道此路不可行。 此人爱财,他领的差事向来是钱多事少离家近的那种,但这样的好事谁不抢着去?偏偏人家上头有人,不用抢就落到他头上了。 任凭其他族人眼红不已。 然而这回,他算是踢到铁板了。 因为那些混混、乞丐们统统没给他好脸色看,甚至还揍了他一顿。 说起来也是他倒霉,谁让他去找这些人的时候,刘二正好在给他们派任务呢? 这些人也是人精儿,一眼就瞧出来,刘二对吴家人不喜,他们胖揍了他一顿,还顺道讨好了刘二。 刘二把事情分派好,让留下来注意事态发展的鸽卫盯紧这些人,若是得用的,就将之收编,待有空再好好训练他们。 黎浅浅要嫁入凤家庄,他们必要在凤家庄周遭建立起自己的消息管道,总不能老依赖凤家庄,这些人若是得用,正好方便他们,不用花费太多心思训练人。 隔天一早天还没亮,黎浅浅一行就登车离开泽渡城。 南宫三夫人以为自己已经够早的了,没想到黎浅浅他们竟然已经离开泽渡城。 没有料想到的南宫三夫人,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呆呆的坐在车里,直到姚夫人丫鬟来敲门,她的大丫鬟轻推她,把她推醒之后,方才去和姚夫人的丫鬟说话。 姚家好不容易才攀上南宫家,谁承想女儿也没做错什么,竟惨遭退婚。 在当娘的人眼中,她的女儿自然做什么都对,可在外人眼中,姚燕芜如今这样的名声,有人肯娶就该感恩戴德了,她竟然还敢逃婚? 姚夫人绝对想不到,当她在外为姚燕芜的名声努力时,姚燕芜的亲爹已经与大舅子家讲好,由姚燕芜的妹妹代嫁,至于姚燕芜?想来她还念念不忘着前未婚夫呢!否则婚事都定下了,她还离家逃婚? 别以为所有人都会在你身后驻留,不等到你回心转意誓不休。 在高晋客栈这里扑了个空,她们转往佟家,佟家主依然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连连受挫的两家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啊! 不过这些事情,都已经被黎浅浅抛到脑后去了。 也是,南宫二小姐她们的事,自有其父母去操劳。 齐氏位于南楚的宅子里,几个年约二十的姑娘齐聚一堂。 其中一人穿着最为华丽,她的容貌也最出色,几与章朵梨不相上下。 其他人朝她恭敬一福,她冷哼一声道,“泽渡城的事,是谁办的?” 众人相视一眼,道,“是月琴办的。” “嗯,之前她不是说的挺好听的吗?”为首的女子再冷哼一声,以对齐月琴十分不满。 其他人没有任何表示,她们全都低着头没有看为首的女子。 为首的女子名为齐月朔,论辈份是她们的姑姑,年纪却是她们最小的。 家中长辈为黎漱及黎经时父子安排了数名齐氏女,齐月朔就是最新指给黎漱的人选。 齐家原本家大业大,只是齐家男子不成材,全靠裙带关系在中州大陆的诸国立足。 说起来大概是齐家人的执念吧!他们念念不忘瑞瑶教创教教主与他们祖上的恋情,然而那段美好的恋情却断送在创教教主夫人手里。 此后齐家不断想和瑞瑶教历代教主重续情缘,可惜的是,从来不曾成功过。 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就是大长老做主,想逼黎漱成亲那回,最后功亏一篑,那回的人选,最后嫁给了大长老的小儿子为妻。 此后齐家女想再接近黎漱,都苦无良策,后来大长老都被拔掉了,齐家人就更无门路接近黎漱。 他们曾想过,从黎浅浅身上着手,只是她狡猾极了,她们精心安排要去侍候她的人,都被人有意无意的剔除掉。 这不得不让齐家人怀疑,他们家族之中有黎浅浅派来的内奸吧? 但这也说不通啊!因为他们从未明白袒露人前,黎浅浅他们师徒是怎么知道,哪些人是被他们所收买的? 关于这一点,黎浅浅只能说她运气超好的,好到爆棚! 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那些人是齐家人派来的,正如齐家人所想,她根本不知道齐家人的存在,更不晓得他们和创教教主的关系。 一直以来是瑞瑶教需要她,而不是她需要瑞瑶教。 剔掉齐家人安排来侍候她的人,靠的全是直觉,直觉告诉她这几个女孩子不好,妖妖娆娆的看起来就不是来侍候人的,而是来让人侍候她们的吧! 其实这算是齐家人的内伤,一直以来,齐家人靠的都是女子去讨好巴结男人,然后为自家谋好处,他们不晓得正常人家的女子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他们挑来侍候黎浅浅的女子,若是给男子挑小妾后备役是很恰当的,可惜黎浅浅要的就不是这样的女子,齐家女子落选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了! 因为她不知道齐家人的存在,因此也不曾对落选的丫鬟人选关注过,所以目前为止,她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家族,相准了她表舅要把人嫁给他。 自然也更不晓得,这个家族的女子,已经在准备着,等她们的人讨得黎漱及黎经时父子欢心后,就会把人安插到黎浅浅身边,跟着她出嫁去凤家庄,等她有孕不能侍候凤公子时,就取她而代之。 同样的手法也将运用在瑞瑶教里,到时候瑞瑶教挣得的钱,就会乖乖流入他们齐家人的手里。 齐月朔给众人画了一个美好的大饼,众人听了热情的回应着。 只是一离开齐月朔的屋子,大家就全都冷了下来。 “真是个孩子!真是好骗!”众人感叹着。 “她可不就是个孩子吗?她才及笄呢!” “你们听出来没有,她一心拿自个儿和黎教主相提并论,可言谈中却又表露出不屑,看不起那位黎教主的意思呢!”说话的女子掩嘴轻笑着,似乎对齐月朔的作为很是嘲讽。 “行啦!小心隔墙有耳。” “丽姐姐说的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小心为妙。” 大家互相提醒一番后,就各自回房去了,走在最后头的一名女子见大家都走远了,才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满天星斗。 “小姐?” “您在想什么?夜里寒凉,还是早点回房吧?” “你说月琴姐姐能否全身而退?” 丫鬟暗叹气,“吴家主怎么可能放她离开,月琴小姐生得花容月貌,在入吴家之前可是吊足了吴家主的胃口,如今好不容易让他如愿,他怎么可能放月琴小姐离开?” “你说的是,是我痴心枉想了!” “小姐,您往后就别再多想了,免得惹祸上身。”丫鬟小心翼翼的告诉着自家主子。 “知道了。”做小姐的回答得很快,似乎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似的。 丫鬟暗暗叹息,深觉自己这丫鬟能做的实在有限,可怜她家小姐了!明明有心上人,却只能由家族安排她们的终身大事。 如果嫁的是年轻的俊杰倒是还罢了!嫁的要是像黎漱和黎经时这样的美大叔,倒也还好,怕就怕,不是嫁,而是被纳,纳她们的,还是个挺着大肚楠的胖老头,嗯,光想就觉得这画面实在不怎么好看。 可是又能如何呢?唉! 。 正文 第一千二十九章 英雄梦 当黎浅浅她们忙着赶路之际,京里的齐家人也开始行动了。 黎茗熙平日常驻在京外大营里,甚少回京,黎经时则是宫里京外两边跑,黎韶熙如今已很少去京外大营,除非是皇帝派他去。 齐家人盯着他们的行踪已有一个多月,可就是无处下手,这不得不让负责此事的齐语菲头疼不已。 屏退回报完消息的下人,她抬手揉着脑袋,问身边侍候的丫鬟,“月朔她们到哪儿了?” “还在从赵国赶回来的路上呢!”丫鬟垂着头回答。 她们还不晓得齐月朔早就从赵国进入南楚,且就尾随在黎漱他们身后。 “我姐呢?还在哭?” “是。语莲小姐想儿子,所以……”丫鬟叹气。语莲小姐生的若是女儿,还能带回齐家来,偏偏生的是儿子,就算齐家那些老头子们肯,也得官府肯放人。 任老爷犯的事到底不小,想把语莲小姐的儿子救出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再说了,老太爷他们愿花这个心思去救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外孙吗? 任家有权有势的时候,这个外孙是齐家连结任家的枢纽,但任家如今败落了,这个枢纽再没有其存在的价值了,没有这个孩子,以语莲小姐的容貌,兴许还能再为齐家添个臂助呢! 但要先让语莲小姐别再哭了,否则她那张脸大概就要毁了吧? 坐在齐语菲身侧的一名少女叹气,“语莲姑姑的孩子还那么小,一朝分离大概永无再见之日,也难怪她要哭个没完了。” “念荷,这话你可别在你语莲姑姑面前说。”齐语菲扭头郑重交代着,“她要是知道你这么想,指不定要叫你帮她,把她儿子给弄回来呢!” 齐念荷一噎,任家是犯了罪被皇帝处置的,齐语莲的儿子说小,也不是太小,有十几岁了,要不也不会跟着父兄们一起被流放,再说,齐语莲因是妾室,没有随齐家女眷回老家去,而是官府发卖,家里为赎她回来花了不少钱呢! 如果让语莲姑姑知道,自己刚刚所言,肯定要缠上来,想到她哭个没完的样子,齐念荷就头皮发麻,她一点都不想被她缠上。 “若事情一切顺利,你就是黎家三房的长媳,要按你这性子,我真怕你扛不住这个身份。” 齐语菲叹气不已,她们都是齐家重点栽培出来的,她因为容貌不似姐姐那么精致柔美,所以她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不嫁人,一辈子待在齐家,为齐家效力的路,但她到底也是女子,也是对未来怀有憧憬的花季少女。 看着长辈们、姐妹们相继出阁,她也曾羡慕嫉妒的,现在都轮到小辈们了,此时的她则迎来了生命中最大的挑战。 原本以为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任务,可是直到真正开始执行计划,她才发现自己低估了黎经时父子。 按计划,她们将与黎经时意外相遇,然后来个美女落难,让黎经时英雄救美,之后再以此为借口,慢慢接近他,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等他发现自己已离不开落难美女时,婚事自然就成了! 计划按她所设计那样顺利展开,只是,救美的英雄不是黎家父子,而是黎经时麾下的一副将领。 如果是黎经时的亲信,倒也罢了!接近不了主要目标,那借亲信之手,达到影响的目的也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偏偏这人与黎家父子不合。 齐语菲想,那也行,到时候借双方不合,给黎经时父子下绊子也行!谁知还没等她进行下一步,这人就被调走了。 这可把齐语菲气坏了!为了一个被调走,不在黎经时父子麾下的男人,折了她手里最好的棋子儿?打从她独立主事后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语菲姑姑,您,还好吧?”齐念荷见她脸色铁青,沉默许久,小心翼翼的喊她。 “我没事,你好好想想,要怎么接近黎韶熙吧!”齐语菲把事情分派下去,见到齐念荷垮掉的小脸,她不厚道的笑了。 齐家偏北的一处小院,里头传来女子饮泣的声音,经过的丫鬟、仆妇全都皱着眉头,“语莲小姐是要哭到什时候啊!天天这么哭,她没垮,我们都快被她折腾死了。” 院子里,齐语莲手绞着帕子,双眼通红的瞪着眼前的一片虚无。 “小姐,您别再哭了,还是好好的谋算一下,咱们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吧?”她的贴身大丫鬟劝着。 说完,大丫鬟小声叹气,要是可以,她还真不想跟着小姐回来齐家,可惜她不过是个下人,一切任人摆布自己是做不得主的。 她转头看还在哭哭啼啼的齐语莲,暗叹一声,小时候觉得小姐命好,被老太爷、老爷、老太太和太太们捧在手心里,要什么给什么,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直到小姐还没及笄,就订下婚事,她才发现事情好像不是她想得那样美好。 小姐出阁不是嫁人为妻,而是予人为妾,任老爷虽是官老爷,可年纪不轻了!小姐,她还没及笄呢! 进了任府后,任老爷对小姐是百般疼爱没错,可是任家其他人看小姐的眼光,除了鄙夷厌恶之外,还有贪婪,任家几位少爷看小姐时的眼光,让她不寒而栗,他们的眼流连在小姐身上,那眼神似乎在一层层的剥掉小姐的衣服。 可是小姐却毫无所悉,还能对着他们露出甜笑。 想到随父兄流放的小少爷,大丫鬟暗摇头,别人不知道,可她是贴身侍候小姐的,她怎会不晓得小少爷的身世呢? 不过她想,语莲小姐大概也分不清楚,小少爷究竟是任大人的种,还是他那几个儿子的种,亦或都不是,而是任夫人兄弟的孩子。 那个孩子是支撑语莲小姐在任家活下去的理由,没了他,她想小姐大概是活不了一天。 可现在,小姐和那孩子天各一方,她怕小姐哪天哭着哭着就突然没了。 她是侍候的大丫鬟,小姐一旦出事,她们这些人就只有跟着陪葬的份。 她不想死,她想活,她还想嫁人生子,她不想跟着小姐死在齐家,要死,也要离开齐家再死,她不想死在这个死后都可能不见天日的地方。 所以她得保住小姐的命,哄着她,告诉她只要活下去,就有机会母子团圆,让她有个盼头,好好努力活下去,小姐得活着,她们这些人的小命才有保障。 大丫鬟再度坚定了信念,在她的潜移默化下,齐语莲终于不再终日啼哭,为此,齐语菲给大丫鬟一个赏赐。 “你能对我提出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力所及,定帮你达成心愿。” “谢谢语菲小姐。”大丫鬟笑着道了谢,却没说出自己所求。 齐语菲极少对人许下这样的承诺,大丫鬟是第一个,在她许下承诺后,没有提出自己要求的人,这让齐语菲对她感到好奇,派人盯着她好几天,不过见她一如往常,并无异样,便也放下心不再关注她。 大丫鬟却知,就算她说出自己的要求,齐语菲也未必能助她达成心愿。 齐语菲看重她,是因为她说的话,齐语莲听得进去,如果要让齐语莲再嫁,她这个大丫鬟必不能少,既然不可能放她走,那还说出来干么呢? 齐语菲很快就把这事抛诸脑后,那个与黎经时父子不合的将领,昨日上门来求娶,她用来设计黎经时的那颗棋子齐采雁,纵使恼恨对方毁了她的事,可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翻脸,否则就有可能功亏一篑。 齐念荷这几天都很乖觉的避着齐语菲,无他,她的计划毫无进展不说,她还被黎韶熙打击得心都快碎了。 明明她也算是个大美人了,可是黎韶熙就是有本事对她视若无睹,真是太可恶了!她安排好了。 根据她的消息来源指出,黎韶熙的武力值不高,甚至是有点低,他在战场上立功,多半是靠他弟黎茗熙帮衬,方能建下功劳。 所以她想安排好了,自己在他面前被地痞欺负,他就只要开个口,旁边自有打抱不平的人替他出手救下她,瞧,她多贴心啊!什么都帮他安排好了啊! 结果呢?他就这样走过去,连个眼神都不曾给她,就这样越过他们一群人走了。 戏精上身的地痞们傻眼,一时间竟不知怎么演下去,就全愣在哪儿。 她不敢停下来,仍在嘤嘤啼泣,结果他身边的一个小厮走过去,扔了句话给她们,“你们演得实在太假了!敢不敢回去重新修炼好了再来?” 齐念荷回来之后,压根不敢跟齐语菲说,又怕她问起来,所以只能躲着她,远远看到她过来,就只有绕着走的份。 一计不成,再想接近黎韶熙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直到这个时候,齐念荷才晓得,长辈们也是会说谎的。 她是听着长辈们如何算计男人,男人们又如何轻易被骗的种种事迹长大的,以前她总觉得,只要自己出手,就没有不成功的,毕竟她生得这么漂亮,一出门那些男人就没有不盯着她瞧的。 就连那些朝廷重臣、达官贵人,见到她就没有不盯着她瞧的。 可为什么会在黎韶熙这里踢到了铁板呢? 于是她开始了跟踪黎韶熙行踪的生活,当然,她是没办法跟进宫里去的,所以她就在宫外守着,等他出宫,然后再尾随他回家,天天如此,日子倒也简单轻松。 然后她就发现,黎韶熙这个人的生活简直是单调古板平淡到令人发指啊! 算算年纪,他好像不到三十岁吧?可是他的生活,比朝中那些五六十岁的老臣工们还要无趣。 每天天还没亮,就进宫应卯。 他在宫中做些什么,她不知道,但出宫后,就直接回家了?从不上街闲逛,也不和同僚们喝酒吃饭连络感情? 这人真心有病啊!每天就这样来来回回,她这个旁观者都无聊得快睡着了!他却甘之如饴?怪人,真是个怪人。 直到这一天,齐念荷才发现,原来黎韶熙是个活人,也是有激动的时候! 只是那人是谁? 齐念荷发现那个少女娇小玲珑,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她。 她离得远,所以没能看清那女子长什么样子,不过她想,那姑娘应该长得很漂亮吧!然后她就看到了足以让所有女人自惭形秽的女子,说她是天仙下凡也不为过啊!有这样美丽的女子相伴,那也就难怪黎韶熙面对自己时,可以视若无睹了。 见识过相貌如此绝美的女子后,岂还会被凡花俗草给迷花眼? 齐念荷颓然的放下车帘,敲敲车顶叫车夫回府。 而另一边的黎浅浅敏锐的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瞧,虽没有敌意,但初到京城就有人盯着自己,感觉不是很好! 春江见她神色不豫,忙上前询问,得知有人盯着黎浅浅看,立刻就通知了刘二,让刘二调鸽卫去反盯梢。 才回到黎府,就已经查到对方的消息。 “齐?齐念荷?这谁啊?”黎浅浅跑去问她大哥,黎韶熙向来聪明的脑袋当机了一下,立刻回复清明,想到了他看过的瑞瑶教历史。 “齐?该不会和创教教主那个红颜知己有关吧?”他想到了不久前,从宫里回家时,遇到一个女子,当时她被几个地痞调戏,旁边还有几个看起来颇为正派的男子。 黎韶熙一眼就看出有问题,如果那几个男子真的很正派,为何不出面制止那几个地痞调戏女子的行为?而且他们所有的人,包括那几个地痞,都有意无意的瞟着他,似乎在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摆明了那就是个针对他而设的局,他又不是傻子,明知是个局还硬要往里跳,所以他自是视若无睹的离开了。 后来那女人又在他出入的路上埋伏,他身边有黎浅浅的鸽卫及鹰卫,有他们在,想算计他?嗯,难度有点高啊!不过那女人不知道啊!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呢!呵呵,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全都在鸽卫和鹰卫们的监视下。 “之前父亲从城外回来时,遇上一名女子落难,不过父亲没出手,是父亲的一个部下出的手,那人后来和父亲说,他觉得那名女子有点奇怪,想和父亲设个局反过来设计对方。” “成了?” “成了!”黎韶熙笑的眉眼俱弯,“那个幕后黑手大概想都想不到,那颗棋子被父亲那个部下收服了。” 黎浅浅拍手道好,“真好!那,那个女子,也姓齐?” “嗯。”黎韶熙道,“之前只以为是朝中那些老家伙想算计父亲的婚事,才搞出这事来,没想太多,现在回想起来,就发现巧合太多。”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父子身边都出现了齐姓美女,还都是针对他们而来,“安排的可都是英雄救美的情节呢!” “男人都有个英雄梦呗!”黎浅浅吐槽道。“英雄救美抱得美人归,可是许多男人的梦想呢!” 黎韶熙没和妹妹争论,只是皱起眉头,“就不知,你二哥那儿,是不是也同样被人安排了英雄救美的戏码?”更重要的是,黎茗熙有没有中招? 。 正文 第一千三十章 量身定做 黎茗熙正在发愁。 看着简陋木板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他抬手起来,似乎想要放到对方的头上,可后来还是放下手,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院子,这里是在京郊大营附近的村落,名叫槐花村。 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是黎茗熙前天从熊瞎子手里救下的。 少年应该是和人结伴上山去打猎,只是他运道不好,因为被熊瞎子盯上,而被同行的人抛下,也许在他们的心里,少年必死无疑了,所以他们抛下他自行逃命去,也不曾有半点犹豫。 黎茗熙他们听到动静,本不想过去,他们又不傻,知道前头有熊瞎子在,还硬要上去送死。 只是在退走时,听到了少年的惊呼声,他们方知与熊瞎子对上的是个孩子,于是黎茗熙他们上去了。 上去之后才晓得,原来是少年的同伴杀了小熊,他被人绊倒在小熊的血泊中,滚了一身血,熊瞎子以为是他杀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杀了他,却不知,其实是少年的同伴杀了小熊,怕熊瞎子闻到气味不放过他们,这才设计少年,让他滚了一身小熊的血。 熊瞎子哪晓得人类的这些弯弯绕绕,只晓得眼前的人类沾了一身牠孩子的血,定是他杀的,故只追着他跑。 反把真正的杀子凶手给放跑了! 饶是黎茗熙他们有上阵杀敌的经验,面对已然疯狂的熊瞎子,也望之胆寒。 亏得他们身上备有蓝海精炼的增强、补气、补血等各式药丸,才堪与熊瞎子拚搏,斗了将近半日,才把熊瞎子给解决了。 战斗结束后,所有人都精疲力竭伤痕累累,其中最严重的当属这个少年了。 当他们扛着熊瞎子来到山下的槐花村,村民们为之震动,因为他们竟然把危害山林的熊瞎子给宰了! 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少年还没进村就晕过去了,他是被大伙儿轮流扛下山的,村长见他们一身狼狈,就把自家闲置的旧屋给他们住,让他们好好休养生息。 只是少年显然不是这附近的人,因为村长他们不认识他。 没人认识少年,少年又遍体鳞伤昏迷不醒,他们虽从村里雇人照顾他,可是要是他一直不醒人事,难道要把扔在槐花村里吗? 山野小村没有大夫,只有一个在四邻行医的走方郎中,郎中治伤风小伤还算可以,但像少年这样的伤,他就束手无策了。 少年身上的伤很重,肋骨断了好几根,手臂和胸口及后背都有被利爪撕裂的口子,深及见骨,可见熊瞎子下手之狠。 这些伤只有蓝海有办法治,可是他不可能把蓝海请到槐花村来,皇帝那里现在虽已不用天天应卯,但架不住皇帝喜欢蓝海,他总爱在蓝海不必进宫时召他入宫。 蓝海唯恐皇帝病情有变,毕竟那个对他下毒手的人还没揪出来,要是皇帝召见是因情况有变,他若不去,皇帝真要有个万一,那他岂非前功尽弃? 但如此一来,想请他为少年疗伤,就只有把少年送进京。 “派人回城跟我哥说一声,请他帮忙想想办法。” 亲卫领命而去,隔天近午时,黎令熙和黎浅浅一块儿来了。 这可把黎茗熙吓了一大跳!拉着妹妹的手检视半天,他才说得出话来,“你们已经回来了?大哥也不跟我说一声。" 黎浅浅笑着挽住二哥的手臂,和他一起走进少年的屋子,“我才到没多久,二哥的人就回来了,本来爹昨晚就想过来的,不过他今天要上朝,大哥也是,就我和三哥过来,我们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城门开了就往这里拚命赶。” 不过……她走到少年床边探视了下,“我把我那辆马车赶来了,不过看来还是略嫌不足,春江,你让他们再去找几床厚软的被褥来吧!” 从外观看,少年的伤极重,乘车免不了震动,他的伤怕是承受不住,不过再拖下去,只怕他的伤势会恶化下去,还是赶紧把人送回京城去。 “用被褥垫着?” “嗯,车走慢些,应该就没问题了。”顿了下,黎浅浅问,“二哥可知这少年是何人?” 黎茗熙忙把他们遇上少年的事说给黎浅浅听,“……我竟不知,这世上有如此歹毒心肠之人,妹妹你说,他那些同伴为何要杀小熊,又为何要害他?” “我又不是神仙,哪晓得那些歹人心中所想。”黎浅浅没好气的瞪她二哥一眼。 黎令熙道,“那些人应是与少年有仇,若没仇,也是有什么瓜葛,只有他死,他们才能得利。” 黎茗熙听得直点头,黎浅浅叹气,“他不是女扮男装吧?” “不是吧?”黎茗熙不明白妹妹为何突然说这种话,满心迟疑的看着她,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 “二哥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不是,我是想问,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黎浅浅朝黎令熙使了个眼色,黎令熙遂笑弯眼,把黎经时和黎韶熙的遭遇说给二哥听。 黎茗熙听完之后,脸色有些古怪,黎浅浅心里一咯噔,不会这么巧,她二哥也遇上了吧? 黎茗熙娓娓道来,原来齐家最早下手的对象是他,而非黎经时他们。 “本来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后来发现那位齐姑娘似乎没什么主见,连自己喜欢吃什么都要问我?可怪了吧?”黎茗熙不笨,他很聪明的,只是懒得动脑筋,性子直爽大大咧咧的样子让外人误以为他很傻。 这不,齐家派来设计他的姑娘早早就被他识破了。 “那姑娘叫什么?” “齐天娇。”黎茗熙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姑娘的名字,这要叫那姑娘知道,大概会气哭吧! 因为她一连在黎茗熙面前说自己的名字,足足说了三天,结果人家还要花点时间,才想得起来她叫啥名字。 黎浅浅和黎令熙觉得很无语,“那,她现在还缠着你吗?” “没。”黎茗熙拍着胸口一副万幸至极的模样,“那姑娘长得应该算不错吧!所以被个什么王府的人看上,硬给带回去了。” 呃,“是强抢民女吗?” “应该不算吧?因为我之前有看到那个齐姑娘,和抢她的那个男人说话呢!”因为如此,所以明明看到那个什么王府的人把齐天娇抢走,他也毫无反应。 毕竟那两人是熟人嘛!说不定在玩什么怪怪的游戏啊!他很识趣的,才不乱插手,万一毁人姻缘,岂不罪过? 黎浅浅心说,齐家人的套路还真单一啊!都是一模一样的美人落难,英雄救美的戏码简直就是专为她爹和她哥量身定做的! 黎令熙拍着额头道,“可想而知,这齐家人用这一套算计了不少人,男人爱面子,就算后来看出来自己被算计,也不好意思跟亲朋好友们说,只能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想说。” 于是乎同一个圈子里的人,屡遭算计,可因大家都不说,谁也不晓得对方新纳了个妾,纳妾的经过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而且他们谁会去关心别人的妾,这不找死吗? 齐家的套路不变,顺利的圈了一个又一个的冤大头,为齐家的荣华富贵做出贡献。 人心不足蛇吞象,齐家人从家族里的记载,长辈们的讲述中得知,关于瑞瑶教的富有,他们觊觎着瑞瑶教的财富,尤其在瑞瑶教的各种铺子在中州大陆各地开卖后,齐家人的心简直就要炸了! 不少人纷纷去信怪罪大长老那个小媳妇齐南依,当初要是她老老实实的嫁给黎漱,那么他们早就把瑞瑶教的财富全都收归己有,根本不必像现在这样苦哈哈的算计黎浅浅的父兄。 齐家人心中有数,黎漱那头,他们大概只有吃鳖的份,齐月朔也许再过不久,就会跟齐南依一样铩羽而归。 齐南依这厢委屈得不行,当初是她不想嫁黎漱吗?错,是她根本没机会接近他好吗?人家压根没把大长老放在眼里,也就他们好哄,轻易被大长老给骗了去。 她初嫁给轻青的时候,家族里也没人说什么啊!后来商队货栈陆续获利后,族里开始有人针对她的父母作妖了!客栈、酒楼等开始营业后,族里陆续有人捎信来,要求她帮着安插人手进这些铺子。 只不过那时大长老早已被架空,空有长老之名却无实权,想安插他们韩家人都不可得,哪来的能耐帮齐家人的忙呢? 原本兴致勃勃,要在京城占一席之地的韩家人,早早就回老实龟缩着了。 面对娘家人的指责,齐南依实无力应对,现在的她受了委屈想哭,都只能缩在自己房里哭,大长老死后,韩家人再也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眼看着瑞瑶教一年兴盛过一年,他们却已是不相干的人了! 齐南依想了想,还是给齐月朔写了封信。 两人相差十几二十来岁,一个曾是挂名黎漱未婚妻,一个则是家族指派给黎漱妻子的人选,齐南依原是想劝对方趁早收手,不过信写着写着就变了调。 齐月朔接到她的来信时,不禁笑得肚子疼,这人当自个儿是谁啊?竟然敢对她指手画脚的,哼!对这种无能的人,她不介意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 她派人前往韩家老宅,给韩家的生意制造不少麻烦。 这事早有鸽卫回报给黎浅浅,黎浅浅并不是派鸽卫们盯着大长老的家人,他们是派驻在当地收集消息的,毕竟瑞瑶教在附近有生意呢!再说了韩家人野心一直不小,总是关注着些好。 瞧,这不就来了个意外之喜吗? “齐南依?这谁?”黎浅浅拿着鸽卫们传来的消息,去跟黎漱做回报时,黎漱却莫名其妙的反问她。 “您不记得她了?” “她谁?”黎漱的记忆里真没此人,黎浅浅看向谨一,她表舅不记得,谨一也该记得吧? 然而结果让她很失望,因为谨一也不记得此人。 “她就是大长老做主,帮表舅订下的未婚妻啊?”黎浅浅一口气说完,然而对面的两个男人依然对齐南依毫无印象。 “她到现在还没嫁?” “早嫁了啦!她大概早知没法如愿,所以早早就嫁给大长老的小儿子。”黎浅浅道,黎漱点点头,“然后?” 黎浅浅原兴冲冲的来,被他这样一问,一时间有点方,觉得自己到底来干么的啊? 还是春江在旁提醒了一句,她才想起来,“齐家人又指了个新娘人选给表舅。” “等一下,齐家人指了个新娘人选给我?他们是谁啊?凭什么做我主,还指个新娘人选给我咧!就是我爹在时,也没这么做过。” 黎浅浅一听就知她表舅生气了! 当年大长老意图操纵他的婚事,他大爷跟大长老斗了十几年,齐家以为他们在她表舅面前,比大长老更有脸面?对他们想操控他的婚事一事没想法? 呵呵! “这事你别管,安心的准备你的婚事吧!” “那我爹和我哥他们?” “放心,有我们的人跟着,齐家人休想再越雷池一步。”黎漱眸光微闪,谨一朝黎浅浅示意让她放心。 黎浅浅又道,“以前不晓得齐家在幕后作怪,现在知道了,肯定要好好收拾他们的。” “我想起来了,姓齐的,当年就是和创教教主有过暧昧那女人家里嘛!”黎漱冷声道。 “当年创教教主真的和那个齐家女……”黎浅浅不晓得要怎么说了。 她不知怎么说,对黎漱却不成问题。“我们那位老祖宗行走江湖时,一开始确实对她印象不错,她知书达礼稳重懂事又很顾全大局,看起来是个贤内助。” 但是……虽然表舅没说,不过黎浅浅自动加戏,并等着。 “她表现良好,跟在老祖宗身边的人也都觉得她好,是个好主母。” 黎漱顿了下,厌恶的揉了下鼻子,又道,“她很爱帮人求情,说好话,只是付出代价的,都不是她,她不过是动动嘴皮子,旁人就要因她随口许下的承诺跑断腿,一开始大家都觉得她好,所以并未觉得有何不对之处。” 直到后来,因为她随口许下的承诺越来越多,为此付出代价的人也越来越多。 “其实不能说齐绯樱没本事,不过她总是慷他人之慨,自己丝毫不用付出代价,她很……你以前说过的,嗯,圣母,她很容易感动,只要她一哭,大家就知道,麻烦来了。” 谨一补充道,“创教教主夫人的手札里曾有记载,当时跟着创教教主的人当中,有一位艾先生,他自小遭到家人遗弃,可他不曾放弃自己,苦学成材,被世人尊称为艾先生,艾先生的继母知他来到附近,唯恐他报复她及她的儿女,找上齐绯樱帮忙。” 说是想见艾先生一面,可艾先生一直不愿见他们,因艾太太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很是可怜,齐绯樱就答应了。 艾先生本就烦齐绯樱,当然没答应她,她就在众人面前哭得可怜兮兮的,搞得大家都以为艾先生怎么了她。 艾先生不得已,只能答应她前去赴约。 结果就是死得尸骨无存,再也没回来。 可齐绯樱得知此事后,拉着所有人哭诉着,她哪晓得艾太太竟会利用算计她,害死艾先生呢? “因为这事,原本对齐绯樱心存好感的人,也都开始防备她,后来就连老祖宗都不愿见她了,可她本事了得,竟然还能潜入总坛直入老祖宗寝房。” 哗!黎浅浅主仆听得目瞪口呆,这位齐姑娘竟然如此豪放啊!夜潜男人的房间,是想干么? 。 正文 第一千三十一章 如此方法 “胡思乱想些什么?”黎漱敲了黎浅浅脑门一记。 嗷!捂着脑袋的黎浅浅两眼含泪,控诉的瞪着黎漱。 “干么?小孩子不学好,胡思乱想些什么?” 您是以为我胡思乱想些什么啊?真是。“齐绯樱潜入老祖宗房里是想干么?” “她是去找教主夫人的。”虽也是老祖宗,不过为了区分下创教教主,所以黎漱称呼他曾曾祖母教主夫人,黎浅浅有点搞不太懂这个辈份了!只知道创教教主夫妻是她表舅这一支的老祖宗,她家老祖宗则是黎定平的庶弟。 反正都是老祖宗! “齐绯樱自视甚高,她不觉自己有错,只认为是教主夫人在背后挑唆,老祖宗才会对她不理不睬。” 黎浅浅托着腮开启听故事模式。 黎漱不以为意的瞟她一眼,又道,“有的人遇到事,从不认为问题出在自己身上,齐绯樱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她认为自己在瑞瑶教,不再如从前那样受欢迎,是因为黎定平娶了妻子的缘故,他怕妻子不满,所以强压着所有人疏远她。 “教主夫人对她的指控觉得很无稽,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识相的人早就摸摸鼻子离开了,偏偏齐绯樱不是个识相的。” “教主夫人不会武功,但齐绯樱的武功称得上是一流高手。”谨一在旁补充。 黎浅浅听到这儿,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来,齐绯樱被教主夫人无视后,肯定想用武力来压制对方。 “该不会她想用武力压制教主夫人,结果被老祖宗他们逮个正着吧?” “教主夫人又不是傻子,她该单独见齐绯樱,老祖宗他们可不放心。”黎漱冷哼,“齐绯樱在教主夫人面前自诩她是最了解老祖宗的人,结果当她动手想对付教主夫人时,被躲在暗处的老祖宗他们制服,啧啧,我光是想,都替她觉得脸疼。” 不是在人家妻子面前自诩是最了解她丈夫的吗?怎么没料到,他会不放心让不会武的妻子单独与她见面? 她可是与黎定平他们一起行走江湖过,他们都知道她武功值不弱,也都晓得教主夫人不会武,敢让教主夫人与她见面,必定有后招,齐绯樱会被人当场逮个正着,当真不冤枉。 “齐绯樱自视甚高,所以老祖宗没娶她,娶了教主夫人,她完全无法接受,找教主夫人谈判,被无视,想用武力震慑人,竟然被黎定平逮个正着,大概是接连打击太大,所以她变得有些疯狂。” 疯狂的齐绯樱被齐家人拘了起来,不过齐家人虽会武,但没人的武功高过齐绯樱,便是因为如此,齐绯樱在家中的地位向来无人能及,就连她的父母,在她面前也都只有老实听话的份。 这让齐家其他小辈很不满,但他们全打不过齐绯樱,整个齐家,能让齐绯樱听话的也就只有她祖父。 当齐伯光下令把她拘起来,齐绯樱不敢不从。 只是齐伯光毕竟年纪大了,他不可能长命百岁,当他病重失去掌控齐家的能力时,齐绯樱压着父母帮她从齐家逃跑。 她对黎定平有着让人不解的执着,齐伯光被孙女一家子活活气死,也没能让齐绯樱回头,她一如既往的追着黎定平跑,不断的去教主夫人面前刷存在感,甚至害教主夫人摔倒早产,黎定平的长子因此体弱多病。 教主夫人的耐性在她不断的挑衅中逐渐流失,当齐绯樱把手伸向她的孩子们时,她果断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大招。 一颗药丸下去,就让齐绯樱再无反抗能力,那颗药丸将齐绯樱的内力锁住,让她有充沛的内力却使不出来,她的武功招式徒有其形,却不具半点内力,成了花花空架子,现在的她就算是三岁稚儿也能一指制服她。 教主夫人没有把人留在总坛,而是选择放她走,齐绯樱以为教主夫人是怕了自己,也怕黎定平怪罪她欺负自己,所以才放自己走,瑞瑶教那些创教元老们一起为教主夫人的软弱圣母叹息。 黎定平倒是不以为意,他忙着呢!当时民间已有声浪要推翻他那位好叔叔了!他忙着收拢人脉,以期为自己的父亲一搏。 可惜的是,他那位好叔叔根本就没打算让他爹有拉下他的机会,在黎定平四处拉拢人时,直接派人把他的前太子哥哥给除去了。 当黎定平接到消息时,他的父母、兄长都已经死了,正当他准备前往父亲领地为他们收尸时,接到齐家送来的消息,指控他既对齐绯樱无心,为何要撩拨她,害她对他念念不忘,她会有今日,全是他害的。 这指控来得莫名其妙,他返回总坛才明白,齐家人是何意思。 原来教主夫人把齐绯樱放走之后,齐绯樱因感到内力还在,不觉有何不对之处,所以她一如既往的高傲,不把人当人看,结果报应就来了。 被她鄙夷的几个男人,喝了酒之后便来找她算账,这要是在以前,她动动手指头就把能人虐得不要不要的,现在嘛!三岁稚童一根手指头都能制服她,更何况这些男人都喝了酒。 于是她被迫和这些男人发生关系,最后还怀了他们当中某人的孩子。 这叫齐家人如何承受得住? 齐家女当中,就以齐绯樱样貌最好,气质最佳,武功拔尖,这样的闺女儿嫁到谁家都是齐家的一大臂助啊?可是她在黎定平身上浪费了女人最美好的时光,最后人家娶了药王谷谷主的孙女儿蓝沁沁。 齐绯樱不死心,做不了妻,咱就做他心尖上,最得宠的女子啊!没想到她连个妾室都没捞着。 几次挑衅人家老婆,造成人家孩子早产,这都没让黎定平对她下重手,齐家人一致认为黎定平对她有情,所以拦着人不对她出手。 万万没想到,黎定平的妻子一出手就是杀招,这杀招就是坏了齐绯樱的清白,她怎么敢啊!齐家人气得半死,当然最生气的,莫过于齐绯樱自己了。 她以为蓝沁沁不敢对自己下重手,没想到她一出手就如此歹毒。 面对齐家人对妻子的指控,黎定平还没说什么,蓝沁沁就先说了,他们都要我孩子的命了,你还打算要我忍?对不住啦!我忍不住了,我不后悔对她出手,她仗着武功高强欺负我们母子的时候,就没想留我们的命,面对要我们母子小命的敌人,我只有奋力一搏。 黎定平自然是支持妻子,齐绯樱想杀的是他的孩子啊!面对杀子敌人,还用得着手软?别跟他说什么孩子好好的又没怎样,孩子被她吓得天天作恶梦了好吗?那有好好的? 再说了,孩子们没被她害死,不是因为她心软收手,而是他们命大逃过一劫,他们没事,不代表恶人就没有为恶之意。 “老祖宗最烦那些人道貌岸然的跟他讲道理,明明就是她齐绯樱不对,在那些人嘴里却成了无伤大雅的小事一件,老祖宗夫妻揪着此事不放就是不明事理不够大方。” 有这样的祖先在,也就莫怪她表舅是这样的脾气了! “那后来……” “齐绯樱想要打掉孩子,却因孩子太大打不下来,若要硬把孩子流掉,只怕连她的小命也不保,最后只能生下来。”谨一道。 黎浅浅心说那孩子不会生下来后,还平安长大了吧? “不过齐绯樱待产期间犹不老实,还不断指使人上总坛找教主夫人的麻烦。”黎漱顿了下笑道,“药王谷也不是好相与的,知道谷主的孙女被人欺负,他们哪还坐得住。” “那……” “他们来了招釜底抽薪,直接去了齐家,帮齐绯樱补身待产。等到日子的时候,齐绯樱因为孩子太大生不出来难产而亡。" 黎浅浅默,所以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齐绯樱得罪的不是一个大夫而已,而是一整个药王谷的大夫。 “那她的孩子……” “生是生下来了,不过那个孩子先天不足,不到三岁就死了。” 黎漱若有所思的道,“就不知现在的齐家为何会对我们瑞瑶教如此执着。” 也太把自己当回事,竟然还想操纵他的婚事?连大长老之流都被他清理掉了,齐家这些人不止没学到教训,还没把他放在眼里,这些都是谁给他们的自信? 既然有个方向去查,刘二和凤家庄通力合作,很快就查出来齐家的底细了。 齐家本家有三大势力,旁支就不用提了,本家庶支都未能出头,哪还轮得到旁支呢? 这三大势力一是齐月朔这支,二是齐语菲这支,还有一支就是齐天娇家。 齐月朔是本家长房大老爷的女儿,年纪虽轻辈份却高,齐语菲家则是本家七房,她是七房幼子的女儿,辈份不高,年纪却有点大,已有二十出头。 齐天娇则是本家五房三老爷之女。 这三房都是嫡子出身,只不过长房是本家老太爷元配所出,五房是第一位继室所生,七房是最后一任继室生的。 本家老太爷一共娶了四个老婆,其中第三任老婆无所出,这一位为齐家熬干了心血,也因此无所出,齐家能有今日的规模都是她的功劳。 “这三房相互角力想要争出头,不过目前以齐月朔的能力最强,齐家不少人叫她小齐绯樱。”刘二嗤笑一声,“说她有齐绯樱当年风采。” 黎浅浅笑着摇摇头,“像齐绯樱很好吗?” 刘二接过春江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道,“您别说,齐绯樱在齐家声望还真不低呢!”不少齐家女以像齐绯樱为荣,毕竟她是最接近瑞瑶教教主的人,在齐家人眼中,她就差那么一丁点就能入主黎家,为为瑞瑶教的教主夫人。 “齐南依当年也有望入主黎家,可惜她最后嫁了韩青。”刘二顿了下补充道,“其实韩家曾想把女儿嫁给大教主的,只是大教主不曾给她们机会。” 大长老想逼黎漱成亲,没成功过,最后还被架空,想想都替他们一家觉得心酸。 “齐家这三房分别挑了人选,施展美人落难的戏码,不过您也瞧见了,就没一家成功的。” 没成功也就算了,齐天娇还被人强行带走,想来带走她的那个人,原本就与她有私,原本和她说好,要帮她掳获黎茗熙的心,后来却反悔了。 而齐语菲是主事者,她的姐姐齐语莲是泉流城那位任大人的妾,任大人之所以倒得这么快,其实得归功于她,若非她在任大人耳边推波助澜,将任大人的野心养大,按任大人以往的步伐,难说此人日后成就到哪儿。 可怜他被爱妾生生催大了野心,自我膨涨起来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对了,我二哥救回来的那个少年,现在如何了?” 人已经带回来好几天了,黎浅浅这会儿才想起此人。 亏得刘二机灵,早早就派人去调查此人身份,他原以为这人和齐家有关系,不想,两者之间竟然没有任何关系。 “他怎么会独自在山上被熊瞎子攻击?” “卑职查过了,他说的倒是不假。” “咦?你找到他的那些同伴了?”黎浅浅震惊了,那个少年透露的消息并不多,刘二竟然能从那么少的消息中找到弃他而逃的同伴,真是神了。 刘二却未居功,“这是凤公子的功劳,他让数字公子们从那些消息里一一核查过附近的村庄,最后找到一个村子,这村子和其他村子一样,都有村民组队进山打猎,不过他们是唯一有人在山里走失的村子。” “然后呢?” 刘二嗤笑一声,“那个谋害那少年的人在撤离时,失足滑落山坡,本来大家出力拉他一把,也就没事了,可是大家想到了那少年被他算计那一幕,大伙儿害怕他们前脚拉他一把,等他离了险境,就换他们倒霉啦!” 所以都没人愿意拉他一把,最后那人筋疲力尽的滑落山坡。 “可查出来,他们为何要谋害那少年?” “查出来了!”就是这点让刘二觉得很无语。“滑落山坡那人的哥哥喜欢少年的姐姐,不过少年的父母双亡,临终前交待那姑娘好好照顾弟弟,把弟弟平安带大。 因此那姑娘说了,在她弟未能独当一面前,她不嫁人。 于是那个哥哥为这姑娘整日郁郁寡欢,家里上至父母下到弟妹,全觉得这大哥墨迹,姑娘不想嫁,他们就想办法让她嫁嘛!她为弟弟不嫁人,那就把她弟弟除掉不就得了! “这家子想法和做法都这么偏激,也就莫怪那个弟弟在山上失足时,没人想帮他的忙。” 。 正文 第一千三十二章 制造麻烦 “那些人没少为此,去为难那少年的姐姐吧?”黎浅浅开口问的时候,已有心理准备,那家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那姑娘。 刘二惊讶的点头,心说教主怎知道那姑娘被那家人为难?“那家人逼着那姑娘嫁给自家儿子,完全不管那孩子才死。” 春寿冷哼一声道,“我要是那姑娘,肯定不会轻易就范。”要知道那少年等于是被那设计他的人给害死的,他姐姐要是还嫁给对方的哥哥,那少年醒知道后,该怎么想? 黎浅浅看她一眼,道,“但实际上那少年并没死,所以那个设计他的人也不算真的害死他,再说他不是失足坠落山谷了吗?说不得那家子会觉得,他们已经一命赔一命了,少年和姐姐不能怨怪他们家呢!” 春寿诧异的望着黎浅浅,“这,这怎能混为一谈呢?他家先有害人之心,又有置人于死之实,就算少年被二少将军救了,那也是他命大,才能逃过此劫,害他之人失足,是他自己活该,可不是因后悔自己害了人,才脚滑失足的。” “再说他最后脱力失足,是他身边那些人见死不救,可那些人因何对他见死不救?不就是因畏惧他,害怕他脱困后,会对他们出手,就像他害那少年一样吗?”春江补述着。 黎浅浅满意的和刘二点点头,“我就跟你说了,她们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肯定明白这件事情谁是谁非。” 刘二笑着点头,“那就劳烦春江和春寿两位,陪我走一趟吧?” “去哪?”春寿问。春江也以不解的眼神看着刘二。 “陪他去接少年的姐姐,他既然没死,总要跟他姐姐说一声嘛!再说了,他有亲姐照料着,总好过我们这些陌生人啊!” 说的也是。 只不过去接少年的姐姐,为何要她们两一起去? 黎浅浅叹气,“那姑娘这些天怕是没少被那家子骚扰,刘二他们乍然出现,你们说,她会信吗?” 肯定不相信,说不定还会打刘二他们一顿,说他们骗人呢!到时候人没带回来,还惊动那家子人,到时给家里惹来麻烦就不好了! 黎经时他们当然是不在乎这点麻烦,可黎浅浅在乎,他们是她的父亲、兄弟,能少给他们添点麻烦,都是好的。 春江最是清楚她的想法,听她这么说,就明白她不想把那家心思歹毒的人给引来。 “教主放心,我们到时就以那姑娘外祖家表姐的身份去见她。”父母双亡,她们姐弟在那小山村住那么久,父系亲族没出现过,可能她们父亲那边都没亲人了! 至于母亲这边,这么久才找上门去,是说得通的,因为女儿出嫁后就是泼出去的水,在她出阁后,可能因为路途遥远,久未与娘家亲戚连系,等接到消息再派人过来,可能都已是三、四年后的事情了。 这还是有请人送信回去,或有认识的人带消息的情况,倘若孩子年幼,根本不知母亲娘家地址呢?那连请人送消息去都没办法了呢! 万一要是遇到天灾,双方都离了原本住的地方,那想连络上,就更是难上加难。 那家子意欲逼少年姐姐嫁自家的傻儿子,便也是基于此,只要在村子里只手遮天,等把人娶进门,就算少年家的亲戚们上门,也无话可说。 三天后,春江她们就和刘二出发去那小山村,他们一路施展轻功,来到小山村附近的城镇时,方才入城买了马车和几匹马。 春寿看刘二尽挑老马,和破旧不堪的马车,有点不高兴,可她到底记得刘二是她们的顶头上司,所以她什么都没说,但她的表情替她说了。 刘二笑笑没说什么,春江则扯了她一记。“你在想什么?” “我是在想,为什么要挑老马和破马车瞧。”他们明明可以买更好的。 “你傻的啊?先想想我们要去哪儿,再来抱怨这个。”春江戳她额角一记。 春寿嘟着嘴满肚子不满,那有脑子去想这些。 直到上了马车,春江递给她一个肉包子,她啃了一口,才反应过来。“啊!我知道了,我们要是看起来太过光鲜亮丽,那,那家子肯定要巴结上来,死都不会放那姑娘走!” “知道就好!”春江笑着递了水壸给她,那也不是他们平常用的皮水壸,而是残破许多的皮水壸。 “吃好了,就把衣服给换了。”春江说着,驾车的刘二已把车赶到路边的隐蔽处,伸手接下春江扔给他的包袱,走到不远处的树丛后换衣服去了,春江则已开始换下身上的衣服,春寿吐了个舌头,拿过自己的包袱,里头是她们出门前,特意找在厨房做事的媳妇子换的。 这几件衣服也不是府里媳妇子自己的,而是请她们帮忙跟人家换来的,黎家的下人每季都有新衣,真要跟她们换旧衣,她们手里还真没有,所以是跟邻居亲戚们换来的。 “我总算知道,为何不是隔天就出门了。”春寿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衣服略宽松,虽然洗净了,可还是有股味儿,她说不出是啥味儿,她本来想在洗衣时加上香的,不过黎浅浅说这样才像一般百姓的穿著,让她别乱加东西。 春寿却一闻到那味儿就一直打喷嚏,春江和黎浅浅决定帮她另换件衣服,后来还是叶妈妈用药材熏过之后,春寿才没事。 只是现在穿上去,虽已闻不到那味儿了,可她心里却总还记着那股气味。 “为啥?”春江正在给自己重梳头发,她要梳个妇人头,她和刘二要假扮夫妻,春寿则是她的妹妹,已婚,所以待会也得换发型。 “如果隔天就出门,我肯定要在衣服这关露出马脚。” 春江笑了下没说什么,就着车上陈旧的小铜镜把头发梳好了。“来,换你了。” 等她们两梳好头发,刘二也回来了,“我刚刚瞧过了,那个小山村就在前头不远了,你们先想想,一会儿去到村子里,要说些什么话,咱们先对好话,免得露馅。” 春江点头,她们虽已不做鸽卫很久了,可那时受的训练还是深植在脑海中。 三人对好话头,就往小山村来。 远远的就看到山村路口站着几个汉子,手里竟还拿着武器,这是在搞什么? “兄弟们,请问这里是兴源村吗?” “是啊!” 回话的人防备的看着他们。 刘二笑眯眯的上前搭话,春江她们在车里听着,不禁暗暗佩服他,这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可不是人人能行的。 刘二很快就从他们嘴里套出话来了,原来少年的姐姐不堪那家人的骚扰,昨儿半夜离开村子不知去向了,这些人全是被那家人请来帮忙找人的。 刘二套完话后,对方自然也没放过他,刘二随口说了个人名,说是来找人的。 这兴源村自然是没有他临时扯出来的人。 “老哥啊!咱们村没这个人啊!你是不是记错了啊?” “没错,没错,他跟我说了,他和他两个姐姐就是来兴源村找他未过门的媳妇的,这怎么可能有假呢!” “你要找的这个人,不是咱兴源村的人?” “不是,不是。”刘二摆着手道,“他说他姑姑当初嫁到兴隆村,夫家姓唐,后来也不知怎么搬了家,搬到兴源村来了。” 众人一听,这人说的他要找的那人的姑姑,感觉跟那谁家的经历有点像!不过他们没敢大意,又问,“老哥啊,你找那人是要做什么?” “嗐!说起来也巧,我和那小哥一见如故!我们两都对作墨有兴趣,他的手艺比我高许多,我就跟他说了,回头我把差事辞了,找他一起做墨条生意,他说好,不过他要先来兴源村找他未婚妻。” “他未婚妻姓谁名啥,老哥知道不?” “知道,知道,他未婚妻姓唐,这闺名,嘿嘿,我就不晓得了!”众人不疑有他,毕竟这年头遇上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哪可能随随便便就把自家未婚妻闺名往外说的理。 众人对看一眼,心说,应该不会这么巧吧?可似乎就是那个人啊! “你那友人叫啥,什么时候来的?” “我那朋友叫颜大柱,你们真没见到他吗?他们姐弟三天前就出门了,我和我媳妇和妹妹是昨儿出的门,我们这晌午就到了,没道理他们会不见人影!” 这话一说,大家的脸色都变了,他们交换了个眼神,似是想到了什么,刘二没再说什么,只是苦着脸小声念叨着,似是害怕此行没找到人怎么办!他可是已经把差事给辞了云云。 那几个人陪着刘二他们去村长家,边走边小声议论著。 “我就说姓孔的那家子不厚道,人家唐姑娘不想嫁他家儿子,咋就不成,死活赖着人家。” “可不是,我家小石子儿回来说了,唐之毓好好的又没招惹他,孔家那个文清竟然心肠这么歹毒,杀了小熊不说,还让唐之毓沾了一身熊血,那熊瞎子有多凶残,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唐之毓那小子的身手有多差,真被熊瞎子盯上,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啊!” “就是就是,那个孔文清心肠忐歹毒了!他家老大要真娶了唐家那闺女儿,日后要是知道唐之毓是死在他手里的,这事儿该怎么办啊?” “唐家就那么一根独苗苗,就这么死在孔文清手里,唐家那闺女儿要知道能善罢罢休?” “要我说啊!唐家那闺女儿还是离了咱村子的好,免得孔家那大儿子见了她,是茶不思饭不想的。” “走了也好,走了也好,省得被孔家那一家子缠上,槽心哪!” 刘二和春江二人耳力好,这些村民的话全都听进去了,只是没人提到唐家姑娘上哪儿去了。 “对了!你们说,她会不会根本没走?” “没走?” “你们没听那人说吗?”说话的人指了指刘二,“他的朋友颜大柱和他两个姐姐三天前就往咱们村子来了。” 众人啐他一口,大伙儿自然都听见了,要他显摆。“有话快说,别卖关子。” “嘿,我是说啊!会不会那三人找上了唐家那丫头,准备要离开的时候,被姓孔的那家子发现了,然后……”说话的那人没往下说,只是比了个手势,大伙儿见了,不禁连想到孔文清对唐之毓下狠手的事,大伙儿浑身一颤。 虽然跟他们一起上山打猎的人回来说了,那孔文清失足坠落山谷,可大伙儿心知肚明,是自家跟着一起去打猎的孩子们见死不救,孔文清才会脱力摔下去,孩子们回来后很害怕。 听孩子们说起孔文清对唐之毓下绊子的情形,他们虽是大人,听完之后也不寒而栗。 他们只能安抚孩子们,他们没错,他们也都只是半大不小的毛孩子,那有力气把孔文清拉上来? 这件事所有人都瞒着孔家,孔家人是没事都要纠缠不休的人,没看唐家姑娘都快被他们家逼疯了吗?要是他家知道,孔文清失足后,他们的孩子不曾试图救他,任他脱力掉下去,怕大伙儿都永无宁日。 村人们心照不宣,不止瞒着孔家孔文清失足一事,唐之毓的事,他们也瞒着唐姑娘,不曾对她透露半句。 因此唐姑娘只知自家弟弟被熊瞎子攻击,如今应是已经死了,可熊瞎子为何攻击他,而不攻击其他人,其他人是如何逃过一劫的,她全都不晓得。 面对孔家逼婚,她只觉得很烦,她弟弟现在生死不明,为什么他们就不能让她好好的哀悼她弟,或是让她亲去为她弟收尸?为什么要催着赶着她嫁人? 孔家人一听唐之毓被熊瞎子攻击,立刻就猜到了是孔文清干的,虽然孔文清没回来,他可能已经死了,他们为了让长子遂了心愿,娶唐姑娘为妻,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不管怎么说,都一定要让长子如愿,要不然孔文清岂非白死? 就因为他们知道孔文清做了什么,所以才急着要逼唐姑娘嫁进门,只要此事成了,日后就算唐姑娘知道她弟,是被孔文清所害,她也无话可说了!因为孔文清已死,她已是孔家妇,难道她还能为了她那死掉的弟弟,和丈夫和离不成? 孔家人算得很精,但唐姑娘也不是个傻的,从孔家人的言行上,就已看出端倪,只是全村的人都瞒着她,她只知有问题,却不晓得那里有问题。 因此她准备了几日之后,趁夜离开兴源村,想要上山为弟弟收尸。 孔家人以为她一个弱女子,就算想上山,应该也不至于自己独自上山,所以并未盯着她,直到早上孔太太照例带着女儿上门,美其名是来和唐姑娘培养婆媳感情,其实就是来监视她。 孔太太看到上锁的唐家大门,直跳脚骂娘,孔家姑娘们则鄙夷的撇了撇嘴,早就跟娘说,唐家那死丫头不安份,肯定要搞事,提醒她索性在唐家住下,她们也好趁机搜刮唐家那些好东西。 结果孔太太把她们臭骂一顿,还说唐家那些好东西,都要跟着唐姑娘进门的,日后都是她儿子和孙子的,轮不到她们这些赔钱货觊觎。 哈!这下可好了!那死丫头直接溜了!唐家这些好东西啊!怕是也和孔家无缘啦! 。 正文 第一千三十三章 自私自利孔家人 孔太太重男轻女,认为女儿是要嫁出去的赔钱货,孔老太太也是这样子想,纵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她们婆媳两的眼中,都不及儿子、孙子重要。 跟孔太太来唐家的孔家姑娘,并不都是她生的,还有孔家叔伯家的女儿,便也是因为如此,孔太太才不乐意她们跟着来,她们一来,分走了唐家那死丫头的东西,那她儿子还能有多少好东西? 一路走来时,她对她们就没好脸色,没想到唐家竟然没人在,她气冲冲的跑回家去,加油添醋的把这事一说,孔老大兄弟几个火气就蹭蹭蹭的往上冒。 本来嘛!他孔家儿子看上那克死爹妈的姑娘,已是宽宏大量了!那死丫头不感恩戴德痛哭流涕的赶紧应下来,偏还作死的说什么,她弟未自立前,她不嫁人。 我呸!她弟那个熊样,要等到他自立?那得等上多少年?要知道看上她的,是他们孔家的嫡长子嫡长孙,他们的爹娘还等着抱曾孙咧!那能让她这么拖拖拉拉的磨蹭下去? 孔家小辈们也很不满,大哥不成亲,他们也娶不成老婆,姑娘们也嫁不出去,长幼有序嘛!他们这一辈最大的那个没娶老婆,后头小的们谁敢抢在前?不被爷奶骂死才怪。 因此孔文清提议,把唐之毓弄上山,然后在山里趁机弄死他,长辈们都乐见其成,可惜好景不常,唐之毓是被弄死了,被熊瞎子盯上,还有活的理?可算计他的文清也死在山上?这是什么?报应吗? 孔老太爷夫妻两有点怕,故打孔文清和唐之毓的消息传回来之后,他们两就关在自己屋里,孔家姑娘们一早去给二老请安,还能听到他们坑坑巴巴的念经声。 一听就知道业务不熟,小辈们在心里暗鄙视,他们一犯错,二老就罚他们跪祠堂念经,还老嫌他们念得不顺畅,哼!听听,他们自个儿念得比他们还不如呢! 孔太太告完状,孔老二就建议大哥去找村长,把村子封起来,他们去找唐之菁那死丫头,不让村人出村,是怕对唐之菁有意的小伙子趁机把人抢了。 再有便是如果那死丫头真不老实听话,那么把人打得半死再带回来成亲也行,只不过这作法不好为外人知,得防着村里的人,把他们拘在村子里不让外出,以防生事。 村长的次子媳妇是孔老太爷的三闺女儿,老亲家这么交代了,他也没什么意见,就这么照办。 可没想到近午,就来了唐家亲戚的朋友,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等到他听完村民们七嘴八舌抢着说的事情后,他也不禁要多想,是不是这人的朋友来寻亲,被孔家人晓得了,所以连唐家丫头和她表姐表哥们一起给抓了。 唐丫头是村子里的人,每天都要外出劳作,一日不见人影,尤其孔家天天逼婚的时候,突然不见了,不只村人要问,就是他也要去关心一下的。 是不是因为如此,他那好亲家才编了那一套话,叫他把村民拘在村子里,不让他们到处跑,免得发现有什么不对? 如果真是如此,亲家他们就不该了! “你们确定,唐丫头的表哥和表姐确实来找她了?”到底做了不少年的村长,做事就比孔家人仔细些。 众人把眼光投向刘二,刘二确定的点了点头,村长只得带着他们去找孔家人问话。 不过村长心中多少还是存有疑虑的,他随众人走向孔家时,看到了刘二赶的那辆车,问,“这车是……” “是我内人和妹妹,我想跟颜兄弟学手艺,合伙做生意,所以特带了内人和妹妹,来和颜家姐姐们打好关系。” 话是这么说,可他半点都没想让车里的人下车的意思,车外头不少人早知车里有人,可谁也没想到,车里是他媳妇和他妹妹,现在听闻见他没打算让人下车,不免有些好奇的张望起来。 春江她们在车里没有说话,只是很专心的听着外头的动静,刘二虽和这些村人们周旋,但也是一心二用,侧耳倾听着这村子里的各种动静。 孔家人怕是早就派人盯着村长家了,所以村民们带刘二去找村长时,他们就已接到消息。 刘二他们还没到,孔老大已在屋里大发雷霆,“我问你们,昨儿,还是前日,真的都没人去找唐家那死丫头?” “没有,没有。你是要我说几次才相信我啊?”孔太太不甘示弱的拍桌回呛,“那死丫头一点异样都没有,要不然我们怎么会看不出来?” 孔老大被妻子的气焰压得低了头,不过很快火气就又冒上来,“我呸!你这娘儿们做事最是粗心大意,你的话要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去,把那几个跟她去唐家的丫头叫过来。” 孔家的姑娘们很快就来到大厅,她们怯生生的挤成一团,进了大厅,有的喊父亲,有的喊大伯父,参次不齐的行了礼。 孔老大也没拖拉,直接了当的问她们,唐家死丫头这两天可有异样? “没有吧!她一直都老老实实的,母亲说什么,她都没回话,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手里倒是都没停,不是在缝衣服,就是在拣菜,再不然就是写字什么的。”回话的是孔老三的女儿。 请不要问她,唐之菁都写了什么,她不识字,那些方块字识得她,她不认得它们。 不过她大伯显然和她没有默契,她在心里腹诽完,就听到她大伯问她,“那死丫头都写了些什么?” “大伯,我,我,我不识字。”孔老三的女儿有点小尴尬,觉得不识字很丢脸。 不想,她大伯很得意的道,“不识字咋的了?老子也不识字,不一样活到这么大?没事儿,没事儿,不识字,你总记得她画了啥吧?你就把字当幅画,画下来就行。” 那姑娘只得硬着头皮上,其他几个姑娘也没逃过一劫,全都被要求把唐之菁写的字画下来,就连孔太太也没逃过。 她们速度还算快,因为没看见的人多,大多虚应了事,只有孔老二的女儿正儿八经的写出来,只不过就算她写出来了,孔家人还是看不懂。 孔老二身为家中唯一读到童生的人,他自然是识字的,不过他的儿女和侄子侄女们一样蠢笨,没一个继承他的聪明才智,就连识字这事,也就只有两个孩子学得有点样子,一个就是写出唐之菁写了什么的这个女儿,还有一个儿子在外头读书不在村里。 唐之菁写的是悼弟文,言词哀凄,让人望之伤感落泪,不过孔老二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他根据唐之菁写的这篇文,猜想到她离村后的去向。 还能去哪?自然是去找她弟弟,去给她弟收尸了呗! “大哥,我知道那死丫头去哪了!我们这就上山吧!” “咱们现在什么都没准备,怎么去?” 听孔老二那么一说,孔家兄弟也都反应过来了,是了!那死丫头是奔着她弟的尸首去的,根本就不是为了避开孔家人才上山的。 有了目标,就有了方向,孔老二道,“没准备,就赶紧去做准备,出了村子之后,在路上遇到洒出去找人的几个孩子,就叫他们回来。” 孔老大点头,才刚叫人去做准备,村长已经带人来了。 村长和孔老大一家说了刘二他们的来历,孔老大眼睛微眯打量着眼前的人,这人看似平常,可在他们一家环伺下毫无畏色,嗯,是条汉子。 孔老大一家是生活在山林间的人,信奉拳头大的人就是道理,村里的人不少畏惧他们家拳头的,孔家男丁又多,一言不合要开打,孔家人一站出来,对方立刻缩头,这让孔家人在村中无往不利。 自尊自大,自觉他们说的就是真理。 便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觉得唐之菁屡屡拒绝孔家人的提亲,简直就是打他们的脸啊! 不好好收拾她们姐弟,日后村人们也有样学样可怎么得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孔文清算计唐之毓,竟让唐之毓姐弟找到了大靠山,而这座靠山都没怎么动手,就把他们一家给打趴了。 孔老大事后回想,不由后悔莫及,早知道在见到刘二的时候,他就老老实实的与之合作,而不是在背后下绊子了!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这时的他,对刘二的印象只是这小子竟然不怕自己,胆子忐大了!城里来的人,都这个样子吗? 因孔老大见到刘二后的表情是这般复杂,反让村长及村民们相信了刘二的说词,即使他们根本就没看到颜家姐弟三人,却已在心中有了成见,现在就算孔家把家敞开任人检查,村长他们也不会相信孔家人没见过颜家人了。 如果真没见过对方,为何听到有人来找颜家姐弟,表情是那么难以言说? 摆明了就是谎言被戳穿,心虚震惊害怕嘛! “小兄弟,你说你的朋友是来此处寻亲的,那他可说找的是何人?” 刚刚不是都说完了吗?你咋又问一遍呢?村长心里很郁闷的看着孔老大,却不知孔老大只是在拖时间,好让孔老二想法子打发刘二等人罢了! 刘二挠着头傻笑又说了一遍,末了,还道,“我那兄弟因为钻研酿酒的事情,所以迟迟没成亲,好不容易有所小成,家里就急着让他来把未婚妻迎回家。” 这话的意思是,唐之菁是那颜大柱的未婚妻? “这事唐家那死,那丫头知道不?” “孔大爷您这话问的,我不过是和颜兄初识,这等事他咋会告诉我呢?” 也就是说这人不晓得唐家丫头知不知道这事,如果唐家那死丫头早知自己身上有婚约,却不跟他家据实以告,日后真成了亲,她未婚夫寻上门来,他们家要如何向对方交代? 孔家人这会儿怒不可遏,怒火全往唐之菁去,浑忘了,人家一早就拒绝嫁给孔老大的长子,再说了这是人姑娘家的私事,谁会无聊的和个外人说这种私事? “那死丫头竟然什么都没说!” “大哥,这丫头还没进门,就敢这样不老实,我看在她进门前,得好好收拾一番才成。” “知道知道,等她回来就叫你们嫂子上门好好管教她。” 孔家人自以为是的程度再上层楼,饶是村民们早知他家霸道惯了,听到孔家兄弟这番对话也不禁咋舌。 人家都说了,唐家死,丫头有未婚夫了,他们还大喇喇的在这儿讨论要何管教唐家丫头,唐家丫头对这门亲事一直都是拒绝的,可听孔家人这意思,似乎是没把人家的拒绝放在眼里啊! 刘二不欲与孔家人多说什么,三言两语就告辞走人。 出了孔家,刘二也没打算留在兴源村,与村长等人告别,村长本来还想向他打听颜家姐弟的事,可后来一想,眼前这人同颜家姐弟应该也没大的交情,找到这儿来,不过是想和颜家合作酿酒生意,现在人找不到,他要回去另谋出路也是正常的。 他要再拦着人不让走,回头要是误了人家生计,岂不结仇?于是村长热情的跟刘二说了,欢迎他们有空再来,就送人离开了。 孔家人在村长他们离开后,就悄悄的从村后上山,刘二他们没走多远,就把车藏在隐密处,同时发讯号,通知在附近的鸽卫过来接应。 不多时,接应的鸽卫就过来了,刘二交代他们几句,就和春江她们换上劲装,飞掠向兴源村后去了。 接应的鸽卫守着马车,边看春江留下的消息,他们要换身份成为刘二夫妻和妹妹,而刘二他们则扮成颜家姐弟。 春寿边走边笑,“刚刚我还是刘二你妹呢!现在摇身一变,就成你姐了!” 刘二没好气的看她一眼,这傻妮子老是不分场合的傻笑,也亏得教主受得了她,换个主子,她早就没命了! 春江笑着为春寿说话,“有她在,总是添了不少趣味,不好吗?” “好。”刘二拿这两个姑奶奶没辙,“他们在东面,我们要跟着他们吗?” “不,我们手里有黎二少将军给的地形图,应该能比他们更早找到唐之毓当初遇袭的地方。”春江看着手里的地图半晌,“只是唐姑娘手里没这地图,我怕她会在山里乱逛,万一还没找到她弟遇袭的地方,她就出事怎么办?” “这我们也没办法,她一个女孩子,脚程有限,我怕她走到半路,就被孔家人截住。” 春江和春寿相对一眼,道,“我们此行目的是把唐姑娘接回去,和她弟弟团圆的,其他的咱们就不管了。” 反正也没打算再让她们姐弟重回兴源村,“见机行事吧!反正不能让孔家人把人带回去。” 。 正文 第一千三十四章 对峙 刘二他们虽是打定主意,只把唐之菁带走,最好是别和孔家人打照面,到时候再在山里布置出唐之菁意外身亡的假象,她姐弟二人便可从兴源村中全身而退。 可是正如春江说的,唐之菁并不知唐之毓出事的确切地点,她又只是个体能略好的姑娘家,并不曾习过武,脚程有限,虽然比孔家人早出发,可她的时间很可能全都耗在山路上瞎逛。 如果可以,唐之菁真的很想找和弟弟一同上山的人带路,可惜那些人碍于孔家人,是不会愿意帮她忙的。 她也不敢去问,唯恐没找到帮手,反把自己要上山找弟弟的事情给泄露出去。 唐之菁抹着挟着汗的泪,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往山上走,她体力算不错,可是她从未走过那么久的路,更别说山路了。 她只感觉小腿沉重得像是绑了铁块,沉得几乎要抬不起来,大腿酸得紧,腰背更是快要直不起来了,她勉强往上再走几步,手扶上一旁的树干直喘气。 她,太低估这座山,也太高估自己的体能。 放眼望去全是苍郁的林木,早在半个时辰前,她就已经迷路了,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她其实离唐之毓出事的地方越来越远,反而越来越接近孔文清失足的山崖边。 孔家人有人擅追踪,所以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已经锁定唐之菁的方向,他们之所以没有立刻逮人,不过是在延长打猎的时间,将那种刺激和兴奋感延长。 兴源村山后的这座山名为贝尔山,山里原本有很多动物,像熊瞎子这样的大型凶暴生物,其实都住在深山里头,不过随着打猎人口日益增多,技术也越发纯熟,仗着艺高人胆大,他们深入山区搜捕猎物。 皮货及山产因此产量增加价格锐降,商人们便往外扩展市场,猎人们更加深入山区,使得贝尔山区一些小型动物日渐减少,大型动物觅食不易,逼得它们往外迁移。 熊瞎子才会在这么靠近山下的地方出没,因为牠要生孩子,要为孩子储备粮食。 万万想不到小熊会被孔文清盯上,为了要算计唐之毓而杀了小熊。 让孔家人庆幸的是,孔文清把杀小熊的事推到唐之毓身上,没有让熊瞎子盯上他,也庆幸他杀的是熊,而不是狼,否则就算他把唐之毓推出去,也未必能摆脱狼群。 “文清那小子总算是干了件好事儿。” “可不是。”最好的是,他害死了唐之毓后,没有把麻烦带回家,而是死在外头了!真是可喜可贺! 要不然,按文清那个性子,肯定会跑到唐之菁面前去耀武扬威,指不定就说溜了嘴,把他害死唐之毓的事说出来,要真如此,唐之菁就算已经嫁了孔文兴,也难保她不会想为弟报仇,把他们孔家人全杀了。 幸好!幸好啊! 几个半大小子们小声议论著,当来到孔文清失足的地方时,孔老大终究忍不住了,叫儿子们把香烛摆出来,准备给孔文清祭拜一番。 “爹啊!你看,咱们要不要想法子下去把文清给捞上来?”孔老大的长子孔文兴站在崖边问着。 孔老大看了看族人们的脸,最后摇摇头,“等逮着你媳妇儿再说。” 孔文兴闻言有些害羞,虽然唐之菁还没答应要做他老婆,可他相信,她会点头的,毕竟她弟都没了,这世上就剩下她独身一人,嫁给他,继续在兴源村生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不用离开熟悉的地方,不用离乡背井去陌生地方生活。 至于之前来村里找人的那人说,她表姐表哥来找她,他一点都不相信,唐太太要真有娘家人,为何生前不连络?死这么多年了,突然冒出和唐之菁有婚约的表哥? 可若说,那表哥表姐是有人假冒的,是谁让他们假冒的?目的何在?难道,是奔着唐家那些破铜烂铁来的? 他娘和妹妹们都认为唐家那些东西很值钱,可他爹和叔伯们都认为,那就是堆破铜烂铁,有钱不藏起来,明晃晃的插在脑袋上,真是又傻又呆,还招贼,真是像他爹说的,长眼睛没看过那么蠢的婆娘。 唐家人也是的,有钱弄那么多破铜烂铁做什么呢? 孔文兴不知道,孔家人也不识货,被他们认为是破铜烂铁的东西,全是古董,而被孔家姐妹盯上的,则是唐家姐弟的母亲和祖母遗留下来的首饰。 样式虽老旧,用料却是足足的赤金,随便一件拿出去,都值不少钱。 唐之菁的父亲过世前,告诉她,这是她祖父一位老友托管的,不是他们唐家的东西,他们不能随便动用。 只是唐父过世前,来不及告诉女儿,那位老友的名姓。 唐之菁靠着大树坐下来,把包袱里的干粮拿出来啃,她想回去了,但她不知道路,要怎么回去呢?而且她也不想面对孔家人,看着他们,她心里只有一股怨气,都是他们的错,要不是他们,之毓怎么会跟那些人上山打猎,又怎么会死在山上? 这世上往往越不想遇见什么,就偏偏遇上了。 唐之菁再一次停下来休息时,听到了细微的说话声,她连忙找地方躲起来。 孔家人在孔文清失足的崖边分成数小队往上搜寻,他们约定好以烟火为号,若找到唐之菁,就放烟火通知其他人。 往唐之菁这处来的,正好是那几个与唐之毓一起上山的少年。 他们是孔家旁支,他们常和孔文清厮混在一块儿,只不过他们心里都有条底线,不能害人性命,因此对孔文清谋害唐之毓的行为很不苟同。 只是他们虽没参与,但也没提醒唐之毓,他们就这样旁观唐之毓被熊瞎子攻击,看着孔文清失足脱力,而不曾施以援手。 因才祭拜过孔文清,他们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要我说,他就是自做自受,他要是不去杀小熊,不害唐之毓,他失足那会儿,要是唐之毓在,肯定主张要救他。” “小唐是咱们村里的大好人,小清就是因为害死了他,才会失足的,否则那条路,咱们走过多少回了,你们听过有人在那里失足的吗?" “肯定是报应。” 几个人斩钉截铁的说道,突然有人嗤笑了一声,“你们以为说得大声,就能够掩饰自己的作为吗?” “我们有什么作为?”说话的少年色厉内荏的瞪着从后头冒出来的少年,这少年是他们族兄弟的表弟,是来山里玩的。 “你别以为自己就是好的,当初小清说要杀小熊,你也没开口反对啊!后来小清想推小唐摔在小熊的血汨里,你也没警告过小唐,你跟我们一样,好不到那儿去。” 众少年纷纷指责对方,那名少年面不改色的笑道,“我从没说自己是好人,只不过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知道孔文清要做坏事,你们虽未提醒唐之毓,也没阻止孔文清,袖手旁观,有的时候也是一种罪过。” 少年们吵个没完,突然,一道清浅的声音响起。“你们说,小毓是被孔文清谋害的?” 少年们转头看过去,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要说什么。 * 少年们再度醒过来时,赫然发现自己被绑得死死的,吊在半空中? 他们惊恐的奋力挣扎着,可是身上捆绑他们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绳子,越挣扎,绳子就越紧,一发现这个事实后,他们不敢再乱动。 “这些绳子是生牛皮加上我家祖传的秘药揉制的,坚韧耐磨,而且为了不让猎物挣脱,这绳子会因为你们的挣扎越收越紧。” 唐之菁站在树下看着他们,她的体能不佳,可她手里的宝贝多着呢!“现在,从实招来,我弟,到底是怎么死的?” 少年们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悬在半空中,想构到树干脱身,或抓根树枝做武器都没辙,因为根本碰不到。 这姓唐的死丫头把那绳子的长度算得太精准了,让他们无计可施。 最可恶的是,她选择的树枝都很粗,任他们怎么折腾都不会断,而且就如她所说的,一挣扎绳子就往肉里陷进去,疼得让他们叫不敢。 最后只得从了唐之菁,仔仔细细的把孔文清谋害唐之毓的经过说给她听。 “其实我们,也算帮你报仇了!孔文清失足跌下山崖时,我们只要拉他一把,他就能脱困,可是大家都怕,怕他一脱困,回头就像对付小唐那样对付我们,所以没人敢拉他一把。就这样看着他脱力松手摔下去。” 唐之菁冷笑,这算帮她们姐弟报仇吗? 如果不是孔文清自己失足在先,他们敢对他出手? “你们上山来找我,总共有多少人?” “我们分了三组,本家的孩子一组,大人们一组,我们分支的孩子一组。”一个孩子垂头丧气的道。 “你们怎么互相连络?” 得知是用烟花后,唐之菁不由冷笑,“行啊!你们这组烟花就在谁身上?" 唐之菁从几个少年口中得知后,走到树后拿出一个包袱,走到中间的空地上开来,这个时候,少年们都脸色全变了,他们以为自己藏在身上的武器和药还在,所以他们与唐之菁假意周旋。 可这会儿他们发现,地上的包袱里摆着的全是他们身上藏的贴身武器和药物,自然,烟花也在其中。 原来早在他们昏迷的时候,就已经被搜过身了,而且不止烟花被搜走了,就连他们藏得极隐密的武器和药物也被拿走了。 这等于他们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一样防身之物,这让他们怎么不害怕? 一直以来他们就拥武器自重,就算只是把匕首,也足以防身,再不济等姓唐的丫头体力不支时,他们就能用匕首割断这什么生牛皮做的绳子脱身了。 没想到他们这下是真的什么武器都没有了!? 唐之菁冷哼一声,拐着脚把包袱收起来,转头走人。 少年们看她就这么走了,不禁大声喊叫,想把人叫回来,她不能就这样把他们扔在这里啊!还把他们的武器全拿走了! 这实在太过份了! 他们又没对唐之毓做什么,害死他的,是孔文清啊! 只是任他们喊破喉咙,也没能把唐之菁喊回来。 倒是把几只出来散步的野兽给引过来,不过也许是他们的位置有点高,就算闻到他们的气味,这些狼、熊,豹之类的野兽凑过来,在底下嗅了嗅,就嫌弃的离开,这些猎物的位置有点高,牠们构不着,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抓几只兔子、狐狸省事点。 不过野猪倒是很感兴趣,来了一只又一只,最后因为来的不是同一群的,互相还打起来。 吓得吊在半空中的少年们痛哭流涕,直叫以后不敢了! 刘二他们晃过来的时候,大老远的就听到少年们的鬼哭神嚎,只是他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底下野猪还在大乱斗,上头的少年们尽力保持不动,可是当底下战况太过激烈时,他们不免要东闪西躲,以免被波及,可如此一来,身上绑着的绳子不可避免的深陷进肉里,疼得他们大呼小叫。 “要救他们吗?”刘二问春江她们。 “理他们呢!”春寿冷哼一声,“让他们家的大人来救吧!” 春江看了一下,道,“看起来,这唐姑娘也不是毫无自保能力。” “我们赶紧找人吧!她既然把他们绑起来,肯定问过话了。” “那,她应该知道她弟是被谁所害的了!” 否则她不会对这些少年下此狠手。 “你们说,他们为何不想法子脱身?”春寿好奇不已,那些少年能被带出来找人,肯定都有自保能力,按说不该被绑起来后,不想法子脱身。 “如果绑他们的绳子是生牛皮制的,那就难说了。” “怎样?”春寿问。 刘二指着那些少年,“看他们的样子,平日没少被训练,不过他们没有习武,想挣脱生牛皮制的绳子,难,一定得借助武器,剑、或是匕首等利器才成,可是你们觉得唐之菁既然把他们悬吊起来,难道会让他们身上留有匕首等利器吗?” 肯定不行嘛! “你们说,她接下来会去哪儿?” “大概会去找孔家人对峙吧?” “他们不也是孔家人?”春寿指向那些可怜的少年们。 刘二瞟他们一眼,“这里头没有我见过那几个,他们应该是属于比较不重要的吧!” 换句话说,唐之菁去找真正该为她弟之死负责的人去了! “我们快找人吧!总不好让她以为她弟真死了,选择和仇人同归于尽。” 。 正文 第一千三十五章 娇宠太过不是福 走在苍郁的森林里,春江轻叹口气,植物的气味夹杂着潮湿的泥土味,让她觉得不适,刘二看她一眼,问,“不舒服?” “没事。”春江摇摇头,春寿掏出条帕子滴了一滴精油,这是蓝棠炼制的,淡淡的竹叶清香还带点薄荷,才滴到帕子上,三人顿时脑子清明了。 “她不会武,体能应该不算太好,看她离开时的脚印,很明显已经是拖着脚走路了。”春江分析道。 春寿点点头四下搜寻着唐之菁留下的痕迹,只是地上掉落的枯树叶很厚很多,就算她从上头走过,老实说也看不出来,毕竟后来来了不少动物,留下不少足迹,她们能找到唐之菁离开时的脚印,算是撞大运了。 临离开时,刘二还把那脚印给抹除了,就算孔家人找到那些少年们后,想要寻找唐之菁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们从发现少年们,到离开,都没让那些少年发现,一来是他们小心,不然引起野猪们注意,那就是引火上身啦! 二来嘛!实在是野猪动静太大,少年们对野猪高度戒备,以致于根本就没发现刘二他们。 不过也因为野猪们的动静太大,引起了孔家本家那些少年们的注意,刘二他们离开后不久,他们就来到了现场。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立刻就有人不厚道的捧腹大笑。“你们,哈哈哈哈哈哈!”抽风的笑声听得人想抽扁他,他的同伴们虽然也觉好笑,可到底没忘了,他们是被野猪打架的动静引过来的。 同伴中有人呵斥他安静点,不过为时已晚,野猪们的脾气都不好,要不然也不会一照面就干架啦! 所以,笑得直不起腰的那个人,下一刻就像被割了脖子的鸡一样,笑声嘎然而止,起而代之的是…… “救命啊~” 他和他的同伴们拔腿就跑,逃命的时候才发现,老娘少生了几条腿给他们,只两条腿的他们就是跑断了腿,也跑不过这些暴怒中的野猪们啊! 野猪们被引走了,可是被吊在树上的少年们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困境。 “娘的,这些混蛋要走也不给咱们留把刀什么的,这下好了,不晓得他们几时才能回来了。” 没有说出口的是,不知道从暴怒的野猪手下能活几个回来。 看来他们只有等大人们过来找他们了吧? 这时被他们寄以厚望的大人们,正团团坐在地上,困顿的靠在一起。 “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孔老大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意兴风发,现在的他时不时打寒颤,他甚至已经没有精神维持凶狠的态度,去威胁唐之菁。 任谁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瘦弱无比拖着脚的少女,能把他们所有人一锅端了! 孔老二靠在大哥背上,手在腰带上摸索着,只是,他什么也没摸到,垂下眼藏住心里的惊骇,那死丫头是什么时候,把他们身上的药物和武器给拿走的。 “觉得很惊讶吗?”唐之菁冷笑,“你们在对我们家动手之前,就不曾摸过底吗?如此贸然出手,真不像是岭东之狼的作风啊!” 岭东之狼四个字一出,孔家这些人忍不住浑身一颤,惊愕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你怎么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知道你们几个兄弟就是岭东之狼的狼首?”唐之菁冷哼道,“我家还没在兴源村落户,我爷就已经知道你们的底细了,他什么都没说,也没跟官府报信儿,为的就是孔家一族上下一百多口人的性命。” 孔老三捂着胸口怒瞪唐之菁,“你爷是啥身份,怎么会知道我们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如果你们不来找我们家麻烦,我也不会出手,可惜,你们害死了我弟弟,那么,就拿命来偿吧!”唐之菁扬手,一阵淡淡的花香随风四散,很快,孔老大他们几乎痛不欲生。 他们后悔了!怎么就去招惹了这么个小煞星呢? 还有,这个小煞星手里头哪来这么多药啊!刚刚他们昏倒得毫无防备,等到醒来就是靠坐在一起簌簌发抖个没完。 他们中毒了,他们都知道,心里都很清楚,孔老二苦笑,“混了一辈子江湖,原以为可以安度晚年,没想到,却栽在这死丫头手里。” 唐之菁刚刚撒得东西应该就是毒物百花香,这毒听说是混合了百种毒物融合百花炼制而成,是西越唐门独有的,唐门?唐之菁唐之毓? “你们家是西越唐门?” “我们家是南楚唐门。”唐之菁冷冷的回道。 孔老大大笑,“死在唐门之手,也算是我们的报应了。” “是啊!小姑娘,只求你,别,别对我们的孩子们下毒手!”孔老二说着吐出一口血。 “唐门上下两百多口人,临死之前,求着你们,别对他们的孩子下毒手时,你们,听了吗?允了吗?” 唐之菁咬牙切齿的说完,冷哼一声,“祖父说,你们既已归了家,应是金盆洗手不再干昔日的老勾当了,所以他交代父亲,安静看着就好。” 却是没想到,当她的父母意外身亡之后,孔家长孙竟然会看上她,她怎么可能同意这门亲事,屡屡回绝后,孔文清竟做出那等事情来,“你们不止灭了我南楚唐门,还杀了我弟弟。” 这等大仇怎能不报呢? 旁支那些孩子,听天由命吧! 至于本家那些帮着孔文清算计她弟的家伙,等着,等她将他们一个个给收拾了。 刘二他们过来的时候,孔老大等人已经气绝身亡,唐之菁大概是从没杀过人,眼睁睁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断送在自己的手里,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呆呆的坐在那里发呆。 然而一感觉到有人接近,她立刻惊觉的抬头,手也摆在腰间的荷包上,可见她把武器摆在里头了。 “你好,请问你是唐姑娘吗?”刘二退到后头警戒,由春江出面。 “你们是谁?”唐之菁眼中的防备不减,反而更浓了。 春江暗道不错,知道要防着人,她看着唐之菁的眼睛道,“我们是救了令弟的人,他现在还昏迷不醒,我们想接你过去照顾他。” 她见唐之菁除了看着她,就是盯着她的手,于是道,“我知道你不信,我荷包里有他身上的东西,你若不介意的话,我拿出来给你看。” “你,慢点。”唐之菁的手紧了紧,心里却期盼着,眼前这女人说的是真话,她弟真没死。 春江从荷包里拿出一枚小玉扣,玉质平凡无奇,上头打的络子已经陈旧,还因为这样的危难染了不少血,不过看在唐之菁的眼里,那陈旧不堪的玉扣代表的是她弟还活着的信号,她一个箭步冲将上来,只是她冲到一半就腿软了,整个人跪倒在地。 春江和春寿上前扶住了她,春江顺势把手里的小玉扣交到她手里。 “小毓真的没死?他真的没死?”她嘴里喃喃着念叨着这句话,直到春江扶住她的头,直视她的眼睛,郑重的对她说,“是,他没死。他伤得很重,可是他没死,我家二少爷把他救回去了。” “二少爷?”唐之菁畏缩了下,能被称为少爷,又能派人到村里来找她,还进山里头来,看他们三人衣衫整洁无损,跟她一身狼狈相比起来,真是好太多了! 可见救她弟的人家世不凡。 这样的人救了她弟之后,若要求她们回报,那……她们要怎么回报人家啊?是不是要像在西越时一样,对主子的要求倾全力达成,主子要他们的命,他们不能不从? 春江没料到她想了那么多,笑着安抚她,“你别担心,大夫说了,你弟的伤虽重,不过只要好好休养,肯定就没事了。” “是吗?”她蓦然回首看着孔老大他们,他们已经毒发身亡,除了孔老大和孔老二,其他人统统倒卧在地,孔老大七窍出血的脸在阳光照射下,看来分外狰狞,孔老二的脸虽也出血,可相比起他大哥,倒是平静不少。 看唐之菁一直盯着他们看,春江顺着视线看过去,不过只看一眼就别开眼,倒是春寿好奇的问,“这些人,就是孔家人?” “嗯,他们也是官府一直在通缉的岭东之狼,二十多年前横行在岭东一带,作奸犯科无恶不作,我南楚唐门便是灭在他们之手。” 呃,那就是灭门之仇!可他们之前查到的却是,双方在兴源村相安无事十多年? “南楚唐门被灭之后,我祖父奉西越唐门家主之命,前来南楚追查凶手,可是在追查过程中,不断被本家的人构陷,最后总算查出来,南楚唐门虽是西越唐门的分支,可是南楚唐门的门主不想一直屈居西越唐门家主之下。” 她顿了下,又道,“同时在西越唐门里,也有人不服家主,想要推翻他,自己上位,便与南楚唐门连手制造了不少麻烦,让家主疲于奔命,他们便借机蚕食鲸吞,然而这样的合作,双方谁都信不过谁。 一次行动中,西越唐门的野心人士行动过激,杀了一整个村子的人,这让南楚唐门派去参与行动的人非常不满,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双方开始起了嫌隙。 最后就是南楚唐门遭岭东之狼灭门,唐之菁的祖父受命前来南楚查明真相。 西越唐门的野心人士唯恐唐之菁的祖父查到他身上,所以不断在家主面前给他穿小鞋,家主事忙,离南楚又远,再加上那名野心份子是他的亲弟弟,他不信亲弟弟的话,而信一个远在异国他乡的下属? 因为家主的不信任,唐之菁的祖父在南楚的行动渐受拘限,最后甚至就断绝了他们一切支持,任他们在南楚自生自灭。 唐之菁的祖父失望之余仍不死心,不相信家主就这样绝情,再度送信回去,不过家主之弟怕他们回去,会坏了他的好事,下令截毁唐之菁祖父送回西越唐门的所有信件。 在那信件送回西越唐门不久,唐家原本住的宅子被暗夜一场火给烧毁,唐宅是没人住,被烧就被烧了,可是唐家有邻居,那一场火,几乎烧掉半个村子,死了近百人。 唐之菁的祖父这才彻底死心,带着他们一家隐居山林。 只是没想到,运气那么好,竟然和他之前找不到踪迹的岭东之狼成了邻居。 唐祖父拦住嫉恶如仇的唐父,不许他去报官,南楚唐门虽是死在孔家兄弟之手,可追根溯源根子是在西越唐门家主之弟,岭东之狼充其量只能算是他的刀。 “祖父大概没想到,自己唯一的孙子差点就死在他们手里。” 春江和春寿看看孔老大等人的尸体,没说话,刘二顿了下,问,“他们死也死了,你打算怎么收尾?” “我不打算回去了,可是那些代管的东西,不能丢在村子里,那只会便宜了孔家那几个婆娘。” 不想回去,那就让人以为她死在山上了!至于那些东西,想要移转也容易得很,趁夜去转移就是。倒是孔家人的尸体怎么解决啊? 刘二看着孔老大他们的尸体,只觉头皮发麻。 “你们不用担心,这山里的野兽蛮多的。”唐之菁接过春江递给她的湿帕子,把脸擦了擦,想起身才发现腿脚不便。 “你想怎么做?跟我们说,我们来代劳。”春江扶着她说。 唐之菁掏出一瓶药,“把这个洒在他们身下的地上。” 刘二接过去,很快就把药洒完了。 “然后呢?” “然后就可以离开了。”唐之菁接过刘二递回来的瓶子。 “就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容易了啊? 春寿看着她手里的药瓶,好奇的问,“这是你们唐门的手段?” “是啊!不过小毓还小,对人没有防备之心,所以我不敢教给他。”唐之菁对弟弟的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春江点点头,“不教给他是对的,要不然孔家那些人想害他,可就太容易了!” 唐之菁听她这么说,也吓得脸色煞白,像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可不是吗?倘若她之前就把这些保命的药教给弟弟,他对村子里的人向来没防心,肯定是人家开口,他就乐颠颠的双手奉上。 如此一来,孔文清压根不用杀小熊引熊瞎子来对付小毓,直接给他一包药,就能把他给除掉了,还能名正言顺,任人找不出破绽来。 想到这里,唐之菁不禁一阵害怕,莫怪娘亲告诫她,不要太宠弟弟,太娇惯着他,把他养得不知人间疾苦人心歹毒,那不是爱他,而是害他。 。 正文 第一千三十六章 失火 刘二他们从山里出来,只传了消息给假扮他的鸽卫们,让他们自由发挥,接下来的事他们就不管了,可没想到的是唐之菁太能哭了! 因为她的腿已无法行走,刘二只得把她背下山。 唐之菁请他们砍了树枝来,又拔了些树皮,动作利索的做了一个背架,刘二把背架背在背上,唐之菁坐上去就可以了。 春江她们看得一愣,心说这法子好,回头叫大伙儿都学学。 找到了他们藏着的马车,就往山下去。 只不过,悲惨的事这才刚刚要发生、 兴源村东北方,约莫两天行程的小城支源城,东城区的富贵客栈,三等客房外,刘二面无表情的伸手敲了敲房门,不一会儿,房门微启,探出春江的头来。 “还没哭完?”刘二皱着眉头问,从坐上马车之后,这位姑奶奶就开始哭,哭得人头晕眼花的,刘二这两天边赶车边忍受着魔音荼毒,没把车赶到山沟沟里去,还真是辛苦了。 春江苦笑,“还在哭,请小二再送些水来吧!”不管是喝的还是用来洗脸的,都很缺啊! 刘二点点头,“叫她哭快点,咱们还有事得赶回京去。” “我知道。”她们家教主的嫁妆还没收拾好呢!她们那有闲功夫再在这里,陪唐之菁磨蹭,可那大姑娘一哭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她和春寿也很没辙啊! 春寿连听了两天催命符似的哭声,今儿一早终于受不了的溜出去,说是去打听兴源村的情况去了,顺便还要问问唐家那些东西起出来了没? 还有孔老大他们的死讯,孔家人知道了没? 之前因为孔家人私心,不许村民外出,可是刘二他们搅了趟浑水,就不知村长后来放行了没有? 春寿直到近午才回来,她一回来就开心的嚷着,“成了,成了!” 春江忙让她把刘二请过来,然后才让春寿把新鲜出炉的消息说予他们听。 话说从头,孔老大他们带着小辈们上山后,兴源村中,之前虽然听刘二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但村民们根本就没看到,刘二说的人在村里出现过,村民们不由对刘二的话打了些折扣。 然孔家人避而不谈的态度,又令村民们不得不多想,要知道孔家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子,大伙儿可都清楚得很,远的不说,近的,就是唐之毓一事。 因此兴源村表面看来很平静,实则暗潮汹涌,就算孔家人有意压制,许了村长不少好处,希望他帮忙控制村民们,也都难以完全压服村民们。 这些村民们要真是老实和善的,早就被生吞活吃了,哪还能安然活到现在?他们要真是良善的,也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孔文清脱力摔死。 尤其是唐之菁表哥的朋友去而复返,焦急的跟他们说,颜大柱他们姐弟三人没回城,怎么办啊? 他的差事已经辞掉了,现在他要追随的人也不知去向,他怎么跟家里人交代。 村民们也见到了他妹和他老婆,乖乖,这两个女人长得不怎样,可是这战斗力真不是盖的啊!姑嫂两得知,丈夫和兄弟把她们拖来拖去,结果竟落得这样,气得不得了,当着村人的面就开打啊! 还是村民们劝住了,把这夫妻外加小姑一枚,全都暂时安置在唐家的小院里。 正房的门和那几间存了东西的屋子都上了锁,可后院还有两间房,就在厨房旁边,一间权做柴房,一间是杂物间,整理整理就能住人。 反正他们是唐之菁表哥的朋友嘛!想来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再说村里也没空屋让他们住。 看他们可怜的,一个大老爷们被妹妹和老婆揍得有点惨啊! 因为看着可怜,扮成刘二的鸽卫很快就被村民们接受了,都是家有河东狮,交流起来毫无障碍。 扮成刘二媳妇和妹子的两位鸽卫,也被村民们接纳了,婆婆妈妈们甚至还面授机宜,教她们怎么驯夫。 在三名鸽卫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村民们脑洞大开,开始有流言说,孔家人发现颜大柱他们来找唐之菁,想要把她接走,按照孔老大兄弟的脾气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脾气一上来,就把他们四人给宰了。 隔天借口说唐之菁跑了,他们上山去找,其实就是借机把他们四人的尸体给处理掉了。 不得不说,这很符合孔家人的脾气和作风,于是乎,在假刘二他们的怂恿下,村民们力争要上山寻找唐之菁等人。 村长也怕唐之菁和她表哥他们被孔家人杀了,因此在孔老太爷震怒反对下,他还是带着年轻力壮的村民们上山去了。 这次孔家上山的人,除孔老大兄弟是本家的,再有就是本家少年一组,旁支少年一队,旁支里青壮年都没跟着去,他们不是不想去,而是被孔老大兄弟拒绝了。 因此他们心里其实也在怀疑,那个流言是否属实,孔老大他们兄弟真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的,要不然为什么不让他们跟去呢? 这时村长他们要上山,说什么他们都不肯被落下了。 于是乎,由村长带头,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山上去。 假刘二自然是跟着去了,万一要是找到了颜家姐弟,还得靠他认尸呢! 至于他老婆和妹子,自然是留在村子里了。 假鸽卫起先有点怕,毕竟这兴源村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啊! 直到走到半道上,听到了支援的鹰卫吹的鸟笛,他才安下心来。 因为有刘二他们留下的记号,鹰卫们很快就找到被唐之菁吊起来的旁支少年们,他们已经被吊在半空中一天一夜了,又饱受惊吓,已经晕死过去,鹰卫们检查过他们,确定没事,就悄悄的引导村民们发现他们。 旁支少年们很快就被救下来,这些原本趾高气昂的家伙经此一劫,全都没了以前的嚣张,一个个精神萎靡不振,就像被霜打蔫了的茄子似的,看到自家大人全都不顾形象的哭起来。 孔家旁支那些青壮年们,得知是唐之菁把他们吊起来,都有些不敢置信,那死丫头又没武功,怎么可能一个人撂倒这么多人? 等听完他们的述说之后,大伙儿都蒙了! 原来,唐之菁不会武功就这么厉害了!这要是会武功还了得?村民们悄咪咪的打量着孔家人,这样的硬骨头,他们家还啃得下去吗? 尤其在得知唐之菁已晓得她弟是怎么死的之后,就连村长都要替亲家他们捏把冷汗了! 再听到本家少年组见到他们有难,竟然没帮他们解困,还嘲笑他们,旁支这些长辈们都怒了,得知他们最后被野猪追赶而不知去向时,这些长辈们只咬牙切齿的叫好,并没有想去找人的打算。 就连村民们也没开口,村长只叹口气,就领人继续寻找孔老大他们了,这让假刘二对这些人的冷血觉得有点寒。 村长看假刘二的表情有些难看,拍了他一记,道,“兄弟不晓得我们这山里的野猪可凶残了!我们真想救也没那个本事,还是等找到他们家大人,由他们家大人自个儿去救吧!孔老大他们兄弟,都是会武的,本事可比我们这些强多了!” 要不是因为如此,孔老大要他拘着村民不许出村,村民们哪会老实听话啊! “听说,他们家兄弟以前在江湖上还是响当当的人物呢!要不是孔老太爷年纪大了,想儿孙待在身边,只怕他们兄弟还不会回村子里来呢!” 假刘二没想到村长竟然晓得孔老大他们以前的事,连忙跟他套话,不过村长也只知道他们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却不知他们的称号。 人多力量大,他们很快就找到孔老大他们了,或者该说他们的尸骨了! 不用通知孔老大他们兄弟,去救他们家孩子了!因为野猪直接把人驱赶到这儿,把他们全一锅端了。 看到孔老大他们死状,不少村民全都恶心作呕,实在是太血腥了! 孔家本家的少年们与孔老大他们全死在这里了! 村长强忍恶心,一一去查探,确实了死者们的身份,边在心里算着,娘咧!孔家本家的男丁几乎全死在这了! 回去之后,不晓得要怎么跟孔老太爷说啊!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真是世间惨事哪!只是瞒是瞒不住的。 “这,要怎么收殓啊?”有村民问,他们既来了,就不能让孔老大他们曝尸荒野,总要把遗体给带回去。 可是这人数实在太多了啊!而且个个跟破布娃娃似的,残破不堪,这要带回去,老人们见着了,扛不扛得这打击啊? 村长扭头看向孔家旁支人,其中年纪最大辈份最高的,是与孔老大他们平辈的,叫孔济的壮汉。 他抹了抹眼睛,眼眶擦红了,不过没掉泪,见村长看过来,他哽着声道,“还请大伙儿看在死者为大的份上,帮个忙,帮他们回家吧!” “那行,既然有孔家的人做主了,咱们就帮一把吧!毕竟都是同村的人。” 村长算了算,孔老大兄弟几个就有八人,少年组则有十二个,一共二十人,全都死于野猪的獠牙之下,说不害怕,那都是骗人的,可到底有一起长大情份在,不好让他们继续曝尸荒野,所以村长就指挥众人帮着把孔老大他们残破的尸首捡到一块儿。 “这血腥味儿太大了,我们要就这么把人带下山,这一路上肯定会引来不少野兽。” 到时候就换他们这些人有生命危险了。 “不如就在山上一起化了吧!”孔济建议道,“回头带着他们的骨灰回去得了。” 既避免了他们的父母,看到自家孩子惨死的样子伤心欲绝,再来也避免引来凶猛的野兽攻击他们。 这建议是很好,只是寻常的火能把这些人全都火化吗?假刘二好奇直盯着瞧,就见兴源村人把孔老大他们堆在一起,然后取出腰中的打火石,不一会儿就燃起熊熊火焰,假刘二发现这火的温度有些高,忍不住想靠近一探究竟。 不过他立刻就被村长扯了回来,“那是唐老太爷送给村民们的礼物,温度可高了,别靠太近,免得被火给燎了。” 假刘二听说是唐老太爷送给村民的礼物,好奇的想讨过来看个仔细,村长很大方,把腰间挂着的打火石一应物什全交给假刘二看。 假刘二翻来覆去就是没看出这打火石物什有何不同,既知看不出端倪,假刘二也没留着,跟村长道了谢就还他了。 火烧了一天一夜。 火熄之后,还要等温度降下来,此外还要找东西把这些人的骨灰带回去。 幸好早在开始火化之时,孔家旁支就先带着被救下来的少年们回村了,他们回来时,给大伙儿带了吃食以及骨灰坛回来。 等到温度降下来,村长领着孔济他们捡骨,想到他们惨死的样子,众人纷纷落泪。 直到有人似突然想到了,开口问,“唐之菁人呢?还有她表兄他们呢?” 旁支少年们说只看到唐之菁,他们没来得及从她那里问到她表兄他们的下落,想到他们被吊在树上的惨样,再看看孔老大他们的死,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该不会孔老大他们真杀了颜大柱姐弟,唐之菁知道真相后,这才对孔老大他们痛下杀手?” 答案真是这样吗?可是孔老大他们是死在野猪的手里,和唐之菁没有关系吧?还是说那些野猪其实是被她引过来的? 大伙儿摇摇头,都说唐家要真有如此手段,面对孔家逼婚时,大可拿出来震慑对方,何必等到她弟被谋害了,才拿出来呢? 假刘二心说,你们还真猜对了,那小姑奶奶还真有这手段,这不是之前不晓得他们要害她弟吗?现在知道了,她要报仇自然就得拿出自己的手段来。 可怜孔老大他们还以为,他们要对付的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没想到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更何况这只兔子自保能力还挺强的! 可见古人说的有理啊!不要小看任何人,你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呃,或许该说惊吓? 春寿说完之后,唐之菁也不哭了,她以帕子按着鼻子,问,“我家那些东西可都搬出来了?” “嗯,因为村长安排我们的人住在你家的院子里,正好方便他们动手脚。” “不过我怕,孔家那些人要是发现箱子不见了,会不会找上你们的人?” “放心放心,他们自有脱身之术。” 春寿拍着胸脯跟她打包票,谁知当晚,在兴源村里,唐家小院就失火了。 。 正文 第一千三十七章 脱身 做坏事当场被人逮住了,丢脸不?丢脸啊!孔老太爷脸涨着紫红色一言不发,他老婆气势如虹振振有词的对村长和村人们喊着,“这死丫头害死我们家那么多人,不过烧他一座宅子而已,还是便宜她了!” 村长及村民们看着二老的眼神,有着戒慎有着恐惧,熊熊火光中小屋发出呻吟声,大概是淋了什么易燃物,空气中气味十分难闻。 “哈哈哈哈哈!”看村民们几度因温度过高,而退缩不敢往前救火,孔老太太疯狂大笑,“我用了唐老头送的黑油和打火石,你们要是想做唐家人的陪葬就去吧!哈哈哈,哈哈哈!” 孔老太太灰白的发丝散出发髻,在夜色火光中飞舞着,眼睛泛红面目狰狞,就像是个疯子,不,不对,她就是个疯子! 不过想想她今天白日里,接连送走了她所有的儿子以及孙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怎能不疯,怎么不疯? 可是能怪唐之菁吗?能吗?是谁害死她仅有唯一的亲人?是谁逼着她嫁进孔家?是谁集全族之力逼迫一个孩子,一个弱女子?能怪她反击吗? 别告诉他们,孔老大他们那么多人一起上山,真是为寻唐之菁,担心她的安危。 更何况还有她表哥和表姐三人,下落尚且未明,这下好了!孔老太爷夫妻两个还把暂住唐家小院的刘家兄弟一家三口,连同唐家小院给一块儿烧了! 葬送在他们孔家手里的人命,就不是命?就只他们孔家人的命才最宝贵? 村长和村人们心里五味杂陈,看着孔老太太发疯,原本抓着她不放的婆婆妈妈们松开了手,任由她冲到唐家小院的门口,朝着里头吐了好几口口水,火场里头传出爆裂声,然后大家就看到孔老太太痛苦的弯下腰跪倒在地。 突突突,接连数声异响,大家就看到好几支箭簇就扎在孔老太太周身,那黑得发亮的箭簇在火光中发出幽蓝,这箭头上含有剧毒。 大伙儿不禁往后倒退好几步,火光中的唐家小院让他们感到巨大恐惧感。 “这该不会是唐老太爷设的机关吧?” 也是,能做出能点燃高温异火的打火石,唐老太爷应该不是普通人啊!对了,黑油,村长心说,我怎么不知道唐老太爷有送黑油给孔家人?这两家关系不过寻常,唐老太爷要送礼,怎么会送这种东西? 其他人想的就多了! 婆婆妈妈想到孔老大的妻子老爱带孔家的女孩们去唐家,她们和唐之菁关系并不好,可是每每孔太太带着孔家女孩从唐家出来,不是带着时兴的布料,就是首饰,有一回孔太太的女儿就直接穿着唐之菁新做还没上过身的衣服回家。 唐太太过世时,唐之菁的女红才学了皮毛,她过世后,唐之菁要扛起养家重担,还要教养弟弟,所以那件衣服是村长太太做好送给她,做为她及笄生辰礼的,村长太太做的时候,村里的婆婆妈妈们都参与过意见,还都上过手缝几针呢! 因此孔太太的闺女儿穿着那身衣服招摇过市时,大家都认出来了。 想到孔太太母女的性子,再看向烈焰中的唐家小院,众人不禁要想,孔家人是不是在放火前,就把唐家小院那些东西搬空了呢? 孔家旁支孔济家里,孔太太黑着脸指着地上一个个装着石块的箱子质问着,“孔济你给我老实招来,这里头的东西呢?” “你问我,我问谁啊?"孔济很不耐烦的打掉孔太太几乎要指到他鼻子上的手指头。 “大嫂,你不是说唐家那几间屋里摆的全是好东西吗?怎么会都是石头?”孔济的老婆早就看孔太太盛气凌人样子不爽了,现在还指着她丈夫当孙子一样骂,当他们家里没人了吗? 孔太太自嫁到孔家来,因为孔老大的武力值是全族最高,族人从来不敢跟她大小声,对她从来都是巴结讨好,谁敢对她高声说话。 见孔济的妻子对自己不恭不敬,火气立时就上来了,手一扬就往孔济的妻子脸上招呼去。 孔济的老婆不躲不闪正面迎上去,不过打脸声迟迟没有响起,孔太太右手被孔济的大儿子一手捏住,孔济的老婆趁孔太太还没反应过来,上前啪地一声打了孔太太一记耳光。 孔太太只觉脑袋嗡地一声,整个人都蒙了! 她看到孔济的妻子在对自己说话,应该是说话吧?可是她看不懂她在说什么,她听不见她在说什么,蜂鸣声让她整个人反应变慢,手上的疼痛也没能让她缓过来。 她数度想挣脱那箝制的手,可惜她根本挣脱不开,只觉得手越来越痛。 跟着孔太太来的儿媳、女儿见状觉得不对,连忙上前帮忙,这时孔济的长子才把孔太太的手摔开。 “你给我放老实点!你以为现在还跟以前一样吗?告诉你,你们本家就只剩下老弱妇孺,连个能扛起家计的男丁都没有了!还敢在我爹娘面前耀武扬威?哼!想得美!” 话还没说完,就被孔济给扯开,“大嫂,你要我们去做贼,我看在你们今天痛失至亲的份上,二话不说,帮了。可你不但不感激,还质问我们这里头的东西哪去了,我就问你一句,难道大嫂你知道这里头摆的是些什么东西?” 要不然你怎么知道,箱子里头原本摆的不是石头? 孔济没把后头的话问出口,不过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孔太太哑口无言,她能怎么说? “从你找我们帮忙,到我们把东西搬回来,这段时间里,你可是都一直跟在我们身边,我们就算想动手脚,有那个时间准备石头把里头的东西调包吗?你也都看到了,这些箱子上头,可都挂着锁呢!我们搬回来的箱子可都完好无缺,没有任何损伤。” “就是!刚刚开箱子,还是我们家老大用斧头砸开的呢!”孔济的老婆气呼呼的说道。 孔太太用手捂着被打的脸,她还是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看他们的样子猜也猜得出来,他们是在质问自己什么事,眼下还有何事是最急迫的,当然是箱子里的宝贝哪儿去啦! “你们不用狡辩了!肯定是你们动了手脚,要不然这些箱子一直放在唐家的屋子里,又没人去动它们,里头的宝贝怎么会不翼而飞!也就只有你们去动它们,肯定就是你们把东西调包了!” 烦哪!这女人怎么听不懂人话?讲也讲不听,都跟她说了,他们今儿一整天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他们怎么弄鬼?就算他们想弄鬼,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弄来这么多大石块啊! 孔济的兄弟靠过来跟他咬耳朵,就见他嘀咕了几句,孔济便朝他点点头,那人遂带着兄弟们上前,一一检查那些箱子里的石头。 孔太太已让儿媳们扶到角落的椅子坐下,等他们全检视完毕,大家的脸全都绿了!那些石头就是村子外头随处可见再普通不过的石头,根本不是孔济他弟猜测的那样,是内含什么美玉的石头。 还有一些是村里拆房时的大土块,因为灰朴朴的根本看不出是啥材质,直到现在检查,才看出它们的原形。 老实说,还真像应急随便找来扔进去充数的,嗯,说孔济他们没造假,好像连他们自个儿都不信了!好尴尬啊! “老子说了,自这婆娘找上我们之后,就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们家就这么点大,真要是我们把箱子里的东西给调包的话,那我们把东西藏哪儿去了?左邻右舍住得这么近,我们家但凡有点动静,你们听不见?看不着?” 孔济家两旁都是自家兄弟,他这一说,大家都点了点头,“是啊!嫂子,这真没地儿给他动手脚,再说了,这锁头全都是现砸的,做不得假啊!” 有老人上来摸了摸那些箱子,“这些箱子他们也做不了假,瞧瞧,全没用钉,全是榫卯拼起来的,他们又没学过木工,哪会这个啊!” 老人顿了下,很不以为然的对孔太太说,“再说了,你给他们的时间那么短,他们要有这本事,在那么短时间里,不伤锁头不伤箱子把里头的东西调包,那他们也不用龟缩在这山村里啦!” 老人话声才落,孔济立刻大声道,“十九叔公说的是啊!” “嫂子啊!我看,你该不会是被唐家那丫头给骗了吧?她既不想嫁给大侄子,又怎会给你看她家珍藏的宝贝?” 大家都爱财,可孔太太爱财的程度叫人发指,但凡见到人家家里有什么好的,她家里就算有,她还是想跟人讨回去。 反正就是见不得别人家拥有比她更好的,兴源村的村民们也许不全吃她那一套,可是孔家本家和旁支因惧怕孔老大,对孔太太几乎是有求必应,搞得这些年孔氏族人在穿着打扮上都越发简朴,怕的就是自个儿身上的穿戴被孔太太相中讨要了去。 孔太太还在耳鸣,只能比手势,大家只能猜,不等他们猜出个名堂来,就有村民奉村长之命,前来请孔氏族人。 那几个村民来的匆忙,孔家人未能及时反应过来,就让他们一口气冲到了堂屋,也就看到了堆满屋的箱子。 村民们看了一下,并未觉得有异,毕竟谁也没看过唐家珍藏的箱子。 只是看孔济等人脸色有些古怪,回去时不免跟村长提了一句。 叫孔家人过去,就是要处理孔老太爷夫妻纵火烧房的事,孔太太早知公婆两会去放火烧屋,所以她才找孔济帮忙,把唐家屋里藏的箱子全运出来。 还不能运到自个儿家里,免得公婆的事情爆发出来,上自家的人太多会露馅。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箱里放的全是石块儿!喔,还有一些是土块儿。 若不是因为这事大出孔太太意料之外,也不至于在孔济家拖太久,久到村长派来找她的人去了家里找不着人,便跑到孔济家里来找。 要知道孔老太爷这支是本家,但眼下青壮少全死了,剩下的男丁不是不到十岁,就是还在呀呀学语,除孔老太爷没人能当家做主了!偏他跑人家里纵火去,这下不得找分支的人出来做主了吗? 孔济算是孔家分支中最出色的一个了,能上山打猎,下地种田,识字算数,性子果决还会点武,虽不像孔老大兄弟那么强,但搁兴源村里,足够了! 村民们来请孔太太,是因为犯事是她公婆,来请孔济,则是因为孔家本家分支就他一个还算讲理,脑子清楚,不会一开口就上手。 孔济这会儿还没意会到,在他屋里看到这些箱子代表什么意思,他带着孔家分支的人去见村长。 待看到被五花大绑的孔老太爷夫妻时,他怒不可遏的朝村长大吼,“村长,您这是干么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定要给我伯他夫妻两这样难堪?他们今儿个才痛失爱子和孙子们啊!” 村长冷笑,“要是可以,我也不想这样对待他们两个老人,可是不绑不行,你可知他们今晚做了什么?” “什么?”孔济还真不知这两个老的能干出啥大事来。 “你们这一路过来,都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吗?” 孔济愣了下,指着屋外的天空,“这是哪里走水了吧?村长啊!不是我说您啊!村子里走水了,您老不赶紧带人去灭火,反倒把我伯他们绑起来,这实在……” “村子里走水,可我们没法救,因为他们两个在人唐家小院里洒了黑油,又用唐老爷子送的打火石纵了火,唐老爷子送打火石打出来的火温度高,这事你们也都知道的。” 确实,他们都很清楚,毕竟他们才把孔老大他们的尸体给火化了后,带回村里来,那温度之高,他们可都亲历过,只是这黑油…… “黑油是啥东西?” “问你的好伯父好伯母啊!”村长气得胡子直抖,“也不想想看,这黑油是啥好东西,那是一烧就能把整个村子夷为平地的好东西啊!他竟拿来纵火烧房,他们两不想活,就想把全村的人都给拖进地狱去。” 越说越生气,村长把手边的杯子朝孔老太爷夫妻两砸过去。 孔济拦阻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孔老太爷夫妻一个被茶杯砸到额头,一个被泼了一身茶水。 “村长,不是我要替我伯父讲话,那三个外地来的,暂住在唐家小院的人放火的嫌疑可比我伯父夫妻两来得大吧!我伯父他们两年纪大了,行动也不是很方便,要说他们两纵火,我一点都不相信,村长,你还是查查那三个人吧!” “那三个人好像跟我们从山里出来之后,就一直没看到人耶!” “是啊!今儿火烧得这么大,好像也没看到他们出来?” “哎呀!你们说,他们会不会已经被烧死在里头了啊!” “谁晓得。”村民甲没好气的回了人一句,然后回头问村长,“对了,村长,要是那个姓刘的家伙真死在唐家小院里,那他留下来的车,可就成无主的了,咱们可不可以瓜分了啊?” “只要确定人已经死了,他家里人不来找,那车就属于咱们村子的。” “好耶!他家里人若找来,就说没看到他们有车不就得了!”村民甲道,他旁边不少人跟着起哄,如此一来,他们可就凭白发了笔横财啊! 得了村长的准话,大伙儿就争先恐后的往村头,假刘二的马车去。 而假刘二他们高坐在村长家的屋梁上,听到了这一切后,忍不住要摇头,这一整个村子的人都不是啥好人啊!猜测他们可能死在唐家小院里头,不是想着帮他们收尸,或是通知亲人,而是想要瓜分他们的马车。 啧啧啧,唐之菁姐弟在长辈们撒手人寰后,还能在兴源村活到现在,着实不简单啊! 。 正文 第一千三十八章 回京 唐之菁得知她从小到大的家被烧了,足足有两天没说话,不过到底没哭了,刘二直呼阿弥陀佛,总算啊!不再魔音传脑! 这天晨起,春江让小二打水来,正想帮唐之菁洗漱时,唐之菁忽然问,“假扮你们的那些人安全脱身了吗?” “嗯,他们在起火前就离开了。”事实上,假刘二他们全程监控着孔家人的行动,当假刘二跟着村长他们上山时,支持的鸽卫陆续进驻,鹰卫们也在侧护卫,兴源村的变数太多,叫人看着就不放心。 假刘二随村长他们回村,全程护卫他的鹰卫也跟着回来,他们麻利的把箱子里的东西给调包了。 因为他们早有准备,带了十几个箱子,还没进村就把石块、石头摆进去,然后上锁,把唐家小院里原有的箱子替换出来,他们还把唐之菁家的祖宗牌位,家具、衣物等所有东西,趁着村长他们在外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悄悄运走了。 孔老太爷夫妻年纪大了,看唐之菁家的屋子全都上锁,也没去细看,搬着装着黑油的桶子,在地上泼洒着,别以为这是轻省的活计,对他们夫妻来说,还是很吃力的。 所以他们根本没发现,他们烧得其实就是名符其实的空屋,里头什么都没有。 如果他们没用黑油,也许还会留些家具让火烧,可用上黑油,烧完之后可就成白地一片了,就算有人死在里头,也会被高温的黑油烧得尸骨无存。 尤其又有唐老太爷的打火石助威,黑油的威力更是被拔高到前所未有的境界。 假刘二他们目睹被大火肆虐了三天的唐家小院,那真叫一个干净利落啊!连院子里那几棵树也全都没了,连碴都不剩。 唐之菁不晓得的是,假刘二他们押着从她家弄出来的箱子、家什等对象,来跟他们会合了。 在她不言不语也不哭的这两天,他们总算是赶过来了,一到客栈倒头就睡,直到今早才起。 黎浅浅要求鸽卫们也要修习武术,不要求他们精到成一流高手,但至少要有自保能力,遇到危险时,能逃出生天保住小命。 武功招式得练,不贪多,但要求他们要练到运用自如。 所以天还没亮,他们就全都醒了,自动自发开始练武,假刘二叫张良,约莫二十五岁,是刘二的姨表弟,两人有点相像,这也是为何找他假扮刘二,混进兴源村的主因。 刘二的姨母曾要求刘二帮忙,把张良调到黎浅浅身边去当差。 刘二对此不置可否,只推说难得和张良碰面,等见面了当面问他的意思。 张良却是一口就拒绝了,他不想离大老板太近,那压迫感太大了!而且看看他家刘表哥,这才跟在教主身边几年啊!就操劳成这德性了!太辛苦啦!他自问没他表哥那么能耐,还是别折腾自己了。 假扮春江和春寿的两个女鸽卫也过来了,她们端着早饭过来,春江开门将她们迎进来,唐之菁有点讶异,看着二女良久,才道,“她们两个和你们两长得有些像。” “嗯,是有些像。”春江点头给予肯定的答复。 “她们两假扮成我们去兴源村,能不像吗?”春寿说完啃了口包子。 唐之菁不懂了,“你们在村子里的时候,不是没下过车吗?” “怎么可能完全没下车?总是有需要下车的时候。”春寿吃完了包子喝了口小杂粮粥,嗯,味道还不错,配上时鲜蔬菜,这蔬菜她没见过,应该是山里采的野菜。 春寿边吃边认着盘子里的菜色,“这个肉很鲜很嫩,是鸡肉吗?”口感很像鸡肉,可仔细品又觉得不是。 唐之菁看了一眼,抬头看春寿,“春寿姐你敢吃蛇肉吗?” 敢吃蛇肉吗? 这话在春江她们脑子里回荡着,不用说了,这肉就是蛇肉吧?四女眼神有点复杂的看着那盘炒肉。 “你们不敢吃吗?”唐之菁心说,完了,她们该不会当场吐出来吧? 谁知春江重新挟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细细嚼了嚼道,“不太像,真是蛇肉?” “这厨子绝了,把蛇肉弄得不像蛇肉。” 春寿也挟了一筷子放进嘴里,“我还是喜欢叶妈妈熬的蛇羮,那才真鲜。” “这个炒得有点老了。”同一道菜,四个人就吃出不同的感觉来,唐之菁笑了,因为长得漂亮,家里管得严,她在村子里基本上是没有朋友的。 村长夫妻对他们姐弟是很照顾,可他们毕竟是一村之长,事多着呢!至于村民们,是有些人不错,可是碍于孔家的淫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他们好。 至于同龄的女孩们,长得漂亮的那几个厌恶她,因为孔家长孙喜欢她,不喜欢她们。 孔家的女孩们讨厌她,认为她们孔家是村里最富有最有权势的,可是她们穿的戴的却比不上她。 这两大圈圈的领头羊都排挤她,她又少在村里走动,所以她就想跟人交朋友,都没人搭理她,长辈们过世前时如此。 他们过世后,她忙着维持生计,又要照顾弟弟,时不时还要被孔文兴骚扰,孔太太她们上门做客,忙得脚不沾地,晚上几乎是倒头就睡,当生计问题大于一切的时候,是没有精力去顾及旁的东西的。 现在的她,经历了丧弟之痛的哀伤,失而复得的狂喜,然后是失去了从小到大的家,大悲大喜来得太快太猛,致使现在的她感觉有点奇怪,像是置身事外观察着所有人的悲欢喜怒。 她自己却处于无感的状况中,好像有个东西把她包起来了,和外头隔绝开来。 唐之菁也不会形容,彷佛自己就在梦里头,春江她们都是她梦里的人,她们全是她想象出来帮助她,把弟弟救回来,把她救出那个村子,看着春江她们的笑容,唐之菁一时有种不知己身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 唐之菁的这种心理状况,并没有人发觉,大家休整了一番后,就启程回京了。 至于兴源村里的纷争,孔家二老因纵火烧屋,虽然屋主目前行踪不明,可不能因为人屋主行踪不明,就纵容人把他家给烧了不追究吧? 因此二老被送去衙门了,孔太太好不容易去掉头顶上的三座大山,但直到她真正当家做主了,她才发现,当家做主好难啊! 因为孔老大兄弟他们是一起过世的,所以丧事就集中在一起办理,也亏得已经火化了,要不然天气越来越热,气味肯定难闻。 不过因为是放在一起火化的,尸骨全都混在一块了,毕竟村长他们又不是专门收殓的人,什么规矩忌讳那是全都不懂,所以问题来了,因为全都混在一起了,势必要安葬在一块了,墓地设在那儿,要请什么人来办事,大家要怎么分担这笔费用。 还有当家人和较大的孩子都死了,剩下的孤儿寡母要怎么过日子?以前有男人在,家里大小事全由他们拿主意,女人们纵使有所不满,可也没人理睬她们。 现在,男人死了,大的儿子们也死了,女人们只能自己硬着头皮顶上去,这个时候才发现当家真是难。 男人和孩子的丧事是目前首重要事,旁支的男丁们是出面帮忙了,可他们帮着跑腿可以,真要拿主意时,人家不傻,才不帮着做主!省得将来有什么问题,就找他们负责了。 因为如此,孔家二老被县太爷关到牢里去之后,苦等不到家里人来探望,他们似乎被所有人遗忘了。 大家遗忘他们,可孔老太太没忘记儿子和孙子死得那么惨,她天天在牢里咒骂着唐之菁,似乎与之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实际上他们之间确实有仇,还是孔老大他们做下的,唐之菁算是替南楚唐门上下一百多人报仇了。 兴源村所在地隶属兴华县,兴华县令尹福寿是个耿直的,知道孔老太太他们放火烧屋,可能还涉及三条人命,领着人亲自走了趟兴源村,看到了被烧成白地的唐家小院,心里已有了决断。 他在兴源村走了遍,又亲自去查看旁支少年队被吊的现场,以及孔老大他们死亡、火化之地,回去之后就判孔老太爷夫妻监禁终身,因他们年纪大了,也不流放了,算是给老人家的一点优待,毕竟他们的儿孙一夜之间全没了,疯狂作死想为他们报仇也说得过去。 但波及到无辜的人,那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尤其是在判刑前的一个深夜,有人在他书案上留了一份卷宗,那是许多年前岭东之狼犯下的一桩灭门血案。 看到岭东之狼的身份时,尹县令简直不敢置信,岭东之狼兄弟几个竟就躲在兴源村那样的一个小山村里,若非这份卷宗,打死尹县令都不敢相信啊!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卷宗最后是唐老太爷的亲笔,他因被西越唐门中人所迫害,明明是奉命出西越来南楚调查此事,没想到最后却成了他不得归家的主因,尤其在得知南楚唐门之所以灭门,全是自己做来的时,他一直以来的信念崩坍了。 所以就算他后来发现孔老大兄弟就是岭东之狼,他也不想逮捕他们回去归案,他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完下半辈子。 因为千挑万选的藏身之地,竟出现岭东之狼这样的变量,唐老太爷也不想再折腾了,就在兴源村住下了,明知孔老大他们就是灭了南楚唐门的歹徒,他也不想戳破他们了。 尹县令看完卷宗之后,忍不住叹气,唐老太爷有心不追究了,但孔家人不晓得啊!孔家人只看到了唐老太爷一家全是硬骨头,硬气得很,油盐不进,就想着要挫挫他们的锐气。 唐老太爷过世后,唐老爷夫妻意外身亡,根本来不及交代后事,以致于唐之菁姐弟两只能胡乱摸索着往前走。 他走访过兴源村,知道唐家姐弟不容易,可是孔家人做了什么?为了满足他们家孩子的要求,不惜杀害唐之毓,这家子真是……想到唐之菁的表哥表姐三人上山找人,却始终没有出现,也不知是生是死。 还有颜大柱的友人一家三口,借住在唐家小院,走水时没看到他们逃出来,事后也不见踪影,尹县令便全都算到孔家人头上了。 孔太太得知公婆就在衙门里服刑,虽是松了口气,但想到日后的花销,她就开始觉得头痛,二老在家里就是当家做主的人,享受惯了的,现在住在牢里,日子肯定不好过,他们小老百姓要探次监,就得花不少钱。 更别提从山里出来,到城里去探监了! 这一来一回得花多少时日,这笔开销怎么算都省不了,还有,家里虽还有男丁,但不到十岁的娃儿,能指望他们扛起家计?去城里探望二老?别开玩笑了。 孔太太合计来合计去,最后决定把家里那些田全卖了,手里只要有钱,哪儿不能去呢? 再说了,家里长辈死得那么惨,还有纵火的名声,日后怎么说亲家? 十岁以上的男丁是死了,可女孩们还在呢!她们终究要出阁的,村子里的是别想了,大家知根柢谁敢娶她们。 那就只有远嫁了!可家里没有父叔辈做主,没有兄长们撑腰,弟弟们还小,真远嫁了,和弟弟们关系不近,日后有个什么事,想叫他们出头,怕是都难了! 不如搬家,离兴华县远远的,找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头来过? 于是乎,在春江她们终于抵达京城时,留在兴华县关注此事的鸽卫张良就送消息过来了。 孔太太悄无声息的把他们这一房的地全卖了,然后有天夜里悄悄的离开了。 本家大房离开了,不久孔老二的妻子也在娘家人的帮衬下,把田地房子全卖了,然后带着孩子搬回娘家所在的小镇去了。 紧跟着孔老三、孔老四他们的妻小也做了同样的选择,本家在兴源村自此完全消失了。 买下孔老祖宅的是旁支的孔济,他们没有立刻搬进去住,而是先去做整理,毕竟本家住了那么多年,也只在孔老大他们结束在外闯荡搬回来住时,才粉刷整理过。 不整理还好,一整理就发现,本家祖宅堂屋有道暗门,竟是通往地下,进去后才发现,里头堆满了金银珠宝。 那应该是孔老大他们行走江湖时,积攒下来的财产,孔老大他们没想到自己会死得么早,更没料到他们倚重的几个半大孩子,也跟他们一起死了,孔太太她们压根不知丈夫藏了这么大一笔财富。 “没想到最后竟让孔济捡了便宜。”唐之菁笑着喂弟弟吃了口粥。 唐之毓醒是醒了,不过手脚都有伤,还得养养,目前处于半残状态,只能仰赖他姐投喂。 “孔济也算是个有良心的,卖了一些首饰之后,在兴华城里雇人时不时去给孔家二老送衣物和吃食,做的比孔太太他们还周到。” 刘二又道,“他买下唐家小院,在里头建了祠堂,用来供奉你和你表哥表姐,以及你表哥的友人一家。” “他这是怕我们冤魂不散,找他麻烦吧?毕竟本家那些人都离开了,他们旁支在兴源村可说是要一支独大了。” “也许吧!不过他这样的做法,确实让村民们对他印象大好。” 大家都是过日子的人,谁希望把日子过得动荡不安?新的孔家当家人是个明事理的,做事别太过,大家也就得过且过了! “那我们姐弟……” “我们离开时,已经帮你们把户籍迁出来了,就是名字改动了下,毕竟在他们心里,你们姐弟都已经死了。” 为免麻烦,张良直接在村长那本鱼鳞册上动手脚,将唐之菁姐弟改为幼年时就已迁出兴源村,那本鱼鳞册除了尹县令和村长会去看,旁的人根本就没兴趣。 所以张良是在尹县令查访后动的手脚,就算后头新添了人口,想翻阅前头的记录,也看不了,因为页次被张良用墨沾住了,硬要撕开看,就会毁了之前的记录,相信村长不会毁了册子也硬要查看。 唐之菁姐弟的户籍问题就算是解决了! 。 正文 第一千三十九章 说法 也许是在最危急的时候,被黎茗熙所救,唐之毓对黎茗熙很是依赖,小少年早早失去父母,一直以来与姐姐相依为命,面对孔家人的刁难,唐之毓常常在想,要是有个人能从天而降,救他们姐弟于水火之中就好了! 这次打猎本没他的事,是孔文清硬拉他去的,孔文清杀小熊,村里跟去的人都不知道,只有孔家人晓得,唐之毓也是直到被摔在小熊血汨中,才晓得孔文清杀了小熊。 本来想不通为何他要拐自己摔了一身血,难道他不知道,在山里血腥味很容易招惹那些野兽来攻击吗?大家都会因此陷入危险当中吗? 直到面对熊瞎子,在生死危急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孔文清根本就不怕他一身血引来野兽,因为他没想让自己活着回去,所以根本不怕他身上的血引来野兽。 万一他侥幸,从熊瞎子的手底下逃出生天,因为他身上血,其他野兽也不会放过他。 但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针对他,谋害他呢? 直到他听到侍候他的那些丫鬟闲聊,他才彻底明白过来。 孔文清想娶他姐姐,可是他姐一直拒绝这门亲事,孔家人向来自以为是,没去招惹他们,尚且会因千千百百种理由来找麻烦,姐姐拒绝这门亲事,让孔家人面子下不去,能放过他们才奇怪呢~ 唐之毓长叹一声,可是他绝对想不到,有人会因这样的原因,就要置他于死地!这也是神了! 让他这半大的少年想不明白! 不过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黎二哥说了,那种恶人的心思他要是能想明白,岂不就要跟恶人一样了?所以还是别想了!有那时间胡思乱想,还不如把身体养好,日后成为他姐的依靠而不是负累。 唐之毓觉得这建议很有道理,可是这会儿,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养身体,他每天清醒的时间,尚不足四个时辰呢!想做什么,还是等他身体恢复了再说。 唐之菁见弟弟又睡着了,收拾了桌上的东西,端出去想洗,谁知才出门就有丫鬟接过去。 “唐姑娘,给我吧!”丫鬟是个圆圆脸,笑起来可甜了,名字就叫甜甜,唐之菁有些不好意思,甜甜却说,这是她的差事,要是唐之菁都帮她做了,主子会怪她没做事的。 唐之菁只得把碗盘交给她,甜甜笑着接下走了,唐之菁本来想跟她走,帮忙洗也是好的,不过甜甜一句话就让她改了主意。 “唐姑娘您还是留下来看着唐少爷吧!他年纪小睡着了也不安份,虽说现在天还热着,可就是天热才不好松懈了,要不然他要是踢被子着了凉,回头调养起来又得再花一番功夫了。” 甜甜说的有理,要是调养期间得了风寒,这药方肯定得改,如此就拖长了调养的时间,所以她最后还是留下来守着唐之毓。 春江她们回京后,就到黎浅浅身边复命去了。 她本是要去跟黎浅浅道谢的,不过春江她们说了,教主忙得脚不沾地,还是缓缓吧!唐之菁后来想,弟弟尚在病中,人家黎姑娘不久就要出闺,要是被过了病气就不好,便不再强求,索性等弟弟好了,姐弟两再一起去向黎浅浅道谢。 至于领着人亲自在熊掌下把唐之毓救回来的黎茗熙,因为跟皇帝去打猎了,不在京城,春寿跟她说,不必急于一时,等唐之毓的伤好全了,再谢不迟。 春江和春寿都这么跟她说,她也就不着急了。 黎浅浅这里是真的忙到一整个不行,春江和春寿是她的两大臂助,把她们派出去,实是不得已,可真把人派出去,她就后悔了! 累啊! 好不容易她们回来了,黎浅浅赶忙把自己代管的事全扔回去,自个儿回房睡她个三天三夜,然后才缓过气儿来。 这天一早,春江侍候她洗漱,春寿拿着请帖从外头进来,嘴里还念叨着,“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啊?明知道教主不日就要出阁,忙得备嫁呢!他们还一直送帖子来干么?” “怎么了?拿来我瞧瞧。” 黎浅浅坐在镜奁前,听到春寿的碎碎念,忍不住笑了。 “您看,这些人邀您去参加宴会,嗯,赏荷会,赏花会,吟诗会。”春寿一个个念着,“还有这几个,家里老太太做寿,夫人做寿,这些人年纪长的也就罢了!怎么连这几个生辰也送帖子来?” 黎浅浅接过来一看,笑着摇了摇头,被春寿嫌弃的这几个姑娘,年纪是不大,可人家身份不凡啊!不是郡主就是县主的,还有一位是长公主家的孙女儿,及两位大长公主的曾孙女就相差一日举行生日宴。 “您说怪不怪?大长公主的这两个孙女生日就差一天,何不同日举行,也省得大家多跑一趟,府里的人更是要连着忙两天。” 黎浅浅看了那两张帖子一眼,笑了,“你放心,她们家的人不会连着忙两天,因为这一位王蔺琪是大长公主嫡长孙的女儿,这一位呢!则是大长公主次子的庶孙女。” 她们虽都是大长公主的曾孙女,但因为父亲的出生不同,连带着她们在家族中的地位也有所不同。 王蔺琪是襄静大长公主嫡长子的嫡长子的女儿,襄静大长公主的驸马是上一任怀国公,他的嫡长子是现任怀国公,王兰琪是怀国公世子的嫡长女。 而另一位王蔺月,她的祖父虽是襄静大长公主的嫡次子,但他身上没有爵位,在怀国公过世之后,因大长公主还在,所以怀国公府没分家,他一家子还住在怀国公府中,然而因为他自小就是个纨绔,吃喝开销全靠大哥养。 所以二房一家底气不怎么足,再加王蔺月的父亲不过是庶出,他文不成武不就,却总是好高鹜远眼高手低,他常要一飞冲天,好叫嫡母后悔对他不好,可惜事与愿违。 往往是他惹出事来收拾不了了,只得劳驾嫡母嫡兄为他收拾善后。 王蔺月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就想要出人头地,不止她,还有她哥,只是她们兄妹都是庶出,庶祖母成天只会哭天抹地,叫她们去祖父跟前,为父亲出头,姨娘只会搜刮她们的份例,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 还大言不惭的跟她们说,只有她得宠了,她们兄妹才有好日子过。 只是姨娘是得宠没错,可她们也没因此有好日子过。 后来还是王蔺月在诗词上的造诣非凡,在曾祖母襄静大长公主办的诗会上大出风头,这才让她进了曾祖母的眼。 “所以她们姐妹两个的生日宴虽只差一天,不过,你们看,王蔺琪的生日会场在怀国公府中,而王蔺月的生日宴却是在大长公主府举行。” 春寿接过一看,“咦,真的耶!” “教主,那是不是说,大长公主比较看重王蔺月?” “谁知道?”黎浅浅两手一摊道,“反正我是都没空出席的,你们帮我去天宝坊挑些小首饰送去做贺礼就是。” 春江应下,“不过我想,她们大概比较希望拿到,教主送的打折卡吧?” 春寿频频点头称是,“她们是想呢!可是哪能做这样亏本的事呢!再说了季瑶深和我交情不同,哪是她们能比。” 以前季瑶深未出嫁前,黎浅浅曾送给她天宝坊、锦衣坊及酒楼等地的打折卡,不得不说季瑶深在京中的人缘因此好得不得了! 虽然说大家不是想占季瑶深的便宜,可是和她一起去瑞瑶教的铺子,花销全都能凭卡打折,打折省下的钱多寡是其次,重点是别人没有,只有我们有,旁人因此艳羡的眼神就足够这些姑娘家们得意几日了。 季瑶深出阁后,京城这些贵女们便百般打听,想要和季瑶深一样,拿到瑞瑶教的打折卡,可是就算她们屈尊下折去与瑞瑶教京城分舵主家的女眷交好,也没办法拿到打折下,因为连分舵主家的女眷自个儿也没有呢! 好不容易终于盼到瑞瑶教的黎教主来京城了,知道她要出阁了,忙着备嫁无暇出席宴会,但不打紧啊!只要她给她们送打折卡就好,她本人不出席,其实更好呢! 免得她们不晓得要怎么招呼她,毕竟她的出身太低,说不定不识字呢! “我不出席没关系,只要送上她们想要的礼就行,我要真出去了,她们反倒烦恼要怎么招呼我啦!” 春江想了下就明白过来了,有些动气道,“季姑娘当初明知那些人对您有所误解,竟也没帮您辩解一二。” “你要她怎么说?我跟她,交情其实也没多深,更何况,我娘之所以会死,还不是她娘和黎老太太作的孽吗?不然我娘怎么会早产,怎么会因此把身子给拖垮了?” 春江迟疑的看着黎浅浅,黎浅浅看她这模样,不禁笑了,“这是怎么了?莫非我说的有错?" “不是。”春江深呼一口气后,道,“我们的人查到您……侯夫人的死有可能是被人谋害的。” 黎浅浅一愣,她过来的时候,长孙氏已经下葬,自己也病得糊里胡涂的,所以她真不太清楚那时发生的事。 “说吧!我扛得住。” 春江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我们派去小蒋氏身边的人说,她有时会梦魇,有时嘟嚷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可有时说的话却又非常清楚,只是就那一两句,实在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 “嗯,然后呢?” “后来,我们的人就想法子和蒋家来的那些下人套近乎,总算是查出来一些端倪。” “什么?”黎浅浅觉得心口砰砰的直跳得好厉害,似乎下一秒心就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您不觉得,依蒋老太太夫妻对小女儿的宠爱,竟然没派人丫鬟、仆妇去侍候她们母女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不过当初蒋家人也说了,怕水澜城那些人找麻烦,所以不敢给小蒋氏侍候的人,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叫长孙氏挺着肚子侍候小蒋氏母女。 “其实蒋老太太还是派了亲信去照应小蒋氏的,只不过名义上并不是小蒋氏的仆人,而是新搬到村里落户的人家。“ “啊!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她带着季瑶深在深夜里离开村子,若没有人帮忙,她是绝对办不到的,而且我娘过世之后,到她离开这段时间里,谁做饭给她们母女吃,谁帮她收拾家里?” 肯定就是蒋老太太的亲信做的。 “那……”黎浅浅顿了下,分析道,“我家在山里,小蒋氏从搬到我家来住之后,就很少出门。”她们很少出门的最大原因,应该是不方便,家里没有车、马,就算有车也没人赶车。 不对,她娘长孙氏应该是会赶车的,要不然她如何去城里?总不会每次都找村里人帮忙。黎浅浅摇摇头,把这问题暂时抛在脑后,“她就算想害我娘,她手上有东西害人吗?” “有。听说是蒋老太太给她防身用的。”春江意味深长的看黎浅浅一眼,黎浅浅对防身二字有了别样的想法。 防身,最好的防备就是攻击。 “我们的人去问了蒋老太太安插在村子里的亲信,那女人也不知走了什么楣运,她丈夫、儿子陆续死于意外,媳妇熬不住她成日打骂,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小蒋氏离开后,蒋老太太就像忘了她一样,对她迟迟没有安排。” 春江心说,那女人既是蒋老太太的亲信,看来在蒋家时肯定没做过坏事。 “反正她就孤身一人在村里,靠着屋前的几分地过日子,我们的人找她打听小蒋氏的事时,也没费太大的功夫,她就把底全抖了出来。” “她怎么说?” “她说,那时她嫂子给她捎信,说有人在城里,看到了当年小蒋氏的那个奸夫。” 蒋老太太她们这些做主子的兴许不晓得,谁是小蒋氏肚子里孩子的爹,但她们这些下人却鲜有不晓的,她们不说,除了是怕被主子责备外,更多的是不想多事,还有就是,她是打心底瞧不起小蒋氏。 论出身,小蒋氏完胜她们所有人,论样貌,小蒋氏也是顶尖的,那亲信不过清秀之姿,可是她婚前失贞,还怀了孩子,这要换做是旁人,早就被人浸猪笼了,哪像小蒋氏这般,竟然逼得表嫂退位让贤,把正室之位拱手相让,就为保她和她肚里的孩子。 “所以她就跑去和小蒋氏说,小蒋氏听了大喜,以为那人是来找她的,可是现在的她是黎经时的妻,她的女儿是黎经时的女儿,家里还有个因她由妻贬为妾的长孙氏对她虎视眈眈。” “她说小蒋氏很怕,怕那男人万一不是来找她们母女的,所以她得给自己留条退路,一旦事情不成,她还是黎经时的妻,谁也动她不得。” “所以她就杀了我娘?” 春江点点头,“那个亲信也贼,她不想替小蒋氏背负杀人的罪名,所以借口回娘家探亲,全家都离开了。直到夫人过世丧事办得差不多了,她们一家才回来。” “小蒋氏动手的时候,她根本不在村子里,她怎么确定我娘是她杀的?” 。 正文 第一千四十章 梦话 春江迟疑了半晌后,才说,“是小蒋氏半夜说梦话说的,也许是侯夫人生前跟她说了什么吧!自从季瑶深生女的消息传回京城后,她就开始梦魇不断。” “她那个儿子……” “她那个儿子越大和平亲王越发相像,不少人在平亲王跟前说,小公子越来越有平亲王的风采。” 平亲王这几年对王妃和世子母子的不满是越来越深,季耀珏年纪小,生母娘家说权没权,说势没什么势,也就只在水澜城中有点势力,与王妃母子拥有的权势相比起来,有如蜉蝣撼大树,一点威力都没有。 众人说他像自己,平亲王初时并不觉得,毕竟孩子还小,能有什么地方像他?不过都是有心攀附的人穿凿附会之语罢了! 等季耀珏渐渐长大,平亲王因他是老来子,常把他带在身边,父子相处日长,他发现还真不是人强加附会而已,而是从这孩子身上,他看到了不少自己的影子,从那之后他就开始把这个儿子放在心上了。 小蒋氏母女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季瑶深出嫁之后,把人手留在母亲和弟弟身边,盼能护着他们长久。 只是随着她出嫁的时间日长,这些人手的心也开始浮动。 原因之一,小蒋氏不会收买人心,更不会稳定人心,这些在季瑶深手中老实忠心的人,因府中有人不断向她们递出来橄榄枝,而开始动摇。 其二,在有心人的不断挑拨中,这些人开始愤愤不平,一样都是十三小姐身边的人,她们自问忠心不输旁人,为什么十三小姐把她们留下来,照顾一个什么都不懂,也不愿也懂,一把年纪的人了,脾气还比小姑娘娇。 跟在小公子身边侍候的人,待遇可比她们好上一大截,更不用说前途了,小公子日后有出息,跟着他的人势必水涨船高,她们呢?府里不断进新人,蒋姨娘纵然有个嫁得好归宿的女儿,和一个日渐出息的儿子,可她自己日渐年老,却不思长进。 跟着她,她们能有什么好前途? 十三小姐出嫁前跟她们说的很好听,可日子一长,就觉出不对了!十三小姐嫁得远,就算想为她们做主,这一来一往的,哪来得及啊! 眼看着一个好姐妹被府中侧妃的表弟相中,就这么被送了过去,连问,都不曾问过蒋姨娘一声,蒋姨娘压根都没发现那丫鬟不见了。 这怎不叫她们心寒呢? “咱们的人动了不少心思哪!”黎浅浅听春江这么一说,就知鸽卫们费了不少心思挑拨离间。 “那是,也是因为如此,小蒋氏身边侍候的,都不如以往上心了,咱们的人才能顺利的潜进去。便是如此,方能听到小蒋氏的梦话。” 小蒋氏一点防心都没有,就这样被人听去了自己藏得最深的秘密,她连女儿都不曾说起过,不曾想因为做恶梦说梦话,把自己的底给抖得一乾二净。 “我找蓝先生问问看,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诱发人的梦魇。” “教主,要不,我先去问问唐姑娘?”春寿顿了下道。 唐之菁?“她会制药?” “她出身西越唐门,算是制毒的高手吧?”春江补充道。 黎浅浅想到她孤身一人制服了孔家人的事迹,便点头道,“去请她过来一趟也好,她一个大姑娘带着弟弟过日子也不易,总得问问人家日后的打算。” 春江笑着点点头,春寿则朗笑一声,“我去请她来。” 唐之菁得知黎浅浅要见她时,差点腿软得站不住,还是春寿扶住她,唐之毓躺在床上紧张得直问,“姐,你还好吗?你要是害怕,咱们今儿就不过去啦!请春寿姐姐跟黎教主说一声,她不会怪你的。” “不,不,不是。”唐之菁结结巴巴的道,“我就是没想到,黎教主要见我。” 实在是这些日子以来,听多了黎浅浅的事情,对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不知不觉中竟产生了畏惧,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这女孩好厉害,好厉害,要是她看出自己心里那些阴暗的想法,会不会就把她连同弟弟一起赶出去? 毕竟自己杀了孔家那么多人呢!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唐之菁心里只有愤恨没有害怕,她就想大不了把她这条命抵给他们就是。 可现在回想起来,她都不晓得自己怎么那么大的胆子啊! 春江春寿她们知道她杀了孔家那么多人,可是一直没说什么,从她们的举止上看,也看不出来她们怕不怕自己,也许是一开始遇上她们的时候,她还处于为弟报仇的情绪里,之后得知弟弟没死,她情绪崩溃。 她们看着她的这些变化,所以不怕她吧?应该吧! 她看弟弟一眼,安抚道,“没事,我就是紧张,你知道黎教主是个很厉害的人,所以想到可以见到她,我,紧张。” 唐之毓点点头,“我第一次见黎教主的时候,也是很紧张,不过后来就好了,她是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好的人。嗯,很好看,非常好看,看着她,你就会忘记紧张了。” 顿了下,他又补充,“她未婚夫也是个非常好看的人,看着他们两个,你就忘记紧张是什么了!因为看他们两个都来不及了,根本没空去多想。” 春寿取笑他,“原来你那会儿不说话,就是因为看傻了啊!” “是啊!我真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呢!” “你还没见过我家大少将军和三少爷呢!他们生得也好看,哦,对,还有我们家大教主,他年纪虽大,可是站出去真不输凤公子兄弟呢!” “你们家大少将军和三少爷?你们家到底有几位主子啊?”唐之毓好奇问。 春寿为缓和唐之菁的情绪,扶着她坐下,为唐家姐弟好好科普了下黎家和凤家庄的主子们。 唐之菁听完后,若有所思的问,“你们家教主该不会就是锦衣坊和天宝坊的东家吧?” “是啊!咦?你听过教主的名号?” “我们住的虽然偏僻,可还没死好吧!锦衣坊和天宝坊这些年可红透大江南北,那个孔家的女眷们,最想要拥有锦衣坊出的衣服,和天宝坊出的首饰,不过孔老太太不许她们出兴源村。”唐之菁翻了个白眼,可说完后,不禁有些感慨。 从春寿口中得知,孔家拥有大批金银珠宝,可惜孔氏本家的人都不知晓,接手老宅子的孔济捡了个大便宜,这个人倒也算厚道,孔老大兄弟死了,老太爷夫妻在衙中蹲苦牢,他出钱雇人照料二老。 也算代孔老大兄弟尽孝了! 至于孔家兄弟的遗孀和儿女,离了兴源村的,他就随他们去了,只有孔老六的妻子因为孩子小,娘家人又迟迟没来,因此得了照拂,倒也是巧了。 孔老太太扣门,一个钱儿能打二十四个结,对自己的亲闺女尚且小气得紧,对媳妇和孙女更是小气得不行。 孔家分支有人在城里做生意,他家的老婆和女儿回了老宅,就忍不住要炫耀一二,孔太太几个妯娌为此大表不平,凭什么分支的人日子能过得比她们好? 她们也不是一进门就在兴源村里生活的,都是从外头跟着丈夫回老家的,如果一开始她们就在兴源村里生活,也许不会感受那么深,偏偏是从外头回来的,对婆婆的压制便非常的不满。 奈何一个孝字压下来,她们只能向下发泄脾气,这还不够,就往村人们撒气,可村里人也不是软杮子随人捏的,于是乎唐之菁就个没爹没娘的孤女,便成了孔太太她们撒气理想对象。 因为如此,唐之菁才会对锦衣坊和天宝坊印象如此深刻,毕竟孔太太她们总把锦衣坊和天宝坊挂在嘴上,念叨个没完啊! “听说黎教主小小年纪,就担起瑞瑶教教众的生计问题。” “是啊!”春寿笑眯眯的说起她家教主的事迹来,那是如数家珍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不过不等唐之毓提醒,她就打住了,“走吧!我们边走边说,可不好让教主等。” “嗯。”那是,黎教主日理万机可忙着了呢! ……忙着睡觉吗? 春寿领着唐之菁走进黎浅浅屋里时,就看到一个昳丽秀美的姑娘靠着罗汉椅上的靠枕睡得正香。 春江看到她们进来了,苦笑着迎上来,“昨儿被凤家的小少爷闹得没睡好,刚刚凤公子把那祸头子抱走了,教主这才闭眼休息。” 春寿笑着摇摇头,把唐之菁领到暖阁去。 “凤家的小少爷?” “是凤大小姐的儿子,她过世之后,因婆家不慈,凤老庄主就把外孙接回身边来,这小子最黏他二舅舅,除此之外就最亲近我们家教主,连他小舅舅都得往后排呢!” 他的小舅舅就是黎教主的未婚夫吧?唐之菁没问出口,不过她漂亮的大眼睛都说了,春寿笑着点头,“就是。” “这几天凤公子他们忙得脚不沾地,本来孩子该放在他们那里的,可是凤二公子被蓝先生盯上,拉去调养身体了,每天一睁眼就泡药浴,怕孩子找他,不知道危险,要是沾染了药汁可就不好,所以就把他送过来。” 他们这里不管是黎府还是将军府,多的是人,照料个孩子不过是举手之劳,可谁成想小家伙这回一到晚上就找他舅,二舅不在,找小舅,小舅妈都不要了。 这才把黎浅浅给累得够呛。 结果天没亮,黎令熙就通知凤公子过来接小外甥,省得把他妹给累坏了,别到时候出嫁时,新娘子不漂亮,怪谁去? 凤公子接到通知,立刻就赶过来了,看到累出黑眼圈的黎浅浅心疼得不得了,便把小外甥接走,扔给他二哥去了。 不等唐之菁喝完一杯茶,春江就来喊她了。 一进门,唐之菁就被眼前的姑娘给迷住了眼。 连黎浅浅招呼她坐都没听到,还是春寿扯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黎教主见谅,小女失礼了。” “唐姑娘客气了!” “还没谢过黎教主兄妹对我们姐弟的搭救大恩。”唐之菁跪伏在地,恭恭敬敬的行了三个大礼,黎浅浅并没有避让,大大方方的受了她的礼。 毕竟她们姐弟确实是受了她们兄妹的协助,现在方能平安团圆的嘛! “我听说,唐姑娘姐弟出自西越唐门?” “是,家祖曾是西越唐门家主的左右手,不过在家祖生前,已遭家主厌弃,令我们家在南楚自生自灭。” 她对西越唐门并无归属感,有的,只有愤恨,是家主派她祖父前来南楚,清查南楚唐门灭门一案,可事情尚未完全水落石出,家主就已厌弃他们家,祖父在查明真相后,尚不死心的给家主送信,请他小心他弟弟,可惜随之而来的,就是那场无情大火。 也让她祖父从此对家主失望,老人家经此打击,原本健壮的身子便渐渐衰败下去,最后怀抱着对家主的念想与痛心死去。 所以她对西越唐门没有好感,要是可以,她真想说自己就是唐门,不属于西越也不属于南楚,毕竟南楚唐门曾经存在过,她不是那一支的人,不想被冠以南楚唐门之名。 黎浅浅问起她在山上所用的武器,唐之菁有些狼狈的道,“那不是武器,是药,只要散在空气中,猎物就会昏迷一个时辰。” 这么厉害?“一个时辰?” “是,不过这药材难寻,西越皇帝曾命西越唐门家主大量制造以供军队使用,不过家主说药材难寻,无法从命,西越皇帝气极,一度要砍了家主的脑袋,可家主依然不从,最后是抓了家主的弟弟威胁他。 唐家主为保弟弟的命,不得已把药方献上,西越皇帝找人验看之后,确认家主所言属实,这才放他一马。 不过唐家主因此落下隐疾,且唐门有祖训,药方不得流出落入外人之手,家主的作为实已触犯祖训,只不过他那也是为保命,不得而为之,换做别人,怕是皇帝一说就双手奉上了,哪能像唐家主那样,被架在钢刀之下还不肯从。 就因为唐家主这等倔性子,才能把唐之菁的祖父那辈的人收服,可惜心腹终究及不上亲弟弟,唐之菁的祖父被唐家主厌弃,就不知他那些同伴们是否也同他一个下场? 黎浅浅想了想,道,“我这里有位蓝先生,大家都称他神医,我让你同他先见上一见,看他愿不愿意指点你,兴许日后,你们姐弟就能建立起属于你们的唐门。” “真的吗?” “嗯。” 唐之菁激动落泪,哽咽了许久,才喃声道,“若是可以,我想成为瑞瑶教唐门的人。” 她觉得只有依附在瑞瑶教之下,她和弟弟才有安稳的日子可过,“我弟弟喜欢钻研机关术,可惜我祖父和我爹去得早,只教了他入门,不过祖父说他很有天份,日后定有出息。” “不急,咱们慢慢来,先让他养好身子再说。”机关术啊!她可认识璇玑阁的人呢!若那小子真有天份,那就把人送去璇玑阁拜师,若拜不了师,请他们指点一二也成啊! 如此一来,他们瑞瑶教想在铺子里建个什么密室啊!地道之类的,就有现成的人手啦! 真是太好了! 。 正文 第一千四十一章 找死 小蒋氏的事情,黎浅浅考虑再三后,决定和家里人坐下来好好的讨论怎么处置她。 于是这天,黎府正院堂屋里,黎经时父子,黎浅浅师徒同聚一堂,黎浅浅把事情说完之后,黎经时气得眼睛发红。 小蒋氏! 就是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自己犯的事却要别人替她付代价! 在黎老太太的操控下,他的正室之位被她占了数年,与他共患难的妻子被迫降为妾室,他的儿女因她受累,死的死,被卖的被卖,早产的早产,最后,因为她想为自己留条退路,便动手杀了他的妻子,他孩子们的母亲! 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黎漱冷笑,“你一直和季瑶深没断了往来,就是因为觉得你娘的死有问题?” “其实我就是经由季瑶深来助小蒋氏在平亲王府立稳脚跟,这样她才有本钱和平亲王其他的女人们斗,追根究底,还是平亲王造的孽!如果不是他诱奸小蒋氏,蒋家不必为了小蒋氏费尽心思。” 黎老太太也不必应娘家兄弟的请托,强行做主把长孙氏由妻降为妾,就为了给小蒋氏腾位置。 黎浅浅冷冷一笑,“不管我娘是不是她下的毒手,我娘的死,她都脱不了关系,若不是她,我娘不会体弱多病,我不会早产,小哥不会溺水,三哥不会被卖,这两个仇人就得凑到一块儿去,让他们互相折磨去才成。” 黎韶熙闻言轻笑出声,“妹妹说的是,就是得把他们捆绑在一块儿,让他们一起吃罪才是。” “你想做什么?”黎茗熙问他。 “我没想做什么,小妹不是早都安排好了吗?”黎韶熙虽在笑,但眼里完全没笑意。 大家顺着他的话转头看黎浅浅,黎浅浅挠挠腮帮子,“平亲王近来很偏宠小蒋氏的儿子,走到哪儿都带着他,所以,我昨晚让人给平亲王妃送消息去了,我想,她会好好利用这件事的。” 平亲王妃啊!众人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为了令世子之位稳固,平亲王妃怕是要尽显手段了! 不过不能单靠她一个,他们得在暗地里悄悄的给予协助。 平亲王府中,早已不往日雍容华贵的平亲王妃悄悄的捏紧手里的纸条,这纸条来得突兀,不过上头写的东西却正对她的胃口。 现如今的她,早没了往日的风华,没了权柄又被禁足的她,就像是被遗忘的旧衣服,昔日荣光衬得如今的她愈发凄凉。 后院的女人为什么要争权夺利,因为有权有势才能为自己的儿女争取最多最好的资源,这些道理,平亲王妃早在闺中就已明白。 其实,平亲王妃身为正妃,又是世子的亲娘,其实她大可不必去争,她只要隔岸观火就好。 然而她是有血有肉的人,所以她会嫉妒会愤恨会因为情绪失控而做错事。 如今的她,不止一次悔恨,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冲动,亲身上阵对付季瑶深,如果她忍住了,说不定就不是今天的局面了。 再度紧捏手心里的纸条,指甲都掐进肉里了,可她还是紧掐不放。 “那个贱人也真敢肖想。” “王妃,您且缓口气,冷静想一下,那贱人的靠山如今远嫁,她身边侍候的那些人个个人心浮动,只消稍稍推一把,肯定就能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说话的仆妇以前是掌管平亲王妃嫁妆的管事媳妇,可在她被禁足之后,身边侍候的陆续被清理掉,她不敢用儿媳妇们和侧妃们指派来侍候她的丫鬟和仆妇,只能把以前管外务的仆妇调到王府里头来。 因为她们不是住在王府里头,在外头另有家,也方便了平亲王妃和外头连系,世子曾要求她别再搅风弄雨,安安份份平静过日子不好吗? 平亲王妃冷笑,要是能平静过日子,谁不向往?可是那些贱人能放过她,放过世子吗? “王妃,您千万别急,别冲动啊!别忘了当初就是因为您忍不住,才会犯下大错的。”仆妇提醒她,要是可以,她是真不想进府来侍候这位主儿,脾气不好倒也罢了!偏偏自以为是聪明人,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旁人。 倘若王妃能冷静些,早在十三小姐母女初进府时,就把人拉拢到自个儿这边来,还不早就借这条线搭上黎侯爷了吗? 就算他闺女儿是个江湖粗人又如何?便是出身不好,才更需要王妃的提携嘛! 想想看,如果王妃借十三小姐搭上了黎教主,那瑞瑶教那些赚钱的玩意儿,早就成她们的囊中物了,侯府千金给世子作妾,是不太好听,不过她出身不佳,世子肯纳她为妾,已是她祖上积德了! 再不济,就让府中未娶正妻的少爷娶了她,为了讨好婆婆,还怕她不把那锦衣坊和天宝坊及那些客栈双手奉上吗? 可惜啊!王妃就没能忍下来,硬是和十三小姐母女对上,真是跟钱过不去啊! 仆妇暗暗叹息,面对平亲王妃时,却不敢露出半点端倪,就被她看出来,狠削自己一顿。 没几日,小蒋氏的儿子跟着平亲王出门赴宴时,和几个同为王亲贵冑的孩子们在湖边打闹起来,然后失足落水差点葬送一条小命。 说起来这时天热得紧,不少男子受不了这热度,纷纷跳进湖里戏水呢!可谁知孩子们在湖边打闹时,天空一顿闷雷,吓得不少人赶紧避到屋里。 就在这时,季耀珏失足落水时,正好大雨倾盆,那群小子就这么跑去躲雨了,把失足落水的季耀珏给忘得一乾二净,直到丫鬟问起,大家才想起来,急急忙忙派人去救。 然而已经错过最好的时机,季耀珏被救上来之后,就高烧不退,御医一度说没救了! 后来还是皇帝派蓝海前去救治,这才把那孩子给救了回来。 不过那孩子日后怕会是体弱多病的命。 想要像之前那样,跟着平亲王四处乱跑,怕是再不能了!除非,有人给他准备上好药材,让他像黎浅浅当初那样,泡几年药浴,才有可能把身体调养回来。 蓝海一说完,小蒋氏就晕了过去,平亲王下令要蓝海全力救治他儿子。 可蓝海是谁啊?是他平亲王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主儿?他很大方的甩下一张药方,“王爷若是有心,就把这上头的药材备齐了,按上头的份量,每天给小少爷泡药浴,我相信这样的差事还用不着我出手,平亲王府里多的是能人,相信他们就能做好。” 见平亲王的脸黑如锅底,蓝海笑了笑,“当然啦!王爷的儿子不少,不差这么一个孩子,不想花费这等功夫,也没人会怨怪王爷。” 谁说的,头一个会怨怪他的人,应该就是躺在床上那个可怜的孩子。 平亲王拿了蓝海的药方,不瞧还没那么大的气,看完之后,他差点气炸了! 这是坑爹呢这是?这方子上头竟然罗列了近三十样药材,且有一半以上是只听过,连见都没地儿见的那种传说中的药材,这是要怎么准备啊? “王爷权大势大,相信定是难不倒王爷的。”蓝海打迭了一堆好话给平亲王套上,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啦! 平亲王妃还没来得及得意,就因得知丈夫把找药材的事甩给世子而大发雷霆。 问题是,她再怎么生气,平亲王不知道,世子也不晓得,因她还在禁足中,他们不来看她,她根本没法子出去。 平亲王妃气不过,便又使人去找小蒋氏的麻烦,小蒋氏本就因儿子一度病危而恐惧不已,再被王妃使人找麻烦,她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下去。 小蒋氏原本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生来就漂亮仙气十足,在家得宠,就算被水澜城那些乡绅们喊着要追究她未婚生子一事,她也依然像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姑娘似的。 在黎家有黎老太太护着,在亲王府有她女儿保护,有人娇宠着,小蒋氏就如不食人间火的贵夫人一样,还保留着少女的天真无邪,现在儿子濒临死亡的恐惧,让她有生以来头一回正视死亡这件事。 她从不知道,自己会如此的害怕,夜里她无法入眠,总趁白日时补眠。 其实早在儿子出事前,她就常常作恶梦,梦到那个温婉和气的女子,只是梦中的她,不复她记忆里的温婉和气,而是铁青着脸,对她怒目而视。 质问她为何要杀害她,质问她为什么如此狠心,她已经害得她们家家破人亡了,为何还不肯放过他们?如今的三房就剩她们母女两了!她为何还要置自己于死地,害她的小女儿从此没有依靠? 长孙氏质问她良心何在?她们三房从不曾害过她,为什么她要来害她们? 害死她小儿子还不够,还害她三儿子被卖到不知名的地方去,害她的小女儿一出生就体弱多病。 无论小蒋氏如何辩解,梦里的长孙氏就像是没有耳朵,完全听不进她说的话。 她原想请大夫给她开安神药,可是世子妃和侧妃们一拖再拖,迟迟没请大夫来给她开药。 这次趁儿子病危,皇上特命蓝海前来为他诊治,她总算逮到机会,请蓝海为她开安神药。 却不知,此举正中黎浅浅她们的下怀,她之前正愁着,没法名正言顺让小蒋氏把药吃进去,这下子好,这可是她自找的啊! 服下那帖安神药之后,小蒋氏的睡眠确实得到了改善,可是她的容貌也迅速减损了下去,不过区区十天,她就像是老了十岁一样。 不过因为她之前保养得宜,四十岁的人了,仍如二十出头般娇美,王府里不少人私下叫她不老妖精,现在,也不过就是恢复到她应有年龄的外貌罢了! 如果这容颜的变幻是在忙于养家活口的女人身上,兴许不会那么在意,但小蒋氏她生来命好,从不需为五斗米折腰,她只要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她的男人见了欢喜就好。 也许就连黎浅浅也想象不到,小蒋氏对自己容貌的在乎,竟比儿子的生死还重要! 自她发现蓝海开给她的药,虽能令她安睡无忧,但却是以消减容貌为代价后,只要蓝海来王府,她就紧跟着蓝海,要求他给自己重开药方。 蓝海被她烦得不行,最后告到平亲王那里去,直言他开的安神药没问题,他也不明白为何小蒋氏服用后,容貌会变化如此之大。 平亲王也见不得美人白头,遂应蓝海之邀,与他一同观察小蒋氏服药之后的情况。 只不过两人都不曾跟小蒋氏说一声,小蒋氏苦求蓝海重开药方不可得,便擅自停了药。 结果当晚恶梦再临,她在梦里再度被长孙氏质问,小蒋氏怒不可遏,大声斥责长孙氏,指控她既要让出正室之位给她,就该老老实实的去死,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反正是在梦中,小蒋氏再无平日的小心谨慎,再加上她已被恶梦侵扰多时,此刻恶向胆边生,怒斥长孙氏的话是怎么恶毒怎么来。 让平亲王大开眼界,他知道女人在他面前,是怎么讨好怎么来,可他从不晓得,背着他时,就连最胆小如鼠的小蒋氏也会口出恶言,还是如此恶毒的咒骂一个早已死去的人。 正当他觉得自己听够了的时候,小蒋氏忽然咬牙切齿道,“长孙氏你该死,我只恨自己怎不早早毒死你和你的孩子,你们要是早早死了,我就不必留在黎家小院过苦日子,早就可以和二表哥双宿双飞了!” 蓝海觉得头皮炸开了! 娘喂!浅浅那丫头可没说,小蒋氏会说出如此劲爆的话来啊! 他悄悄瞄平亲王一眼,见他脸都黑了!不由心头一跳,蓝海觉得耳膜嗡嗡作响,电光火石之间,他按着胸口喊疼然后栽头,昏了过去。 平亲王看他一眼,冷哼一声,心说,倒是个机灵的,等他醒来之后就能托词自己昏过去了,之前的事都想不起来了,自己也拿他没辙。 对平亲王来说,小蒋氏动手杀人,口出恶言咒骂人,不过只是小事一桩,毕竟她杀的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口出恶言咒骂的又不是他,所以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但是,小蒋氏和别的男人有暧昧关系,这等同于送他头上一片草原啊!他能忍?才怪了! 小蒋氏尚不知,她给自己签下了死亡令,还在梦里咒骂长孙氏,骂得格外痛快。 。 正文 第一千四十二章 差别待遇 若问男人最受不了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他的女人给他头上弄了片草原。 平亲王位尊权重,在他的眼中,女人不过是依附他的玩意儿。 所以当他得到小蒋氏之后,就把人抛到脑后去了,根本就没想过再见到她,或是被他抛弃之后,她的日子该怎么过,唯我独尊的他,在得知小蒋氏竟然为自己生下了一个女儿时,心里略有触动,。 感动,不过是短暂的念头而已。 亲王府里所有人,包括小蒋氏自己,大概都没想到,她之所以能在王府中立足,全是靠季瑶深,这个长得与平亲王相像的女儿。 因为她和平亲王相貌相仿,这才让平亲王消除了对小蒋氏的疑虑,虽晓得分别这么多年以来,她虽挂名黎经时的妻子身份,但因黎经时在外征战,他们这对假夫妻根本就不曾见面,更别说相处了。 因此平亲王一直认为小蒋氏的贞洁无虞。 结果现在,她自己亲口说出,她恨不能长孙氏早早去死,因为她碍到她与她二表兄双宿双飞了。 这无疑是在告诉他,小蒋氏早就和她二表哥搅和在一块了! 当她挂名黎经时妻子时,就与她二表兄……平亲王无力的闭上眼,这一刻,他,真恨不能冲进去,用双手把那贱人活活勒死。 蓝海听到身边人咬牙切齿浑身发抖的声音,暗叹一声,心说也是,小蒋氏那些丑事应该没人跟孩子们提起过,或者该说,大人们肯定是刻意瞒着她们,所以浅浅不知小蒋氏和她二伯父搅和在一块儿。 他忘了,早在小蒋氏尚在南城时,名份上虽还是三房的主母,可实际上她早就和黎二老爷厮混在一块了。 黎老太太知道,黎二太太晓得,黎大老爷大概只知皮毛,黎大太太掌理内宅,怕是最早掌握情况的人。 黎浅浅虽没和这些人住在一起,不过她身边有黎漱和刘二在,想知道什么,这两位怕是都不会瞒着她才是。 蓝海收敛思绪不敢再走神,身体尽量放松,整个人却处于高度警戒的状况下,这个时候他就不得不感谢黎漱一下,因为他每天坚持盯着自己练功,所以这两年他的武功大有进益不说,还因有药膳调理,早些年亏损的身子已渐渐调养过来了。 因此像现在这样高强度的专注警戒,他也能轻松完成,而不至于警戒防备一下子就全身酸软而昏厥。 平亲王愤而起身,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起得太急,把他坐的交椅给带起来摔在地上,砰地一声,把地上躺着的蓝海耳膜都给震得一痛,这么大的动静,小蒋氏睡得再沉也被吵起来了。 她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看到床前多了一道人影,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因为小蒋氏之前总是做恶梦,怕她半夜惊醒,一个丫鬟侍候不周,所以上夜的丫鬟有两个,今天因平亲王要来,便让丫鬟们在小蒋氏睡着后,挪到外间去睡。 这会儿听到小蒋氏惊声尖叫,外间上夜的丫鬟忙不迭一前一后冲进来查看,不想却看到床前站着的平亲王,床边高几上摆着的油灯照映下,衬得平亲王那张俊美的脸黑沉如锅底。 两个丫鬟吓得倒退,两个人摔成一团,蜷缩在外间不敢动弹。 “王爷?”小蒋氏怯怯的看着他,神智还没完全回笼,犹在梦境与现实的魔幻地里挣扎着。 平亲王冷笑一声,缓缓上前,就在小蒋氏嘤咛一声,想要靠到他怀里撒娇的时候,出手如电狠狠的掐住了小蒋氏的脖子。 “原来,你怨怪你三表嫂不早早去死,不是因为她嫁给你三表哥,而是因为有她在,你就只能待在三房的宅子里,不能回去你姑姑住的大宅子里,享受荣华富贵,更不能和你的二表哥双宿双飞。” 小蒋氏整个人僵住了,她双眼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她的初恋,是她一辈子的念想,就算二表哥对她好,她却还是忍不住拿他和眼前的男人相比。 黎家的男人长得都很好,黎经时三兄弟以黎经时最出众,然后是黎二老爷,年纪最大的黎大老爷算是兄弟三人中最不起眼的,黎二老爷玩世不恭最懂玩乐,哄女人的手段是一套套的,连番上阵直把人哄得心花怒放才肯罢休。 但他和平亲王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平亲王身上那种尊贵气势是他黎二老爷怎么学都学不来的。 所以就算和黎二老爷厮混到一块儿时,她心里还是惦记着平亲王。 那是她青春年少时最美的梦,纵使后来的际遇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但平亲王依然是她梦里最美的寄托。 只是在她的想象里,绝对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会用手掐住她的脖子,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吗?“ “我问你,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跟着我了,才会作梦都梦到了想要和你的二表哥双宿双飞?”说着就越来气儿,手下越发没个分寸,死死的攒住了小蒋氏的脖子,小蒋氏双手拚命的去掰平亲王的手。 可是她一个弱女子本就力弱,再加上近日恶梦缠身没歇好没吃好,全身本就乏力,这时虽已是攸关性命的紧要关头了,她却根本就挣不开平亲王的手。 双眼圆睁血丝渐渐染上了眼白,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声响,似在做最后的挣扎,最后所有的声音都被平亲王粗重的呼息声所淹没。 他大口大口的粗喘着气,嘴巴像离了水的鱼拚命的呼吸着,怒火渐渐退去,烧红了的眼,失去的理智慢慢回笼,他手一颤,却没能松开小蒋氏的脖子,僵住了! 平亲王维持着掐小蒋氏脖子的姿势好半晌,吸到胸膛的每一口空气就像火一样烧灼着他的喉咙,他的胸口,他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过了千千万万年一般,他试着扭动肩膀,动了动手臂,然后才强迫自己松开手指头,把已经失去生命的小蒋氏甩落在床上。 小蒋氏不重,她很轻,被抛到床上时,整个尸身还跳了好几下。 平亲王厌恶的抽出一条帕子来擦手,他很仔细的把修长的手指擦干净,然后把帕子扔到小蒋氏脸上,遮住了她死不瞑目的脸。 “来人,叫总管来一趟,把她给我处理掉,扔到乱葬岗去喂野狗。”血腥之气随着平亲王的话从他周身漫涎开来。 “王爷……”丫鬟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看到床上被帕子遮脸却一动也不动的小蒋氏,都傻住了,“姨娘,姨娘……”傻住的丫鬟来来回回只会重复这一句。 平亲王看着不悦,可是女人本就胆小,乍然看到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小蒋氏,就这么死了!会被吓到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不悦的扬声喊自己的贴身侍从进来,他那两个侍从进来后,看到小蒋氏已死,都有些震惊,似乎不敢置信,要知道小蒋氏这些年算得上是得宠,尤其在她儿子被传说与平亲王幼时极像后,她在府中的地位可谓是水涨船高。 甚至有传言说,平亲王有意另立世子,属意的就是这个老来子。 可这小少爷的身份不够啊!众人瞧平亲王宠这老来子的劲头,便猜,兴许王爷拿抬举蒋姨娘,给她抬个侧妃当当呢! 小少爷受了惊吓,性命垂危,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了,王府上下这口气总算是松了,因为平亲王总算露出笑容了! 谁知就在今晚,小蒋氏死了?还是王爷亲自弄死的?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把小少爷记到嫡母名下,好方便另立世子?所以蒋姨娘因此激怒王爷,王爷盛怒下就把人给掐死了? 嗯,按照他们家王爷的性子,似乎是有这个可能。 侍从们在短短时间里,脑子高速运转,脑洞大开什么猜测都有,不过他们不敢显露在脸上,只敢暗暗揣测着。 平亲王不管他们心里胡思乱想些什么,交代他们把小蒋氏的尸身给处理掉,他转身欲走,不过侍从留住他,问,“王爷,蒋姨娘的尸身要怎么处理掉?” “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掉?”平亲王口气很不好的质问。 侍从们为难的道,“蒋姨娘毕竟有儿女的,小少爷还在病中,要是知道蒋姨娘突然没了,肯定要问要……”侍从看到平亲王黑如锅底的脸,说不下去了。 以前王爷的女人暴毙的,不是用草席草草卷了,丢到城外乱葬岗去,就是送到庄子上,寻个地儿烧了了事,可那是没儿没女没娘家人的,蒋姨娘有儿子,儿子还极得宠,女儿虽嫁得远,可人家嫁得好啊! 小少爷倒也还罢了!年纪小什么都不懂,自己又在病中,就算想闹,都不知从哪儿闹起来,但十三小姐不同! 要知道这位主儿,可是和黎教主交好,嫁的丈夫还是个江湖人,王妃和几位已经出嫁的姑奶奶原以为她们做的事天衣无缝,不想早早就被十三姑爷看在眼里了。 这一位主儿要是知道,她娘是生生被王爷掐死的,会不会对王爷有所想法? 大家都知道,十三小姐虽是在府外出生长大的,可架不住人家会长,她的样貌是集小蒋氏与平亲王的优点长的,让人不得不说她实在很会长。 平亲王的儿女中,以季瑶深的容貌最出众,其他人虽也长得不错,可是多多少少都带了父母双方的缺点,季瑶深却没有。 以世子来说,平亲王夫妻男的俊女的美,可偏偏世子的容貌尽父母双方的缺点长,不过整体来说,他还是很英俊的,只是不如季瑶深那般精致,但与他的同胞姐妹相比起来,那他真可说是得天独厚了。 因为季大小姐她们的容貌就极其平庸,要不是亲自守着看着她们出生的,平亲王大概都要质疑她们是不是被调包了。 侍从叹口气,小声提醒平亲王,这位十三姑爷的厉害。 “哼!她要是有疑问,就让她去查,真要查出来,她娘为什么会死,丢脸的可是她。”平亲王口气不善的道。 侍从方才不在屋里,并不知小蒋氏梦里说了什么,只是觉得王爷都已经掐死小蒋氏了,要是还把她扔到乱葬岗去,未免太过了些。 只是他们不知小蒋氏究竟何事触怒了王爷,因此一直劝不到点子上头。 面上维持呆傻样抱在一起的丫鬟着急不已,要真让王爷把小蒋氏扔到乱葬岗去,回头十三小姐问起来,她们要怎么回答啊? 就在大伙儿僵持住时,总管接到命令赶过来了,他是侍从们进屋前,传了讯息通知他过来的,他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本已睡下的他匆匆披了件外就赶过来了,形容不免有些不整。 一进门看到眼前这场面,他不禁吓傻了,不过到底在王府担任总管多年,遇事总能在最短时间内平静下来。 “王爷,蒋姨娘这是因为知道小少爷濒危,所以想不开上吊自杀了?” 这话一出,侍从和丫鬟暗地里松了口气,装昏的蓝海都忍不住嘴角微翘。 平亲王愣了下,看向总管的眼神略复杂。 “王爷节哀。蒋姨娘向来疼孩子,知道儿子可能不保,心里这个崁过不去也是有的。”总管一张口就把小蒋氏的死定调为忧心儿子而上吊自杀,如此一来就得给她办葬礼,不能随便把人扔到乱葬岗了事。 “你倒是机灵。”平亲王冷哼一声,顺着总管给架的梯子下来了。 总管轻笑了一声,“您看,要不要先瞒着小少爷,好不容易才调养回来的,总不好被这事给影响。 这倒是,平亲王看向床上的小蒋氏,冷笑一声,“倒是便宜她了!” “王爷,蒋姨娘这丧事要在那里办?” 终究是王爷的女人,又给王爷生儿育女的,不好怠慢了她。 平亲王之前的满腔怒火,现在也差不多平息下来了,他想了下,小蒋氏是可恶,可她的一双儿女却是好的,他不想和儿女因她而生份,罢了!给她一个葬礼吧!算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给她的最后一份仁慈。 总管办事能力很高,不多时就有仆妇来为小蒋氏做清理的动作,然后是更衣,看到她脖子上那明显的手印,众仆妇皆噤若寒蝉不敢多言,为小蒋氏打理好穿上寿衣入殓。 小蒋氏在她的住处停灵两天就匆匆下葬了,然后平亲王才修书给女儿季瑶深,跟她说,她亲娘没了。 希望这死丫头接到信之后,不要不管不顾的跑回来,不过她要是回来,他就能看到小外孙了!多好。 “走,跟我去库房,我要好好挑些见面礼给十三的孩子。”嗯,得在信中添上,叫她回来时记得把孩子带回来。 要是王府中,平亲王那些孙儿孙女知道,他们祖父竟然对个外孙如此期待,肯定要哭死了!因为平亲王对他们从来不曾如此看重过。 。 正文 第一千四十三章 想得真长远 春寿苦着脸抱着一摞请帖,匆匆从外头进来,看到春江和叶妈妈正在看黎浅浅的嫁衣,忍不住探头看了下。 “哗!真漂亮。” 叶妈妈笑着转头,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请帖。“那是,这可是绣娘们努力了近半年的成果。”大红嫁衣上的刺绣精致华美,是数字绣娘奋战的结果。 “怎么又来这么多请帖?”春江看着叶妈妈把那摞请帖放到桌上,忍不住要皱眉头。 “大概是因为,她们很喜欢教主送去的礼吧!”叶妈妈把请帖放到桌上后,因请帖太高上头的请帖差点滑下来,她赶忙伸手扶了下。 “教主送的那些小首饰叫人看了好喜欢,别说她们了,就是咱们见了也喜欢得舍不得送人。”杨柳端着茶盘进来,听到她们的话题,忍不住插了一句。 叶妈妈看她端着茶过来,本想要接过来,继续放到桌上,不过怕请帖滑下来砸到茶壸那就不好。 “放那边去吧?”七儿笑嘻嘻的指着墙边的高几。 杨柳便端着茶盘过去,放好后才走过来看黎浅浅的嫁衣。 青儿拿着册子从外头进来,看到她们都在嫁衣,便小跑过来嚷着,“我也要看。”结果跑得太急差点跌倒,还是杨柳伸手扶住她。 “急什么,衣服又不会跑了。”叶妈妈轻斥一句,边为她掸着身上的灰尘。 “咦?教主呢?怎么不在?” 叶妈妈和春江几个讨论完嫁衣后,青儿方才发现怎么不见教主的人影。 “教主让黎将军请过去了。”春江想到黎经时派人来请时,还特意说了侍候的人不必跟过去,她就隐约有个猜测,只是不到捅破那层窗户纸,她一个丫鬟也不好说什么。 黎浅浅没让她等太久,从黎漱的院子回来之后,就把她和春寿找过来,“我想,我不说,你们大概也能猜到,我爹把我找去说了什么吧?” 春寿是完全没概念,春江隐约猜到了,她脸色略苍白的问,“是关于陪嫁丫鬟的事?” “嗯。也不知道是谁跟他胡说了些什么,啧!竟然跟我说,若你们两不愿意,他就让人把他挑好的丫鬟送过来。” “侯爷是想……” “我爹说呢!京里贵女们出阁时,都会带貌美的大丫鬟跟去婆家,日后不方便侍候丈夫的时候,就把她们收房,让她们帮着侍候丈夫,免得被外头的女人勾了魂,便宜了外头的野女人。”黎浅浅愣是没想明白,有她大哥在,怎么会让她爹被人蛊惑了去? “那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啊!是你们两个自小侍候我到大,我才不会委屈你们叫你们给人作妾,要嘛!就要当正头娘子,和丈夫白头偕老和和美美过一辈子才好。再说了,你们觉得你们主子我,是那种成天埋首在后宅内院里,与人计较那些琐事的人吗?” 春江摇摇头,她想象不出来她家教主与妾室计较,谁得的首饰较贵重,谁侍寝的日子比较多。 “我和凤公子说好了,他婚后不纳二色,就只我们两个过日子,反正他家上头就只有个大伯父,二哥甚至不想成亲呢!他要管到他弟屋里人来,凤三大概就能直接把人送回他床上。” 黎浅浅边说边想象那个画面,春江她们听了也忍不住笑。 至于大哥大嫂,那就更不用愁了。 蓝棠和她们教主是好姐妹,凤庄主有蓝棠管着,他敢给弟弟塞妾室?不怕被棠姑娘给敲头? 这些日子以来,她们都看出来了,凤庄主待蓝棠,那可比孟盟主当初还要好,孟盟主虽说不擅言词,但他对棠姑娘的好,可是都托凤公子转述了! 凤庄主的作法可就高明多了,人家就如春雨细无声浸润到你的生活里头,知道棠姑娘不爱人管着她,他便在她面前皱眉说肚子饿,逼得沉迷医书里的棠姑娘抽身出来,陪着他用饭,还管着他的饮食。 后来有了孩子,不用他说了,棠姑娘自动把儿子放第一位,他就在一旁可怜巴巴的装可怜,让棠姑娘心虚,不得不从照顾儿子的琐事中抽身出来关照丈夫一些。 棠姑娘用惯的,爱吃的,他统统都如数家珍,凤公子看到她们震惊的样子,还忍不住吐槽,那都是从他这里得到的消息,为了逼他去查这些事儿,凤庄主主动把他的身上的担子接过去,好方便凤公子来帮他查这些事情。 春江听黎浅浅这么说,总算放下心来。 “你们要是和谁看对了眼,直管来跟我说,保管让你们嫁得如意郎君。”黎浅浅笑,又道,“若有好的人家上门来求娶,你们若觉得好,想嫁,也只管说。” “我可不外嫁,我就要赖着教主,等您生了孩子,我给孩子做奶娘,或是管事妈妈。”春寿嘟着嘴道,“到时候,您可别嫌我什么都不会啊!” “不会就学啊!还好意思要教主别嫌你。”春江瞪春寿一眼。 春寿笑嘻嘻,凤公子生得俊,教主长得美,他们两生的孩子肯定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孩子了!她要能给那孩子做管事妈妈,就能整天跟他在一块儿,想起来就觉得这样的日子好美好! 春江看着想入非非一个劲儿傻笑的春寿,只能摇头叹气。 黎浅浅拉着她的手问,“你怎么想?” “我也不想外嫁,就在教里挑个人嫁了,然后回您身边当管事媳妇。”管事妈妈有叶妈妈在,她可不敢跟她抢。 黎浅浅点点头,她身边就这么几个人,刘二手底下那些鸽卫们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大概是平日里常常要戴着面具,四处打探消息的关系,这些人的毛病也是千奇百怪的,彷佛要借由这样的坚持,好划分真实的自己,与戴上面具工作状态中的自己。 不过也因为这样,她不想把春江嫁给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她不想春江受委屈。 对了,刘二似乎也一直没成亲?嗯,鹰卫统领成亲没呢?黎浅浅越发发散思维,走神到一整个无法挽救的地步。 春江叫她两声,没能把人喊回神,与春寿相视苦笑,婚期越近,教主走神的情况好像就越发严重呢! “对了,那个唐之菁……” “她这几天都住在蓝家,蓝先生说,她资质不错,是个可造之才。”不过蓝先生没提议将人收入药堂,大概是知道教主有意开一个关于机关设计的部门,只不过在瑞瑶教之下,开一个唐门似乎不太好。 她想了想还是选择跟黎浅浅明说。 黎浅浅笑了,“知道你思虑周到,其实唐之菁那天也跟我说了,她不想再和西越唐门扯上关系,所以她想请我另起堂名。” 药堂、刑堂这些名称很直接,让人望名即知其意,唐之菁她们这个就有些小难了,“她跟蓝先生说,她可以把她所学的那些药方献出来,不过要用的话,可能得要改良后才能用,否则怕西越唐门的人会上门找麻烦。” 是了!西越唐门,“教主,咱们的人可查到西越唐门的消息了?” “还没,哪这么快。”黎浅浅对这个世界的消息传送速度完全无力了!可是这里不是现代,有计算器,有网络,信息爆炸的年代想查什么都快狠准,哪像……唉!算了,还是不要想了,越想越伤心。 “一会儿跟刘二说,让他派人去查查,看是谁给我爹出的馊主意,哼!” 有人想经由她的手,给她的男人塞女人?当她是死的还是傻的? 刘二接到春江的通知后,差点把嘴里刚喝的那口茶给喷出来。 “这是那个天才出的馊主意啊?”刘二赶忙抬手用袖子擦嘴角的茶渍,春寿见了忍不住翻了白眼,递给他一条帕子,“给。” 刘二接过来擦了下就顺手兜怀里了,春寿似也习以为常,没多说什么。 春江看着两人的互动,暗叹口气,看这个样子,这两个似乎都没发现彼此之间的默契啊! 还是跟教主说一声好了,让教主来点他们得了。 刘二出马,当晚就查到了。 “有几拨人,不过最有说服力的,当属襄静大长公主的人。” 黎浅浅想了下问,“那对王家姐妹花的祖母?” 这位大长公主是想干么? “听说,王蔺月自小就极仰慕凤公子,当初凤家庄还在京城时,她就时常住到凤家庄的楼外楼去,后来是凤老公子的夫人发现她对凤公子怀有情愫,便下令申明,楼外楼是服务远道而来的客人而设。” 话点到为止,襄静大长公主是个聪明人,当即就派人把已在楼外楼小住近两个月的王蔺月给接回去。 得亏王蔺月年纪小,不然凤老公子夫人那话放出来,肯定会有人注意到她。 “那现在呢?” “王蔺月及笄前,她娘就给她订了门亲事,是她舅家表兄,不过那一位是个木讷老实的,相貌敦厚老实,身材粗壮,她不喜欢,听说后来她那表哥与她一位姨表姐厮混,被长辈们逮个正着,她那位表姐直喊冤,可是她那表哥却坦言承认,他就是喜欢这位姨表妹。” 后来婚事自然是黄了,舅家表兄娶了姨母家的表家,而她成了人人同情的对象。 因为如此,她的婚事也就自然而然的延宕下来。 黎浅浅暗暗摇头,啐道,“祸水。” 春江和春寿对视一笑,刘二却郑重其色的道,“教主,您可万万不能小看了这两位。襄静大长公主不是嫡公主,可是她嫁得比嫡公主还好,她样貌在一众出色的公主姐妹中,只能说清秀之姿,但她硬是打败了嫡公主,嫁了老怀国公。” 且婚后数十年里,夫妻恩爱家庭和美,与她的姐妹们相比,真是幸福多了! “怀国公年少时曾有位青梅竹马的表姐,听说双方长辈都有意亲上加亲,可是老怀国公年青英俊,出席一次宫宴后,就被公主们相中了。” 刘二苦笑,看完这位老怀国公年轻的经历,刘二一时不知该同情他,还是羡慕他,他一直以为相貌出众的人,肯定没有相貌丑陋的人烦恼那么多,可看过老怀国公的经历方知,原来长得出众也不完全是好事。 老怀国公身材高大英挺,但容貌却带有几份阴柔,他举手投足间尽是翩翩佳公子的风采,吸引的不止有女人,还有男人。 亏得他武力不俗,想要用武力压制侵犯他?得防着反被他揍得半死。 襄静大长公主很聪明,在宫中庶出公主本就不受宠,再加上那些年皇子们争夺太子之位,朝堂上纷争不绝,怀国公府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老怀国公虽非世子,但因与大哥要好,再加上容貌诱人,时不时被人算计。 襄静大长公主利用她皇商舅家,给予老怀国公帮助,甚至给他藏身之地,在他疲于奔命的时候,有个安心休息的地方。 就这样,两个人越走越近,最后结为连理。 “皇上的兄弟们闹腾得最凶的时候,曾试图拉拢他们夫妻,不过都被大长公主以孩子还小,需要他们夫妻倾全力教养为由婉拒。” 刘二又道,“世人总以为是老怀国公眼力好,不肯早早站队,是因为他看中的是当今圣上,可我今儿整理这些资料才发现,老怀国公没那个眼力劲儿,他对陛下的兄弟们了解不多,襄静大长公主对这些皇侄们那才叫了如指掌。” 换句话说,一直压着不愿站队,是因为让她站队的人,都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人选,她有耐心有眼力劲儿,所以她等,当今陛下的兄弟们拢络不了她,就找别人去了。 老怀国公武力值虽高,可到底握在手里的军权不重,与其他嫡公主的驸马相比起来,他的份量太轻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最后会是承平帝胜出,而原先为朝臣所看好投靠的皇子们,在他们激烈的竞争中死去或致残。 “大概就是因为她自己是庶出的,所以她对王蔺月这个庶孙女特别的照拂,对嫡孙女们反倒没那么好,当然,这也是因为王蔺月能言善道,她惯会装,装无辜,她嫡母嫡姐就常常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刘二觉得他们家教主太过光明磊落,肯定不会是这种心计深沉的女子的对手。 他看着自家教主那张绝美的小脸,忽然替她担忧起来。 襄静大长公主想要借由黎侯爷之手,把她训练好的女子送到教主身边,跟着她嫁去凤家庄,是想干么?总不会是想让王蔺月抛弃身份,当个陪嫁大丫鬟陪嫁去凤家庄,好让她接近凤公子吧? 可是抛弃身份,当个丫鬟,那等于是把把柄送到教主手里,受制于人,这对祖孙能忍? 还是说…… “我猜她大概是想,借由这个机会在我身边安插人,然后想办法除掉我,等到我死掉了,凤公子总还是要续弦的嘛!那王蔺月就有机会啦!” “可是大长公主的孙女给凤公子作继室?” “放心,她若打得是这个主意,肯定会在我还没死之前,想办法给凤公子抬身份,只要让他立功,由皇帝封他个爵位,不用太高,甚至跟我哥他们一样,一世爵,便足以匹配她大长公主孙女的身份了。” 。 正文 第一千四十四章 意想不到的破功 襄静大长公主府正院内室,大长公主斜倚在罗汉椅中,慢悠悠的品着茶,她身边坐着一个美貌少女,只不过她脸上的焦急和愁绪,将她的容貌减损了近半。 “曾曾祖母,翠依怎么还没回来啊?”王蔺月索性起身赖到大长公主怀里去,大长公主怜爱的看她一眼,笑着拂了她额上的碎发,“别着急,急事缓办,你越是着急就越容易出错。” 是这么个道理没错,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啊! “曾祖母,可我就是忍不住嘛!您看有没有法子,叫翠依赶紧把事情办好回来啊?” “急什么?”大长公主笑,把怀里的孙女推坐起来,“这件事,不能急,越急,就越能叫人看出破绽。你也不想和那个人就此无缘吧?既然如此,那你就得忍住,想想看,你都忍这么多年了,难道几个月的时间,你都忍不了了?” 大长公主想到曾孙女对凤公子的执念,忍不住低头叹口气,这世间事,有许多是努力了,就能得到回报的,但是,还是有许多事情,是努力了一辈子,也看不到成果,甚至会失望痛苦后悔莫及的。 感情事,就是其中之一。 她算幸运,在最好的时候遇上了那个让她倾心的人,那个时候对所有人来说,可能是记忆中最不愿回想的时代,可对她来说,时机再好不过了!因为那让她轻轻松松,把人一步步拉进她为他所编织的罗网中。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她的作法是正确的。 她为自己收获了一个听话的丈夫,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他们夫妻恩恩爱爱过了几十年,直到他去世前,还抓着她的手,说若有下辈子还想同她作夫妻。 襄静大长公主嘴角微翘,她并没有应承丈夫,只是拉着他的手哭,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伤心过度,丈夫临终时还心疼不舍的看着她。 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如果还有下辈子,想再同她作夫妻?那也得看他的条件合不合她的意,不合意,没达到她的要求,想娶她?作梦去吧! “曾祖母?”王蔺月看到了曾祖母的笑,她可以感觉到曾祖母心情很好,暗暗吁口气,她就怕老人不高兴,要知道她能有今天的日子,全是靠这位脾气不好的老太太撑腰,要不然嫡母早一把捏死她了。 “曾祖母,您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想到你祖父了。”大长公主轻笑一声,把王蔺月轻推开,然后扶着宫女的手起身,“我乏了,你且去吧!” 王蔺月连忙起身屈膝,“是。”然后转身出去了。 大长公主没看她出门,就已转身去了净房。 王蔺月走出来之后,仰头看向明亮的阳光,轻轻叹了口气,扶着丫鬟的手上了软轿回她住的揽月小楼。 走在铺了青石的路上,王蔺月再度软气,不过一句话也没说,随侍丫鬟们互看一眼,也没说话只是紧跟在轿旁,快到揽月小楼时,忽然出现另一队人马,来人并未乘轿,而是步行而来。 不过听着她们说说笑笑的声音,王蔺月只觉气血一阵翻涌。 王蔺琪!她什么时候来公主府的?还带了这么多人来,难道她不知道曾祖母怕吵爱静吗?而且现在正是她紧要关头的时候,她的未来就全看翠依这次能否成功,她这里正焦心如焚,王蔺琪身为长姐,不照拂体谅她这个妹妹也就算了,还找人来闹腾? 事实上,王蔺琪确实对王蔺月的处境毫不知情,因为王蔺月压根不想让王蔺琪知道她的事情,大长公主也不管这些事,所以在王蔺月刻意隐瞒的情况下,王蔺琪对王蔺月的事根本毫无所悉,当然啦!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就是。 在她眼中,庶出的王蔺月纵使诗词书画样样出众,那又怎样?看看她和她表哥的亲事闹出的笑话,她只有一句话,上不得台面的,还就是认份些,别老把自己当盘菜了! 因此,当王蔺月气冲冲的冲到她面前,质问她为何出现在这里,还带了这么多人来,不怕吵到曾祖母时,王蔺琪笑了。 “王蔺月,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是曾祖母的曾孙女,难道我就不是了?凭什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喔,我来,还得经过你的同意?是谁死了,这公主府轮到你当家了?” 王蔺琪身后的女孩们听到这里,心里都有个念头,看来外头传言不假,这对姐妹花还真是不对付啊! “你,你你,你,竟然敢说曾祖母死了?!” “拜托,你问问她们,那一只耳朵听到我说曾祖母半个字了?”王蔺琪不屑的冷哼一声,“知道自己笨,就别出来丢人现眼,告诉所有人自己笨了好吗?” 王蔺月气得直跳脚,她真是没想到,王蔺琪今天竟然丝毫不顾及彼此的脸面,这样直白的说自己笨。 只是她就算气到眼前发黑,还是没能成功把王蔺琪给怼回去。 侍候她的丫鬟连忙上前扶了她就走,连话都不敢跟王蔺琪说,只是她们想逃,还得看王蔺琪让不让走。 她一扬手,周围的丫鬟们就围了过来,“一点规矩都不懂吗?王蔺月?我不去惹你,你偏要来招惹我,看到我,不用见礼问安的吗?还有,张狂完了,说走就走,还真当自己是公主府的主人了啊!” 王蔺月在丫鬟们的扶持下,看来娇软无力可怜巴巴的,“那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么,就只要求你,给我按规矩来,过来给我好好的见礼问安。” 跟在王蔺琪身后的姑娘们,有人不是很懂王蔺琪这是什么意,有个圆圆脸总是笑咪咪的女孩跟她们解惑。 “蔺琪出生后不久,就被皇上封了县主,好像是怀国公请封的。” “毕竟是嫡长孙女嘛!她娘又是首辅最宠的嫡女,身份贵重。” 王蔺月听到她们的耳语声,心火更盛,面上表情越发可怜兮兮,倘若她面对的是年少气盛的少年郎们,那肯定是会惹来一堆桃花。 只是她现在面对的,是花季少女们,她们自个儿正是花骨朵的年纪,她们可不会看你可怜巴巴的模样儿,就对你产生怜爱之意,相反的,她们会对在她们面前装柔软的女孩产生敌意。 因为她们家里头,就不乏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女人可能是祖父、父亲或兄长的小妾,专给自家祖母、娘亲或嫂子们添堵的货色。 王蔺琪听到身后有人悄悄的在给小伙伴们科普自己的县主身份,老实说,她还真不想拿这身份来压人,可是王蔺月都当着她朋友的面,踩到她头上来了,她要是还忍下去,日后王蔺月岂不是要蹬鼻子上脸了? 所以,她决定不忍了!她就不信,曾祖母要是知道王蔺月的作为后,还会责骂自己。 是曾祖母自个儿说的,她们怀国公府的人不容人欺到头上来。 她祖父是怀国公,王蔺月的祖父是她的叔祖,虽没分家,王蔺月还算怀国公府的小姐,但那不代表她就能欺到她这正牌怀国公嫡孙女的头上来。 外人都没踩她的脸,自家人反倒先踩她一脚?哼哼,不能忍。 等到下晌,她的小伙伴们纷纷告辞回家后,大长公主身边的女官才一脸笑的来请她过去用饭。 王蔺琪冷笑,“怎么,妹妹去跟祖母告状了?” “大长公主已经训斥过蔺月小姐了。”来请王蔺琪的女官姓曾,年纪已经不小,是大长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本来曾女官对两个姑娘并无特别的喜恶,都是大长公主的曾孙女嘛! 可是人心是肉长的,王蔺琪虽因出身好,性子娇纵了些,可至少人挺正派的,而王蔺月嘛!在大长公主面前,那叫一个乖顺听话,可私底下也不是个老实的,大长公主也知道,不过大长公主不介意,她们这些侍候的人自然不敢有异议。 就一视同仁的待着呗! 可是后来得知,因为凤老公子夫人婉拒了王蔺月长住楼外楼后,大长公主竟然帮着东齐那个长平公主,也就是后来嫁给瑞郡王的那个女人,把凤家庄给挑了!曾女官大骇,她没想到大长公主会帮个异邦公主来对付南楚人。 后来她才晓得,大长公主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凤老公子夫人拒绝了大长公主派去向凤公子提亲的人。 凤老公子夫人直言她已给儿子相看好妻子人选,只不过对方还太小,所以才不急着提亲。 曾女官心想,幸好凤家庄在事故发生后不久,就搬离京城了,要不然依王蔺月的性子,大长公主又纵着她,怕是早早就缠上去了。 到那个时候,怀国公府的名声尽毁,大长公主怕是会强逼凤公子娶王蔺月为妻吧?幸好,幸好,他们搬走了,王蔺月就算想缠上去,她一个从未离开家,离开过京城的姑娘家根本不敢妄动。 曾女官想到这儿,不得不庆幸,王蔺月是个庶女,上头有嫡母压着,就算有大长公主撑腰,她也万万不敢妄动,毕竟她和凤公子无名无份,她要真贸然找上门缠着人不放,言官就能把怀国公府给掀翻了。 王蔺月不傻,她想名正言顺嫁给凤公子为妻,可不想名声尽毁,令凤公子嫌弃,连妾的名份都不肯给她。 因为凤公子一直不曾传出成亲的消息,所以王蔺月一直以为,他是在等自己。 也不知她是那来的自信。 直到凤公子订亲的消息传来,王蔺月就疯了!把屋里的东西全砸了,大长公主派人去家里把她接过来,直到那会儿,曾女官才晓得前事。 当她晓得大长公主的打算后,她不得不为大长公主忧心,担心她晚节不保,一辈子清誉就毁在王蔺月的身上。 她希冀的看着王蔺琪,王蔺琪被她看得感觉毛毛的。 “曾女官?” “县主。我有话想跟您说,等您用过晚饭后,请在府中稍候片刻。” “曾女官想跟我说什么?” “有点事,关于蔺月小姐的。” 王蔺琪想了下,点头答应,“成,晚上我就不回去了,秋晚,你派人回去跟我娘说一声。” “是。”秋晚领命而去,曾女官遂笑着领王蔺琪进了大长公主的正院。 王蔺琪原以为曾祖母会因为她叫王蔺月向自己见礼问安的事责备,倒是没想到,老太太一张口就夸她做的好。 “我们王家的闺女儿,就该有你这样的气度,你那妹妹,气量太小了!上不得台面。” 既然说她上不得台面,又为何把人护在公主府里,让她嫡母无法好好教她规矩呢?王蔺琪满腹狐疑,可她还真不好开口问。 大长公主朝她笑了下,“其实啊!不过就是人老了,为了拚一口气,赌上了。”她像是在向王蔺琪解释什么,又像是在为自己的作为开脱。 不过王蔺琪聪明的不予置评,只是挟了一块蒸鱼小心剔好刺,才端给她,“曾祖母,吃。” “嗯,乖。” 祖孙两儿吃好晚饭,一起到院子里消食,才走没几步,就有王蔺月身边的丫鬟来报,“大长公主,蔺月小姐她哭得喘不过气来,您看……”是不是要过去瞧瞧?丫鬟说到一半,就被王蔺琪看过来的眼神给冻得把后半句给吞了。 “去府外请个大夫来给她瞧瞧,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跟在我身边长大的,却一点规矩都不懂,真是没出息。”大长公主冷哼一声,宫女见状哪还不懂,王蔺月这是被大长公主嫌弃了? 可是,不过是短短半日的时间,之前祖孙两在屋里,还有说有笑的呢?怎么会变化这么大?莫非中间出了什么事情,是她们不晓得的? 不得不说,王蔺月还是挺会做人的,虽然是庶出,但因有大长公主的疼惜,嫡母也不敢太过苛扣她的用度,她姨娘又是个得宠的,因她得大长公主青睐,她爹对她出手也算大方,所以她手里还挺有钱的,对大长公主身边的宫女、女官和太监们,她出手很大方,有什么事,她们也很乐意跟她互通有无。 因此知道她被大长公主嫌弃了,宫女还挺为她担心的。 王蔺月那厢等不到大长公主匆忙来探,只等到大夫背着药箱赶来,心里那个气啊!竟然不是派驻在公主府中的御医来给她看诊? 这是怎么回事?她离开曾祖母时,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间就翻天覆地了呢? “大小姐,您说这是怎么回事啊?”王蔺琪的丫鬟晚秋小声的询问。 王蔺琪想了下,道,“大概是我说的那句,‘是谁死了,这公主府轮到你当家了?’的缘故吧?” “咦?那句话?”晚秋听不出来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另一个丫鬟晚春也听不出来,纳闷的摇摇头,问,“大小姐,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吗?” “曾祖母是大长公主,是公主府的主人,你说,她会高兴王蔺月想取她而代之,做公主府的当家人吗?” 那肯定不会的。 且不说王蔺月有没有那个胆子,可她今天挑衅王蔺琪的这个作为,就令大长公主不得不有此疑心。 大长公主养尊处优一辈子,从没为自己的行为向谁解释过,所以她因这事生王蔺月的气,只是直接表现出来,老娘不待见这丫头了,却不会向身边的人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待王蔺月。 王蔺琪这么猜测,王蔺月却万万想不到,因为自己这么一个挑衅王蔺琪的行为,竟然让自己长期以来的小心戒慎巴结讨好全然破功。 。 正文 第一千四十五章 多年前安插的棋子 王蔺琪才回到她在公主府的住处东篱院,曾女官就跟过来了。 双方问礼后,在次间坐下,王蔺琪丫鬟晚秋忙上茶,曾女官连忙道,“我只喝水,给我白开就好。” 知道曾女官晚上不喝茶,晚秋忙又换了白开来。 “曾女官想要跟我说什么?” “不知大小姐可看出来,大长公主对蔺月小姐的不同?” 王蔺琪点头,这件事明明白白的晾在那儿,谁看不出来呢? “大小姐可知,大长公主何以对她另眼相待?” 王蔺琪摇摇头道,“不知道,曾女官晓得?” “是。我猜应该是这个缘故,却不知对还是不对。”曾女官暗叹口气。 “你说。” 曾女官却没往下说,反而问她,是否知道几年前凤家庄差点覆灭一事。 “这是京里的大案子,而且牵扯其中的人,还是皇亲国戚。”瑞郡王妃,东齐的公主。王蔺琪自然是知道的。 “其实这件事情,是大长公主在背后怂恿的。”曾女官叹气,“只是做得很隐密,怕瑞郡王妃到现在也都不晓得呢!” 怎么会?“曾祖母和凤家庄是有什么恩怨吗?” “没有,怎么可能会有恩怨?不过是,蔺月小姐喜欢上凤公子,当年曾要大长公主派人前去提亲。” 竟然有这回事,“我们怎么都不晓得?那后来呢?凤公子没答应?”话才说完,她就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自然是没答应嘛!要不然王蔺月不早就嫁了。 “凤公子只怕都不晓得有这事呢!因为当初大长公主嫌他们是江湖人,所以只派了个嬷嬷去说亲,本来是想,只要咱们一提,对方势必会感恩戴德立刻应承下来,到时候让他们派人上门来提亲,要他们表现得非蔺月小姐不娶不可。” 反正就是要凤家庄给王蔺月做脸,别让人看出来,是王蔺月上赶着要嫁凤公子。 可是人凤家庄压根儿就没想攀这门亲事,凤老公子夫人很干脆的拒绝了,还坦言她早就给儿子相看好媳妇了。 “大长公主那受过这样的气,就……”曾女官说到这儿,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王蔺琪嗤笑一声,“我说呢!原来如此啊!”只是,“曾祖母为何会帮王蔺月去说亲?”外人不晓得,她身为大长公主的嫡亲曾孙女,对她还不了解吗? 看似和善的大长公主,心里其实很介意嫡庶之分,以及看重权势,她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不在乎名利权势,相反的,她最在意这些,还有旁人看她的眼光了! 不管王蔺月是如何说动她,派人去凤家庄为她提亲,她心里肯定对凤家庄不喜的,毕竟对方是江湖人,于朝中没有权势,纵使对朝臣有些影响力,但也就那样而已。 她的曾孙女看上了他家的儿子,他们不赶紧感恩戴德的把王蔺月求娶回去,还敢拒绝她?还说什么已经给他儿子相看好对象了,这世上难道会有人比她的曾孙女更适合凤公子? “曾祖母就因为如此,受不了人家拒绝她的提亲,就愤而唆使人,想将人一家子都灭了?”王蔺琪喃喃自语,曾女官同情的看她一眼,她想,任谁都无法接受,自家长辈是这个样子的吧? 长辈们平日在教孩子的时候,总是给孩子们条条框框,限制这个管束那个的,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行,当孩子稍有走偏步错的时候,就会换来长辈们的贬斥痛责,结果当孩子们小心翼翼生怕犯错被责骂的时候,赫然知道长辈们不止会犯错,犯下的错还比他们大上许多倍时,那种感受,曾女官觉得自己怕想象不来啊! 曾女官叹气说道,“我觉得大长公主似乎魔怔了,偏偏蔺月小姐不达目的誓不休。” 曾女官把大长公主和王蔺月的计划全抖给王蔺琪知道,王蔺琪听完之后忍不住浑身发抖,“王蔺月她,怎么这么恶毒啊!”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曾女官,“她竟然想害死凤公子的未婚妻,好让自己能嫁过去?” 她是哪来的自信,没了黎浅浅,凤公子就一定会娶她?她谁啊?就算是公主要下降,那也得准驸马同意才行,否则皇帝都不敢指婚呢! 王蔺月她何德何能,想嫁谁,人家就一定得娶她?不娶她,她就害死人家的未婚妻,除掉挡在她面前的挡路石…… “她找我麻烦之前,该不会就是在和曾祖母商议此事吧?” “应该是的,大长公主派了翠依去办这事。” 翠依是大长公主身边最得力的左右手,大长公主为她做主,嫁的男人是禁卫军的统领之一,因为这个身份,让她有资格与外命妇们往来。 由她去穿针引线,将大长公主备下的女子送到黎浅浅身边侍候,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王蔺琪冷哼一声,“有个惯会使手段的姨娘,耳濡目染之下,怨不得她会使这种手段。” 可是她还是不懂,王蔺月是如何入了曾祖母的眼,得了她另眼相看,早在那么多年前,就已经点头为她的婚事出头了。 曾女官轻笑,“还能是为什么?您且想想大长公主的身份,与蔺月小姐有何相似之处,应该就能想明白了?” 咦?大长公主,可是公主出身,和王蔺月那个庶女有什么相似之处,等等,庶女,大长公主的娘亲不是皇后,只是嫔妃……所以她也是庶出,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还是庶女的身份,就算生母再怎么得宠,也改变不了她的出身。 “虽然在皇室,嫡庶之分并没有像外间那么严重,可庶公主和嫡公主的待遇,还是有落差的。” 曾女官是从宫里出来的,又怎会不知这其中的差异呢?只是宫外的人以为生在皇室,贵为公主就该是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的好命女,又有谁会晓得,个中辛酸泪? 她想了下,把大长公主幼时的事说给王蔺琪知道,说完之后道,“大长公主那时的日子不好过,常常被嫡公主们欺负,她有个得宠的母妃,被欺负了便回去告状。” 嫡公主们就会被皇帝责骂,护女的皇后自然不甘示弱,不止刁难襄静大长公主,还以各式各样的方法为难她的母妃。 襄静大长公主的母妃也不是省油的灯,与皇后斗来斗去,倒是便宜了围观的嫔妃们,趁机拉走了皇帝。 “蔺琪小姐那时和几位公子们玩闹得厉害。”曾女官一说,王蔺琪立刻想起那段时候的她,因为怕再大一点就会被拘起来,不许和兄弟们一起玩耍,所以玩得很疯,世子夫妻也体谅女儿,怜惜她再大一点就得开始学规矩礼仪,所以也没拘着她,任她疯玩。 而王蔺月因是隔房的又是庶出的,所以就算想和她们一起玩,也没人搭理她,觉得自己被排挤受了委屈的她,看着是个傻白甜,可实际上一点也不傻白甜,她想办法打听到大长公主的作息。 然后就开始蹲守,等大长公主注意到她了,她就消失个一两天,等大长公主有些不耐烦,她又出现了,可是从不凑到大长公主跟前去。 勾得大长公主好奇,派人来请,她才跟着来人去见大长公主,可是大长公主问她怎么独自一人在园子里玩儿,她又顾左右而言他。 把大长公主的胃口吊得老高,最后派人去查,待得知她因庶出被人排挤时,大长公主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于是就这样一来二去,大长公主越来越疼惜王蔺月,在她眼中,王蔺月是个懂事明理却又处处委屈求全的好孩子。 “大长公主有点把蔺月小姐当成是自己的替身了,想着自己当年能嫁得如意郎君,夫妻恩爱举案齐眉,便对蔺月小姐的婚事上了心,也想让她能如愿,就同当年的她一样,也能嫁得如意郎。” 只是,王蔺月与当初的大长公主其实并不完全一样,她可比当年的大长公主娇纵许多,大长公主的母妃虽得宠,但到底不是皇后,她不敢也不能跟皇后叫板,可王蔺月的姨娘敢。 嫡妻出身高贵,做不出撒泼的样子,可王蔺月的姨娘会,所以王蔺月的嫡母常常被妾室压制得有苦难言,大长公主的母妃可是皇帝的妃嫔,她一样做不出市井泼妇撒泼的样子。 王蔺月比大长公主当年更敢。 所以她敢去凤家庄的楼外楼长住,大长公主未出阁前,除非是去皇兄们的王府或别院,否则根本不可能出宫,更别说在外长住了! 她与丈夫是在最好的时机遇上的,当时的危机乱象,促使她和丈夫有接触的机会,那是迫于情势,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但王蔺月的作为可就不同了! 太平盛世,她,大长公主的曾孙女,家里不住,跑到人家专给客人居住的院子来长住干么呢? 要知道楼外楼里住的,可都全是江湖人啊!她一个皇亲国戚家的娇娇女,跑来那种蛇鼠杂处的地方厮混,是想干么?想要毁了怀国公府女眷的名声? 王蔺琪直到现在方才得知,原来自家的名声早在那么多年前就曾经如此危险过啊! “我祖父、祖母他们知道这件事情吗?” “应该都不知道吧?”曾女官叹气,“现在您该知道,为什么我要跟您说这件事情了吧?” 王蔺琪心乱如麻,她胡乱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不,您还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您可知凤公子的未婚妻是何人?” “我知道啊!黎浅浅嘛!黎经时黎侯爷的闺女儿。”黎韶熙的妹妹。想到黎韶熙,王蔺琪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曾女官又叹气,“她可不止是黎侯爷的闺女儿,她还是瑞瑶教的教主,是锦衣坊、天宝阁的东家。” “我知道啊!” “您可想过,一旦她出事,这些人会怎么做?” 等等,她突然想起来,凤家庄,瑞瑶教,这都是江湖门派啊!听说,瑞瑶教的大教主武功深不可测……前些年为了他要收徒,京里不少人蠢蠢欲动呢!其实她爹也曾派她几个哥哥前去碰碰运气,只可惜他们运气不好,还没到莲城就受伤被送回来。 曾女官看王蔺琪已然有些懂了,忙又道,“听说黎大教主就这么一个徒弟,可娇宠着!还有,她的三哥,您听说过吗?” 黎浅浅的三哥?黎黎什么来着……王蔺琪抚额苦思此人的名字,不等她想出来,曾女官已经迫不及待的直说了,“黎令熙,东齐清平门的前门主,清平门做的生意可是杀人的生意。” 换句话说,此人不怕杀人,也不怕官府,能活到脱离清平门,不曾被官府通缉,可见此人手段,“大长公主身份尊贵,一旦事发,她兴许无事,可蔺月小姐呢?” 王蔺琪还没反应过来,曾女官已经又道,“大长公主若要保蔺月小姐,他若杀不了蔺月小姐,会不会把气出到别人身上去?” 肯定会的,到时候首当其冲的会是谁?就是她家,怀国公府啊! 这时的她,已经完全不知要怎么思考,只是曾女官说什么她听什么。 直到匆匆应下曾女官的请求,她才回过神来,“我,你,我怎么就应了你,可是,就我们两个,想阻止这件事,谈何容易啊?” “这不愁。”曾女官暗松口气,总算是做到刘二的要求了。 曾女官是瑞瑶教的鸽卫,许多年以前,被择选进宫,本来黎浅浅不打算动用这颗暗棋,毕竟人家跟在大长公主身边,已有近三十年,贸然叫她背弃旧主,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 可黎漱知晓后,坚持启动这颗暗棋,正好看看此人对瑞瑶教的忠诚度,当年为了提防先帝,他爹可是费了不少功夫,还在宫中安插不少钉子,之前住在京里时,他没想着去启动他们,只是派人和这些人连络上,当时就发现,有不少人已不在宫里,曾女官就是其中之一。 刘二派了最擅与女人套近乎套消息的两位鸽卫,由她们与曾女官接头,出乎黎漱意料的是,曾女官对她们的提议只考虑了一天就答应了。 黎漱不晓得,黎浅浅在知道这件事后,和她哥讨论过曾女官的心态,认为曾女官对瑞瑶教虽有旧情,可是她应该更加在乎大长公主吧? 毕竟她伴着大长公主这么多年,在她心里,应该是大长公主的份量略重些,所以黎浅浅就交代那两位鸽卫,在和曾女官交谈时,记得多体谅她为大长公主思量的行为,多站在为大长公主名声思考的立场发言。 黎漱没想到,这招竟让曾女官未多加思考,就答应与他们合作了。 。 正文 第一千四十六章 老实点 得了王蔺琪应允帮忙后,曾女官便立刻通知刘二,刘二拿着曾女官的来信去见黎浅浅,“教主,曾女官回信了。” “嗯,她倒聪明,选了个好合作对象。”王蔺琪的婚事本来已经定下了,对方是东昌伯爵府的世孙,上个月东昌伯过世,父亲早逝的他是承重孙,得守三年孝,而不是像一般的孙辈只需守一年。 此外,他的祖母、母亲身体都不好,要是在守孝的三年里过世,孝期迭加许是不会太长,顶多四、五年,她还是等得起的。 就怕她们撑过了老伯爷的孝期才过世,怀国公夫人心疼孙女,舍不得她就这么磋跎下去,所以就和对方退婚了。 眼下,王蔺琪的婚事又要重头来过,因此当她得知王蔺月和曾祖母的计划时,怎能不恼不恨?要知道这事一旦爆发,怀国公府的名声肯定要跌倒谷底,人家不会说大长公主什么,而是会说怀国公一家纵容王蔺月作歹。 毕竟王蔺月是王家人,大长公主长年独居公主府,就算王蔺月常去小住,可教养之职还是在王蔺月的父母身上。 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王家名声,王蔺琪都一定得插手。 “教主,您看,要怎么做?” “父亲已经婉拒那些想要送人的同僚们了,等着吧!她们贼心不死,定会再出手,咱们就等着她们出手吧!” 黎浅浅说完便不再理会王蔺月的事,她的事情多着呢!没那闲功夫一直盯着对她怀有恶意的无聊人士。 虽然她不再理会,可刘二他们哪敢真的撂开手,有曾女官这个内应,以及王蔺琪和怀国公府这些帮手,襄静大长公主和王蔺月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他们的监控中。 因为刘二只要求曾女官把襄静大长公主和王蔺月的打算告诉他们,其他的并未要求她去做什么,她便稍稍放下心来,只要别让她做什么危害大长公主的事,她就安心了。 奉命挑唆着人去给黎经时送丫鬟的翠依,这时得知她怂恿的对象,竟然没有一人成功把人送进安齐侯府,气得把手里的茶盏扔出去,把来禀事的管事媳妇给砸得一身湿。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肯定会办到的吗?” “夫人,我们问过了,听说那安齐侯看似好说话,可是到临门一脚的时候,他就说要问问他女儿的意思,毕竟是她要用的人嘛!那几位老爷们也不觉得有异,便同意了。” 管事媳妇被砸了那么一下,不只是衣服湿了,要知道这会儿还是夏天,衣服薄着呢!这滚热的茶水往身上砸,哪有不被烫伤的,可是她不敢退下去上药啊!只能强忍着。 “然后呢?” “然后,那位黎大小姐就派人来回话说,她不缺人,要用人,她手底下多的是,就多谢诸位叔伯的好意了。” “就这样?”翠依冷哼一声,管事媳妇倒抽口气,忍着疼痛又道,“她派去回话的人还给各位爷儿们送了礼,听说是福满园酒楼的打折卡,是张九折卡,只要去福满园订席就能享九折的优惠。” 别说,这张卡一送出手,每位被拒绝的爷儿们脸上都有了笑容。 管事媳妇是跟着老爷的一位同僚的侍从,混进安齐侯府的,因此她亲眼看到了,那些平日道貌岸然的老爷们,接过那张卡,得知用途后,一个个老脸笑得像菊花似的。 “这些混账,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他们给收买了?”翠依臭骂这些人的时候,完全忘记自己也是用同样的手段,才将这些人笼络过来的。 只能说,能被她用小恩小惠收买的人,自然也能被别人的小恩小惠所收买,就看谁出的价码高。 现在明摆在眼前的,是她付的价码太低,被她收买被她当枪使的这些人,自然就舍弃了她,改投别家了! 再说了,黎经时父女不过就只要他们别再往他们家里送人就好,他们既没损失,还白得了张打折卡,要知道这福满园酒楼的席位难订不说,还死贵死贵的,更不会因你是熟客就算你便宜点,没有,每次结账,都是他们肉疼的时候。 虽说这张打折卡打的折扣不是很多,但好歹省一点了不是? 而且他们拿了打折卡,从安齐候府告辞回去之后,脑子清楚了就想明白了。 好好的,人家黎侯爷嫁女,他们去凑兴逗逗趣儿,也就是了!为什么硬要往人家闺女儿房里塞那些貌美才华出众的丫鬟? 这些大老爷们儿冷静下来后,发现要是有人要塞这样的丫鬟给自家的闺女儿,他们肯定要拿刀和对方打起来,他们闺女儿就要出嫁了,强塞这样的丫鬟给她,这不是给他们女儿帮着固宠的,而是摆明了就是去抢男人的啊! 黎经时没拿刀砍他们,还客客气气的说他得问问女儿,真是给足他们面子了! 那位黎大侄女儿没气没恼,只派人出来婉拒,还送了他们这些给她添麻烦的叔伯们礼物,这真是……大老爷儿们回想起来都觉得臊得慌。 回头就问老婆和女儿们,送安齐侯女儿陪嫁丫鬟是谁出的主意,日后不许她们再同对方来往。 翠依这厢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这些武将家眷的拒绝往来户,还一个劲儿的在家里撒气。 翠依身边侍候的丫鬟看那管事媳妇脸色惨白,身上已微微发红,见事不妙,赶忙阻止她再问下去,挥手让人把那管事媳妇送去医馆看大夫,伤成这样,也不能再侍候主子了,还是赶紧把人送出去,免得回头被主子迁怒,弄死了可就不好。 翠依的祖母是跟着大长公主出宫的宫女,她自小聪明伶俐嘴巴又甜,所以还不到十岁就进公主府侍候了。 等到十八岁时,由大长公主做主许婚给了丈夫黄炎武,他的父亲是公主府的侍卫长,黄炎武年少英伟是公主府中不少女子的理想丈夫。 成亲后黄炎武由大长公主举荐,到宫中担任禁卫军,苦熬这么些年,总算升上的统领一职。 不过黄炎武是个极耿直的人,并不喜欢妻子和大长公主走得太近,可惜翠依在公主府挂职管事媳妇,天天都要往公主府跑,夫妻两成亲近二十年只得了一个女儿黄毓青,黄毓青肖父,生性好武不喜静,最讨厌她娘老拉她去公主府,和那个矫揉造作的王蔺月套近乎。 黄毓青从外头回来,正好和被送去医馆的管事媳妇擦身而过,看那人痛苦的脸都扭曲了,黄毓青看着都替她感到疼,她拉住要送那管事媳妇出去的丫鬟,“她怎么了?” “办事不力,被主子责罚了。”丫鬟苦笑,反拉住黄毓青的手,“大小姐您这会儿就先慢着进去请安了,夫人正在气头上。” 黄毓青探头看了一眼,问,“这是怎么了?谁惹她生气了?” “还能有谁?”丫鬟长叹一声,“之前夫人不是宴请了不少夫人太太们,说是要请她们帮个小忙,当时大伙儿拍着胸脯答应,结果今儿……”她凑近黄毓青的耳边低语,“她们回说没办法做到,跟夫人赔不是。”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指向躺在春凳上被抬出去的管事媳妇问。 “她啊!自告奋勇跟着其中一位夫人的夫婿,去看了热闹,结果事情出乎夫人意料之外,她,就挨了夫人砸过去的茶盏。”丫鬟叹气,“茶盏里还装着热茶。” 黄毓青咋舌,她老娘这脾气怎么日日见涨!“我娘砸了人,肯定没立刻放人,是吧?” “是。”丫鬟有点兔死狐悲的伤感,都是在夫人跟前侍候的,谁知道同样的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呢?“夫人问完了话,才让她出去求医。” “嗯,知道了,给,你快跟上去,帮着付医钱,可别让她受委屈了,要是还缺钱,就回来跟我说。”黄毓青掏出个钱袋给她,丫鬟接过替管事媳妇跟她道了谢,就赶紧跟上去了。 黄毓青等人走了,才想起来,“哎哟!怎么忘记问她,我娘是找那些人帮什么忙!值得发这么大的火。” 她的丫鬟慕夏道,“回头去问夫人身边其他几位姐姐不就得了。” “嗯,那你去问吧!我就不去了,省得我娘见到我,又要发火。”慕夏哎了一声,举步往正院去打听消息了。 黄毓青这才带着另一个丫鬟慕春回房去。 回房后,她立刻让慕春把她们带回来的包袱拿出来,里头是锦衣坊这一季新出的夏裳,这次的设计很特别,袖子是收口的,不像她们平常穿的全是广袖,做事很不方便。 “小姐,这件衣服跟奴婢们的衣服有些像,这,您要是穿这样的衣服出去,怕是会让人误会了您的身份的。” 不得不说,这件衣服是真漂亮,可是这袖口的样子,真的和丫鬟们穿的衣服颇像,慕春是真怕她家小姐穿上这件衣服出门,会被人误认了身份。 “这有什么,你不知道,广平郡王府的柴郡主昨儿就是穿了这样的一件上衣,大家都夸好看呢!而且你看这袖口上绣的荷花,可真好看呢!” 那家丫鬟会在袖口上绣这么精致的花,会花心思在这上头折腾的,也就只有做主子的贵女们,才有那个闲情逸致吧? 慕春讪笑,广平郡王府的柴郡主那是位我行我素的主儿,偏偏广平郡王娇宠妹妹啊!人家是宠女儿,他是把妹妹当女儿宠,都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还不成亲。 “夫人不喜欢您和柴郡主走得太近,您……” “行啦!慕春你明明就只比我大一岁,怎么老气横秋得比我娘还像娘。” 才说完话,就见慕夏匆匆回来,“小姐,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瞧你慌张成这个样子。” “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派人把夫人带走了。”慕夏浑身发抖,嘴唇直颤,话都有些说不太清楚,口气很不稳,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夫人身边的姐姐们说,能否缓缓,让夫人穿件厚的斗篷,毕竟天色晚了,起风了,若回来的晚会冷,可那些人说,回来?还不知回不回得来呢!还怕什么冷。” 大长公主?黄毓青皱了眉头,她娘虽是官夫人,可是她却在大长公主的公主府里挂名管事,她娘是大长公主的左右手,很受倚重的,往日公主府来人都是客客气气的,能把慕夏吓成这个样子,来人肯定很不客气。 只是她娘是为大长公主办事的,有什么事情,能让大长公主派人来把她娘带走,态度还如此强硬,强硬到把她的丫鬟给吓到呢? “你去打听出什么来了?” “姐姐们都不敢说,只知道,夫人拜托那些太太、夫人帮忙的小事,是大长公主交代下来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啊?黄毓青抓了屏风上挂着的披风,匆匆披上身就要往外走,谁知来到二门,就见她爹回来了。 “爹,爹,您可回来了,我娘她……” “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先回房去吧!这件事,咱们都插不上手。” 黄毓青看她爹的俊脸黑成了锅底,心里惊讶但挂记着她娘的事,倔着不肯走。“我不走,我要去公主府,我要去问问大长公主,我娘是犯了什么事,要这样待她。” “你,够了!你娘她!”黄炎武拉着女儿回正院,进了堂屋后,让人在外守着,他把妻子请托人给黎经时女儿送丫鬟的事说给她听。 “这有什么啊?不过是互相送礼,您和几位袍泽叔伯们不也常常互通往来的吗?” “问题是这丫鬟非比寻常,黎侯爷是什么身份,我们又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人家女儿要出阁,我们这些平日与他素无往来的人,要强行送人丫鬟?” 黄毓青愣了下,“我娘请那些夫人太太帮忙,就是请她们的丈夫给黎侯爷的女儿送丫鬟?” “是。” “这丫鬟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就是别人要是送给你老子,你老娘肯定去厨房拿把刀要来砍我的那一种。” 所以黎侯爷拒绝了这些袍泽们的好意,那,大长公主有必要为了这么一桩小事,这般派人恶狠狠的把她娘带走吗? “如果,这事被御史那些好管闲事的给弹劾了呢?”黄炎武想到回来前在外头听到的那些话,要是属实,皇上那里肯定要震怒,皇上最不喜他手底下这些官员们串连在一块儿。 黄毓青听她爹这么说,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呃,那会很惨吧? “是说大长公主为什么要我娘请人给黎侯爷的闺女儿送丫鬟?”她想了下想不明白,便问她爹。 黄炎武两手一摊,“我哪知道啊!我要知道,就成仙了,不会是你爹了好吧!” 黄毓青没好气的看她爹一眼,“您整天在外头的人,您要不知道,女儿就更是两眼一抹黑了。” “反正,这事你别管,也别想去和大长公主说理去,大长公主最近不太正常。”他边说边以手指头往太阳穴划了划,意指脑子有问题。 黄毓青只得应承下来,她娘现在被公主府的人带走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还是老实些的好。 。 正文 第一千四十七章 再出手 黄夫人翠依被带进公主府后,三天没有音讯,黄炎武心里焦急却也无计可施,黄毓青则是跑去找她的外婆,襄静大长公主从宫里带出宫的宫女之一。 叶氏看到曾外孙女来,很是高兴,等听完外孙女说完来意,她却板起了脸,“我早叫你娘别去掺和这件事,可她就是不听,现在事情没办好,大长公主自是要拿她撒气的。” “曾外祖母,您看能不能去大长公主那儿求求情?” “别说了。”叶氏苦笑摇头。 黄毓青眼含希冀的看着她,“可是您是大长公主身边侍候的,最是亲近的,您若开口替我娘求情,肯定……” “别傻了!”叶氏收了笑,摇摇头道,“这事咱们都别管,兴许大长公主火气消了,也就没事了,你要是一意纠缠,反倒可能陷你娘于危险中。” 黄毓青不懂,她焦急的拉着叶氏的手,“为什么?” “此事与蔺月小姐有关,事关女子清誉,大长公主捂都来不及了,要不是气昏了头,她也不至于派人去拿你娘,你且乖乖的安心等着,等大长公主想明白了,就会把你娘放了。” 事关蔺月小姐,王蔺月?呸!她算什么小姐啊!不过仗着大长公主的势,会写几首歪诗,得了那些想讨好大长公主的穷酸书生们的夸赞,就以为自己真是才华出众了不得了?哼! “你别不拿她当回事儿,她能得大长公主青眼,那就是她的本事,否则,大长公主这么多小辈,为何独独对她青眼有加?”叶氏拍拍曾外孙女的手道,“你娘是我的孙女,我怎会不心疼她?” 顿了下,叶氏又道,“只是这会儿,大长公主正在气头上,咱们要是急吼吼的去给你娘求情,就怕反倒惹大长公主不快,要是因此迁怒到你娘身上,那才是不妙。” 黄毓青低下头,小声问,“大长公主让我娘请人帮忙,给黎侯爷的女儿送丫鬟,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人家黎大小姐聪明着呢!不过送几张打折卡,就把那些大老爷们全给收拢过去,他们啊!家去之后还约束起自家的女人,不许再同你娘往来。”说到这里,叶氏忍不住要佩服下这位黎大小姐了! 黄毓青冷笑,“所以大长公主因为黎大小姐拒绝收这些丫鬟,才恼火的把我娘抓了去?” “也是你娘不该,事情都还没搞清楚,就在大长公主面前抱胸脯打包票,说这事肯定能成,她啊!以为黎大小姐不过是乡下长大的小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见父亲的同僚来给她送礼,不好驳了这些人的面子,肯定就会收下来,只要她收下来,不管她带不带过去婆家,那些丫鬟都能搅和出事情来。” 可谁知人家根本就不收,不但不收,还反过来把送礼的人给笼络过去,她本无意拉拢这些人,可如今就像是她娘特地将这些人送到她手里似的,不收白不收。 “黎大小姐……”她从小在京中长大,对曾外祖母口中的黎大小姐还真没什么印象。 “你娘她啊!就是认为自己在京里长大,对京里的事了如指掌,没什么人什么事是不在她掌握中的,可惜,她就如井底之蛙,不知这天下有多大。” 叶氏是在宫里历练着长大的,随襄静大长公主下降怀国公府,出公主府嫁人,夫妻和美父慈子孝,她的心计可不比大长公主浅,甚至要比大长公主要深几成,至少到目前为止,大长公主只把她当貌美无脑的无知妇人看待,从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 见曾外孙女犹满脸担忧,她拍拍她的小手,“你放心吧!你今天既来这么一趟,明儿,不,待会我就亲自走一趟公主府,你……”她看着黄毓青良久,最后决定,“你跟我走一趟,千万记得,你什么话都别说,哭就对了,哭得越伤心越好,旁的,你就别管了。” “曾外祖母?”黄毓青不懂叶氏何意,本来不是说别掺和吗?怎么现在又…… 叶氏笑着抚过她的头发,“你娘好自做聪明,可大长公主偏生最厌恶这样的人,因为那会显得她自己不够聪明。” 可惜她这个孙女,在大长公主身边侍候多年,却不知主子的喜好,惹主子厌弃还不自知,真是个面精心蒙的蠢货,早年之所以送她到大长公主身边去侍候,是为了她的前途着想,想着有大长公主做主,她能有个好归宿。 确实,她们达成目的了,翠依由大长公主做主,嫁给做武官的黄炎武,成了官夫人,算是光耀门楣了。 只是这丫头不知见好就收,成亲后,已是官夫人的她,还是在公主府当个管事,外人见了,说的好听是她不忘本,说得难听的说她就算飞上枝头做凤凰,还是不忘奴才身份,定要在大长公主跟前奴颜屈膝的巴结讨好,好为她的丈夫谋前途。 大长公主是个好面子的,怎会不知外头人因此非议她?可她那好孙女毫不知情还沾沾自喜,经常就在大长公主面前特意巴结讨好给人看。 殊不知外人见了,越发说大长公主张狂跋扈,把个五品官夫人当自家奴才使,没把陛下放在眼里云云。 叶氏三番两次的诉斥孙女,可惜她听不进去,让她爹娘说她,她也不听,当时叶氏就担心,她总有一天要因此吃大亏的,没想到果然就应验了。 叶氏看看自己身上的打扮,再看黄毓青身上的装扮,点点头,带着她起身去了公主府。 * “然后呢?”黎浅浅带着章朵梨、高灵儿及唐之菁去了京外的客栈巡视,这间客栈叫天下客栈,有温泉也有其他客栈的各项活动,但最重要的是,它还有其他两家客栈所没有的,天下客栈有个特别区块,是块特别围起来的猎场,专供人在内骑射比试。 不过此猎场,得事先预定,还需讲明用途,方便客栈为客人的用途做准备。 自开幕以来,已有不少王公贵族订此猎场供做玩乐,不过此地十天才接一单,想进猎场玩,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黎浅浅她们来,并未进猎场,因为今天有人预定了,她们就站在不远处的一座小楼,远眺着猎场里的赛事。 刘二上来时,高灵儿她们正站在外头的回廊上观战,他与黎浅浅打了招呼,黎浅浅便走进屋里,听他回报襄静大长公主府的事。 刘二见她问,忙道,“那位叶氏不愧是大长公主身边的老人儿,把大长公主的性子给摸透了,一上来就哭得淅沥哗啦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就像是个市井老婆子,不过大长公主看她哭成那样,似乎挺高兴的。” 黎浅浅愣了下,问,“那叶氏生得可美?” “美,比大长公主还美上三分,就是这一哭,整个人就变了样,连跟在她身边的曾外孙女儿都看呆了,似乎不曾见她曾外祖母这副德行。” 黎浅浅笑,“这人真是人精儿,不用说,她这一哭一闹,大长公主高兴了,她把黄夫人放了?” “是。”刘二佩服的看向黎浅浅,“教主您怎么知道的?” “大长公主这个人其实见不得人好,叶氏比她美,却能活到这把岁数,可见她必有其让大长公主满意的地方,我想,就是她敢在大长公主面前露出自己丑陋的一面。” 一般来说,越知道自己美的人越不敢自毁形象,叶氏却敢,在黎浅浅她们看来,叶氏是个有勇有谋的人,可在她主子大长公主眼里呢?那就是个草包美人儿,空有一张脸却没有相匹配的脑袋。 遇着事就是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来跟她求助求援,而她这个做主子的人,看在她哭得凄惨的份上,总是会伸手拉她一把。 今次也不例外。 那天在气头上,她让人把办事不力的翠依抓了来,可是真把人抓来了,她又不想见她,便把人给晾在那里,只叫人盯着黄家。 黄炎武那个家伙倒是沉得住气,总是叫他女儿忍忍,可黄毓青毕竟是个花季少女,她娘出事了,她能忍得住?这不,今儿就找上她曾外祖母,请她曾外祖母出面求情。 襄静大长公主也好久不曾见到叶氏了,说起来这女人也快七十了吧?还像个老妖精似的不显老,看上去还像四五十岁的人,脸上连条皱纹都没有,看着就让人生气。 可见叶氏在自己面前为孙女求情,哭得凄惨,大长公主心里莫名的就觉得畅快。 她心里一痛快,再被叶氏那么一求,便心软的答应放翠依回去了。 “那个叶氏还替她孙女跟大长公主辞了公主府管事的职位,叶氏说她那孙女蠢,办事不力还惹大长公主不悦,实在是罪大恶极,等回去之后,她必狠狠的教训一顿,以赎她给大长公主丢脸之过。” “大长公主答应了?”黎浅浅问。 刘二笑,“应了,应了,还赏了不少东西呢!说是奖赏她这么多年来的辛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黎浅浅笑得眼弯弯,“那,王蔺月知道了?” “知道了,大长公主这厢才放人,她那厢立马就知道了,到底是跟在大长公主身边多年,怎么可能没插几个人手呢?”刘二嗤笑,“再加上王蔺琪的人推波助澜,她第一时间就晓得了,她气冲冲的跑去找大长公主,想劝她不能放过翠依。” 只不过大长公主才对她起疑心,又见她来闹腾这事,心里对她更加不快。“大长公主不想见她,早派人拦着不许她进正院,她在外头闹腾得厉害,就被曾女官派人堵了嘴送回房去。” 刘二颇为这位脑子不太清楚的姑娘一掬同情之泪。 就这等段数,也想在大长公主跟前邀宠?不过之前这么些年,她又是怎么让大长公主对她另眼相看的呢?莫不是得力于她姨娘的功劳吧? 黎浅浅听刘二这么一说,不由对王蔺月的姨娘产生好奇,“派人去摸摸这位姨娘的底。” “是。”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不过不是王蔺月姨娘之功,而是她爹另一位妾室的功劳,这位姨娘好巧不巧的也姓齐。 “齐氏?” “是。不过这位齐氏不久前,突发急病去世了。”刘二若有所思的摸着脑袋道。“就在侯爷和几位公子他们与齐氏女遭遇前不久。” 黎浅浅沉吟良久,“所以她这是为了方便行事死遁了?” “应该是。这位齐氏并未生育,在王蔺月父亲跟前也不怎么得宠,王蔺月的姨娘与她倒是情同姐妹,似乎齐氏为她出过不少主意,令她在与正室的斗争中占了上风。” 刘二顿了下又道,“王蔺月能得大长公主青眼,也是出自她的谋划。” “所以她死遁之后,王蔺月没了帮她出谋策划的军师,行事上就失了往日的分寸。” 这才会做出向王蔺琪挑衅的举动来? “我要是齐氏,扶持这样的一个人那么多年,不累也烦。”黎浅浅轻笑,“不过她怎么会放弃王蔺月这颗棋子呢?” 都帮她取得大长公主的青眼相待了,有大长公主给撑腰,就算弄不死自己,也能给自己添添堵啊!怎么就放弃她了呢? “也许她没想放弃的,只不过,王蔺月这颗棋子也不甘愿一直受制听命于她吧?” 刘二这般猜测着,却不知齐语菲,也就是王蔺月父亲的妾室齐姨娘这会儿正气得直跳脚。 她面前跪着一个女子,女子身上伤痕累累,她以额触地,全身轻颤着,哭着对旧主诉苦,“主子,不是奴不愿再侍候蔺月小姐,而是她容不下奴。” “你说,你不过是规劝她一句,她就让人把你打成这副模样?” “是。主子,您说过,要她忍忍,别去挑衅大小姐她们,可她,她不肯听啊!”女子哭诉着,“您好不容易扶持她,有了今日的局面,可她一点都不珍惜,还去挑衅大小姐,结果大小姐一句话,就让大长公主对她生疑。” 齐语菲冷哼,“我知道她很想摆脱我,倒是没想到,我这才走了多久,她就迫不及待对你们动手了。” “主子,您看,要不要给她点教训?”齐语菲身边的丫鬟建议道。 齐语菲冷冷的看她一眼,直把那丫鬟看得浑身一抖,“不必,她既不听劝,那就把安插在她身边的人全都撤回来吧!反正有大长公主看着,日后她是好是歹,全看她自个儿了,我欠她娘的救命之恩,至此,已经还完了,再多的,我也做不到了,就随她去吧!” 丫鬟和跪在地上的女子交换了一眼,齐齐应诺。 。 正文 第一千四十八章 阴魂不散 跟着祖母、女儿回到黄家,翠依还有些不敢置信,在公主府那么多天,没人搭理她,也没人给她吃的,只是每天给她一壸水,不让她渴死。 她一直紧绷着不敢睡沉,就怕醒不来,其实水,她也不怎么敢喝,就怕水里下毒,每次都是实在熬不下去了,才抿了一口。 才短短几日,她整个人就瘦脱了形,憔悴不已,黄炎武看着心疼极了,躲着悄悄抹泪,都叫黄毓青看见了,帮她娘洗漱的时候就全说给她娘听,见她娘愧疚的红了眼,这才稍稍安心。 还知道心疼她爹,够了! 叶氏把黄毓青打发去厨房,给她娘做些粥,又把孙女婿打发出去请大夫,等家里只剩下侍候的人后,又把这些人打发去做事,然后才冷冷的教训了翠依一顿。 把翠依镇得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这才作罢。 “你看你,家里夫妻和美,女儿孝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早就告诉过你,成了亲嫁作黄家妇,婚后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偏你不认份,还总想着在大长公主面前出头,我问你,你在大长公主面前出头作什么?” 翠依低垂着头不敢回答,叶氏冷哼一声,“要是早些年,驸马尚在,你在她面前这么做,兴许不会惹大长公主不快,可惜,驸马已逝,在她心里,她的幸福没了,可你的还在,你在她面前表示夫妻和美,那是在她心上戳刀。” 翠依听到这里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祖母,怎么会? 叶氏冷笑,“你以为你是她的左右手,可你瞧,不过才一件事情没办妥,还不是你这儿出的差错,是你请托去办事的人不给力,被黎大小姐给笼络过去,但大长公主那儿就全怪到你头上了,你被关在公主府里,没人给你求情,你可想过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大长公主身边的人全是人精,大长公主没说给你吃的喝的,那些人就理所当然的不给你吃喝,给你水,那还是你祖母请人帮忙的,他们也是怕不给你喝水,万一把你热出毛病来,大长公主问起来,他们无法交代,这才给你送的水。” 叶氏轻叹一声,看孙女一脸的不敢置信,“是不是觉得以你在公主府的地位,她们怎么敢如此待你?” 翠依点点头,叶氏抬手抚过孙女的枯干毛燥的头发,“以前,她们待你好,是因为你在大长公主面前得脸,现在,不过就是你在大长公主面前不中用了呗!所以祖母索性帮你辞了公主府的差事。” “祖母?” “你这件事没办好,大长公主气还消呢!祖母这张老脸只能卖一回,再多就没用了,能趁机把你捞出来,已是极限,原谅祖母不能顾及你的大好前途了!”叶氏看她还记挂着大长公主府的差事,忍不住语出嘲讽。 翠依赶忙认错,“祖母您误会了,孙女不是……”舍不得那差事,可她确实是舍不得啊!虽然说她一个官夫人还在大长公主府当管事,但谁让丈夫的官位不高,她出门只要端出大长公主的名头,所有的人都要捧着自己啊! 她习惯了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她真不想…… “反正我是已经把你捞出来了,你要是再往里头钻,回头要是再出事,你也别再叫毓青来找我了,我无能为力了。” “祖母,祖母,您别生气,我,我从今往后都不去公主府了还不行吗?” “行不行的不是我说了算,是你自己做主,反正我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 翠依看祖母要走,连忙挽着她的手不让走,见她还是要走,忙开口说起她这次的差事来,以期能把祖母留下来。 “祖母,祖母,孙女不懂啊!为什么那些人这么轻易就被黎浅浅那贱人给笼络过去。”翠依实在想不通。 叶氏板起脸,怒斥道,“你说什么?人家黎大小姐那里得罪你了,张口闭口的就叫人贱人,我和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没有没有,只是……听蕑月小姐骂习惯了,忍不住就……”见翠依还称王蔺月为小姐,叶氏实在忍不住伸手就往她的额头一戳。 “王蔺月的父亲无官无职,又是个白身,你一个五品官夫人叫她王蔺月蔺月小姐?你真当自己是公主府的家奴不成?你知不知道,你的夫婿升不上去,很可能就是被你这作派给连累的?” 啊?翠依不懂张大眼睛不解看着叶氏。 叶氏叹气,“怪我,怪我,是我没把你教好,我虽是宫女出身,可我的父亲好歹也是九品芝麻小官,你爹在娶你娘前,也是一介武官,虽然后来因伤退下来去做生意,可你也算是官家女出身。” 偏偏她为了孙女一个好前途,让她进公主府去做丫鬟,没想到公主府的嬷嬷太厉害,竟让她从此以公主府家奴自居,成亲后还是往公主府跑。 连累孙女婿蹉跎多年升不了官,与他同期的同僚有的已升至三品,还有的外放成了封疆大吏,也是因为如此,翠依才会着急万分,接下这次的差事,也是为丈夫前程着想,除为大长公主办事,还为丈夫笼络了同僚们,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最好的是,这笼络人的钱还不是自己出的,而且她还从中捞了好处。 只是没想到,那些人竟被黎浅浅轻松撬了过去。 所以她嘴上虽应着祖母,心里还是在骂黎浅浅是贱人,坏了她的好事。 完全不曾反省,自己的行为有多荒唐可笑及可恶。 今天要换作被送陪嫁丫鬟的人是她,或是她女儿,只怕她立时就要拿刀冲出去砍人了! 叶氏见她犹不知反省,暗暗摇头,却也不再多说,与其在她这里浪费唇舌,还不如找能管束她的人说话去。 翠依在公主府确实吓坏了,回到熟悉的环境后,安心了,洗去一身疲惫,吃饱喝足后倒头就睡,这一睡就是两天,其间连大夫来给她把脉,她都没醒。 黄炎武父女可是被她吓着了,听大夫说她没事儿,就是吓着了,如今安心了,睡够了就起了,不过为了安他们父女两的心,还是开了安神药。 而这几天,王蔺月的日子并不好过,她发现曾祖母对自己的态度大不如前,可她完全不知问题出在哪儿,更不知要从何弥补起,要是在以前,她还能派人回家去讨救兵,可现在……齐姨娘过世之后,遇到事,她再没人能帮她出谋策划了。 她姨娘看着似个精明人,可和齐姨娘相比那就如天壤之别,找她出主意,不过是给自己找麻烦,因为除了要想办法解决自己面临的问题,还得不断的安抚她,所以还是算了,自己想办法吧? 可是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能有多少见识?以前能得曾祖母青眼,靠的是齐姨娘在背后谋划,手把手的教着她,她在的时候,王蔺月不觉得她有多厉害,只觉得她好烦,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在她的计划之中,被她算得死死的,让她窒息想逃。 现在没了那个在前头带领她一步步前进的人,她全都得自己摸索着来,王蔺月已然没有齐姨娘刚过世时,那种获得自由的轻松感,有的只是疲惫与厌倦,还有对未来的茫然感与无所适从。 “小姐,您看要不要去跟大长公主认个错?”丫鬟建议道。 “认错?认什么错?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要真去跟曾祖母认错,她要是问起来,我怎么说?” 大长公主看似很疼她,可是对她的要求也很严格,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千万别装懂,她老人家最讨厌人不懂装懂,她说这样的人最讨人厌,因为浪费了她的时间。 她不想惹曾祖母厌弃,所以没搞懂之前,她才不会傻傻的往上凑。 “可是,蔺琪小姐这两日天天陪着大长公主,昨儿大长公主说要在公主府里,给蔺琪小姐办个赏荷宴。” 赏荷宴?这不是之前曾祖母答应要给她办的吗?怎么才几天不见,就变成是要为王蔺琪举宴了? “可订好赴宴的人选了?”她想了下,问道。 丫鬟们摇头,“奴婢们不知道,也不好问。”要是在大长公主生自家小姐气之前,她们在公主府里,自是无往不利,问谁话,谁不上赶着啊!现在,就是掏钱给人,都没人理会。 “你们想想办法,去问清楚赴宴的人有谁,看有没有黎浅浅,如果没有,就怂恿她们把人加上去。” “小姐,这位主不好请哪!之前就请过她了,可她只送了锦衣坊的帕子来。” “她送王蔺琪的,也是锦衣坊的帕子吗?” 呃,她们好像没留心过耶!这时一个丫鬟忽道,“蔺琪小姐收到的是天宝坊的一对耳环,金累丝的荷花,大概就值个一百两吧!” 丫鬟之所以晓得,是因为前天她沐休,和家里的嫂子去逛了街,看到了天宝坊里卖的金累丝荷花耳环,虽然只值一百两,可也不是她一个丫鬟买得起的。 不过她觉得蔺琪小姐得的那副耳环,远比天宝坊铺子里卖的那副要精致许多。 但这种话不好说出来,省得小姐知道了,又要发火,唉!老实说,她还真想念齐姨娘还在的时候,那时,小姐虽总是被齐姨娘从头管到脚,可是有什么事都有人扛着啊!多好,大长公主那会儿也对小姐最好,心里眼里就只小姐一个宝贝,哪像现在。 眼看着蔺琪小姐在大长公主心里的位置,就要越过小姐了,不,不对,是已经越过去了,可小姐还不知道着急,成天还想着男人! 天晓得凤公子到底知不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可她却把凤公子当成自己的男人,不许人说他不好。 要丫鬟们说,自家小姐那是魔怔了!偏偏齐姨娘还挑唆着她越陷越深。 本以为齐姨娘死了,小姐那个梦也该醒了吧?可是没想到她竟和大长公主拟了计划,要派人潜进黎教主身边,伺机想要把人给弄死,好给小姐让路。 她们原本以为有大长公主撑腰,理应顺利成事,结果却出人意料之外。 更让她们想不到的是,理应不知情,被大长公主和王蔺月算计的黎浅浅,早早就已经开始反击了。 因为答应了曾女官,不会让她做危害到大长公主的事情,所以黎浅浅花了不少功夫安排这件事。 正在愁要派谁去公主府动手时,黎令熙带着休养多时,觉得全身快废了的杨宝儿来。 “小妹要是有什么事不好办的,就交给她去办吧!她是我带出来的人,能力不俗。”黎令熙如是道,黎浅浅看看正朝自己笑得很甜的杨宝儿,她眼尖,看得出杨宝儿笑容下的忐忑不安。 她跟着三哥离开了清平门那个鬼地方,这么长的时间里,什么都不让做,她心里肯定有些慌,不知未来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她需要做些自己熟悉的事情,好用来肯定自己,告诉自己,她还是有用的,不是个废物。 “行啊!我正愁不晓得派谁去呢!”鸽卫们的武力值普遍不高,她对他们的要求是能自保,打不过,咱们得跑得过,保住小命最重要。 杨宝儿是她三哥从清平门带出来的,武力值肯定不低,否则要如何完成任务呢? 黎浅浅与杨宝儿交代了任务细节之后,就把她交给春江,让春江安排她住处。 回过头,她朝正慢条斯理宽着茶的三哥问,“她身体己经全好了?你放心让她出任务?” “总要让她出去闯一闯,否则光听我跟她说,她有多厉害,她都不相信。”黎令熙觉得自己很可怜,说老实话都没人要信他。 “活该。”黎浅浅一点都不同情他,“你平常肯定说多了哄人的话,才会让她不信你。” “天地良心啊!对了,大长公主这老女人算是杀害凤公子父母的幕后黑手,你真不打算告诉他?” “我说了。”黎浅浅没好气的瞪他,“不过他说了,让我先动手,他再来收尾就是。” 就因为他娘拒绝了大长公主派来的媒人,不答应他和王蔺月的亲事,这老女人就怂恿东齐那个公主对凤家庄动手,就够那老女人死一百次了,不过瑞郡王妃都还活着,这老女人自不能现在就让她死。 还有那个王蔺月,严格说起来,她才是促使大长公主对凤家庄出手的主因,还想嫁他为妻?想谋害黎浅浅?呵呵,当她是谁?当朝公主都没她那么横。 “他跟凤老庄主说了没?” “不知道。”黎浅浅叹气,“我是前天跟他说这件事情的,已有两天没他消息了。” 黎令熙伸手摸摸妹妹的头,安抚她道,“放心吧!没事的,只是这齐家人还真是阴魂不散,真是讨人厌。” “嗯,确实很讨厌。” 黎令熙拍拍妹妹的肩头,“你命人把齐氏的底给查明白了,回头,哥哥我带人掀了他们的老巢。” 。 正文 第一千四十九章 崩塌 襄月大长公主的气还没消,怀国公府的产业开始频频出状况,首当其冲的,就是怀国公府中几个在产业中挂名的爷儿们,王蔺月的父亲、祖父也在其中。 怀国公府因襄月大长公主尚在世,所以不曾分家,老怀国公与大长公主共有嫡子三人,庶子四人,嫡女一个,庶女三个,其中嫡幼子未曾成亲就已过世,嫡女嫁的夫婿原是南楚的显贵,后来家道中落,搬到东齐去了。 庶女嫁得倒近,不过她们也都过世了,一个是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一尸两命,一个是急病而亡,还有一个是年纪大了,眼睛不好失足落水溺毙。 庶子们虽尚在世,不过身体都不好,不像他们的嫡出的两个哥哥,年纪虽老大身体却还倍儿棒。 怀国公和二弟都是自幼习武,因为幼弟去世得早,大长公主把对幼子的疼爱全都挪到次子身上,以致他的武功稀疏平常,但身体却很好,怀国公因早年长期待在军中,在战场历练,导致身体时有病痛。 怀国公早早就专注养生,而王二老太爷则是从年轻就是吃喝玩乐的一把手,嫡子有妻子管束着,不跟他玩儿,没关系,他就带着庶子们玩儿。 成亲时因没有爵位,又身无官职,大长公主觉得不好看,进宫求皇帝给他个职位挂个虚衔也好,结果这头才下旨,他那头就因冒犯首辅的外孙女而被人丈夫扭送官府。 皇帝震怒,他娘才给他弄来的虚衔飞了,大长公主自觉面上无光,再不为次子求官职,怀国公见不得人闲着,就让他在自家产业上挂名管事,其实就是给个头衔,不至于是游手好闲的主儿。 王二老太爷自个儿的名头是这么来的,嫡子们有老婆管着,一个个不算很有出息,但至少,都有个官身,至于庶子嘛!王二老太太是不管的,于是王蔺月的爹从小就跟着他爹一起混,其他几个庶子还没到成亲的年纪,就开始为前程作打算,早早向嫡母服了软。 也就王蔺月的爹不止没跟嫡母服软,还跟她拗着来,时不时撺掇着王二老太爷和妻子作对,好借此从王二老太爷这里讨得好处。 这也是叶氏瞧不上他的主因,因为他曾把主意打到翠依头上来。 翠依在大长公主身边侍候,怀国公府的小辈们,想要讨好大长公主的,总会从翠依这里下手,一来她年轻貌美好说话,二来她是叶氏的孙女,大长公主看在叶氏的面子上,总会给翠依几份脸面。 叶氏有时回想起来,都会质疑自己当初的做法是否有错,她运用自己的人脉,把翠依护得滴水不漏,倘若翠依晓得,王蔺月的父亲曾经意图污辱她,好将她收房,以便达到笼络叶氏的目的,她还会不会把王蔺月当主子看待,尽心尽力的为她的婚事尽力? 叶氏虽不想孙女再和公主府的人有所牵扯,但她毕竟才去过公主府,所以当怀国公府的产业陆续出事,就有旧识连番上门,跟她说起这事。 “你是说,有人故意找事?”叶氏给来探望她的老姐妹倒茶,边好奇的问道。 “是啊!”老太太一身简朴,面容憔悴,看得出日子不怎么好过,不过说到怀国公府的八卦,精神倒好,两眼发亮。 “老姐姐你也是知道的,我家那个孙子就在东远酒楼对门的隆升客栈做管事,他们那附近的商家,没有不讨厌东远酒楼的,财大气粗不说,还蛮横无礼,仗着是襄静大长公主府的人,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狗样子。" 老太太学起东远酒楼那些人的模样,看得叶氏直笑。 “东远那些家伙就爱看人下菜碟,看到衣冠华美的就卑躬屈膝的巴结讨好,看到衣饰素淡的,就恨不得把人踩死,好不进他们酒楼用饭。” 叶氏扶着老太太坐下来,“咱们坐着说,坐着说。” “这东远酒楼,昨儿被怀国公转手给了荣亲王啦!就不知这酒楼还开不开。” 老太太说完这话才坐下来,把东远酒楼那天得罪几位亲王的事说给她听。 叶氏听完之后直道该。 怀国府家的东远酒楼,在京城算不上是数一数二的,可也不容小觑,不过因为他家伙计的作派,生意向来是不好不坏,别的酒楼忙到没空位时,也就他家还能有空位。 那一天,几位亲王风尘仆仆从城外回来,大概是没有预先订位,所以平常去的酒楼没有空位,所以他们便听同行人的建议,来了东远酒楼。 东远酒楼的伙计哪想得到,这几个风尘仆仆穿着打扮都很寻常的公子哥儿,竟然会是当朝亲王?不止言词中多有怠慢,还动手了。 亲王们脾气再好,又有几人曾受过这样的对待的? 当下就恼了。 主辱臣忧,侍卫们就开打了,酒楼的伙计哪是亲王府侍卫们的对手,就有人赶去向怀国公府求援。 向怀国公府求援,主要是找谁?自然是找在酒楼挂名的二老太爷及王蔺月的父亲王六老爷。 酒楼的人根本不清楚和自家伙计起冲突的是何人,不过要找救兵嘛!自然是把对方往坏里说,还夸大了讲,务求二老太爷和王六老爷听了之后,就义愤填膺火气上头冲来为他们解危。 二老太爷年纪虽一把,这脾气还是很大的,尤其这来求救的小伙计很对他的胃口,每句话都搔到了他的痒处,于是乎不管侍从们劝阻,跑去校场点了人,带着和他最合拍的六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杀去东远酒楼了。 怀国府这些人是见过血的,亲王府的侍卫们跟他们一比,那是小巫见大巫啊!再说了,他们在京城也从未撞上铁板,这下子可就惨啦! 等看热闹的群众发现这些人是真打,还是往死里打,那个王二老太爷在旁边直这么吆喝着,他们才有人匆匆去报官。 等五城兵马司派人来,已经有亲王府的侍卫被活活打死了! 五城兵马司的人一看,完了,和东远酒楼的人起冲突的,怎么会是亲王府人马呢? 亲王们自然是不用进衙门的,指挥也不敢请他们去,只能请亲王身边能说上话的人走一趟。 王二老太爷因一直在旁吆喝,被众人指证历历,一个教唆杀人的罪名是逃不掉滴,王六老爷也脱不开关系,因为他也在凑趣儿吆喝了两句。 等怀国公得知二弟父子被逮,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他气急败坏的赶往衙门想要兴师问罪,方才得知,他手下的老兵打死的竟是荣亲王府的侍卫,小侍卫上有寡母下有幼弟,一家子就靠他养活,现在他被打死了,荣亲王不肯善罢干休。 因为若非小侍卫舍己救人,死的就是荣亲王了! 怀国公一听眼前一片漆黑,这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他弟一个开酒楼的,会和亲王侍卫们打起来?还把人打死了?不,不对,是差点把荣亲王给打死了,这都什么事啊? 等到问明详情后,怀国公真是左右为难,要想保手下的老兵,二弟这教唆杀人的罪名就脱不掉,要想保二弟,跟着他出生入死还曾在战场上救他一命的老兵就得死。 保二弟,对老兵对下属们无法交代,保老兵,对老娘无法交代。 气得怀国公真想先把二弟抓过来胖揍一顿,你说你好好的在家待着,为什么偏要跑去凑热闹,凑热闹就凑热闹呗!你带着一群老兵去干么? 那是他的兵,不是他弟的,为什么他弟吆喝一声,他们就跟着走啊? 只是不管怀国公怎么想,府尹就是不肯放人,被怀国公逼问得急了,才道,“国公爷,不是下官不给您面子,实在是,荣亲王并几位亲王都交代了,这些人太可恶了,他们不过是去酒楼吃顿饭,招谁惹谁啦?酒楼的伙计一言不合就撂人来开打。” 府尹顿了下又道,“人家是客,上门吃饭,给钱的,凭什么叫人花钱还受气?现在把人打死了,人家能不急不气吗?” 所以明知是大长公主的儿子和孙子,几位亲王咬死了不肯放人,连通知犯人家属都不许,府尹能不照做?敢不照做? 就是闹到皇帝面前,那也是几位亲王们有理啊! 怀国公没办法,只得找上荣亲王,想要私下合解。 荣亲王晾了他几天才见他,这时的怀国公提出的赔偿金额已是天价,小侍卫的娘和弟弟不止这辈子不愁吃喝,就连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有着落了。 当然,荣亲王也得了赔偿,东远酒楼成了他的产业不说,就连其中的人也都一并交给荣亲王发落。 王二老太爷杖责六十,是被抬着回家的,王六老爷也好不到那里去,身为人子,见父亲行差踏错,却没及时劝阻,所以他也被杖责四十,王二老太爷到底是襄静大长公主的嫡子,是怀国公的嫡亲弟弟,他挨打的时候,怀国公打点过。 轮到王六老爷时,怀国公恼他老带着他老子四处鬼混,也让人打点过,让人打得重一点,以致于才挨四十棍的王六老爷,远比被杖责六十的王二老太爷还严重,差点就高烧不退小命不保。 是王蔺月得了嫡母通知,请公主府中长驻的御医去给王六老爷治疗,这才挽回他的命。 事情虽不是王蔺月和他爹犯的,但大长公主哪管那么多,本还因对王蔺月疼惜,爱乌及乌,对王六老爷还算不错,现在嘛!看到次子年纪一把还挨打,她又不能进宫请皇帝做主,因为她儿子差点害死皇帝的儿子啊! 要知道之前她那便宜弟弟害死了皇帝那么多个儿子,死后,他一家老小全没落着好,要是皇帝知道,她儿子教唆人差点打死了荣亲王,只怕次子是活不了了。 她也不敢对几个皇侄孙发火,她儿子差点害死对方,已是理亏,她要是再找上门去讨公道,岂不是自找没趣儿?因此大长公主满腔怒火就只有朝王蔺月父女发泄了。 就连王蔺月的嫡母、兄弟姐妹们全都遭殃。 不过因为他们平常鲜少到公主府来刷存在,因此就算大长公主对她们不满,也不过是派人去怀国公府训斥他们几人一番,就连王蔺月的亲祖母也没能例外。 首当其冲的,当属王蔺月,因为她就住在公主府中,大长公主直言不想见她,可也没放她回家,就这么把她拘在府里。 王蔺月眼看着王蔺琪的宴会就要举行,心里着急上火,可是她又出不去,只能在住处里干著急。 侍候她的丫鬟原本还能自由出入,可闹出东远酒楼这事后,她们也不能出去了,每天就只能干等着府中仆妇给送饭菜。 叶氏得了消息后,便托人暗中给王蔺月点苦头吃,谁叫她孙女因她受难呢? 公主府中派系多,有与叶氏交好的,自然也有与她交恶的,不过在这件事上,大家倒是都有志一同的,要给王蔺月一点颜色瞧瞧。 虽说她是大长公主的曾孙女儿,但是,她已经没之前那么得宠了,公主府里侍侯的人那个不是人精?王蔺月得势时嚣张跋扈得很,见人就踩,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不自知,如今遭大长公主厌弃,此时不踩她,难道等她翻身来掀翻大家吗? 曾女官恼她撺掇着大长公主去招惹凤家庄和瑞瑶教,也暗中发话让人为难她。 王蔺月在公主府中,是墙倒众人推。 再有王蔺琪及怀国公等人,对她的言行败坏了王家名声多有不满,之前是大长公主护着,她言行再出格,也有大长公主护着,现在嘛!自然是要好好的收拾她一番,省得她再做出什么危害王家声誉的事情来。 王蔺月怕是想不到,自己在王家,在公主府,竟然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也许她还小的时候,吃穿用度曾经不怎么好过,可打从她得曾祖母青眼后,就再不曾吃过眼前这样寡淡无味的菜色了! 她指着桌上的饭菜,气得浑身直发抖,“她们怎么敢送这样的饭菜来给我?难道不怕我去跟曾祖母告状吗?” “小姐,您且忍忍吧!这些饭菜不过是看起来卖相不佳,其实,还是能吃的。”丫鬟劝道。 桌上摆的菜色是一片白,白菜炒豆腐、豆腐鱼,水煮豆腐和豆腐清汤,没有别的颜色,就是白,看着就让人没胃口,可实际上菜还是不错吃的,尤其在夏天,还算清淡。 可是王蔺月气不过,一抬手就把桌子掀翻了。 众丫鬟瞧着不住叹气,这下好了,别说小姐没得吃,就连她们,也没吃的了!大伙儿一块饿肚子吧! 当天晚上,王蔺月才晓得,中午那样的菜色已算好的了,因为到了晚饭,还是一片白之外,还明显是被人吃剩下的。 王蔺月气得又想掀翻桌子,不过被众丫鬟们拦了,开玩笑,再让她翻桌,她们就得跟着饿肚子,她是主子,什么都可以不做,她们不行,不吃不喝还要洗衣做事,她们会饿昏过去的,不能不吃。 于是王蔺月就这样被丫鬟们架进内室去,大家在外头填肚子,她在屋里发脾气,反正她气都气饱了,就别来跟她们抢食物吧! 。 正文 第一千五十章 您不疼我了 怀国公府,难得打开的中门大开,迎进了这个家位最尊年纪最大的当家主母襄静大长公主。 车门一开,怀国公夫妻连忙迎上前去,大长公主扶着曾女官的手颤危危的下了车,一下车看到长子夫妻,气恨不已的伸手推开他们两,嘴里还训斥着,“你行啊!你,帮着外人欺负我老二,啊?这是我还在哪!这那天要是我不在了,你是不是就帮着外人欺负你弟弟了?” 得知次子挨打,大长公主第一时间就晕了过去,之后她想去看儿子,大家都不敢让她动,只能请御医开药让她静养着。 因为不能去看心爱的儿子,她才会把一腔怒火全往王六爷这房发泄,好不容易起身时不会再晕眩不适了,就连忙过来探望王二老太爷。 王二老太太对丈夫早就死心了,对把丈夫宠上天的公主婆婆也心怀不满,所以她早早就在得知丈夫得罪了荣亲王后,就以为丈夫祈福为由,住到庵堂里去了。 大长公主见二媳妇不在场,本来颇为不满的,不过怀国公世子夫人上前,柔声向大长公主解释道,“老祖宗见谅,婶娘一知道二叔犯了官厄,就到庵堂为二叔祈福解厄去了,说不定二叔能这么快回来,还是婶娘求的佛祖赐的福呢!” 得,照她这么说,王二老太爷能全须全尾的回来,是拜王二老太太求的神明庇佑的,大长公主要是还要骂人,岂不是要得罪神明?大长公主也不信神也不信佛,但为了儿子,她宁可信其有。 所以只得蔫蔫的摆摆手,不再计较二老太太不在家的事实。 老怀国公还在世时,大长公主也是常常回怀国公府小住的,因此不用人领路,她便直往次子的住处走。 来到二老太爷住处外头,就闻到了浓烈的药味儿,大长公主心头一跳,加快脚步往里走,嘴里高声嚷着,“我苦命的儿啊!” 屋里哼唧的声音越发响亮,紧跟在大长公主身后的怀国公夫妻皱着眉头,怀国公问妻子,“二弟的伤没那么重吧?我一早还来瞧过他,药味儿没这么浓啊?” 怀国公夫人冷哼,还能为什么?不过是做给她婆婆瞧的呗!也不想想看,年纪一大把的老人家了,还以为自己仍是十六七的少年郎?做了什么错事,都有人替他收拾善后? 想到赔给荣亲王的酒楼,以及其他产业和财物,怀国公夫人心如刀绞。 大长公主总自豪自己教养出两个出众的儿子,可谁知道,王二老太爷根本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呢?学文不成,学武也不成,顶多就是身子骨壮实些。 可怀国公夫人宁可这位小叔身体不好,得用药养着,因为花在药材上的钱再多,也比不上这位主儿这些年挥霍无度耗费去的钱财。 眼力价不好,咱就认份,别乱洒钱买些大而无当的假货回来,可他偏不,没那个眼力,还耳根子软,人家一吹一捧,他就昏头买下来,这些年他花在什么古董、珍玩上的钱财,就有百万两之谱。 要不是两代怀国公都擅攒钱,大长公主的陪嫁丰厚,又有能人为她理财,短短几年就把她的陪嫁经营得有声有色的,家里哪来那么多银子供他二老太爷挥霍啊? 思及此,怀国公夫人不免有些怨恨,要知道,二老太爷挥霍掉的那么多银子,有一大半是属于她的丈夫以及她的孩子们的。 要是说,他真把钱花在真古董、真古玩上头那也就算了!偏偏他不是,人家随便拿块石头,跟他说那是什么名人用过的栓马石,一个破门环,说是那个权贵家的门上环,开价多少他都买,压根不会讨价还价,还嫌讨价还价的人掉价没品。 怀国公夫人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捏死他,没本事赚钱的人还敢嫌别人没品? 前头大长公主已经一头栽进屋里,跟她宝贝儿子相见欢了。 怀国公长叹一声拉住夫人,不让她进去。 “国公爷不进去?” “进去干吗?看二弟一把年纪了还跟娘撒娇撒泼?”别说,光想他就觉得辣眼睛。 国公夫人嗤笑,“您不进去,不怕一会儿二弟把事情推到您头上,怪您没护着他,让他挨了打?” “母亲要是觉得二弟没错,自然会去宫里为他讨公道,我已仁至义尽,还想我怎样呢?莫不是要我把国公爷的位置让出来给他?就算我肯,也得看宫里那位让不让。” 怀国公冷笑,二老太爷从没那个意思,他知道自己扛不起,可他知道,不代表他的儿子们也都认份啊!至少,怀国公晓得王六老爷父女有这个野心。 二房嫡子庶子数人,嫡子们精明认份,庶子嘛!有的被二老太太养废了,还有如王六老爷这样的,自视甚高却从不知自己的斤两,以为自己是不走运,投生在了姨娘的肚子里,只要把他姨娘扶正,他就能一跃而为嫡子,他爹要能继承爵位,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啦! 也是这些年,大长公主对王六老爷的女儿王蔺月另眼相看,给予她高过王蔺琪这个国公世子嫡长女的待遇,让王六老爷有了野望。 这些人,只看到了怀国公的风光,却不知这等风光的背后,是多少辛酸与艰难。 要扛起这个家,可不容易啊! 要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不能显得自己无能,却又不能表现得太好,那会功高震主,不能对家里这些有如吸血虫的亲戚们无情,否则皇帝会以为自己太过冷血,得适时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对这些亲戚们的无力管束。 但真要叫怀国公夫人点头,答应丈夫把爵位拱手相让给小叔子?那又绝无可能,因为他们夫妻已为这爵位劳累多年,要传下去,也只能传给自家儿孙,小叔子一家,想都别想。 所以说,人就是这么矛盾。 而屋里的大长公主也正面临两难,看到二儿子被打成这副模样,心里难过不已,可真要叫她为儿子去宫里找皇帝讨公道,她又说不出口,因为自知理亏,她儿子只是被杖责,皇帝的儿子可是差点被这混账的人给杀了! 听说双方打起来时,她这儿子不但不劝阻,还在一旁吆喝着,用力打往死里打。 光想,大长公主就觉得胆寒,要换了自己是皇帝,有人在威胁自己儿子生命时,还在一旁如此吆喝,怕是定要这些人的小命。 可是看到儿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大长公主又替儿子感到委屈。 又没真把人打死,不说有人替那小子去死了吗?凭什么把我儿子打成这样啊!大长公主心疼不已眼泪直掉。 王二老太爷看亲娘掉泪却没说帮他出气,心知自己这顿戏白做了,心里失望不已,早知如此,就不叫人把屋子熏得全是臭药味儿,他还不知,他大哥帮了他大忙,没让人把他打得太狠,反倒是他那宝贝儿子实打实的挨了顿打,眼下还没醒呢! “娘,大哥已经给对方赔钱了,咱这儿,应该没事了吧?” “没事儿,没事了!”大长公主坐在儿子床边叹气,“你说你,好好的在家里待着,怎么没事跑酒楼去干啥呢?” 王二老太爷听他娘这么说,心里一顿,难不成他哥没把事情全告诉他娘? 心里暗暗跟他大哥道声谢,苦着脸跟他娘诉苦,说牢里多难熬,他那三天待在牢里有多害怕,多委屈云云。 大长公主怒不可遏,张嘴就要叫人把怀国公喊来,别人不敢训他,她可不怕他,不过还没张嘴,就被王二老太爷出声拦住。 “娘啊!您别怪我哥了,衙门把我们关了三天,才让人通知家里的,全是荣亲王那几个小鬼干的。” “你还敢喊人家是小鬼,那都是亲王,亲王,日后,也不知会是哪个坐上那个位置,你啊,你连个官身都没有……”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还敢喊人家小鬼?大长公主难得的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自己把次子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喊皇子亲王为小鬼? 王二老太爷平常在家乱喊乱骂惯了,他在怀国公府中是他大哥老大他老二,就是他大嫂也不管束他,从来自在惯了的,因为他娘是大长公主,是皇帝的姑母,他和皇帝同辈,因此他从不曾把皇子们放在眼里。 他爹过世的时候,他都快要当祖父了,被亲人宠惯了,积习难改,若没有什么太大的挫折,也许他就这样活到老死了! 王二老太爷心里其实也很矛盾,他既想要他娘去宫里向皇帝讨公道,可也知,他把他哥的人带出去,闯了祸,打死人,还差点打死了荣亲王,虽然平常总叫人小鬼,可他也知,这些小鬼的身份非同小可。 没出事的时候呢,都觉得天大的事情自己都扛得住,可事情真发生了,他扛不住了,就迫不及待的把事儿往他哥他娘身上推,他在牢里吃了苦,是没办法找荣亲王他们讨公道的,可是府尹呢? 他不敢动荣亲王,难道对付一个府尹也办不到? 事实确实如此,他不过一白身,面对府尹,他还得下跪咧!想捏死府尹?人家背后有荣亲王兄弟几个撑腰,别说他了,就是大长公主和怀国公想找府尹的麻烦,都不可能实现。 所以大长公主听到儿子要求后,气恼的起身用力拍了儿子的脑袋一记。 “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啊?府尹敢不通知你哥,那是荣亲王交代的,他敢不从?你们差点害死荣亲王,不让他出口气,你是想日后被他盯上,找你儿子、孙子的麻烦?” “他敢?” 别说,他还真敢。 荣亲王对上怀国公府没有功名没有官身的老少爷儿们,不用说,谁都知道谁胜谁败。 难得的,王二老太爷对官身有了渴望,想要拥有一身官皮了! 不过他这辈子是别想了!就连他的儿孙也都别作妄想,有荣亲王等几位王爷压着,别说二房的儿孙了,怕是连怀国公的子孙都要受牵连。 大长公主这时还没想到这些,等到她发现,孙子们、曾孙们的官职、前程因各式各样的理由没了,她方后悔莫及,不过那都为时已晚。 大长公主从次子屋里出来,没看到长子候在院中,心中有些不快,等她找到长子时,正好听见他们在说王蔺月的事。 “老六那个女儿现在还在公主府,没回来过?” “就带御医回来给她爹瞧过,后来就没回来了,听说是被老祖宗拘起来了。” “拘起来也好,那丫头的那双眼睛一看就是个不安份的。小小年纪就知道耍心机,巴结讨好老祖宗,知道的说是老祖宗心慈,不晓得的,怕要说她嫡母不慈,才使她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在家里待不住,定要往老祖宗身边凑。” “弟妹这些年被那丫头和她姨娘压得喘不过气呢!老祖宗疼她,可那丫头却不是个安份的,仗着老祖宗的势,帮着她姨娘欺压嫡母,就连我们这些做伯娘的看不过去,说她两句,她就把老祖宗搬出来,倒似我们这些人不孝老祖宗了。” “老祖宗一辈子名声都叫她给毁了!” “听说那丫请老祖宗派人去凤家庄提亲,也不知她在老祖宗面前说了什么,老祖宗大概以为她和凤公子两情相悦,就派人去了,没想到被人给回绝掉,害老祖宗没脸,其实啊!人凤公子压根不知有她这个人。” “可不是,可怜凤公子因为她的私心,没了爹娘,庄里兄弟死伤无数。” “若换了是我,知道是王蔺月害了他们家,没杀了她报仇就算好的了,她竟然还想嫁给他?” “我听说,翠依请人帮忙,给黎教主送丫鬟,结果她请托的那些人反被人笼络过去,可把翠依气坏了。” 大长公主听得脸都黑了,她不知屋里这些人怎么知道她和王蔺月做的事,可听到屋里人说,王蔺月哄骗了自己,倒是让她找到了为己辩解的由头。 是啊!当初要不是王蔺月说她和凤公子两情相悦,自己又怎会派人去凤家庄提亲呢?便是因为王蔺月这么说了,可是凤老公子夫人却说她已为凤公子相看好媳妇,她才觉得被打脸,觉得面子上下不去。 认为凤老公子夫人瞧不上她,看不起王蔺月。 但要是从头到尾,自己所知的一切都是王蔺月胡说的呢?凤老公子夫人母子压根不知道王蔺月此人,凤公子不曾与她两情相悦,她突然派人前去提亲,凤老公子夫人拒绝婚事,就说得过去了! 大长公主这时赫然醒悟到,自己可能被王蔺月蒙骗,且自己在她的蒙骗下犯了大错! 此刻的大长公主只觉脸辣的生疼,她以为王蔺月和凤公子是一对不被父母认可的小情人,凤老公子夫人嫌弃她是庶女出身,为了让王蔺月像当年的自己一样,有美满的归宿,所以她为其出头…… 如果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是谎言…… 大长公主没有进去找长子,而是踉跄着回了公主府。 她走向揽月小楼,紧闭多日的院门终于打开,王蔺月看到大长公主,哭着飞扑过来。 “曾祖母,曾祖母,蔺月还以为您不理我,不疼我了!曾祖母,蔺月知道错了,蔺月以后不敢了!您就原谅蔺月吧?” 。 正文 第一千五十一章 骗人还有理了! 大长公主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她无法相信,自己活到这么大岁数了!竟然会被这么一个混账给骗了! 回想起这些年,为了维护这个丫头,自己做了多少事,不顾长子夫妻的劝阻,就是要为她出气,想起这些旧事,任是大长公主年纪老大,还是感到脸皮辣的。 王蔺月还在苦苦哀求哭诉撒娇,可是她渐渐发现不对劲,往常只要她哭上那么一句,曾祖母就会心疼不已的把她拉起来,抱在怀里哄着了,可今天她使出浑身解数唱上那么一出大戏,老人家却不为所动? 这一变故让王蔺月有些反应不及。 一直以来,齐姨娘都帮她算得好好的,说什么话,大长公主有什么反应,她该怎么回答,怎么响应,都事先在家练习过。 所以大长公主觉得这个曾孙女真是特别的贴心,说的话特别的贴合她的心意。 但齐姨娘死了。 她留给她的丫篓、仆妇在她死后,仍会教王蔺月如何应对大长公主,就像,齐姨娘还在时一样。 不过王蔺月受不了,走了个齐姨娘,难道自己还要被她留下来的人所管束? 她找了各式各样的理由,把这些人弄走,她姨娘见了,原还有些担心,她可比王蔺月了解齐姨娘其人,知晓她的能耐,要不是有她在,自己怎么可能生下女儿呢? 不过王蔺月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了她姨娘,王蔺月对她姨娘颇为不满,要知道齐姨娘不过是个和她地位相等的妾室,可她姨娘却老在齐姨娘跟前矮了半截,这让心高气傲的王蔺月日渐不满。 凭什么她姨娘就得在齐姨娘俯低做小? 不都一样是她爹的小妾吗? 她娘可是良妾,齐姨娘呢?听说她不过是人送给她爹的玩物,凭什么瞧不起她姨娘? 去了齐姨娘这座大山,王蔺月便迫不及待的把她留下来的小喽啰全给打发掉。 直到现在。 她后悔了! 要是她们还在,是不是就有人可以告诉她,自己到底那里做错了?为什么没有奏效?为什么曾祖母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却不哄着她?就这样任由她哭泣呢? 大长公主见她绕来绕去就只有那么几句话,当下就听不下去了,起身就走。 速度之快,让王蔺月措手不及,不等她过来,大长公主已在曾女官的扶持下走了。 “你们怎么不帮我搁着曾祖母啊?”王蔺月气急败坏直跺脚,侍候的丫鬟相视苦笑,小姐没忘记,她口中的曾祖母是大长公主吧?她们都是奴籍,敢去拦大长公主?活得不耐烦了吗? 可是主子不讲理,难道她们可以跟她讲理?不成的,所以她们全都老实低着头不说话。 王蔺月更气了! 想到齐姨娘留给她的那些人,如果是她们,遇上这种情况,肯定就会上前来,在她耳边手把手的教她该怎么做,要说什么,才能把曾祖母给挽留下来,而不是一言不发任她发脾气骂人,而没有任何建议。 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那些人被她找理由打了一顿后,死的死,卖的卖,想把人找回来?难如登天。 当初只想尽快摆脱她们,把她们弄得远远的,最好再也看不到她们,她以为自己没把人卖到烟花之地,已是很对得起她们了。 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有后悔的一刻。 气呼呼的抬脚就往丫鬟们身上踢,王蔺月追了出去,可是大长公主不是自己走路,她是乘轿辇过来的,轿辇就停在小楼的前院,大长公主一出来,曾女官立刻把人扶上轿辇,抬轿的全是臂圆腰粗的婆子,见大长公主脸色不好,怕她在轿辇上有个好歹,所以个个脚下如风,跑得飞快。 王蔺月毕竟是个养在深闺的娇姑娘,没有走几步路就气喘如牛,已是了不得了,哪赶得上这些婆子的脚程。 她追出小楼时,左右张望,小楼前四通八达的小径上完全不见大长公主的人影。 想再往前走,就被守门的婆子给拦下来了。 “蔺月小姐真是对不住,大长公主下了禁令的,不许您出小楼。” “刚刚曾祖母来瞧我了,她肯定是原谅我了!这禁令……” 婆子低着头语气是毕躬毕敬,可话却一点也不客气。“大长公主没说,小的们不敢有所违逆,还请蔺月小姐见谅,请吧?” 说着以手比向小楼里,就是要请她回去。 王蔺月抿着嘴往前冲了几步,她就不信,这些婆子们敢对她不敬。 婆子们是不敢动手,不过一旁的几个太监可没这个顾忌,大长公主说了,不许王蔺月出小楼,他们是直接受命于大长公主的,所以他们直接出手把王蔺月给拎回来。 “蔺月小姐要是不听大长公主的话,可就别怪小的们得罪了。” 王蔺月被扔在婆子们的怀里,狼狈不已的挣扎着站起来,不过婆子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人都送到她们怀里了,她们要是还让人跑了出去,那她们的差事也别干了。 当即说说笑笑的把人给送进小楼中,婆子们朝太监们道了谢,关上小楼的门。 太监们看着紧闭的门扉,然后才笑着回去向曾女官复命。 曾女官得了消息后,就回去禀报给大长公主知晓。 不过在回话前,她颇为忐忑不安,因为要按过往大长公主的脾气,大概在得知王蔺月听话退回小楼去后,就会叫人解了她的禁令。 刘二给她的传话,也是希望能解了王蔺月的禁令,毕竟她不出来闹腾,要怎么让她作死呢? 可是看大长公主的样子,似对王蔺月颇为不满,也许不会解她禁令吧?要她有那个意思,方才在小楼里,她就会说了,可她没说,还匆匆离开。 曾女官其实并不希望王蔺月出来,她恨不得就这样直接把人拘到出嫁得了。 反正以大长公主的势,给王蔺月挑个过得去的婆家还是能行的。 怕就怕,王蔺月不认份,嫁人之后还要作怪,到时候结亲不成反结仇,坏了大长公主的名声,那就不好了。 曾女官左右为难,悄声问来回报的小太监,“蔺月小姐真的老老实实的回小楼去了?” “是啊!小田子哥哥看她不听婆子的劝,硬要往外跑,伸手拎了她领子,把她扔给婆子们,婆子们就把她抱回楼里去了。”小太监笑嘻嘻的说,他对王蔺月的印象很不好,因为他有个好兄弟就是被王蔺月下令打死的。 他那兄弟不过就是跑得慢一些,王蔺月让他去通知曾女官事情,他回得慢了些,就被下令杖责,还叫他们所有人去观刑。 事后,大家都说,王蔺月越俎代庖,这里是公主府,不是怀国公府,就算是怀国公府,也轮不到她王蔺月做这样的主,更何况这是公主府,他们是大长公主的人,不是她王蔺月的下人。 可那时,大长公主娇惯她,她又擅言词,大长公主没理由为一个小太监为难自己的曾孙女。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要是同样的事发生在今天,恐怕王蔺月再做不了主了吧? 曾女官叹口气摸摸小太监的头,“去吧!日后行事小心些,蔺月小姐到底是大长公主的曾孙女,又得大长公主娇宠多年,你要以为她不得宠了,在她面前行事不检,小心她一状告到大长公主那儿,你就吃不了兜着走吧!” 小太监听她这么说,顿时有些蔫,老老实实的应诺,转身出去了。 曾女官回到大长公主身边,大长公主的一头长发已经拆了髻,正由一擅梳头的宫女慢慢的梳理着。 “怎么了?” “是蔺月小姐。”曾女官想了想还是没有隐瞒的把事情告诉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听完后,冷哼了一声,“不用理她,晾她几天。” 曾女官应诺,又问“那翠依之前办的那事……”还要找人去办吗? 大长公主长叹一声摆了摆手,“不提了,不提了!”花了她一大笔银子,费了她好一番心血,就叫人教出来的美女丫鬟们,就这样落入那些粗糙不文的大老爷们儿手里,怕是早就在黎浅浅拒收之日,就被他们收用了。 眼下就是想送,她也无人可送,更何况她也没人可帮着送,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后悔,那天怎么就应了叶氏所求,放翠依自由呢?唉!她真是老了!心软了啊! “那,蔺月小姐……”曾女官小心的看着大长公主的表情,“您向来最疼惜她,翠依差事没办好,您答应她的事,怕是……” 大长公主想到自己答应了王蔺月,要帮她除去黎浅浅,好让她能嫁给凤公子为妻,顿时脸就黑了。 “把她继续关着,另外,派人去打听清楚,她当年和凤公子到底有没有两情相悦过?” 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用去打听,所有人都晓得,王蔺月是有一次和朋友们出游,意外见到从旁经过的凤公子,从此她就像小花痴一样,四处打听凤公子的事情,当天和她出游的贵女中,就有季瑶深。 季瑶深当时对王蔺月的行为看不过去,还写了信跟黎浅浅说,不过黎浅浅没当回事,凤公子生得好,武功又好,家世更好,有女孩子看上他,不足为奇。 让她们想不到的是,凤家庄差点遭遇灭顶之灾,竟会与王蔺月及她的曾祖母有关。凤老公子夫人当初婉拒亲事,并未跟儿子们说,只是和丈夫抱怨几句,也就算了。 只能说,她们隐藏得太深,根本没人猜想得到。 现在晓得了,自然就把她们列入仇人名单当中。 要不是凤公子和黎浅浅的婚期在即,且他们一进京,瑞郡王妃就出事,未免太打眼,凤老庄主怕是早就打上门去了。 现在多了襄静大长公主祖孙,凤老庄主觉得有事可忙,太好了! 大长公主还不知道,东远酒楼一事,不过是个开头而已,被几位亲王盯上了,就算是大长公主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的份儿。 曾女官应下大长公主的要求之后,转身回了房,写了封信给刘二送去,她毕竟是鸽卫出身的,鸽卫送信的管道,她还记得一二,因此十分隐匿,未被公主府中的侍卫们发现。 刘二接了信,便给黎浅浅送去,黎浅浅看了信后,问刘二,“王蔺月当初不是长住楼外楼吗?凤公子真没跟她见过面?” “没。我问过玄衣了,他说,当初王蔺月在楼外楼长住时,凤公子不是正巧去找您玩儿,就是出门办事去,因为事涉凤家庄内务,所以楼外楼中的客人没人知道他不在庄里。” 换句话说,王蔺月以为凤公子在庄中,觉得自己在楼外楼长住,就可以让外人以为,她和凤公子常在庄里见面,交情极好,其实呢!凤家庄上下都晓得,凤公子不在庄中,王蔺月是跟谁交情好啊?跟鬼吗? 不过是凤家庄的人有风度,不会当面拆穿个小姑娘的谎言,面对王蔺月当着庄里人的面,对她的小伙伴们说瞎话,凤家庄的人都能淡然以对。 她们的小伙伴中,其实有不少也都心知肚明,因为她们有看凤家庄出的江湖快报等物,大家对王蔺月一厢情愿花痴凤公子的行为很不满,所以大家就瞒着她,没人告诉她有这东西可看。 凤家庄的人不会主动去推销自家报刊,同住楼外楼的江湖人,大概都以为这位京城贵女理应知道这东西,不用他们多事介绍,因此直到现在,王蔺月都不晓得凤家庄曾经出过江湖快报等产物。 自凤庄主接手庄务后,这些快报等刊物就渐渐退出市场,如今的凤家庄专注在贩卖消息,及开拓更广阔的消息来源及范围。 “大长公主命曾女官去查,她有地方可查吗?” “查王蔺月身边的丫鬟或她的奶娘,应该就可以知道了吧?” 黎浅浅想了下,道,“你让她去凤家庄买消息,我想,她听了应该就知道怎么说。” 刘二笑着应下,不久曾女官就接到刘二送过来的消息,看到黎浅浅的建议,她不禁笑了。 这位教主还真是……曾女官把灯罩拿起来,将写了消息的纸片靠近烛火,看着纸片起火烧了个干净,她才吹熄了灯,起身去见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才刚起,坐在床上听她说到,要去凤家庄买消息时,不禁瞪大了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卑职只是去买那段时间,关于京城中发生的大小事情,想来凤家庄的人是不会察觉有异的。” “是吗?” “您或许不晓得,凤家庄的凤公子兄弟,可都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名人,江湖名人录里就曾详载他们的行踪,只不过想要按照上头的消息去堵人,那肯定是堵不到人的,因为刊物出刊时,他们人早就不知到哪儿去了,可是咱们可以从上头的消息,对照蔺月小姐所言是否为真。” 也就是说,王蔺月哄骗大长公主,说她与凤公子两情相悦,小情侣自然是舍不得分离的嘛!要照她所言,她住在楼外楼时,可是常常与凤公子出游,倘若有证据左证那是最好,要是没有,那便可证实她所言全是虚构的。 “我就怕,就算你弄来了证据,她也可以推说那些证据全是假的。”大长公主苦笑。“她被我宠怀了,你看她昨儿那个样子,明明是骗人的,偏还以为自己有理!” 曾女官陪笑,这个话只能大长公主自个儿说,她只能陪着笑,心里则在叹气,大长公主的一世英名全都被王蔺月这个话精给毁了!偏她还以为自己有理! 。 正文 第一千五十二章 等着让她们付出代价 还没等王蔺月想出法子,如何脱离眼下困境,新一波难关已经悄然降临。 怀国公府名下的产业百百种,因没分家,虽然各房有各自的营生,但都算在怀国府名下,其中有家专做茶叶、茶具的茶坊,因为卖的茶具颇具特色,故每个月的收入都极可观。 这天,是大长公主名下的窑厂新出的茶具上新的日子,王家几房的老少爷儿们,不约而同的聚集在这家名为茶悦的茶坊中。 看着伙计小心翼翼送上来的茶具,王家的爷儿们眼睛为之一亮。 “真是太美了!” “这真是根据前朝那位白大画师的作品烧出来的茶具?”边说边还伸手把茶杯捧起来细观的,是怀国公的嫡次子,他生平最爱书画,他自己就收藏了白大画师的画作数幅,不过最好的,当然都在他祖母的手里。 本以为以自己的身份,祖母过世后,这些画作应该会留给自己,可是前两年,他听妻子说,王蔺月在众姐妹面前夸口,说因为她自幼就是临摹白大画师的画,所以她曾祖母已经答应她,等她出嫁,白大画师的画就给她当嫁妆。 那时王二老爷听了很不悦,可真叫他去和侄女争,他也不屑做这么掉价的事情。 真迹拿不到,没关系,咱穷则变变则通,差点没把脑袋给挠破,才想出这绝妙好法子,拿白大画师的画作来做茶具的样式。 那会儿,只要别触及王蔺月,大长公主还是很好说话滴,而且还拨出名下窑厂的老师父为孙子的要求出力。 好不容易总算弄出来三套,王二老爷心里那个美的哟!呼朋引伴的来茶悦看新茶具上架。 可谁也没想到,他们有人手滑,把这才刚要上新的茶具给砸了。 要是砸的,是普通货色的茶具,那也就算了,偏偏是窑厂新研发出来的彩釉人物画茶具,一整套全工笔画细细描绘出人物细节,试验了上千上万回,才成功烧出这么三套来。 以前不是没有这样的茶具,可是大部份不是名家画作为底稿,大长公主还寄望着这次的茶具能一举成名,最好是能让她献进宫里去,也好弥补一下之前儿孙犯蠢,所造成的不良影响。 结果,就让他们这群败家子儿给砸了? 茶悦的掌柜差点没哭出来,这些爷儿们是大长公主的儿孙,干了这样的蠢事,大长公主不会把责任怪到他们头上,只会把火气撒到掌柜和伙计的头上来。 伙计们当场就跪下了,感觉自己头顶上的那片天空要蹋了。 正当闯祸的大伙儿愣神,茶悦的伙计掌柜哭成一团时,门口忽然传来带笑声音,“咦?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今儿上新茶具吗?怎么哭成一团了?” 众人转头看过去,惊见以荣亲王为首的几位王爷,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你们,你们……”刚刚拿着茶具在赏玩,却失手砸了茶具的二房王三老爷指着荣亲王他们,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就说嘛!好好的,他拿在手里的茶杯怎么会就滑出他的手,哪儿不好砸,偏就往其他茶具的地方砸过去?肯定是这几个王爷搞得鬼,看看他们身边跟着的侍卫,个个目露精光身材高大英武,说他们没两下子,谁信? 不过,真是他们在背后使坏? 王三老爷有些狐疑的盯着荣亲王他们身边的侍卫瞧,跟他最要好的长房五老爷看他紧盯着那几个侍卫瞧,也跟着看,只是他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哥,你瞧那几个侍卫做啥呢?” “我在想,刚刚我那手滑,是不是他们做了什么手脚?” 五老爷好奇的看着那几个侍卫,他认得其中两个,其中一人的兄长跟他是好友,另一个的叔父与他是莫逆,他想着一会儿过去跟他们套套话。 却不知趁着荣亲王他们登场,茶悦的伙计和掌柜悄悄的脚底抹油,溜出厅堂,掌柜的吁口气,向其他人问,“你们说,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那三套茶具就这么撞到一块儿砸了呢?” “不知道啊!”小伙计摇摇头,“三老爷拿在手里头瞧,我看他拿的是蛮稳的,可谁知下一刻就看到他把手里的茶杯给扔到另两套茶具上头。” “就是,力道还挺大,被砸的那两套茶具都飞起来了,剩下那套茶具本来可以幸免于难的,可谁知竟然是被另两套茶具飞过来砸碎的。” 两个小伙计因为个头小,所以就在跟前侍候,看得真真儿的,其他人个儿高,离得较远,免得挡到了其他几位爷儿们欣赏茶具,因此出事的时候,他们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根本没看到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因就在旁侍候,他看到的就如小伙计所言,是三老爷把手里的茶杯扔出去,才导致那两套茶具毁了。 这还是他们看到的,其实当时拿着茶杯在欣赏的,可不止三老爷一个人,还有被分出去的庶房老太爷们,及长房的七老爷,因为三老爷是第一个拿茶杯起来看的人,所以大家都盯着他。 另外这几人与三老爷一样,几乎是同时,把手里的茶杯朝那两套茶具扔过去,因为都砸在一块儿了,所以根本分不出来,茶盘里头被砸坏的茶杯到底是被扔下来的,还是原就在茶盘里,被砸坏的。 “我瞧二老爷似乎承受不住打击,已经呆住了?”一个伙计摸着脑门问,“是不是要给他请大夫来瞧瞧?” “那不急,咱们先派人去通知怀国公和大长公主吧?”毕竟荣亲王他们又上门找麻烦来了。 在屋里面对荣亲王等人的王三老爷等人,心里哭唧唧,面上还强装笑容应对,真是苦哈哈,二房的不敢骂老子,只好把气全出在王六老爷头上,其他房的,尤其是庶房的老太爷们,他们与二老太爷是兄弟,也就他们能说他两句,骂是不敢的,毕竟大长公主可是他们的嫡母啊! 长房的二老爷还傻在那里,似乎还没能从三套茶具全毁的恶梦中醒来,三老爷他们心里暗骂二房的二老太爷、王六老爷及王蔺月,他们可没忘记,要不是王蔺月,他们怀国公府的名声不会有危机。 现在只盼她私慕凤公子的事别曝光,不然,要是让人把日前武官们,连手给黎经时女儿送丫鬟做陪嫁的事连想到一块,那怀国公府女眷的名声就毁了。 要知道,翠依在京里的名气可不小,有不少做丫鬟的以她为榜样,虽然文武百官们对她嫁做官夫人后,仍坚持在公主府当个管事,觉得颇为不解。 不过人家高兴,大长公主也乐意,他们自然无话可说,只是在翠依丈夫的升迁上,压了压。 黄炎武是禁卫军统领,是皇上的人,可他老婆却跑去做大长公主的家奴,这,要怎么算呢?上官觉得这样不好,可人家夫妻间的事,他们不好管,只能压着黄炎武,不让他往上升,以免他触及太多宫禁之事。 大长公主看起来似没有力挺那位皇子,可谁晓得她私底下支持谁?要是她支持的人与皇帝看重的人不是同一个,她想动用黄炎武的力量,来为自己支持的皇子效力,那皇帝的安全岂不岌岌可危? 黄炎武又不是笨蛋,自是晓得上官们的顾忌,所以他对自己迟迟没能升官,并未感到不满,只是偶尔在面对已成为自己上官的旧时同僚时,会忍不住想抱怨一二,妻子怎么就不顾及他的前途,只晓得自己的虚荣心和她个人的利益呢? 长房的二老爷和黄炎武曾是同僚,不过二老爷后来被调去管掌旗手,两人关系向来要好,对翠依去办的差事,王二老爷也是知情的,虽是他祖母交办的,王二老爷一听说后,就跟黄炎武说,让他回去跟翠依讲,拖上一拖,等人出嫁了,也就没她的事了。 可惜的是,翠依压根不听,她迫不及待在大长公主面前表现一番,可惜没能成功不说,还差点把自己给填进去了。 要说黄炎武对大长公主没有怨言,那是骗人的,可是能怎样呢?是他老婆自己乐意的。 荣亲王兄弟几个对着王家人冷嘲热讽了一番,看到砸落一地的茶具碎片,虽有些惊艳,不过东西都已经砸烂了,他们看看就走了。 而顺利坏了茶悦这桩大事的黎令熙等人,随着荣亲王等人离开,也悄然离去。 紧赶慢赶的,凤庄主夫妇总算是带着孩子赶在黎浅浅出阁前抵京。 还没进京,蓝棠就听说了荣亲王和大长公主一家对上的事,等知道凤家庄的那次遇袭,竟有大长公主的影子在,不禁大为吃惊,待知晓大长公主竟是因凤老公子夫人拒婚而恼羞成怒,进而做下这样的事情时,不由频频摇头。 “你说这都什么事啊?嫁不了人,就毁了人全家?那个东齐的长平公主如此,大长公主也这样?”蓝棠抱着儿子直叹气。 “谁晓得她们的脑子是怎么想的?我们是正常人,想不明白她们的想法,是正常的。”黎浅浅拿着玩具逗弄着小外甥。 蓝棠把儿子放到黎浅浅怀里,这孩子见他娘把他交给别人抱,当下就扁了嘴,要哭要哭的,黎浅浅忙拿个布老虎给他,布老虎里头缝了铃铛,也不知春江她们怎么做的,铃铛竟然没有哑掉,随着布老虎的晃动,竟然还能发出清脆的响声。 “咦?这铃铛在哪儿?怎么没看到?”蓝棠以为是缝在布老虎外表,担心儿子会抓来吃,忙把布老虎拿过来,可是看了一遍,就是没看到铃铛。 倒是把凤磊给惹哭了! 不抱人家还把人家的玩具给抢走了,坏人! 凤磊生气要伸手拍他娘,不过黎浅浅把布老虎抢回来塞在他手里,他一愣,看看老虎,又看看她,满含水气氤氲的龙眼大圆眼,看得人心软成水,黎浅浅朝他笑了笑,“给。”抓着他的小手摇摇布老虎。 小老虎回到手里啦!凤磊咧嘴一笑,露出只有两颗糯米牙的小嘴。 黎浅浅抱着他亲了一记,才回答蓝棠,“缝在肚子里啦!可是春江她们很厉害,还能让它发出铃声。” 蓝棠点点头,打算回头找春江她们帮忙,多做几个,好让这小子多点选择。 “襄静大长公主是有什么毛病啊?那个王蔺月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跟个傻子似的,真让人难以想象,“不都说她精明睿智吗?” 和她以前给人的印象完全不相符。 “王蔺月是她的曾孙女,她有必要骗她的曾祖母吗?” “怎么没必要,就是把她曾祖母骗得团团转,她才有后来的好日子过啊!”蓝棠冷哼,“你知道,总舵在京城时,楼外楼的规模根本及不上现在规模的五分之一,那么小的地方,肯定对男女之防做的更加慎密。” 就算江湖儿女不怎么在意男女之防,可是上凤家庄楼外楼暂住的,又不是只有江湖人,多的是各方人士,他们或是来买消息,或来卖消息,凤家庄对男女大防一事,是很小心谨慎的。 毕竟凤老庄主的夫人出身书香门第,她怎能容许自己管辖下有不名誉的事情发生?就算后来她过世了,楼外楼依旧奉老庄主夫人之命行事。 所以别说凤公子要和住在楼外楼的王蔺月见面,就是互通有无送信送东西,都是不被允许的。 再说,王蔺月住在楼外楼期间,凤公子不在凤家庄也不在京城,只要大长公主派人查证立时能知,但她没派人查证,这才让王蔺月得逞,所以活该她被骗啦! 用过晚饭,蓝棠把儿子哄睡了。“我想起来了,原来是她啊!” “谁?”黎浅浅被蓝棠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喊得有点蒙。 “王蔺月啊!我就在想,这个名字好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真是,害我想了好久呢!我跟你说,她啊!住到楼外楼那时,好像才十岁出头吧?我说,换了是你,人家要跟你说,你儿子和个十岁出头的陌生小姑娘互许终生,你会当真吗?” 蓝棠问黎浅浅,黎浅浅摇摇头,“怎么,凤老公子夫人跟你说过她的事?” “嗯,婶娘对王蔺月很不喜,凤三明明不在家,可大长公主派去说亲的妇人却说,凤三跟王蔺月两情相悦,常常相约出游。” 她儿子明明不在家,却有人上门说她儿子常常跟个小姑娘出去玩,是有人冒充了她儿子,和这小姑娘出去玩呢?还是小姑娘说谎? 答案呼之欲出,凤老公子夫人当时还对上门说亲的妇人说,请她回去请对方的长辈好好的查一查,免得孩子被人骗了而不自知。 “看来,婶娘当时的一片好心全被人当成了驴肝肺,大长公主真是不识好人心,还反过来害死了叔叔和婶婶,还有庄里的兄弟姐妹们。” 蓝棠说到最后眼睛都红了,黎浅浅伸手抱住她,“别气别气,咱们且先忍着,等着让她们付出代价。” 。 正文 第一千五十三章 日子不好过了 茶悦一事不过是开端,接下来,只要是怀国公府以及大长公主名下的产业,只要陆陆续续传出惹了麻烦,不是货物来源不清不楚,就是税务上有漏失。 以前仗着大长公主及怀国公府的权势,他们位于南楚各地的产业,向来是不交税的。现在嘛! 如果是大长公主封地上的产业,那自然不用交税的,封地都她的了,交的税也是给她,那还多此一举做啥?但问题是,大长公主的封地并不大,而她和怀国公府的产业却遍及整个南楚。 之前皇帝明知,襄静大长公主一家在各地的产业收益不小,却从来不交税,是睁只眼闭只眼,可是当王二老太爷纵仆行凶,差点要了皇帝儿子的小命之后,孰可忍孰不可忍,当即就派人行动了。 大长公主和怀国公是家族的大家长,大长公主年纪大了,又是大长公主身份,想出京得皇帝点头,怀国公亦然,可是他们底下的人就不同了! 怀国公的族人,以及姻亲,就有不少人仗着大长公主及怀国公的权势,在各地为非作歹,不交税不过是小事,与官府、当地权贵勾结拥兵自重为害乡里,那才是大事。 以前之所以没传到皇帝和御史台耳中,不过是仗着怀国公府有人在朝中为官,得知有人把事情告进京来,就抢先一步拦劫,没让事情传扬开来。 然而皇帝的态度一转,落井下石的人就接连冒出头了! 怀国公的族人及姻亲们,在外的行径就瞒藏不住,当姻亲们及族人们纷纷上门求助,怀国公才知道,这些人仗着他势,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一桩桩一件件细究起来,都足以把怀国公府彻底拔除,怀国公冒着冷汗去找他娘,大长公主这里也才晓得,被她派驻到各地的管事们竟然背主?他们仗着自己的权势为非作歹,不知赚了多少黑心钱,她没有看到这些钱,却要将他们下的错全部承担下来? 这若搁在一年前,也许她还有脸进宫找皇帝哭诉一下,可现在嘛! 大长公主和长子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茶悦出事那天,荣亲王他们大驾光临茶悦之事。 “您看,是不是荣亲王他们动的手脚?” “他们要动什么手脚?这些事情难道不是王威他们做的?”如果是被人冤枉,栽赃的,那他们肯定不会是现在的表现,应该会很有底气,很理直气壮,很……算了!大长公主懒得再往下掰扯。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既然敢做下这些事,就该有准备,一旦事发,该他们承受的,自然逃不掉。” “儿子就怕这些个怂货,为不承担责任,将事情推诿得一乾二净。”怀国公眉头深锁,重重的叹口气。 别说他们不会,怀国公觉得这些人之所以敢如此胆大妄为,便是早已准备好,日后要如何将事情推到他和母亲身上。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些人背着他们做了多少坏事,但可以想见肯定不少,他想到那天族人们找上门,吞吞吐吐的把他们做的事交代后,世子父子来找他,跟他说,之前他们兄弟为族人及姻亲们拦下了多少状纸。 怀国公再度叹气,他不晓得自家是怎么回事,之前不说一帆风顺,可是也从未如此艰难过。 他以右手轻扣所坐的太师椅扶手,将这些日子遭遇到的祸事整理一番,想了良久,他才整理出源头来。 应该就是从翠依请人给黎经时之女送陪嫁丫鬟一事开始的? 王蔺月一直得母亲青眼有加,他还是日前才晓得,母亲曾经为她,去向凤家庄的凤老公子夫人提亲过,联姻的对象就是即将迎娶黎经时独女的凤公子。 这让他不由不多想,翠依请人给黎经时之女送丫鬟,是不是出自母亲所授意?而母亲之所以这么做,为的是谁?为什么?答案似乎就在眼前,不过一层薄纱隔着,只消用力一掀就能窥见真相。 为了二房的一个庶出曾孙女,做到如此地步,值得吗? 凤家庄在江湖上确实有其举足轻重的地位,与之联姻,确实是能给自家带来好处,但是,以大长公主的做法,怀国公觉得那完全是在结仇,根本就不是结亲,尤其是在得知,这整件事情全是建立在王蔺月的谎言上。 让他感到非常的愤怒与难堪,为达目的而说谎,他不是没干过,可是像王蔺月这样子的,他还真是没见识过。 他完全无法想象,因为她的谎言,导致人家一家子差点覆灭,而她不但没有感到歉疚自责,更不曾为那些枉死者感到难过,相反的,她还在凤公子与黎浅浅订亲之后,妄想要安插人去黎浅浅身边。 她是打算干么?他完全不相信母亲的说词,当他是无知小儿?送人家即将成亲的新嫁娘年轻貌美温柔多情的丫鬟,只为了要帮侍候新嫁娘?根本就是冲着新郎去的吧?其实怀国公还有更阴暗的想法。 母亲她们安排要送去黎家的丫鬟,其实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伺机弄死黎浅浅,好给王蔺月腾位子。 母亲和王蔺月这是把凤家庄和凤公子当白痴看吗? 就算是亲戚,送这明眼人一看就是别有用心的礼物,谁会收?不翻脸就算给面子了好吧?怀国公想,只要被送礼的人动怒,母亲肯定有后手,要逼对方把人收下。 可惜她遇上了黎浅浅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她竟然用打折卡把那些送礼的人给笼络了过去。 翠依大概不晓得,母亲之所以震怒,不是因为她做事失败,而是因为她做事前,没有预想到后路,没能让她有机可趁,逼黎浅浅答应把人收下。 “在想什么?” “儿子在想,以蔺月那样一个养在深闺的孩子,怎么会和凤公子两情相悦的?” 大长公主冷哼,不屑的睃他一眼,“得了,别装了!你不就是想说,她跟我说的那些话全是假的,我那么大的年纪,怎会被她一个黄毛丫头给骗了?是吧?” “母亲英明。”怀国公起身恭敬拱手为礼。 大长公主道,“曾女官已经查清楚了,她住到楼外楼时,凤公子早就不在京城中,只是此事乃凤家庄内部之事,不曾对外公开,她在这件事情上说谎,也表示她和凤家庄的人没什么往来,要不然怎么会不知道凤公子早在她住进楼外楼之前,就已离京远行?” 怀国公点头,“那您打算拿她怎么办?” “怎么办?一个丫头片子罢了!我还能拿她怎么样?”嗤笑,大长公主扶着儿子的手起身,“给她挑个过得去的人家,嫁了了事呗!”不过嫁妆自然是没有原先大长公主许诺的那么丰厚了! 怀国公的眉头却不曾松开,“儿子还是那句话,她一个丫头片子,之前一直不曾表现出众过,可她却突然得了您的青眼。” 他怀疑她背后有人,大长公主之前看王蔺月那是样样都好,根本容不得旁人挑毛病,现在嘛!“查,给我彻查到底。” 大长公主如今回想起来,竟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因为不想不觉得,如今回想,方才发现不对,王蔺月的表现太过了,以前她只觉得她聪慧,现在却发现从一开始,她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似乎总能刺中她心底最柔软的那个地方。 因为当时王蔺月年纪小,所以她从不曾怀疑她,现在想想,才发现不对,她对自己的想法、经历都太过了解,太过清楚她所遭遇过的事情,就像是有个曾在自己身边待过许久,对自己十分了解的人,站在王蔺月的身后,教导她如何针对自己的弱点直戳。 大长公主浑身发冷,会是谁?会是谁在王蔺月的背后指导她这些?是她的那个仇人?大长公主摇摇头,她此生有太多仇人了,为了和丈夫相遇,她动过多少手脚,为了铲除她的情敌,她做过多少恶事。 她的那些姐妹们,有多少中了她设下的阴招而中箭落马? 会是她们当中的谁,或是她们的后代?还是……大长公主想不出来,怀国公见母亲有异状,连忙派人去请御医。 御医来得很快,手搭在大长公主的腕间,好一会儿,他才对怀国公道,“殿下近来思虑过重,导致睡眠不足,大长公主有岁了,吃好睡好是养生首要。”御医说了一大堆,最后开了安神汤。 怀国公心说,说那么多废话,还不是只开安神汤。这些御医真是越来越不济事。 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把蓝神医请来给母亲请脉呢? 宫里,皇帝看了户部呈上来的奏折,若有所思的问户部尚书,“这就是你们算出来的结果?” “是。” 户部尚书叹气,要是可以,他也想替怀国公遮掩一二,不过这数字实在太过庞大,叫他想遮都遮不住。 “上亿的收益,比国库的收入还多,真是了得啊!”皇帝冷笑,国库每年的收益其实要比襄静大长公主和怀国公府的收入要多很多,可架不住人家支出的地儿大啊! 所以账面上的存余,就引来了皇帝如此的感言。 “皇上,这些是金翎卫从各地送回来的快报。” 这些快报没有用官方的讯息传送管道,而是用金翎卫这两年训练有成的禽鸟来传送。 不能怪皇帝不让金翎卫用官道传送消息,而是他们初步送回来的消息里显示,地方官不是没有送过类似的折子回京,可是不是消失得无声无息,就是连送信的人都没了。 让人想查都没地儿查。 后来还是黎韶熙和另一位中书舍人在闲聊时的对话,给皇帝提了醒儿,也许不是当地的父母官都与大长公主的人同流合污了,而是他们传送消息的管道,被有心人把持住了。 皇帝命吏部彻查,目前还没有成效,但他对王家人胆敢对他的儿子们出手非常不满,虽然拿了王家的赔偿,但在皇帝眼中,根本不够,王家人敢对他的儿子们出手,就表示他们对皇权不敬服。 要知道,怀国公府和襄静大长公主的荣华富贵,全来自他,他给,他们才有今日的荣耀。 什么建树都没有的王家人,竟然胆敢对他不敬?看来是他对他们太过宽容了。 没彻查前,皇帝以为他这位姑母及表兄应该是很老实的,万万没想到,他们的手竟然伸进了六部,甚至还能拦劫地方官送进京的折子。 这让皇帝有了危机意识,要知道,襄静大长公主年纪可是一大把了,她的儿子们也老大,看似本份老实,可就这是这份老实本份的样子,让他联想到咏亲王,他不动声色却一动手就除了他所有已成年开府的皇子们。 要不是他命大,逃过一劫,此刻皇位上坐着的,应该就是咏亲王了! 因为如此,皇帝现在看这些貌似本份老实的人,都多了一份防备,就怕再出一个咏亲王之流的家伙。 没想到,襄静大长公主一家子,给他一个大惊喜。 王二老太爷大概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不过是像平常一样,以为有人上门找碴,带着人打算给对方一个教训,结果就踢到了铁板。 还让自己一家子,都在皇帝跟前挂上号,他还在床上养伤,王家的儿孙便陆续被寻了由头丢了官职。 而怀国公夫人有好几个人品出众的侄儿、侄孙都被官府拿了去,怀国公世子夫人的兄弟也被抓,其他几位夫人的娘家人也陆续被请去官府,族人们是早早就上门求救了。 可是这次是皇帝亲自下令彻查,以往会给怀国公和大长公主面子的人,这次谁也不敢私下放水,否则回头皇帝追究起来,难道他们有几个脑袋可砍? 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紧跟着,齐家在南楚京中的生意也陆续出了状况,他们不是官身,出的问题自然没有襄静大长公主一家那么大,不过齐家本就是仰赖姻亲拉抬的,一旦生意出了事,连带着亲戚们也受到了影响。 齐家女多给人作妾,作妻的虽也有,可没几个,齐家的男丁都是好吃懒做的主儿,说起吃喝玩乐,他们个个都能说出朵花来,真要他们扛起事,把生意遇到的麻烦给处理掉?别逗了! 齐语菲得知有人在查王蔺月身边的事,不由笑了出来,将这些日子遇到麻烦事暂抛脑后去。 “真是太可笑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大长公主还有闲心查这些事情啊?” “是。”来回话的丫鬟又道,“听说大长公主身边的曾女官还特地跑去凤家庄买消息呢。您看,咱们是不是要防着点?” “防什么?怀国公府的齐姨娘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他们想查什么,就随他们去吧!放心,反正他们是查不到咱们这里来的。” “可是,店里头的生意,最近老是遇到糟心事,您看,会不会跟大长公主有关系呢?” “那老太婆有这本事吗?别多想了!” 。 正文 第一千五十四章 牵线布局大家一起来 事实证明,齐语菲想得太美好了! 黎浅浅早在知道齐家在算计她爹和哥哥们时,就派人盯着齐家。 之所以没有早早动手,无非是因为她实在太忙了!毕竟出阁在即,就算有人帮忙打点所有的事情,她自己还是得上上心,到底是她的婚礼嘛! 不过蓝棠来了,自动自发的把事情接了过去,她自己出嫁的时候,全靠黎浅浅带着人帮衬她,现在黎浅浅要出阁,自然就换她来帮忙啦! 因为如此,黎浅浅方能抽出身来,启动针对齐家的行动,正巧,曾女官去凤家庄买消息,黎浅浅心说,来得正巧,于是乎动手的人就披上襄静大长公主及怀国公府的外皮,开始对齐家动手了。 于此同时,黎浅浅的人还好心的去提醒了齐家的姻亲们,大长公主虽然目前处境艰难,但是好歹人家也是皇帝的亲姑姑不是?她要想为难谁,皇帝总是要给她点面子的。 毕竟,她儿子、孙子的差事陆续的撸掉了,她要想找个人出出气,只要说得过去,皇帝没有不允的。 大长公主的儿孙差事被撸,他们还有公主府和怀国公府可依靠,但他们呢?大长公主摆明了要找齐家麻烦,齐家要是不败,大长公主气难消,说不准就迁怒到他们这些齐家的姻亲头上来。 哦?大长公主为啥不找别家麻烦,偏要找齐家?大概是因为,齐家有位姑娘,给怀国公的侄子当妾室时不安份呗!挑唆王家六老爷的庶女去巴结讨好大长公主,然后仗着大长公主的势,去为难嫡母,及给嫡兄姐们难看。 大长公主本来不晓得的,她一直以为王六太太对庶女很苛刻,所以对庶曾孙女仗着自己的势去欺压人睁只眼闭只眼,完全不当回事儿。 最近,大长公主得知这个孙媳妇根本不曾欺负过庶曾孙女,反倒是这庶出的曾孙女诬蔑陷害过嫡姐好几回,最近的一次是她嫡姐的婚事,差那么一点点就被她给毁了。 大长公主觉得不对劲儿,这庶曾孙女一直养在深闺,也没接触过什么厉害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家里的人,可有谁会从王蔺月与她亲近得到好处呢?除了王蔺月的姨娘还有谁? 可王蔺月的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家里的人全都清清楚楚,要不是有齐姨娘帮衬着,她连生下王蔺月都有困难。 那么会是谁教的王蔺月呢? 答案很明显了,再加上王蔺月出昏招,张狂与王蔺琪对上,都是在齐姨娘过世之后,她把齐姨娘留给她的丫鬟、仆妇全都清出怀国公府后。 齐家的姻亲们听同僚或同僚妻女,或邻居亲朋们这么一说,心里两厢一计较,便不约而同的对齐家的求助袖手旁观,甚至还严令自家的齐氏女不许再同娘家人往来。 这可把管着铺子、庄子的齐家男丁们急坏了,纷纷向齐家目前在京城的主事齐语菲求援。 齐语菲怎么也想不到,姻亲们竟会在这个时候撂挑子,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她上门求证,各姻亲们就把不听话,还跟娘家往来,甚至把婆家的钱财拿来支持娘家的媳妇、妾室全送回来了,更叫齐语菲想象不到的是,他们甚至连齐氏女所出的子女一并送了回来。 “我家老爷说了,不是他无情,实在婆母说了,我们家庙小位卑得罪不起襄静大长公主和怀国公,我家老爷说,等咱们家的难关解决了,他再来把我们接回去。”这是长房庶出的孙女齐燕笙,她搂着才五岁的女儿,怀里抱着刚满一岁的儿子,陪着笑对齐语菲说。 丈夫章平和是兵部武库司主事,算得上是肥缺,不过他也是个胆小的,对这个妻子不能说不好,不过只要他娘发话,他就没有不从的。 “姐夫真好,我家的事,老爷是全凭夫人发落,夫人说,咱们家的事没解决,不许老爷来接我回家。”齐燕笙的庶妹齐燕梅,看着姐姐手里抱一个牵一个好生羡慕。 她的夫主是吏部郎中的儿子,自己则在礼部做主事,他与妻子成亲二十五年没有生养,四年前纳齐燕梅作妾时说好了,只要生下一儿半女,一律记在妻子名下,若生女,就接着生,若生男,就放她离开,从此与他家再无瓜葛。 为了能离开那个家,齐燕梅非常渴望能尽快生下个儿子,毕竟她那表哥为了等她,已快三十都还没成亲。 可是不知为何,她进门四年,肚子连点动静都没有,她姨娘曾过问她,是不是刚好夫主来的时间都不对,没能在她最易受孕的时候来? 她把行房的日子和小日子来的时间都跟姨娘说之后,她姨娘还找了其他几位姨娘来帮着参详,她们连行房等细节都要问,齐燕梅强忍羞涩统统回答了。 可是仍然无解。 所以她看到姐姐抱着孩子归来,心里好生羡慕。 齐语菲却快被气死了! 齐燕笙姐妹两是长房的,算是她的侄女儿,就这样被夫家送回来,毫无反抗的意思,她怒其不争,指着姐妹两鼻子臭骂一顿。 可是就算她把她们骂哭了,也解决不了事情。 更何况,被婆家送回来的还不止她们两呢! 齐语菲看着一屋子只会哭,什么都不会做的姐妹、侄女、侄孙女们感到头疼万分。 而令这一切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齐月朔的到来。 “你怎么来了?” 扔下那一屋子只会哭的莺莺燕燕,齐语菲皱着眉头,看着朝自己缓缓走来的齐月朔。 “姐姐安好,听说姐姐从怀国公府脱身归来,妹妹实为姐姐感到不胜欢喜。” 哼!齐语菲冷哼一声,没好气的瞪着年方十九的齐月朔。 “你不是说,自己有绝对的把握,会让黎漱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的吗?”齐语菲对这个年纪小小却与自己同辈的族妹感到无比的嫉妒。 齐月朔被她这么一刺,丝毫没有动怒,反而咯咯轻笑出声,“姐姐这话可真酸哪!不过也是,听说当年家主曾经想让姐姐嫁给黎漱的,可惜,姐姐虽然才华出众又聪明伶俐,偏偏这容貌……” “你!”齐语菲这辈子最恨人拿她的容貌说事,对齐月朔这么说,火气上头,手一扬就把手边装了热茶的杯子扫向齐月朔。 齐月朔身后的两名丫鬟急速上前,一人手一扬把疾袭而来的杯子打回去,另一人则扬袖挡在齐月朔的身前,杜绝了杯中热茶在对阵之际泼血齐月朔的可能性。 齐语菲没想到茶碗会被打回来,她身边可没有如此给力的丫鬟,只能狼狈闪避对方反击的招式。 “姐姐,听妹妹一声劝儿,没那本事,就别招惹事儿了!”齐月朔早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到京城了,不过她一直没通知齐家人,一来,她想看看情况,二来,她不想听命于人,齐语菲名义上是她姐姐,可年纪相差太多。 她出生时,齐语菲早已离开赵国到南楚来了,所以虽是姐妹相称,实际上就是两陌生人,而且还都是习惯当家做主的人。 齐语菲之前虽是王六老爷的妾,可实际上她掌控着齐家在南楚所有的人和产业。 别看她窝在怀国公府,好似足不出户,实际上,她常常称病到庄子上养病之便出行,在京城的齐家铺子里当差的人都知道,他们真正的东家是个女人,而不是每天在他们铺子里头耀武扬威的总管或管事。 齐月朔去过这些铺子暗中观察,也去了瑞瑶教的商号,两厢一比较,不得不说高下立见。 怪不得人家瑞瑶教能挣进这么多钱,而齐家的铺子只能在存活的边缘挣扎。 在瑞瑶教的商号里做事的人,个个朝气蓬勃活力十足,齐家的伙计们呢?她记得有回在齐家的酒庄坐了半个时辰,竟然都没有伙计上前招呼。 可把她气得不行,憋了口闷气回客栈,才喝到了冰镇得透心凉的酸梅薄荷汤。 那还不是她们点的,而是一回到暂住的客房,人家伙计就送上来了,跟着送上的还有添了薄荷的小点心,暑气全消啊! 原本因天热,和在齐家酒庄受的气,全都在清凉点心和消暑甜汤双重作用下颓然消散。 这福满园客栈的服务态度如此周到,也难怪他们的客栈实在爆满。 让她不得不庆幸,当初一得知福满园有房,就立刻弃齐家客栈转投福满园的怀抱。 现在面对着齐语菲,她不禁要想,倘若自己从这女人手中夺得大权,她要怎样整顿齐氏所有的产业呢? 齐语菲气呼呼的指着齐月朔数落了半天,然后才愕然发现,对方竟然走神了?! “齐月朔!!!” “干么啊?”伸出手指挠了挠耳朵,齐月朔没好气的看齐语菲一眼,“姐姐,年纪大了就要认份!别老这么大吼大叫的,会长皱纹的。”她伸手在脸上划了划,表示皱纹难看。 把齐语菲气得半死,完全没有之前那种气定神闲的自得,起而代之的是狼狈不堪,和对年轻貌美的齐月朔的嫉妒与愤恨。 齐月朔冷哼一声,“姐姐,家主说,你在南楚辛苦多年不曾返家,要你尽快回赵国一趟。” “你胡说!”齐语菲乍闻此言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可是齐月朔却神态自若的道,“我说谎骗你干么?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齐月朔反问她。 齐语菲语塞。 “姐姐,你几年不曾回赵国了?难道,不想家?我记得你娘年底时过寿,我来南楚之前,她还派人来见我,要我跟姐姐说,要是有机会,就回家瞧瞧吧!她年纪不小了,姐姐能见一回少一回。 齐语菲想到母亲,眼眶红了,可是她倔强的没在齐月朔面前掉泪,草草几句话打发她走,齐月朔看她眼红了,知道自己戳到她的痛处了,笑了笑,没跟她多说就起身走了。 她这头一走,齐语菲立刻派人跟上去,这个齐月朔不愧是她小叔叔的女儿,跟她老子一模一样。 不过,齐月朔大概不晓得吧?她娘早在齐月朔离开赵国之后就上吊身亡。 为的就是想逼家主答应让她回赵国,让她离开王六老爷那样的男人。 可惜的是,齐家根本就是个狼窝,她娘傻得以为能以自己的生命威胁家主,却没想过,家主除了她自己,根本就不在乎她们这些人,无论是她这个孙女,还是她爹,家主的儿子,在家主眼中,都无足轻重。 不对,或许还有一个人,得家主看重,那就是她小叔叔,齐月朔的父亲,家主的小儿子齐岳明。 不过她这个小叔早在十年前就失踪了! 齐语菲的父亲是家主的长子,从小就是被当下一任家主栽培的,但当齐岳明出生后,他就不再似从前那样得宠,从一个不管做什么都会被人拍捧的主儿,一下变成做什么都不对的可怜虫。 她娘曾说,她爹年轻的时候玉树临风是赵国京城贵女眼中的如意郎君。 只是小叔叔出生之后,她爹的待遇就一落千丈,她娘说,这是因为小叔叔的父亲是家主倾心相爱之人,她倾毕生之力就为他看她一眼,与她相爱相守,可惜这个愿望没能实现,家主只与他有露水姻缘,好不容易得了心爱之人的血脉,她自是倾心相护。 齐语菲嗤笑一声,齐月朔以为没了她爹,家主就真心疼她了? 真傻! 齐岳明最后的消息指出他往南楚来了,她那时就在猜,他不会是往南楚来找他爹吧?结果还没等她派人出去相迎,就传出他失踪的消息。 根据她从凤家庄买来的消息指出,齐岳明根本就没到南楚来,而去往西越去了,齐语菲想不明白,齐岳明去西越做什么?他要找他爹,不是该往南楚来的吗?还是说,一直以来,她们都搞错了家主倾慕的那个人,他根本就不是瑞瑶教的老教主? 小叔叔的生父另有其人,所以他才没进南楚,而是往西越去了? 凤家庄虽是消息的集散地,可关于齐岳明的消息,还真就只有这些,别说,齐家人,包括家主在内,都一直以为齐岳明是在往南楚的路上失踪的。 那时凤家庄并未往西越发展,因此对齐岳明是否真进入西越,他们也无法确认。 齐语菲其实很想往下查,只是她的财力有限,付不起凤家庄专责调查的费用,现在嘛!既然家主想要用齐月朔来把自己换下,那么就别怪她把烂摊子扔给齐月朔啦! 。 正文 第一千五十五章 得令 “齐岳明?”黎浅浅正乖乖坐在镜奁前,让春江她们为她试妆,见识过蓝棠出嫁时的妆容,黎浅浅再不愿意试妆,也只能老实听话。 就连一向传统保守的叶妈妈,在看过蓝棠的新娘妆容后,也举双手赞同,那个妆实在不适合她们家教主。 因黎浅浅她们在试妆,来回报消息的刘二就不好进来了,而是交由春寿进来转达。 “齐家家主的小儿子?” 齐家是个很奇怪的家族,当家的不是齐氏族长,而是家主,这个家主不是男的而是女的,之前她们查到的齐氏三大势力,那是指在南楚境内,而齐氏本家是在赵国,齐氏家主年纪应该不小了,毕竟她的孙女齐语菲,也就是南楚的主事者,今年已经四十出头了。 此时的黎浅浅她们还不知道,这位齐语菲便是,怀国公府王六老爷那位撺掇着王蔺月去巴结大长公主的妾室,毕竟明面上那位齐氏已经病故,而齐氏南楚主事者可一直都好端端的在京城待着。 “是,齐家家主最小的儿子,十年前在往南楚的路上失踪,不过还有消息说,他当时其实是在前往西越的路上失踪的,他们母子关系似乎不怎么好,所以他出行时,齐氏家主派了不少人跟着他。” 明为保护实为监视。但为什么?他们是母子,不是吗? 春寿摇头表示不清楚,“不过齐氏的人都晓得,齐岳明是齐氏家主倾心爱慕了一辈子的男人的血脉,因此他才出生,一直被家主当继承人养的长子齐岳仪就失宠了,他是齐语菲的父亲,齐语菲当年并不想来南楚,齐氏家主用她娘来威胁她听命。” 黎浅浅想了一下就明白了,齐语菲的父亲曾经是继承人的身份,待遇规格肯定是全家族仅次于家主的,身为他的女儿,齐语菲从小所受到的待遇,肯定也是极高的,赵国建朝于天盛王朝的旧王都,繁华肯定远非其他地区、国家能与之相比的。 南楚当时虽已建朝许多年,可在赵国人眼中,肯定远不及他们赵国的,对当时的齐语菲来说,南楚这个陌生的国度就是蛮荒之地,她是未来家主的女儿,就算家主应允她,日后南楚一地全交由她来管,可那得花多少精神和精力去建立起一个基地来? 她打死不肯去,家主却有的是办法逼她从命,她选择了最简单最粗暴也最有力的方式,拿她娘的命来威胁她。 “刘二和凤家庄的人调查过了,王蔺月当初会对凤公子一见倾心,就是她设计的,在王蔺月还没见到凤公子之前,齐语菲跟她讲了将近半年的故事,全是才子佳人一见钟情之类的故事。” 这是在对王蔺月下暗示?真是想不到啊! “然后设计她和凤公子遇见的场面,凤公子那相貌,您也是知道的。”春寿略尴尬道。 凤公子经过了家变,相貌日渐长开,那金童一般的笑容如今只会在她们家教主面前绽放,可是家变前,他性格开朗随时就是笑眯眯的样儿,特别特别的招人,有时候她们都会看傻眼~ 后来,他对外虽然也会微笑,可日益增长的威严,让人很明显的感觉到他与众人间的距离,纵使还是有些姑娘仗着家世想接近,但他都不曾让人成功过。 倒是在教主跟前,还会像以前笑得跟个孩子似的。 春寿想到去世的凤老公子夫妻,以及那一天,暗夜里凤家庄牺牲的那些人们,鼻头忽地一酸,就觉得想哭。 她一个外人,不过是与那些人有的有过一面之缘,有的说过话,一起吃过东西,想到他们不在了,都忍不住想哭,那凤公子呢?肯定更加伤心吧? 黎浅浅似乎明白春寿突如其来的伤感,伸手拍拍她的手背,她还在试妆,不能起身,所以只能这样安抚她。 春寿又道,“齐语菲设计王蔺月和凤公子相遇,本来是打算借大长公主之势,把王蔺月嫁去凤家庄,然后借王蕑月打开凤家庄的门,安插人手进凤家庄。不过她失败了。凤老公子夫人婉拒了这门亲事,大长公主气不过,就……”后来的事,她不说,大家都知道。 “不过她为何会放弃?不是还没成功吗?”黎浅浅问。 春寿摇头,“这还得查,不过大概是因为王蔺月不是齐家女,她既非齐氏女所出,又不姓齐,就算成功嫁进凤家庄,真正能借她之便得利的,也就只有怀国公府王家的人罢了!再说她诈死之后,齐念荷、齐天娇都开始展开行动,想要计黎大少将军他们。” “还有齐月朔从赵国来了。”黎浅浅把这位算进来。 “对,对,对,还有她。”春寿又道,“这一位可了不得了了,听说她去见齐语菲,她一走,齐语菲就吐血了。” 春江道,“梳好发髻了,您瞧瞧,有没有那里不好,要修改的?” 她拿了面靶镜从脑后照向镜奁,好让黎浅浅瞧脑后的发髻有无那里不妥。 “嗯,很好,就是,这些碎发,你想想法子,别让它们老掉下来。” “这个到时候拿发油固定住就成了。”春江安抚她道,蓝棠抱着儿子走过来,凤磊小朋友看着他小姨头上亮晶晶的发簪,就一个猛扑想要揪下来,幸好春江和春寿的功夫都不弱,有她们护着,凤磊小朋友的魔爪扑了空,看到空无一物的手心,凤磊嘴一扁就要哭哭。 春寿赶忙把旁边的小布狮塞到他手里。 凤磊一看,嗨,老朋友啊!你怎么换了个样啊?花色变了,手感不一样,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你滴!小嘴一张嗷呜一口咬下去。 嗯,口感也一样。 小嘴一咧笑了,拿着手里的布狮子对着他娘献宝。 蓝棠看着直乐,亲了他一口,换来儿子口水淋漓的亲亲。 叶妈妈瞧着这两祖宗,怕毁了黎浅浅的妆,连忙找了借口把蓝棠母子给弄出去。 黎浅浅这厢还在思考齐岳明的事情,“是有切确的证据,证明他是黎老教主的儿子吗?” “并没有。”春寿把刘二塞给她的小册子,“这是黎老教主那些年的行程表,老教主比大教主来得严谨,所以他每天的行程几乎都详细纪载在小册子里。” “这是当年放在京城分舵里的副本,谨一特意去翻出齐岳明出生前那一年的小册子。”春寿解释着。 黎浅浅接过来翻阅,心里则在想,瑞瑶教真不愧是前朝太子嫡次子创立的,这什么规矩啊!还保留皇帝翻后宫嫔妃牌子的记载不成? 等到真正开始看了,她才发现自己误会了!真的,这本小册子不是黎老教主翻后宫牌子的记录,而是他每天行程的记录,有他几时起床,练功到几点,处理教务的时间,还有他接见一些宾客的记录。 黎浅浅略翻几页后,忽然觉得她这位师祖的每日行程,真能与前世她大哥的行程表媲美了。 不过,她翻看完一整本小册子后发现,这里头并没有记载,他见齐氏家主的时间,或者他见了,但不曾记录? 还是说…… 齐氏家主倾慕之人根本就不是他?这也不是不可能嘛!算算年纪,她表舅今年四十几岁了,齐氏家主的孙女都四十出头,可见她肯定要比师祖年纪要大很多,很多很多! 难不成是姐弟恋? 黎浅浅不排除齐氏家主当年借助什么手段助孕,如果她用了韦长玹出品的药,那就不难解释师祖与她有了一个孩子,但他完全不晓得。 等等,“齐氏家主可曾说过她倾慕的对象是谁?” “没有,不过她那段时间很明确的跟身边的友人说过,她有喜欢的人了,可是那个人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让她很苦恼。” 如果齐岳明真是师祖的儿子,那她让齐月朔去嫁表舅?岂不乱套了? “指定齐月朔作表舅妻子人选的,是谁?齐氏家主?齐月朔的爹要真是我师祖的儿子,那她怎能嫁给我表舅?” 黎浅浅指出这点时,屋里所有人的脸都黑了。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她齐家是个什么玩意儿?还给我指定妻子的人选咧!”黎漱大步流星走进来,他身后跟着凤公子兄弟、黎经时父子等人。 看到黎浅浅脸上的妆容,凤公子先是眼睛一亮,然后直勾勾的盯着她瞧,直到黎漱拍了他后脑勺一记,“老实点。” 凤公子捂着脑袋对着黎浅浅傻笑。 “呆子。”黎浅浅没好气的朝他无声道。 凤公子的笑容更深,黎经时等人都没眼看了,凤二公子把弟弟搂到怀里,“家教不严,请见谅,请见谅。” 凤公子被哥哥搂住脑袋时,第一时间想反击,后来及时想到这是他哥,连忙收手,不过凤二公子已经感觉到方才那股杀意,他笑着摇头,“你还想打你哥啊?” “直觉反应,直觉反应。”凤公子苦笑,老实的被他哥给圈住。 黎浅浅让春江跟着她进内室去卸妆,等她卸好妆出来,大家正围在桌边吃东西。 叶妈妈新熬的甜汤出炉,正好大家都在,就一人一碗试味道。 看到黎浅浅出来,凤公子连忙把给她的小莲碗递给她,“快,温度正好适口。” 看着这小两口,长辈们都嘴角噙笑乐见其成,凤老庄主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真好,真好,只可惜他弟夫妻两不能亲眼看到。 “小二啊!接下来该轮到你了!加油啊!”凤二公子被他说得一脸蒙,怎么回事,怎么又扯到他这里来了呢? 黎漱放下碗,接过谨一递过来的帕子擦嘴,“我爹就我一个孩子,这是无庸置疑的,再说了,齐氏家主虽在怀孕之前见过我爹,可是我爹并未与她单独相处过,我爹跟我不一样,他身边无时无刻都跟着一堆人,他不可能背着这些人私下见她。” 他对他爹还是有着基本认知的,他爹和他不同,自小身边侍候的人就是仿照前朝皇子们的规格,明里暗里都一堆人跟着。 小册子上的记载也是仿前朝皇帝的起居注,日常事务无论大小一律记入册中。 他去翻过他出生前的记载,他爹娘是夫妻,可他们同房也是被人记在册子上,直到被他娘发现,大发雷霆之后,他爹才让人免去将这事记入册子中。 按他们查到的齐岳明的年纪来看,此人比他大,所以还没发生他娘震怒,他爹修改记录的事,因此他爹若真与齐氏家主发生关系,应该会记在册子里。 除非齐氏家主倾慕的对象不是他爹,可她话里话外都暗示着别人,她倾慕的人就是他爹。 等等,如果他爹也对齐氏家主有意思呢?所以故意避开了所有人,与她有了露水姻缘?好吧!他开始胡思乱想了! 黎漱抬手抚额,觉得自己开始阴暗了,竟然不相信他爹,以为他爹和齐氏家主有一腿……晚上他爹应该不会入他梦里来胖揍他一顿吧? 黎浅浅等人不知黎漱已经严重走神,“不管这个齐岳明究竟是不是师祖的儿子,反正他人都已经失踪了!而且,表舅是我们瑞瑶教的大教主,他的婚事这齐氏家主凭什么管?” 就是就是。 “大家可别忘了,这齐氏的禀性如何。”黎韶熙这一提醒,大家就想起来,齐氏擅长以裙带关系带擎齐家发展。 “京里齐氏那些姻亲们现在可说是惊弓之鸟,全都唯恐和齐氏扯上关系,就怕因此被大长公主盯上收拾他们。” “齐月朔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到京城了,这段时间,她天天在锦衣坊、天宝坊等地游走,瞧着似乎看出了什么心得,昨日她去见齐语菲,就是为了争南楚主事者的大权,看那样子颇有想大展身手的意思。”凤公子笑弯眼,看着黎浅浅道。 黎浅浅笑,“看是很容易看出门道啦!不过,没有人手配合,她纵有再大的抱负也难以施展。” 黎漱赞同的点头,黎经时也颇有同感,凤老庄主冷哼一声,“那丫头还把手伸到我们凤家庄来,想要以高薪拐人过去。” 凤二公子听完之后,咧嘴笑了笑,“她可是出了高价,财大气粗的很,就不知她晓不晓得,齐语菲已经把账面上的钱全都提领走了?她这些日子一直在瑞瑶教的地盘观察,却不曾留心齐氏的产业,她大概不晓得因为咱们动的手脚,让齐氏名下所有产业都岌岌可危。” “没办法,人家就是很傻很天真!”凤公子冷笑,“我记得有赵国有位异姓王的孙子,追着她而来,听说那位世孙扬言这辈子若娶不到她,他这辈子就不娶妻了!” “老王爷可急死了!他们家就这么支独苗苗,要是他老子还在,他祖父才不管他成不成亲,偏偏他老子去年底急病死了。”凤二公子补充道。 “把齐氏的难题告诉老王爷,我想,老王爷肯定不会介意趁人之危。” 凤公子转头看向黎漱,“就不知表舅意下如何?” “把齐氏整得越惨越好,让齐月朔这辈子在那位世孙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只能老实本份的当个世孙妃,别再出来掺和别人家的事。” 凤公子笑得眉眼俱弯,“得令。” 。 正文 第一千五十六章 为何对我如此绝情 这段时间,襄静大长公主一直没放王蔺月离开,所以她一直住在公主府里,以前呢!是恨不得长住此中再不离开,现在嘛!她是巴不得能离开,却走不了。 听闻凤公子和黎浅浅的婚期将至,气急败坏的她想尽办法想离开公主府,她想去找凤公子,她想问问他,为何要她对如此无情? 她生得花容月貌又是襄静大长公主的曾孙女,哪一点配不上他?他不过就是那张脸长得好看,其他有什么比得上她?她爹可是怀国公府的六老爷,他呢?不过是江湖中人,她是大长公主最宠爱的曾孙女,她看上他,想嫁给他,那是他的福气! 别人几生几世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他却弃之如敝屣,那个黎浅浅有什么好?虽然是侯府千金,可她到底只是个粗鄙的江湖人啊!凭什么跟自己比? 这个时候的她,已忘了齐姨娘临走前交代她的话,千万千万别把大长公主曾派人去凤家庄提亲的事说出来,免得牵扯出凤家庄那桩惨案来。 她也忘了,齐姨娘曾跟她说,她已为她筹谋好一切,只要她按部就班,就一定能如愿嫁给凤公子。 翠依给黎浅浅送丫鬟一事的失算,已经让王蔺月对齐姨娘的谋算失去信心,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忘记齐姨娘的安排,再加上这些日子的被冷落幽闭,更让她心里惶恐万分。 她只记得最早的时候,齐姨娘跟她讲的那些美好的、梦幻的爱情故事,她就像那些故事里的女角儿,希冀着美好、圆满的新生活,而凤公子就是能为她带来这一切的人。 眼看困坐愁城的王蔺月越发焦躁,寝食不安,侍候她的几个丫鬟悄悄的凑在一块儿,“你们看,是不是还要再添……”右眼角下有颗泪痣的丫鬟心有不安的问。 “可不能再加了,秋晚说了这药吃多了,会疯的。”采冬身形高挑胆子却小,闻言连忙制止道。 “你信她?”采春冷哼,“你们啊!也别假好心了,既然动手了,就谁也脱不开身,谁也没比谁高贵。”采春冷冷的瞟采冬一眼。 采冬嚅嗫着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讲,只是低头绞着手里的帕子。 采夏就是眼下有泪痣的,她左右看看,没人能给她答案,只得再问一回,采春没好气的睃她一眼,“你自个儿拿不了主意吗?想她死,就加多点,不想她死,就别再用了,做点事麻利点不行吗?老要别人帮你拿主意,你有没有出息啊?” 采夏被她怼的脸红眼眶红,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你,你,你,你怎么说话的呢?‘采夏看着采春道,“咱们毕竟侍候小姐多年,难道你们就忍心看着小姐去死?” “拜托你,清醒点!”采春冷笑,“蔺琪小姐要她死,国公爷他们个个都想她死,因为她不死,就有可能翻身,就可能再度得到大长公主的疼爱,他们不想她再撺掇着大长公主坏了自己的名声。” 采春一口气说了老长的话,觉得有点喘不过气,采秋倒了杯茶给她,采夏看着那杯茶不说话,采冬叹气,“咱们到底也侍候蔺月小姐这么多年,不管怎么说……” “你把她当主子,她可没把咱们当人看。”采春打断她的话,“你们也都瞧见的,她可是把齐姨娘送过来的那些人怎么处置的。” 不是打就是杀,再不济就是卖到烟花之地去,“她上下嘴皮子一踫就了事,咱们呢?可得跑断腿,要不是有后园西侧门的王婆子看不过去,出手帮了咱们,你以为那些事,咱们能处理得好?” 她们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几曾做过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更别说把人卖去烟花之地了!小姐足不出户,她们难道就成天在外乱跑了吗?哪来的人脉做这些事,多亏了那个王婆子看她们辛苦,跑来跑去却不得法,又不能耽误侍候小姐的事,好心帮她们一把。 只怕现在的她们,早就因为没处理好那些事,被小姐处置了吧! “秋晚说了,这件事咱们要做的好,她出面给咱们安排条去处,我觉得就算是庄子上做粗活,也比继续被小姐拖累的好。”采春打定主意了! 其他人也渐渐被她说服,于是王蔺月吃的药越来越重。 午后阳光正好,她蜷缩在门后的地板上,身上盖着她从床上拖过来的被褥,这样她就不会被日渐寒冷的地板给冻到。 躲在这里有个好处,可以偷听采春她们几个说悄悄话,只是她发现,自己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好像,好像有人躲在她的身体里头,趁她睡着了,就跑出来霸占了她的身体,她不知道那个人对自己做了些什么,只晓得她每次清醒过来都好累。 如果蓝棠在这里,就能看出来,王蔺月她被人下药了,每次她感觉自己睡着了,其实并没有,她是失去神智了。 失去神智的她没了禁忌,没了清醒时所知的一切,所以她狂吼大叫,把她掩藏在心里的想法全都叫了出来。 每当这种时候,采夏她们总会庆幸不已,幸好小姐被关起来了,否则她的这些想法要是被人知道,岂不糟糕! 那等于坐实了蔺琪小姐在大长公主面前说的话,蔺月小姐就是盼着她赶紧去死,好让她继承公主府。 还好还好,因为小姐被大长公主拘起来,以往络绎不绝的来巴结讨好的人全都消失了,现在,这座小楼周边根本没人要来,免得沾染上王蔺月的晦气,也因为如此,她的鬼吼鬼叫才没被人听了去,一状告到大长公主那。 她们与王蔺琪的丫鬟秋晚接触之后,总算是从她嘴里打听到,大长公主为何一夜之间,对王蔺月的态度丕变。 原来就是王蔺月那天在众人面前让王蔺琪下不了台,她就在大长公主面前挑王蔺月的刺。 大长公主年纪大了,最听不得有人说什么老啊!死的,还有继承权的事。因为那等于是把她即将老去的事情砰地的摔到她面前,逼得她不得不去正视。 世人都不想死,都想活,尤其有权有势的人,他们更不想死,不想把已经到手享用了几十年的权势分出去,不想把一身荣华富贵传给别人。 大长公主也不例外,她这辈子也许初生时并不得宠,但身为公主,什么好的没享用过,如今年纪大了,虽娇宠着一个曾孙女,可也没删减自己的各项享受,她知道自己给王蔺月的太多了!太过了! 可她年纪大了,公主府和怀国府都是她说了算,她想怎样就怎样,难道她娇宠个人也得听儿孙们的? 但她愿意给,不代表王蔺月可以自己伸手拿。 她愿意娇宠王蔺月,不表示这座公主府自己就一定得传给她。 再说了,一旦她死了,这座公主府可未必留得住,皇帝那里不点头,公主府就只有交还内务府的份。 还有她库房里的好东西,有不少她打算带到陵墓里去呢!王蔺月想要?谁答应她了? 大长公主自小就是公主,任性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喜恶不定,王蔺月能让她娇宠这么多年也跌破不少人的眼镜了。 采春她们得知王蔺月竟然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毁掉自己经营多年的成果时,都有些不敢置信。 要是换个人,她们兴许还会怂恿着王蔺月挽回对方的欢心,但大长公主?别闹了!她能得宠这么多年,已然是奇迹。 王蔺月从采春她们口中得知,自己失宠真相时,不禁要狠甩自己几个耳光,她从没想到一直被她踩在脚底下的王蔺琪,竟然有这么好的口才,能将曾祖母对自己的疼爱给扭转过去。 虽然知道是王蔺琪趁机踩自己,可她依然没搞懂,为什么曾祖母会轻易被王蔺琪给哄了过去。 王蔺月这一身的才学和面对大长公主的机灵劲儿,全都是齐语菲硬塞活挤给堆砌出来的,一旦离了这位人生导师,她就完全失控了! 不但没有了机灵劲儿,也没有了才学,她每一次出风头,把王蔺琪与一干京城贵女踩在脚底下的才华,全来自齐语菲,画,是她先查到题目,若对方原要出的题,不合她的意,她就让人在出题的贵女身边碎言碎语,务必要让她照着自己的意思来。 然后她先按题画出好几幅图,最后挑一副最满意的,要求王蔺月画得熟练为止。 诗词也一样,齐语菲本就才华出众,贵女之间的才艺表演难不倒她,她在赵国时可是人人称颂的才女呢! 只不过她的样貌在一众出色的姐妹中实不出挑,所以才会家主弃之如敝屣,其实她的容貌最符合世人对贵妇正妻的要求,她的手腕又高,倘若家主那时为她上上心,说不定齐语菲就是个王妃了! 可惜,她嘴不甜又恃才傲物,齐氏家主生平最讨厌这样的女人,要是容貌出挑倒还好,偏偏齐语菲相貌平平,于是她就被齐氏家主发配南楚了。 以她的才华来说,想要助王蔺月出名,不过就是件小事,她做了,王蔺月也出名了。 齐语菲原以为王蔺月可以顺利入主凤家庄,失败后,她被大长公主的操作吓到了!她没想到大长公主会下如此狠招。 凤家庄迁出京城,她以为此事无望,王蔺月也该消停,不过她还是帮着王蔺月出谋策划,只要她嫁得好,也不枉她这些年的付出。 万万没想到,凤公子要成亲了!对象还是黎经时的女儿,就在此时,齐氏家主下令命她帮着齐念荷她们攀上黎家子,其中当以齐月朔最吸引她的目光,因为她有小齐绯樱之称,更因为家主指定她为黎漱的妻子人选。 黎漱,是她最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她身边的人也不晓得,她私心恋慕着黎漱,得知瑞瑶教大长老逼他娶妻,他不从时,她暗暗替他担心,却也暗自窃喜。 王蔺月得知凤公子将娶妻的消息后,就找上她,问她有什么办法,除去黎浅浅,让她得以成为凤公子的妻。 是的,她不想成为继室,她要成为元配,正妻,结发妻子。 她要在黎浅浅出阁前,就要她死。 齐语菲被她闹得不行,最后只得答应她,帮她想出的法子就是派人给黎浅浅送陪嫁丫鬟,她相信,黎漱他们肯定能看出送丫鬟给黎浅浅的人不怀好意,她想要他们往下查,她不想让王蔺月如意。 她栽培了王蔺月这么多年,可是她一点都不喜欢她,甚至,很讨厌她,因为王蔺月身上有她所没有的美貌,但她的美貌并未给她带来幸福,她喜欢的男人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齐语菲之所以会帮她,除了是想报王蔺月姨娘的救命之恩外,再有就是看到了她姨娘对女儿的疼爱,那让她想到了她娘。 然而齐月朔的即将到来,也让齐语菲心生警惕,她这个小堂妹是小叔叔的女儿,小叔叔是家主最疼爱的人,可是他已失踪十年,目前南楚的一切都上了轨道,齐月朔是来采桃子的。 她没见过齐月朔,但她知道此女的所有事,包括那个一照面就说要娶她为妻的赵国颢王世子,颢王是异姓王,祖上跟着赵国开国皇帝打天下,后来又陆续建了大功,可初代颢王很聪明,他把功劳全归在赵国皇帝身上,婉拒了皇帝封他为王的旨意,改而要求赐他十个知名大厨。 赵国皇帝欣然应允,但还是封了他定南伯之位,之后,他的儿子、孙子也建功不绝,最后终将自家的爵位推上了高峰,成了颢王。 这一代颢王和他的祖上、父祖辈们不一样,他一心钻研美食,成了赵国知名的胖子,他骑不上马,太肥了,但是他的酱马肉包子却是全中州闻名。 世子和他爹一样,也爱吃好吃的,不过他也爱美,所以没吃成个大胖子,不过却夸口说要娶中州最美的女人,是以他一见到齐月朔时,便扬言要娶她时,这齐月朔多了一个中州第一美人的封号。 齐氏家主便想打着这个旗号,让齐月朔吸引众人目光,好将黎漱也引过来,如此就能达到她的目的。 齐语菲知道这些时,一度哑口无言,她那位好祖母啥时如此天真了!竟然以为以齐月朔的容貌可以吸引住黎漱?他要是能被美色所迷,早在二十几年前,就从了大长老,娶了他们齐氏女为妻了! 要知道当年以黎漱未婚妻身份去莲城的齐南依,那相貌可说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大美女呢!可惜美女无脑,轻轻松松就被大长老的儿子韩青给勾了去。 齐语菲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一切,才会干脆利落的从怀国公府诈死,她知道王蔺月那小贱人肯定容不下她给她的丫鬟和仆妇,只是她没想到她会那么狠,而且处置她们的速度如此之快,快到她差点来不及安排人把她们救下来。 便是因为如此,所以她启动了安插在王蔺琪身边的棋子,让王蔺琪发现大长公主曾为王蔺月做了什么,为了保护怀国公府的名声,王蔺琪会怎么做,齐语菲了如指掌,就连给王蔺月下的药,她都早早安排妥当。 耳朵边还回荡着采春她们的声音,王蔺月缩在门后,用力的槌打自己的头,想要让自己保持清醒,若说初时,她想质问凤公子,为何对她如此绝情,现在的她,只想问曾祖母和王蔺琪,为何对她如此无情? 。 正文 第一千五十七章 抽身而退 凤家庄的效率很高,凤公子的命令很快就传到了赵国,颢王黄镇平虽是胖,但相貌却没因为胖而走样,这会儿,他拿着心腹管事从凤家庄买来的消息,在屋里来来回回的不停踱步。 “王爷,您看……”另一个心腹看王爷这个样子,不免想要问问他的打算,世子爷年纪不小了,打从三年前遇上齐家那个小妖女,他家世子爷就像是着了魔,非卿不娶啊!不给他娶,他就又哭又闹的。 都二十出头的人了!还能赖在地上哭闹,想想还真是辣眼睛,可谁让这位是他家王爷的独苗苗咧!人家老子都没说话了,他们做下属的能说什么! 只是齐家那妖婆拿乔,王爷可是赵国的异姓王,放眼整个中州大陆,有几个异姓王啊?哼哼!虽然说他家王爷没有那个慧根,没办法上马打仗,可是人家开的酒楼可是遍布整个中州大陆啊! 哦,除了西越没有外,整个中州大陆都涵盖其中,包括海外……嗯,海外的酒楼有点水份,因为那是王爷的叔祖家去开的,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开成…… 颢王对心腹的话及走神完全视而不见,他正在发愁呢! 他们祖上就是因为生得好,才让赵国开国皇帝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他,当然,他家祖上骁勇善战也是关键之一,不过人长得好看,确实是占便宜。 要不然他是怎么娶到王妃的?是吧!颢王妃善厨,初识时她就只是个在赵国都城角落,摆小摊卖吃食的小姑娘。 本来他们两是根本碰不上的,他爱吃也爱美人,常常是夜不归营,流连忘返于秦楼楚馆中,他爹娘为此伤透脑筋,儿子二十鎯当岁却不肯正经娶妻,这是要愁死他们啊! 他从烟花地出来时,颢王妃都已经收摊回家了。 可巧,有一天早上,因为凌晨一场大雷雨,颢王没睡好,天蒙蒙亮时,他难得的没有沉醉美人怀中,而是起床准备回家了! 此举吓坏了侍候的随从及侍卫们,以为他病了,一路小心翼翼的护卫着他,想着赶紧把人送回王府,结果饥肠辘辘的颢王闻到了颢王妃所做小食的香味,一定要去吃,随从和侍卫们不敢违逆,便把他送过去。 这一过去,成就了一段姻缘,虽然颢王还是纳了不少美人进府,不过就只和王妃育有一子,世子从小就是听着父母的故事长大,所以对所谓的一见钟情十分的相信。 他在那次冬猎会上见到了齐月朔后,就扬言要娶她为妻。 其实以颢王父子在赵国的身份和地位,基本上,颢王世子看上谁,这门亲事都是十拿九稳的,可偏偏他相中的对象是齐月朔。 齐氏家主向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齐家的姻亲们不是赵国权贵,就是皇亲,就是皇后家也同齐家有着紧密的关连,颢王世子想娶齐月朔,老实说,有点难度。 颢王想以权势相逼,人家背后靠山实力也不弱啊!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婚姻亦如此,他们是结亲不是要结仇,所以颢王就想叫儿子换个对象好了!可颢王世子却在这个时候执拗了起来,不止追着齐月朔满赵国跑,最近甚至追到南楚去了! 颢王再好的性儿,也被不听话的儿子给激出火气来了! 可是他就这么个独苗苗儿,嘴上说狠话,可实际上还是娇宠着儿子。 尤其在听说,齐氏家主竟然打算把齐月朔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子,也不答应把孙女嫁给他儿子时,颢王怒了! 正打算派人把儿子从南楚给抓回来呢!谁知就得到这么个消息。 齐氏不知在南楚得罪了什么人,所有的产业目前都遇上难题,要是在以前,习惯借助姻亲之力度过难关的齐氏,只消找姻亲们出面,所有的难关都能迎刃而解。 只是这回也不知怎么回事,向来求无不应的姻亲们难得的袖手旁观,眼看着所有的产业就要拱手让人了。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利用这个机会,逼齐氏家主同意这门婚事,否则,齐氏在南楚的所有产业都将面临易主的窘境,“派人去估算下,齐氏在南楚的产业总值多少。” “王爷,这,短时间内可估算不出来,不过要是凤家庄的消息无误,咱们也不用估算了,就等着三个月后看着他们倒闭就是。” 现值要估算肯定得花一番功夫,可是要是齐氏的难题解不了,那就只有倒闭一途,还估算什么呢? “也是,那……派两个管事去齐氏家主,把这事跟那老太婆说说,她要是还不答应,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就是。” 颢王顿了下又问,“你这消息准不准确啊?” 厅里诸人一时有点无语,您这话不是该在一开始就问的吗?现在才问,会不会有点太迟了? 去买消息的心腹管事道,“凤家庄的消息向来是准确的。”钱要是给的不多,顶多消息给的是片面的,倘若像他家王爷这般财大气粗的,除了买消息的钱,还时不时打赏,那凤家庄也不是不识趣的,瞧,这回,他们不就占便宜了吗? 除了他们世子的确切下落外,还附赠了齐月朔及齐氏的消息。 颢王讪笑两声,就把人统统打发走,自己拿着从凤家庄得来的消息纸片,脚步轻快的走回正院去。 结果快到正院前的小径时,一声娇啼从旁的小道传来。 “王爷~”娇嗲入骨的让颢王爷浑身一抖,脚下不停的直往正院赶,身后那道声音喊了两声,见喊不停颢王爷,反倒还让人加快脚步,不由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等颢王那圆润的身躯消失在正院院门后,她才停下脚步气呼呼的跳脚。 “王爷这是怎么了!每次我在他身后喊他,他都不理睬我,还越走越快!” 宫装美人儿不解跳脚,知道为主子是怎么吓跑王爷的丫鬟暗暗叹气。 这王府中,谁人不知自家王爷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王妃和鬼。 怕王妃嘛!这无非是怕惹恼了王妃,王妃不给他吃的,他就只能挨饿呗!至于怕鬼,嗯,这别说王爷怕,她们也怕的呀! 可是她们家被当成女鬼的主子,一点自觉都没有,她完全不曾想过,她每次喊王爷的声音有多恐怖,王爷每次回正院时,约莫是天擦黑时,也就是人家说的逢魔时刻,丫鬟们心说,这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凑齐了啊!王爷还能不把主子当鬼魅看待吗? 这位才进府不到半年的美人儿,压根想不到,自己会被自己的夫主当成鬼魅看待,她还一心想攀上枝头作凤凰呢! 丫鬟们就算晓得,也没人作死的去跟她挑明了说,毕竟这位美人儿美则美矣,脾气可不怎么好,之前侍候的丫鬟不知其脾性,因说错了话便被这位美人给让人杖责死了。 眼见今天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丫鬟们只能十二万分小心的把人哄回房去。 颢王丝毫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不知从何时起,每次他要回正院时,总会有个女的在背后娇嗲的喊他王爷。 他跟王妃说过一回,王妃只笑着说王爷艳福不浅,其他什么都没说,不过光是这样,就已经够让颢王浑身一颤,夫妻多年,他哪听不出来王妃这是生气了,可她生什么气啊? 不就是个女鬼在背后喊他呗! 颢王早就忘记了,这名专爱在他进正院前,在背后喊他王爷的女子,是十一皇子赵延送给他的礼物,听说是从南楚带回来的。 听说十一皇子本来还蛮喜欢她的,可惜她不长眼,得罪了蓝侧妃,十一皇子妃就命丈夫赶紧把她处置了。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虽不知那女子怎么得罪了十一皇子的蓝侧妃,但颢王瞧那女子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就慨然应下收留了她。 没想到从那之后,他就开始过起苦日子了!每次回正院都要被鬼吓。 颢王早就忘记这个美人儿了!只记得每天的恐怖经历。 王府中,除了王爷,所有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没人去告诉颢王,更没人去提醒那个从南楚来的美人儿。 于是那位美人儿本来怀揣雄心壮志,想要在十一皇子的后院一人独大,结果败北退走,来到颢王府,本以为有施展抱负的机会了!可惜,颢王就没去过她屋里一回。 自进府以来,就一直独守空闺,好不容易想出招惹王爷的法子,竟然被王爷认为她是鬼!!! 幸好她不晓得,不然肯定要气死了! 颢王妃得知儿子在南楚京城,总算是能放下心来,儿行千里母担忧,虽不知他几时回来,但知道他在那儿,多少能安下心,看完凤家庄给的消息后,她便柔声问道,“王爷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为了咱们儿子,也只能花钱消灾,帮他们齐氏在南楚的产业稳下来。”颢王这一说,颢王妃就知道,他是打算以此逼齐氏家主应允这门亲事。 “可王爷之前还说,强扭的瓜不甜呢!” “这可不是咱们要强扭这瓜,而是她家长辈自个儿乐意点头同意这门亲事。”颢王哼哼两声。 颢王妃顿了下又问丈夫,“世子素来爱美,王爷不怕费了这么一番功夫后,他又看上别的姑娘,要娶人家为妻?” 颢王冷笑,“老子费了这么一番功夫,才让他如愿以偿的,倘若他要再生变故,老子就打断他的腿,然后再打断齐家那丫头的腿,让他们夫妻两这辈子再不能到处乱跑,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给老子待在家里生儿育女。” 说完他转头对着妻子咧嘴一笑,“到时候,咱们就好生栽培小的,至于那两个麻烦,反正也跑不了嘛!就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咱们王府,养得起。”颢王很豪迈的挥手说道。 颢王妃点点头,“那王爷也想好,日后齐氏要是上门来求助……”颢王妃这回可是彻底领教了齐氏在赵国的能耐了! 其实不止是她,宫里头的那一位才是被吓得不轻! 一直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主儿,谁知竟然还有人能透过朝中的高官显贵来意图改变他的心意? 赵国皇帝向来没把齐氏之流放在眼中,纵使齐氏在赵国也称得上是开国元勋,但到底是靠裙带关系,没有一个有真才实料,配得上齐氏曾有过的爵位。 齐家女确实是才女、美女层出不穷,但男丁却无一出挑。 齐氏家主曾试图要他们借科举翻身,或是命他们投身军旅,想要以军功再度拿到爵位,只可惜梦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就算姻亲遍满朝,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人才,叫这些姻亲想帮忙弄个出身都难。 赵国皇帝以为如此一个家族,就算有给力的姻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果这回,颢王世子求娶齐月朔一事,就让赵国皇帝见识到齐氏这姻亲满朝的威力有多可惜,甚至连他的皇后娘家都跟齐氏有着极深的瓜葛。 赵国皇帝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颢王妃想到之前自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丈夫去皇帝面前诉苦成功,不由又感到头疼不已。 丈夫什么都好,就是看到皇帝有点胆怯,她不是很喜欢叫丈夫去皇帝面前晃悠,可是齐氏是个隐患,儿子偏又非他家姑娘不娶,那么在把齐氏女娶进门前,她必须把隐患先给解决掉。 丈夫说儿子要不听话,就打断他的腿,她自是心疼的,但说到打断齐月朔的腿?颢王妃举双手双脚赞成,那姑娘太漂亮太傲太目中无人,齐氏家主亦然,既然儿子非她不可,那么为了儿子,为了王府日后的安稳,适当的敲打她们祖孙,确实是有必要。 远在南楚的齐月朔还不晓得自己已经被颢王夫妻盯上了,她正在锦衣坊里挑衣服,忽然背后感到一股凉意,让她浑身一抖。 “怎么了?”她的贴身大丫鬟问。 “我怎么突然感到好冷?” 大丫鬟忙让人喊锦衣坊的侍女过来,“你们这儿有没有手炉,我家小姐觉得冷。” “有有有,您请稍待,我这就让人送过来。” 侍女顿了下又问,“敢问姐姐,时已近午,贵主人是要等衣服修改试穿过再走,还是这就要走?如果要等,是否需要我们为贵主订席面?请人送过来?” “送过来?在这包厢里吃?”丫鬟不以为然的道。 “自然不是,这里的包厢都是给贵客们试衣的地方,自不能在里面吃东西,以免吃食上的气味沾染上衣服,我们后院另有供贵客休息的厢房。” 这是新辟出来的,厢房也才刚消了气味启用而已,齐月朔一听顿时眼睛一亮。 一行人高高兴兴的试了衣,下了不少订单后,又在厢房里吃了福满园新推出的秋日宴,然后才满载而归。 她们现在还住在福满园客栈,并未住进齐氏在南楚京城的大宅里。 隔天一早,齐月朔才起身,就听到外头喳喳呼呼的闹成一团。 “来人,去瞧瞧怎么回事?” 话声才落,就见她的大丫鬟之一白着脸推门而入,“小姐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她娇斥着,不过大丫鬟丝毫没放在心上,直冲到她面前,浑身微颤的道,“南楚的那个主事者走了。” 齐月朔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她走了不是正好吗?省了我的时间。” “不是啊!她,语菲姑太太她,她……”大丫鬟急得说不出话来,把齐月朔气个半死,“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啊!她到底怎样了?不就是走了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是,不是啊!小姐,她把钱全都拿走了啊!现在咱们南楚所有的产业,就只剩下货架上的货,库房里的存货不知何时都已经被她变卖一空了!可是那些货的货款全都还没付啊!” 换句话说,齐月朔接下来的,不过是个空壳,就算现在所有铺子里货架上的货全都卖出去,也都不够付待付的货款……齐月朔两眼一翻昏了过去,一时间屋里的人全慌了手脚,谁也想不到,齐语菲来这么一手后抽身而退。 。 正文 第一千五十八章 投鼠忌器 说到底,齐月朔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纵使再聪明,她的能力也是有限的。 再说她以前不曾管过家,不曾管过铺子、庄子,她甚至连帐都没算过,只是跟在她娘身边学了一些皮毛,而且那个时候她还很不耐烦学这些东西。 她娘板起脸来生她的气,她一点也不怕的振振有词说,反正有管事、总管和账房在,她管着他们就是,管人嘛!有何难! 她娘被她堵的无话可说,家主知道了,也怪她,把老的看丢了,难道还想把她孙女儿给教歪不成? 于是齐月朔的娘对女儿的教育问题,再也插不上手,她只得把心思放到儿子身上。只不过让她很失望的是,儿子虽然生的好看,却是个十足十的草包,吃喝玩乐他是样样精通,偏就科举诗词等不通。 她娘家有的是钱,能为孩子请来好先生,可架不住孩子驽顿不堪造就,如果他是个上进的,就算花再多心思花再多钱,请再多先生,她都能为他办到。 可是他自个儿不肯学,不肯上进,她花再多心思也是白搭。 所以她把希望放到了孙辈身上,她开始给儿子挑儿媳妇,不求貌美如花,只求才华出众,人品好的女子。 只是她很快就认清一个事实,她的儿子是个贪花好色的纨绔子弟,她精挑细选的儿媳人选无一入得了他的眼,因为不够漂亮,他就喜欢貌美如花脑袋空空的草包美人,因为不想再被像他妹一样的聪明女子瞧不起。 齐夫人自丈夫失踪后,再度遭受重大打击。 齐月朔离开赵国京城时,她还卧床不起。 齐月朔醒来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把齐语菲亏空的漏洞给补上,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她娘求援。 她外祖家是赵国首富,财大气粗的白家外祖白进铭,曾经给外孙女一把夜明珠当弹珠玩,外孙女十岁生日时送了两座红珊瑚,这两座红珊瑚树都有一个大人那么高,价值难以估算。 结果齐月朔因恼外祖父没出席她的生日宴,让她失信于人,愤而推倒红珊瑚树,珊瑚树应声而倒,消息传出,不少人给齐月朔起了个败家女的外号。 现在齐月朔遇上了如此难题,想到的解决之道,就是找她娘拿钱,把亏空填起来,然后再派人去找齐语菲算账。 按说这个想法没有错,毕竟从小她外祖父就是这么教育她的,没有什么事是外祖父的钱摆不平的,所以她醒过来,顾不得洗漱就叫人研墨,她要写信回赵国,找她娘找她外祖父求助。 只不过这回她注定要失望了! 黎浅浅她们就想要教训下齐氏,而颢王妃则想彻底打趴齐氏,大长公主更是想要重创齐氏,好给齐氏一个教训,叫他们不敢再来挑衅自己。 赵国皇帝更想打击齐氏,他见识到齐氏虽无人在朝,可在朝中的势力却让人心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以前不晓得危险,现在既已看到危险所在,难道还放任不管任由齐氏继续坐大? 本来齐氏的财务危机只限于南楚,赵国这厢可是很稳妥的,毕竟有这么多靠山在,齐家根本不怕。 孰知前一天还没事的铺子,隔天一早就突然传出掌柜卷款而逃的事情来。 这还只是第一家,第二家铺子是传出有人在铺子里被杀了,第三家是伙计斗殴,后来演变成那整条街的伙计都打起来了。 还有走水的,问题层出不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有人要整齐氏,不让齐家人好过,因此聪明人自是退避三舍,免得连累自家人。 赵国朝堂上不乏精明眼利之人,看出状况的都是齐氏的产业,脑子动得快的就想到了年前颢王夫妻进宫,想请皇帝赐婚的事,那回可是连皇后都加入战局,就为使这门亲事黄了。 后来皇帝确实打消了赐婚的念头,但齐氏强大的姻亲队伍也正式为人关注。 如果皇帝为此要敲打齐氏、敲打朝中大臣们,那这次齐氏遭难,便是皇帝出的手,朝臣们谁还敢应齐氏所求出手相助?不敢啦! 对齐氏家主来说,齐氏位于赵国的产业可远比在南楚的产业重要得多,毕竟这里是她们齐家的根基所在。 本来颢王用南楚齐氏产业要挟齐氏家主,但他才开口没几天,赵国的齐氏产业就跟着出状况,齐氏家主不免怀疑,是颢王在背后使坏。 可颢王这厢得知情况后,忙去找老婆询问,他以为是是妻子动手了。 “我还没来得及出手呢!不是我。” “我才叫人准备动手,也还没出手。” 颢王夫妻面面相觑,良久,夫妻两人异口同声道,“难道会是陛下?” “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应该是吧!”也只有皇帝之命,才能这么快速而全面的动手吧?“你没看京城府尹动都没动,按理说,这么多家铺子出问题,府尹那里肯定不敢怠慢,可是衙差虽是出动了,可几天了,一点头绪都没有,不对劲吧?” 齐氏的铺子一出状况,齐氏家主就命人通知姻亲们相帮,只不过这次姻亲们的反应与之前不一样,有的推三阻四说没空,有说有京城府尹在,他们就不多事了,免得反坏了事。 一个两个都这样,齐氏家主还能看不出有问题吗? 在南楚的齐氏产业亏空一事尚未解决,在赵国的产业就又出状况,齐氏家主只得暂把南楚的事搁下,先行处理赵国的齐氏产业。 她毕竟年事已高,自己一个人哪忙得过来,齐语菲的父亲和兄弟们也都被叫去帮忙,齐语菲的父亲早已没了雄心壮志,如今去到铺子里,也只是坐在那里喝茶,充门神罢了,至于她的兄弟们,嫡出的看上去还好,庶出的几乎是天天抱着酒瓶子入眠的,现在,还不到他们清醒的时候,一个个抱着酒瓶子睡得东倒西歪。 不但没有起到门神的作用,反倒让客人们心生疑虑,京城里卖一样东西的商号这么多,咱们为什么就要吊死在这样的一家店呢? 于是他们在铺子里坐镇,不但没有稳住顾客的心,反倒让客人对齐家的铺子没了信心,纷纷打了退堂鼓,一下子就少掉了近半的订单。 等齐氏家主发现不对劲,去查是何原因时,早就难以挽回商誉。 一个不慎就把齐家在赵国京城,近百年的商誉给玩完了! 商誉这个东西呢!要毁很容易,要建立起来说简单也简单,说不容易也不容易,可是一旦毁掉了,想要重建人们心中的商誉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齐氏家主听长辈们说过,她自己也很努力的维持着商誉,不让人轻易破坏,可她万万没想到,竟然在她年老之际才来这么一招,让她猝不及防。 正当她焦头烂额之际,她想到了小儿媳妇白氏,她娘家是赵国首富,可以先从她娘家那里周转一二。 “家主不好了!” “拉下去掌嘴。”齐氏家主不悦的命人把那口无遮拦的家伙拉下去掌嘴。 可那人还没拉下去,就又有人来报,“不好了,家主,玥南少爷和玥南少奶奶打起来了。” 什么?这两个不省心,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打起来? “不对,是玥南少爷打少奶奶,少奶奶被打得不轻,少奶奶的陪房已经跑出府,说要回王家告状去。” 这两个不省心的家伙!!齐氏家主起身,在下人的簇拥下来到齐玥南夫妻的住所,这座院子就在齐氏家主的院子旁边,所以走几步路就到了。 才到院门口就听到里头女子的哭泣声,院子里侍候的人全都低着头不敢动。 “小夫人呢?她儿子媳妇打起来了,她怎么没过来?”齐氏家主皱着眉头问。 她身边的丫鬟忙道,“已经派人去请了,相信一会儿就过来了。” 只是下人口中的小夫人却迟迟未来。 齐氏家主等不及了,冷哼一声拂袖而入,丢下一句,“要是她来了,就让她在门外候着。” 这是对小夫人不满了! 大家同情弱者,不免为小夫人一掬同情之泪,想她进门后为齐家生下一儿一女,相夫教子好不贤惠,结果丈夫突然的失踪,没有任何解释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这么失踪了,她没有改嫁,就这样守着一双儿女,还要不时被婆婆刁难,妯娌嘲讽。 女儿虽有出息,却轮不到她做主,她为儿子操心不已,儿子却是个扶不起的,瞧,就连儿子媳妇打架,她没有及时赶来坐镇,家主就迁怒她了! 可怜啊! 齐氏家主气冲冲的进了门,等问明孙子夫妻为何打架时,大家才晓得,原来小夫人不见了!却留下一万银票给儿媳,玥南少爷就是为了他娘把钱留给他媳妇,没留给他,而对妻子不满的动手动脚。 “你娘上哪儿去了?”齐氏家主板着脸质问孙子,齐玥南哪晓得他娘上哪儿去了?他要知道,还不早追上去把钱追回来了吗? “不知道。”齐玥南没好气的道,“您问她吧!毕竟我娘宁可把银子交给她,也不留给我,就知道她肯定比我得我娘欢心。” 齐氏家主虽不怎么高兴,不过眼下是解决事情优先。 齐玥南的妻子方氏却是一问三不知,她才进门不久,跟婆婆也没多亲近,她哪晓得婆婆上哪儿去了。 等到查出来,白氏离开前,将她陪嫁中的古玩、古董给变卖一空,目前她手里应该有近百万的银票吧? 想到这儿,大家不免对白氏拥有如许陪嫁好生羡慕,同时也奇怪,好好的她为什么要把这些宝贝脱手呢? 直到齐玥南的妻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才让大家反应过来。 “小姑子之前曾写了封急信回来,说是南楚那边的产业出了亏空,她手头上没那么多钱周转,所以想找婆婆帮忙。” 齐氏家主此也想起来了,齐月朔确实曾写信回来求援,可是没等她做出回应,赵国这边的产业就接二连三的出问题,事情来的急又快,她一时反应不及就把齐月朔的求援给忘了。 看来她不止写信给自己,也给她娘写信了。 齐月朔的娘亲齐小夫人白氏正急急赶往南楚的路上,黎浅浅和凤公子都派人盯着她,盯着她的,不止他们派出去的人,还有颢王和赵国皇帝的人。 此外因为她变卖古玩古董的动静不少,盯上她的江湖人士是只多不少。 黎浅浅看完鸽卫们传回来的消息,对凤公子道,“她不能在南楚出事,不然齐氏家主肯定要借此找事。” 凤公子想了下点点头,“我就这让人动手。” 南楚京城离南楚与赵国交接的边界有点距离,就算用上传讯最快的鹰也得花上个两天,黎浅浅只能希望那些江湖人赶在齐小夫人进南楚动手。 齐氏家主也派人快马加鞭赶去边界,只是当他们赶抵当地时,齐小夫人一行人已经失去踪影。 就如同当年齐月朔的父亲,齐小夫人的丈夫齐岳明那时一样,他们明明是进入通往南楚的山道,可是却没有抵达南楚,而是在山里消失了。 齐月朔没能等到母亲带来银票疏困,反等来她失踪的消息,她再一次昏了过去。 齐氏家主脱不开身,赶往南楚处理产业,只能点头答应颢王世子与齐月朔的婚事。 颢王妃是个狠角色,虽说两个年轻人都不在,不过不妨碍颢王府到齐家下聘,交换婚书,齐月朔就这样成了颢王世子的未婚妻。 “既然婚约已成,还请亲家老太太把月朔那孩子召回来吧!我儿年纪不小了,既然已经订亲,我们夫妻不想拖,想他们尽早完婚,我们想早点抱孙子呢!” 齐氏家主难得被人逼到这个份上,虽是订婚的好日子,可她的脸色黑如锅底,“她娘刚失踪,她跟她娘素来亲近,怕是要亲自去找她娘,这婚期……” “等成了亲,她娘身为我颢王世子妃的亲娘,我颢王府自是会帮忙寻找,您老就放心吧!有我们王府出面找人,肯定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 颢王妃笑得甜美,可看在齐氏家主眼中,宛如凶神恶煞一般,但现在的她根本不敢多说什么,因为她怀疑,小儿媳的失踪其实是被颢王府的人抓走的,目的就是为了逼她答应这门亲事。 但没有证据证明人是他们抓走的,又怕人就在他们手中,要是不从,人就回不来了,投鼠忌器啊!所以齐氏家主不敢多说什么,只盼应了这门亲事后,小儿媳妇能安然归来。 。 正文 第一千五十九章 老天保佑 “失踪?”黎浅浅得知齐月朔的娘亲失踪时,很是错愕,她疑惑的看着凤公子,凤公子对她点点头,表示她没听错。 “怎么会失踪呢?”那条山道她们都走过,因为是南楚和赵国重要的通道,在此两国的驻军不少,宵小不敢在这里作怪。 “根据数字公子传回来的消息,因为急着出门,齐小夫人只带了陪嫁过来的白家护卫,以及贴身的大丫鬟及她的奶娘,一行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差不多有五十人。” 黎浅浅愣了下,“五十个人?”需要这么多人跟着侍候?不过转念想到她身上的巨款,又觉得带的人少了。 只是,这么多人保护她一个,却还是把人给搞丢了不是? “她怎么会失踪?” “齐小夫人没什么出远门的经验,出门急,跟着出门的人也就没怎么挑。”凤公子意味深长的扬了扬眉,黎浅浅秒懂。 齐小夫人急着出门,带着出门的人也就没挑,谁知道这些人是否都对她忠心不二,更何况她身上带着那么大一笔巨款的银票,这银票拿出去换钱,人家银号是认票不认人,难保不会有人起了异心。 再者,谁也不敢保证跟出门的人嘴巴都极严实,只要有一个嘴上没把门的,跟人说了,那起心动念的人在暗处,齐小夫人他们压根不知防备,有心算无心,那还不是一算一个准? 说是失踪,指不定是谋财害命,只要没有尸首,大家只会想办法找人,不是找尸首,等齐家人反应过来,那些残留下来的蛛丝马迹早就被收拾干净了,想找到齐小夫人,不管是死是活都难了! 黎浅浅跟凤公子提了下,凤公子微愣后立即反应过来,“跟着她出去的那些人,只剩两个粗使丫鬟和仆妇,以及十来个护卫,这几人平日都不在她跟前侍候,剩下的十来个护卫算是来充数的,身负保护齐小夫人重担的护卫长及他的亲信也都不见人影。” 如果要一口气制服齐小夫人她们这么多人,没有帮手兴许做不到。 “谁说,我们家唐之菁就行。”黎浅浅没好气的喷他。 凤公子笑,“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不过齐小夫人身边的人未必有这个能耐,不过若是内奸,那在吃食里下药,应是最有效,也不会让人起疑,他们只会觉得是自己累了,所以才会睡着。” 春江和春寿立在黎浅浅身后,听到这里,不由开口说一句,“可是他们把人送走的时候,客栈里的人难道不会起疑?” “也许客栈里,也有内应呢?”黎浅浅道,“可惜咱们没空亲自走一趟。”婚期将至,他们别说出京城了,就是出门都有困难。 凤公子安慰她,“等成亲之后,咱们就自由了。”黎浅浅看着他的俊脸,不太想在这个时候泼他冷水,便笑着点点头。 凤公子看她那模样,就知她不信自己的话,当然,他自个儿也不怎么信,他们两个身后都有这么多人要养,别说凤庄主和黎漱不放人了,就是他们自己也不放心,又怎么可能能因一时好奇就大老远的跑去查这件呢! 伸手在黎浅浅头上安抚的摸了摸,手感非常之好,让凤公子舍不得移开手,不过到底还没成亲,又有丫鬟在场,还是收敛着点,免得回头被黎大教主修理。 春江本来看他不收手,要开口制止了,可看凤公子很自觉的收回手,她也就不吭声了,倒是当事人黎浅浅毫无所觉,她正在研究当年齐岳明的失踪,与齐小夫人现在的失踪有无关系呢! “你们看,当初齐岳明失踪的地点,好像就是这个杏花村?” 齐岳明身边有齐氏家主派去保护他的人,当年他失踪,这些人也跟着失去踪影,他虽未如妻子那样带着巨款,可身为齐氏家主最疼爱的幼子,他身上带的银票肯定也是不少。 那么他的失踪,是否有可能是内奸所为? 要知道他的出生,可是挡了不少人的路,首当其冲的就是齐语菲的父亲齐岳仪,他可是打出生就一直被当是下任家主继承人来栽培的,齐岳明的出生,改变了他的待遇,他的前途。 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大概不会有人相信,年轻时候的他是如何的意气风发。 当齐岳明失踪后,齐氏家主一度想回头把长子再拎起来的,可见到他颓废的样子,任凭她有意,也难以再对长子生出信心来,于是齐岳仪再度被其母舍弃,再一次的打击让他彻底失去立起来的心。 虽然没有沉迷于酒乡之中,但也好不到那里去。 只是当年齐岳明的失踪,是否是他所为? “此处关隘有两队驻防,山贼之流还不至于胆子那么大,敢明目张胆的在此处作案。”凤公子以食指轻点桌上摆着的地图。 黎浅浅看着地图上杏花村的位置,忽地她灵光一闪指着位于杏花村北方的山脉问。“这是什么山?” “纵西山脉,此地千百年前曾矿场林立,不过后来战乱一起,矿场主相继被杀,后来矿场里的人都逃了,就再没听人说起过。” 凤公子想了好久才想到这么一点,毕竟这些事离现在太遥远,又属于两国边境之地,两国都想管,却又怕动作太多太大引起对方的反感,结果反成了三不管地带。 “本来当地的父母官每年都要派人去查核一番的,可是山区嘛!山路本崎岖不平,要是再遇到雨季就更是难行,有一年官差上山时遇到地牛翻身,一行近百人全都没回来,自那之后,就甚少再派人上山去废矿场查核了。” 凤公子临出门时,翻了玄衣送上来的数据,要不然他也说不出这些事来。 黎浅浅问,“废矿场?” “是。怎么了吗?”凤公子不解的问。 黎浅浅曲指在杏花村的位置轻敲了敲,“我在想,说不定废矿场早就被人占山为王,只不过因为他们行事低调,没有引起外界的注意,齐岳明的失踪,也许是死了,但因不想引人注意,所以才放假消息,把世人的目光引到赵国与西越的边境去。” 凤公子想了想点头赞同,只是,“他们占废矿场是想做什么?” “按你刚才说的,废矿场之所以荒废不是因为没有矿产了,而是因为战乱,矿场主被杀,矿场里的工人跑了才荒废的?可要是那些工人根本就没跑呢?” 黎浅浅若有所指的看凤公子,凤公子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这些消息全是有心人故意放出来的,为的就是让人不再注意这些矿场,工人没跑,表示矿场依然在生产,我看看,这些矿场都出些什么矿产。” 有铁、有煤、有银也有金,金的含量最少,银次之,铁和煤不相上下。 虽然各矿场相距不近,但因为在深山内林之中,人烟罕至,又曾有上百的官差一去不回的前例,当地政府根本不会再轻易派人前往查探。 “可是占据这些矿场的人是想干么?”凤公子不明白,黎浅浅也不懂,不过,“先派人去看看吧!也许会有意外之喜呢?” “别是惊吓才好。” 纵西山脉指的是向着赵国这一面的山脉,凤公子外祖家则在纵西山脉的另一面,说到这些的时候,凤公子忍不住想到他大舅他们。 他也不瞒黎浅浅,直言道,“你说这事,我舅他们知不知情?” “派人送封信过去问问看,指不定他知道一些内幕呢!”黎浅浅虽是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前山后山说近是近,可真要互通却不是这么容易的。 商大舅说不定根本不知道有这些矿场存在呢! 然而这次黎浅浅却是料错了! 凤公子去信后,商大舅却是携家带眷前来,还把商二舅一家老小也都带来了,毕竟外甥要成亲了,这不来说不过去啊!孩子的双亲已经不在,就一个大伯父在,他们身为娘舅,怎能不到场观礼呢?再怎么样也得替妹妹夫妻两,看着外甥成家啊! 再说还有一个不肯成亲的,虽然他很坚持,可做为老舅的,还是得来劝上一劝,好尽尽心嘛! 于是乎,赶在婚礼前,商大舅他们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他们一到,凤公子兄弟亲自相迎,商大舅兄弟两把家眷扔给玄衣他们去安置,拉着凤公子兄弟辟室密谈。 说的正是这矿场的事。 “您是说,这些矿场原本是商家所有?” “对。”商大舅叹气,“那个时候动乱初起,就有一批黑衣人趁夜强占了矿场,祖上不敢与之对上,只得故作颓然退离,其实还是留了一手,他们不知,所有矿场皆有密道,可互相通连,这只有咱们商家人才晓得。” 凤二公子倒杯茶给商大舅润喉,“那可知这些黑衣人是何方神圣?” “祖上猜测是西越人,不过不敢确定。”商大舅又道,话声才落,商二舅就有些不快的说,“十年前那个齐岳明,其实根本就不是失踪,他是和那些人做生意时暗藏异心,被那些人发现了,所以给宰了。” 凤公子兄弟讶异的瞪着说这话的二舅,商二舅见两个外甥盯着自己瞧,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欠动下才道,“都瞪着我干么?” “不,只是好奇,您怎么如此清楚?” “哼!”商二舅道,“祖上自打矿场被夺,这么多年以来,都派人盯着矿场,不过矿场这些年的产量已大不多前,派驻在此的人也变少了,要不然我们还真查不到他们都把生产出来的矿产卖到那儿去。” “卖那儿去?” “铁嘛!倒是不曾见着运出来,金、银一开始是交由齐氏负责,齐岳明就是负责人,我们的人说,黑衣人的首领说,齐岳明仗着自己是齐氏家主最疼爱的儿子,所以中饱私囊也不怕被人发现。” “但对他们来说,齐岳明的作为伤害到他们的利益,所以不得不除之而后快。”商二舅又道。 凤公子兄弟两个面面相觑,商家人竟然连黑衣人首领说齐岳明的话都知道了? “这不是我们特意去查的,而是那个黑衣人首领在款待齐氏旁支时说的。” 换句话说,齐氏旁支早就得知齐岳明的下落,只是没跟齐氏家主说? “齐岳明是齐氏旁支和黑衣人合作弄死的?” “不是。”商二舅有点头疼,难道自己没有说清楚吗?“齐岳明死后,黑衣人派人打扮成他的样子,出现在通往西越的城市,想转移视线,齐岳明‘失踪’之后,齐家和黑衣人的合作还要继续,但齐岳仪等人不堪重任,所以旁支的人自动请缨。” 只是齐氏家主母子不知道的是,自动请缨的齐氏旁支早就与黑衣人相熟,早在齐岳明还在时,他就随齐岳明出入这些矿场了,只不过在齐岳明眼中,他不过就是个没出息的小喽啰,带着他开开眼界长见识。 他根本没想到,在他死后,对方会取代他,成为与黑衣人合作的新一任负责人。 “那,齐小夫人的失踪,会不会与他们有关?”凤公子问。 商大舅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们出来前,曾去信问负责盯梢的人,他们还没传消息回来。” 因为是固定时间传递消息,临时传讯去给对方,就得等对方有时间传消息回来才能知道答案。 随着黎浅浅出阁的时间逼近,黎经时父子就越发的不安,一来是舍不得,二来嘛!就是皇帝老是派他们父子一堆事,让他们无法抓紧时间和黎浅浅相聚,这叫他们父子怎么高兴得起来。 不过知道商大舅兄弟两家全都来了,黎经时父子心里总算稍安,毕竟女婿、妹婿的家人还是很重视这门亲事的嘛! 唯一让人不怎么高兴的是,商家那些旁支也来了。 虽说已经被分出去了,可是人家要来贺喜,凤家庄也不好拒绝他们。 不过想要如商大舅他们一样,入住凤家庄京城分舵?呵呵,对不住,没地方让他们住了。 有鉴于商大表嫂曾有的想法,商大舅他们并未住进凤家庄的楼外楼,更没住进内院,而是选择住到客栈去。 这可把商大表嫂的表妹们给气炸了! 她们可都是一心奔着凤二公子的妻,及凤公子与凤庄主妾室的位置而来。 商家几位嫂嫂来前已被敲打过,纵有小算盘,也不敢表露出来,可是商大表嫂的表妹们仗着自己生得好,家世不错,就觉得有机会把蓝棠及黎浅浅踩下去,只要男人挺她们,还怕不能把正室踩到脚底下嘛! 老实说,商大表嫂对这几位表妹也是很忌惮的,就怕她们不能如愿之后,把目标转向她丈夫,又或者是丈夫的兄弟、堂兄弟们。 要是让她们得手,她得怎么面对妯娌们啊!至于她们思嫁凤家兄弟们,一旦成功,她该怎么面对蓝棠及黎浅浅则不在她的思量范围内,毕竟表妹们要是成功成为凤家兄弟的女人,她又不必常常面对蓝棠和黎浅浅二人。 可婆家的妯娌们就不一样了,她们都住在婆家附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说表妹们要是和妯娌们争宠,闹到她这里来,她该挺谁? 所以她私心盼望着她们能如愿,嫁给凤家兄弟们,不论为妻或是妾,都好。 结果,商大舅带着他们住进京城的客栈,想来个近水楼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一时间,商大表嫂不知作何反应!最后只能求老天保佑,可千万别让表妹们把目标转向商家的男人们才好! 。 正文 第一千六十章 又一个失踪者 冬季悄悄降临,黎浅浅的婚期也要到了。 王蔺月这两天已经不肯吃喝,侍候她的丫鬟们很是忧心,不是担心她不吃不喝身体会扛不住,而是她不吃不喝,她们下在吃食里的药,她也没吃,因此她的脑子也就开始清明起来。 一旦脑子清明起来,她就开始想东想西的了! 首先头一件事就是她要离开这里,第二件事就是要摆脱侍候她的这些丫鬟,她算是看清楚了,这几个贱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倚重的采春竟然是执意要给自己下药的人,采夏她们几个也好不到那里去,知道采春有意谋害她,她们不但不提醒自己,还帮着采春给自己下药,甚至没有一个人回府去通知她姨娘来救她! 王蔺琪那个贱人!她不过就是在人前和她吵两句,她竟然就要置自己于死地!真是恶毒!王蔺月越想越生气,越想就越觉得自己不能死在这里,她一定要逃出去,揭发王蔺琪,让世人看清楚王蔺琪的真面目才行。 还有,还有,她得去见凤公子!她还没告诉他,自己对他的一往情深,对他的……对,王蔺琪一个自小待在内宅的姑娘,哪来那么恶毒的药,肯定是黎浅浅那个贱人给她的。 她得去跟凤公子说,让他看清楚黎浅浅的真面目,千万别被她给骗了! 王蔺月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死在这里,她得逃出去,要揭发这些人的真面目才行,可是,怎么逃? 这里是公主府,以前觉得公主府气派恢宏,光是进门到内院乘车就要一刻钟,大啊!好大,与公主府相比,怀国公府简直就简陋不堪。 因为没有分府,怀国公一脉自是住最好的屋子,但王蔺月的祖父虽也是嫡子,还是大长公主最疼宠的儿子,可到底不是他继承爵位,大长公主就算再疼他,也不可能要身为怀国公的长子把正院让出来给他住。 祖父尚且如此,王蔺月的父亲不过是庶子,王蔺月是他的庶女,住的屋子自是比不嫡姐妹们,更不用说王蔺琪了! 所以她自打得了大长公主青眼后,大长公主心疼她,拨了揽月小楼给她住之后,她就再也不愿回怀国公府的小院住了。 直到现在。 如果她现在是在怀国公府的小院,想要离开,只要离开小院,走上一刻钟就能到角门,出了角门就是府外夹道了。 可揽月小楼在大长公主住的正院旁,虽然近来因她失宠,往来的人少了,可毕竟就在正院旁,这表示她出了揽月小楼之后,不管走那条路,想要出公主府,都得花上好一番功夫。 王蔺月本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不过现在的她,倒是觉悟得挺快的,因为再不赶紧清醒过来,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要知道,她在公主府里被大长公主禁足这么多天,她姨娘和她爹完全没有派人来看过她,当然啦!她爹伤得那么重,以他那个人自私自利的性格,是不会记得有她这个女儿的,更何况他还身负重伤呢! 女儿只在他返家那天,带御医去看过他一次,就毫无音讯了,在他眼中,简直就是大不孝!哪会记得她被大长公主拘在公主府里? 至于姨娘,就算她知道自己被关,有嫡母压着,她根本是无能为力,想到这里,王蔺月不禁要怀念起齐姨娘来,要是她还在,肯定会想办法把自己弄出公主府,不对,要是她还在,自己根本就不会一时脑热去顶撞王蔺琪,从而把自己搞到如今的惨样。 可惜齐姨娘已死,她留给自己的人,也全都被她处置掉了,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只是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吃,连水都不喝,那样的话,她根本没力气逃出去,所以现在她得想办法,争取一个丫鬟过来,如此她才能有干净的吃食。 还有……她慢慢的挪动身体,尽量不发出声音,以免惊动那几个贱人。 她挪到床尾,床尾处摆了两个大箱笼,她原本是叫采春她们把箱笼挪出去的,可是她们说这里头摆的全是重要的财物,要是挪出去,里头的东西若少了丢了,把她们几个卖几回都赔不起。 因为如此,她才勉强同意把箱笼留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采春她们认定她离死不远了,所以箱笼并未上锁,里头的东西倒是摆放得整整齐齐,最上头摆了两本册子,她拿起来翻了下,发现一本是原本的记录,另一本……很明显是删减过的。 字迹很新,是才写没几天,还飘着墨香,是她最喜欢的百合香,因为是大长公主赏的上贡品,王蔺月虽拥有一大盒,却总舍不得用,没想到被人用来重抄箱笼记录的册子。 王蔺月愤怒不已,用这墨的人,知道她的喜好,还……以模仿她的字迹来腾抄删减过的册子,她冷笑一声,拿着原本的册子对照箱笼里的东西,还好,册子上虽删减掉不少东西,但这些宝贝都还在箱笼里头,没动。 哼!看来采春还没来得及动手,把箱笼里的东西拿出去,也是,她一个丫鬟,如被人发现身怀宝贝,要如何解释宝贝的来处? 说她赏的?只怕没人会相信。 想到采春手里的药从何而来,王蔺月不禁再度冷哼一声,想也知道,那贱丫头会把自己这些宝贝拿去向谁献宝了!肯定是王蔺琪嘛! 她现在连走出屋子都成问题,更遑论把这些属于自己的宝贝运出府,还是想些实际点的吧! 钱。 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不用鬼来帮她推磨,倒是需要钱来使人对自己言听计从。 她不再相信什么忠诚,在现在的她看来,那都是屁,只有足够的利益,才能使唤得动人,所以她不再看箱笼里的古玩珍品,改翻找银票来。 当她看到那厚厚一迭的银票时,终于露出了笑容。 王蔺月以前对采春几个是佷信任的,再加上王蔺月已被她们毒害得不太正常,采春就没想要防她。 而且就如王蔺月所想,她不过是个丫鬟,从前王蔺月得宠,自己自跟着水涨船高,在公主府中是人人巴结的对象,可现在嘛!倘若让人发现她身怀巨额银票,保不住倒也罢了!怕的是自己的小命也会被搭进去。 反正王蔺月已经半疯颠,就算她停了药又怎样?她已经不正常了!等她死了,自己再趁帮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将那些宝贝和银票一起拿走就是。 现在的王蔺月,在采春的眼中,只不过是帮她看守东西的废人。 采春一点都不觉得有愧于王蔺月,是王蔺月自己先让人寒了心的,齐姨娘对她多好,可她一死,王蔺月别说照顾齐姨娘留给她的人了,她几乎是恨不得尽快把那些人除之而后快啊! 那些人帮了王蔺月多少忙就不说了,齐姨娘对王蔺月的恩情,换她帮忙照顾她留下来的人绰绰有余了,结果呢? 想想就觉得以前对王蔺月忠心耿耿的自己好可怜,怎么就对这么一个白眼狼掏心掏肺呢?所以采春在动手脚时,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因为是采春给王蔺月下药的,所以她知道王蔺月的情况应该已经好不了了! 她没想到的是,王蔺月竟然对那些药产生了抗药性,这也是因为她之前偷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对她们送来的吃食下意识的排斥,熬不住的时候才吃,一吃就没法停,可一旦她略清醒些就不肯吃喝,直到熬不住。 齐语菲及王蔺琪他们,以及采春等人大概都没想到,王蔺月还有清醒的一天。 更想不到,清醒过来的王蔺月竟然反将她们一军。 几天后,采秋急急忙忙的从内室出来,看到坐在外间悠悠哉哉做着针线的采春几人,忍不住大叫一声,“不好了,小姐她不见了。” “什么?你说什么?”采春直接起身,浑忘了手里拿着的绣棚,绣棚掉落在地,她一脚踩了上去,推开采秋往内室去。 采夏和采冬对看一眼,随即垂下眼睛跟着采春往内室去。 内室中除她们四个丫鬟外,别无旁人。 “怎么会?” “人呢?” 采春急切的在屋里翻找,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翻遍了,就是没看到人。 “不是说小姐在睡觉吗?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不见?去找,都去找,叫外头的护卫帮着找。” 采春怒吼,两手激动的挥舞着,似乎想借此抒发自己激动的情绪。 采秋跟在她身后,似以她马首是瞻,不过偶尔会与采冬她们交换眼神,她和采冬、采夏似乎有着自己的小秘密,就瞒着采春一个人。 采春眼看所有人都动起来了,这才悄悄的转回内室去,她爬上床,来到床尾,小心翼翼的翻开两个箱笼。 箱笼中乍看没有什么不对,但仔细一瞧就发现了,原本放在最上方的册子都不见了,倒是箱笼里的宝贝都还在,一样不少,应该吧! 可是册子哪儿去了?采春揉着额角,有点想不起来箱笼里的册子哪儿去了。 是自己腾抄完后,忘记摆回来?那册子不就在自己房里吗?还有银票,箱笼里的宝贝其实就是摆着好看的,她删减掉的那些,没有内府的标记,应该能变卖吧? 至于有记号的,她打算拿去卖王蔺琪一个好,反正她出嫁时,搁在嫁妆里头,充当大长公主给她的陪嫁,便说得过去,她要是拿出去就不好交代了!还是别贪心了! 反正银票在手,想买什么不能买? 想到这儿,采春不再为那些宝贝不能属于自己感到难过了。 她翻找起放银票的木匣,可是她把两个箱笼都翻遍了,却依然不见放银票的木匣时,她不由随手抓起箱笼里的一个古董花瓶,就往床外砸! 咣当一声,花瓶落在床前的大红地衣上,并未破裂开来,只是顺势滚动了几下。 采春不解气,再抓起箱笼中的一个摆件,用力的砸出去。 然而她虽用力,可摆件虽小却死沉死沉的,她再使劲儿,也没能把那摆件砸出去多远,只见它落在床沿上,发出低沉咚的一声,落到了床前的脚踏上。 仔细一瞧,原来这摆件是青铜制的香炉,怪不得死沉。 采春连砸了两样东西,都没能如愿砸碎,火气没能消散,反倒更加旺盛。 她又从箱笼里抓了样摆件出来,顺手一丢,这次东西倒是飞得老远,采春满意的等着东西碎落一地的声响时,却听到一声痛呼。 她震惊的抬头看去,只见大长公主被她丢出去的那方玉璧砸到了额头,玉璧先是把大长公主的额头砸出一个包,然后掉落地上,因为那里没有地方,所以是直接砸到了石板上,碎裂成几大块碎片。 大长公主脸色铁青,指着采春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乱翻你主子的箱笼,砸毁先帝所赐双鱼羊脂玉璧,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给我往死里打,还有她的家人也一起受罚,有这么个不知尊卑的丫鬟,怪不得把蔺月丫头给我带坏了!” 采春傻眼,她着急的看向大长公主身边的王蔺琪,王蔺琪见她朝自己投来求助的眼神,本想转开眼不理她,后来又想到王蔺月对齐姨娘留给她的人的薄情无义,遂转回头对大长公主求情。 “曾祖母,她侍候妹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不知分寸,乱砸御赐宝物确实不该,不过眼下妹妹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不若留下她的小命,命她去庵堂为妹妹祈福,也算全她们主仆情份一场。”王蔺琪的话让大长公主缓了脸色。 “也好。”大长公主拍拍王蔺琪的手背,点头同意她的提议,直到大长公主离去,王蔺琪才面沉如水的把采春几人叫过来问话。 可是翻来覆去就是没发现有何异样,她没好气的瞪采春一眼,心说这个丫鬟真是成事不足败有余,如果不是王蔺月下落不明,曾祖母心里有事,只怕自己是保不住她的,不过,留着她怕是不妥。 她念头才闪过,她身边的晚秋就靠过来道,“小姐,这采春是负责动手的人,留下她,怕是后患无穷。” “我知道,可眼下不保住她不成。”王蔺琪叹气,“不保她,以后就没人要帮我做事了。” “可是小姐,她那……”晚秋左右瞧了瞧才道,“她可是把大长公主给砸伤了,而且砸毁的是先帝御赐的玉璧。” “我知道,不过是在曾祖母面前保下她罢了!”之后怎么处置她,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王蔺琪虽没明说,不过晚秋总算是明白过来了,“您说,这蔺月小姐究竟跑哪儿去了?” “谁晓得,我好奇的是,采春这个人素来冷静,她突然这么大气性砸东西,是为什么?”主仆二人面面相觑,半晌晚秋道,“奴婢去问问。” 。 正文 第一千六十一章 撞到一块儿了! 不止王蔺琪对王蔺月的行踪感到好奇,就是大长公主也感到疑惑,她的公主府戒备森严,时时有人巡逻,公主府十分辽阔,就算知道守卫巡逻的时间,从而避开来,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来说,想要逃出去,还是有其困难度的。 王蔺月在公主府居住多年,有其人脉,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要是她在此处住了这么久,却不曾建立起人脉来,那大长公主才要反省自己对王蔺月的教育是否出了问题。 大长公主现在对王蔺月的感觉十分复杂,既痛恨她想要取自己而代之,可又担心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又任性霸道,身边没有人侍候保护她,万一要遇上什么事,那…… “去,赶紧的,派人去查,查清楚来,看看是谁帮了她,赶紧把人给我找回来。”大长公主推着曾女官,让她赶紧去查,曾女官无法,只能亲自去查问侍候王蔺月的丫鬟们。 这让大长公主看了很高兴,觉得像曾女官这样的,才是把自己放在心上,不曾敷衍了事。 曾女官不晓得因为自己不想让别人动手,亲自去查问王蔺月的事情,反让自己在大长公主面前狠刷了一波好感度。 看到坐在对面,面沉如水的曾女官,采夏几个脸都吓白了,再听曾女官说,“行了,别再掩饰了,我都知道了,就是你们三个出手帮蔺月小姐忙的,是吧?” 她们更是浑身直哆嗦,怎么也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被人看出来了! “你们是怎么帮蔺月小姐的?” “我,我们……”采夏结结巴巴的把她们如何趁揽月小楼如今人少的空档,让王蔺月换装,和她们一起行动,混蒙过守着院门的婆子。 然后又以相同的方式,先是哄骗人说王蔺月是她们的小姐妹,因要出阁了,她们知她生平唯一愿望就是进公主府来长长见识。 现在见识过了,得要出府,可她们身上有差事出不了府,请嫂子、婶子们帮忙,送她出府。 有钱开道,无有不应的,就这样,她们顺利的把王蔺月送出公主府。 一层又一层,经手的人都是不相干不相熟的,对她们的借口感同身受的,对她们待小姐妹之心有好感的,没有不慷慨应承的,再说还有钱拿,有便宜不占的是傻子。 曾女官把她们说的人一一叫人审问,结果就如她们所言,没有一丝造假,这点让曾女官备感头疼,因为她们没有造假的地方,她想从中找破绽都找不着。 回去向大长公主禀报时,还感慨这三个丫鬟实诚。 然而,这也造成王蔺月出府后的行踪再无迹可寻。 京城很大,一个人在京城之中,就像滴水落入了湖中,想找,无迹可寻,难啊! “你对她的行踪可有揣测?”大长公主坐在窗前的软榻上,脚踩着熏笼怀里抱着手炉,虽还未下雪,可寒风已无时无刻不在宣告着自己的来临。 曾女官心里自然对王蔺月的行踪有所猜测的,只不过在大长公主面前,她只是沮丧的摇了摇头,“卑职不晓,不过蔺月小姐对凤公子十分执着,凤公子婚期将至,就不知蔺月小姐会不会跑去找他?” 大长公主点点头,“这也是个方向,你派人去盯着凤家庄,如果看到她就把人带回来。” 曾女官起身应下,顿了下又问,“如果蔺月小姐她反抗呢?” “那就打昏她,把人带回来。”凤公子已经要和黎浅浅成亲,倘若被人发现王蔺月跑去找他,不管她有没有顺利见到人,抑或是跟他说些不恰当的话,都会对怀国公府的声誉造成莫大的影响。 曾女官听她这么说,心下一松,觉得她家大长公主总算是恢复理智了! “是。”回应大长公主时,都有精神多了。 大长公主很明显的感觉到曾女官的好心情,不由露出笑容,“让你费心了!” “这都是卑职应当做的,应当的。”曾女官笑吟吟的说道,然后就转身出去办事了。 黎浅浅本就派人盯着王蔺月,毕竟这一位可是对凤公子很有心呢!因为她,大长公主不惜害死了让她觉得没面子的凤老公子夫人。 所以一得知她失踪了,她不免大吃一惊,“她不是被关在公主府里头,怎么失踪的?” “其实说穿了,就一点都不稀罕了!”春江叹气,自家教主总是对这些不重要的事情感兴趣,也不想想自己婚期将近,还有心思管王蔺月的闲事? 却不知黎浅浅来说,王蔺月的事,真不算什么闲事。 “这女的对凤公子有心,日前还托人给我送陪嫁丫鬟来,可见是个心思不纯的。” “可她都已经被大长公主给禁足在公主府里了,还能失踪,这也未免太离奇了?” “说不准是她自编自导的呢!”春寿不以为然的嗤笑道。 她们对王蔺月都没好感,谁叫她要跟教主抢男人呢! 黎浅浅对此不予置评。 杨柳几个手上收拾着东西,边听她们说话,听到王蔺月想要抢凤公子时,几人都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正在这时,凤公子和刘二一起过来了,他们两带来了王蔺月的最新消息。 听完之后,黎浅浅等人都觉得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她怎么会和商大表嫂她们遇上的?” 凤公子冷笑,“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她们又怎么不会碰到一块儿去?” 原来王蔺月从公主府出来后,就近找了家客栈窝着,她虽不聪明,但也不笨,既然离开公主府,就得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必须保证自己的事情还没做完前,不被公主府和怀国府的护卫发现,然后给押回去。 因此先找地方落脚,成了首要之务。 住进客栈后,她先是好好洗了个澡,吃了个饱,然后睡了一觉,睡醒之后再来想其他。 王蔺月想得很周到,唯独忘记一件事,财不露白。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平常出门,她身上是不带银子的,而是由丫鬟们带着,丫鬟们身上带的银子,也不是用来买东西的,而是打赏用的,她出门逛街买东西从来都是挂公主府的帐上,到了月底商家把帐送去公主府,月初时再去领钱就是。 因此她虽知财不露白的道理,却无法实际运用。 所以隔天她出门买东西时就被贼人盯上了,后来虽被人救了,可身上的钱财也都被人搜刮一空。 救她的,就是商大表嫂一行人。 因为之前被丈夫警告过,后来又被公爹敲打过,商大表嫂是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把她的表妹们塞给凤公子兄弟作妾了。 然而她不敢,不代表她的表妹们不敢! 商大表嫂的这几位表妹,有表姑母的女儿们顾明珠、顾玥珠姐妹,有堂姑母的女儿徐素柳及五姨母两个继女黄梓、黄栎,及五姨母的两个亲生女儿黄桂、黄桃。 其中以五姨母的两个继女最为迫切,因为她们一个已经二十有五,一个二十有三,为何如此高龄未嫁?自是因为自视甚高,觉得她家那的男子全都配不上她们。 黄家在当地是名门世家,黄梓与黄栎自幼生得极美,外祖家也是当地的名门,本来商大表嫂的五姨母不愿插手管继女的婚事,免得吃力不讨好还要被人说闲话。 只是黄老太太说了,她虽是继室,可她们到底也喊了她好几年的母亲,她们的婚事怎么她就管不得了呢? 有婆婆出面,黄梓姐妹再不愿,她们外祖家的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劝她们听话。 然而黄太太每每为她们相看好人家,想让她们两去瞧瞧,这两姐妹肯定要把事给搅和黄了。 后来听说商家与凤家庄有亲,凤老公子夫妻已经双双过世,虽之前商家曾敲打过商大表嫂家里,可是架不住人的贪念啊! 得知商大表嫂要随婆家出席凤公子的婚礼,这几位表妹就被长辈们硬塞过来,美其名是来南楚京城长见识的,实际上呢!就是来看看有没有机会飞上枝头作凤凰,做不了正室,做个受宠的美妾也是好的。 于是她们就跟来了。 本来以为能住进凤家庄,可以和凤公子兄弟们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谁曾想她们连凤家庄都住不进去呢! 商老头兄弟简直就是她们美好前程的破坏者。 无法接近凤公子兄弟,那就只能将就,商大表哥兄弟们也是不错的丈夫人选,虽然他们都有妻有子,可是不妨碍她们作妾嘛! 既然要改变勾引的对象,这穿着打扮也得有所不同嘛!于是这些天,她们就是拉着商大表嫂去逛街,既然商大表嫂不助她们嫁入凤家庄,那就贡献些银子,给她们买首饰和衣服,好让她们重振旗鼓嘛! 便是因为如此,她们才会在锦衣坊外头的坊市救下被人抢劫的王蔺月。 “王蔺月和她们一拍即合?” “是啊!”凤公子冷笑,“听说她们都已经分配好了,王蔺月出主意又是本地人,还又出钱,所以呢!她们不跟她抢我,她们除了相准了我哥他们之外,连你大哥他们都不放过。” 总之嫁不了凤公子兄弟,嫁进侯府也成。 “她们不好以自己的名义下帖子给我哥和你哥他们,所以就打算用我表哥他们名义,想把他们诓骗出去,然后再用药迷晕人,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以便逹到她们的目的。” 黎浅浅听得都傻眼了!这是怎样?大型车祸现场,集体晕迷然后煮饭? “她们的目标还真是极其单一,这是把别人当傻子看?还是觉得她们长得太好,所有人见了她们,都要腿软迈不动脚啊?” 如此粗暴的作为,真当别人眼瞎?还是以为她们家世太好,有权有钱又有绝世容貌,所有男人被她们如此算计后,还得对她们心悦臣服伏首称臣? “谁知道?也许是因为时间实在太过紧迫?”凤公子道,“毕竟她们是跟着,我舅舅他们一起来出席我的婚礼的,一旦婚礼结束,她们不想走也得跟着走才行,我舅舅们是不可能留她们在京城不走的。” 他们本就无意带这些荳蔻年华的少女们出行,可亲戚们已经把人塞过来了,你能斩钉截铁的拒绝人吗?那也太无情了,既然把人带出门,那就得好生的把人给带回去,否则有点闪失,商舅舅们不好对亲戚交代。 至于亲戚是否要趁出行在外时,做些损人利己的事,商舅舅们能拦,那肯定是要拦住的,尤其不能让这些女孩们破坏了外甥的婚事。 所以商大舅选择住在京城的客栈,而不是住在楼外楼,或凤家庄内院中。 只是他到底低估了这些花季少女们恨嫁的心。 黎浅浅得知王蔺月她们的计划,立刻派人去将军府通知她爹和哥哥们,又有人要算计他们了。 齐语菲离开后,齐家目前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齐月朔向齐小夫人求援,万万没想到母亲会身带巨款失踪,眼下她正处于前所未有的难关中,无暇找黎漱的麻烦。 黎经时本来对女儿出嫁一事百般不舍,就上朝都是黑着脸的,黎茗熙还好,他现在除了忙着练兵之外,就是对唐之菁姐弟的事极上心,黎令熙倒是很忙,他要收拾齐家人,正好遇上赵国皇帝忌惮齐氏,也要收拾他们。 虽不曾露面,不过他还是特地跑了趟赵国,与赵国皇帝的心腹连络上,双方谈了好几回,赵国皇帝是要给齐氏一个教训,敲打对方,却不想把齐氏的产业交到外国人手里人去。 黎令熙是以商人身份,打着要吃下齐氏产业的名号,找赵国皇帝心腹合作。赵国皇帝疑心重,拖着此事不应,黎令熙也不急,派人和赵国皇帝慢慢玩儿,自己则神隐回南楚,妹妹出嫁在即,他可不想误了此事,回头没看到妹妹出嫁,没能刁难妹婿,他找谁哭去? 留下管事和赵国皇帝心腹玩儿时,又派另一组人去和齐氏家主接洽,因有不少人在和齐氏家主洽谈买铺子的事,他只交代他那些好徒儿们,慢慢跟她玩,铺子能收咱就收,不能收,咱就破坏齐氏和别人家的交易,总之就玩儿! 他的那些好徒儿可都是颇有来头的,家底厚着呢!师父交代他们玩儿,他们就耗死姓齐的,总之呢,不能让赵国皇帝得逞,也不能让齐氏家主早早脱身。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们被师父扔在赵国,师父自己回南楚送师姑出阁,他们却不能亲临黎教主出阁现场,想想,有点难过啊! 齐氏家主比他们难过百倍、千倍,虽然已经答应齐月朔与颢王世子的婚事了,可小儿媳妇一直没有消息,到底她是不是被颢王派人抓走的?齐月朔一直派人送信回来,要求家里帮忙找她娘和稳住南楚的齐氏产业。 但齐氏家主根本分身乏术,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的认识到,自己的失误,齐氏的男丁虽多,却个个草包,出色的女子不少,但她们总要出嫁,将所有的力气全耗费在栽培在女眷身上,一旦她们因表现出色被人相中求娶,剩下来的男丁们能否扛起这个家?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但她年事已高,再撑也没几年了!想改,谈何容易,而且放眼望去,她竟有种后继无人的寂寥感,长叹一声,她垂下头看着厅里满当当的人,却无一人能托负重担! 。 正文 第一千六十二章 出事啦 “离那贱人成亲还有几天?”王蔺月端着茶,看着窗外的落叶头也不回的问。 “还有几天,不急,帖子早送出去了,他们都派人回了话,说今儿一定会来的,你就安心吧!”顾明珠拍拍王蔺月的肩头,手刚下去就感觉到王蔺月的肩绷得死紧,她心里暗笑。 还以为她胆子大着呢!原来也会紧张啊! 本来听到她喊黎浅浅贱人,顾明珠还担心会让人听到,不过后来想想,这屋里侍候全是她们的人,怕谁听见呢? 就算有人听到了,又向谁去告状呢! 想通这点,她便也不拦着了。 一开始,商大表嫂听了很不习惯,也很不悦,再怎么说,黎浅浅都是一教之主,都是她丈夫表弟的未婚妻,还是侯府千金,怎么到了王蔺月口中就贱人贱人的没完了! 她是想制止,不过她几个表妹都拦了她,原因?无非是王蔺月是国公府的小姐,她们都是平民,哪惹得起。 本来王蔺月还不太敢张狂,毕竟她是偷跑出来的,唯恐被人发现,通知公主府的人来把她抓回去。 后来看商大表嫂的几个表妹都护着自己,挺自己,渐渐的,她胆子就大了,见她们都想嫁凤公子兄弟,还有黎浅浅的兄弟,没办法,她们认识的人也就这么几个,不像王蔺月知道的人多。 王蔺月便拿出自己的优势来,跟她们科普了一番京城贵公子一遍,然而说完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说的那些人,严格说起来,还不如黎浅浅的兄弟们,不论是帝宠,还是能力,黎浅浅的兄长们靠的是自个儿,而她说的那些人,靠的是家世和家里长辈们的权势。 而且,最重要的是,黎浅浅的兄长们一个个皆是人中龙凤,容貌比她提的那几位贵公子要出色多了! 能力强、相貌佳,还有帝宠,不嫁他们嫁谁? 王蔺月为她们科普完之后,也清楚认识到这一点,不由深深的郁闷了! 再看凤公子兄弟,商大表嫂的表妹们为何认定他们是首选,原因很简单,凤家庄在江湖上的地位,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啊!除了地位,还有钱,非常的有钱,没看人家说搬离京城就搬,没有二话,没有点家底,谁敢这样做? 听说迁了新址的凤家庄,光是专供给客人居住的楼外楼,就比京城的凤家庄还大呢!就算京城以外的地便宜,可那样占地如此宽广,绝非手里有点钱就能办得到的。 想到了瑞瑶教的有间客栈如此赚钱,当日在京城附近要兴建新的有间客栈时,她曾祖母也曾想仗着身份去分一杯羹,结果不等她派去的人开口,就被等在那儿的人给吓着了,回来嗫嚅半日才说,他见到几位皇子派了长史前去拜访。 原想等他们走了之后再说,谁知就看到瑞瑶教的人把皇帝身边近侍给送出来。 连皇帝都派人去了,大长公主想仗着身份压人,自然是不可行。 事后得知有间客栈每月分红都叫人咋舌后,王蔺月她祖父和父亲虽是看了眼红,可也无法插手其中。 王蔺月凭着在大长公主身边听到的只字词组,以及她姨娘从她爹口中得知的,拼凑起来的内容,认为瑞瑶教的有间客栈之所以能赚钱,全是凭靠凤家庄在背后的支持。 所以她认为黎浅浅不过就是个空架子,全是凤公子在背后支持她,为的就是要把她拱起来,如此才够身份匹配她。 便是因为她自以为是的错误认知,也就造成商大表嫂的表妹们认知上的错误,以为黎浅浅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大草包,她能有今日的身份与地位,全是靠她的兄长及凤公子兄弟拱出来的。 因为如此,她们不免要想,倘若换成了是自己,得了凤公子他们的扶持,成为一教之主,父兄也成才,还成皇帝近臣,不日自己就要成为凤公子的妻子,啊~那该有多好啊! 受此影响的,不止商大表嫂的表妹们,就连她自己也渐渐受到影响,觉得黎浅浅不可惧,她不过是个花花架子,全是靠凤公子兄弟以及黎韶熙兄弟捧出来的。 于是王蔺月说到黎浅浅时,一口一句贱人,她也不再感到为难,甚至在丈夫面前说到黎浅浅时,话语中的鄙夷也毫不加掩饰。 商大表哥尚未说什么,商大舅就已经把商大表哥叫过去训话了。 “我不管你媳妇是怎么回事,不过她要是再不收敛,再这么口无遮拦,就别怪我这个做公爹的不给她面子。”商大舅铁青着脸对儿子道。 商大表哥还不知怎么回事,“爹,是她说话得罪您了吗?您别放在心上,她这个人就是……” “哼!她不是得罪我,她是巴不得我们家和你表弟他们家决裂。” “什么?不会的,她不敢的,她,她那几个表妹还想着要嫁进凤家庄,她怎么可能希望咱们家和表弟家决裂。” 商大舅脸由青转黑,“她还不死心?” “不,不,不,不是她不死心,是她那几个表妹。”嗐!那就是几个不知地高地厚的傻丫头,以为凤家庄是她们想嫁就嫁得进去的?她们眼界高,要挑人嫁,殊不知人家也要挑人娶的吗? 以为她们想嫁,人家就一定得娶?全都是傻子。 “反正你让人看着她们,千万别让她们给我惹出什么事情来,否则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到时候连亲戚都没得做。” 商大表哥叹气,商大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可别忘了,前车之鉴殷鉴不远。” 商大表哥浑身一凛,连忙躬身应诺。 从他爹屋里出来,商大表哥原是要把妻子连同她那些表妹们拘起来,不过他身边的心腹劝住了他,“大爷,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可不好一下子就把事情做绝了。” “不是我要做绝,而是发狠一回,她和她那些表妹们不知收敛,到时候真做出什么让家人蒙羞的事情来就不好了。” 心腹想了想道,“不如派人盯着,再有,便是收买大奶奶身边的丫鬟及仆妇,有她们盯着,就不怕大奶奶和那几位表小姐她们想做歹了。” 商大表哥想了想,点头同意,“你说的是,事不宜迟,赶紧动手。” 心腹点头应诺转身出去办事,谁知他才出去一会儿,便满脸铁青慌张的转回来。 “大爷,大爷,不好了,不好了!” 商大表哥看他的样子,心里硌噔,“怎么回事?” “大奶奶她们……”心腹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商大表哥立时变了脸。 “这个贱人!”商大表哥咬牙切齿的斥道,转身就要出去,心腹忙拉住他,“大爷,大爷,您慢点慢点,这事可不能张扬!千万不能张扬,否则,那几位表小姐的名声一旦有损,回头那几位的家里把这帐算到咱们头上来……” 商大表哥的脚步迟疑了下,妻子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在他和父亲敲打之后,她是不敢擅自做这个主,“那几个贱人,是那一个出的主意?” 他知道,这回跟着妻子来的这几个表妹都不是老实本份的,这主意不是妻子出的,肯定是她们其中一个。 要知道,这事倘若张扬开来,妻子的名声也好不到那儿去,可是表妹们因为有好几个,人家说起来,也只会说,啊,那位商大奶奶的表妹们真是不检点云云,不会单挑其中一人来说嘴。 更不会像商大表嫂这样,被拎出来做话头。 “是大奶奶五姨母的那两个继女,她们年纪大了,要是再嫁不出去,若大奶奶的五姨母建议家里,把她们送到庵堂去,一向维护她们的黄老太太也无话可说。” 黄家那对姐妹花的事,商大表哥也是有所耳闻的。 她们两个仗着有祖母撑腰,又有疼她们的外祖家做靠山,从黄太太进门,她们就不断挑衅找碴,及长,得找婆家了,不管黄太太给她们相看了什么样的人家,她们都能挑出毛病来。 搞得黄家人一直以为,黄太太对两个继女的婚事不上心,直到最近,大家才发现原来不是黄太太不上心,而是这两个女人心气高眼界高,黄太太按照自家身份地位给她们挑的人家,她们压根就瞧不上。 一心高嫁却没那个家世和本事,她们想嫁的对象,根本瞧不上她们,而给她们相看的对象,她们又看不起,其实作亲,合则来不合则散,好来好去,你好我好大家好嘛!可她们两个不,看不起男方,婉拒了也就是了! 她们两个还跑去嘲讽对方,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话,反正把对方贬得很低,导致她们两在黄家所在的顾岭一带名声极差,之所以二十几岁还没成亲,是没人求娶,连黄太太低声下气去求人帮忙作亲,都被人冷嘲热讽给轰回家。 得知商家要来京城吃喜酒,黄太太早早就跟商大表嫂说了,被婉拒后,又不死心的找商大表嫂的娘家人施压,最后更是直接把人丢过来,黄家的下人就跑了。 连带着黄太太的两个亲闺女也被人丢包,当着商家人的面,就急哭了!而黄梓姐妹两丝毫不以为意,却对商大表嫂给她们安排的住处挑三拣四的。 商大表嫂对这两位很不喜,可碍于来者是客,还有自己的亲表妹在一旁,她只得忍了! 回头就跟丈夫抱怨了一通,还一边怜惜她姨母可怜,自她嫁进黄家,就被这两个继女折磨至今,本以为长到及笄可以嫁人了,她也就解脱了!谁晓得这两位的婚事如此艰难,拖到现在还没人家肯娶!! 因此商大表哥对这两位姐妹也是颇有微词,便是因为她们两,害得他忙了一整天,回房后还得继续当妻子的垃圾桶,听她大吐苦水。 “原来是她们两个啊!”商大表哥冷笑,“既然她们两如此恨嫁,不惜毁掉别人的名声,也要达成她们所求,那就如她们所愿。” “大爷?!”心腹大惊,“这,这事若成,可就……”会害凤公子娶不到老婆,自家和凤家撕破脸,还惹上个大仇人瑞瑶教,这怎么能行? 商大表哥冷冷的看他一眼,问,“我说成全她们所求,如她们所愿,不过就成全她们赶紧嫁人,又没说让她们能嫁入黎家。” 哦,哦哦?是这样子吗? 话还没说完,忽然从空中轻轻落下一人,心腹瞪大了眼,这是什么?轻功?不对,这谁啊?怎么突然跑到客栈的内院里头来? “大表哥。” “奕哥儿。”心腹一听自家大爷这声招呼,反应过来了,原来是凤公子。 凤公子落下后,还没说什么,就见又有一人轻轻落下,此人走过来时手里还拎着一个人,“方才进来时,看到此人在贵亲眷的院子外头,鬼鬼祟祟的张望着,便多事把人拎进来了。” 说话的竟然是个女子?! 就见那人把手里的人扔到地上,砰地一声好吓人,不过心腹发现,地上那人只闷哼一声,没有旁的动作了。 “他被我点了穴,咱们先说话,一会儿再处理他。”黎浅浅把人丢在地上,就不管了,倒是凤公子拿了张帕子给她擦手,“怎不叫我拎呢?” “我就不信你没看到他。”黎浅浅冷哼。 凤公子笑,“我这不是急着想见大表哥吗?” “行了,快说正事,省得误了事儿。”黎浅浅没好气的伸手推他,凤公子便道,“大表嫂以几位表哥的名义,约了我家兄弟,以及我舅兄他们,本来呢!大家不想来,毕竟这会儿大家都忙着,有什么事,不能婚宴后再说。” 商大表哥脸微红直点头,他才刚知道妻子以他们兄弟名义,给凤公子兄弟以及黎家兄弟下帖子,凤公子他们就已经找上门来了。 “本来是想早些跟大表哥说一声的,不过你也知道,我事多忙忘了,还请大表哥见谅。” “奕哥儿客气了。” 商大表哥吶吶道,黎浅浅用力扯凤公子一下,凤公子这才道,“我们知道大表嫂没什么坏心思,就是耳根子软,再加上有心人在背后刻意算计,难免做事就出格了些。” 以他们兄弟名义,邀外男来和自家表妹们小聚,还打算在席间用药迷晕人,好让她们生米煮成熟饭,好使她们如愿嫁进凤家、黎家,这可不能以做事出格些来形容。 不过商大表哥到现在,还在维护妻子的名声,倒是让凤公子他们另眼相看。 可惜商大表嫂不知珍惜,如此做下此事,就不知商大舅他们知情后,还容得下她吗? “不过此事,不止关系到我们兄弟,还有舅兄他们,大表哥请见谅,我得给他们一个交待才行。” 人家妹妹还没嫁过来呢!他家表嫂就算计着他们,这要是不处置,难道等成亲之后,她再帮着她家什么表妹堂妹的,算计谋害他们妹妹吗? “她可以私下处理,不过,她上回就已经做过一回了,表哥自个儿也差点被算计,我相信,大表哥肯定比我更加生气才是。大表嫂,我就留给大表哥自己处理了,至于其他人……” 他轻笑了下,“我还得对舅兄们交代,就不交给大表哥了,还请大表哥向贵亲眷的长辈们道个歉,她们要不犯在我手里,我也不会跟几个姑娘家过不去,可惜,她们谁不好惹,偏要惹到我头上来。” 直到黎浅浅拉着凤公子离开了,商大表哥主仆还没回过神来。 “大爷,他们把那个人拎走了?” “嗯。”商大表哥长叹一声,“走吧!去看看……”他不知妻子将人邀到那儿去,走到院子口又停下来,主仆两正要去问人,就看到有人跌跌撞撞跑过来。 “大爷,大爷,不好了!不好了!”来人是商大表嫂身边的心腹嬷嬷,她人胖,也不知跑了多远,大冷天的,竟然满头汗,头发都湿漉漉的贴在脸上。 “怎么回事?” “大奶奶她们,出事啦!” 。 正文 第一千六十四章 自作孽怪谁 梅庄主人国子监先生高胜利,在得知关在梅庄里的儿子,竟然和王蔺月滚到了一块儿,下巴差点就接不回来了! 王蔺月,那可襄静大长公主的心肝宝贝啊!虽然前阵子听说,因为姐妹龃龉,使得大长公主大怒,进而将她拘在公主府里头,可这做父母长辈的哪瞧不出来,大长公主还是心疼这小姑娘的嘛! 倘若王蔺月彻底失宠了!那肯定是被扔回怀国公府去禁足,怎么会留在公主府?留她在公主府里禁足,肯定是怕她回去后,会被她伯祖父母、祖父母及嫡母怪罪嘛!所以才要把人留在公主府,如此大长公主才关照得到! 便是因为如此,她上门来借梅庄,他才会点头答应,否则区区一万两银子,就想跟他借梅庄?哼哼!好吧!他还是会借的,毕竟会真的付钱跟他借梅庄的,还真只有她一个呢! 可是他万万想不到,儿子竟然会跟王蔺月滚到一块儿去?!! 王蔺月现在前途未明,大长公主究竟会不会解除对她的禁令?若会,何时?如果说只是订亲,以后王蔺月若成弃子,那自家就算是退婚,就不会被扯进去,可是闹成这样…… 这亲事就甩不掉了! 想到儿子因为暗恋王蔺月一事,被其妹高明玉得知后,不止把这事捅到王蔺月那儿去,还跟王蔺月一起嘲笑他,把他好好的一个儿子给刺激得有些不正常,高先生就满肚子火。 可这火气他不好向女儿发作,谁让她姨娘黄氏不止貌美手腕还极高,最重要的是,当年曾救自己一命,为此他不得不违背当年夫子嫁女时,要求他许下不许纳妾的承诺。 带着黄氏回京后,妻子和岳家都无法体谅他,原本和睦的夫妻因此闹翻,本来前程似锦的他,因为岳父与舅兄们从中作梗,散布他无法信守承诺,致使他从此只能在国子监任先生。 为此,他愤而与岳家撕破脸,好不容易熬到岳父过世,本以为总算能出头了,可惜,他毁信弃诺的名声已然传扬出去,他不想再把时间空耗在国子监,与妻子商量,拿她的嫁妆为自己铺路,谋一任外放也好啊! 本来妻子答应得好好的,谁知竟在最后关头打了他的脸。 她不止没拿出嫁妆来帮他铺路,还联合她兄弟们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黄氏说,她肯定是知道,一旦他外放成功,会带着自己和女儿一同赴任,而将妻子及儿子留在京中,就为了不想让他们双宿双飞,宁可毁了他的前途。 梅庄,其实是岳父留给女儿的遗产,黄氏母女一直想要,可高夫人紧攒在手里不放。 高胜利叹气,因为如此,他把内宅给由黄氏掌理,高夫人在儿子受创后,便避居到梅庄来,因此说他把儿子关在梅庄,其实是不正确的,应该说是高夫人把儿子带在身边,母子一起住在梅庄才对。 既然妻子在梅庄里,怎么会让儿子跑出来,误食了王蔺月用来算计人的吃食,然后和王蔺月滚到一块儿?莫不是她计划好的吧? 反正王蔺月本就要对男人用药,那他儿子吃了,也没什么不对,他可是误食的,又不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王胜利笑着捋把胡须,反正不是他做的,大长公主他们要怪,就怪王蔺月自个儿呗!他家儿子不过是无辜被牵连的。 嗯。 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之后,王胜利就等着大长公主派人来说亲事了。 谁知才刚做好心理建设,女儿高明玉就急吼吼的跑进来。 “爹,爹,王蔺月真要嫁给我哥啊?” “女孩子家吱吱喳喳的成何体统?” “不是啊!爹,我哥他,他脑子不正常啊!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拍掌甩了到地上去。 “夫人?”高胜利惊讶的看着妻子,根本没空搭理被婆子打脸摔倒在地的女儿。 高夫人对高明玉怒目而视,“在我的地盘上,说我的儿子脑子不正常?呵呵,我看是你脑子不正常吧?我好好的一个儿子,被你们姐儿两个欺负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竟然还有胆子到我面前来,数落我儿子脑子不正常?” 高明玉对嫡母印象不是很深刻,因为在她向王蔺月学习如何讨好巴结老人家后,有祖母撑腰,她娘黄氏这个小妾在高家可比高夫人有地位得多,高夫人避居到梅庄来,就甚少回府。 高明玉母女在高家可说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以致于高明玉都快忘记,自己的亲娘是个小妾,她不过是个庶女,她们母女上头还有个嫡母、嫡妻压着,不过,等她娘生下儿子,嫡母也就成昨日黄花,不足为惧啦! 不过现在嘛!还是得给她点面子,省得她脑子抽了,跑回家去跟她姨娘争权。 “母亲。”高明玉委委屈屈的跪在地上,向高夫人磕头。 不等她磕满三个头,高胜利已然开口制止。“行了!孩子还小,一会儿磕坏了。” “怎么会呢?老爷不是说王妹妹最是知礼懂礼,她教出来的女儿也最是知礼才是,多年不见嫡母,不过磕头见礼罢了!老爷这就舍不得了?” “多年不见?怎么会是多年不见,她姨娘说了,明玉每个月初一十五都来梅庄跟你请安的啊!而且她还时常带人到梅庄来游玩,同在一庄怎么会多年不见?” “是吗?可妾身在梅庄居住多年,可从未见她来跟我请安过啊!这事,全梅庄上下都晓得,老爷随便叫一个人来问就知道了!”高夫人居高临下的看高明玉一眼,甩开高胜利的手,走到厅中的太师椅坐下。 高夫人话声才落,高明玉已经迫不及待反驳了!“可他们都是你的人,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瞧瞧,可真是知礼数!跟嫡母说话都不用敬称的呢!”高夫人嗤笑,“可真是不负她姨娘的教导。” 高胜利再笨也看出来了,妻子没必要说谎,但女儿却有可能因为不想对妻子服软,就算同在梅庄里,也不曾前去向嫡母请安过。 高胜利有对女儿和妾室黄氏欺瞒了自己有些恼,毕竟当初说好的,妻子避居梅庄,女儿每个月都得来请安两趟,最好还能小住几日,与妻子培养下感情,以便女儿及笄之后,能把她记到嫡妻名下,毕竟就算是记名嫡女也比庶女好找人家。 他没想到,她们母女两竟对自己阳奉阴违,亏他一心为女儿谋前途,她二人既然不看在眼中,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来人,把小姐捆起来,送回房里。”才说完就看到高夫人冷冷的看着自己,高胜利忙改口,“关到柴房去,让她败败火,三日不许给吃食,就给点水就好,夫人,您看这样可好?” 高夫人看着他良久,道,“她自有亲娘教导,我呢!就不讨人嫌了!日后,老爷也别想着把她记到我名下来,人家啊!可不在乎呢!” 话说到这儿时,高胜利正想说些软话好说服妻子,不想那头高明玉挣扎着吐掉塞在她嘴里的布,高声大叫着,她才不在乎被记为嫡女。 后头原本还有一句,她想要她姨娘扶正,做个名正言顺的嫡女,不想抓住她的婆子们可不想她说出来,连忙把堵嘴的布塞回去。 气得高明玉只能唔唔唔叫个不停,不过没人在乎她叫什么,高夫人不在意,高胜利也不在意。 高明玉就这样被扔到柴房里头关起来,高夫人才不想替黄氏教女儿,高明玉是好是歹,都跟自己无关,反正满京城的人都晓得,高明玉是小娘教养的,她的教养如何,自有高老夫人和王姨娘自己去扛。 自己作的孽,自然是要自己去扛嘛!她啊!没那个本事替人背锅,就不凑这个趣了。 高胜利却还想让妻子好好教教高明玉,免得日后嫁出去,因不懂事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人,拖累了自家。 高夫人懒得和他啰唆,直指要害,“儿子和王蔺月的事,你怎么看?” “这个嘛!还得看大长公主和怀国公怎么决定。” “你别等了!再等下去,你就等着为儿子收尸吧!现在立刻派人给怀国公府递帖子,命管事去请一个媒人,备上厚礼,你跟我一起去怀国公府提亲。” “嘎?不是,咱们就这样杀过去?成吗?”这门亲事不该先试探下怀国公府和大长公主是何意思吗?就这样直来直往的,会不会有点失礼啊? 高夫人听完他的顾虑之后,冷哼的同时挥手命人去准备,“这件事还怎么试探啊?要知道这件事,理亏的,可是他们王家,不是咱们家,是他们家女儿跑到咱们家来,设计谋害人,可巧的是中了算计的,是咱们的儿子。” 她嘲讽的看丈夫一眼,没提醒他,这桥段与他和黄氏当初结织时好生雷同。 当年高胜利出游,被人看上暗中给他下了药,想要以此成就好事,好进门与她共侍一夫,谁知竟然被黄氏识破,把高胜利救出来,但其时高胜利已然中了媚毒,神智不清的情况下与黄氏生米煮成熟饭。 这是高胜利说的版本,可高夫人查到的版本是,算计高胜利的本来就与黄氏是一伙的,之所以增加事端,让黄氏把高胜利救出来,是因高胜利此人生性极为高傲,倘若黄氏在他被下药后,立刻与他发生关系。 等他清醒之后,未必能如愿嫁给他。 若多了一重救命之恩呢?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因救他而搭上自己清白,高胜利若不娶她,就成忘恩负义之徒了。 黄氏当初大概没想到,自己看上的这个男人早已成亲生子,而且他的岳家还在他迎娶妻子时,要他许诺不得纳妾。 更叫她想不到的是,虽然让她进了门,可是男人因她而前程尽毁,当下他或许不以为意,或还没反应过来,但等他回过神来,她的下场大概就是自此被冷落在后宅中,吃不饱饿不死直到终老。 所以黄氏一直很小心的哄着高胜利,就怕一个不小心,让他对当年事起疑。 都说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最亲近的人,而是你的敌人,最了解黄氏的人,也高夫人莫属,所以她在说起儿子与王蔺月的事情时,也是格外小心,还不时稍稍影摄当年事。 乍一听似乎没什么,高胜利也不觉有异,可说得多了,难免就开始多想。 而商大表哥这头,把妻子和她的表妹们带回客栈之后,连话都懒得跟妻子多说,直接就命人把她们分别拘起来,“侍候她们的丫鬟们统统关在一起,她们,不用人侍候,每日派婆子给她们茶水饭菜,不许她们外出。” 商大表哥话声才落,黄梓姐妹就出声抗议了!“表姐夫你不能这样对我们,我们不是你的犯人,你不能把我们关起来。” “就是,你又不是我们爹娘,凭什么管我们?”黄栎附和姐姐,其他如顾明珠等人也面露赞同,不过没敢发声。 “你们吃我的用我的,这一路的开销全他妈的花的是我的钱,闯祸要人去帮你们摆平的时候,怎么不撇清关系,不用我出面啊?我的女儿要是像你们这个样子,我他妈的趁早捏死她们,免得给我生事找麻烦。” 商大表哥怒不可遏,指着黄梓姐妹的鼻子就开炮,因为不是自己的亲表妹,商大表嫂也就没插话,黄梓姐妹两个却看着她,想要她帮着说话。 “你们不用指望她了!她已经被你们害得快要被休回家去了,你要敢再帮她们说话,那你就回娘家去吧!屡教不听,屡劝不改,你当我是神仙,有那么好的耐性和脾气陪着你们胡闹?” 听到丈夫要把她休了,商大表嫂傻了,扯着丈夫的袖子直说以后不敢了,她会改,她一定会改。 “迟了!我一再的给你机会,可你就是当耳边风,以为老子就得这么任你予取予求?哼哼!你把她们放在心上,为她们的婚事如此上心,我问你,你可知道咱们儿子现在在哪儿?女儿学会女红了没有?” “儿子,儿子不是在家里吗?”商大表嫂吶吶道,“女儿,咱们女儿手笨得很,我根本没打算让她学女红啊!” “错了!儿子在京城的鸿泽书院读书,我前天才送他去书院读书,女儿手虽笨,不过学到现在已小有所成,这个荷包,是她前儿晚上刚绣好的。”商大表哥撩了下系在腰带上的荷包。 商大表嫂愣怔住,她怎么没发现,儿子和女儿都跟着一起来南楚京城了? “你根本不晓得他们跟我们一起来京城,对吧?”商大表哥自嘲的笑了下,“因为你眼里心里全是她们,所以就连儿女就在你身边,你也都毫无所悉,你啊!真是个最失败的母亲了!” 商大表哥这句话彷佛是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压垮了商大表嫂的神智,眼前一片漆黑的她就这样倒下,商大表哥命人把她送回房,然后挥手令婆子们把黄梓她们给送回房去。 没有他的允许,不许她们出房门半步,“我既把你们带来京城,就得把你们好好的送回去,才不辜负了你们长辈托付之心。” 换言之,你们休想再做怪了。 。 正文 第一千六十五章 催妆 商大表嫂一直自诩是贤妻良母来着,没想到竟然被丈夫评为最失败的母亲,自傲的她哪受得住这样的打击,昏倒再醒来,整个人郁郁寡欢,还得女儿陪在床前逗她开心,只是才受打击的她,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不理睬女儿。 在商大表嫂身边侍候的人,都觉得她这种行为是情有可原,但在商大表哥眼中,恰恰坐实了他对妻子的评语。 这一路行来,她只顾着招呼表妹们,根本没注意到自家儿女也在,为表妹们的婚事鞠躬尽瘁,却对儿女视若无睹,被丈夫批评了,她不知反省,只知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自怨自艾,根本不搭理女儿。 这日,凤公子他们要去催妆,商大表哥亲自来妻子房里,把愁着脸的女儿带出来,“走,爹带你瞧热闹去。” “不管娘,没关系吗?” “没关系,不用管她,反正在她心里,她那几个表妹远比我们要重要的多,之前她们闯了祸,现在被你爹关起来了,你娘她大概正在发愁,要怎么向她们的父母交代呢!” 年方十一的商小团子点点头,长叹一声,“我娘担心几位表姨也是应该的,毕竟她们年纪都不小了!我年纪尚小,还不愁终身大事,娘为她们愁也无可厚非。” 商大表哥点点头,摸摸女儿脑袋,“幸而你姐她们几个都嫁了,不然还真不知道你姐她们的婚事,和你几个表姨的婚事是谁的比较重要。” 小团子想了下,拽着她爹的手前后摇摆着道,“那肯定是我几个表姨的婚事要紧,因为我娘要是为她们的婚事操劳,她们要能顺利嫁出去,她们的家人和婆家肯定都要谢谢我娘的。” “哦?”商大表哥笑着伸手点点女儿的鼻子,“是这样子吗?” “是啊!帮我表姨们操劳她们的婚事,我娘可以得到贤惠的好名声,可给自己的女儿操办婚事,可得不到这样的好名声,更得不到亲戚好评。” 小团子小小年纪已经把她娘的心思捉摸得十分透彻,商大表哥却是头一回从女儿说的观点去看妻子,不得不说,他对妻子的了解,还真远不如女儿呢! 长叹一声后,带着女儿慢慢走远,身后侍候商大表嫂的那些人个个面色十分复杂,她们没想到,小小姐竟然如此清楚大奶奶的想法,都说知女莫若母,可在她们小姐和大奶奶这儿,却是知母莫若女。 凤公子今日要去黎侯府催嫁,一行人男的英俊高大,女的美丽大方,就是凤老庄主也是英姿挺拔的老帅哥一枚,路上的围观群众一会儿看老帅哥,一会儿又对凤公子兄弟评头论足,他们这一行全是骑在骏马上,非常的有看头。 聘礼早两天已经送去黎侯府,这会儿虽也抬着礼,不过不像那天的声势浩大。 人群中不少人是刚刚来的,不知这是些什么人,就有热心人士为他们科普。 待得知这队催嫁人马不过是江湖人,新来的围观群众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说江湖人都是些粗鄙不文的粗人吗?可看看这些人的样貌,老实说,京里不少名门望族的公子哥儿们及爷儿们才真真是粗鲁不文的莽夫,论斯文俊雅还不及人家十分之一呢! 就看他们带头的那几位,举止间充满了贵气,说他们祖上是什么王公贵族都有人信。 “之前我们还同情人黎侯爷,怎么就把闺女儿许给个江湖人,现在看起来,我们反是井底蛙没见识了!” “我听说,这凤公子容貌昳丽,襄静大长公主你们知道吧?听说就曾为她家曾孙女去向凤老公子夫人提亲呢!” “咦?真的假的?” “真的。”说话的妇人斩钉截铁的道,“不过呢!凤老公子夫人有眼力劲儿,早早就婉拒了这门亲事。” “人大长公主可不只一个曾孙女,王大娘你说的是哪一个啊?可没得害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啊!”说这话的是个青衣文士,面容看起来古板,应该是个极为讲礼的文人吧? 王大娘被他这么一说,却不曾收敛,反倒声音更大了,“就是那个前日被人捉奸的王蔺月呗!那姑娘啊!大概是急了,毕竟年纪也不小了,逮着人就……哎哟!她有脸做,咱可没脸说啊!” “就您王大娘,还能有让您没脸说的事啊?”旁边的人闻言一起起哄闹腾着。 凤公子他们已经顺利进到黎经时的将军府,黎经时的妻子早逝,今天这么大的日子也没个正经的女性长辈来主持,所以他便请了护国公老夫人以及承恩公夫人前来帮忙,反正事情有管事们会打理,两位老夫人只需坐镇内堂,招呼上门的女眷就行。 两位老太太乐得不行,她们一早来就去看过黎浅浅,给她添了妆,还从黎浅浅手里得了回礼,那可是好东西啊!锦衣坊和天宝坊、京城温泉客栈、福满园酒楼等店的打折卡。 虽说只有九折,可有这个卡,就代表了自身的身份不俗,至于能打几折,倒没让她们两看在眼里。 最重要的是,黎经时去商请她们二位帮忙,可是经由皇帝点拨的,那表示什么?表示皇帝对自家的看重啊!不然怎会指点黎经时去请她们来帮这个忙? 再说了,她们也不用出什么力,就是坐在堂上当供奉,自有人来巴结她们两,懒得说话就不说话,黎侯府的人自会让来客宾至如归。 不过她们两位也不是傻的,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好好利用,家里的小辈们全员出动,要知道皇帝越发多疑,不愿自己的亲信与权贵太过亲近,自家这回有此机会,是皇帝指派的,也就是说,皇帝不介意他们两家和黎经时父子接近。 因此今儿他们是全员出动,媳妇、女儿就跟在她们二老身边帮衬着,小辈们则在黎浅浅身边陪着,男丁们就权充黎家人,陪在黎经时父子身边招呼客人。 不得不说,因有这两家人帮忙,黎经时一家才没捉襟见肘。 凤公子一行人一进门,立刻就抓住了所有的目光,其中当以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凤公子最引人注目,他本就生得俊美,今儿他又是主角,那满心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所有人看到他,都能感受到他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喜悦之情。 “听说凤公子向来冷情,凤家庄还在京里时,就曾有不少姑娘倾慕于他,送信示好的不在少数,可就不见他笑一个,原以为他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没想到他笑起来竟然么明亮这么……”说话的人绞尽脑汁却找不着一个形容词,来贴切形容凤公子的笑容。 “幸福。”旁边一个老太太看着那俊美无俦的青年脸上的笑,冲口而出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方才找不到形容词的男人,闻言如茅塞顿开,右手用力拍着大腿咧嘴笑道。“对对对,就是幸福。” “我们也算是看着凤公子兄弟三个长大的了!凤庄主成亲后,这人也不像以前那么冷了!” “就是。” 凤家庄三兄弟对不少老京城人来说,就像是自家的孩子一样,毕竟凤家庄在京城多年,那些王公贵族或权贵家的子弟,对他们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人物,可凤家庄不一样啊! 他们名下产业繁多,凤家三兄弟又不像那些权贵子弟或文官子弟,出入时总是一群人簇拥着,他们习武,身边侍候的人少,他们也不是非酒楼不吃的,常常可以看到当大哥的凤庄主带着两个弟弟,还有个像男孩子的姑娘一起出游。 他们可能就排在你前头或后边,等着买肉包子,或是等着买碗热粥吃,有时候还会帮你捡拣掉落的东西,被地痞混混找麻烦时,可能就是半大不小的凤公子臭着张脸,跑过来把地痞混混给打跑。 不等你回过神道谢,他人就跑了! 凤庄主如天人之姿的昳丽容颜,常让人看傻眼,他看似冷漠,可对上两个弟弟,那就是个成熟可靠的大哥。 凤二公子温文儒雅,最是和气,心地也最好,看到人遭难,都是他开口让人去帮忙的。 凤公子嘛!年纪最小,小的时候真像是仙童一样,圆滚滚的,可爱得得让人想捏脸蛋,抽条后的凤公子是个别扭的小少年,总是臭着张脸来帮人解围,可一跟他道谢脸就红咚咚的跑掉。 当大伙儿得知凤家庄遭逢巨变,不少人都为兄弟三个疼惜不已。 尤其在知道凤二公子武功全毁,日后兴许再不能习武时,大伙儿更是心疼啊!凤家庄搬离京城,大伙儿虽不舍,可也知他们这是不想留在伤心地啊! 不少人还挂记着凤家三兄弟! 看到凤庄主成亲,大家看到了三兄弟如今的样子,不免有些惊讶,因为兄弟三个都变了样。 凤庄主成熟稳重却会笑了!凤二公子温文儒雅依旧,不过行走时速度缓慢,可以想见那次的巨变,给他身体带来的是毁灭性的伤害。 以致于他们看到如今的凤公子都没那么惊讶了!到底是没了爹娘的孩子,又要照顾受重伤的二哥,他再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得扛起凤家庄的重担,能不变? 可是那样冷漠的凤公子,今儿却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怎不叫大家看了直乐呵! 看他那个傻样啊!就知道这黎教主有多得他欢心了!瞧瞧,凤公子这笑得,就跟邻家要娶老婆的傻子没什么两样啊! 啧啧啧,真是叫人无法直视。 黎浅浅虽然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如何,不过她有鸽卫,想要什么消息不能有。 得知外头一堆大爷大娘拿凤公子兄弟,当自家子侄看,黎浅浅不由嘴角微抽,晓得凤二公子身体不好,至今尚未成亲,也没订亲都心疼他,不少人想为他做媒呢! 因为心疼凤家兄弟,当初的始作俑者自然就被大家拎出来臭骂。 原本以为事不关己的怀国公府的王家人,听闻这些,个个脸色都为不好看,可是能怪谁?毕竟是他们对王蔺月管教不力,致使她小小年纪就知道煽动大长公主为她出头,说到大长公主,怀国公就觉自己这张脸近来真是得紧。 以为母亲是这世上最好的人,谁知临老才发现,她也不过是个凡人,有私心有私欲,为了一己之私不把人命当回事,毁了人家和乐的一家后,竟然还想谋害凤公子的未婚妻,好圆王蔺月思嫁凤公子的愿望。 怀国公从小就被父亲教导得极为正直,对母亲的这种行为,简直是没眼看,失望之余,他真无法面对母亲,他没办法接受一直以来教导他,要以民为重,不能视百姓为蝼蚁的母亲,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故而自得知真相后,怀国公就一直称病,不去上朝也不去公主府晨昏定省。 大长公主倒没心思和长子计较,在知道王蔺月逃出公主府后,花了一万两租梅庄,想要给凤公子下药,好一圆自己的相思意,结果竟然和梅庄主人的儿子滚到一起。 老实说,这事要是没传扬开来,大长公主有的是手段把这事掩下来,并且还能对凤公子和黎经时施压,逼黎经时给女儿退婚,让王蔺月嫁进凤家庄。 可是,梅庄主人特不要脸了! 竟然当天就大张旗鼓跑去怀国公府提亲,还把他们之所以敢登门求娶,就是因为王蔺月思嫁他家儿子,不惜花大钱包下梅庄,只为和他家儿子明正言顺的见面。 世人听了高家的版本,没有不为王蔺月倾慕高明磊之心一掬同情泪的,高明磊在学期间受了刺激,失了神魂因而被家人关在梅庄里休养,王蔺月在得知情郎近况后,不惜违逆大长公主禁足之令,也要前去探望情郎。 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做事冲动,小情侣久别重逢一时情热难以自持铸下大错,那也没什么嘛!长辈们点头同意她们成亲,成就一桩好事何乐不呢? 大长公主不是不想叫人放话,试图扭转众人的印象,可是他们放出来的版本不符合大众的期待,捧场的人少,没一会儿功夫就被大家乐见其成的传闻所掩盖。 大长公主气得半死,却也无计可施。 她手底下原有不少人手,可大家在看过翠依的下场后,对大长公主都有些心寒,他们自问不像翠依,是从小就待在大长公主身边长大的,情份如她,都难免被大长公主不给情面的关押起来,换做是他们,能否全身而退? 他们和大长公主之间,既没如翠依那样的情份,又没一个在大长公主面前说得上话的祖母,可保他们犯错后能全身而退,所以还是趁早打算,有机会离开就抽身而退,现在嘛!分派到什么差事就做着,却没什么人敢不遗余力的全力以赴。 就拿控制传闻这事来说,被分派到差事的几名管事,都不怎么上心,甚至领了钱,就带着手底下的人上茶馆酒楼吃酒喝茶,至于散布对王蔺月有利的传言?他们压根就没开过口,又怎么可能为王蔺月扭转乾坤呢? 。 正文 第一千六十六章 出阁前夕 凤家庄上下忙碌了一天,晚上却还无法早早就寝,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凤公子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事情要忙,小家伙被他二哥丢来给他照顾。 “你虽是新郎倌,不过你最闲,所以,你不帮着照顾孩子,谁来?” 好吧!有道理,毕竟所有人都是在为他明日娶妻大事忙碌,他还真是最闲的一个,照顾孩子嘛!他行。 小家伙却不怎么高兴,“小舅,我二舅还没成亲呢!怎么就轮到你了?”小家伙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一串话,说完之后有点小喘,嘴里口水差点来不及吸回去而掉下来。 凤公子笑着拿了条帕子帮他擦嘴,“你二舅舅傲娇呗!明明心里就装着人,可嘴硬,你长大以后可别学他啊!不然,就娶不到老婆。” “嗯嗯。”小家伙用力点点头,大舅舅娶了大舅母,大舅母给他生了个小弟弟,还常给他做好吃的,小舅舅明儿就要把他最喜欢的姐姐娶回来,小舅舅说了,以后小舅母也会生小宝宝陪他玩。 他将来就是大哥哥了!他要赶紧把武功学好,把字写子,等弟弟妹妹长大了,他就可以帮舅舅们教他们了! “小舅,抱。”擦完脸,小家伙伸手讨抱,凤公子伸手点点他的小鼻子,把他抱起来。“你该睡觉了。” “我想去看弟弟。” 凤公子点点头,抱着他去凤庄主那里,夜已深,凤磊已经在睡觉,奶娘开门让他们叔侄进去,凤公子抱着小家伙居高临下,看着睡得像小猪的凤磊。 “弟弟已经睡着了,你也该睡了。” 凤公子朝小家伙说,小家伙打了个呵欠嘴硬道,“我是大小孩了!不用睡那么早。” 奶娘和丫鬟们听了全都笑了,凤公子也不跟他闹,让他趴在肩头上,伸手轻拍他的背,没一会儿功夫,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公子,外头凉,要不,就让小少爷在这里睡?”反正孩子还小,占不了那大的位置,那张床睡两个大人都还嫌大呢!更何况两个小娃娃。 凤公子想了下,点头同意,让人去把小家伙的奶娘和丫鬟叫过来,“屋里不用那么多人侍候,各留一个奶娘和帮跑腿的丫鬟就好,其他人都去歇着吧!” 凤磊的奶娘闻言就把凤磊的大丫鬟留下,其他人都让她们回去睡觉,不一会儿,小家伙的奶娘和丫鬟过来了,小家伙的奶娘听凤公子交代,只带一个丫鬟过来,倒是不必打发人走。 凤公子看着她们四人道,“明儿肯定人多嘴杂,云少爷已经开始懂事了,为免他听到那些扰人的闲言闲语,似懂非懂的搅出事来,你们把人给我看好了,要是有人嚼舌头,就让人打出去。” 两位奶娘听了都傻住了,倒是两个丫鬟郑重的点点头,奶娘是从外头聘的,丫鬟则是从凤家庄里挑的,知道的比奶娘们多,自然反应也不一般。 两位奶娘都是心善软心肠的人,照顾孩子虽是无微不至,但应对起某些事情来,就比两个丫鬟差得不只一星半点。 现在听凤公子如此交代,虽不懂也只能点头应了,等凤公子走后,她们忙问丫鬟内情,待得知小家伙凤云的身世,不免都有些心疼他。 “明儿是公子的好日子,未必会有人不长眼的挑这时候嚼舌头,可来人多且杂,还真没办法确定,真不会有人借机生事。”小家伙凤云的丫鬟道。 凤磊的丫鬟也点头附合,“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自个儿日子过得不顺遂,看着别人过得好,他们看了不顺眼便要给人添堵,其实给人添堵之后,自己未必能得利,可他们就乐意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两位奶娘闻言直点头,仔细的给两个孩子掖了掖被角,四个人就分别去洗漱,明儿肯定又忙又乱,她们得养足精神才好。 黎浅浅这会儿正对着哭丧着脸的父兄们不知所措。 当然,哭丧着脸的人只有黎经时和黎茗熙,黎韶熙还是维持他一向的温和笑容,在给黎浅浅上课,黎令熙则在旁边时不时插上一句。 黎漱坐在一旁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章老师徒两坐在他旁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边跟着他一起喝茶。 春江她们已把屋里原有的摆设都收起来了,有的已经送去凤家庄的新房,有的打包装箱,等着明儿跟她们一起去凤家庄。 所以这会儿她们全坐在角落里,看着黎韶熙给教主上课。 至于上什么课? 她们也很疑惑啊!黎大少爷自个儿都没成亲,怎么说起夫妻之道,为人媳该做些什么却如此清楚? 黎浅浅对着她大哥苦笑,很想跟他说,可不可以不要照数据念啊!她大哥现在说的这些,全都是她前世闲着无聊时,从网络上找来的数据集锦,不过来到异世这么多年,老实说对前世的一些事情,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 没想到前世时,对她花时间在查找这些数据曾予以嘲讽的大哥,竟然将这些被他斥为无聊琐事的东西记得这么清楚。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真不好吐槽他,而且因为他是长兄,长兄如父啊!看看,坐在一旁的正牌父亲已经难过的说不出话来了,黎浅浅暗叹口气,默念着长兄如父,不能拆大哥的台,只能默默受了! 眼看夜已深,黎大哥还在念叨着,大伙儿都不敢上前打断他,只能用眼去看黎漱,黎漱身为表舅又是黎浅浅的师父,他开口,黎韶熙应该会听吧?应该吧? 只是黎漱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喝茶,搞得大伙儿也不敢跟他说话。 最后还是叶妈妈威武,“教主明儿出阁,今晚得好好休息,不然明儿精神头不足,看起来不漂亮,可是会被那些来观礼的夫人太太以及姑娘们笑话的。” 一句话就让他们所有人散了。 他们家浅浅明儿要出阁,这是女子最重要的一天,怎么能让她被人笑话呢?是得让她好好休息才是。 黎经时和黎茗熙父子两个是互相扶持走出去的,黎令熙看着直摇头,难道他们两个在战场上,也如此优柔寡断不成? 想到这儿,他转头看向大哥,黎韶熙正好也看过来,“对了,一直忘了问你,齐氏现在如何了?” “齐氏现在在赵国的产业,多数已被我们的人吞了,不过不好吃独食嘛!所以就让了些肥肉给人,反正日后这些人要是跟咱们翻脸,到时再收回来就是。” 既要马儿好,还是得给马儿吃些好料。 黎韶熙见他明白,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前头的父亲和二弟直摇头。 “父亲和二哥一直这么……多愁善感?”黎令熙好奇的问。 黎韶熙笑,“是啊!知道你被老太太给卖了,你二哥不顾军规就要离营回去找你,还是被我给打昏了,扔到战场上去,告诉他没立寸功,就这样跑回来救你,就算找到人,也保不住你,连他自个儿都栽进去,这么赔本的生意他做?” “那大哥呢?”黎令熙垂下眼,问,“大哥不气?” “气啊!可再气又能怎样,我们远在北晋的疆土上,远水救不了近火,不过我知道,你从小就倔,可聪明,肯定能保全自己。” 他顿了下,良久才道,“就是没想到,小四他……” 心地善良热心开朗的乖宝宝黎顺熙,就这样葬送在江水之中。 黎韶熙对黎顺熙的印象,全来自原主的记忆,毕竟他来到异世时,已是在战场上了,根本不曾和黎顺熙相处过。 但黎令熙不然,他是和黎顺熙一起长大的,父亲、大哥和二哥离家从军,把家交到他手上,让他保护母亲和幼弟,可是他没做到还被老太太给卖得远远的,想逃回来都不知怎么逃。 “顺熙会水,我教他的,老实说,我不信他会溺水身亡,可是……”黎令熙咬着牙良久没再说话,黎韶熙轻拍他的肩头,“我相信他在娘身边看着我们,所以我们要过得好,才不会让他和娘挂记着。” “大哥,你相信他和娘在一块儿?” “当然,娘最疼我们,她这么早走,肯定放不下我们,再说了,你放心让爹照顾我们?” 换句话说,在北晋那几年,都是大哥和二哥在照顾父亲的? “不然咧?”听到黎韶熙回答自己的话,黎令熙才知道自己问出口了。 “走吧!回去好好休息,明儿咱们还有重要任务。” 咦?重要任务? “不是吧?难道你要让凤三那小子轻轻松松就把小妹娶回去?当然要好好的为难他的嘛!”黎韶熙如是说,黎令熙听了直点头,确实是该好好为难凤公子一番。 “大哥你们想好怎么为难他了吗?” “比武功,我和你二哥不是他的对手,论学识,他肯定及不上我们。” 比武功啊……黎令熙自认武艺高强,不过那是他和凤公子过招之前的想法。 再说了,他以前是杀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武功不如人也不打紧,多的是手段,可说起光明正大的比武嘛!嗯,他真不是凤公子的对手。 明儿也不是生死对擂的时候,他就别出去献丑了! 看黎令熙被自己一句话转移了心思,黎韶熙笑了下,把三弟送回房,重重的叹口气回房睡觉。 至于黎漱,他本来跟叶妈妈拿了坛酒,后来想想,还是放回去了,长孙氏无缘目睹女儿出嫁,他替表姐看着,年轻时蒙懂无知,以为自己和她能有一辈子,一辈子,好长的,有什么话,不能慢慢说? 所以他什么话都放在心里,不曾告诉过她,他,心悦她。 在她被家人卖掉后,若不是因为对他没有信心,不相信他会来找她,又怎会那么轻易点头,嫁给黎经时?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缘把她的女儿收做徒弟,当自个儿女儿养,也不错,反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就算不成亲,也有人养老啦!嗯,还可以时不时去给黎经时添个堵,他闺女儿对他这个师父,可比对他那个父亲要亲近的多! 嗯,决定了,以后就时不时去给黎经时添添堵,他要是敢再娶,那他更是要时不时上门闹一闹,谁让他娶了她,却没好好保护好她,让她早早就香消玉殒,他比自己有福,却不珍惜,就别怪他不客气啦! 黎漱坐在自己院子里,抬头看着天空,良久,才轻声道,“我帮你看着你的孩子们,你,就安心吧!” 顿了下,他又道,“我也会帮你看着表姐夫,下辈子,等我。” 夜色中忽地刮起一阵风,风中似乎传来一阵笑声,轻轻的,似有人在喟叹,模糊的说了句傻子! 黎漱想再听清楚时,风声忽然大作,树上残存的叶片簌簌作响,扛不住寒风肆虐,终于离了恋恋不舍的枝头,随风流浪去了。 黎浅浅回房后,就被春江她们请去洗漱,沐浴出来后,春江手脚麻利的为她烘干头发,春寿则在为她按摩脚,叶妈妈一派大方拿着本书进来,可脸上的红晕出卖了她。 在黎浅浅饶有兴味的表情下,叶妈妈差点弃甲溃逃,好在她还记得自个儿的职责,今儿这事她不上,谁来?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黎浅浅笑着接下她递过来的红皮书,里头内容嘛!黎浅浅不用看书名,光看叶妈妈的样子就猜到是什么了。 “这个,你且拿去看看,翻翻就好,凤公子素来疼你,想必会很疼惜你的,那个,一开始会有点痛,不过习惯了,就会好点的……”叶妈妈说的坑坑巴巴,春江几个听了话头大概知道是什么了,就被叶妈妈给赶出去了。 黎浅浅见叶妈妈满脸通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不好意思再为难她,把书放一边,安抚了她几句话之后,就借口自己要翻书,嗯,她摒住呼吸硬是逼出脸红来,这让叶妈妈放心不少,她就怕教主从小就知道得太多。 万一因此被凤公子嫌弃,那可就不好。 不对,凤公子向来疼惜自家教主,根本就是唯教主的话是从,应该不会娂弃妻子什么才是。 不过他要是敢嫌弃,她叶妈妈第一个喷死他。 就算自己没武功又怎样,教主的师父武功可高着呢!又疼教主,想来凤公子是不敢做出什么对不起教主的事来的。 黎浅浅不知道叶妈妈已经想得这么多,送走叶妈妈,春江她们要进来上夜,都被她推了,“我今儿要自个儿一个人睡,你们都去休息吧!” 等到把人都打发走了,黎浅浅才躺到床上去,两辈子头一遭嫁人,不得不说,她心里有些忐忑,万一成亲之后,她晚上说梦话说了些前世的事情,怎么办呢? 凤三是个好性子的,嗯,长得也好,不对,是长得太好,前世像他那样长相的,鲜少不进演艺圈的,她前世不曾追过星,不过因为宅,所围观过无数网上的热闹场面,想到她明儿就要嫁一个顶级样貌的大帅哥,黎浅浅有点小得意。 两辈子头一回出嫁,可惜都没亲娘在,嗐!真是可怜啊! 这一夜,她就在胡思乱想中沉入了梦乡,难得的是,一夜无梦,倒是让她睡得饱饱的。 春江怕她没睡够,拦着人不让叫她,要让她睡够,免得精神不济,回头出什么差池可就不妙。 因此出阁这天,黎浅浅竟然是睡到自然醒,连早起练武都错过了。 。 正文 第一千六十七章 如愿以偿及求而不得 全福太太请的是护国公府的七夫人,她的父亲是户部侍郎,祖父是太子太傅,丈夫虽出自护国公府,二十七岁高中进士是为当年的探花郎,膝下一双儿女都很出众,女儿已出阁,儿子明年要考进士。 昨日就跟着婆婆和太婆婆来黎府帮忙,得了不少礼回去,她有些不安,因为无功不受禄,所以今儿来当全福太太就来得很早。 不想进府后,却被告知新娘子还在睡觉。 “今儿事多,该开始忙了!”不然就会来不及啊! 春江笑,“教主还在睡呢!得睡饱了才行。”她凑到全福太太韦七夫人耳边,“昨儿一晚上像煎烙饼似的,翻来覆去没睡好。” “都是这样子的。”韦七夫人闻言立时安抚着,“我见过这么多新娘子,就没一个前一晚睡的好,哎哟!那脸蛋呀!幸而啊!这妆一上,就都看不出来了。” 春江点头,“所以我家侯爷和大教主说了,让教主睡饱了再叫她,反正要到下晌才出阁嘛!” “可也不能拖得太迟,不然有好些事就没功夫做了。”例如以香花沐浴,以香油按摩全身,还有绞脸梳头等等。 蓝棠出嫁时,春江也在场,知道全福太太说的是,遂点头应诺,“教主平时都很早起,今儿应该也不会睡得太迟才是。”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黎浅浅还是睡到近午才起身。 一起来就开始忙个没完,嗯,是所有人忙个没完,她呢!就是当个任人摆布的娃娃,其实全福太太说的那些,大概就如前世去美妆会所做脸之类的,她前世虽宅,但这些活动倒也还算熟悉。 在全福太太带来的嬷嬷为她做全身按摩时,黎浅浅不禁想到了温泉客栈里,应该开设类似的活动,想着想着就走神了!等她回过神来,她已从浴间出来,春江她们正在为她的头发抹上香油,并在为她按摩头皮。 黎浅浅在心里暗点头,把这事也加入未来的服务项目中。 韦七夫人大概想不到,不过是来当回全福太太,回头她这些得力助手就被人挖角啦!以后想再被她们服务,就得去京城的温泉客栈了!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吉时,凤公子骑着大白马身着大红衣袍,领着迎亲队伍来了! 好不容易才通过舅兄们的考验,凤公子总算把老婆给迎出来了。 到了拜别高堂时,堂上坐着黎漱和黎经时两位,一位是亲生父亲,一位是抚养她长大的师父,黎浅浅在拜别他们时,不免看到放在他们座位之间的海棠几,海棠几上摆着牌位,是她娘长孙氏的。 黎浅浅抿着嘴微微一笑,低头下跪时,一滴泪却顺着脸颊滑落,她都不知道,她爹把她娘的牌位请来了。 黎经时看着女儿,再看看女婿,嗯,真是一双璧人,就跟当年的他和妻子一样,“你们两,要好好过日子,我的女儿最是乖巧懂事,凤奕,你可得好好待她,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对的,你照做就是,懂不?” 凤公子笑着应下,黎浅浅在遮面扇后笑了下。 黎漱只道,“人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丫头就如同我的亲女儿一般,凤三啊!日后你要是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可别怪我这做师父的为她出头,收拾你啊!” “您放心。”凤公子郑重一礼许下承诺,黎漱看着他良久,方才抬手,“去吧!别误了吉时。” 新人拜别亲长,出了黎将军府,迎亲队伍一路敲敲打打的往凤家庄京城分舵而去。 被关在公主府中的王蔺月,听到风声里微弱的喜乐,顿时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奔到窗前,侧耳倾听着,可是方才的喜乐没了,只有呼啸在院中肆虐的风声。 大长公主倒是带着怀国公府的儿孙们,去了黎将军府观礼,看到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凤公子笑得灿烂,心里真是五味杂陈,怀国公等人心思更是复杂。 这么一个俊俏郎君,莫怪王蔺月一见倾心,可惜啊!可惜,王蔺月不入他的眼。 不过细想想,王蔺月和人黎教主相比,她有何优势?家世?她爹就是个老纨绔,成天就只会撺掇着老父,净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想到因为王二老爷,怀国公府与荣亲王等皇子交恶一事,怀国公府诸人的脸就又黑了一层。 只是他们所在的场合,是欢喜嫁人的黎将军府,他们的黑脸不免引起周围人的侧目。 幸而怀国公反应快,三言两语就圆了过去,总算没引起主人家的关注,怀国公摇摇头,带着儿孙扶着大长公主撤退。 黎浅浅这厢坐在花轿里头一摇三晃的,幸好她今儿睡得饱,才没被摇得头晕眼花,春江、春寿做为她的陪嫁大丫鬟,自是跟在轿旁随行,春寿还不时问她饿不饿,渴不渴。 饿倒是不饿,渴吗?也还好,黎浅浅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她抬手悄悄的透过窗帘往外头张望,放眼所及都是大红色,不管是跟去迎娶的护史公子、数字公子们,还是侍卫们,反正迎亲队伍全着大红衣袍,在冬日银装素裹的京城中,成了最亮眼的一道风景。 是夜,凤家庄里外热闹非凡,不管是来贺的江湖友人,还是朝中显贵,此时此刻都只是来贺的客人,推杯换盏间大家欢声笑语很是热闹。 至于内院里,新房中,也是欢笑声不断,蓝棠做为当家主母,又是长嫂,自然是要来看黎浅浅的,她把儿子和外甥都带来了,小家伙在奶娘怀里,看着穿着嫁衣的黎浅浅,眼神有些陌生,似是没认出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最喜欢的小舅母。 直到黎浅浅朝他招呼一声,他才认出来。 “小舅母?”小家伙迟疑的问,可还是没有像平常一样扑过去。 “是啊!小家伙不认得我了?” “认得认得。”不过还是很矜持的待在奶娘怀中。 春江笑了下把他抱过来,来到黎浅浅跟前,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探向黎浅浅,黎浅浅穿着这一身不好抱他,他也没要她抱,只是伸手在黎浅浅脸上刮了刮。 “小舅母脸上好多……”不会说,不知道那是什么的小家伙有点蒙。 春江在他耳边说,“那是粉,新娘子要上妆擦粉。” “哦。”小家伙到底还小,虽不懂,倒也知现在不好问。 蓝棠把孩子留下,“外头还有客人要招呼,他们兄弟两个就留在这儿吧!” “嗯。”黎浅浅点头,“辛苦你了。” “应该的。”蓝棠笑眯眯的上前抱了黎浅浅一下,“总算是把你盼进门啦!要是二舅母还在,肯定很高兴。” 黎浅浅点头,没说话,蓝棠也敛了笑,两个人不约而同想到了王蔺月。 谁也想不到,因为王蔺月对凤公子的一见倾心,竟让凤家庄招来如此大祸。 “我听他们说,她,那天借商大表嫂之手,宴请了你哥和凤三他们兄弟,除了要设计凤三之外,还要设计其他人和商大表嫂的表妹们。” 差一点点,又要被人硬塞女人进来了,蓝棠有点气,可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解决了,叫她满肚子火气想不到人发泄,只能把气闷在心里,感觉超难受。 “放心,放心,回头找始作俑者算账。” 始作俑者,谁? “就是那对黄姓姐妹啊!还有王蔺月,其他人嘛!要我说都是有贼心没贼胆,黄梓和黄栎姐妹两个,不只有心还有勇有谋。”黎浅浅没跟蓝棠说的是,黄梓一眼就相中了凤庄主,私下派她的丫鬟打听了不少凤庄主的事。 为的就是想要投其所好,那天她便是奔着凤庄主去的,不过很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跟凤庄主接近,就被凤公子安排好的人给拦下来,连王蔺月出事的院门都没得出,还被栽桩私相受授的事。 虽是凤公子他们安排的,不过这事已被坐实,黄梓回去后,怕是再端不起高傲的架子指责人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黎浅浅听凤公子说,之所以会栽这么一件事给黄梓,是凤庄主的意思。 蓝棠还要去招呼客人,交待奶娘和丫鬟们要好好侍候两位少爷,又跟黎浅浅说了几句话,交代人照顾春江她们,就带着云珠她们离开了。 本来商大表嫂应该带着商家亲眷们,来新房看新娘子的,不过之前出了事,商大表嫂被禁足,商二表嫂想了想便拒绝了其他人的要求,没领她们来新房。 商家其他人虽很想来新房看新娘子,不过到底没那个胆子自行前来,有几个商家姑娘本有些不服气的,凤公子兄弟是商家姑太太的儿子,他们要成亲,也该优先选择商家女不是? 结果商大舅没这个打算,商二舅如是,人家嫡亲的舅舅都没这个打算,其他人虽也得凤公子兄弟叫声舅舅,可这关系远得很,想把自家的女儿、孙女儿嫁过来?没有商大舅兄弟的支持,他们哪敢贸然为之。 再说,大家都听说了被清出商氏的旁支,竟然有人妄想把女儿许给凤公子兄弟,结果连凤家庄内院都进不去,他们可不干这种蠢事,招不到凤公子为婿没关系,终究还是亲戚嘛! 他们蹭凤家庄得好处还是能行,要是得罪了凤家兄弟,到时候全家族都能得到好处,就自己蹭不着好处,岂不吃大亏? 可是长辈们的心思未必会和小辈们说明,尤其其中还牵涉到自己的阴暗心思,因此商家的姑娘对黎浅浅的好运可是既羡又妒,既怨且恨,在见识过锦衣坊、天宝坊之后,她们对黎浅浅的感觉更加复杂。 一样都是十几岁的姑娘,当人家把铺子开得风生水起时,她们在做什么?论家世,本以为黎浅浅是乡下野丫头,因她娘的余荫才使她表舅黎大教主收她为徒,其实吧!她就是仗着背有靠山才出头的草包。 结果现实狠狠打了她们的脸,锦衣坊和天宝坊都是经草包点拨才能脱颖而出,在一众类似的铺子里独树一帜,她的表舅师父对这些铺子可是都没插手。 就连她们引以为傲的家世,也在黎浅浅跟前溃不成军,因为人家亲爹的祖上是前朝贤太子呢!与黎大教主其实是同个祖宗。 只不过后来嫡庶分宗,才成了两家人,不过都是黎家人。 因为商二表嫂不肯带她们前来闹新房,商家姑娘们便结伴一块儿来了,只不过来到喜房外的院门,就被看门的婆子拦下。 “请几位表姑娘见谅,老庄主说了,新人累了一天,明儿还要早起祭拜祖先,不好让人打扰,就不请几位表姑娘进去了。” 老庄主?是凤庄主的义父,凤公子表哥的伯父啊! 商家姑娘们闻言,也不敢闹腾就默默站在一旁,正在想是不是就这么回去时,忽听到有女子的谈话声,放眼望去,就见有人提着灯笼走来。 走近一瞧才知道,竟然是来赴宴的贵夫人们。 她们是趁更衣之便,想来看新娘子的。 只是凤家庄里,哪容人胡乱闯,因此负责内院安危的管事,便出手启了阵法。 商家姑娘们就看着那提着灯笼的人,在她们眼前转来转去,可就是转不到她们跟前来,明明就是毫无阻碍的小径啊!她们怎么在里头绕来绕去绕不出来? 刚刚婉拒她们的婆子轻嗤一笑,“还都是诰命夫人呢!竟然自行跑进人内院来,不晓得的还以为她们是来当贼的。” 自从多年前那次意外之后,凤家庄中就设了不少阵法,平时不会轻易启动,但一有事,就会立刻被启动,将来犯之人困于其中。 “你们把人这样困着,不会有事?” “能有什么事?”婆子看着问话的姑娘反问,“她们是客人没错,可客人来赴宴,都在一定的范围里,就是更衣,也有专人引导前往,会出现在这里,为阵法所困,只说明一件事,她们擅自做主离开了宴客厅,把引导她们去更衣的人支使开了。” 所以才会跑到这里来,被阵法所困,怪谁? 就是说出去,人家也只会说她们这些人自作自受,活该。 因为喜宴是在晚上,唯恐客人离席时会发生意外,还特别派了专人引导,如是,都还能跑到内院被阵法困住,那就不是东道主的问题,而是客人本身有问题了。 你说你好好的吃着喜宴,跑到人内院去乱逛干么呢? 是想去做贼事先去踩点?还是想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才要支使开引导的下人呢? 不管怎样都说不过去。 凤庄主面对来找自家夫人的贵客们,更是硬气,他生得好看,就算板着脸也还是好看得紧,只是吵嚷的宾客们看着他的冷脸,渐渐安静下来,总觉得这位凤庄主看起来比自家的上司还威严是咋回事? 跟着凤庄主进了凤家庄京城分舵的内院,因为只有小径两旁有灯,所以他们根本看不清两旁是些什么样的建筑或风景,只知走了好一段路,正当他们都觉得有点累了,就发现不远处是他们的夫人们。 就见她们跟着提灯笼的丫鬟们,一直在那儿绕啊绕的,还不时抱怨着,走得好累,脚好酸,好想休息了!可是明明在抱怨累脚酸,她们却还是走个没完。 “你快把她们放出来啊!” “就是,你们把我夫人困着干么啊?” 七嘴八舌的话语冲凤庄主而去,凤庄主没说话,就听到那几位夫人说,“不是说新房就在前头了吗?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啊?” “是啊!王夫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叶夫人,我可是因为你,才跟过来的,回头要是我家老爷问起来,你可得帮忙顶着些。” “黄夫人,你说那黎教主生得其貌不扬,是不是真的啊?我瞧她三位兄长生得可俊了!” “哎哟!再俊也没您家小姐生得好啊!不是您说的吗?要去羞辱黎浅浅一番,为你家女儿出口气,就是因为她,所以你家女儿才没能招凤公子为婿的吗? 全是些求而不得的姑娘的亲娘们,想要来羞辱黎浅浅好为自家女儿出口恶气。 听到这里,不用凤庄主说什么,那几位闹着要来找老婆的贵客们,全都臊红了脸。 。 正文 第一千六十八章 认亲 凤庄主扬手让人撤去阵法,那几位已然疲累不堪的夫人们就看到,站在她们面前不远处的凤庄主,以及她们的丈夫们。 她们从阴暗的地方出来,乍见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不禁都眨着眼,似乎不明白,明明就在一个地方,为何刚刚那么昏暗,然后突然间一下子变得如此明亮。 再抬头看,就看到不远处亮着两盏大红灯笼,灯下站着一圈姑娘们,也不知那是什地方? 就在她们一脸蒙逼的时候,她们的丈夫们纷纷上前,扯了老婆的手便走,不过临走前倒是都到凤庄主跟前,郑重的赔了不是,凤庄主懒得跟他们多说,摆摆手就打发人把他们领出去了。 “我问你啊!刚刚是怎么回事?我们明明就走在小路上要去新房的,怎么突然间就亮堂起来,你们和凤庄主几时来的?”被扯着走了一段路之后,黄夫人生气的停下脚,要求丈夫说明白。 黄大人暗恼,用力扯了老婆的手,“行了,赶紧走,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什么回去说,要说就在这儿给我说清楚。”这一位强势了一辈子,面对依附她娘家父兄才有今日地位的丈夫,那是动不动就把人训得跟儿子一样。 不过现在到底是在外头,多少要顾及丈夫男人的面子,所以她没有说什么过激的话,只是把手抽回来,瞪着丈夫要求他就在此地把话说清楚。 黄夫人自认已经很给丈夫留脸了,可在黄大人眼中,妻子简直就不知所谓,知不知道她们刚刚被人困在阵法里头,凤庄主要是没让人解阵,她们就要被一直困在里头。 夜里的凤家庄并不是处处都点了灯的,谁也不晓得,除了刚刚那处之外,别地方还有没有阵法。 人都害怕未知,如果现在是白天,可以看清楚凤家庄内院的种种,也许,黄大人还不会这么害怕,偏偏此时是晚上,没了灯火照明,他们想看清楚周遭的一切,难! 刚刚他们已经惹恼凤庄主,不赶紧离开,要是凤庄主恼了,又叫人开阵法,他们就休想离开凤家庄了! 直到这个时候,黄大人才真正直面凤家庄不是寻常百姓,可以如妻子说的,用权势威逼的人,他们是江湖人,手段高深莫测,光一个阵法,就把妻子她们几个大活人困在一块空地之中。 她们就在面前绕来绕去,却走不出来,也没看到他们就在一旁,这是什么神鬼手段啊! 黄大人怕了!莫怪岳父得知妻子想招凤公子为婿后,曾把人叫回去臭骂了一顿,妻子虽不满,但碍于父命不敢违逆,黄夫人憋着气,想等过段时间再找老父慢慢说,总能说服他老人家的。 只是不等她开口,凤家庄就出了大事,凤老公子夫妻突然过世,凤公子兄弟得守孝,黄夫人便想,等他们出孝,此事总能成的。 没想到凤家庄就此搬离京城,黄夫人因此还在家里大发雷霆,不过是招个江湖人给女儿做夫婿,怎么就这么难呢? 可是凤家庄到底离京城实在太远了,黄夫人不放心女儿远嫁,而且女儿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拖下去,最后她只得草草为女儿选了婆家,谁知道,那家子是个扶不起的。 没等她女儿生下儿子,那家就因贪墨被人一状告上御史台,女婿连同他爹一起被流放,黄夫人舍不得女儿,派了丈夫儿子把女儿捞出来,正想让女儿缓过来后,再来招凤公子为婿,毕竟他年纪也不小了,还没成亲,焉知是不是在等她女儿呢? 因为外孙女婿家坏了事,外孙女无辜遭殃,连带着曾外孙女也倒霉,黄夫人的父亲总算松口,不再干涉女儿招婿的事。 好不容易等到老父松了口,黄夫人开始积极运作,黄大人对这些事情完全不熟悉,妻子怎么说他毫不怀疑的全盘接受。 他以为女儿和凤公子曾互有过好感过,因此妻子决定就是。 可没等到他们家派媒人去凤家庄提亲,凤庄主来京城娶妻了,黄夫人那会还觉得这是老天爷都帮她们,谁知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黄夫人本来还想,趁凤庄主的妻子还没进门,赶紧让女儿和这位准大嫂培养下感情,日后妯娌和睦,也能帮女儿在夫家迅速站稳脚跟嘛! 结果他家女儿连蓝棠的面都见不到,等蓝棠进门后,本以为能让女儿和新上任的凤庄主夫人交好,抑或是和凤公子结识,只要男人动了心,这桩亲事自然就水到渠成了,黄夫人对自家女儿的容貌与才华可是非常有自信的。 谁晓得自家女儿不巧得了急病,大夫交代要静养。 如此一来只得错过了这天大的好时机。 然后不等她们行动,人凤公子就和黎教主订亲了! 自那之后,黄夫人就一直憋着气,等着寻黎浅浅的晦气。 好不容易熬到了黎浅浅出阁日,她就想着今天来给黎浅浅添堵,她女儿没嫁成凤公子,凭什么她一个乡野出身的江湖人能嫁给他。 黎浅浅对此完全不知情,不过要是知道,大概也只会觉得奇怪,为何黄夫人对把女儿嫁给凤公子如此之执着呢? 这就牵扯到黄夫人的少女时代了!凤公子的父亲凤老公子可是她暗恋的对象,她爹连外孙女要嫁江湖人都反对,还把女儿叫回去臭骂,又怎么可能让女儿嫁给一个江湖人,有那么一个强势又有权势的父亲,黄夫人哪敢说她喜欢凤老公子,不想嫁给黄大人呢? 黄夫人便是因为如此,而有此执着,黄大人不了解妻子所想,他只知道,惹恼了凤庄主,他们能否平安走出凤家庄,怕是都成问题。 见妻子执拗的要求他请清楚,黄大人也恼了!用力甩开妻子的手,道,“你爱走不走,都随你。” 黄大人顿了下又道。“刚刚你们的对话,都被凤庄主他们听得一清二楚,都知道你们来吃喜宴,不是诚心来祝贺,而是来给人妻子添堵的,方才若不是我们来,你们怕是要被困在那个阵法里过夜了!” 现在好不容易脱身了,还不赶紧离开,难道想被留下来过夜不成? 叶夫人等人听黄大人这么一说,想到了光明大作之前,她们说了什么话后,个个脸色都变了。 黄大人不说,她们都没反应过来,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打从她们摆脱引路的丫鬟后,她们就一直在打转,因为天色昏暗,全靠灯笼照明,要不是前头引路的灯笼,她们都不知要往那儿走。 现在回想起来,那盏引路的灯笼不对劲啊! 因为乍见光明之后,那盏引路的灯笼就不见了,她们好像也没看到提着那盏灯笼引路的人。 那么那盏灯是谁提着的? 为去新房找黎浅浅的晦气,她们刻意把自家的丫鬟们遣开了,凤家庄领路的丫鬟也引开了,那,那盏灯是谁提着的?众位夫人们面面相觑。 突然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有鬼啊!”顿时所有人作鸟兽散,就剩黄大人夫妻两。 “老爷,老爷,老爷!”黄夫人朝丈夫伸手,“干么?”黄大人没好气的问。 “老爷,快,拉我一把,我,我,我腿软了!” 呸!老子也腿软啊!黄大人心里腹诽着,却还是伸出手去扶妻子,他虽不才,可也做不出危急关头抛弃妻子的事来。 凤公子穿着一身喜服,眉眼俱弯的在听玄衣回报事情,得知黄大人夫妻的情况后,冷笑一声,“这个黄夫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印象中没有这个人,更别提她女儿了! 玄衣也不解,“不知道,不过她爹似乎在朝中还颇有势力的。” “是吗?”凤公子摇摇头,“去跟二公子说一声,这事,就交给他处理了。” 玄衣苦笑,为二公子一掬同情之泪,低声应诺转身去交办事情了。 今儿是公子的洞房花烛夜,似乎是不宜拿这些琐事惹他心烦。 算啦!二公子能者多劳,日后等他成亲了,再让公子弥补他好了。 黎浅浅在新房里头,充当孩子王,当凤公子过来时,她已经换下嫁衣,洗漱完毕,带着两个小朋友睡着了。 凤公子看她们睡得熟,轻笑一声,把两个小朋友抱起来,交给他们的奶娘,让她们带着孩子在堂屋另一侧的暖阁歇息。 打发走春江她们,凤公子拆了发髻,径自进净房洗漱,等他出来,大红蜡烛还亮晃晃的,他没吹熄那两支喜烛,大哥说,要点到天亮的,他坐上床榻,将床帷拉拢,床帷里虽不暗,也不怎么明亮,有种暧昧飘荡在空气里,他想了下,在黎浅浅的额上印下一吻。 然后把她挪到内侧,黎浅浅顺势翻了个身,睡得更熟了,毕竟前一晚没睡好,起床后又忙又乱了一天,之后又和两个小朋友玩,她一躺到床上立刻沉入梦乡,现在被窝被她睡得热呼呼的,翻过身后,抱着被子揉了揉脸,完全忘了今儿是她的新婚夜。 凤公子倒是对今晚颇为期待的,可看她睡得那么香甜,反倒不忍心吵她了,睡吧!睡吧!反正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也不急着今天晚上就圆房啦! 就这样,两个人的洞房花烛夜过去了!得知小两口新婚当晚没圆房,凤庄主第一个想法是,不会是小弟他,不行吧? 凤二公子则是愣了下,然后问,“小家伙呢?该不会是他闹了他小舅一晚上,害他们夫妻没空圆房? 蓝棠也是愣了下,问云珠,“凤三他,该不会是害羞得过了头,不敢,不敢,嗯,圆房?”云珠先是被主子的问话噎了下,然后笑了下回,“这奴婢不晓得。”心里却在腹诽,凤公子他知道害羞二字怎生书写吗? 她就没在凤公子看到过害羞是咋回事。 直到大家用过饭之后,蓝棠从奶娘那里得知,凤公子回房前,黎浅浅就已经因为和小朋友玩得太累而睡着,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问题不是出在凤公子身上,而是黎浅浅太累睡着了啊! “都怪我,昨儿竟然忘了把孩子们领回来。” 凤老庄主也难得苦笑了,“怪我,怪我,把他们兄弟两给忘了,原来你是把孩子放在浅浅那里了啊!” “是啊!昨儿来得亲戚们有点多,人多嘴杂的,小家伙现在渐渐大了,我怕那些人嘴上没把门,胡说些什么,让孩子听见了,那可就不好,所以浅浅进门后,我就把孩子放她那儿,那些人不好进去,孩子也就不会听到她们的胡言乱语。” 凤老庄主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等到凤公子牵着黎浅浅的手进来,大家才停下这个话题,看凤公子领着黎浅浅,一一为她介绍家族成员。 凤家庄的主子就这么多,而且黎浅浅早就认识了,因此认亲很快就结束了,至于商大舅他们,不急,等他们祭告祖先之后,再来认这些亲戚不迟。 更何况商大舅他们住在城里的客栈中,要到凤家庄的分舵有段距离,要真等他们来认亲后,再去祭告祖先,怕祭祖的时间略晚,因此双方讲定,先他们自家人认亲,然后祭祖,等他们到了再去认这些亲戚就好。 商大舅很是开通,商二舅嘛!也没什么意见,至于最会斤斤计较的商大嫂嘛!因为尚在禁足中,所以她的意见可以不列考虑中。 而其他商家嫂子们,有商大嫂的殷鉴不远,谁也不敢再贸然尝试,所以认亲仪式很顺利的结束。 这次认亲,可还包括了凤庄主夫人蓝棠,以及她的儿子凤磊,还有凤云,也就是小家伙,虽然是凤家长房的人,可是凤老庄主夫人娘家人早没了,方夫人一家子也都让她们自己作没了,严格说起来,凤公子他们的亲戚还真只有商大舅他们。 而凤家庄的护史公子、数字公子们,那都是凤家庄的自家人。 黎浅浅这些年早就与他们熟识,互相赠送见面礼后,就又被凤公子带回房去补眠。 等到三朝回门,黎浅浅看到凤老庄主、凤庄主他们为她准备的礼物时,忽然有点头晕,怎么这么多礼啊? “都是大家的一番心意,你替爹他们收着,一会给他们带过去就是。” 黎浅浅只得点头,等黎韶熙兄弟上门,请新嫁娘回门时,看到那一车车的礼物,也有点蒙,不过黎韶熙很快就反应过来,用力拍了拍凤公子的背,“娶了我妹这个大福星,送这么多礼,应该的,应该的。” “是。”大舅兄您说的是。凤公子微笑点头,随黎浅浅兄妹回黎将军府。 远远的,就见黎将军府开了大门相迎。 “开大门相迎啊!会不会太过了?”凤公子探头看了下问。 黎浅浅笑,“一会儿叫大哥开东角门让我们进去就是。” 她爹开那个门迎接她这个女儿回来,是他的心意,他们从家人进出的角门进去,表示还是一家人,则是她的心意。 凤公子笑,“都听你的。” 。 正文 第一千六十九章 进宫谢恩 黎浅浅回门后,就随凤公子暂在京城住下,蓝棠她们才到京城不久,自然也要休整一些日子再回凤家庄,因此这段时间,蓝海和黎经时两人那笑停都停不住,就连宫里,皇帝都很明显感觉到他们二人的欢愉。 皇帝好奇动问,得知他二人的女儿都在京城,且都出阁了,蓝海的闺女还给他添了个大胖孙子,然后皇帝才在大太监的提醒下想起来,蓝海的外孙不就是之前才被自己封了镇南侯的那个小娃娃吗? “这可是朕朝中年纪最小的小侯爷了!朕可得好好的瞧瞧他才成。” 蓝海虽有些不乐意,不过外孙到底是领了侯爷的爵位,之前远在凤家庄,不克进宫谢恩倒也罢了!现在既然进了京,就得进宫谢恩。 黎经时暗暗庆幸,自家女儿不用进宫来,天知道这宫里有多少贵女,个个都是不好惹的,他家女儿娇弱,还是别进宫来的好,免得被这些贵女盯上。 黎经时还不晓得,黎浅浅早就被人盯上了,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帖子送上门。 他还在庆幸女儿不用进宫,皇帝就转向他,道,“黎侯的闺女儿难得进京一趟,正好陪蓝卿的女儿和外孙一起进宫来。” 呃,他能说不吗?显然不行,黎经时只得郑重谢恩,然后皱着眉头和蓝海一起告退。 蓝海倒是蛮开心的,他原就担心外孙进宫谢恩没人帮照看,现在皇帝这么一说,黎浅浅和蓝棠都要一起进宫来,外孙的安危就有保障了。 消息传回凤家庄分舵,黎浅浅不以为意,蓝棠觉得蛮麻烦的,拉着抱着外孙笑得开怀的蓝海问,“以后皇帝不会心血一来,就召小石头进宫吧?” “没事儿,今儿要不是有大太监提醒,皇上都想不起来小石头是谁!再说京里朝贵满地走,人多着呢!光是皇帝的孙子就十来个,他们身上都还没封爵呢!他们身后的亲族们可急着,肯定会拦着皇帝常常召见小石头。” 皇帝就这么一个,有这么多人想要得到皇帝关注,少掉一个,就表示他们得到关注的机会就多一点。 蓝棠听父亲这么说,心下稍安,与黎浅浅开始给儿子挑进宫穿的衣服。 不过才开始挑,就听下人来报,道是内务府的人给侯爷送衣服来了。 收下东西一看才知,原来镇南侯是有朝服的,不过因他还小,又不在京城,内务府的人就一直拖着,反正也不晓得蓝海会不会一直得宠下去,他身无官职,全靠皇帝青眼在宫中行走,哪天要失宠了,谁还记得他外孙啊!还是抓紧时间巴结在京里的权贵。 因为如此,凤磊的朝服就一拖拖到了现在,要不是内务府总管消息灵通,只怕凤磊进宫时就得穿着家常服进宫。 若真是如此,到时惹皇帝不悦,追究起来,内务府总管别想落着好,所以来送衣服是总管太监最重用的徒弟。 他一见到蓝棠她们,就笑容满面打迭了一堆好话奉上,蓝棠虽不耐烦听他说这些,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一二。 毕竟明日要进宫,可不好得罪了这些内官。 黎浅浅本坐在一旁逗孩子玩,见状歪着脑袋想了下,转头让春江拿了几张折扣卡给来送衣服的太监。 “这是我们锦衣坊、天宝坊以及福满园的九折卡,大人拿着玩儿,再不济也能打赏人。”春江笑盈盈的将九折卡递给那位太监。 虽说太监们都是无根之人,不过还是有人与家里关系不错的,就如眼前这位,他幼时家贫,本来是他妹要进宫做宫女,好换钱养家的,可是不巧,她临进宫时发了高烧,最后这位徐内官便自告奋勇,替他妹进了宫。 可男孩和女孩不同,宫女六岁起就能进宫学习宫规,学得好的,就送到教引嬷嬷那里学着各项活计,等宫里有缺,她们就能顶上,等到了二十五岁,就可以出宫归家。 但男孩子则不然,他们得受宫刑,也没有出宫的机制,只有一辈子待在宫中的份儿,如果幸运得主子看重,也许还能有一番造化,若不幸,那不知何时丢了小命,也是常有的事。 徐内官进宫后,他妹身体渐好,来年也跟着进宫,家中有两人在宫中当差,家里自宽裕不少,等到二十五岁,徐内官的妹妹就出宫嫁人,徐内官与家中兄妹感情不错,小辈多,他这舅舅若能拿这些九折卡,带侄子、外甥们去买东西,肯定会很受欢迎。 脑子一转立刻就想明白了,徐内官脸上笑意渐深,他不是不知好歹的,话语中就点拨蓝棠她们不少,还将明日进宫的外命妇有那些人,都一一告知黎浅浅她们,此外,内命妇有几位会召见她们的,也都跟她们细说。 黎浅浅见他上道,送他出府时,不免再添了些礼,不止他个人的礼再厚了几分,连总管太监、随行的小太监们个个都有礼,春江还对小太监们说,他们是有福的,能跟在徐太监身边学习,要好好学习才是。 徐内官站在一旁笑得满脸菊花开,春江把人送走后,杨柳好奇问她,“不过是个内官,日后又不一定会再见,为何要对他这么好?” “多个人就多个机缘,你说日后不一定会再见,也许接下来会常常碰面呢?再说了,就算我们日后不和这些内官打交道,可咱们在京里的人可不少呢!你怎知他们不会需要有这么一个人脉呢?” 杨柳闻言点点头,“春姐说的是。” 春江摸摸她的头,然后有点惊讶,“杨柳长高了呢!”以前不用抬手就能摸到她的头顶,现在不只略抬手,而是要抬得高些,才能摸到她的头顶。 杨柳听了直笑,“嗯,叶妈妈说我抽条了,衣服都变短了呢!” 春江笑着点头和她一起回去,凤公子成亲的新房设在凤老公子夫妻的旧院子里,凤二公子原也住在此处,不过因在此设了新房,他便带着小家伙住到凤老庄主那去。 凤老庄主近来除了忙襄静大长公主和瑞郡王妃的事,就是忙着逗两个孙子。 小家伙大点,会跑会跳会说话,凤老庄主自凤公子成亲后,就常带着他出门去,凤磊还小,不懂得吃醋,现在的他还是个吃饱睡睡饱吃的小宝宝,哥哥回来,有人陪玩,他就玩,没有,他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和自个儿的脚丫子玩得很起劲儿。 凤老庄主回来,得知蓝棠明儿要带着小石头进宫谢恩,便把儿子、侄子找过来,“给咱们在宫里的人知会一声,让他们照顾着点。” “已经通知过了,您就放心吧!”凤庄主道,开玩笑,他儿子要进宫去,自己又不能跟着去,自然要早早安排接应的人手。 凤公子看凤老庄主满意的颌首,不由好奇,“大伯父,那两人……” “都要安排好了,我就不信皇帝还容得下她们二人。” 凤公子和凤庄主交换一眼,没说话。 当晚凤公子回房时,黎浅浅她们正在给她挑衣裳,“这是在干么?” “在挑明日进宫的衣服。”黎浅浅笑着迎上来,帮凤公子除去天青织锦狐狸毛斗篷,交给春寿后,挽着凤公子的手,走到桌边瞧摆在上头的衣服。 因黎浅浅是新嫁娘,所以春江她们给她挑的,都是以红色为基底的衣服,佐以深浅不一的红色系配件。 “这件橘红色锦缎比甲还不错。”凤公子看了一圈,觉得有点眼花,只好挑了件在自己近前的衣袍。 黎浅浅笑着摇头,“要我说,不要绣样繁琐的,简单就好。” 春江她们却觉得花样越繁复越大气富贵,主仆几人意见相左,黎浅浅觉得有点头疼。 “我知道你不喜欢花样繁复的,觉得那样太隆重,不过进宫嘛!最好是别与众不同为佳,免得因此被人给盯上。” 从众低调,有时也是自保的方式。 然而黎浅浅的身份,注定她不可能低调。 * 天色还蒙蒙亮时,黎浅浅就已经起身练武,凤公子和凤庄主在她过来时,已经开始过招,凤二公子坐在廊下,看到她过来,忙招呼她坐。 “你今儿要进宫?” “嗯,还有大嫂和小石头。” 凤二公子点头,“小家伙本来说要跟去保护弟弟,不过被我派了功课,所以他就不能去了。” 黎浅浅笑,“二哥给他派了什么功课?”能够让他割舍下弟弟,不陪他进宫? “我说带他去京城的温泉客栈小住,至于什么功课,自然是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二哥厉害。”小家伙不喜欢一直待在一处,尤其日前因凤公子要成亲,分舵来了不少客人,因怕人多嘴杂,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叫小孩子听了不好,便拘着他不许他往外跑,大家都忙,也没什么时间带他出门玩。 说起来已经憋闷了好些天了,怪不得听说要带他去温泉客栈小住,就连要派功课给他,他都不愁了。 “回头让他小舅给他带些好吃的回来。”黎浅浅道,凤二公子闻言直笑,“这就派差事给他去做了?” “那是。”黎浅浅扬起下巴,有点小傲娇的道,“他是我相公嘛!有事自然得由他代劳啦!” 凤二公子闻言直笑,“行啊!那我列张清单给你,回头让他也给我带点啊!” 黎浅浅笑道,“二哥使唤起人来,也不差啊!” “那当啦!”凤二公子说着,朝身边的小厮招手,让他们准备笔墨,黎浅浅见状也就不扰他,径自起身到一旁打坐练气去了。 等到收功,回房洗漱用过早饭,就准备更衣进宫了。 黎浅浅是侯府千金,但身上并无诰命,因此没有大衣裳,只能穿自家的衣服,她最后挑的是套玫瑰红锦缎小袄,同色毛里长裙,外罩橘地洒金斗篷,长发梳了流云髻,上头簪着的是金累丝玫瑰步摇,间中还点缀着几支珠簪。 让她在端庄大气外,还添了些许少女的俏皮。 春江她们只能跟到宫外,蓝棠因带着儿子镇南侯,可以另带一人帮忙照顾孩子。 蓝棠想了想,最后选择由云珠充当奶娘,随她和儿子进宫。 蓝棠抱着儿子下了车,只是儿子日益沉重,她虽也有习武,不过到底不够高深,没多久就觉得累了。 云珠忙要接过去,却被黎浅浅半道给截了。 “我先抱他,一会儿你要抱着的时间可长了,现在先好好歇着。”黎浅浅抱着凤磊颠了下,嗯,这小石头确实很符他小名,真的像是小石子儿,又重又沉。 见云珠还有些忐忑,蓝棠安抚她,“现在浅浅还能帮你抱,一会儿,就得你一个人抱着了,现在就先歇着吧!” 云珠想想也是,教主和夫人虽不是诰命夫人,可是也没有叫她们二人在宫里自个儿抱孩子的理,可不就都得由自己来吗? 因为皇帝还在上朝,她们进宫后,就被领去见太后,太后宫里已经热闹非凡,也不知是平时就这么热闹呢?还是因为知道黎浅浅她们要进宫来,所以特别来此相候。 太后早听闻今儿来的这两位的身份,蓝棠的父亲蓝海可是神医,轻易得罪不得,黎浅浅的父兄都是皇帝跟前得用之人,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再说了,黎浅浅名下的产业,就是太后在深闺之中也有所耳闻。 黎浅浅一上来,奉上的礼就是折扣卡,嗯,都是一视同仁的九折卡,席间就有贵女忍不住酸她几句,黎浅浅不以为意的看她两眼,便挪开了眼。 见状,那位贵女气得半死,可又不好明白说些什么,反倒是她的闺蜜们纷纷跳出来,打着为友出头的名义,找黎浅浅的麻烦。 黎浅浅轻笑反问,“我家这九折卡呢!其实拿着的人都不在意能打几折,而是在乎这卡的稀有性,若真如几位小姐说的,广而发之,那岂不是失去了它的独特性及稀有性,满京城人手一张,虽是招了不少客人,但实际上铺子得益不多,还不如保持其独特及稀有。” 黎浅浅并不是听不出来,这几位贵女的目的,就是想从她这里讨好处,想拿几张折扣卡回去,好让她们在小姐妹间显摆呗! 可黎浅浅与她们不过一面之缘,凭什么要求她给这份人情? 没看贵为太后,也只从她这里拿了一张九折卡而已吗?嗯,好吧!太后那张是她特地设计的,只此一张,且所有商家皆通用,比之昨日给徐内官的九折卡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这些日子以来,黎浅浅送出不少折扣卡,不过如太后手里这张的,却只此一张别无分号,尽显尊荣与不凡。 眼前这位呢!听说是皇上的侄女,也就是皇上兄弟的女儿,仗着在太后宠爱,颇为高傲任性,听说不少朝臣的女儿因被她刁难,从此视入宫为畏途呢! 她早就相中黎浅浅手里的天宝坊和锦衣坊,想抢来占为己有,不过她娘还算是个聪明人,知晓女儿的性子,早早就对她三申五令,不许她任意妄为。 可惜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她女儿到底还是按捺不住性子,当着太后的面就发难了! 。 正文 第一千七十章 羡慕嫉妒 太后坐在上首,笑得很是和譪,不过眼底闪过的精光,以及微微上扬的嘴角弧度,却没逃过黎浅浅的眼睛,她侧头回想了下,便明白了。 知道要进宫,她自是要提前做准备的,再加上前一天徐内官给的内线消息,黎浅浅晓得,那位找她麻烦后,靠一群闺蜜替她出头的贵女是静王庶女,虽是庶出,但她的母亲与太后系出同门,也是因为如此,太后才会对她颇为恩宠。 不过这不代表太后待见静王,以及她侄女儿姚侧妃,静王当年也有望登基为帝,太后娘家没把自家女儿嫁给当时尚为皇子的当今,而是选择了静王,虽只是侧妃,但一旦静王登基,一个贵妃之位没跑的。 纵使后来是当今登基,且之后娘家人没少来巴结示好,甚至想将姚家女送入宫中为妃,有太后这个姑母在,想来姚家女在宫中,肯定能混得风生水起。 只不过太后都以皇帝不喜为由给推掉了,姚家人以为皇帝是恼他们在他势微时,看不上他,没把自家女儿许给他,现在他当皇帝了,他们又来想把女儿送进宫,如此行径引皇帝不喜。 试探几回后,姚家人就打消念头,老实了数年,等到皇子们长大,便又积极运作,想把姚家女再嫁入皇室,争取姚氏女为后的可能性。 这次倒是让他们如愿以偿,姚氏女陆续嫁给了多位皇子,只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全毁在了咏亲王之手。 现在新一茬的皇子要成亲,姚氏女却偏无适龄的,因为年纪相当的姚木兰,就在出事的当天,被三皇子纳进府做侧妃去了。 可怜她不过双十年华就要守寡,上头还有正妃在,她就算想改嫁也不成,谁让她是上了皇家玉牒的侧妃。 这个侄孙女在娘家时,与静王侧妃的女儿季楠楠最要好,当初也是因为随季楠楠进宫,才得了太后青眼,将她许给皇子,倒是没想到,就此葬送了她一辈子。 太后一边怜惜姚木兰,一边对领她进宫的季楠楠颇为不满,因为季楠楠一直以来都像是没事人似的,从不曾去探望姚木兰。 在太后心中的天平来说,娘家人自然要比出嫁的姚家女重,娘家侄孙女当然要比出嫁的姚家女所生的女儿重要。 在没见到姚木兰前,季楠楠在太后面前,当然要比朝臣之女,或其他宗室女要来得得宠些,毕竟她是她们姚家女所出。 但别忘了,季楠楠的父亲是谁,太后怎么可能会真心疼爱她?真要疼女儿家,皇上又不是没女儿。 只不过公主们不是已经出嫁,就是还在丫丫学语,所以太后才会宠爱季楠楠。 然而真心疼宠,和只做表面功夫的,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差别的。 季楠楠又不傻,怎会看不出来,只是每每向母亲抱怨时,总会被她以‘太后是为咱们母女着想,毕竟咱们上头有你嫡母和嫡姐在,太后真要荣宠太过,不免要让人质疑,太后支持你父王宠妾灭妻。’ 季楠楠明知这全是她娘安慰她的话,可是又忍不住想,万一真是如此呢? 所以她时不时会悄悄的试探着太后,想要看看太后对自己的容忍底线在哪?要真是如她娘所言,那么像今儿这事,太后应该会挺她,甚至二话不说,就把黎浅浅给她的九折卡交给季楠楠,任她使用。 然而,季楠楠等了又等,都没等到太后松口,并把手里的九折卡给她,而是交代女官收好。 力挺季楠楠的闺蜜们见状也有点蒙,太后不是一直很宠爱季楠楠的吗?怎么今儿不一样了? 她们虽未开口,可一个个都在绞尽脑汁,想着把话题扯回来那张折扣卡上头,因为季楠楠可是跟她们说了,只要她们帮她,把黎浅浅手里的这些赚钱的铺子给弄到手,日后的回报定然不少。 别说,这些贵女们虽说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但是那毕竟是家里的钱,她们手头上私人所有的零花钱,真的就只是零花钱,毕竟她们还要打赏人,这个钱,不能省,如此一来,她们手头上可以自由运用的钱就不多了! 锦衣坊每季都会推出新款,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虽然说自己家若有绣工不错的丫鬟,也不是做不出来,但就是缺乏人家的巧思啊! 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手里有点闲钱,想学人家开店赚钱,可到底是没有经验,也没人手,不像黎浅浅,她可是有黎漱及整个瑞瑶教的支持,所以这些贵女们的铺子赔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要黎浅浅说,这几位姑娘眼高手低,既没自知之明,也无识人之明,她们身边既有长辈精挑细选的人,便都是可用的人才,可惜人材也是有其脾气的,对主子,尤其是没本事的主子,她们是不会弯下腰卑躬屈膝百般讨好对方的。 人都喜欢听好话,这几位姑娘也不例外,重用了会说好话拍捧她们的人,而将真正人才撇在一旁,如此一来,不管她们开什么铺子,赔钱,都是可预见的结果。 因为自家做什么都赔钱,就看人家赚钱眼红啦! 其实京城里头,不乏赚钱的老字号,可这些姑娘为何独独相准了黎浅浅的铺子呢?无非是因为黎浅浅是最常被家长们拿来和自己儿女做比较的对象了! 黎浅浅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这些贵女们看不到黎浅浅做了多少事,只看到了她外在风光的一面,鄙视她乡野出身,瞧不起她是个江湖人,嗤笑她不过是靠父亲和师父才有今日的成就。 倘若换成是她们,肯定会比她更有成就云云。 反正嘴上说说又不犯法,姑娘家私下聊天又不会传出去,也不怕因此得罪人。 季楠楠之前也和闺蜜们聊得很起劲,只是她的身份到底和其他人不一样,她,可是亲王之女!又得太后宠爱,如果她想要,黎浅浅一个乡野来的,江湖出身的臣下女,敢拒绝季楠楠的要求吗? 眼下她们缺的就是一个借口,只要顺着这个借口撕开一个口子,不愁黎浅浅不双手奉上季楠楠要的东西。 大家之前说得很美好,很热乎,都以为今天肯定能得偿所愿! 谁知太后压根没给她们机会,把话题拉向她们想要的方向,而是朝蓝棠招手,让她把凤磊抱过去。 凤磊宝宝刚睡醒,他睡饱了却饿了,蓝棠给他一块麦做的磨牙饼,这磨牙饼入口即化,看太后满脸笑的看着自己,他以为太后也想要小麦磨牙饼,便伸手把饼递过去,后来又好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把手收回来,并用小手拍着他娘的手,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什么。 黎浅浅看他的动作,略猜到一二了,不过人家亲娘在呢!她就不多嘴了。 蓝棠看儿子的样子,自然也知道他想干么了,只是,“太后吃饼吗?小儿他以为您想要,所以想分您一块。” “好啊!”从来都是被人寄望着给人东西的太后,难得遇上有人想给她东西的,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感觉很新鲜哪! 等看到蓝棠从包里取出来的小麦饼时,她也不禁错愕愣怔了下,就这么一块干巴巴,平淡无奇的饼? 太后的错愕太明显,季楠楠等人看了不免嗤笑一声,等着看蓝棠和黎浅浅倒霉。 季楠楠她们都看出来的事,黎浅浅自也看在眼中,她欠了欠身,上前道,“娘娘容禀,这是我家长嫂特意为小侄子做的吃食,专为给他磨牙用的,因为他还小,不能吃太油太咸的食物,所以这个饼也是如此,自然也没有馅料。” 太后听了就笑了,“是是是,这么大的孩子,饮食上是该小心着,磨牙用的啊!他长牙了?” 说起育儿经来,太后也是小有经验的,与蓝棠这位新手妈妈凑在一块儿,竟然非常有话聊。 太后与蓝棠投缘,说得兴起,索性带着孩子一起进了暖阁,太后坐到暖阁里的暖榻上,还叫蓝棠一起坐,凤磊被放在暖榻上头,看他躺着咿呀,学翻身,太后看了乐不可支。 皇帝下朝过来时,才走近就听到太后的笑声,不由惊疑的看着女官和宫女们,“这是……”太后向来是笑不露齿,曾几何时会如此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 “禀陛下,凤庄主夫人妯娌两,带着镇南侯在暖阁里侍候太后。” 皇帝瞟了眼被晾在正殿里的众官眷们,嘴角微翘,“走,我们去暖阁瞧瞧。” 回话的那位女官嘴角微抽,适才静王妃让她去问问太后,看何时放她们走,本以为皇帝来了,见此情状,就会主动发话,让她们离开,谁知…… 皇帝看到她们被太后晾着了,却故意视若无睹,任她们继续被晾着,嗯,看来,皇帝应该是知道,之前静王庶女季楠楠一伙人所为了! 要知道,皇帝看似对这些侄子侄女不错,但实际上如何?她们这些在宫里侍候的人都品得出几分来。 皇帝又不是没儿女,为何要对侄子、侄女比自家的儿女还好?那肯定是有缘由的,例如故意把人立起来,当做是砥砺皇子们的磨刀石。 至于侄女们,看看此前季楠楠把多少贵女吓得不敢进宫,可给皇帝省了多少事儿,不用担心那些朝臣们拚命的往后宫塞女儿,或是成天把女儿带到太后跟前,好给皇子们塞女人。 季楠楠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功用在。 黎浅浅和蓝棠看皇帝来了,本想告退的,不过皇帝可没打算放她们走,他先是把凤磊抱过来逗弄一番,得知凤磊大方的分享了块磨牙饼给太后,皇帝竟也难得的孩子气起来,开口跟凤磊讨要。 凤磊小朋友还是个奶娃娃,也不知他是听懂皇帝的话没,睁着黑亮有神的圆眼睛,看着皇帝好一会儿,转头朝他娘咿咿呀呀半晌,蓝棠有点崩溃,儿子到底想干么啊? 黎浅浅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从包里取出块饼来,“你给他,看他想做什么。” 蓝棠不好直接给凤磊,而是交给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凤磊看饼干跑到个陌生人手里,不高兴的用力拍着皇帝抱着他的手背,一边两条小腿蹬呀蹬的,在皇帝的常服上蹬出皱折来。 “这是怎么了?” 大太监忙把手里的饼递给镇南侯,只见镇南侯咧出只有两颗糯米牙的小嘴对他笑了下,然后把饼干很郑重的放到皇帝的嘴边,还一边张大嘴,示意他张嘴。“啊!” 皇帝笑了,张嘴咬下饼干一口。 原以为硬脆的饼,入口就化开来了。 皇帝愣了下,问,“不说是磨牙饼吗?怎么入口即化?” “虽是为孩子磨牙特别做的,可孩子的牙才刚长出来,很脆弱,要是饼太硬,难免会伤了牙和牙床,孩子长牙时口腔会分泌许多口涎,这饼遇上口涎就化开,便不会因为太硬伤牙或令孩子受伤。” 要是小利牙磨啊磨,断了一块饼在嘴里噎住了,岂非不妙?因此入口即化,也就不会产生这样的危险。 皇帝一听才知,原来这养孩子不容易啊!连给孩子磨牙的饼,也得这么费心思。 暖阁里头,太后母子因这育儿问题,难得亲近了下,太后原是要赐蓝棠她们用膳的,不过看凤磊已经在打瞌睡,心有不忍,便放人回去。 正殿里候着的各家外命妇,便有幸陪皇帝母子用膳,个个都觉脸上有光,唯独季楠楠有些不快。 本来还想皇帝来了,当着皇帝伯父的面,黎浅浅可不敢再像之前那样,不给自己脸面了吧? 谁知开席后方知,黎浅浅竟然已同蓝棠母子离宫,虽有些失望,不过,季楠楠心想,太后不是很喜欢蓝棠吗?可是在皇帝来后,没留她们用膳,肯定是她们不知怎地得罪皇上了! 要不然太后怎么会不留她们用饭呢? 因如是想,季楠楠总算是露出笑容来,打定主意,等出宫之后,就上门威逼黎浅浅去,就不信得罪了太后和皇帝的她,敢不对自己言听计从,毕竟自己可比她了解这两位至尊,想要挽回颓势,黎浅浅肯定乐意出点血的。 因为这么想,季楠楠这餐吃得很开心,虽说这宫宴菜都是半冷不热的,让惯于吃热腾腾饭菜的贵女们不怎么尽兴。 从太后宫中出来,为季楠楠出头的几位贵女,纷纷聚到季楠楠身边,她们开心的猜测着,对宫规不怎么了解的黎浅浅和蓝棠,之所以没被赐宴,肯定是在皇帝面前失仪了,所以才会没有领宴就出宫。 几位贵女听她这么说,虽心有疑惑,可她们之中又有谁比季楠楠更了解太后的呢?她说的肯定没错。 于是大家就开始起哄,闹腾着出宫后,去凤家庄找黎浅浅麻烦。 谁知才出宫,上了马车正准备要去凤家庄,就听到有马蹄声由远而近,这是出门办差回来的太监和侍卫们? 季楠楠悄悄掀了帘往外瞧,就见门前侍卫上前问好,“苏大人差事办好了?” “好了!”为首的太监姓苏,是皇帝身边的近侍,他掏出个荷包,扔给门前侍卫,“这是黎教主赏的,说是给兄弟们喝茶用的。” 门前侍卫打开一瞧,乐了,“多谢苏大人,多谢黎教主。” “嗯,行了,咱家还得回去给皇上回话,回了。” “欸。”苏太监打头领着几个小太监走了,护送他们的侍卫则归队,门前侍卫们围过来好奇问道,“你们刚刚是上哪儿去了?” “还能上哪儿去,送镇南侯和黎教主回凤家庄呗!陛下和太后娘娘心疼镇南侯,说他小小年纪熬了一上午了,便让他早些回去歇着,还赐了一桌御膳给黎教主和凤庄主夫人,和家里人一起享用。” 哗!这也太荣宠了吧? 话声才落,就见又有一队太监捧着红木托盘,上头全是密封的匣子,看那精美雕工,就知那匣子价值不菲。 “咦?蔡大人这是往那儿去啊?” “正好,点一队人护送我们去凤家庄,这是陛下赏给镇南侯的小玩意儿。” 季楠楠撩着帘子的手不禁狠狠的扯了帘子一把,这哪是惹恼了两位至尊,分明是得了皇帝和太后的青眼嘛! “小姐,咱们还去凤家庄吗?” “回家。”去什么去,去自取其辱吗?帘子被她用力的摔下,差点就被扯掉下来。 。 正文 第一千七十一章 整顿 与季楠楠交好的几位贵女,坐在自家马车里,注意着这头的动静,她们自也听到太监和门卫的谈话了,正想派人去问季楠楠还去不去凤家庄时,就看到静王府的马车动了。 “咦?她这是要去哪儿?”一个站外头的丫鬟,看静王府的马车转向王府的方向,而不是往凤家庄去时,不由大声的喊了一声。 这一声,不止守在宫门前的御卫们听见了,就是坐在马车里的季楠楠也听见! “那是谁家的丫鬟?忐没眼色的。”侍候季楠楠的大丫鬟气红了脸啐了一声,然后她就被突如其来的巴掌给打蒙了。 “小姐?”大丫鬟不敢置信的捂着脸颊看着打人的季楠楠。 “说谁没眼色呢?给我滚下去。”季楠楠峨眉轻扬话声方落,就见那大丫鬟被人从马车里踢下去,因为车速快,她被踢出去后,立刻就被马车的车轮给辗过,连呼救一声都来不及就香消玉殒了。 其他侍候的丫鬟见状个个呆若木鸡,怔怔的看着刚刚处置完大丫鬟的季楠楠,就见她一脸平静的回视她们,“怎么,都傻了?给我上茶。” “欸欸,就来,小姐稍等。”丫鬟中有个较伶俐的,听到主子呼喝,连忙应声上前倒茶。 就这样一条人命没了,可在季楠楠心里,那人无足轻重,她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车里侍候的丫鬟,驾车的车夫,以及随行的嬷嬷和侍卫们全都心颤了下。 丫鬟们个个噤若寒蝉,越发小心侍候,随行嬷嬷们也不敢开口,毕竟她们就在马车旁边,不管说什么,都会传入主子耳中的。 车夫嘛!他没人可分享,不过这不妨碍他,回到王府之后,跟人说这件事。 侍卫们就比较直来直往些,在前开路的,不知后头发生何事,可在后头的,却个个亲眼目睹那被车轮辗压破碎的尸身。 反正走在后头,也不虞被主子听见他们说什么,便大胆点评了自家主子们的性情来。 人嘛!都爱八卦,尤其爱这些权贵豪门的八卦,静王自先帝还在时,就一直有贤王之称,呼声极高,当时大家都以为,他有望登基为帝,谁也没想到会被当今截胡。 当然啦!这些都是民间说法,其实老臣们早就晓得,在先帝心中,当今一直是不二人选,会有这些传闻流传开来,有人说是支持贤王的人代他不平,而散布出来的消息,也有人说,是静王自己不甘心,愤而命人将这些传闻传扬于市。 但不管事实真相如何,静王都不可能成为皇帝了! 就算当今驾崩,也有他的儿子会继承帝位,再不济,也还有孙子啊! 所以这些年,关于那些传闻淡了,再加上每个月都有新鲜事发生,谁还会记得静王曾经有过贤王这个称号呢? 只不过静王府一向很平静,静王内敛沉潜,静王妃能干贤惠,静王的儿女们虽不出众,倒也不曾出现过纨绔子弟,总的来说呢!在京城这个贵人如织的地方,静王一家真的很安静。 直到最近一两年,才传出静王侧妃姚氏所出之女,颇得太后欢心,时常召她进宫相伴,这位主儿呢!是个泼辣如姜蒜的主儿,不知有多少进宫向太后请安的贵女,被她怼的不敢再踏足宫中。 而就是这么一个泼辣的主儿,刚刚竟然从马车里踢了一个丫鬟下车,结果那丫鬟就这么活生生被马车给辗死了,可她主子连停车下来察看都没有,就这样毫不当回事的走了。 京城百姓们几曾见识过这样的贵人啊? 虽都听说,给贵人当下人不是像他们所想的那么轻松,那得命好遇上好主子,才有那个福气。 因为当今圣上宽厚仁慈,底下的人秉承上意,自然也都是宽厚待人,几曾听过出手狠厉的主人,不想,今日,就在大街上,让他们亲眼目睹了! 而且听静王府的侍卫们所言,这位主儿还不是独一份呢! 传闻中那位能干贤惠的静王妃就是御下最为严苛的一位,想想看,连个庶女都如此狠辣了!那嫡女呢?庶女会对丫鬟下手这么重,是不是因为平常被嫡女欺压得无法喘息,才会把气出在侍候的下人身上? 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嫡女如此,是否都是有样学样,跟静王妃学的呢? 不得不说,京城人的发散思维非常的有意思,季楠楠万万想不到,自己发泄情绪的举动,竟然意外的黑了嫡母和嫡姐们一把。 想来她要是知道,是绝对不敢这样任性妄为的,可这不是想不到吗? 毕竟她也才刚及笄不久,还是个孩子不是吗? 每次只要她做事,她娘总是护着她,挡在她前头这么说的。 静王妃不像平亲王妃那样,因为名声而装贤良,她精明能干,丈夫的每个妾室、庶子女们,在她眼中都是可标价的商品。 季楠楠得太后青眼,那便厚待一些,因为要常进宫,新衣首饰必不可少,静王妃虽不在意贤良名声,可也不能落个苛待庶女的评价,毕竟她还有女儿要嫁人呢! 季楠楠的脾气不好,她不是没想把人教好来,奈何人家的亲娘有宫里的太后撑腰,略说几句,姚侧妃就把宫里的大山搬出来了,搞得静王妃三番两回不是人的好尴尬。 她是真心为孩子好,毕竟就算是闺女儿,出阁之后还是要和亲家往来的,又不是嫁个女儿就断绝关系不走动了!女儿要是没教好,亲家自有微词,两家还怎么往来密切呢? 所以说,当年,静王娶正妃时,选了静王妃,而比静王妃更美,家世也更好的姚氏则为侧妃,不是没有原因的。 可是姚侧妃却认定了,是静王妃抢了自己的正妃宝座,入府之后,处处和静王妃作对,然而就算背靠太后,她仍旧争不过命,因为心怀怨念又一心争宠,导致她进府后迟迟无法受孕。 等到她好不容易从太后手中,得到宫廷秘方,怀上孩子,又要小心翼翼保胎,唯恐早早被人瞧出来,然后对她的孩子出手。 却不知,静王妃早就三申五令,命家中姬妾不许去招惹姚侧妃,省得她孩子出什么问题,把锅推给她来背。 静王妃管家甚严,姬妾们自进府就明白一件事,想在静王府里活下来,唯一要讨好巴结的,不是静王,而是王妃。 她们的吃穿用度全是静王妃在安排,就连住所也是静王妃命人修整的,静王对所有女人雨露均沾,也都是静王妃在调度,不会让某人特别得宠,也不会让人一空房就三四个月。 她就像是女将军一样,把静王的后宫当军队在调度,把整个静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唯二两个不受控因素,就是姚侧妃母女。 年轻的时候,她们两并列京城双姝,当年双姝归静,可是京城大事,也成了一段佳话。 任谁也想不到,在外人面前和乐融融的两美拱月,私底下却如水火般不相容。 季楠楠心思重、贪婪、任性,不过那张脸真是得天独厚,净挑她爹娘好看的地方长,是个标准的大美人儿,自小就是让人拍捧着长大的。 可是因她是庶出,玩伴也多是庶出,嫡女自有她们的小圈圈,季楠楠进不去,便带着小伙伴排挤人,那些在宫中被她挤兑得对进宫有阴影的,就是嫡女小圈圈的人。 静王妃为此没少做些安抚人的工作,可是季楠楠浑然不知,要不是她有个好嫡母,为她扫除了潜在的危险,怕她早就被人蒙头痛打一顿了! 毕竟被她怼的贵女,可是有不少家世显赫,且家中长辈手握权柄,这些人有不少是想把女儿或孙女送进宫做宫妃的,当然也有不少,是冲着皇子妃、侧妃等位置去的。 结果被季楠楠吓得不轻,还有一个姑娘被吓得整天说胡话,大夫精心调养了大半年才渐渐恢复过来。 静王妃听闻最近传闻,不禁闭上眼深呼吸,等到那口气呼出来之后,她觉得腹中浊气消减不少,这才追问传闻真实性。 “是真的,就在大街上,好多人都亲眼目睹,咱们就算说楠楠小姐不知发生何事,也圆不过去,因为当时,大家亲眼目睹时还有人大喊轮下有人,快停车,危险……可是楠楠小姐都没让人把车停下来。” 就这样生生把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给辗死了! 要知道,府中小姐身边侍候的大丫鬟,都是貌美如花,心灵手巧的,要不然也不会被挑去侍候小姐。 那个大丫鬟听说侍候季楠楠近十年,是个顶顶贴心的,大家都以为,这一位将来大概就是通房选候了,之前还有些小丫鬟争着要去侍候她,便是想着,等楠楠小姐出阁后,她便会成为姑爷的通房,好帮小姐固宠,若能得姑爷宠爱,生下一儿半女的,那可就成半个主子啦! 没想到,不过是例行一次随主子进宫的行程,竟然会成为她的绝路。 黎浅浅这里也没想到,当她听说后,不免有些低落,感觉那个大丫鬟就是替她受过,因为她在太后宫里和季楠楠针锋相对,依季楠楠的性子,她肯定要找回场子的,谁知自己没去宫宴,而是径自回家。 这让想继续找她麻烦的季楠楠,那口闷气只能生生憋着,这对生来就一帆风顺的季楠楠是一大耻辱,那日她肯定想追到凤家庄来找碴,可是在宫门前,得知她们不是因为恼皇帝,被草草送出宫,而是皇帝和太后都心疼镇南侯,才让她们姐妹早早返家。 这谅季楠楠临时改变了主意,那个大丫鬟就是撞到了枪口上,才会被季楠楠弄死的。 黎浅浅长叹一声,“那个丫鬟……” 刘二立刻回答,“静王府的侍卫收了尸,静王妃命人给她老子娘一百两银子,并将她厚葬,不过,她老子是个好赌成性的,老娘也是个不靠谱的,倒是她妹子是个烈性的,拿着那一百两银子就砸人,把去处理这事的管事媳妇气得不轻。” 刘二低声道,“那管事媳妇放话,只要这丫头落到她手里,肯定把她搓磨死。” 黎浅浅笑着摇头,“她老子手里有着一百两,想来不会在意他这女儿卖多少银子吧?你让人把她买下来,送到东晋那边的铺子去做事。” “您这是……” “能帮一个是一个,她姐姐既然能做到季楠楠身边的丫鬟,肯定是个心灵手巧的,想来她妹妹也不差吧?”黎浅浅看刘二和春江她们一脸诧异,苦笑了下,道,“我就是想,如果那天没和季楠楠针锋相对,也许她姐姐不会惨死吧?” 刘二和春江连忙开解她,“这不是您的错,有错的是季楠楠。” “是啊!听说她们之前就私下商议好,要朝您发难,太后素来疼她,一旦您和她发生冲突,肯定会护着她。” 黎浅浅猜到了她们的计划,却忘了太后的心思,别说黎浅浅没料到,就是皇帝也没想到,皇帝之所以去太后宫里,就是为了给黎浅浅她们撑腰的。 不想太后没有顺着季楠楠计划那样行事,反倒护着黎浅浅,没让季楠楠再有机会发难。 “您说,这太后究竟是怎么想的?”春江好奇的问黎浅浅。 黎浅浅笑,“还能怎么想?别忘了,季楠楠是谁的女儿!” “静王的女儿啊!啊!静王!”刘二反应过来了,倒是春江还没想通。 “当年静王有贤王之称,在民间极有民望,成为下任皇帝的呼声很高,太后是当今的亲娘,你们说,她对想跟她儿子争皇位的人的女儿能有多宠爱?” 原来是这样吗? “不说你们,大概就连皇帝,也都被太后这几年宠爱季楠楠的作为给迷惑了。” 刘二点头,“这两天宫里一连下了三道申斥的旨意去静王府,季楠楠这回可惨了!不止要被禁足,就连她娘姚侧妃也一并受罚,季楠楠还好,只在自己住处禁足,倒是姚侧妃,可惨了!听说是要送去庵堂静修,说是她教养不力,没把季楠楠教好,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竟然如此残忍。” 妄顾人命当街行凶云云,本来按照这样的罪名,进庵堂修身养性的,应该是季楠楠才对,不过皇帝说,她这样心恶之人,还是别去污了人神佛清净地,就待在府中思过吧! 皇帝的三道申斥旨意,一是给季楠楠,另一道是给姚侧妃,第三道嘛!则是训斥静王夫妻两,痛责静王为人父没尽到应有的教养之责,一味的修身养性,可皇帝看不出来,他修身养性的成果为何? 对静王妃的,则是要求她拿出亲王正妃的魄力来,一个正妃却让侧妃母女玩弄于股掌间,很是丢皇室宗室的脸面,要她好好的整顿静王府。 。 正文 第一千七十二章 仰赖 静王妃早就想要整顿王府,唯二的两个目标,自然就是姚侧妃母女,在她看来,这两人就是静王府里的毒瘤,老的嘛!老是在她面前摆出一副被她欺负,抢了王妃之位的死样子,小的呢,早些年还好。 可自打进宫后,得了太后青眼,就开始作夭,现在更好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就当街弄死侍候她的大丫鬟。 那丫头对她可是忠心耿耿的,漂亮贴心机灵,静王妃颇后悔,当年将她拨给季楠楠,若当日就知这丫头是个好的,她肯定就留给自己的女儿了。 可惜啊! 要知道庶女身边侍候的丫鬟,和嫡女身边侍候的丫鬟,看起来都一样,可实质上差别可大了,别的不说,光是婚嫁对象就天差地远,她们做大丫鬟的若被姑爷看上,收为通房姨娘,日后生下一儿半女,那身份可就不同了。 主子嫁得好,姑爷是有出息的,她们就算不作妾,也能跟着享福,要是为妾,生的孩子也能有出息,她们下半辈子便有靠了。 可主子要是嫁得不好,姑爷是个没出息的,她们不为妾,想嫁姑爷家有出息的管事,怕是都没人要。 静王妃曾对那大丫鬟递出橄榄枝,不过被婉拒了,后来发生的事,让静王妃不禁要怀疑,是不是季楠楠知道,自己曾想撬她的墙角,所以她才会这样对那个大丫鬟? 不晓得,现在季楠楠被禁足关在自己的院子里,姚侧妃被送去庵堂念经了,季楠楠还能作夭?有静王妃在,她连想送信出院子都办不到,更别说送信进宫向太后求救了! 黎浅浅和蓝棠一起去逛街,在锦衣坊的二楼包厢,听到了外头人议论纷纷,不由好奇让春寿和云珠出去打听。 不一会儿,她们两个就回来了,脸红红满眼晶亮,看起来是处于高度狂热之中。 “怎么了?” “外头在说季楠楠的事情。”春寿先说。 “带头议论她的,就是那天在太后宫中,帮她出头的那几位贵女。”云珠补述,“她们说季楠楠心肠坏着呢!想仗着太后的势,强抢您的铺子,不想太后不帮她作孽,出宫后她还想跑来凤家庄找碴,结果得知您和夫人是陛下和太后体恤,才早早归家。” 春寿接手说,“她就不敢上门寻衅了,可又满心怨愤,便把侍候她的大丫鬟踢出车外。” “也不知她们是有心为她说话呢?还是借机给她泼脏水,总之说得绘声绘影,好像她们就在场亲眼目睹似的。”云珠冷哼,“这几个女人也不是好东西,她们之所以对季楠楠的作为如此清楚,可见助纣为虐的次数不少,要不怎会如此清楚?" 黎浅浅点点头,“她们能跟季楠楠交好,那定是有其相合之处。”例如有相同的价值观,否则早就因为看不惯季楠楠的作为而疏远她了。 “把店掌柜找过来,我有话交代她。” 不多时,店掌柜就过来了,这是个年约四旬的美妇人,精明干练的精光在眼里不显,外人只看到她和善圆滑的一面。 得知是大东家来了,店掌柜很激动,要知道就算明知教主来了,未经召唤,她们是不得近前,能得教主召唤,那可是无上光荣的事,不过,店掌柜稍稍冷静下来后,就有些担心。 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吗?所以才会被教主召见?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店掌柜踏进包厢,全然没发现自己这一路走来,有多少人主动招呼她。 等听完教主的吩咐后,店掌柜还犹似在梦里,她愣愣的反问句,“办抽奖活动?” “嗯,按今日购买金额给抽奖券。”黎浅浅沉吟半晌,道,“截止时间到午时末,满一百两银子就给一张抽奖券,以此类推。” 购买金额满一千两就给抽奖券十张?店掌柜得了黎浅浅肯定的颌首后,又问,“那奖品呢?” “一会儿我出去挑。头奖就一套这季新款的衣服,二奖是一件这季新款的上衣及搭配的裙子,三奖一件新款的上衣或裙子,肆奖……”黎浅浅手指动了下,春江把笔放到她手里,她已在黎浅浅面前铺好纸,墨也磨好了。 店掌柜看到这一切,不免要想,怪不得人家能当教主身边侍候大丫鬟,看看这反应灵敏的,真是厉害。 黎浅浅把奖项列好后,就和蓝棠出去挑衣服。 既然是锦衣坊,挑的自全是衣服,只是店掌柜看她这一挑,不止刚刚列的数目,不禁有些错愕。 春江靠到她身边,低声道,“教主说了,连着三天举行抽奖活动,算是回馈顾客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店掌柜点头表示了解。 挑好了奖品,接下来就是制作抽奖券,因为是临时想的,所以就以云染纸裁剪成小方块,上头也没什么花稍图样,黎浅浅用毛笔在上头画了简笔十二生肖,再加上数字,就完成发给客人们的抽奖券。 蓝棠她们看了也来帮忙,简笔画十二生肖很简单,很容易就被人模仿,不过因为事急,就算有人想当场作弊也无法。 因为有人帮忙了,黎浅浅的负担轻了,也有时间和店掌柜说仔细了。“日后你让人用竹子做签,给抽奖券的额度也可提高,不必定要百两,偶尔来个高额度的,不过奖品相对就要提高。” 店掌柜点头,“奴明白。” 反正就是刺激顾客消费,她明白的。 黎浅浅笑,又同她说了不少窍门,店掌柜反应快举一反三,让黎浅浅对她颇为满意。 “待会我还得去天宝坊一趟,这里就交给你了,嗯,你可以出去宣布这事了,叫大伙儿提起精神来,活动办得好,回头大家都有奖赏。” “是。”店掌柜顿了下,嘴角翕翕,黎浅浅见她似有话说,便问,“还有事?” “那个,奴家中小儿,大夫说他体虚,若能泡温泉……” 黎浅浅不待她说完,抬手制止她往下说,“你差事做的好,我自有奖励,你觉得你儿子是因你做事出色,而能去温泉客栈小住好呢?还是求着我得来此机会好?” 自然是因自己做事出色,有此机会好啊!店掌柜若有所思,黎浅浅笑着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在锦衣坊一直很努力尽心,你儿子的病,回头我会和大嫂提一声,让她帮忙看看,你放心,这个活动办好了,你们一家今年过年就去温泉客栈过吧!” 店掌柜欣喜若狂频频点头,黎浅浅笑着抬手给她条帕子,“擦擦,你可是咱们锦衣坊的门面,可别让人看笑话了!” “是。”店掌柜擦干眼泪,又找春江要了镜子仔细上妆后,就出去宣布此事了。 蓝棠这时才走过来,“要派人去温泉客栈说一声吧?” “这是自然。”京城外的温泉客栈也是大爆满,要安排地方给店掌柜一家住,自然是要说一声的。 得知锦衣坊要连办三天抽奖活动,当下锦衣坊里就闹腾开来了,还在坊里的客人们顾得听八卦了,忙着和自家的丫鬟算着自己花多少钱了,有几张抽奬券,还差多少能再换一张。 有人忙派人回家通知家人及亲朋,让她们也赶快过来参与盛举。 不用说,那几个嚼舌头的姑娘身边一下子就空了,她们初初有些错愕,似不解人怎么突然就散去了,接着就反应过来,她们一来就忙着嚼季楠楠的舌根,还没买东西呢!既已身在此园中,倘若与这抽奖活动擦身而过,岂非是入宝山而空手返? 这怎么可以! 于是乎也开始忙着购物攒抽奖券去了,至于季楠楠的事,早就被人抛诸脑后,不再记起,这个人得了皇帝那么一句评语,日后就算出来,怕也落不着好,她们还是远着她的好,免得被她所牵累。 锦衣坊的抽奖活动无疑是轰动的,原本还有人酸言酸语说,根本就没有定出头奖,所有得奖的人都是内定好的云云,不得不说,这种小道消息很耸动很吸引人,相信的人也不少。 直到头奖得主出现。 第一天的头奖得主是个小官的女儿,她娘在知道锦衣坊办抽奖活动后,东拼西凑攒了二百两,来锦衣坊给女儿买嫁妆用的衣服。 二百两,只得两张抽奖券,机率实在太低了。 王夫人母女捏着那两张抽奖券,紧张的等着抽奖结果时,还被素来与她不合的同僚夫人撞见。 那位夫人的丈夫与王夫人丈夫同为吏部同僚,不过人善钻营,妻家又有钱,听说已得上官发话,年后就能升一级,到时就会把王夫人的丈夫压得死死的。 王夫人不想理她,不过对方死缠着她不放,直到上头宣布得奖号码,她还傻在哪里,直到女儿推了她一把,她才反应过来,是她们抽中头奖。 那位夫人气死了,伸手就要抢王夫人手里中奖的抽奖券,王夫人反应不及,被她强抢了一张,剩下那张被她紧攒不放,那夫人没得逞,心想反正已抢到一张,便拿着那张去领奖。 谁知那抽奖券却是早在发放时,就记名的。 那夫人没能领到奖项,还被围观的人狠批了下她的人品,把她和跟她过来的一众人羞得不行。 不过店掌柜拿着那夫人来兑奖的抽奖券,略有些反应不过来。 “掌柜的?你怎么了?” “是王夫人的?”她问,女侍点头探头过去看她手里的抽奖券号码,然后她也目瞪口呆了。 这位王夫人到底有多幸运啊! 她就这么唯二,两张,竟分别中了头奖和三奖。 坊中诸人得知这好消息,全怔住了!王夫人母女亦然,然后就响起此起彼落的祝贺声。 在得知王夫人之所以来锦衣坊,是为女添置嫁妆后,店掌柜喜道,“连中两个大奖,可见这福气,请夫人一定要让我们沾沾这个喜气啊!”她朝一旁的侍女招招手,侍女会意。 “这是我们锦衣坊请天宝坊,专为新人备的。”侍女将那大红喜庆的木箱打开,里头摆着一套头面,底下还有簪子、耳环等物,这是黎浅浅去天宝坊后,命人送过来的。 说这是专为新人备的吉庆箱,店掌柜她们接了之后也还没来得及看,现在一看,方知黎浅浅这操作真是神了! 只是教主如何得知,中奖者有准新娘呢? 黎浅浅当然是不知道,只不过年底了,会来采办新衣的女子当中,定有为嫁妆而来的人,反正东西先备好,若有准新娘中奖,吉庆箱就派上用场了,反正有三天时间嘛!总会遇上的。 就算遇不上,最后一天,拿来当特别奖也成啊!总而言之,她总会让这个吉庆箱有用武之地。 却不想,头一天就遇上了,只能说王夫人母女运气真是爆棚! “这吉庆箱就算是我们为王小姐添妆,恭喜了!" 王夫人喜极而泣,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她花了二百两,却意外得回数千两的奖品。 狼狈而出的那位夫人,在得知王夫人手气如此之好,气得狠了,也不管外头下着雪,原地直跳脚,不想雪地滑,就这么滑倒摔了个屁股墩。 随她来的亲友们,却是一出锦衣坊就纷找借口离开了,眼下就她们母女和随行的下人,她疼得痛彻心肺,女儿吓得半死,下人不知所措,也不知扶她起来,还是锦衣坊的小厮瞧见了,忙带着两名侍女过来帮忙。 看着她们家的马车离去,小厮不禁摇头,“这位于夫人是个脾气大的,于大人也是个混不吝的,只怕回头他们夫妻会找王夫人一家的麻烦。” 侍女看似毫不在意,不过回锦衣坊后,立刻就把于夫人给卖了。 锦衣坊中,多的是贵妇,当中就有王、于两位上司夫人。 听了这话后,回家就给丈夫吹起了枕头风,于大人万万没想到,因为妻子这日的行径,使他期待已久的升官泡汤了! 黎浅浅早在锦衣坊办活动第一天,就派人去温泉客栈传话。 此时京城外温泉客栈里,不止大爆满,还有好几位黎浅浅的熟人在。 其中就有季瑶深夫妻,他们大老远回京来,不好住到岳家,也不想住在京城里头,三天两头被寻上门来的客人给扰了安宁,所以就住到温泉客栈来。 不是客栈住客,客栈的工作人员不让进,住在这里,被不识相之人扰了安宁的机会几乎是零。 就算来人想动武,那也得问问人温泉客栈的人允不允他们擅自动武。 因为如此,温泉客栈里有不少武林人士入住,就算是仇人当面撞上,也只能休兵。 季瑶深知道亲娘过世,难过了好些天,不过她也知道,以她娘的性子,没有她在旁出谋策划,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命大了。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护好弟弟长大,而这,她得仰赖丈夫帮忙。 。 正文 第一千七十五章 偷盗的齐家人 齐氏家主与白氏的这段谈话,很快就被传回南楚,黎浅浅这里了。 事实上,早在此前,鸽卫们就已经查到关于齐岳明身世的蛛丝马迹,只是没想到的是,他并不是齐氏家主的儿子,而是她的兄弟,只是被她当儿子养。 “大概是因为齐绯樱的缘故,齐氏笃信他们祖上那套,靠女子攀附权贵,挖夫家的墙补娘家的墙。 其实在这样的作为,不止在古代如此,就是在黎浅浅前世,也有不少女子是这么做的,娘家人也不以为意,还说这样的女儿孝顺,可看在婆家眼中,这样的媳妇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吃的住的用的花的,全是婆家的,还把婆家的东西拿回去贴补婆家。 婆家人辛苦劳作一辈子,才攒下来的钱财和产业,就这样被媳妇拿回娘家去,娶这个儿媳做什么?养来挖空自家的吗? 黎浅浅前世看多了新闻,对这样子的行为,只能叹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因为还有凤凰男呢! 吃住用花全靠老婆娘家,挖岳家的墙补自家的墙。 她们那个圈子里头,就有不少姐姐嫁了这样的男人,一流学府毕业高等学历,有好工作,婚前是她说什么都说好的好男友,婚后是要求多多的丈夫。 不过这些和齐氏相比起来,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投胎到齐家的男儿们真是好命,什么都不用做,整天就只需要吃喝玩乐就好,当然啦!皮相越好的齐家子往往待遇也是最好的。 齐家女们不止样貌出众,且才华洋溢,别的家族女孩们想出头,行!等你成了祖奶奶时,全家族你年纪最大,儿孙有出息,自然你就掌权了。 可齐家不然,齐氏家主的父亲是老家主,当年曾想把家传给长子,只可惜长子是个扶不起的烂泥。 最后不得不在没有旁的人选状况下,只能把家主一位传给齐氏家主,她当时已经出嫁了,不过她没有随夫回婆家,而是在新婚三朝回门时,带着丈夫回娘家长住。 黎浅浅看数据那时,就觉得她很奇怪,好好的为何不回婆家,而要回娘家长住,其中她虽陆续生下数名子女,但是她和丈夫其实是分房睡的。 生下长子时,她就直言要让儿子姓齐,她丈夫没有反对,且在公婆跑来闹腾时,负责把人安抚下来,没让他们闹到她面前去。 想到齐氏家主与她小姑姑的情况,黎浅浅不由有个大胆的猜测,齐氏家主的丈夫应该也有个同性的恋人吧?只是数据上看不出来。 齐氏家主的丈夫曾是赵国有名的才子,然而不过四十就过世了,是意外身亡的,黎浅浅敲着桌面细细回想了一遍,“刘二,你记不记得齐氏家主的丈夫过世前,有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刘二一愣,不太明白她的问题,直到她又再问了一遍,他才想了下回答道,“他过世前,赵国和西越曾经发生一次规模不小的战争,那次死了不少人,不过也因为如此,后来赵国再遇上西越人挑衅的时候,就把南楚拽了过去。” 黎经时他们之所以会被调派去支持赵国,便是从此而来。 南楚皇帝是想借赵国之手,锻炼出属于自己国家的将领,西越与南楚之间屏障多,西越若想入侵,赵国是最好的选择。 那一次,西越倾尽他们积累了近十年的兵力,全力进攻赵国,赵国在军事上一直很强,可是也难敌西越这样激烈的攻势。 那一次,死伤惨重,不止赵国,西越亦然…… 赵国有不少小将在那场战争中折翼。 其中一个最负盛名,因为他的父祖皆为赵国名将,可以说从他出生就备受诸人期待,可惜,他在那场战争中殒落,死时不过二十九岁,已婚,育有一子。 如果他的儿子顺利长大成亲,他应该有曾孙了吧? 黎浅浅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与齐氏家主的丈夫是莫逆知交。 他死后,齐氏家主的丈夫不久就过世了! 黎浅浅不禁要想,这位小将是不是就是齐氏家主丈夫的情人? 不过这事,她也不过心,她在意的是,齐岳明的生父会是谁? 然而按照现在的发展,可以想见,齐岳明和黎老教主没有父子关系,因为齐氏家主的小姑姑与黎老教主完全没有关系,甚至不曾在同一个地方出现过,这样的两个人若说他们之间有暧昧,甚至还有个孩子,黎浅浅是无论如何都不信。 可是为什么齐氏家主当年要放出那样的风声? 黎浅浅想了想,只能解释为,黎老教主名气大,如果齐氏家主与他有什么绯闻传出,外界的目光就会聚焦在他们二人身上,便不会有人发现齐小姑姑未婚有孕的事情了。 再说了,齐氏家主当时是寡妇身份,这件事发生在她身上,绝对要比发生在齐小姑姑身上好。 想想看,几十年后小蒋氏未婚有孕,蒋家和黎老太太为了保护她们母女,不惜逼长孙氏退位让,就知未婚有孕这事,在这个时代是件很严重的事。 更何况齐小姑姑这事发生在那么多年以前,可以想见世人会如何看待她。 尤其,齐氏是靠什么起家的?齐氏女。 一般的家族若发生类似的事,其家族不管已外嫁的,还是没出阁的女子,名声都会受到影响,更何况是靠女儿攀附权贵的齐氏。 黎浅浅想,齐氏老家主会传位给女儿,兴许也和这件事,她处理得宜有关吧?因为她为了齐氏的名声,不惜毁掉自己的名声。 “齐氏家主真不愧是个狠人。”晚上,黎浅浅和凤公子用过饭,在园子里消食时,忍不住评价了下。 凤公子愣了下,他还不知赵国那边传消息回来了。 黎浅浅便说给他听,他听完之后,问,“你说以齐氏家主的能耐,可曾查出齐岳明的生父是谁?” “管他是谁,反正齐岳明都已经死了,我觉得齐月朔应该不会在意这个。”反正不管她亲祖父是谁,她都是颢王世子妃啦! 想到她再不能回来生事,黎浅浅就觉松了一大口气。 “我觉得还是查个明白的好,毕竟齐氏这些人实在太恶心,难得有件事可以恶心他们,难道你要就此放过?”凤公子意有所指的朝她笑了下。 黎浅浅红了小脸,伸手轻拍他一下,“自然不能放过,可,要不是齐氏家主自己说,我们怕是连她有这么一个小姑姑都不晓得吧!人都死多少年了,怎么去查?” “有些事情,在事情发生的当时,知情的人会因为种种考虑,而选择不说出来,然而时过境迁后,他们当初的考虑也发生了变化,这个时候去查,也许他们反倒愿意说了。” 黎浅浅想了想,才道,“你说的有理,可是要从何处下手?” “这个啊!就用不着咱们伤神了!只要把这个消息放过去,自然有人会去查。” “谁?”黎浅浅拉着他的手问。 凤公子笑着握紧妻子的手,“赵国皇帝、颢王,颢王的对头。” 他顿了下又道,“反正把水搅混了,多的是人会去查,齐氏那些姻亲们,恐怕也不会袖手旁观,我猜,他们应该会是最积极的人了。” 以齐氏的地位,能和齐氏家主的小姑姑诞育一子,想来地位也不可能太差,再加上他们刻意散布出去的线索,这些人只怕会把此人的身份往上抬了又抬。 倘若齐岳明的生父是个地位比齐氏更高,更有权势的人,认祖归宗好处多多,这些人会不急着查出来吗? 齐岳明是死了!但他还留有孩子啊! “我们回去好好的研究研究,务必要使这些线索和消息送到所有该知道的人手上。” 夫妻两个高高兴兴的运起轻功回房去,他们离开后,蓝棠才抱着儿子从一旁的亭子走出来,“这两个又在搞什么?”看那一脸兴奋的样子,肯定是要搞事情。 “他们要搞齐氏,看样子齐氏要大乱,嗯,我这叫人盯牢了。” 顺便还要叫人把资金准备好,一有便宜可拣就立即进场收购。 齐月朔尚不知她娘和祖母摊牌,准备要离家再嫁,她在船上清醒过来,就是让她吃饭和解决生理需求的,侍候她的人,全是颢王府护卫派来的,护卫觉得世子实在太过心软,面对齐月朔这样一个心机深重的人,实在不该太过心软。 反正她还不是世子妃,他们是颢王的人,日后就算世子上位,他们也早就离开王府了,这是在来之前,王爷答应他们的。 全赵国上下都知道,他们家世子遇上齐月朔就完全没有底限的偏疼,他们既要护着世子,又要尽早把人带回去,势必会得罪世子,可王爷之命不能违,那就只能另辟蹊径,如此就会得罪世子,他们只能早早找好退路。 以护卫们的眼光来说,齐月朔真不是个好世子妃人选,可世子爱啊!王爷也同意,那他们就只能另谋出路了! 世子气得半死,张嘴闭口就是回去要跟他爹告状,绝对要让这些不听他使唤下人们好看。 护卫们压根就不甩他,世子想派自己的人去侍候齐月朔,可惜他的人和齐氏的人全都在后头的船上,护卫们没让他们有机会翻盘。 船就这样往赵国驶去,他们抵逹赵国京郊码头时,已经时近年关,天上细雪纷飞,整个码头全都笼罩在大雪中,赵国现在情况不是太好。 雪已连降十天,京里有些宅子扛不起,屋顶塌的塌,墙倒的倒,有人一家子在睡梦中被大雪和倒塌的屋子给埋了。 等到人发现时,一家子全死透了,这样的情况不是少数,尤以北城居多,北城住的多是平民百姓,本来条件就不好,又遇天灾更是雪上加霜。 不少富户开始施粥,就连官眷也加入行列。 以往这种活动都以齐氏带头为多,可今年不知为何,却迟迟不见行动。 就有人说,你们莫不是忘了吧?齐氏今年流年不利啊!遭遇祸事不断,现在还能保住一些铺子和老宅已属大幸。 人话声才落,立刻有人附和着,“听说齐氏那些个姻亲全都袖手旁观,真不知道,齐氏是得罪了那路神仙啊!” “我可是听说了,连宫里都插了一手咧!” 齐月朔坐在马车里,从码头一路往东城的齐氏老宅去,世子被护卫们以婚事未定妾身不明为由,强制不许他与齐月朔同车。 把个世子气得半死,可是打,他打不过这些人,骂,很可怜的是,他也骂不过人家,只能生生把自己气得晕过去,眼不见为净。 齐月朔在车里却是把颢王世子给骂得狗血淋头,“不是口口声声说,不会让我受委屈吗?现在欺负人的是他家的奴才,怎么,他就不敢动他们了?” 侍候的丫鬟们个个噤若寒蝉,这位主子不好侍候,她们早就晓得了,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位主子骂起人来,能一个劲儿一个时间,不带一句重复的。 她们是不敢劝,只能老老实实待着连台都不敢抬。 因为有护卫开道,很快的,他们就经过北城,往东城去了。 东城齐氏老宅,白氏那天和齐氏家主摊牌之后,就把自己的嫁妆封存,然后和那个男人扬长而去。 家里其实有不少人看着她的嫁妆眼红,想要抢到手,只是有家主压着,大家只能看着不敢妄动,不过那不表示入夜后,也一样没人敢动。 这几天夜里,齐氏老宅很热闹,小贼不断,护卫们也不怎么上心,频频让他们得手,白氏不在,白氏的陪房们也跟着走了,齐月朔还没回来呢!就算有东西丢了,也没人去清点,谁晓得丢了些什么啊? 所以尽管有人看守,白氏的嫁妆还是陆陆续续被人偷走不少,齐氏家主根本不知情,底下的人谁也不会自讨没趣的去跟她说,于是,齐月朔回来时,她娘封存的嫁妆虽还很多,可到底还是被人偷盗不少。 齐氏家主这时才晓得,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偷盗他人财物。 齐月朔仗着有颢王世子撑腰,要求那些偷东西的人,三天内自个儿送回来,要不然时辰一到,她就告到官府去,回头衙差们上门查案,那就不好看了 。 正文 第一千七十七章 夭折 季瑶深情不自禁的浑身颤抖起来,她的异状太过明显,商程涛和平亲王都扭过头来看她。 发现他们异样的眼光,季瑶深觉得浑身不自在,颤抖着开了口,“我,我想,想……”终究是没把话说完,商程涛是知道黎浅浅家和季瑶深母女的关系的,自然也晓得黎浅浅的四哥是溺水而亡。 不过当着平亲王的面,他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知道,只要这话一说出口,保不准平亲王立马就冲去找黎浅浅他们算账了! 但问题是,季耀珏的死,是意外,就算黎浅浅和凤公子夫妻是武学高手,也不太可能众目睽睽下,对季耀珏出手。 小舅子出事的地点他去看过,因为是死于意外,要由法师去招魂,平亲王是长辈不能出面,得由平辈或晚辈代劳,世子他们与这个弟弟不亲近,也就商程涛可以帮忙,毕竟招魂是件辛苦活,就别让妻子去了。 想到她才失去生母,又接着失去弟弟,打击不可谓不大,商程涛心疼妻子,便自告奋勇的去了。 看过现场的地形之后,商程涛只能把小舅子的死,归咎于是意外,就算是,也是无意中造成的。 那条河日前以雪橇运送粮食,京里人谁不知道,就是季耀珏他们也都晓得,他们之所以选择那条河,便是以人家都坚固到能运送粮食了,他们才几个人,重量跟那些粮食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有什么可怕的? 结果很打脸。 这些人不知道,再坚固的冰面,长期以一定重量快速通过冰面,肯定会造成损伤的,这个时候只要一个契机,冰面碎裂不是不可能的事。 季耀珏这件意外,他就是那个契机。 为求表现的他速度快不说,还时不时做几个高难度的跳跃旋转的动作,他表现非常出众,几乎是掌声一直不断。 其实一开始,他离河中心蛮远的,直到脚步乱了,差点跌倒后,他就慌了。 毕竟还小,遇事慌乱这很正常,如果他就此离开冰面,回到岸边休息,也就没事了,可是季耀珏好胜,不愿狼狈离开,拚命想挽回大家的掌声。 可以说,季耀珏的死,护卫们救援不力外,他的好胜与倔强,也成了他死亡的原因之一。 然而平亲王显然是听不进去的,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尊贵王爷,他只是个痛失爱子的父亲罢了! 商程涛不再是初出茅庐冲动的年轻人,对岳父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也不跟他争什么,只道,“瑶深伤心过度,难免伤身,小婿带她回去好好让人调养。” 平亲王看着女儿女婿良久,才点头放行,季瑶深上了自家马车后,还是直发抖,商程涛只得把她抱在怀里,又命人添熏笼里的炭,直到他感觉如在盛夏,全身上下直冒汗,季瑶深终于不再发抖,而是缓缓的平和下来。 “你刚刚想到了什么?”商程涛问。 “我想到了黎浅浅有个哥哥,就是溺水身亡的,和小珏一样。”季瑶深说着抬手抹泪,“你说,会不会是她们下的手?” 要不然黎浅浅为何会拒绝与自己见面,她们曾经很亲近的。 商程涛想了下问她,“既然你这么怀疑,为何刚刚不跟岳父说?” “说什么?我爹虽是亲王,可是手里没有实权,黎浅浅的父兄都是皇帝跟前得用的,手握大权呢!她自己又刚嫁入凤家庄,成了凤公子夫人。”在江湖上地位可比她强数倍。 要是她贸然说出这样没根据的话,她爹信以为真就上门寻衅,那…… 商程涛本来拍着她的手安抚她,听到这话,便轻轻将她推坐起来,“小珏他们出去玩,是早就计划好的,还是临时起意的?” “这,我怎么会知道?” “你是他亲姐姐,你都不知道他的行程,黎教主他们又怎会知道他们要去哪儿?”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商程涛知道,如果黎浅浅真想要对季耀珏出手,在他身边安插人手,知道他的行程不是难事。 换句话说,如果她真想要季耀珏的小命,办法多的是,根本用不着绕这么大一圈。别忘了,她三哥可曾经是清平门的门主,有他在,想要收拾人,又能让人看不出端倪,何苦用这么一个法子呢? “如果是报仇,为让我弟溺水,和她小哥死法一样呢?”季瑶深小声道。 商程涛笑,“如果是为报仇,定要和她小哥一样死法,在王府里就能做到了,而且不会启人疑窦。” “是这样吗?”季瑶深不会武,她只是个懂些内宅手段的女人,自是丈夫说什么她信什么。 商程涛长叹一声,“本来还想把小珏接到身边住几年,也好和他外甥相处一段日子,没想到……” 虽说平亲王的爵位,日后肯定传给世子的,但有个在京城的小舅子,总好过没有嘛!他本来计划着,把小舅子扶持起来,日后云天堡在京里就多一个靠山,可惜啊! 季瑶深的异样,平亲王并未多想,不过他没多久也想起黎浅浅的四哥死于溺水意外的事情来。 他并未如季瑶深所以为的,气急败坏的冲去找黎浅浅他们理论,而且派人去调查黎浅浅他们一家子这一天行踪。 此外连他们身边亲信的行踪,也一并列入调查范围。 这个命令可说是奇怪到家了,可是主子交代了,他们做就是了。 平亲王到底是宗室,就算手底下的人逐渐锐减,可办事效率还是很不错的,他交办下去后,半夜时就已经陆续有人回报。 平亲王看着黎浅浅他们的行踪,没有人接近他儿子出事的那条河,甚至别说接近了,黎浅浅她们原是去逛街,结果半途被人拦着请去了温泉客栈。 也就是说,季耀珏出事的时候,她们其实和季瑶深同在温泉客栈里。 至于黎经时父子,黎韶熙在皇帝跟前,黎经时带着次子、三子在京郊大营,已经有九天没出营门,营里呼喝声不断,可以想见里头正在操练中。 而黎漱,他在家,和那个姓章的老头一起喝茶下棋,日子过得再悠哉不过。 而他们的心腹都跟在身边,没有人被派出去……等等,那个,“那个叫刘二的?他不在京里,也没跟去温泉客栈?” “是,他是瑞瑶教鸽卫的首领,他今儿在京里闲逛。”说是闲逛,是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悠闲,但行踪却是遍布了整个京城,看那个样子,似乎是在巡视鸽卫的训练所。 只是这不好提,免得平亲王多心。 来回报事情的有小厮,有管事,也有护卫,他们另有职司,都不是专业打探消息的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这些消息,那还得归功商程涛这位姑爷。 这位姑爷毕竟是江湖中人,有许多手段是他们官门中人及不上的,遇事向他请教,他都会很热心为人解惑,今儿就是因他帮忙,他们才能这么快办好亲王交办的事情。 平亲王是在上位者,对底下人怎么做事,是一点都不在乎,他只要知道结果就好。 所以他不知道,商程涛在教这些人怎么去查消息时,同时也给黎浅浅和凤公子夫妻打了招呼。 他们曾是商业伙伴,就算是现在,商程涛还是希望能快复往来。 对此,黎浅浅想了想,觉得交由凤公子做主,至于她这边,云天堡想合作,可以,合作条件重新谈,反正云天堡在水澜城附近,到时候与他的合作,交给黎大老爷兄弟去负责就好。 她想想,到底还是得给黎大老爷他们找个可靠的合作伴伴,商程涛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反正小蒋氏和季耀珏都死了嘛! 只是,季耀珏这倒霉娃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去玩个冰嬉,竟然把自个儿小命给玩掉了?这也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在得知季耀珏身故后,黎浅浅派人去查怎么回事。 结果让黎浅浅很讶异,因为她不晓得季耀珏这么好强,嗯,还挺虚荣的。 不过孩子嘛!有几个能不幼稚的呢?想她小的时候不也挺幼稚的吗?回想自己这辈子曾做过的事,黎浅浅有些脸红,凤公子见状不禁好奇问了一句,结果被老婆给顶回来。 凤公子也难得幼稚了下,抱起老婆在屋里院子里飞窜着。 黎浅浅娇笑声不断,把蓝棠夫妻和凤二公子都引来了,他们来了,两个小朋友自然也来了,看到小舅和小舅母玩得开心,小家伙也要凑兴,小石头还小,看得直尖叫,他爹要抱他去飞飞,他立刻扭头紧抱他娘不放。 他不想去飞,他想和娘在一块。 结果就是他爹发疯了! 抱着他娘和他,一起玩飞飞。 凤二公子是无法抱着小家伙飞的,因此他眼巴巴的看着黎浅浅夫妻两玩疯了!焦急的直在凤二公子的腿上直蹬着。 黎浅浅看着心疼,拍拍凤公子,凤公子会意,放她下来,改从他哥怀里抱起小家伙,用手掂了掂,嗯,又胖了!然后带着他一块儿飞,一时间小院里笑声、孩子尖叫声笑声不断。 凤老庄主闻声而来,看到小家伙和凤公子玩得好,遂不插手,径直坐到黎浅浅身边,“听说,季瑶深的弟弟死了!” “嗯,溺水,其实也是侍候的人一时慌了手脚所致,不然他应该不会死。” 黎浅浅摇头,季耀珏的死,既是意外也是,可是真怪不得那些侍候的人,谁晓得他会溜到河中心去,而一直坚实的河面会碎裂,意外发生的当下,大家反应不过来,很正常。 但事后的营救就有点乱套了! 因为一起出去玩的那几个孩子,哪个不是家中宝贝,他们出事,可以想见侍候他们的人会如何慌乱,六神无主之下无法及时反应进而采取救援行动,也是情有可原,反应过来后,这些人各为其主,成了多头马车,也是在所难免。 而季耀珏就这场忙乱下的牺牲品。 “我觉得,这件事可当前车之鉴,小家伙和小石头他们会长大,也会和朋友一起出去玩,要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他身边的人就成了第一时间救援的人,因此我们要及早做准备,宁可备而不用,也不能让今天的情况,发生在侍候他们兄弟的人身上。” 黎浅浅沉着脸道。 凤老庄主自是举双手赞同,“侍候的人也得精挑细选,还得注重他们平日的训练,不能寄望他们遇到事情,都能自行组织起来。” 说起来,侍候季耀珏他和他的小伙伴们的人,肯定都是家长们精挑细选的,那何还会出现慌乱? 其实这些人既然都是精心挑选的,自然能力都不差,而问题就在他们全都很优秀,都想冒出头,可有的时候,他们所在的位置需要的是团队力量,而不是个人主义的自我表现。 季耀珏可以表现突出,因为他是主子,但他的护卫们,是为保护他的安危而设,在他们的保护下,季耀珏死了!这些人却还活着,这就是他们的原罪。 平亲王府这些天惩治杖责不少人,血腥味一时之间有些大。 平亲王妃闻着这味道很不舒服,派人传消息出去,等了许久,才等到长子来见她。 “外头是怎么了,血腥味这么大?” “季耀珏死了,父王在收拾人。” 啊?“他死了?怎么死的?”平亲王妃很讶异的追问。 世子便把事情说给母亲听,平亲王妃听完后,放声大笑,“报应,报应,你知道吧?她进黎家三房后不久,就把黎经时小儿子给克死了!这下子好啦!她死都已经死了!她儿子还会被她克死!” 平亲王妃难得听到这么让人大快人心的消息,疯狂的大笑,世子看她笑到流眼泪,本来想劝的,后来想了想,还是没开口,让平亲王妃笑个痛快。 “你父王呢?没气疯了?” “有。气坏了,不过派人反复查验过,没有人动手脚的痕迹,不是根本没人动手脚,只是单纯意外,就是动手的人太过高明,高明到让人看不出来被人动了手脚。” 世子轻叹,他是希望有人对季耀珏下手,那么一来,父亲就会把精神放在对方身上,自己才好在王府动手脚,铲除掉父亲的亲信和人手。 可又怕父亲查来查去,会查到母妃或是自己身上来,如此一来,他们母子肯定承受不住父王的怒火,难道要提前对父王出手? 。 正文 第一千七十八章 折翼 “你是说,平亲王世子……”黎浅浅面不改色的问凤公子。 凤公子点点头,他今儿穿着玄色的锦袍,里头铺了狐狸毛,领口和袖口都露着毛边,看起来暖和得很,黎浅浅上手摸了下,软绵厚实面料上的绣花很精致,是上了心的。 这衣服谁给做的? 凤公子见她对自己衣服好奇,笑着道,“这是娘在的时候给做的,放在箱子里好几年了。” 舍不得穿,也不敢穿,怕穿了触景伤情,可今儿一早,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想着这件衣服,翻箱倒柜的给找出来。 “娘做的啊?我倒不知娘绣花的手艺这么好。” “嗯,是好,不过我娘不爱做,觉得花时间又耗功夫,可她在的那年,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动手裁剪起来,一做就是六件,说什么要一家子都有。”凤公子握着黎浅浅的手低声道。 “六件?”黎浅浅闻言惊道,六件,凤公子兄弟、父母,就四件了,那,自己也有?还有一件谁的呢? 凤公子笑,拉着她起身走到落地柜前,“这件是你的。”他伸手打开柜子,里头挂着一件大红锦袍。 “那……” “爹娘的,我们兄弟做主给陪葬了。另外两件,在二哥那里。” 黎浅浅想了下问,“看得出来是给谁的吗?”她这件上头绣的是红梅,凤公子的则是绣福纹。 “我们兄弟的都是福纹,你和未来二嫂的,都是梅花,不过你的是小红梅,有的还含苞,未来二嫂的是红梅,大多是盛开的。” 凤公子顿了下道,“我觉得娘早就给二哥相看好媳妇了,只是不知为何,她一直没说。” 黎浅浅想了想,把柜门关上,“我觉得是灵儿姐,你看呢?” “我也觉得是她,不过若是她,我娘为何不早说?” 黎浅浅大概猜得出来原因为何,只是丈夫应该不会懂。 高灵儿是孤儿,无父无母,被凤老公子夫人收养后,才有了家,她是女数字公子之一,在凤家庄想要立足有一席之地,并不是有凤老公子夫人支持就行的,她们付出的努力,比男子更多,可是并未获得所有人的肯定。 大难中,女数字公子除高灵儿全数折翼,活下来的她,心里的压力会有多大,黎浅浅想都不敢去想。 “也许是因为二哥受伤后的态度,让灵儿姐不敢说?”黎浅浅道。 凤公子耸肩,“大概吧!”然后又把话题转回平亲王府上。“你觉得,要拦吗?” “拦什么?不止不拦,还得让他清楚明白,他的儿子们有多恨他。”黎浅浅冷哼一声,平亲王的风流,造成了小蒋氏母女的无依无靠,疼爱女儿的蒋氏夫妇为了保护女儿和外孙女,间接造成了黎家三房的不幸。 对于这个始作俑者,黎浅浅恨不得让他赶紧去死,不过她不能动手,毕竟这个人是皇亲是宗室,他要是突然暴毙,皇帝肯定要派人查,要是她被牵扯进去,不止对她爹和哥哥不好,就是对凤家庄也不好。 平亲王妃为保儿子世子之位,世子为保自己前途,会做些什么事,相信平亲王心里都很清楚,季瑶深和商程涛虽然都把季耀珏的事,连想到自己身上,可在平亲王查过他们的行踪后,肯定是解除嫌疑了,那么接下来,会被他怀疑的人,会是谁? 平亲王妃不止一个儿子,世子是嫡长子,能力相貌妻家都是上乘,但他这世子之位也不是很牢固的。 之前就有传言,平亲王打算把爵位传给小儿子季耀珏,就算这个消息不靠谱,可到底还是在王府诸人心中掀起了涟漪。 如果说,世子之位可以从嫡长子身上夺走,凭什么庶出的季耀珏可以,而他们不行?季耀珏还小,谁晓得他能否平安长大,说不定哪天就夭折了! 所以他们也是可以争上一争。 这个念头在平亲王府几位爷们心里日渐扩大,不满的情绪也逐渐升高。 紧接着季耀珏就出事了! 王府诸人的猜测倒是没往黎浅浅她们家去想,毕竟他们并不知晓,因为平亲王作孽,小蒋氏母女入主黎家三房,导致黎经时一家生离死别,自然也更不晓得,黎浅浅的四哥是溺水身亡,季耀珏的死似是报应一说。 世子的这些兄弟们以为,是世子下的手,他在世子之位待几年了,如今英俊相貌未变,但内里着实不像以前那般单纯。 说来也是,身为宗室子,有才能也不会被重用,吃喝玩乐才是皇帝希望他们从事的本职,身为平亲王世子,父亲平亲王不甘平凡,私底下养了不少兵,还与诸皇子走得近,他年纪与几位年长的皇子接近,交情不错,可以说,前期他爹都是靠他去开路。 但,自从与他交好的几位皇子在咏王之乱尽数亡故后,他的用处就没了。 年纪小的几个皇子们,与他关系不怎么好,因为他跟他们已故的兄长们玩得来,这表示他不看好他们。 皇子嘛!就算无心去争那个位置,可是我不争,不代表你可以看不上我。 基于这个想法,世子在现存的这几位皇子之间,并不受欢迎。 而他几个弟弟们反倒比他受欢迎,其中尤以季耀珏为最,一来他年纪小,比皇子们都小,二来他得平亲王看重,荣亲王他们兄弟几个虽贵为皇子,可从未有过被皇帝带着身边,手把手带着长大的经历,因此他们都想从季耀珏这里偷师。 三嘛!季耀珏年纪小单纯,不像平亲王世子他们,与他们往来是有所目的的,这小子就是爱吃,跟着他们,有好吃的,他就行,不会东挑西拣说些酸不溜秋的话,惹人心烦。 同是皇子,对平亲王世子的得遇却截然不同,有此落差,平亲王世子受得了? 因此他对季耀珏出手,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那就让人传话过去,看看平亲王做何反应吧?”黎浅浅道。 凤公子笑着点头应下,把事情交代给玄衣和刘二后,夫妻两就把这事丢到脑后去,转而关注襄静大长公主这里,王蔺月已经出阁,她爹娘都没出席,她爹还在养伤,她娘是妾,没有正妻点头,她就只能待在后宅。 纵使是她的女儿出阁,未得允许她连见女儿一面,送她出阁都不成。 王蔺月也没什么嫁妆,怀国公府上下众人恼她为了一己之私,差点毁了怀国公府所有女眷的名声。 出阁前,虽王蔺琪带着姐妹来给她添妆,不过能给她添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王蔺月恨死王蔺琪了! 要不是她跑去曾祖母面前嚼舌根,自己也不会是现今的处境,可是在场这么多人,她甚至无法靠近王蔺琪。 她要求和王蔺琪单独说话,王蔺琪站得远远的看着她,笑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明知道你恨毒了我,还会答应和你单独说话?别傻了!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不必故弄玄虚。” “你!”王蔺月气得脸红,最后她指着王蔺琪质问,“你为什么要害我,跑去跟曾祖母乱说?我们可是一家子姐妹,你这样子对我,就不怕其他姐妹们看了心寒?” 王蔺琪笑,“我害你了吗?我不过是对曾祖母实话实说罢了!至于一家子姐妹,我是把你当姐妹,可你对我,对我们。”她手指着自己,又指向屋中姐妹。 冷笑的看着王蔺月,问,“曾把我们当姐妹吗?如果有,你那天就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当着那些贵女的面,故意要我下不了台了!” “你!你胡说!我才没有故意要你下不了台,我那天根本就没注意到你身边有人。” “得了,别越描越黑了!”王蔺琪道,“如果这就是你要说的话,那,我们已经听完了。”说完再不理拿王蔺月,掉头就走,其他见状个个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因大长公主曾答应会为王蔺月准备嫁妆,所以王蔺月并不担心自己的嫁妆,她想的是怀国公府的姑娘们出嫁时,公中给的嫁妆呢? 因为姨娘不能来,嫡母不会为她操心这个,大长公主现在对她不冷不热,所以她的嫁妆全得她自己过问。 “公中给的嫁妆呢?” “国公夫人说了,因为急,也不知道要给您置办些什么,所以就全都换成银票给您。”不多不少,五万两银票。 对怀国府的姑娘们来说,算多的了,她们的压箱银能有两万就要偷着乐了!她可是有五万两呢! 但王蔺月知道,这根本不对,因为怀国公夫人是把她的嫁妆全换成银票给她,如此才五万,那表示公中办的嫁妆不过三万两?她才不相信,可是她不信又如何?她连公主府都出不去,难道能跑回去国公府和怀国公夫人为此力争? 这还没完,等到晚上,大长公主命女官给她送来嫁妆单子,她才晓得糟了,因为大长公主给她办的嫁妆里,并没有她从前答应要给她的那些古玩珍藏,就是布料和首饰的质量也很差。 跟她现在穿戴的,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她气得脸白了,指着这些东西质问送东西来的女官,“你就拿这些东西来唬弄我?” 这名女官姓王,她年纪比曾女官小很多,是才来公主府不久的,以前就知道这位主脾气不好,挺会在大长公主面前装良善,实际上是个脾气一上来,就会顺手拿东西砸人的主。 王女官小心防备的看着王蔺月,见她手里没拿东西,身边也没什么可砸人的,这才放胆道,“大长公主说了,您以后断不可再拿自己和别人相比,因为您嫁的人家,和府中其他姑娘不同,您嫁过去若是穿戴与他们格格不入,怕是很难融入他们家。” 在王女官她们这些下人看来,大长公主对王蔺月可真好!为她准备嫁妆就算了,还为她考虑得如此周详,要知道,就是王蔺琪都没这等待遇呢! 可是王蔺月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因为她就算嫁不了凤公子,也绝对不想嫁什么泥腿子,她可以一辈子不嫁,可以等着黎浅浅死掉,然后嫁给凤公子作继室都成。 但形势比人强,有大长公主做主,就是怀国公也不敢反对的情况下,想要不嫁?呵呵,说笑话呢! 嫁吧!想到嫁妆与自己想象相差太多,王蔺月心里就过不了那道崁。 所以她不管不顾的跑去找大长公主。 本来,大长公主还可怜她呢!想着明儿一早再贴补她一些,不入嫁妆单子,给她做压箱底的,可她来这么一闹腾,大长公主就恼了。 “把她押回去,既然那张嘴这么不讲究,就堵上呗!免得吵吵乱乱的扰人清净。” 外头的动静很快就没了,大长公主这才对曾女官道,“多亏了你出的这主意,让我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实在是太可怕了!” 曾女官给她奉上杯热茶,“殿下不必愁,反正她明儿出阁之后,就有公婆教着,不会再闹到您跟前来了。” 大长公主点点头,“我真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因为那点嫁妆,就想跑来我跟前闹,真是眼皮子浅的。” 她不敢相信,自己教出来的曾孙女是这么一个人。 看着大长公主一脸不敢置信,曾女官心里叹气,面上还得安抚她,“这可跟您没关系,也跟二老太爷没关系,毕竟是她爹娘生的,六老爷是好,可她姨娘……” 这是把王蔺月所有不好的地方,全归因于她姨娘身上。 大长公主点点头,对曾女官的说法很满意,能把王蔺月不成器的责任顺理成章推卸掉,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大长公主意兴阑珊的把手边的一本单子交给曾女官,“收起来吧!与其给她,我还不如留下来,日后给其他人,说不定还能得句感谢的话。” 曾女官把单子接过来,锦缎封面里写的全是大长公主给王蔺月的添妆,这些不列在嫁妆单子上,是给王蔺月当压箱底带过去婆家的。 嫁妆没有太过丰厚,是怕她去了婆家,没的压了妯娌们一头,惹人不快,一进门就被人排挤,毕竟是那样进的门。 压箱底的宝贝越丰厚,代表她的底气越足,形之于外的气势就叫婆家那些人不敢小看她。 只是没想到,她临出阁了,竟为嫁妆不如她意,就跑来找大长公主闹,把大长公主气着了,得,这下子本来要给她的压箱底不给她了! 日后王蔺月要是知道,肯定要后悔莫及,不过,曾女官觉得她活该,叫她惹大长公主伤心,活该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 正文 第一千七十九章 死的不冤 平亲王妃和世子虽想对平亲王下手,可是他们不敢贸然行动,就怕没成功,反倒倒大楣,为求稳妥,他们花了大半个月,才找到突破口。 “你确定这个丫鬟能行?” “能。”平亲王妃冷笑,“要不是为着这事,我都忘记你父王身边,还有这个丫头在了。”看白发苍苍的母妃咬牙切齿的说道,平亲王世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印象中,他的母妃是那么端庄典雅的一个女人,养尊处优的她,脸上皮肤光洁滑嫩如幼儿,妻子就曾怂恿他,去向母妃打听是如何保养的。 可眼前的这个苍老面容扭曲的女人,哪还有昔日的风采? “这个丫头是谁?” 平亲王妃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啊!她是你妹妹。” 妹妹? 世子不敢置信的望着亲娘,“是父王那个妾室所出?” 他父王不止有正妃、侧妃还有许多妾室,是那个妾生的女儿,竟然在王府里当丫头?而且还是在父王的书房里侍候? “她啊!她娘叫宣明薇。” 宣?是曾为首辅的宣老太爷那个宣?等等,宣老太爷的女儿怎么可能和他父王…… “她娘是宣老头最骄傲的女儿。”世子连忙在脑中搜索着,宣,宣老头,不对,宣老太爷最骄傲的女儿。 “现任次辅张大人的妻子,宣老太爷的嫡长女?”世子总算想起来了,次辅张大人的妻子不就叫宣明薇吗? “对,就是她,那丫头叫念薇,呵呵,念薇。” 难不成是父王和张夫人所生? “就是你想的那样,那女人不愧是首辅的女儿,多能耐啊!背着丈夫与你父王有了私情,还生下一个女儿,你父王不愿女儿认张大人为父,就把她抱回来。” 平亲王妃冷笑,“他把那死丫头抱回来后,骗我说是在外头捡到的,呵,当我是傻子吗?那么好骗,光看那孩子的穿著,我就知道,这不可能是被人遗弃的孩子。”说到最后,因为太过激动而开始咳嗽。 世子忙倒了杯茶给她。 平亲王妃一口饮尽,喘了口气才道,“那孩子身上的衣服和襁褓太干净了,像是穿好包好就一直被人抱在手里,根本就没有放下来过。” 世子抚额,他娘关注的焦点真特别,难道不是应该先注意这孩子哪来的,谁生的? “你父王跟我说,那孩子是夜里就被人丢在荒郊野外的,可那是夏天,夜里把孩子扔在野外,她能不被蚊虫叮咬?” “也许她身上有防虫的香囊呢?” “对,也许她身上有防虫的香囊,既然都要丢掉这孩子了,还特意给她带上防虫的香囊?” 平亲王妃斜睨着儿子道。 世子讪笑,好吧,他娘说的有理。“那您怎么知道她是父王和她,她娘……” “这种事情啊!她瞒得过张大人,却瞒不过娘家人,若不是她娘家人帮她遮掩,她能瞒着人生下女儿?” 世子完全想象不出来,一个已婚妇人,要如何在丈夫、婆家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产女。 “想象不出来?” 世子点点头,他是真无法想象。 “宣明薇很聪明,非常的聪明,我们前后脚出阁,可是她比我早生子,早在婆家立稳脚跟,她还知道,你父王对她求而不得。” 因为距离产生了美感。 宣明薇就是平亲王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与红蔷薇。 “母妃,父王和她,是不是您误会了?” “这可是她和你父王亲口承认的。”平亲王妃直接敲灭了儿子的希冀。 世子抬手抹脸,平亲王妃又道,“你父王把她抱回来,想要让我记在名下,抱养在身边,真是可笑,我有亲生儿女,为何要抱养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婴充当嫡女?就算我要抱养孩子养在身边,府里就有庶女可供我选,何必抱养那孩子?” “父王为使您抱养那孩子,就跟您老实招了?” “自然,不过我没松口,就要求见孩子生母。” 为了这个不能相认的女儿的前途,宣明薇破天荒的来见她,跟她坦承了所有的事情。“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跟我说,她和你父王是真心相爱的,我应该为她没破坏我的家庭感谢她,因为只要她想,你父王就会休了我改娶她。” 世子张目结舌的看着平亲王妃,宣明薇不是首辅的女儿吗?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她说,让我代她抚养她和你父王生的女儿,是我莫大的荣幸,我应该对此感恩戴德,立刻就应承下来,好生照料她的女儿才是。” “她不怕您把这事抖出去?” “她敢到我跟前来耀武扬威,自然是早就做好万全准备了!”平亲王妃苦笑,“后来我派人去查,她是借回家探望生病的首辅夫人,和你爹私会,怀上之后,她想打掉,你父王不肯,派人守着她,她娘假称病了,要女儿侍疾。” 就这样名正言顺的待在娘家安胎,其中张大人也曾多次前往岳家探视妻子,不过家里有美妾侍候着,对妻子长期不在家,倒也不以为意,倒是张大人的母亲曾向亲朋抱怨,儿媳实在心大,就这样把家丢着,守着娘家老娘。 虽是抱怨,可张家的亲朋好友谁看不出来,张老夫人是在显摆自家儿妇孝顺,她亲家可是首辅呢!这些亲朋好友们谁不因此巴结他家? 直到瓜熟蒂落产下一名女婴,她便假称侍疾辛苦病倒了,坐足了双月子。 “那后来,怎么没养在您身边,反倒在父王书房里当起丫鬟来了?"世子问。 “后来啊!那丫头跟在我身边,三天两头的病,你父王大概是怕我弄死她,就把她接去书房养着。” 可是在书房里头养着一个孩子,不是件简单容易的事,尤其平亲王野心颇大,企图问鼎大位,书房常有幕僚门客出入。 平亲王是很想直接挑明,平亲王妃容不下他这女儿,可是他要怎么向这些人交代女儿的身世?说她亲娘是宣明薇?此言一出,大概会被读书人骂得狗血淋头吧!因为宣明薇可是他们那一代读书人心目中的女神啊! 他不敢说,可平亲王妃不怕,她恨不得在所有人面前揭穿宣明薇的假面具。 于是平亲王只得把念薇当丫鬟,养在书房小院里。 念薇的年纪要比季瑶深大,季瑶深都已出嫁生子,平亲王妃没想到念薇竟然还在书房里当差。 “您打算拿她怎么办?” “怎么办?”平亲王妃冷笑,“我们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让人把她的身世捅给她知道就行,让人把她盯紧了,不用拦着她接近你父王。” 让人告诉她她的身世,又不拦着她接近父王,那岂不是让她直接跑去质问父王了?“这能行?” “放心吧!她啊!跟她娘一个脾气,性子高傲无比。”尤其又是自小被平亲王娇养在书房中长大的,自认在平亲王心中,在王府里身份不一般。 她已二十出头,却迟迟未许人,兴许她心里还以为,平亲王在等她长大,好将她纳为妾室呢!她绝对想不到,她以为的良人,其实是她的父亲。 多年梦想破灭,心中的倾慕的对象,高大上的形象一旦轰然倒塌,那杀伤力,可想而知会有多么可怕! 世子光想,就觉得浑身直抖,他无法想象,念薇一旦知道真相会如何? 她想杀人! 她以为自己是孤儿,是被平亲王捡回来的孤儿,因为她的美貌与聪慧,所以王妃容不下自己,王爷因此把她娇养在书房中,及笄前她什么都不敢想,及笄后,知府中丫鬟二十岁出府,除非是特别得宠的,才会被主子留在身边继续侍候。 这个留,可就有许多种解释了。 有的是留下来做妾的,有的是留下来,好帮着主子把眼前事做完才嫁出去,念薇以为自己是被王爷留下来,等着被收房的。 万万没想到,她心心念念想要拥有的爹,竟然就在她身边,如果她亲爹的王,为何他不把她记在王妃名下?不让她认祖归宗,为何让她当丫鬟? 她娘是谁?是王府的侍妾,如果是,她就是庶女,不该是丫鬟啊! 难道是她娘得罪了王妃,王妃发话,不许王爷认她? 她满腹疑惑想不明白,世子的人还没进行下一步,她已经自行冲去找平亲王了。 平亲王没想到念薇会问这些事。 “我不是说了吗?你是孤儿,我有一回出门办事,一大早出门准备回家时,在路边看到你被人扔在草丛里头,然后就把你救回来。” “那我娘呢?” “你娘?” “是啊!我那时还小,肯定没办法自己去郊外,那是谁把我扔在那里的呢?我娘?还是我爹?还是家里的下人?您是王爷,肯定有办法查,是吧?” “我……” 念薇说个没完,把平亲王气得够呛,直接就吼出来,“我就是你爹,亲爹,你满意了?” “不满意,你是我爹,那谁是我娘?我娘既然生下我,为何不要我?” “她没有不要你,她,她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 素来所有的孤儿都喜欢怀想自己的亲爹亲娘,为何不要自己,他们可能是被人偷走的,他们一直以来都在寻找自己云云。 念薇自不例外,她也是常常幻想着自己的身世,自己的亲爹娘,可她万万没想到,她倾慕的王爷就是她亲爹?这叫她简直无法相信。 既然把她带在身边,为何不给她庶女身份?为何她已年过二十,还不为她找婆家? 平亲王只得把她带进书房,为她一一解惑。 “你娘她很爱你,只是,她,到底还是别人的妻子。” 别人的妻子?!!念薇如遭雷击不敢置信的看着平亲王,“您的意思是,我娘她,她是,有夫之妇?” 她就是她娘和她爹私通的私生女? “你,你不要伤心,你娘和我是真心相爱的,只是,我们背后到底牵扯了太多人家,我不可能和王妃和离,你娘她,她也不可能和她相公和离,所以,所以我们,我们……” 平亲王原本理直气壮的,可在女儿那双明亮的灼人的眼睛直视下,最后狼狈别开眼,不敢再和女儿对视。 “我娘是谁?” “她,姓宣,是现任次辅张大人之妻,前任宣首辅之女。” 她的薇字是从她那里来的?原本一直以为自己的名字是平亲王所起,是因为疼爱她,对她另眼相看,所以…… “书房小院里种的蔷薇,全是因为她?”而不是因为我? 平亲王点头,不过又立刻解释,“你娘和你一样喜欢蔷薇。” 她并不喜欢蔷薇,她是因为自己的名字里有薇字,又以为平亲王喜欢,所以她才喜欢的。 念薇到底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到底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她狼狈的推开想上前拥抱她的平亲王。 平亲王想给她一个父亲的拥抱。 可是在念薇眼中,这个动作无比恶心! 要是在今天以前,她会为王爷的这个拥抱欣喜若狂,因为他是自己倾慕之人,可现在,现在,她知道了!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把她当丫鬟下人养在身边的父亲,明明是她的父亲,为何不认她?为什么把她当下人养大? 他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女儿,还说什么她娘和他真心相爱,自己是她们两的爱情结晶,混-蛋! 她为自己曾把父亲当成倾慕的男人感到恶心无比! 她冲出去书房小院后,立刻就被世子的人带走,平亲王派人追出来时,己经不见人影。 平亲王并不担心女儿,但他怕这事会被传出去,他和念薇并不足惜,可明薇…… 这事要是传出去,对明薇会是致命的打击。 他赶忙派人去通知宣明薇,此时的宣明薇一家老小,正陪着已致仕的宣老太爷,在京城外的温泉客栈玩。 平亲王的人到张家扑了个空,又往宣家去,这才知道两家人都去温泉客栈了,他们又忙转往温泉客栈。 隔天回转京城时,在城门处竟得到平亲王过世的恶耗。 。 正文 第一千八十章 被掉包的女儿 平亲王死了! 黎浅浅在念薇还没动手之前,就知道他活不长了,不过她没想到,念薇丝毫没有犹豫,直接了当的动手了。 “她人呢?” “已经死了。”刘二不胜唏嘘,这个姑娘要不是有这么一对父母,应该是能过得很好,可惜! 黎浅浅让他坐,给他倒了杯热茶暖手,“其实她的悲剧,在她还没出生时就已经注定了。就算她贵为平亲王之女,可是这样的出身,权贵之家是不会把她列入媳妇人选的,她生得美貌,尽得父母优点,若有好色者见了想纳为妾室,也得衡量会否得罪平亲王。 不过平亲王一直把她养在自己书房里,不是府中小姐,待遇却更胜她的姐妹们,不止是庶女比不上,就是嫡女也望尘莫及。 名份上,她只是府中一名丫鬟,却可以不必向王爷之外的人行礼,这是平亲王亲自下的令。 季瑶深初入王府时,曾对这位待遇如此特殊的丫鬟十分防备,唯恐她会坏了自己的事,趁黎浅浅去王府探望她时,拉她一起去偷瞧过,黎浅浅会武,能带着她不被人发现的潜入书房小院。 然而黎浅浅没答应她,这种事一旦开了先例,就后患无穷,这次应了,下回呢?为何不应?所以黎浅浅很干脆的拒绝了季瑶深。 才不惯着她。 现在倒是有点后悔,没去偷偷看过这位姑娘了! 刘二挠挠头,道,“她死了也好,省得被王妃和世子折磨。” 黎浅浅赞同的点头,“平亲王一死,平亲王妃便出来主持大局了?” “那是。” “让我们的人警醒点,找到机会的撤出来吧!”反正该死的两个人都死了,其他人,不值得再花精神关注了。 刘二应下,“那商大奶奶那里……” 商大奶奶,哦,季瑶深,“她有丈夫儿女在,商少堡主会照顾她的。” 刘二再次应诺,然后就开始和黎浅浅商议几个铺子的事。 等刘二告退,春江给黎浅浅上茶,“教主,那个念薇真是平亲王和次辅夫人所出?" “谁晓得?也许是,也可能不是。”黎浅浅模棱两可的笑了笑。 春江不解的看着她,黎浅浅抿了口茶,然后才为她解惑。“如果你是做娘的,明知平亲王妃知道这事后,会对你的女儿不好,却还让平亲王把女儿带回去吗?” 春江还没回答,春寿就抢先回话,“肯定不会,要换了是我,肯定会找个仇人生的女娃,顶替自己女儿送回王府去,反正名不正言不顺,这孩子在王府肯定是人见人憎,与其让我的女儿受委屈,不如让仇人的女儿受委屈去。” 春寿一说完,就啊了一声,春江也看向黎浅浅,“您的意思是……”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再说,人都死了,还计较这干么?”黎浅浅两手一摊,笑着朝春江她们眨眼。 “可是……”春寿急了,教主要啥都不说,她不会急着想知道答案。 “让刘二派人去查,看看宣明薇生产时,她丈夫后院里有没人的孩子不见了,还得是个女娃娃,如果有,那念薇就可能不是她和平亲王所出。” 春江听傻了,春寿张着小嘴呆望着黎浅浅。 “您,这是怎么说的?” “宣明薇是个做娘的,就算不疼孩子,也会处处为孩子设想周全,明知这孩子送回去,就等于是入了平亲王妃这个虎口,平亲王说的再好,身处内宅,平亲王妃想动手脚,他一个大男人根本想都想不到,更别说是防着了。” 春寿皱着眉头,“可是念薇都活到二十出头了。” 是啊!都活到二十出头了,“先去查吧!” 再说宣明薇这里,得知平亲王过世,整个人都呆住了,宣老太爷夫妻知晓后,由宣老夫人过来张家看女儿。 见她还呆坐在床上,问过侍候的丫鬟,得知女婿与人喝茶聊天去了,方才松了口气,打发走侍候的丫鬟,派自己带来的亲信去守着门,然后才拉着女儿的手道,“你到现在还想着他?” 宣明薇抽回自己的手,“当初我和师兄情投意合,是你和爹拆散我们的。” “那是先帝赐婚,我们能抗旨不成?” 宣老夫人叹气,她何尝不喜女儿嫁入宗室,皇子妃啊!可是,先帝偏偏拆散了一对有情人,他们能怎样?可他们各自成婚后,又搞到一块儿,还生下孩子,这就…… “源儿近来可好?” “好。她去年底才生了个儿子,现在又怀了,明年初就又要生孩子了。”说到宣筱源,宣老夫人眉眼弯弯,可开心了。 “那就好。”宣明薇笑。 宣筱源才是她和平亲王所出之女,她没把女儿交给平亲王带回王府,而是把女儿放在娘家,交给大嫂充做她和大哥的女儿,念薇是张大人宠妾的女儿,这名宠妾是张大人下属献的,打南边来的瘦马。 她算是命好,服了多年绝子药,偏还能生孩子,只不过因绝子药影响,念薇一出生就极为瘦弱,她其实比宣筱源大上半年,可是因为瘦弱,就算冒充甫满月的孩子也没被人瞧出来。 “她姨娘呢?” “早死了。”宣明薇笑,“她是个福薄的,我跟她说,她女儿在王府过得很好,当晚她就吞金死了。” 这是怕自己不死,女儿在王府就会过得不好吧?宣老夫人暗摇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女婿那里……” “他什么都不知道。”宣明薇斩钉截铁的说道。 宣老夫人有些忧心,“你确定,女婿可不傻啊!” “放心,他是不傻,可也不会故意找事。”丈夫全心都在事业上,内宅事,他懒得管。 “那就好。”宣老夫人叹气,“你啊!也该把心思收回来了。”既然平亲王已死,他曾经有过的打算及野心都成了泡影,女儿该把心思收回来放到女婿身上了。 宣明薇点点头,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宣老夫人拍拍女儿的手,道,“女婿的后宅也该整顿整顿了,你爹那时候可不像他,有这么多女人,尚且被先帝训斥,女人太多,心思都在女人身上,哪还有心神用在国事上。” 宣明薇一凛,郑重应下。 等老夫人一走,张大人就回来了,“岳母大人怎么有空过来?” “是来训斥我的。” “夫人一向做的很好,岳母怎么还来训斥你?”张大人不解。 宣明薇笑,把前事隐了,只是先帝训斥她爹的事说了,张大人是个聪明人,一听就知,岳母此来是为他后宅那些女人。 “岳母说的是,回去好好的整顿一番。”张大人说着,忽感心中一恸,却不知何事,等了一会儿,感觉消失,他以为是自己喝酒太过引起的。 等到隔天起来,才知道平亲王死在他娇养大丫鬟手中,张大人边享受妻子温存的侍候,边为平亲王感到……是羡慕还是同情呢? 自小娇养,那肯定是千宠万宠,听说是娇养在书房里,就怕她被平亲王妃刁难,好不容易养大了,却死在她手里。 有句话说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不知平亲王如愿与否? 宣明薇冷眼看着丈夫,心道,若他知道杀人的丫鬟,是他和他那位早逝的宠妾的女儿时,会不会伤心欲绝气疯了呢? 算了,她儿子还不能独当一面,他得活着,好好的活着才行。 张大人不知自己逃过一劫,拉着妻子腻歪了下,这才起身去用早饭。 平亲王府已然挂起白幡,府中一片银装素裹,哀凄的哭声此起彼落,后院里的女人们哭成一团,就不知她们是在哭夫主的死,还是在哭她们的未来。 宫里一早就派人来上香,世子带着众人跪谢,侧妃们哭得眼红脸白,心里却是恨极了!因为平亲王死得突然,为主持大局,只得放平亲王妃出来,可她一出来,就没她们什么事了。 毕竟,平亲王妃才是正室元配,她们纵使是上了玉牒的,但到底是妾,这个时候,有王妃这个正室在,基本就没她们什么事了。 来上香吊唁的人,个个面色沉重,虽没说什么,但私下凑在一块儿闲聊,都在说平亲王的死。 几个亲近的,是一出事就过来帮忙的,自然都知晓内情,不过为平亲王一家的面子,便都没有说出来,反倒是得了小道消息的一些人,叽叽喳喳的讨论个没完,这也难怪,因为平亲王的死,还带着桃色绯闻,这种消息最是引人侧目。 世子送走宫中来使,走过来时,正好听到几位权贵正讨论着他爹的死,有说他不亏了,一把年纪了还有个年轻貌美的俏丫鬟陪着一块儿死,算好命了! 另一个则说,他们想这样死法,可到底和平亲王不能比,人家从小就是养尊处优的凤子龙孙,打落地起,就是美婢俏仆侍候着。 世子听他们越说越不象样,正要上前训斥,就听人道,“要我说啊!平亲王肯定很乐意把这种机会让给诸位,也不愿这么早死,世子还年轻,府中爷儿们还小呢!” “可不是,王爷撒手西归,该数人家儿女最伤心了,你们这些老家伙在这里说这种死法好命?啧!回头被人家孩子打出去,可别哭着喊冤啊!” 世子命人去打听这二位是谁,而被这二位嘲讽一番的权贵们,摸着鼻子讪讪离去。 不久,下人来报,道是黎侯爷的两个儿子。 “黎侯爷?” “是,就是黎将军。”下人见世子不知黎侯爷是哪个,忙又把他另一位称呼搬出来,世子这才反应过来。 “知道了,下去吧!” 被黎茗熙兄弟两那么一搅和,这些不看场合乱开口的权贵们,不敢再大肆批评平亲王的死法,而是悄悄的说着平亲王这一去,平亲王府接下来该由谁承爵。 有说世子,也有人说未必,二少爷也是不错的,还有人说,平亲王之前不是属意小儿吗? 结果被众人讥笑他消息不灵通,平亲王小儿子日前才在河里落水,死掉了。 小蒋氏也被人提及,众人这才发现,从小蒋氏,到小少爷,再到平亲王,短短几个月,平亲王府竟然死了三个主子,而且越来越贵重。 小蒋氏虽是妾室,但她到底生了季耀珏,而季耀珏是平亲王的老来子,生前又得父亲看重及疼爱,最后是平亲王。 “这平亲王府是咋啦?流年不利?”不到半年连死三位主子,大家面面相觑,于是乎,平亲王世子兄弟几个就接收到来自亲朋好友们的关注。 大伙都在提醒他们去庙里上个香,好祈求接下来一初顺当。 世子兄弟几个自不当回事,再说了,大家还在忙平亲王的丧事呢!谁有那闲空去庙里上香啊? 当平亲王过世,平亲王府忙着办丧事时,赵国颢王府则忙着办喜事,世子终于要抱得美人归啦! 颢王夫妻总算盼得儿子成亲,王府上下喜不自胜,唯一不开心的,就是这场婚事的当事人之一齐月朔了。 老实说,她到南楚这么久,并未正式与黎漱见过面,可是她曾远远的看过他,再说她曾见过黎浅浅,还去和她说过话,他们师徒给她的感觉,绝对比颢王世子好上千日倍,可是黎漱一点机会都不给她。 嫁不成黎漱,她原该在南楚待着,伺机而动的,却被祖母草草将她许嫁出去,她能不恨?尤其那颢王世子的人一点也不怜香惜玉,那么粗鲁的把她揪回来。 她心里暗恨,发誓日后定要找回场子。 然而她的运气实在不怎么好,才新婚三天,颢王妃的亲娘就因病过世,齐月朔三朝回门当日没能回娘家,而是跟着婆家人去了婆婆娘家帮忙。 颢王妃是出嫁女,得知亲娘过世,那是一路哭着进门的,齐月朔身为刚进门的新媳妇,老实说她才进门两天,嫁妆都还没空归置呢!箱笼里收的全是大红衣裳,因为是新媳妇嘛!穿的喜庆不是很正常的吗? 突然接到婆婆的亲娘过世,要她换一身素净的,讲真,还真有点难度,为了找衣服就迟到了,出门时就惹婆婆不高兴。 等到了婆婆娘家,下车时,因为新婚嘛!开荤的世子自然好好的折腾媳妇一番,齐月朔精神不济,在车上睡着了,大家都下车了,她还没醒呢!这可是世子交代的,别吵她让她好好睡。 结果所有人都进门去了,她还在车上睡着,侍候的丫鬟着急不已,忙不迭把人叫醒赶进去时,大家都已换上丧服,准备要哭灵了! 姗姗来迟的齐月朔顿时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 这么一来,她在婆婆娘家的评价就不怎么好了!再加上近来齐氏女风评普遍不佳,齐月朔有生以来,头一遭被人狠批到想死的地步。 。 正文 第一千八十一章 忍耐有限度 颢王世子和颢王在男客那头,且他们身份贵重,虽是孝女婿和孝外孙,但王家人都不敢上前要求他们去履行孝女婿及孝外孙的份内事。 因此外头在上香哭灵,他们父子却被请到一旁的花厅里安坐。 颢王妃是孝女,亲娘过世,她哭得可伤心了!她身边围着数名妙龄少女,这几位都是要叫颢王妃姑姑、表姑或姨母的。 颢王世子英俊高大相貌堂堂,是闺中少女的倾慕对象,不少王家女眷做着美梦,盼能近水楼台,能同颢王妃一样飞上枝头当凤凰。 谁也没想到,颢王世子一直不肯成亲,害得这些姑娘们枯等,然后平地一声雷,他闹着要娶齐氏女,还追人追到南楚去了。 齐氏一直婉拒婚事,大家以为等久了,终究会让她们等到机会的。 谁知齐氏突然改了主意,把齐月朔叫回来嫁给颢王世子。 娶亲那天她们都去了,当然也看到了,颢王妃见到掀了盖头的齐月朔后的脸色有多难看。 颢王妃那时没有说一句话,可是她的脸色很直接的告诉旁人,她对这位祸水媳妇有多厌恶。 入门才三日,她娘就死了!肯定是被齐月朔给克死的。 因为如是想,颢王妃看到媳妇时,就直接喝斥了。 齐月朔被骂得莫名其妙,看颢王妃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神经病,她没巴着要嫁她儿子好不,要不是祖母下令,颢王府的侍卫强把她押回赵国来,她才不会嫁给她儿子。 现在是怎样?硬逼得她嫁过来了,然后就翻脸不认账? 齐月朔是很想当场翻脸,不过左右一瞧,她的人手都还被祖母扣在齐家,而且这里是那啊?颢王妃的娘家,有什么事,还是回颢王府再说。 于是齐月朔就低着头整个人放空,任由颢王妃开骂。 幸而颢王妃养尊处优惯了,骂起人来没什么力道不说,还中气不足,骂没几句就上气不接下气了!没办法,知道她娘过世,伤心啊!哭得有点脱力,所以现在骂人也没法持久。 “看看你哟!把你婆婆气成这样,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媳妇的。”颢王妃没力气继续骂媳妇,不代表没有帮手,就见王家的亲戚们轮番上阵。 要知道这位可是新上任的颢王世子妃!这身份尊贵的,平常见了,她们这些人可都是要下跪见礼的,没想到今儿竟然能指着她鼻子骂,哎哟!说出去怕是会被人羡慕死啊! 这么一想,这些王家的亲戚们骂得更加起劲了! 就连未出阁的姑娘们,也掺和上了,围着齐月朔一圈又一圈的,个个嘴里叽哩呱啦的骂个没完。 齐月朔低着头冷笑,颢王妃骂她,看在她是自己的婆婆的份上,她忍,可这些人是谁啊?还指着她骂? 头一扬,齐月朔冷冷的看着颢王妃,颢王妃被她看得背脊一冷,然后就听见她这位新进门的媳妇问道,“听说是公婆派人抓了我娘,逼我祖母答应这门亲事的,怎的到了贵亲口里,就成我们齐家死皮赖脸硬要把我嫁过来了?” 啊咧?这小媳妇翻天啦!竟然敢这样跟婆婆说话? 不等那站在颢王妃身边的妇人开口,齐月朔手一扬就先甩她一个巴掌,她不能打颢王妃,可不代表她不能打其他人,颢王妃是王妃,她是世子妃,其他这些人什么也不是,凭什么指着她鼻子骂? “你,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你谁啊?我是颢王世子妃,容得你指着我鼻子骂?你把颢王置于何地?” “你!”被打的妇人捂着脸,疼啊!伸手指着齐月朔不知要说她什么,谁知下一秒,指着齐月朔的手指就被人拧住了,十指连心,疼得那妇人眼泪鼻涕直流,再说不出话来。 “婆婆是我长辈,她要不讲理骂人,我受着,可你,你是什么东西?” “她是你舅母。”颢王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着了,良久才挤出这么一句。 “哦,舅母,几品啊?”齐月朔凉凉的看颢王妃一眼,那个舅母黑了脸,她丈夫是白身,她哪有品级。 颢王妃张了嘴还想说什么,齐月朔却不想听她说了,“婆母不必说了,您容得了贵亲不把颢王府放在眼里,我可看不下去,既然贵亲没把我这个世子妃,我就不在这里讨人嫌了,先告退了。” 说完,趁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推开挡住她的人,溜了。 颢王妃身边的丫鬟这时才挤到主子身边,“王妃放心,世子派了人在世子妃身边保护她。” 丫鬟这个话传到颢王妃耳中,这才让她惊醒过来,她就算再怎么看齐月朔不顺眼,那也只能她这个做婆婆的来冲她发火,她娘家这些人有什么资格,指着她媳妇鼻子骂? 颢王妃慢反拍的想起来,齐月朔今日真没犯什么错,她还是新嫁娘,箱笼里没有素色的衣服不是很正常的吗?若有,她才该怀疑齐月朔是什么意思了。 今天是齐月朔三朝回门的日子,王府没安排她回门,拖着人来王家吊唁她娘,也没派人去通知亲家一声,这要是传出去,虽然可以推说,她因丧母之痛而有所疏忽,可不代表颢王世子妃就能任人随意唾骂。 “快,快,派人跟世子说一声,还有,让人回府去,把给世子妃回门的礼送去齐家,着人小心侍候着世子妃回门。” 颢王妃不知想到了什么,焦急的交代着。 齐月朔虽然是头回来王家,不过王家的格局和别人家也没什么两样。 她一路走来,惹得不少人注目,王家的下人匆匆赶来,一名仆妇上手就要拉她,不过被隐在暗处保护她的人刚要出手,就见他们家新上任的世子妃抬脚对着那仆妇小腹踢了过去。 齐月朔会武? 不,她不会,她只是因为原本要嫁给黎漱,而被逼着学了些花拳绣腿,想到千里迢迢跑去南楚,原以为是美好生活的开始,结果接了个烂摊子不说,还差点把她娘给填进去。 但现在也没好到那里去,颢王府的侍卫头儿说的好听,颢王交代了,会接下齐家在南楚的烂摊子,可实际上颢王府根本不用花半毛钱,因为被拿去填这个窟窿的钱,是从她娘白氏那里得来的。 所以,别说颢王妃对她意见很大,她对颢王府的意见更大。 尤其是坑了她娘的嫁妆,坑了她,还指责她不要脸,巴着世子非嫁不可,哼哼,骂人之前,能不能先搞清楚事情真相啊! 到底是谁坑谁? 想到这里,齐月朔气上心头,对着那仆妇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再想到自己不远千里去南楚,却被黎漱、黎浅浅师徒拒于门外,火气更盛,下手也就更加粗暴,跟着仆妇一块儿过来的仆妇们,见状连拦都不敢,只远远站着观望。 最后还是暗中保护的侍卫们出面,把齐月朔拦下,这才救了那仆妇一条命。 这事自然是瞒不了人的,毕竟此地人来人往,颢王父子很快就接到消息,世子起身道,“今儿是三朝回门,还请父王代儿子向舅舅们赔个不是。” “嗯,去吧!”颢王并不以儿媳妇打人为忤,反倒叫人再给自己上坛酒来。 颢王妃这里消息有些滞后,不过她一知道儿媳打人,脸色有点难看,再听丫鬟禀报,世子已告辞,带他媳妇回门去了,她才一抹脸,全是汗水。 不待她说什么,又有丫鬟来报,“王爷要了一坛酒。” 这是什么意思啊?岳母大人的丧礼上,他颢王爷公然要了一坛酒?且不说颢王这举动是何意思,颢王世子夫妻都没去灵堂上香吧?这就走了? 之后,不止颢王没再出席王老夫人的丧礼,就连颢王妃这位孝女也没出现过了,至于世子小两口?呵,颢王妃都没出现了,他二人自然也没出席,这可把一堆想借机在世子面前出头的王家女及王家亲戚们给气坏了。 可是能怪谁呢? 人家颢王妃骂自个儿媳妇,名正言顺理直气壮,王家的这些亲戚们不帮世子妃说话,劝颢王妃别动气,反倒自个儿亲自上阵辱骂世子妃,颢王妃也许护着她们,可不代表颢王父子乐见世子妃挨骂。 这件事因事涉齐氏女,所以消息飞快传遍赵国,南楚这头也很快得到消息。 黎漱得知后,不禁冷笑,“齐氏家主胆子很大嘛!” 大啊!怎么不大!都敢给大教主做主婚事了! 黎漱看看凤老庄主,“看来,是时候需要亲自上门去拜会一下了。” 省得这一位自以为是的老女人,回头又要往他这里塞个女人。 凤老庄主点头,“确实是需要去见一见,你想带谁去?” “就带谨一一个,等安排好了,你们再过来吧!” 黎漱这是打算顺势潜入赵国皇宫去了? “什么时候动身?” “今晚就走。”说起来,还没收黎浅浅为徒时,他和谨一就是这样随性而为,说走就走,可是养了个徒弟之后,唉!说多了都是泪啊!女孩子娇贵,黎浅浅小时候体弱多病,想走,就得拖着一大堆行李。 侍候的人得带着,侍卫、马车、车夫、厨子云云,每回出门都得劳师动众,可不带上这些人,又怕黎浅浅那里出什么状况,一回两回下来,黎漱就习惯了。 反正又不用他亲自动手,又有谨一在,诸事都有人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后来福满园等铺子开满中州大陆,出门就更方便了! 黎浅浅身边的人也能干了,谨一就轻松啦! 现在啊!黎漱说要出门,谨一只消给刘二送个消息,剩下的事就有人安排得好好的。 凤老庄主瞧着眼热,就想着哪天他也要出门去溜溜,别说,凤家庄可是更早把触角伸向整个中州大陆的,这遍地开满自己铺子的梦想,他们凤家庄早就实现了好吗?只不过没有具体体现在出来而已。 等他回去,把他们凤家庄的铺子也一一详列出来,再来和黎漱比评。 不过想到黎漱说今晚就要走,心情顿时有些灰暗。 看他这样子,黎漱忽地心中一动,“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咦?能行?” “为啥不能行?你家就剩小二还没着落,与其在家盯着,不如放手,说不准那混小子就想通了,等你再回来的时候,兴许就是为了他成亲呢?” 凤老庄主想也是,因为凤庄主和凤公子都陆续成亲,接下来他肯定会盯着小二成亲,可他那个身子,令他坚决不肯松口,有时候,凤老庄主也怕自己执拗起来,硬逼着小二成亲,最后把他逼入一桩不幸福的婚姻里。 凤二公子从一个天之骄子落入现在的处境,本身就已经很难过了,要是再让他陷入不幸福的婚姻中,日后他该如何面对弟弟夫妻呢? “也罢,我和你们一块儿,不过,我可不如你洒脱,得带几个人才成。” “行啊!只要他们跟得上,我没意见。” 凤老庄主笑,各自回房收拾行李去。 凤庄主得知父亲打算丢下他们,和黎漱去赵国,不禁有点意外,再听父亲说原因,他不禁感叹,父亲如今真的是变了! 这要是在以前,小二不肯成亲,父亲会直接替他做主,选对象订亲选日子等等,正主什么事都不用做,只要婚礼当天出席就好。 可现在,为了不让自己这么强势作为,而选择离家出游一阵子,凤庄主长叹一声,二叔夫妻过世后,父亲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您放心,有什么事,就让人通知我。” “嗯,不过有你漱叔叔在,肯定是没啥事的。” 凤庄主自然也对黎漱主仆的能力了如指掌,闻言轻笑,“您悠着点,可别把福满园给吃垮了!” “呿!说的什么大实话啊!” 黎浅浅得知黎漱要去赵国,急急忙忙就赶回黎府去,连马车都没坐,就这样一路施展轻功飞回去,凤公子中途加入,还在她脚滑时,扶了她一把。 “急什么,小心点。” 怎么能不急啊!黎浅浅腹诽,“你说表舅为什么突然想要去赵国?” “表舅一直都想去赵国吧?不是突然有这想法的。”凤公子提醒她。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黎浅浅两手一挥,有点不知怎么说。 凤公子笑着拉住她的手,“表舅一直想去赵国,是为搞清楚,祖上传下来的藏宝图,他也一直在为此做准备,不过,我猜今儿他之所以赶着去,怕是为了齐家吧?” “齐家?”黎浅浅想到齐月朔,“是为了齐月朔?” “不,应该是为了齐氏家主,表舅应该是不想这女人再自做主张,插手他的婚事了。” 没看意图干涉他婚事的大长老一家,早早就被他整趴下了吗? 齐氏家主以为自己是谁?三番两次想做他的主?看来齐氏家主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 正文 第一千八十二章 有主见的小孩 知道黎漱要去赵国,黎经时连忙带着儿子们过府,才下马就刚好看到黎浅浅扶着凤公子的手下车。 他站在原地,等小两口上前见礼,然后就跟女儿抱怨开来。“你表舅怎么说风就是雨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去赵国?” 他边说边走,脚步越来越快,丝毫没顾及女儿可能会跟不上。 黎浅浅是习武之人,自然是跟得上父亲的,事实上,若不是刚好与父亲他们在门前遇上,她大概进府,就直接施展轻功去黎漱的院子了。 黎韶熙和黎茗熙就在他们父女身后,黎韶熙看妹妹脚步轻盈,没有半分勉强,便没开口说什么,黎令熙拉着凤公子在问话,内容自也同前头那对父女一样,只不过黎经时是自个儿说的欢,并未留给黎浅浅回话的空档。 而黎令熙却很仔细的听凤公子回答。 凤公子还能说什么?只能把夫妻两的猜测给招了。 “为了齐氏家主那老女人?”黎令熙冷哼,“齐氏的产业已经都亏空了,她手里没多少东西了。” “表舅应该是对她意图干涉自己婚事的事恼了。”所以就算齐氏的产业没了,影响力大不如前,他也要把她踩下去,让她永不能翻身。 之前之所以不出手,是因为黎浅浅的婚礼在即,他要好好把徒弟嫁出去,然后再来好好收拾齐氏家主吧? 黎令熙笑,“表舅没要带你们一起去?” “没。”凤公子摇头,“倒是我家大伯父被他说动了,要跟他一起去。” “凤老庄主?”黎令熙略诧异的问。 凤公子点头,给他肯定的答复。“没错。” “你们兄弟放心?”就他们两位长辈出行,没人陪着,能放心? “放不放心,他们都已经决定了,我们做小辈的,也只能尽力把其他的事情安排好。” 凤家庄和瑞瑶教目前在赵国有不少据点,赵国京城还有他们的人担任官员,所以,不愁。 黎漱看到黎浅浅他们来了,只笑着请他们坐,这是师父是表舅是亦师亦父的人,他要独自出行,黎浅浅颇为不舍,难免又想到幼时那次,黎漱没带她,却差点出事,想把人留下,又怕惹人不高兴,只得咬着嘴唇,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黎漱笑着敲敲她的脑袋,“你真当你表舅这么没用啊?我们是去赵国京城,能有什么事?” “可是……” “齐氏如今已如风中残烛,我去,就是为了亲眼捏熄她,用不着担心。” 是吗? 黎浅浅从来没有这么多愁善感过,这让黎漱觉得很奇怪,只得花更多心神安抚她,同时还朝凤公子使眼色,命他过来帮忙。 好不容易把人安抚好,黎漱还许下一堆承诺,黎浅浅才放过他。 黎经时看女儿和黎漱的互动,感觉略心酸,闺女儿是他的,可是女儿和他就从没像她和黎漱这样亲过。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谁让女儿小时遭难的时候,是黎漱救她的呢?说起来,也怨不得人,只能怪命运弄人,要是可以,他也不想替大哥他们去当兵,偏偏嫡母拿孝道压他,又用儿子们的前途来要挟他。 他原以为,只要他们父子乖乖的听嫡母的话,替大哥、二哥和侄子去当兵,她就不会再找他们家的麻烦,万万没想到,嫡母的侄女小蒋氏未婚生女,嫡母和蒋家人竟想出那么荒唐的作为,逼他的妻子长孙氏将正妻之位拱手相让。 害得他们一家落得家破人亡的结局。 虽然三子找回来了,女儿也健康长大且顺利出嫁,可到底缺了两个人,还害得他和闺女儿不亲近。 有嫡母迫害自家的前例在,黎经时支持黎漱去赵国修理齐氏家主,最好把这个意图操控别人婚姻的老女人打趴。 黎茗熙和他爹看法一致,要是可以,他想去帮忙,亲自动手修理那老太婆,把对嫡祖母的气,撒到齐氏家主身上。 黎韶熙只淡淡对黎漱说,“表舅,我三弟日前曾去过赵国,不如让他陪您一道儿去吧!有事弟子服其劳,他手底下的徒子徒孙多着呢!也好叫他们帮着尽尽孝心。” 黎漱没好气瞪他一眼,他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知道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黎韶熙回以无害的笑容,两人对看太久,引来黎浅浅好奇关注,黎漱只得点头应下。 黎令熙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我这就让人回去收拾东西,晚上就住在表舅这儿了。” 黎漱看着他良久,才冷哼一声同意了。 因为黎令熙的加入,出发的时间遂往后推了一天。 等送走黎漱他们,再回到凤家庄时,黎浅浅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凤公子只得向大哥告假一天,陪着她身边哄她开心。 凤老庄主出门前,给小家伙派了不少功课,黎浅浅他们才走近凤二公子的院子,就听到小家伙哭得好伤心。 “二舅舅,二舅舅,哇………”小家伙站在院子中央放声大哭,坐在廊下的凤二公子十分无奈。 见黎浅浅他们来了,苦笑道,“来了。” “这是怎么了?”黎浅浅她们在廊下坐下,看着院子中的小家伙,忍不住要问。 凤二公子苦笑揉着额角,“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功课太多,没时间玩了呗!” 凤公子伸手把大伯父派给小家伙的功课拿过来瞧,没一会儿功夫就点头,“确实太多了,他才丁点大,就派这么多功课给小家伙,是想揠苗助长不成?” 也不怕孩子因此排斥学习,真是…… 黎浅浅走过去把小朋友抱起来,“哭什么啊!你有时间哭,还不如想想,要怎么样把你祖父派下来的功课给做好。” “可是好多!”小家伙严格说起来还不到五岁,可是凤老庄主不知怎么想的,派给他一堆字帖要他临摹,其他倒是还好,练武扎马步,这个有他三个舅舅在,肯定能盯好他,倒是这文化课嘛! “你们小时候,也是这样子?”黎浅浅抱着小家伙走到廊下坐下,春江递上温热的帕子给他擦脸,黎浅浅却是先把温热帕子捂在他口鼻之间,等他呼吸顺畅了,才换另一条帕子给他擦脸。 “这是……” “他刚刚嚎了那几嗓子,现在天冷,怕那寒气呛到他口鼻了,所以我先用热帕子给他温热一下,省得大伯父回来,发现他声音都变了。” 呵呵,凤公子兄弟笑,他们小时候才不会这样哭闹呢!有什么事,爹说了,娘不答应,就会护着儿子们,夫妻两因为这事还吵过好多回。 兄弟两不约而同的想起了父母,黎浅浅不知他们所想,见他们在发呆,也不打扰他们,带着小家伙进屋里去了。 黎浅浅的文化课是黎漱教的,她来教小家伙文科,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只一样,毛笔字不成,她苦练多年,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字练好了,嗯,仅仅是练好,叫她教人,还是有点难度。 不过有凤公子兄弟在,倒也不愁,只是年底了,大家都很忙,于是黎浅浅便把小家伙带在身边,查账和看新图样都带着他。 他眼光很好,挑中的几个首饰图样都大卖,倒是让黎浅浅为之侧目。 问他为何挑那几个图样的首饰,他说不出所以然来,只会回她好看。 黎浅浅便不再多问,只继续把新送来的样稿给他看,让他挑。 除此之外,她还带他去福满园试菜,其实福满园每季都会上新菜,只是换的频率不的很高,上新菜时也没大力推广,所以有些新菜其实都已贩卖近半年,可上门的顾客知道的却不多。 开发新菜色,是件耗时、耗力还耗钱的事情,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进行贩卖。 可是福满园的菜色已经推半年,销售还是上不去,掌柜的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也派小二在给客人点菜时,大力推广过,成效不彰,黎浅浅接了消息,特来察看。 她坐在马车里,先是看了大堂许久,然后上到二楼,小二来给她们点菜,小家伙很聪明,从头到尾都很乖巧的任人摆布,叫他坐,他就坐,让他吃就吃,绝对不啰嗦。 等吃好回去后,黎浅浅让奶娘带他去午睡,他却拉着她的手,要待在她屋里睡。 黎浅浅只得让春江带他去窗前的大炕睡。 等春江把小家伙哄睡出来,就看到黎浅浅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菊花发呆。 “教主?” “睡着了?”黎浅浅回头问。 “是。”春江看了屋里一眼,怒道,“春寿死哪儿去了,怎么没在边上侍候?” 黎浅浅穿着一袭玫块洒金小袄,头也没抬的道,“我让她去给我沏茶了。”说着抬头朝她招手,“你来,瞧,怎么样?” “您这是……”春江看着纸上的内容,好半晌才道,“试吃?这能行?” “能行!能行的。”黎浅浅指着纸上的菜名道,“这几道菜都是重口味的,又香又辣,我们试吃的碟不用大,小小的就行,里头装的菜不用多,就是让大家试吃个味道。” 福满园新推出的几道菜,都是重口味的,可菜名上完全看不出来,跑堂的小二自个儿根本没吃过,叫他们无中生有的推销这几道菜,着实有些强人所难,莫怪这都推出几个月了,销售却一直上不去。 春江想了下问,“您是想让店里的伙计们先试吃过,然后再让他们去推广?” “嗯,还有,每一桌点满十两银子的,就送一小碟请客人试吃。” 十两银子才送一小碟? 黎浅浅看春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这几道菜价格都不便宜,像这香酥鸡丝柳,就要一两银子了。” “这么贵啊!” “是啊!这么贵,客人没试吃过,哪晓得这道菜好不好吃,万一点了吃不合味,这么贵呢!岂不浪费了!” 春江点头,又问,“那试吃的碟子多大啊?总不会里头装的份量只够客人一人一口吧?” “所以试吃菜碟要特制的,嗯,我来画样稿,回头你帮我找人赶紧做出来。” “是。” 春江帮铺纸研墨,黎浅浅画样稿,春寿沏好茶过来时,就见到桌上摆了几张图稿。 她把茶放到墙边的高几上,然后帮着整理画稿,等小家伙爬起来喊人时,她已经画了十几张稿子了。 “这些都好漂亮啊!” “每一种新菜色,搭不同花色的碟子。” 春江点头,“是直接做好就送去福满园,还是要送过来您看过再用?” “让他们烧好就送过去,并且通知我一声,我去店里看就是,省得送过来送过去的浪费时间。” “是。” 春江拿出去之后,自然是交给刘二,刘二笑嘻嘻的接下,亲自找人烧制去了。 这几天凤公子兄弟三个忙得脚不沾地,就是蓝棠也一样忙碌,要不是天太冷,她大概就把儿子送到黎浅浅那儿去了。 不过黎浅浅倒是会带着小家伙去陪小石头玩,小石头现在在练站和走,不过就是不肯叫人,只在凤老庄主出门前,喊过一声爷,可也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喊的什么,是巧合呢?还是…… 反正这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蓝棠时常跟黎浅浅抱怨,儿子小小年纪竟然就会挑衣服了,不好看的衣服,他是绝对不肯上身的。 可问题是,他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娃娃,知道什么是好看,什么是不好看吗?蓝棠觉得很怀疑,可是人家就是有所坚持啊! 搞得她每次要给儿子穿衣服,都得询问再三确定他的意思,要不然这大冷天的,在穿衣服上瞎折腾,很容易就着凉的。 黎浅浅观察了几回发现,小石头认为好看的衣服,清一色都是大红大紫,纯色,色彩明亮彩度饱满,不要绣一堆有的没的,他表哥小家伙喜欢的动物图样,他少爷统统看不上,他就只要纯色的衣服。 搞得蓝棠生他之前做的那些小衣服,有一半以上都被他打回票,简直要把他娘逼得崩溃嘛! 黎浅浅看明白了,便让针线房的人给他赶制新衣服,免得他因衣服不符他的审美而把自己给冻死。 待凤庄主看到儿子身上的衣服时,他总有种被亮瞎眼的感觉,无他,全单一纯色,有的时候也是很刺眼的。 幸好他少爷没有非白色不穿,否则他爹肯定要把他抓起来狠揍一顿。 “幸好他还听你的。”蓝棠轻摇着儿子的摇篮道。 黎浅浅笑着摇头,“他其实也没全听我的,他很有主见的,只不过我只拿两件让他挑,他毕竟还小,就只会在我拿的两件衣服里挑。” 不过这招,再大一点就不管用了! “你说,怎么掺点颜色就不行呢?”掺点别的颜色不行,所以他穿的衣服上有绣花样就不成。 实在是个麻烦的小朋友啊! 。 正文 第一千八十三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风雪呼啸而过,黎漱一行人往北走,自是免不了迎向北风。 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风雪,一行人被困在通往赵国隘口附近的一座小城池,这座城池名为丽水城,取其左侧丽水河为名,黎浅浅他们上次从北晋回来时,并未经过此地。 当初他们回南楚走的那条路,因不久前的山崩被封闭了,因此他们只得绕远路,从丽水城过。 只是原订停留一个晚上的行程,没想到会因为突然降临的大雪延长。 “看这个样子,大概得在此地多待个几天吧?”凤老庄主捧着茶盏道。 黎漱点头,正要开口说什么时,谨一从外头进来,“大教主,客院已经续订了。” “嗯,问问看,有没有估衣铺子,把铺子里厚实的衣服全买下来。”黎漱交代着,凤老庄主看他一眼,问,“怎么,衣服带得不够?” “够,我是怕那几个车夫没带够。” 他们本来是不打算带马车的,不过黎浅浅强烈要求,他们一定要带马车,而且还要多带几辆,无它,万一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遇上大风雪时,所有人都能在马车里暂避一阵。 因为如此,他们也多添了好几个车夫,凤家庄和黎漱带出来的人,都是习惯风雪的,又是武功防身,厚衣服自是够用,可这些车夫就未必了,他们又是赶车的,遇上风雪弄湿衣服很正常,自然是要帮他们多备几套衣服御寒。 不然他们要是染风寒病了,也是麻烦。 “也是。”虽说出门前,蓝海父女两塞了一堆药给他们,可是能不生病更好,预防胜于治疗嘛! 不过由于以前每次出门,都有叶妈妈的药膳帮大家强身防寒,这回她虽没跟来,但黎浅浅还是拨了两个会熬药膳的鸽卫跟来。 所以一休息,他们两就开始熬御寒的姜汤,瑞瑶教的人都习惯了,凤老庄主带来的人还在适应中,车夫们就受宠若惊了! 他们是从凤家庄分舵,及瑞瑶教京城分舵指派来的,以前跟着主子出门办事,除了吃住不愁,其他的杂事,都得自个儿想办法解决,本以为这趟差事是趟苦差事,毕竟是大冷天出门嘛!又是往北去赵国,驾车时肯定是又寒又冻,到了宿头,还得自个掏钱请人熬姜汤喝好去寒。 没想到主子们竟都想到他们前头去了,不止派人给他们备了厚重的冬衣,到了宿头还有热姜汤喝,他们还不知,接下来会被补得头好壮壮。 黎令熙拍拍身上黑貂披风上的残雪,走进客院的堂屋,他们住的这间客栈,是丽水城里第二大的客栈。 为什么不住第一大的客栈呢?原因很简单,因为客满了! 下雪天出远门,本就是件折腾人的事情,得在这个时候出门,定是有不得不出门的理由,那些旅人们荷包里有钱的,自是不愿委屈自己,第一大的客钱就客满了。 至于为生活奔波的客商们,带着货的,要的是安全,有相熟的客栈,他们就不会多花钱,贩夫走卒们,他们一个钱要掰成好几个来花,有的住,暖和,就行,于是第三大以下的客栈也都客满了。 结果号称第二大的客栈,便成了丽水城中,目前唯一尚未客满的客栈。 没有住满,也是有好处的,因为那队出众的客人要多订几日,他们就可以大胆应下,不用担心和别的客人撞期了。 这队客人出手大方不说,还个个有礼,让忙着应付那些恶客的伙计们心情都变好了。 开门做生意,难免会遇上恶客,今次大雪,倒是让他们大开眼界,见识到了! 因突如其来的大雪,不止黎漱他们延误行程,第一大的客栈名叫福来客栈,因瑞瑶教的客栈开创了预订客房的先河,福来客栈自然也学上了。 其实不止福来客栈如此,很多客栈都这么做。 这也是黎漱他们去续订客房时,他们住的这间客栈的掌柜,会这么庆幸他们客栈还没客满。 因为没有人预订,客房多的是,黎漱他们要续订,客栈房面自然是很乐意。 福来客栈这头就惨了!因为客满,所以续订的客人就要面临一个难题,要搬到等级较差的客房,或加钱升到等级较高的客房去住。 这都还好,像姓薛的这家客人运气较差,他们去续订的时候,是一间客房都没有了,不管是等级较差的,或等级较高的客房,统统都没有了。 薛志颐是赵国的威远侯,年中时岳父过世,他带着妻小前来吊唁,后来因为刚丧偶的岳母舍不得女儿,所以才让妻子在娘家住着,他自己先行返家。 现在他是来接妻小回家过年的,岳母却带着一家老小要跟女儿去赵国。 如此一来,他们原本订的客院就不够用了,偏巧又遇上大雪,想去续订都没空房可订了,就连他们原先住的这两间客院,都因原本预订的客人来了,他们得让出来。 客栈方面自然是不能赶客人,可是薛志颐又怎看不出来人家为难之处,于是他们便让客栈掌柜帮他们在别的客栈另订客房。 他不在乎要花多少钱,只求有处安稳地可休息。 于是他们就从福来客栈,搬到平安客栈来,也就是黎漱他们住的客栈。 还没进客栈,就开始闹了。 薛志颐的妻子姓张,她爹曾是南楚的高官,年轻时曾派驻赵国,与老威远侯是至交,两老头都喜欢喝酒下棋,可都是臭棋篓子,别人不理解他们,他们两却自个玩得很开心。 也就因此订下了儿女婚约,薛志颐对这个妻子没有喜欢,也没有厌恶,就是很平淡的夫妻。 张家的老家在丽水城附近的堑城,原本张家在当地的地位很高,但张老太爷过世后,张家兄弟因要守孝回老家丁忧,这时就看出一个家族后继无人的悲哀了。 张老太爷的儿孙们就没有一个出挑的,张家兄弟虽善钻营,却没本事,他们两常年在任上,孩子都是交由祖父母和母亲来带。 张老太爷虽有才,可他不会教,孙子们若有犯错,他要收拾人,老妻就出来护着,让他备感厌烦,久而久之就懒得管了。 张家的孙辈,不论男女,都是被家里长辈们宠坏的熊孩子。 要是可以,薛志颐肯定是不想带着岳母和舅兄们一同回赵国,可是张家人先斩后奏,跟都跟上来了,他能怎么办?只能认了。 当他们跟着伙计往客栈里走时,途经黎漱他们住的客院,这是东院天字一号房,天字二号房住的是南楚的一位伯爷,天字三号房住的是北晋的一位侯爵。 按说黎漱他们应是入住五号房才对,不过也不知是怎回事,竟然把他们安排到天字一号房。 本来这也没什么,不过薛志颐一行人经过时,张家人在车里实在待不住了,就叫人把车停下,然后一群人就下车来了。 伙计看着脸都黑了,要知道天上还落着雪,新来这些客人不赶紧安置,晚一点要是雪变大,就不好了。 可是这些下车的少年少女们,个个穿金戴银,看身份应该是这家里的少爷姑娘们,再看他们也没跟长辈打声招呼,就恣意下车玩闹,在家肯定都是得宠的,伙计们的脸更黑了。 他们不敢开口相劝,只能尽快领人去他们订的地字一号房和二号房。 张家的护卫和家丁看自家少爷和姑娘不肯走,只得停在夹道里护着他们,威远侯的人才不管他们死活,他们可是听说了,这天字二号房和三号房的住客,都是大有来头的,就不知天字一号房的住客是何神圣。 不过听伙计们说,这天字一号房的护卫,看起来要比那两位爵爷的护卫还强悍许多。 威远侯是赵国开国元勋之一,和颢王祖上是同等级的,不过人颢王先祖的子孙争气,从一开始的爵位爬到了异姓王的位置,而威远侯却是不好不坏,仅仅持平,保留了先祖留下的爵位,却也没往上升。 更别说军中的位置了!人走茶凉,薛家后辈如今在军中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尤其现任威远侯还娶了个南楚高官的女儿为妻,这让赵国皇帝很难对他有所信任和重用,纵使他和赵国皇帝是发小来着,可是自他成亲之后,就几乎不曾进宫过。 对威远侯的这些家将们来说,威远侯夫人一家都是拖累他家侯爷的人累赘,要是有机会,能尽早甩开就甩开吧!别留恋了。 故,张家这些少爷、姑娘们赖在夹道玩耍的行为,真是叫威远侯的人百思不得其解,你说这都已经到客栈里头了,赶紧把箱笼安置好,想玩再出来玩不行吗?偏要在这里增加大家的工作量,有必要吗?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这些是侯夫人娘家人,他们实不好置喙,便选择眼不见为净的溜了。 要不是得留下来保护这些熊孩子们,张家护卫也很想溜,但职责所在,还是守着呗! 最早下车的是张二老爷的嫡幼子,年七岁,他是被他哥哥们怂恿的,若他哥哥们带头,回去肯定要重重挨罚,可他年纪小,大家宠着呢!就是犯错挨罚也不会太重。 天字一号房里头,黎漱和凤老庄主正在喝茶,院子里正在扎马步练基本功的是黎令熙。 黎漱和凤老庄主武艺过人,谨一和凤老庄主的侍从也都武功不俗,黎令熙的武艺虽高,却不似他们那样扎实,他走的是偏门,因清平门的业务需要,轻功和点穴等功夫要求较高,老门主看重他,可他自己本身的武功就是野路子,因此在门下之人自然不可能像名门正道对小辈们要求那般严谨。 清平门更多讲究的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路子。 因此这一路,黎令熙就被这两座大山严格要求基本功,亏得他自小就韧性十足,才扛得住他们的严格要求。 忽地外头一阵喧哗,凤老庄主皱了眉,还没开口,谨一已经飞身上树,居高临下的往外头瞧。 原来是张家的几个熊孩子吵起来了,熊孩子嘛!想到要坐车就觉得闷,从堑城到丽水城,他们已经在车里闷了好些天,好不容易在客栈住下了,没想到才住一晚,竟然要换客栈。 大人们可以理解为何要换客栈,但熊孩子要是能体谅别人,也不会被人称做熊孩子了! 来到新客栈,以为以自家姑父的身份,他们可以入住天字一号房,伙计不是说了,天字一号房是他们客栈最好的房间吗?他们姑父可是侯爷呢!这天字一号房当然是要给他们姑父住嘛! 谁知竟然不是,熊孩子们就不干了! 怂恿着小弟下车闹腾,他们几个大的假借要哄幼弟上车而下车来。 只不过一下车,他们就被护卫和家丁给包围了,根本没法靠近天字一号房,更别说上门赶人,好把天字一号房让出来给他们姑父了。 张家的护卫和家丁要是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肯定要把他们守得更周全了。 不过熊孩子到底是熊孩子,有的办法脱困,先是两个男孩吵起来,也不知他们在吵什么,护卫们不当回事,家丁们看着,就怕他们两动手,谁知怕什么来什么,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推搡起来,连女孩们也被波及。 护卫们见状不能再不管不问了,只得上前拦着,幸而这两位少爷平日里养尊处优,就算打架也后继无力,根本不用担心。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几个排在中间的少爷,竟然趁他们在忙的时候,偷偷溜到天字一号房的门口去了。 这还得了,护卫们赶紧上前相拦,可是熊孩子之所以叫熊孩子是有原因的,张家这几个熊孩子看护卫们过去拦人了,就从后头用弹弓去打护卫们,护卫们腹背受敌苦不堪言。 谨一在上头冷眼瞧着,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对底下看门的老苍头交代了几句,老苍头应了,招来客栈的看门人,掏了把碎银,让他出去打听消息。 老苍头是黎漱他们带来的,出门在外看门的人还是用自己人比较放心。 张家的护卫武力值虽不高,但对付主家几个熊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没多久就把人全都拎回去了。 张老夫人被几个小辈气得半死,只能请客栈的伙计代为向天字一号房的客人赔不是。 她把儿子、儿媳全都召来,儿孙们站满堂,好好的训斥了一番。 这厢的动静,自瞒不过薛志颐夫妻,威远侯对妻子道,“若你娘这劲头能持之以恒,兴许张家还能再有几个有出息的小辈。” 。 正文 第一千八十四章 旧友 威远侯夫人哪听不出来,丈夫这话的讽刺意味浓厚,可她能如何?娘家人不争气,不是她所愿,她一个外嫁女不好插手娘家事。 令她觉得讽刺的是,娘家的兄嫂弟媳们不愿她插手娘家事,可是一旦张家有点什么事,他们就找上门来,要她帮着出头了。 之前父亲还在,她又远嫁赵国离得远,他们要找她,走一趟就得花个把月的时间,等找到人,再把事跟她一说,等她这边派人过来,事情多半已经解决了,所以他们会找她,大概多是要她出钱的事。 不爱她插手娘家事,嫂子和弟媳妇倒是很爱插手管她家儿女的婚事,按她们的意思,最好就是让她的儿子娶了侄女们,女儿呢则嫁给侄儿。 可她们也不想想,她的儿女是侯府公子和千金,侄儿们最出息的,也不过是童生,至于侄女们就更别提了,德言容功没有一样行的。 与她年少时所学实在相差太多,老实说,她的侄女们连她当年的一半都不到,真要嫁进门,怕是会被那些贵妇们刁难到哭死吧? 当年她足足花了半年时间才完成的百寿刺绣图,当真是苦不堪言啊!不过也因为这幅百寿图,让她成功被上层社交圈的贵妇们接纳,之后与人往来时,因为毫无防备,被人陷害,好不容易才翻盘。 她那几个侄女儿们,被嫂子和弟媳妇们宠得眼高于顶不说,还一个个刁蛮任性得不得了,对,还爱慕虚荣得很,想想,威远侯夫人就觉得心烦。 威远侯说完之后拂袖而去,威远侯夫人长叹一声,有娘家人不断的扯自己后腿,她想要夫妻和睦一家和乐,似乎很难啊! 正要问侯爷去哪儿了,就看到张老夫人的心腹嬷嬷来了。 “给姑太太请安。” “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跟我东拉西扯的浪费时间。”威远侯夫人没好气的道。 心腹嬷嬷撇下嘴角,心道,这姑太太真是没半点贵夫人的架子,莫怪府里的太太们都没把她放在眼里,都觉得姑太太就是由着她们揉搓拿捏的主儿。 “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要去跟人家赔罪,想从我这儿拿东西去当赔罪的礼?” 心腹嬷嬷暗翻白眼,您这都晓得了,还问干么呢? “我问你话呢!”威远侯夫人拍桌质问道。 心腹嬷嬷不傻,知道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这位,见她动气,猜是之前少爷小姐们惹事传到姑太太这里,侯爷知道后,冲姑太太撒气了吧? “大太太说,她们小门小户出身的,没见过世面,还请姑太太过去帮搭把手,给出些意见,看看要怎么跟人赔不是。” 说穿了,就是大太太虽知自家孩子惹事了,可是不想自家出血,想姑太太手里宽裕,让她给出赔礼。 心腹嬷嬷的话才说完,威远侯夫人气得眼前一阵发黑,行啊!她家的孩子惹事,凭什么要她去出主意?出什么主意啊!不就是要她出钱出力贡献赔礼吗? 不是她小气,而是同样的事情实在发生过太多回了了,多得让人数不清。 “夫人?!”侍候的丫鬟们连忙扶住昏倒的侯夫人,心腹嬷嬷心道,真看不出来,这姑太太还真能装,装病装得这么像,都快跟府里的太太、奶奶、小姐们一样了! “快,快派人去请大夫。”丫鬟们气急败坏,心腹嬷嬷还一脸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的样子站在一旁。 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无意中瞧见了,气得指着她道,“来人哪!把她抓起来,就是她把夫人给气昏倒的。” 心腹嬷嬷一惊,连忙挣扎喊着,“我是老夫人的人,我看谁敢动我!” 就这样鸡飞狗跳乱成一团,有机灵的连忙去请威远侯来,威远侯过来时,心腹嬷嬷还在嚷嚷。 “你们就这样看着她乱嚷嚷?还不把她的嘴给我堵上。”威远侯斥道,手一挥,身边的侍从立刻上前把心腹嬷嬷拿下。 “吵什么,夫人如何了?” “已经去请大夫了,侯爷,您可要为夫人做主啊!” 大丫鬟三言两语把张家如何欺负人的事全说了,心腹嬷嬷一听急得不行,想要挣脱可谈何容易,现在押住她的,可不是从张家陪嫁去薛府的婆子嬷嬷,而是威远侯的人。 想为老夫人她们辩解,可惜她嘴里塞了麻核,整张脸已经半麻,说不出话来了。 等到大夫被请过来,给威远侯夫人把了脉,大夫说了一大堆云里雾里的话,威远侯一火大,抽出腰间佩剑抵在大夫喉间,“说些老子听得懂的,你要再废话,老子杀了你。” 大夫吓坏了,跪下颤抖着嗓音道,“夫人忧思过重,又睡不好,吃也吃不好,所以身体有些虚。” “不是被气昏的?” “一半一半!情绪起伏过大,加上夫人原就身体虚弱,所以……”威远侯点点头,叫他开药,然后送他出去。 只是命人拿药方去抓药,丫鬟却面有难色,“怎么?有问题?” “是,夫人从府里带出来的药,已经都用完了。” 用完了?怎么可能?因为妻子、女儿每日都要吃燕窝,所以两个月前,给岳家送东西时,他还特别命人送了药材过来,怎么可能都用完了。 “侯爷您不晓得,每次府里送东西到张家,根本就没到夫人手上,东西就已经被瓜分一空,小姐和夫人已经有几个月没吃燕窝了,补汤也早就停了。” 威远侯夫人生小女儿时难产,大夫交代要好生调养,所以每日吃补品,还是按大夫的方子做的,药材也很挑,他特意拨了个管事,专门采买补品用的药材。 “不是都有给张府送东西了吗?”怎么连他给妻儿的药材也抢? 等等,“府里送来给夫人和少爷、小姐们的东西……,难道也都……” “是,都是一送到张家,立刻就被府里的太太、奶奶们一抢而空。” “老夫人呢?就看着她们抢?” “老夫人一开始很生气,也骂过,可是大太太说了,夫人、少爷和小姐们住在张家,府里送来的东西,自然就该分给大家一起用。” “二太太说,夫人出嫁这么多年,也只每年三节才送些节礼,实在是小气,拿他们一些东西,就算是补偿这些年的份吧!” 威远侯冷笑,“你们就看着他们欺负夫人?” “侯爷,不是奴婢们不护着夫人他们,而是奴婢们还没表示什么,就先被张府的人责骂,说我们夫人御下不严,才会纵得奴婢们不知敬重夫人的娘家人。” “是啊!侯爷,真不是奴婢们不护着夫人,实在是张家人开口闭口一个孝字,奴婢们怕连累夫人,所以……” 因是在自己娘家,威远侯夫人也拘着自己的人,不能对娘家人不敬,所以才让这些人短短数月就失了原有的傲性,变得连被人抢了府里送来给夫人、少爷及小姐的东西,也都不敢据理力争了。 威远侯气得半死,指着她们的鼻子骂了好一会儿,这才让人赶紧出去采买药材。 黎漱这厢对外头的闲事半点兴趣也没,和凤老庄主指点完黎令熙后,就进屋下棋去了。 谨一倒是对这些人有着高度的兴趣,无它,因他在这些人同行的另一队护卫身上,发现了些有趣的事情。 他向黎漱告了假,便领着几个鸽卫去打探消息了。 跟着出门的鹰卫和鹤卫得知后,便打定主意,等谨一回来,跟他商量下,下回有什么事,换带他们出去吧! 一夜无话。 隔天一早,谨一向黎漱禀报,昨儿自己发现的事情。 “你是说,那些护卫练的招式有些眼熟?” “是,很像多年前,大教主您让我教给人的招式。” 黎漱愣了下,问,“我让你教过不少人吧?” “是,可是身份特殊的,也就那么一个而已。” 身份特殊的?黎漱想了老半天,还是想不起来,“你说的究竟是谁?”还没收黎浅浅为徒之前,他们主仆二人行走过整个中州大陆,遇上过不少人,让谨一教人武艺招式,大部份是市井小民,教给他们的不过是防身用的招式。 真正教了一整套招式的,也就那么一个。 “就是赵国的威远侯世子,您还记得不?” 威远侯世子?想起来了!怪不得谨一要说人身份特殊,能不特殊吗?就这么一个有爵位的侯爷世子!当初教他府里护卫招式,实是看不下去了! 堂堂一个侯爷世子,身边带的侍卫武功不入流也就算了,连市井小混混都打不过,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吧? 因和威远侯世子谈得来,黎漱和他谈诗论文的时候,便让谨一去点拨世子的侍卫们,那个威远侯世子也是个聪明人,硬是从谨一那儿磨走了一套完整的招式。 “他把你教的那套招式传出去了?” “不是,那位世子如今已是威远侯了,他们就在这个客栈里。” 这么巧?黎漱扬眉等着谨一的下文。 “威远侯的岳父过世,他们奔丧后,侯夫人带着孩子在娘家住下,威远侯不好离京太久,如今临近过年,他才又来接老婆孩子回家。” 黎漱皱着眉头,问,“在咱们客院外头闹腾的……” “是他大舅子们的孩子,听说可皮了,威远侯的侍卫不帮衬着,怕是现在还因为这几个小破孩,还在路上耗着呢!” “你小心点,别被他们的人逮着了。” 他可不想被威远侯再磨一套功夫走。 谨一笑着应下。 心说,咱们都待在客院里头,威远侯也发现不了咱们。 结果当天下午就被打脸。 黎漱他们不出门没错,可是张家人会上门来啊! 威远侯夫人昏倒,威远侯因此动怒,张老夫人有些悚这个女婿,所以拉着儿媳们不撒手,儿媳们就拉着媳妇们也不松手。 张家人打听到,这天字一号房里住着的,竟然是瑞瑶教的大教主黎漱,以及凤家庄的凤老庄主,腿都给吓软了。 在打听到完整消息前,不敢擅自妄动的张大老爷,却没想到自家亲弟弟早早就把拜帖送过去了。 现在得知,被他们家儿子闹腾的是这两位江湖大佬时,腿吓软了外,张二老爷还拍着胸脯道,“幸好,我送去的拜帖是姐夫的。” 姐夫的?姐夫是谁?赵国威远侯,应该是能让对方高看一眼,但,是,他们都没跟妹婿打声招呼,就把他的帖子给送过去?想到这儿,张大老爷腿直接就软得跟锅里煮熟的面条一软烂。 娘喂!您老人家为何生我弟的时候,就没多给他点脑子哟! 殊不知,他弟也在心里腹诽着,娘哟!您老人家生我哥的时候,怎么就少给了他胆子啊! 他们是要去给人赔不是的,总不能帖子送过去之后,却食言没出现吧?那不是把仇给结得越发深了吗? 于是兄弟两只得硬着头皮去见威远侯,威远侯得知,这两兄弟竟然是拿自己的拜帖,上门要去赔不是的,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可到底还是给了两位舅兄面子,陪着他们上门送礼赔不是。 这次张家可算大出血,因为面对的是威远侯本人,不是他们那好拿捏的妹妹,所以张家的太太、奶奶们翻箱倒柜,凑出了还能见人的礼。 只是把人送出门之后,张家这几位到底是不忍自己有所损失,齐齐往张老夫人那里诉苦去了。 老夫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心腹嬷嬷把自己女儿给气昏了过去,心腹嬷嬷根本不敢跟老夫人说。 见到儿媳和孙媳们一起过来,人家是未语先笑,她们倒好,还没进门就哭上了,真是触楣头啊! 张老夫人受不得气,谁让她不高兴,她就让对方更不高兴,儿媳妇和孙媳们让她不好过,她自然也让她们不好过,所以,当张大太太妯娌两带着她们的儿媳们,才踏进老夫人屋里时,就被迎面砸过来的杯子给吓了一大跳。 “这,这是怎么了?” “谁惹祖母生气了啊?” “祖母您这是咋了?” 张大太太等人本来还边哭边骂上了,结果被这么一吓,全都噎回去了,还得好好安抚老太太的情绪。 老夫人冷哼一声,指着她们鼻子就开骂了,老夫人这些日子以来,从女儿那里搜刮来的药材,把她补得是油光水滑的,身体倍儿棒,因此她一开骂就是大半个时辰,而且还不带重样儿的。 她痛快了,张大太太她们全都蔫了!这死老太婆精神这么好,她们几时才能媳妇熬成婆啊? 黎漱这头得知威远侯领着大小舅子们,和侄子们登门拜访,不禁转头看谨一,谨一心里直骂娘,他们都不出去了,没想到威远侯他们却上门了。 。 正文 第一千八十五章 门路 威远侯一看到黎漱时,就觉对方很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那见过。 因此张大老爷兄弟在向黎漱他们道歉时,他就站在一旁不发一语。 张二老爷边帮着哥哥说话,边不满的斜睨着姐夫,他爹娘总说,这女婿如何如何好,叫他们兄弟要好好捧着。 结果临到事了,对方却只会干看着,连句好听话都不会说,叫他来干么呢? 张大老爷倒不以为意,要知道这妹夫身份高,要他陪着来跟人赔不是,本就有些过了,犯错的又不是人家的孩子,人家肯陪着来,已是看在亲戚情份上了,难道还要人向对方低声下气不成? 黎漱端着茶,慢条斯理的看着张家兄弟,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侃侃而谈,再到没底气的讪笑。 “张大老爷太客气了,都是出门在外的出外人,大家互相体谅些也就是了,孩子嘛!皮实一点的好,难不成要叫他们成天病蔫蔫的才好?孩子活泼健康才有精力折腾,只要有度,心里有个数就行。” 凤老庄主笑容可掬的温和说道,让张大老爷兄弟顿时放下悬着的心。 要是张老太爷还在,他们是不会过来赔不是,而是会让客栈掌柜过来施压,逼他们把客院让出来,说不定,连房钱都叫他们付了。 不过张老太爷过世了,他们还在丁忧呢!总算是学会了低调,不再像父亲还在时那样张狂,毕竟现在他们要再惹事,可没人在上头护着他们了,相反的,他们现在是当家人了,要护着底下的儿孙们,行事再不敢同以前那样高调。 虽然有个身有爵位的妹婿,可是威远侯又不是南楚人,他是赵国人,在南楚的地盘上,拿他来压人?呵呵,还是算了吧! 故张大老爷对威远侯的不作为,并无不满。 见凤老庄主好说话,他心头一松,和对方聊起儿孙事来。 黎漱却是冷眼瞧着不说话,张二老爷几次想跟他搭话,都被冷冷的一眼给冻住,不敢再多话。 好不容易张大老爷总算是起身告辞,凤老庄主端茶送客,张二老爷像是后头有猫撵着的老鼠似的,跑得飞快,威远侯却是欲言又止,走到堂屋门口,又转回头问,“敢问黎老爷,可曾去过赵国?” “多年前曾经去过,威远侯真是好记性。”黎漱放下茶盏抬头看着威远侯说。 “真的是你?”威远侯喜出望外,“黎老爷可真是数十年不变!” 凤老庄主闻言看黎漱一眼,颇有我咋不知道,你和这人相识的意思。 “那时年轻也没想太多,随手能帮就帮了。”黎漱笑,“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世子呢!” “那个时候,若不是得黎老爷出手相助,只怕我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当年他这个世子之位坐得可胆战心惊,除了家里庶弟们想扯下他,赵国皇帝也想把他家的爵位撸下去。 一旦没有嫡子继承,爵位很有可能就此被收回,偏偏他家的庶弟们头脑简单,有心人略撩拨,他们就群起攻击他这个世子。 以为只要他被撤下世子之位,他们就有机会上位,殊不知,庶子想要承爵,得上头的人点头,而这上头的人,就是宫里的九五至尊,他不点头,爵位就将面临收回铁劵被毁的下场。 其实这些游戏规则,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前头有不少例子,是嫡子夭折,把庶子记在嫡母名下,然后由这记名嫡子承爵。 威远侯的庶弟们以为自家也能比照办理,却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庶子记在嫡母名下,试问有那个女人会乐见,谋害自己嫡亲儿子的庶子踩着他们母子上位的? 他母亲本就不待见那些庶子,又怎会干看着这些庶子算计她儿子? 她虽是侯夫人,但到底是内宅妇人,外头的事她插不上手,所以他在外头遇险,她也只能干著急。 老威远侯忙着在皇帝跟前刷存在感,无暇分心,或许,他并不怎么在乎,到底谁能继承爵位,毕竟都是他的儿子。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说完黎漱便端茶送客。 威远侯点点头,“改日再登门拜访,先告辞了。” “慢走。”黎漱颌首,把人送走之后,凤老庄主才抓着他追问,黎漱便把他和谨一救下威远侯一事说了。 末了还道,“其实那天虽没照面,不过谨一一眼就瞧出他护卫们使的招数了。” “怎么?他教的?” “是啊!老威远侯那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转的,把顶尖的人手拨给庶子,嫡长子,还是世子呢!可他身边的护卫,身手却远不如庶子的手下。” 对此,凤老庄主只笑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老威远侯未必真的疼庶子胜过嫡长子,只是庶子和小妾会哭,会闹。” “嫡妻和世子因为从小的教养,不会哭也不会闹,受了伤也只会隐忍,有事自己扛,所以老威远侯把身手好的给庶子时,可能根本不知道,庶子会用这些人去对付嫡长子。” 黎漱有些怀疑的看着他,凤老庄主笑,“回头得好好教教棠姐儿和浅浅两个,她们两个的性子,都有点犟,遇到事,都是自己扛的主儿。” 要是遇上有心人想算计她们的夫婿,男人啊!难保不会因为这样,就轻易被人算计了去,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儿子和侄子的后院失火,所以得防着点,就得教会这姐儿两,偶尔也要会哭闹撒撒娇才行。 黎漱没说话,不过心里狂风大做,他以为把黎浅浅养大,教她武功,把人嫁出去,就没事了!他就等着抱小徒孙了!谁知道,还得要教那丫头跟丈夫撒娇和服软?还有没有天理啊? 他自己都不懂的事情,叫他怎么教啊? 凤老庄主端茶起来抿了一口,他们一家子也都是要强的,不止他不会,他老婆也不会,更别说女儿凤乐悠了!至于儿子?别开玩笑,那小子打小就没撒娇哭闹过,不过想想当年惨事,也怪不得他从不哭闹。 至于两个侄子,也就凤三小时候还会哭闹,毕竟上头有两个哥哥护着,可是那个倔小子,成长得很快,还不太会走呢,就一幅小大人样,不爱哭闹了。 现在想想,他身边的孩子们,似乎就没有一个会哭会闹的。 当黎漱他们在反省,自己教孩子的方法似乎有误时,张家人已经回到天字六号房,张二老爷直奔老夫人跟前告状去了,可是就算他告状了又如何?难道张老夫人还能骂女婿不帮着自己两儿子? 人家肯跟过去,就已经是给面子了,还想人家低声下气帮自己向对方求情?别闹了! 不过当着儿子的面,老夫人也不想让儿子看出,自己在女婿面前其实没啥影响力,所以略安抚几句,就把儿子打发走了。 正想派人去把女儿叫过来,然后就想起来,女儿被自己的人气着了昏倒,自己到现在都还没去探望呢! 心下略虚,让人备轿,侍候她去探望女儿。 来到天字五号房,威远侯夫人正在和丈夫说话,张老夫人没让人去通传,自己站在屋外,听屋里人说话。 “你是说,黎老爷就是当初救你一命,还让人传授你那些护卫们武功的恩人?” “是啊!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消息,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出现了。” “黎老爷,你说他是江湖人。”威远侯夫人深怕丈夫惹事上身。 威远侯显然还在沉浸在狂喜之中,没有注意到妻子的忧心,“你知道吗?他就是瑞瑶教的大教主。” 瑞瑶教的大教主?屋里屋外母女两都被这消息给震了一下,要知道这瑞瑶教的锦衣坊、天宝坊和福满园酒楼等铺子,可都是日进斗金的主儿。 大家都知道他们赚钱的本事,想学?没人家本事,只能学个四不像,锦衣坊和天宝坊的东西,大家都看在眼里,想弄一模一样的来卖钱,行啊!做工没人家精细,只能粗制滥造,价格上不去,赚得有限。 久了,就觉得不划算,还不如把自己手头上有的,花精神打磨钻研,兴许还能赚一些。 “真是他?” “嗯,日前他那徒弟嫁给凤家庄的凤公子,跟在他身边那一位,就是凤家庄的凤老庄主。” 威远侯夫人沉吟许久,才道,“侯爷,你说这大冷天的,这两位地位显然都不低,怎么不在家安生过年,偏要出来挨冻受寒?” 老实说,威远侯觉得那两位身边的下人都很尽心,因为他一点都不觉得,这两位出门在外,曾挨冻受寒过。 不过他也不会给妻子拆台,“既然出来了,那肯定是有事,回头我设宴邀请他们来,到时你带孩子们好好跟人道声谢。” 如果不是黎漱当初相救,她不会是威远侯夫人,他们的孩子大概也没机会出生吧! 张老夫人对廊下侍候的丫鬟摆摆手,扶着丫鬟的手走了。 丫鬟们交头接耳,猜测着老夫人因何而来。 张老夫人回去之后,派人把长子请过来,悄悄跟他说了自己刚刚听到的事情,张大老爷听说黎漱曾救威远侯一命,连侯府护卫的武功招式,也都是黎漱身边侍从教的,便把之前的想法收了起来。 “娘,回头别再让我二弟去找黎老爷他们了,我怕他那性子,万一把人得罪了,他自个儿都还不知道。” 张老夫人点头,对次子的性子也算是有所了解,她苦笑,“你说,那几个孩子好好的坐在马车里不成吗?偏要下车去耍,下车去耍也就算了,还要去人家客院闹,真是不知死活。” 今儿遇上的是黎漱他们,算是脾气好的,要是遇上脾气不好的呢?他不认为自家遇到事时,威远侯会叫他的护卫们出手。 亲戚间也是要讲究分寸的,不能太过,单叫一方付出不求回报,另一方不断的受而不出,都是不成的。 张大老爷很难得的反思了下,这段日子以来,自家和妹妹家之间的往来,似乎就陷入这样的境况中,他们不断的索取,妹妹不断的付出,想到妻子说,几个孩子惹事,要赔礼,叫妹妹出这个礼时,是那么的理直气壮。 妻子的那个态度,当时他并未觉得不对,现在回想起来,他只觉臊红了脸。 妹妹是侯夫人,不代表她欠自家什么,想到大夫说,妹妹之所以会昏倒,是因为身体底子弱,她身子弱,是因为生孩子留下的病症,但她一直在调养,最近之所以身子又变差,是因为她补身的药材,被妻子和弟媳妇给抢了。 张家又不是穷到揭不开锅,需要去抢出嫁妹妹婆家给的药材。 张大老爷在母亲跟前,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把张老夫人给吓得不轻,她以为儿子病了,不然怎会脸色变来变去呢? 她急急忙忙喊人去请大夫,这急切的声音,总算把张大老爷的魂给喊回来了。 连忙安抚住老娘,又跟她说了妹妹的事,老夫人这才晓得,自己被儿媳及孙媳们给哄骗了。 “你妹会不会记恨在心啊?"张老夫人忧心忡忡的问儿子。 女儿原是贴心的小棉袄,可是她出嫁多年,到底和小时候贴心的模样不同了,再加上自己轻易就被儿媳她们哄了,帮着她们欺负女儿,老夫人想起就觉心疼,本是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她怎么就帮着人欺负她了呢? “妹妹知道娘是心疼她的,她是个聪明的,难道看不出来娘是被她嫂子她们给哄了的吗?她要是记恨您,早就嚷嚷出来了,哪会放在心里,生生把自己闷出病来。” “是这样吗?”张老夫人略心寛,可嘴上还是念叨着,“她要是早看出来了,怎么就不点拨我呢?要不然,我这个老糊涂也不会纵着她嫂子她们欺负她。” “那是妹妹孝顺,您年纪大了,要是知道媳妇们欺负闺女儿,能不帮着她?可您帮她,回头要怎么和儿媳们相处?” 毕竟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如果婆媳关系不好,老娘如今只有一个人,丈夫去世后,她心情一直不好,身子也不好,晚辈们再要不孝,她日子可怎么过? 忽然间,张大老爷明白了妹妹的考虑,长叹一声,准备回头好好整顿家里,尤其是他老婆,身为长媳长嫂,她要自身不正,这整个家的家风正得起来? 且不说张家这些人,将在张大老爷的整顿,陷入水生火热的痛苦中,黎漱和凤老庄主说起威远侯此人,不免想到藏宝图地宫之事。 “你说,若找他带路……可行吗?” “也许吧!若他不成,他的门路也会比我们多。” 。 正文 第一千八十六章 小心 不等黎漱他们找上门,威远侯又来了。 别人不知道,可他自个儿最清楚,若不是当初黎漱他们帮了他一把,他早就死了!所以一早就上门来表达谢意。 听闻黎漱他们要去京城,他不免想到了齐氏的事情。 “您二位赶着这时候北上,是为了齐氏的事?” 黎漱闻言微愣,得,这位倒是完全忘了,自己赶着这时节北上的初衷了,不过心里虽懊恼着自个儿忘了这事,面上却半点都不显,还一派正经的点头道,“正是为了这事。” 凤老庄主端着茶盏掩去笑意,“这齐氏十分嚣张,也不知这一位哪来的脸面,三番两次的想要做主别人的婚事。” 齐氏与黎漱家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连朋友都不是,可这位齐氏家主早年径自给他许了个未婚妻,还找大长老硬要把人塞给他,若不是他机灵,没有中招,只怕是得帮大长老养孙子了! 大长老仗着自己的身份和资历,要做主黎漱的婚事,其实也算说得过去,谁让老头是老教主那会儿带出来的呢?他要说帮老教主,想看大教主完成人生大事,没人能挑他毛病。 这也是黎漱当初只能跟他玩躲猫猫,却不能强悍的拔掉他的原因。 毕竟那时老教主才过世不久,黎漱还没把整个瑞瑶教掌握住,所以他不好和大长老硬扛,而且那时十二护法的态度不明,他们要是好的,自然会站在他那边帮他对抗大长老。 可事实证明,十二护法居心不良,也幸好他那时不曾因被大长老逼迫,就找护法们帮忙,否则他要收拾这些人,恐怕还得大费周章。 不过就算如此,十二护法也在大长老和他的斗法中从中牟得不少利益。 威远侯笑,“齐氏在赵国京城,仗着亲戚都是高官显贵,确实是很嚣张。”他顿了下又道,“不过最近已经大不如前了!” 黎漱点点头,悄悄看了黎令熙一眼,黎令熙完全没反应,似乎之前带人去恶整齐氏的人不是他。 凤老庄主对黎令熙的反应颇为满意,对威远侯道,“听说齐氏家主是位老夫人?” “是,齐氏与别家不同,当家做主的是前任家主的小女儿,她虽曾嫁过人,不过她那丈夫就像是倒插门的,家中大小事全由齐氏家主拿主意,他则是无事一身轻。” 威远侯对这种形同吃软饭的男人着实瞧不上。 黎漱对此倒没什么反应,闲聊几句后就把话题扯到皇宫去了。 听到黎漱问起皇宫的建筑等等,威远侯只当他是对前朝皇宫感兴趣,毕竟这瑞瑶教的创教教主,就是前朝贤太子的嫡子来着,换言之,倘若这前朝若未灭亡,黎漱可就是妥妥的皇亲贵冑,搞不好还有机会登上九五至尊的大位呢! 黎漱等人完全不知威远侯想到那儿去了,只是跟他聊皇宫建筑。 威远侯本就不得皇帝重用,自然也不会想太多,只以为黎漱是对建筑感兴趣,毕竟他的祖先可曾经是这赵国皇宫的主人,后人想去腼怀下祖先,也是正常的。 因此对黎漱提出想就近瞧瞧皇宫的要求,并不以为意的就应下来了。 黎漱没打算为难他,要是威远侯敏锐些,兴许就看出不妥来,不过他因为不受赵皇重用,虽是侯爵,却甚少上朝,朝中王公大臣们与他往来的,多是老交情,不涉及朝堂事,多半聊的是吃喝玩乐等闲事。 也因此威远侯对政治,实在是满满的钝感,一点都不觉得黎漱一个外国人,对赵国皇宫感兴趣有什么不对。 痛快的答应了要为黎漱等人作向导,带他们畅游赵国京城后,威远侯美兹兹的回去了。 “回头他一冷静下来,会不会就看出有什么不妥来?”凤老庄主不怎么相信,威远侯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 黎漱不以为意,“他是不是那么单纯,于我们的计划并不妨碍,相反的,他要是太单纯了,那才不好。” 有许多事,他们不方便说,如果威远侯太过单纯,就看不出他们的用意,看不出来,就不会主动提出协助,他们还得花精神去点拨他,哪该有多累啊! 还是聪明点的好。 威远侯回去后,情绪一直很高昂,说话时总免不了手舞足蹈,看得威远侯夫人感到有些心酸,都说夫妻是最亲密的,可是她知道,丈夫和她其实并不亲密,他们相敬如宾,但若无必要,丈夫其实甚少出现在自己面前。 像这次回娘家奔丧,他陪她带着儿女来南楚,为父亲送行,送葬完他就自己一个人回赵国去,丢下她们母子几个,孩子们住不惯,早就想走,可是丈夫不来接,她哪敢带着孩子回去。 家里是经常就给他们送东西来,可是每每送了东西就走人,她根本见不到人,自然也没办法跟他们一起回去。 好不容易等到丈夫来接她们回去,正想着回程时和丈夫好好谈谈修复关系,却半道杀出个程咬金,虽然这位黎大教主是丈夫的救命恩人,可是丈夫见过他之后,就把人记挂于心,这让威远侯夫人心里颇为不安。 她现在对娘家人印象极差,心里有事,也不想找娘或嫂子谈,只能闷在心里。 威远侯根本不晓得,自己自认为妻子设想周到,让她和娘家人多聚聚的作法,在威远侯夫人眼里却成了他的恶行。 至于府里送东西的管事们,之所以没见到她就走了,全是张大太太妯娌作主的,只有她们母子一直住在娘家,威远侯府才会经常送东西来,她们也才有机会从中牟取利益,所以当然不能让威远侯夫人见到侯府的下人。 因为如此,威远侯夫妻又不曾沟通过,夫妻两之间误会日益严重。 不过威远侯夫妻的事,黎漱他们自是不晓得,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那是人家夫妻间的事,他们这些外人能管吗?呵呵,别开玩笑了。 凤老庄主倒是觉得这对夫妻有点意思,命人关注着,顺带着,把张家那伙人也留意着。 这场雪连下了十天,幸好是断断续续,而且间中还出过太阳,把雪晒融了不少,因此并未给丽水城带来太大的灾害,倒是听说山区几座山村遭了殃,雪埋了几间房子,有些村民因此被困,不过村长很快就带人把受困的村民挖出来了。 虽然因此受了程度不一的伤,但好歹是保住一条小命。 丽水城城主这两天就号召了不少大夫,跟他一起上山为人疗伤去。 因为如此,丽水城里这两天想找个大夫真是难如登天,因为都出门帮忙去了。 张老夫人想请个好大夫来给女儿看诊,可是派出去的人一去半天,个个空手而回,张老夫人心里那个又急又气,可能如何? 请不到大夫就是请不到,她朝这些下人撒气,他们还是请不到,撒气有何用? 黎令熙老实的练基本功的行为,得到了黎漱和凤老庄主的称赞,冬日降雪,他们就在屋里练武。 “你的内力底子差,还得加紧时日多练练。” “是。”黎令熙不用人提醒,也晓得自己底子差。 这天,鸽卫捏着封信过来,“浅浅来信了?” “是。教主捎信来了。” 黎令熙接过打开一看,立时气笑了,原来那位齐氏家主又闹夭蛾子了!只不过这次她是让人在南楚闹事,大概是想转移下视线吧! 其实黎令熙他们接到消息的时候,黎浅浅这里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在南楚惹事的,并不是齐氏家主,而是齐天娇,原被齐氏家主指给黎茗熙的那个齐氏女。 齐氏家主不知,齐天娇的父亲与南楚苏国公是知交莫逆,两家的孩子自小一起长大,苏国公世子苏天明对齐天娇是非卿不娶,得知齐氏家主把齐天娇许给黎茗熙后,他就心生不满。 尤其在看到齐天娇想尽办法去结识黎茗熙之后,除了心生妒嫉外,还对齐天娇产生了怨怼之心,最后在齐天娇动手之际,把人掳走,令齐氏家主的计划功亏一篑。 齐氏家主震怒,下令当时的南楚主事者齐语菲处置齐天娇这一支。 齐天娇被苏天明掳走,等到她怀了孩子,苏天明才带着她回来。 只是物是人非,她就想利用苏国公府的权势,把齐氏在南楚的产业拿到手,她不是嫁进门的,自然是没有嫁妆,因此就算齐氏这些产业价值大不如前,但总比没有的好。 都说娶为妻奔为妾,她不是跟苏天明私奔的,她是被苏天明掳去的,但和私奔有什么两样? 如果齐天娇家没有被齐语菲清算,她爹娘还在南楚京城,就算她被苏天明掳走,有她爹在,定能为她出头,扭转情势,可是她爹娘不在,苏国公就算想看在老友的份上,认了这个儿媳妇,苏国公夫人却不会点头。 苏天明既对齐天娇有意,为何早早不请长辈去提亲,原因就在苏国公夫人身上,苏国公夫人想要儿子娶她的侄女,亲上加亲之外,她也能多一个伴儿,再说,她侄女儿从小就喜欢她儿子,她娘家兄嫂也早早跟她说了这事。 只不过苏国公不喜欢她侄女儿,更不喜欢她娘家兄嫂,苏国公夫人看娘家人,那是样样都好,可在苏国公来说,大舅子一家就是渣滓,妻子觉得侄女儿乖巧懂事听话又伶俐,但苏国公却觉得此女心机深沉,善挑拨,爱慕虚荣。 怀国公府那个王蔺月与她相比,好歹那张脸还能看,妻子这侄女呢?连脸都不如人,更别提她品行上一大堆缺点了。 所以夫妻两,我卡你的儿媳人选,我也卡你看中的人选,齐天娇的父亲早就看出苏天明对女儿有意,可苏国公府迟迟不来提亲,家主传讯要求他把女儿嫁给黎茗熙,他压根不敢违逆,只得捏着鼻子,逼女儿去接近黎茗熙。 谁知,女儿这头才行动,苏天明就已经杀到,把女儿强行掳走,他不知女儿行踪,更不知是苏天明掳走女儿,当他在找女儿的时候,齐氏家主命齐语菲处置他一家的命令已到。 当时齐氏在南楚还是颇有权势的,齐天娇的父亲扛不住,只能老实从命。 齐天娇一开始还抱怨着父母不曾想办法救她,谁知道,因为苏天明掳走她的行为,间接害了她父母兄弟被处置。 她恨死了齐氏家主,更恨齐语菲,当然,对始作俑者苏天明更是恨之入骨。 可是她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妾身尚且不明,她根本无力做些什么。 不过她脑子也灵活,知道没钱是寸步难行,利用苏天明世子身份,把齐家那些产业全数收入手中。 之所以说她闹事,是因为当初齐氏亏空时,齐月朔想用她娘的嫁妆来填补亏空,可是她娘半路失踪,颢王府侍卫强行介入带走齐月朔,并极粗暴的处置了齐氏的产业。 黎浅浅自然是不会这个机会,凤公子、黎韶熙以及京里这些达官贵人便收了一批齐氏产业。 齐天娇回来,发现那些地点上乘、价值高的铺子被人以极低的价格贱卖出去。 她便想来个空手套白狼,派人去已经转手卖人的铺子闹事,就是想逼对方低价把铺子卖给她。 至于买铺子的钱,自然有苏天明为她付账,谁让他把她掳走,害得她一家人离散,且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呢? “教主,您看,这事要怎么处理?”刘二颇感头疼,这位齐天娇已经连续派人上门闹了七天,而且这七天都不重样的闹腾法,简直叫人防不胜防! 黎浅浅翻看这些天到铺子去闹腾的记录,轻笑道,“放心吧!她再闹也闹不长了,要知道买下齐氏铺子的,可不止咱们一家。” “可是到目前为止,她就只派人来闹咱们一家啊!”刘二苦恼的挠着头发,春江看着他的动作,眉宇间皆是不耐,最后她忍不住了,伸手把桌上摆着的菜肴全收到食盒里去。 刘二和黎浅浅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春江愤然指着刘二,“你说话就说话,挠什么头,也不怕你头发上那些脏东西掉到菜里去。” 春寿重重点头,怀里抱着食盒,“要是教主因此吃坏了肚子,你就等着被凤公子修理吧!” 黎浅浅这才反应过来,她们两在闹什么,无奈的朝刘二摊手,她们姐儿两现在对她身边的所有事情,全都极为小心,刘二被她们吓了一大跳,转向黎浅浅寻求答案。 黎浅浅苦笑,“大概是叶妈妈日前讲的事情,吓到她们两了,所以最近她们对我的食、衣、住、行都非常的小心。” “您心大,对什么事都不经心,奴婢们自更要小心谨慎才行。” 刘二朝她们比了个手势,春江两看了更恼,可在黎浅浅面前,她们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对着黎浅浅施礼告退。 “叶妈妈是跟她们说了什么?看把她们吓成这样?” 黎浅浅笑,“叶妈妈也没说什么啊!只是说我已经成亲了,说不准什么时候肚子里就有宝宝了,让她们平日动作轻灵些,别往我身上撞过来。” 刘二一愣,随即笑了,“叶妈妈提醒的是啊!所以她们两担心你的身体,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 正文 第一千八十九章 小产 屋外风雪呼啸而过,屋里暖融如春,苏国公夫人在内室里,专心一意的摆弄着刚剪下来的梅花枝条,一旁的嬷嬷小心的在旁侍候着,直到外头传来响动。 “看看是不是香叶回来了。” “是。” 嬷嬷立刻前去查看,在看到正在除去斗篷的美貌女子时,轻笑出来,“可总算等到表姑娘了。” “姑姑在屋里?”被称为表姑娘的王秀楠抿唇微笑问。 “是。”嬷嬷连忙将人迎了进去,见自家主子看到王秀楠,总算是放下手里的梅花,起身净手招呼人,嬷嬷这才松口气。 庄子上传来消息,齐天娇太会折腾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一旦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保,世子大概会当场悔婚,要是那样,表姑娘可就成笑话了! 想到王秀楠把世子爷放在心上这么些年,就是她们这些旁观的人,都对她的痴心一片心疼不已,好不容易总算等到世子松口,答应娶她为妻,就算齐天娇还在那儿杵着,肚子里还揣着个娃。 不过大伙儿觉着吧!世子终有一天会看明白,到底谁才是真的对他好的人。 苏国公夫人既然让儿子点头答应娶妻了,就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反悔的。 和丈夫两个一起发功,一个揪着儿子,一个则是严密计划,此外还派人把齐天娇住的庄子守得跟个铁桶似的,等闲人等一概不许进入。 日前奉世子之命,长驻在庄子上,为他和齐天娇搭起沟通桥梁的小厮,已经化为阴魂,尸身和他那小伙伴一起,在庄子附近的山上,成为滋养草木的肥料。 苏天明压根不知,自己派去守着齐天娇的小厮,已经死了,还以为这些天齐天娇没让人送信来给他。 而齐天娇这头先是闹着要请蓝海来给自己诊脉,不果,又闹着要找蓝棠来,苏国公夫人被逼得没法子,派人去太医院找了个医女,将人送到庄子上,假称她是凤庄主夫人,医女姓朱名灵玲,自小对凤庄主就颇有好感。 她及笄时,她祖父前太医院朱御医得知孙女有此意,就曾请媒人上凤家庄说亲,只是被凤老庄主夫人所拒。 朱医女脆弱的少女心碎了,此后再不提嫁人之事。 没想到,事隔多年,竟然有人上门请她冒充凤庄主夫人,朱医女立刻就点头答应了。 当不成真,凤庄主夫人,当个假的也是可以的,她一点都不介意啊! 就这样朱医女住进苏国公在京城外的庄子上,堂而皇之的冒充起蓝棠来,有时候还会假借齐天娇的手,命人往天宝坊及锦衣坊、福满园去采买,用的全是凤庄主夫人的名头。 这件事,早早就被报到黎浅浅的面前来,黎浅浅看得直摇头,这谁啊?胆子哪么大,竟然敢冒充棠姐姐?不怕凤庄主知道,一巴掌拍死她吗? 想了想,让刘二通知凤庄主一声,毕竟这个姓朱的医女,可是他招惹来的。 凤庄主接到消息后,直接派人找苏国公,要求给他的一个回答,否则他不介意直接戳破对方的谎言。 苏国公这才知道,妻子竟然找了个医女,让对方冒充凤庄主夫人,去给齐天娇诊脉。 “我说你啊!是不是胡涂了?怎么叫人冒充凤庄主夫人呢?” “姓齐的那丫头先是要蓝海给她诊脉,后又要蓝棠给她看诊,我能不顺着她吗?别忘了,她肚子里可还装着咱们儿子的子嗣!” 苏国公抚头,“那你可以直接派人去请凤庄主夫人!干么找人冒充呢?” 更别说那个冒牌货,假借他们苏国公府的名义,从锦衣坊等处拿了多少好处,齐天娇和那冒牌货以为,凤家庄会吃下这笔帐,可苏国公知道,凤庄主找上门来,就表示这笔帐得他们苏国公府来付,更别说那冒牌货打着凤庄主夫人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 “你别告诉我,你不晓得,这些天有多少贵夫人们去庄子上,就为了请凤庄主夫人给她们看诊。” 说起来也奇怪得很,凤庄主夫人就在京城,不过因为凤庄主压着,想上门请她看诊的人,为此打了退堂鼓。 如今听说,苏国公夫人把她特意请到庄子上小住,为的就是给她未来儿媳妇安胎,因此不少贵妇便往庄子去。 她们身份不俗,相信以她们的身份去到苏国公府的庄子上,庄头以及未来的世子夫人只会把她们捧在手上供着,到时候想叫凤庄主夫人过来给她们看诊,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吗? 苏国公夫人派人把庄子守得严实,这些事自然早就报到她这儿来,她没让那些贵妇见到齐天娇,理由?再简单不过,人要安胎啊!不然干么费那么大的劲儿,把凤庄主夫人请来坐镇呢? 至于朱医女见到那些贵妇,会不会被识破看穿?她相信,朱医女自个儿会想办法的,毕竟蓝棠的名声在哪儿,她假冒对方的身份,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也不会影响到她自个儿的名声,反而会让蓝棠的名声受损。 苏国公夫人相信,朱医女会好好的处理好这些麻烦事的。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凤庄主竟然这么快就接到消息,她原以为至少要过个十天半个月,凤庄主那儿才会接到极隐讳,且似是而非的消息,等他查到自家来,也要等到年后了。 没成想,朱医女才假冒他夫人身份不过三天,上门的贵妇们也才两三个而已,他就已经直接找上门来,而且不是找自己,而是找苏国公。 苏国公夫人边气恼,边对自己低估了凤家庄的实力感到无力,同时也对朱医女的不争气感到气愤。 会这么快被凤庄主看破,并找上门来,肯定是朱医女的错。 苏国公夫人不知道,因为齐氏算计黎漱、黎经时父子,所以早就被黎浅浅列为重点关注,她还没嫁进凤家庄,凤公子就已经把她的事放在心上,故此,凤家庄对齐氏在南楚的族人都颇为上心。 尤其齐天娇被苏天明掳走前,还试图设计黎茗熙呢! 苏国公夫人不知道儿子为何突然发神经,把齐天娇掳走,直到对方有孕在身才一起回来,苏国公比妻子敏锐多了,他和齐父交好,却也不是盲目信任友人的。 他早从安插在儿子身边的人那里,得知儿子对齐天娇极为上心,可齐天娇只是吊着他,对儿子被人当备胎的事,苏国公不能说不气,不过他没插手,就是想给儿子一个教训。 他倒是没想到,儿子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胆子这么大,竟然把人家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给掳走,还弄大人家肚子才回来。 儿子难得血性一把,苏国公乐见其成,至于齐天娇的名声,嗯,给她宗妇之名也不是不行啦! 当然,那是在被妻子拍之前,现在,他看齐天娇颇不顺眼,但看妻子娘家侄女儿也不怎么顺气。 毕竟她好好一个姑娘,明知一进门就要面临怀着孩子的妾室进门的窘境,她没有任何抵触不悦的就接受了,这让苏国公怀疑,她是否另有打算? 苏国公夫人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原本不多想的丈夫,因为被她这样那样的调理一番后,开始多心多疑起来。 虽说苏国公贵为国公,不必将凤庄主这等江湖人放在眼里,可是,凤家庄在整个中州大陆的势力,可比他一个南楚过气国公要强悍得多,再说了是苏国公夫人让人冒充人家老婆,很有败坏人家妻子名声的嫌疑,理亏在先,自不能不把凤庄主放在眼。 此外还得做得让人满意才行,不然人家火气一上来,直接撕破冒牌货的假面具,到时候是谁丢脸? 苏国公开始在外头辟谣,直言凤庄主夫人好好的待在凤家庄里呢!而且人家自己亲自带娃,怎么可能丢下儿子,去他们庄子给个妾身不明的女子安胎?就算他们夫妻再怎么想抱孙子,也付不起请凤庄主夫人丢夫弃儿,长驻庄子给人安胎的价码啊! 这话一出,相信的人众,但还是有小部份人不相信。 原因嘛!无非就是女人的小心眼及嫉妒心作祟呗! 她们思嫁凤庄主不成,如今嫁给他的女人,竟然是人付点钱,就能请到自家庄子上来,给个妾身不明的女子安胎,想想就很乐啊! 结果现在告诉她们,这消息是假的?她们怎么可能相信? 于是京里头,就形成两派人,一派相信蓝棠真接了差事,丢下丈夫儿子,去苏国公府的庄子给人安胎,一派则认为这事是假的,因为平常上门请蓝棠看诊,十次有九次被打回票。 凤庄主怎么可能会答应,妻子离家数月,帮个陌生女子安胎? 若说她前去安胎的对象,是瑞瑶教的黎教主,那也还说得过去,看看人家两姐妹情深,送嫁送到京城还不够,又亲送至凤家庄。 黎浅浅回京城出阁,蓝棠不远千里带着儿子赶来,帮小叔子迎娶新妇。 这两姐妹感情之好,可见一斑。 但是,凤庄主兄弟都住在一起,就算黎浅浅有喜要安胎,蓝棠根本不需出门就可以帮她安胎了! 可是之前京中传闻却这么说…… “如果真有人假冒凤庄主夫人的身份,那会是谁?谁胆子那么大,敢假冒凤庄主夫人的身份?” 要知道凤庄主夫人的医术可容不得人假冒啊!冒充她的人,也要会医术,否则怎么冒充她? “京里可有什么医术了得的女大夫?” “前几年倒是有一位,不过那位已经嫁人,随夫去了北晋。” 酒楼茶肆里,不少人讨论着这个话题,刘二站在柜台边,眸光微闪,掌柜的朝他点点头,同时手微抬,立刻就有人参与了讨论,并且成功带起话题。 “其实太医院里,也是有不少医术高明的医女的。” “医女?是了!我记得朱太医膝下两个孙女的医术都蛮高明的。” “朱太医?朱医女?我怎么记得三年前,有个姓朱的医女医死人,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人没说完话就被同伴捂住了嘴,那人唔唔唔的抗议了下,不过很快就被同伴给镇压了。 刘二转头看掌柜,掌柜用右手食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刘二会意,点点头,不再多问。 酒楼大堂里头,大家依旧在讨论冒充蓝棠的人会是谁,不过因为之前那个插曲,人们不再提朱医女,而是把太医院所有医女猜了个遍。 大家讨论得很热烈,有说黄医女容貌和年纪都和蓝棠相近,应当是她没错,可立刻就有人反驳,黄医女最近在帮宫里的娘娘治病,应该没空去庄子上帮人安胎。 有人猜是现任太医院院使的曾孙女,但马上就被否决了,因为这位姑娘上个月刚出阁,婆家怎么可能放新媳妇去给人安胎? 猜来猜去,大伙儿心里都有点数了,只不过因刚才有人猜朱医女,被捂了嘴,所以也就没人再往朱家去猜。 可是大家都知道,朱太医家有两个孙女任医女,医死人那个,自事发后就隐遁了,另一个嘛!大家可都还记得,当年朱太医信心满满,认定只要自家去说亲,他家孙女就嫁定凤庄主了。 谁知栽了个大跟斗,被凤老庄主夫人拒绝了。 有人说,凤老庄主夫人是想把亲闺女儿嫁给义子,所以才拒绝这门亲事,也有人说,朱太医太自以为是,他家孙女相貌顶多清秀,医术平平不说,性子还不怎么好,凤庄主娶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要娶他家孙女? 听说朱家这两姐妹彼此之间严重不和,朱灵铃是姐姐,出事的朱灵庭是妹妹,曾有人说,其实开错方子医死人的,是朱灵铃,而不是朱灵庭,但因为朱灵铃婚姻不顺,天份又比朱灵庭高,所以朱家就让朱灵庭顶罪。 反正她不做医女,正好嫁人嘛!朱灵铃自被凤老庄主夫人拒婚后,婚事就没着落,让朱灵庭替她顶罪正好。 不过这些是朱家事,外头并不知内情,只晓得朱灵庭低调的没了音讯,朱灵铃继续在太医院里做医女。 然而自三年前那件事之后,向来高调高傲的朱灵铃倒是难得的低调了许多。 在座的客人虽然不过是一般老百姓,不过大家都晓得,得罪谁都行,千万别得罪大夫,尤其还是医术高明的大夫。 故在那人贸然提及朱医女后,就没人再明目张胆的提朱家医女了,只不过太医院的医女数了遍,大家都觉得苏国府庄子上冒充凤庄主夫人的人,应该就是朱医女没错了! 在苏国公府庄子上的朱医女,此刻却没空去管,自己的身份是否曝光了,她面前的齐天娇正痛苦的抱着肚子,艰难的在床上哀嚎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昨儿不是都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间,就这个样子了?”朱医女指着桌上的齐天娇,厉声质问着侍候齐天娇的丫鬟。 丫鬟们个个抖若筛糠,颤着声回道,“我,我们也不知道啊!昨儿晚上要就寝了,齐姑娘把我们全赶了出去,说她要一个人睡,我们不敢不从,可又怕她晚上不适,就守在外间。” 另一个丫鬟接着说,“谁知没多久,我们就昏了过去,等到我们醒来,就,就这样了!”她们根本不知道,昨天晚上侍候齐天娇睡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医女气不打一处来,可也知道,现在追究这些,根本无用,还是赶紧把齐天娇肚子里的孩子保下来才是。 可是,齐天娇已经说不出句完整的话,也不知道她能否把自己说的话听进去,朱医女有点后悔接下这个差事了。 只是眼下容不得她退缩,更容不得她撂挑子,这个时候撂挑子,齐天娇母子就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她,对妇科压根不熟,她颤抖着上前去给齐天娇搭脉,心慌意乱下,她根本把不出齐天娇的脉象如何。 额角冷汗直流,她从药箱里翻出出门前祖父给她的药丸,以水化开给齐天娇服下,好半天才总算奏效,齐天娇不再出血不止,可是她还是喊疼。 朱医女只得派人去把产婆请来,产婆来了之后,迅速接管一切。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把朱医女给请出去。 这姑娘虽是医女,可这段日子的试探后,产婆早看出来她对妇科不熟,留她在屋里,不过就是添乱,还是把人请出去吧! 。 正文 第一千九十一章 为他人做嫁衣 怎么形容朱灵庭这个人呢?单纯天真?对人没有防备之心。 朱灵铃误诊医死人的事,被家里人张冠李戴弄到她头上,害她离开太医院,不能再担任医女的职务,可是她对朱灵铃却是毫无防备,还因为她的积极向学而感到欣慰?! 蓝棠看了信之后,也对朱灵庭的天真与好哄感到不可思议。 “她,怎么活到现在的啊?”蓝棠不解的问。 春江她们把信拿过去看,春寿才看了一张朱灵铃写的信,就已经暴跳如雷。 “这个朱灵庭也未免太好骗了吧?” “其实也不能怪她天真好哄,因为她的家人就是这样把她养大的。”黎浅浅道,“你看,朱灵铃犯的错,朱太医不知道吗?朱家其他人不明真相吗?可为什么大家就哄着她一个,让她辞了医女回家嫁人?” 蓝棠冷哼,“他们这是欺负老实人呢!” “还不是因为,他们觉得朱灵庭命好,工作顺心又有个好婆家等着她,而朱灵铃有什么?工作嘛!都医死人了,不能说顺吧?至于婆家……”她看着蓝棠意有所指的笑了下。 蓝棠再度冷哼,“就这脾气,怪不得当年人家不应这门亲事。” 黎浅浅笑,“这两件事根本不能混为一谈,她做错事,和大哥不应这门亲事,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朱家人自个儿偏心偏疼,还想把事推到大哥头上?真真是可笑。” “教主,您要帮齐天娇出头?” 这回的事,可实打实是朱灵铃做的,不能让她逃过惩罚,更不能让她把事推到蓝棠头上。 黎浅浅笑着安抚她,“放心吧!没事的,大哥不会任由她假冒大嫂,还给大嫂惹这么大的祸事。” 稍晚,刘二就满脸惊讶的来报,“朱灵铃被送进官府了,罪名是假冒旁人身份,谋人性命,官府接了案子,已经把人收押。” “谁送她去官府的?”春寿好奇问。 刘二白她一眼,道,“还能有谁,自是咱们凤庄主派去的人。”他顿了下又道,“朱太医都急疯了,跑到官府想把人捞出来,说他孙女是应苏国公夫人之请,才冒人身份的,并没有故意冒用人身份,并谋害人命。” “府台大人没理他?” “府台大人便问他,他孙女接下这差事,是为人安胎,可为何所开的方子上全是对孕妇有害的药材?”刘二微笑接着说,“朱太医就要求看那方子,可一接到手里,就想撕碎了事,结果府台大人说,这事并不是撕毁证据就没事的。” 因为受害者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以后都没生育的可能了。 “朱太医以为把方子撕毁就没事,被他这一说,气得指着府台大人说,都没证据了,怎能肯定是他孙女开的方子有问题呢?” “府台大人咋说?” “府台大人啥也没说,又让人拿了张方子给他,朱太医又要故计重施,府台大人这才慢条斯理的说,你要撕多少张,都行,因为你撕的都不是你孙女写的方子,是我府衙的书吏抄写的,朱太医,你连你孙女的笔迹都认不出来,怎能说她开的方子肯定没问题呢?” 连孙女的笔迹都认不出来,表示平日几乎没看过孙女写的方子,那又怎能确定朱灵铃的医术如何? 朱太医被府台大人这么一搞,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刚刚撕碎方子时的自信与得意。 这个案子在凤庄主的推波助澜下,极其快速的进入审理,朱灵铃一度还想把过错推到蓝棠身上,但蓝棠从头到尾就不知此事,苏国公夫人请的是她朱灵铃,虽是请她假冒凤庄主夫人,可也仅限在齐天娇面前而已。 齐天娇在庄子上养胎,庄子上的人不会无事散布凤庄主夫人去庄子上,为齐天娇安胎,消息是谁传出去的,不言而谕。 再来就是,朱灵铃开的方子明明是安胎药,却添加不少对孕妇有害的药材,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不对的,毕竟她是被苏国公夫人请去为人安胎的,不是吗? 朱灵铃又把过错推到朱灵庭身上,她说自己对妇科并不精,所以去为齐天娇安胎前,就去信向妹妹朱灵庭请教,该如何为人安胎。 是妹妹开给她的方子,论罪,她顶多只有学艺不精,未能看出这方子里的问题罢了。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朱医女在太医院供职,学艺不精也就罢了,做事情还如此敷衍了事?什么叫看不出方子里的问题,难道她对方子上那些有害药材的药性都不了解?如果她是知道那些药材的属性的,她就不能说自己看不出方子有问题。 如果说太医院的医女,连药材的属性都不清不楚,那要怎么给病人看病?要知道医女可是很抢手的,有很多贵夫人及她们的闺女,遇上不好启齿的病,就会找医女。 朱医女还是家学渊源,医药世家出来的,尚且是这样子,那别的医女还能让人信任吗? 朱太医一家立刻被推到了风尖浪头上,在凤家庄及瑞瑶教的推波助澜下,三年前朱氏医女误诊医死人一事,也被人拿出来说嘴。 朱灵庭虽已出嫁,但这事是记在她头上的,自然她也被卷入风暴之中。 然而被误诊的那家人此时却站出来,指称当时去他家看诊的,根本不是朱灵庭,而是她的姐姐朱灵铃,也就是这次事件的当事人。 那次误诊是内科,也就是朱灵铃自称她较拿手的项目,可是她却医死人? 黎浅浅她们这回是吃瓜看热闹,出手的是凤庄主兄弟三个,凤二公子坐镇家中出谋策划,凤庄主亲自带人执行,凤公子嘛!则负责和刘二带领的鸽卫协调合作事宜。 凤庄主本来对小弟的偷懒觉得很不满,不过凤公子一句话就让凤庄主老实了。 他说,“这可是大哥表现的大好机会啊!别忘了,那个朱灵铃之所以会假冒大嫂,并借机害人,是因为对大哥的求而不得,大嫂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大哥好好表现一下,把朱灵铃的真面目公诸于世,以明大哥心中只有大嫂一人之志。” 这话一说,凤庄主还能嫌凤公子偷懒吗?那必须不能嘛! 误诊医死人一事被揭露后,朱家人,尤其是朱灵铃的娘还意图把事推到朱灵庭身上去,说那病家是被人收买了,才会意图把脏水泼到她女儿头上来,那事明明就是朱灵庭所为,凭什么要她女儿灵铃替她背锅。 这话一出,不少人相信了,还有人说病家是被凤庄主所收买,因为朱灵铃冒充他老婆,还想把事推到他老婆头上,所以他气愤之下,收买病家想要朱灵铃身败名裂云云。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似乎很有说服力,相信的人也不少。 病家说了老实话,却被污蔑被人收买所为,一家老小气得半死,不少亲朋好友都来相劝,让他们别看朱灵铃如今落难就落井下石。 病家的邻居们这时却说了话,出事那天,确实是朱灵铃来出诊,证据就是她所搭乘的马车与邻居家的车擦撞时,她还亲自下车来骂人,当时病家的左邻右舍全都看到了,还是病家出来向大家赔罪,说家里人患了急症,需要朱医女救治,大家才放人的。 那日给朱医女驾车的车夫也出面了,说他是太医院雇用的车夫,专为太医院里的御医和医女出诊时驾车的,他对医女们并不熟,但那天,他记得很清楚,两位朱医女同时出诊,大朱医女搭的是他的车。 小朱医女搭的是同伴老黄的车,临出门前,老黄还很同情他,因为大朱医女脾气不好,遇到路不平车有颠簸,她就会开口骂人,之前同在太医院当车夫的老张,就是因为气不过,跟她顶了一句,就此丢了差事。 因此他那天驾车时非常的小心,可是再小心也难逃,那天之所以会和病家邻居的车擦撞,就是因为朱灵铃和她的丫鬟在车里嬉戏,车厢摇晃过大,他为了控制马车才会在与人会车时不慎擦撞。 朱太医一家大惊失色,朱太医质问长子,“不是说,知情的人都处理了吗?” 怎么会漏掉一个车夫呢? 朱二老爷冷眼看着不说话,大房长子朱大爷看了屋里众人一眼道,“出事后,那个车夫就辞职不做了,三妹妹也没说这事,所以就漏掉这个人。” 朱灵铃当时医死人吓坏了,几乎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后来朱太医决定让朱灵庭顶罪,保下朱灵铃时,朱二老爷不服,可是朱家是朱太医的一言堂,他不能不从,只能委屈了小女儿。 但是他做为一个父亲,却不能不为日后翻盘做准备,于是他亲自仿效朱灵铃出事那天的行踪,找到了那个车夫,知道了那天在病家附近发生的擦撞事件。 那之后,他把车夫一家养在妻子的陪嫁庄子上,为的就是等待这一天。 朱大老爷没有学医的天份,所以他负责管理朱家药铺,但也只是挂个名头而已,实际上管事的,全是朱二老爷。 大房的儿子们几乎都跟老子一个模子出来的,吃喝玩乐都很在行,可说干正事,他们只会出一张嘴,出的还全是馊主意。 朱灵铃在医术上的优秀表现,让大房上下将她捧在手心里,出了事,也是护着她,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去。 朱太医怜惜她婚事不顺,也跟着大房人纵容她,一味的要求二房的朱灵庭及其父母兄弟退让。 当大房一味索取从不付出,朱太医压着,要二房不分对错一味付出,崩坏的因子其实早就埋下。 可惜朱太医浑然不觉,当他这里究责,怎么会漏掉一个车夫没处置时,朱灵庭的婆家上门了。 原因再简单不过,他们要为自家儿媳妇正名,不是她犯的错,凭什么要她顶着这个名头?如果真是她犯的错,那他们就不要这个儿媳妇了。 朱太医蒙了! 如此一来,他再不能说,朱灵庭有个好婆家在,所以顶替朱灵铃的过错没关系,反正只是离开太医院,不再做医女而已。 朱家二房也闹开来了,凭什么朱灵铃犯的过错,要叫二房的朱灵庭顶罪,还有,她自己学艺不精,就不该接下替人安胎的差事,连药材属性都摸不清,怎么能给人开方子? 她推说是朱灵庭开给她的方子,但府台大人那里却亮出一迭信件,内容全是朱灵铃编造的各式怪奇病症,要求朱灵庭帮她开方子,朱灵庭拗不过她,才开了方子,不过她信里也说了,她没看到病家,没有把脉,只能按姐姐说的病症开药。 方子能不能用,还得请祖父朱太医把关才行。 得,这信里说了,得朱太医把关,那朱太医看过这些方子了吗?如果他看过了,那朱灵铃用在病家身上,他得负大半的责任,如果没看过,或根本不知有此事,那朱灵铃就得负全责。 朱灵铃自然是要把责任推出去的,可是朱太医是朱家的定海神针,他能为朱灵铃圆这样的谎,而毁了自己一辈子的清誉?那必须不行。 祖孙两在大堂上撕破脸,吵成了一团,大房怨恨朱太医在最后关头见死不救,可朱灵铃能救吗? 朱太医当场被长子一家气昏过去。 等到他醒过来,才晓得大房已经搬出去了,还把他屋里珍藏的古玩珍品全都带走了,只留下个空荡荡的屋子给他,连侍候他的丫鬟、仆妇也一并带走。 似乎是以此要挟他,要他答应救朱灵铃。 万幸的是,他们没能把药铺及家里的房地契搜走。 朱二老爷是药铺实质上的掌权人,房地契都放在他那里,朱大老爷想把铺子的药材贱卖拿钱,还得看他点不点头。 朱家后续的事,闹腾到年后都没停歇,让京城百姓看了场跨年的大热闹。 至于苏天明的婚事,则是在苏国公夫妻的高压手段下,低调完婚了,婚后,他就急着要把齐天娇迎进门,苏国公夫人没拦他。 只是迎进门之后,苏国公才告诉他,齐天娇把肚子里的孩子做没了,且日后不能再生育,让他最近最好别去打扰她,让她好好的休养,等她情绪缓过来了,再请蓝神医来给她看诊,说不定还有救。 新婚燕尔的苏天明想到,齐天娇一惯娇纵任性的暴脾气,自己这时去看她,肯定会被她打出来,相较之下,新婚妻子王秀楠的温婉柔顺就顺眼多了。 于是在父母有意,妻子婉转拢络下,苏天明就把齐天娇给抛到脑后去了。 黎浅浅她们知道时,齐天娇已经在苏国公府后院住下,虽然还一样爆脾气,可是再也没人去哄着她,而她费尽心机要弄到手的齐氏铺子,也落入苏国公夫人婆媳之手。 可说是为他人做嫁衣的最佳示范。 。 正文 第一千九十二章 浑水好摸鱼 “苏国公一家就这样放过了?”蓝棠边喂儿子、外甥吃饭,边问丈夫。 凤庄主拿帕子给外甥擦嘴,又把儿子嘴边的口水擦了,才道,“苏国公夫人以为她那个侄女是个老实的,其实啊!那女的才是最厉害的。” “哦?咋说?”蓝棠问,边又喂儿子一口粥。 凤庄主笑,“你以为是谁,把凤庄主夫人为齐天娇安胎一事放出去的?” “不是朱灵铃?”蓝棠颇为诧异,她看向黎浅浅夫妻,见她们两面不改色,看来是早就知道了,再看凤二公子。 凤二公子朝她笑了下,“以苏国公夫人御下之严,连苏天明的人都进不了庄子,更传不了消息,‘凤庄主夫人为齐天娇安胎’的消息又怎么传得出去?自然是另有他人出手了。” “真是那个王小姐?” “现在该称呼她世子夫人了!”黎浅浅提醒她,“苏国公夫人请人冒充是你,去给齐天娇安胎,那是应齐天娇所求,消息传出去,对她来说并无益处,反而有害,万一被人揭穿真相,齐天娇受到打击,那胎也不用安了。” 那么谁才能从这个消息被散布出去中得利呢? 答案呼之欲出。 “可她怎么知道……”蓝棠才说完,立刻就想明白了,“该不会建议苏国公夫人,答应齐天娇所求的,就是她吧?” “就是她。”黎浅浅点头答道,“苏天明一家子都以为自个儿最聪明,其实聪明的大有人在,只是人家要不要算计他家而已。” 苏国公府说实权没实权,说富有,京里比他们家有钱的多的是,那谁会去算计他家?肯定是关系亲近,知根就柢的。 对王家,对王秀楠来说,苏天明、苏国公府,就是最好的联姻对象,最好的丈夫人选,一来,王家的姑太太就是苏国公夫人,是王秀楠的亲姑姑,且之前苏国公夫人就有意亲上加亲的。 只是拗不过儿子,才点头答应让他娶齐天娇,有机会翻盘,苏国公夫人自然立刻就翻脸不认账了。 不让齐天娇进门,苏天明肯定不答应,让她进门,同时让她名声尽失,如果一切顺利,一旦让齐天娇晓得,所谓的凤庄主夫人不过是假冒的,以她的性子来说,肯定是要大发雷霆的,说不定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 如此一来,就算她在王秀楠进门后,紧跟着进门,那又有何惧?连依仗的男人和孩子都没了,她还有什么? 齐天娇的父母失踪,齐氏在南楚没人了!要不然齐氏那些没被卖掉的铺子,也轮不到她来掌管。 苏国公夫人起先并未在意齐天娇手里的产业,她要的是儿子听话,乖乖成亲娶她中意的侄女为妻。 可是对王秀楠来说,齐天娇身为妾室,手里拥有一大笔钱财,那就是跟自己叫板的本钱啊! 这怎么能行! 再说王家,当年虽能同苏国公府联姻,但经过这么多年,王家和苏国公府早就不在同一个阶层了,王家要钱没有,要人才也没有,目前全靠苏国公夫人提携帮衬着,方能勉强维持往日荣光。 王秀楠是嫡女,但公中能给的嫁妆不多,她娘娘家不过小康,她上有兄姐下有弟妹,她娘的嫁妆分给每个孩子的着实不多。 因此在齐天娇进门之后,她就在苏国公夫人那里上眼药,苏国公夫人是她亲姑姑,自是最清楚王家的境况,如果能从齐天娇手里拿到一些铺子给娘家,日后她也就不必时时补贴娘家了。 至于从齐天娇手中拿走齐氏的铺子合法不?齐天娇自己拿到这些铺子的手段也不合法,不过是南楚没有齐家人了,铺子的掌柜们急需有人出头,所以自愿把铺子交到齐天娇手里。 问题是,掌柜们只有经营和管理底下人的权利,对于资金的运作,他们能做的实在有限,齐天娇若不是手握苏天明给的银票,她也吃不下这些铺子。 此外她也是拉了苏天明这位苏国公世子的大旗,才弹压住这些掌柜的。 因此苏国公夫人听王秀楠这一挑唆,便觉得齐天娇手里的铺子,其实都是靠他们国公府才拿到手的,那么她将之收归己有,又有什么不对的? 然而真的如苏国公夫人想的这样吗? 当然不是。 虽说赵国齐氏家主正处于水深火热的时候,可齐氏旁支却虎视眈眈,随时都准备要取而代之呢!一旦这些人知道,南楚这里还有些齐氏的铺子,处于无人掌理的状况下,他们会怎么做? 黎浅浅当晚就让刘二把消息送出去,与此同时,凤庄主也命在赵国的数字公子,及护史公子们把消息放出去。 赵国京城的齐氏旁支,有人得了消息之后,不管正值隆冬,立刻启程南下,也有人找上齐氏家主,取得她的同意与信任后,拿到了南楚齐氏产业的房地契,做好一切准备,就等开春后南下。 数字公子他们放出去的消息,可不止针对齐氏族人,他们的消息面向的是广大的赵国权贵们。 齐氏借裙带关系崛起,对许多人来说,是个很讨人厌的存在,尤其齐氏家主又利用这些姻亲,做了不少利己的事。 对齐氏有利,自然就损害到了某些人的利益,之前齐氏倒霉,齐氏的姻亲们难得袖手旁观,所以这些人卯足了劲儿踩齐氏,但这些原就高高在上的权贵,那会因为这样就满意。 因此得知南楚还有齐氏的铺子在,他们纷纷派人南下,想要分一杯羹的同时,还能给齐氏家主一记重槌。 虽然这些人集体南下,令南楚皇帝不由关注了下,后来得知他们的目的,他也就撒开手不管,只派人盯着,毕竟是他的地盘,总不能让这些赵国人为所欲为嘛! 至于齐氏的铺子?真正有利可图的,早就被颢王的护卫统领贱卖了好吗?皇帝的内库因此获利不小,因为他的人也趁机买进几间铺子,这几间铺子位置好,人潮钱潮自动涌入。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齐天娇当初挑店让人砸时,没挑到皇帝买的铺子,不然她的下场肯定更惨。 不过现在也好不到那里去啦! 而当赵国这些人赶着南下时,黎漱他们已经抵达赵国京城,有威远侯在,他们可说是一路畅行。 黎漱他们并未住进威远侯府,而是住到瑞瑶教在赵国京城开的福满园酒楼后院。 这是特地为东家预留的住处,总舵派人来查账时,也是入住在此。 事实上黎漱他们才住进来,就遇上总舵派人查账的管事和账房,得知黎漱在此,管事暗松口气,账房们却面色有些难看,至于为的是什么? 黎漱让谨一出去绕一圈,就知道原因了。 “你是说他们趁机中饱私囊?” “其实也不算,应该说是掌柜为求查账顺利,私下给了红包。” 黎漱屈指在桌上敲了敲,道,“如果情况不严重,就随他们去吧!不过还是要好生敲打一番才行。” 谨一点头笑着应下。 “管事也牵扯其中?” “这个管事倒是没有,他年纪轻算是刚出来当差的,以他的资历和年龄,是弹压不住这几个账房的。” 黎漱点头,“也去敲打一下,他好歹是个管事,弹压不住那些老资格的账房,差事就做不好,让他好生想想,该用什么法子把这些老账房给压制住。” 谨一应诺,黎漱看他一眼,想起那个管事年轻的脸庞,“他要狐假虎威借我的势,这次可行,下回呢?让他想明白了再出手,记得,别让那些老家伙看出他底气不足。” 谨一闻言方才笑咧嘴,“是。我这就去跟他说。” “说完话也别急着回来,带他出去逛逛,顺便给家里人买些东西,让他帮你带回去。” 谨一讶异的看着黎漱,黎漱翻了个大白眼,“以为我看不出来啊?他是你大哥,还是二哥的儿子?” “是我三弟的独子。” “咦?你家老太太竟然肯放他出来?” “不放他出来不成啊!他不出来,家里人帮他说亲,人都嫌他没差事,好不容易看上个姑娘,长得好,家世也好,人聪明又孝顺,可是就卡在他一直待在家里,被祖母娇养得比个姑娘还像姑娘。” 黎漱听谨一抱怨,忍不住笑了,“所以他是为了能娶媳妇,才出来做事的?” “是啊!这次会到赵国来,也是因为临近过年,没人愿意出远门,这才让他捡到这个便宜。” 要不然,这样的差事,没先当差个三五年是轮不到的,所以说,肯吃苦机会就是你的。 瞧,他这头一回领差,虽压不住老账房们,可因为巧遇他三伯父,还有黎漱这位大教主,让他抱到金大腿,原本他被赵国寒冷的冬天给冻得连事都不想管了,现在嘛!他浑身是劲儿。 谨一带着侄子出去逛了一圈,东西没买多少,不过老账房们看管事的眼光都变了,谨一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拍拍侄子的肩头,回去复命。 凤老庄主这头倒是接到数字公子们的讯息,得知竟然有人冒充他儿媳妇,去给人安胎,出了事就想把事赖到蓝棠头上,一时气愤不已,让人把齐天娇一家老小给挖出来,把齐天娇在南楚的遭遇跟他们一说。 得,齐父是暴跳如雷,齐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个没完,齐天娇的兄弟及他们妻子却注意到,齐天娇回南楚京城后,利用苏国公府的权势,把齐氏铺子收归己有。 那可是齐氏公中的,不是她个人的私产,不对,当时齐氏在南楚除齐天娇没别人了,她把铺子收归己有,就是她的了,她那个时候还没入苏国公府的大门,还不算苏天明的妾,未出阁的女孩没有私产,所以那些铺子是他们家的。 想到齐氏在南楚的铺子,曾经日进斗金啊!齐天娇的兄弟们心头的火开始燃烧起来,想想看,若能把这些铺子全都收归自家所有,他们再也不必辎铢必较,从今以后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了! 齐父齐母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儿子们就已经先畅想起来,负责把消息传给他们的数字公子们,看他们那贪婪的嘴脸,也只是轻笑一声,就离开了。 当齐父终于被儿子们说动时,齐母也被儿媳妇们哄着,开始收拾东西,他们是被家主派人带回来的,现在要走,谈何容易呢? 可是齐大哥道,“刚刚那些人就已经把我们带出齐家,虽不知他们目的为何,不过应该对我们没有恶意吧?” 齐大哥话声一落,众人都同声附和,因为那些人若对他们有恶意,大可在齐家时就要了他们的命,根本不用费功夫,把他们弄出来。 “至于他们的目的为何?我想,应该是想让我们去南楚,给小妹撑腰吧?” “替她撑什么腰?她都已经是苏天明的小妾了。” “这门婚事,我们做父母的可没点头,他们苏国公府当我们齐家没人,这样欺压你妹妹,倘若他们不能让我们满意,我就告到南楚的大理寺去。” 齐天娇的家人们想到她手里那些铺子,心头就一阵火热。 数字公子们并未告诉他们,当颢王世子带齐月朔离开时,就已经把齐氏最赚钱的铺子卖掉了,齐天娇手里的,只是那些地点不佳,获利极差的铺子。 而且这些铺子现在已落入苏国公夫人婆媳之手,与此同时,赵国齐氏旁支正派人赶往南楚,想要把这些铺子收归己有,权贵们也想给齐氏家主难堪,所以也赶往南楚,想要把这些铺子拿到手。 苏国公夫人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手里的这些铺子竟成了烫手山芋,这么人抢着要。 王家从王秀楠手里,拿到了十家铺子,王家共有七房,每一房都想拿比别人多,可是就这么十家,怎么分? 王秀楠的父母认为这是他女儿拿出来的,所以他们这一房,理应多分一些,可其他房的人却异口同声说,王秀楠能拿出十家铺子给娘家,苏国公夫人应该也可以,而且应该有更多。 他们一起来苏国公府找苏国公夫人,要求她拿出比王秀楠还多的铺子给娘家人,要是她不给,他们就不走了! 因为如此,又让京城的百姓看了回热闹,苏国公夫人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在原本已给的七家铺子外再加上七家铺子。 如果不算王秀楠给的,每房能得两家铺子,王秀楠给的十家铺子就算一房得一家,那还有三家铺子没人拿啊! 于是贪心的王家人找王秀楠,要求她再出四间铺子,好让每房各三家铺子。 王秀楠却道,那三间铺子正好并入王家公中,出息就给祖父母了,免得二老手里没钱使唤,儿孙们谁孝顺了,二老就看心情赏他们点。 这话一出,深得王家二老的心,直说孙女儿孝顺,就算出嫁了也还想着他们。 王家人分赃分得很愉快,殊不知齐天娇的家人就在赶往南楚的路上了。 很快,他们就要因为这些铺子,而有牢狱之灾啦! 正文 第一千九十三章 见不得人好 新春新气象,南楚京城一片欣欣向荣,黎经时父子除黎令熙之外,其他三人天还没亮就进宫朝贺去了。 黎浅浅是外嫁女,要年初二才能回娘家。 本来可以安安静静的过年,不过因为凤家庄搬迁之后,难得遇上主子们在京城过年,所以来拜年的人,比往年要多上好几倍。 这见面三份情嘛!完全没见过,跟有一面之缘,和数面之缘,这聊起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男客那边,除了在凤家庄,还会有其他场合会遇上,如婚丧喜庆的时候,因此和凤公子兄弟搭话的人,多着呢! 倒是女宾这头,蓝棠成亲之后就回凤家庄去了,半道上还因怀了身孕,在途中休养了好一阵子,因此什么婚丧喜庆的场合,她统统没露面。 后来生子坐月子,又远在凤家庄现址,京里的人情往来,都是由分舵主夫妻及副分舵主夫妇,以及他们家的小辈出面,因此面对上门拜年的夫人太太们,她和黎浅浅全靠刘二和分舵主夫人及副分舵主夫人在旁提点着。 分舵主夫人和副分舵主夫人被抢了风采,倒还能接受,她们两的儿媳也还算好,最受不了风头被人抢走的,是这两家的闺女儿。 她们在京中也是有手帕交的,过年嘛!没成亲没出阁的,就都还是孩子,两位夫人便随女儿们去闹腾。 只是她们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今的分舵虽是从前的凤家庄改建的,但不表示分舵主和副舵主两家可以把分舵当自个儿家看待。 黎浅浅早从春寿的八卦中得知,分舵主的大女儿伍翠丝,副分舵主的女儿方瑶琴暗恋凤公子,而分舵主的二女儿伍翠堤和她表姐余芳芳则是钟情凤庄主。 其实以她们的年纪来说,应该早就出阁了! 可却因为这样那样等种种原因,而拖沓至今,反正家里是江湖人嘛!再说还有蓝棠这位庄主夫人的例子在前,她们到二十出头还没嫁,也不算是特例。 然而分舵中,可不止有这两家有女儿,她们生得好,倾慕者众,而喜欢倾慕她们的男子的姑娘们,就觉得这几个人不嫁人实在很碍眼。 长期下来可不利分舵的和睦与团结,黎浅浅觉得该趁问题尚小时,赶紧的解决掉。 蓝棠身为庄主夫人自然是知道这事的,毕竟伍翠堤和余芳芳在她刚成亲后,还曾一起上门找她麻烦。 不过有高灵儿在,直接就把伍翠堤和余芳芳给怼回去。 高灵儿是女数字公子硕果仅存的唯一一人,在凤家庄中,她的地位可远非伍翠堤和余芳芳能比。 这次高灵儿来的较迟,伍翠堤和她表姐却不敢再上门找碴,因为蓝棠已为凤庄主生了儿子,倘若她还没生子,或生的是女儿,只怕这两姐妹又会找上门来吧? 至于伍翠丝和方瑶琴两,去岁就一直借故找凤公子搭话,凤公子身边有玄衣在,她们近不了身,这次凤公子来京城成亲,她们两还曾经想夜袭,真不晓得她们从哪借来的胆子。 逮到人之后,凤老庄主命人把她们送回各家各找各妈,这本是看在她们的父执辈,在凤家庄辛苦多年的面子上,才给予的体恤,也不知她们两的脑子是怎么想的,竟然以为,凤公子之所以没有让她们当众难堪,是因为对她们有情! 这件事,自然是瞒着黎浅浅的,蓝棠也是在有疑似凤公子对她们有情的传言出来后,才晓得有这件事。 可见凤老庄主瞒得多紧了。 到底是多年的下属,凤老庄主顾及他们的颜面,可他们不该拿他的宽容当纵容。 凤老庄主为此把这两老伙计叫去,狠狠臭骂了一下午。 这两位回去之后,自然是发作了妻子女儿一番,她们也才安份了些,谁知竟然会在这时闹腾起来。 年初二,黎浅浅和蓝棠都要回娘家的。 因为黎漱和凤老庄主去赵国了,蓝海平日出宫就是回凤家庄的分舵,可初二回娘家,总得有个地方让闺女儿回嘛!所以他大年初一下午就回了蓝宅,亲自看着人备菜,准备隔天迎接女儿女婿和小外孙。 黎浅浅今年只需回黎将军府,黎漱不在,让她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似的,不过黎将军府这里可热闹着,上门拜年的人络绎不绝,凤公子都被拉去帮忙了。 章老师徒年前从黎宅搬到黎将军府来,一起过年才热闹嘛!本来黎浅浅要接他们去凤家庄的,不过章老说,他之前就是凤家庄的供奉,这要是回去过年,肯定要被那些老家伙灌酒,他才不去呢! 其实黎浅浅知道,他是因为章朵梨的婚事,到现在都没着落,怕老友们提及此事,触及徒弟的伤心事,所以才不肯去凤家庄过年的。 想到章朵梨的婚事,黎浅浅也觉得头疼,也不知道她的良缘究竟在何方? 初二从娘家回来,留守的叶妈妈就带着杨柳过来,跟她说起伍家姐妹几个的事情来。 “她们跟小姐妹抱怨,也属正常,妈妈别生气了。”黎浅浅安抚叶妈妈,不过叶妈妈担心的,却不是她们跟小姐妹抱怨的事,而是…… “妈妈担心她们会听信谗言,对我们出手?” 叶妈妈点头,“听说今儿来的那几个姑娘里,有一个家里曾经来跟凤老公子夫人提过亲事的,不过凤老公子夫人没看上她,那姑娘就由家里安排嫁给她舅家的表哥,谁知这表哥原就有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邻家姑娘。” 后头的事,不用叶妈妈说,黎浅浅猜都猜得出来,肯定是渣表哥成亲后还念念不忘小青梅,娶不到心里的白月光,表妹老婆就成了墙上的蚊子血,遇人不淑的她,眼见昔日的小姐妹,为了凤公子不肯嫁,家里人还纵着她,心里能好过? 现在凤公子成亲了,这小姐妹还是不嫁,家里人愣是没逼她嫁,有这么一个好棋子儿,不拿来对付黎浅浅,给她添点堵,真是对不起自己啊! 有的人自己过得不好,看到别人过得好,心里头就不痛快,愣是要给人添堵,看人不痛快了,她就开心了,伍家姐妹的这个手帕交就是如此。 不过能让叶妈妈如此忌惮,此人出的主意肯定极歹毒。“她给伍家姐妹出了什么主意?” “那个姑娘姓薛,名毓清,听说她出嫁之后,已有五年不曾传出喜讯,她婆家为此已在张罗给儿子娶二房。”叶妈妈低声在黎浅浅耳边道,“我让刘二去查了,她之所以不孕,是因为她那好表哥给她服了绝育药,还是她自个儿的陪嫁丫鬟动的手。” “她那个陪嫁丫鬟现在……是姨娘了吧?” “是。还有那个青梅,两年多前就为她那好表哥生了对龙凤胎,为了把孙子孙女接回来,她那好婆婆相中的二房就是那位青梅。” 黎浅浅摇头,“这位薛姑娘做人是有多差啊!她那位表哥相公和舅母婆婆也就算了,可陪嫁的丫鬟……” 一般陪嫁的丫鬟都是从小侍候到大的,怎么这么轻易就被男人给拢络去?还是说,这丫鬟早就和姑爷暗通款曲,为了自己能上位,不惜把主子踩下去? 叶妈妈看黎浅浅的脸色,小声提醒着,“你别以为这位薛姑娘是个好的,刘二说,她还没出阁前,说要宴请舅舅家的表姐妹们,还有他们邻居家的姑娘们到家里赏花,当日就在饮酒中给那位青梅下了药。”叶妈妈意有所指的眼神,让黎浅浅愣了下。 “不会是……” “就是,她把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那青梅也中了药,差一点就被人糟蹋了,还是她家姐妹不小心撞破,才救了那姑娘,免于清白受辱。” 她既先做了初一,又怎能怪人回报她呢? 不过绝育药,嗯,好吧,跟薛姑娘的手段其实一样毒。 只是她黎浅浅可没得罪她啊!她唆使人给自己下绝育药,呵呵,这是想让自己和她一样吗? “她不知道蓝先生是神医吗?难道没想过,我们若没中她们的算计,会如何回报她们?” 叶妈妈见黎浅浅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不禁笑了,“她们要是能想到这些,也不会傻得被人算计还得逞了。” “不是,棠姐姐和蓝先生医术了得的事,她们在京里难道不知道,伍家姐妹还是凤家庄自己人呢,难道也不晓得?” 竟然敢用药来算计她们?还有,“那个姓薛的,怎么就不想想,她要是和我们关系好,兴许蓝先生和棠姐姐,可以帮她治疗,毕竟外头卖的绝育药,有的是虎狼之药,服用之后,对身体的损伤极大,有的嘛!不过是骗人的,压根就没有任何功效。” “尚未谋面她就先存害人之心,这样的人,我想,不止我们不敢与之往来,就是她身边的手帕交,也无人敢同她深交吧?毕竟,连我这个不曾得罪她的陌生人,她都能出手这般恶毒了,她那些手帕交敢肯定自己从未无意间开罪过她吗?” 黎浅浅越说越大声,边说边朝杨柳使了个眼色,杨柳会意,大声的附和着。 外头洒扫院子的粗使婆子们,听到堂屋里说话声扬高,忍不住都靠过来偷听,春江从耳房端茶出来,看到她们那个样子,不由轻咳了一声。 婆子们立刻散去,不过看春江进了屋,她们又围拢过来。 可还是只听了尾,没听到头,等杨柳从屋里出来,她们就上来巴着她,问她方才公子夫人说些什么。 如果是春江或是春寿,她们才不敢凑过来,不过杨柳嘛!看着就比那两大煞星好接近,所以婆子们很喜欢和她聊天说是非。 黎浅浅方才对杨柳示意,就是要她把刚刚后半那些话传出去,婆子们自动靠过来,不用她特意找人传话出去,杨柳表示太好了! 不过她还是略做姿态,在众婆子又哄又骗,还许诺不少好东西后,才娓娓道来。 婆子们一听,姓薛的姑娘?不就是伍家姑娘们的姐妹吗?听说被婆家验出来不育呢!婆家正张罗要给儿子娶二房,原来她不育是被男人下药所致哦? 还有还有,蓝神医是她们庄主夫人的亲爹,咦?她们怎么不知道?什么?蓝神医就是以前常常在凤家庄帮人动手术那个怪怪大夫? 他好像还是凤老庄主和凤老公子表妹婿啊! 婆子们被杨柳这么一提醒,才将蓝海和以前在凤家庄的那位鼎鼎大名的神医连在一块儿。 不能怪她们没能想起来,实在是她们不过是位于底层的小啰喽,庄里许多事是轮不到她们知情的,其实这也是保护她们。 凤家庄做的是情报生意,最清楚如何打探消息,什么样的人最容易因为一点钱而出卖主家,与其去试探这些人会不会出卖情报换取金钱,不如在一开始就斩断她们知情的机会,让她们就算想出卖主家,也没情报可卖。 这是凤家庄主事者们祖上流传下来的经验之谈,也是规矩,想在内院侍候,就不得打听主家的消息。 其实杨柳跟她们说,黎浅浅在堂屋里说什么,就已经违反规矩,不过因是黎浅浅授意,所以不在此限。 婆子们跟杨柳这里聊完之后,就继续工作,回到家就忍不住把今日听到的话散布出去,伍家姐妹和方瑶琴那里,却被她们有意的避开了,其他听到消息的人,有亲戚在薛家当差的,便把这消息传到薛家。 薛毓清的母亲听了陪房嬷嬷的禀报后,不禁要叹女儿命苦,浑忘了女儿要给侄子那青梅下药时,是经过她同意并着手安排的。 人嘛!总是刻意忘了自己做过些什么,把自己对别人的伤害遗忘了,却把别人对自己的伤害放大一千倍一万倍视之。 把女儿嫁回娘家去,是她和母亲做的决定,并未事先和兄嫂商量,自然她也无从得知,侄子和他那青梅已论及婚嫁。 在她看来,若不是那青梅老在女儿面前耀武扬威,女儿也不会做出那么可怕的事,可她忘了,在青梅来说,她女儿是破坏她一生幸福的凶手,叫她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薛毓清当时还念念不忘凤公子,虽然嫁不了她想嫁的男人,但她也绝不容许有女人觊觎着她不想嫁的表哥。 因为知道女儿心中有气,薛夫人才会帮着她对付那位青梅。 只是她想不到,侄子会对女儿下如此狠手,现在知道外头卖的绝育药良莠不齐,女儿很可能被下的是不良品,若果真如此,再有神医出手诊治,那女儿就还有机会为人母。 薛母不能不为女儿的幸福着想,所以她把女儿叫回来,跟她说这件事。 这时的薛母还不晓得,她女儿给她的好闺蜜出了什么样的馊主意!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 正文 第一千九十四章 凤家庄的罪人 接到娘家母亲的传唤,薛毓清很是不悦,可是待在家里,看婆婆和妯娌们为丈夫娶二房忙上忙下的,她也不耐烦,所以她东西收一收,就回了娘家,临行连去跟婆婆说一声都没,只去见了她外祖母。 徐老太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看谁日子过得不痛快,她都心疼得要死。 外孙女还没进门,就对右邻纪家的素贞丫头下药,想毁人名节,进门后,孙子徐泽给外孙女下绝育药,这事乱得叫老太太看了实在是痛心疾首,可是能拿他们这些小的怎么样呢? 如今的徐老太太只悔当初答应女儿,把外孙女嫁给孙子徐泽。 老实说,当初几房的孙子里,就数三房的徐泽最有出息,嫡子嫡孙,相貌堂堂又才华出众,女儿会相中他当女婿,其实不足为奇。 坏,就坏在,徐泽和纪家的三女儿素贞自小青梅竹马,本来大家只以为是孩子时的情谊,却没想到两人的感情竟然如此深厚。 三媳妇当初知道小姑的女儿要嫁给她儿子,也没把这事说出来,直到纪素贞跑去薛毓清面前胡言乱语。 薛毓清自幼聪明伶俐貌美如花,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拱月的主儿,人生中第一次的挫败,是思嫁凤公子被拒。 不过她娘很快就为她订下婚事,有了出色的表哥作未婚夫,倒也大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虽比不上凤公子,但总比小姐妹们的夫婿要强多了! 只是没想到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孙子给外孙女下药,然后以她不育为由要求娶二房,徐老太太对这个操作,觉得真是丢死人了! 她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孙子呢? 因此对家里张罗娶二房的事,她是眼不见为净,然而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作法罢了! 面对着来辞行的外孙女兼孙媳,徐老太太脸皮子微抽,羞的,听到她说她娘叫她回去,老太太点头道,“是该回去看看你娘了,不如,趁机回去小住段日子,我想你在家里住着也不痛快吧?” “还是外祖母您疼我。”薛毓清笑弯了眼,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大年初二出嫁女回门的日子,因为要招呼回门的大小姑子,薛夫人并未回娘家,而薛毓清也被婆婆强留在家,要求她招呼回门的大小姑奶奶及姑太太们。 不过薛毓清没听她的,也没回娘家,径自去凤家庄分舵,找伍家姐妹和方瑶琴她们耍了。 对此,徐三太太气得脸都黑了,她可是特意跟那些姑太太、姑奶奶们打了招呼,要她们好生招待薛毓清的,结果人家个个摩拳擦掌准备齐全,就等着好戏上场,这主角儿不奉陪,她出门耍去了。 有婆婆徐老太太压着,徐三太太不好对薛毓清撒气,愤愤然把屋里的茶具给砸了,之后又舍不得自己掏腰包补上,还跑去薛毓清屋里,想要拿她陪嫁的茶具回来用。 薛毓清压根不给她面子,直接让她吃了闭门羹,徐三太太回去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跟儿子告状,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徐泽跑回房要揍薛毓清,亏得薛毓清反应快,早早躲到徐老太太那里去。 最后,自然是拿屋里茶具撒气,又想拿儿媳妇陪嫁顶上的徐三太太挨罚,徐泽自也讨不着好。 因此这母子两对薛毓清更加痛恨,那是巴不得她赶紧死了,好给纪素贞让位。 早在那天之后,徐老太太就有意把薛毓清送回娘家小住些日子,反正纪素贞进门还有段时间,等她进门,没有向正室敬茶,就算给徐泽生再多孩子,那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至于她之前生的那对龙凤胎,徐老太太自然是盼得不得了,不过她也怕,真把人接过来,万一外孙女见了,一时脑热,对这两孩子做什么,那老太太可就成了老徐家的罪人了。 所以她这段时间一直憋着,等外孙女回娘家小住了,她再让三媳妇把两小接过来亲香亲香。 薛毓清完全不晓得外祖母心中所想,爱娇的跟老太太撒了娇后,就急急回娘家去了。 回到薛家,先去见了祖父母,自然是听到了不少闲言闲语,薛家人多,薛老太爷夫妻儿孙众多,薛毓清小的时候因生得玉雪可爱,很讨老人家欢心,所以看她不顺眼的姐妹们也多,因她的得宠,就连嫡长孙都比不上,就别说其他孙子们了。 她任性跋扈,兄嫂们全看她不顺眼。 真正心疼她的,也就只有薛夫人了。 为此,薛毓清的兄弟颇为不满。 薛夫人后悔自己把女儿嫁给侄子的决定,导致女儿不育,内心深处其实更恨不答应娶她女儿的凤公子,她女儿这么好,相貌出众又聪明伶俐,那儿配不上他了?凭什么拒绝她们家? 要不是他拒绝这门亲事,她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侄子!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情了,不是吗? 后来得知凤公子娶黎浅浅,她颇为不屑,还在亲近的人面前,痛斥凤公子嫌贫爱富,为了瑞瑶教的财富,才娶了什么都不会的黎浅浅。 当然啦!她对黎浅浅的了解,全是来自她女儿薛毓清,虽然已经嫁为人妇,但在薛毓清眼中,黎浅浅就是情敌,还是得胜的情敌,因此从她口中,根本不可能听到黎浅浅的好话。 在黎浅浅成亲之前,别说薛毓清了,就是伍家姐妹她们,也都没见过黎浅浅,一来她们摆明了对凤庄主和凤公子有意,蓝棠怎么可能让她们到黎浅浅跟前来作怪。 而黎浅浅大概是京里最最最低调的贵女了。 怎么说她是贵女呢?她爹可是侯爷,她两个哥哥是伯爷,父子三人全是皇帝得用的,她怎不是贵女呢?只不过她这个贵女,走在外头还真没几个人认识她。 再说了,她深居简出,想上门拜访?对不起,她没住在侯府,去侯府见她,只会扑了空,想去黎府找她?人家那是江湖人住的地方,京城贵女们自恃身份,才不想自降身份去黎府找她。 她是会去瑞瑶教的各产业巡视,但出入都乘马车,去到地头,就直接进了留给东家的包厢,她身边能人多,这些贵女们想跟她来个不期而遇,挖空心思花钱收买人,却都徒劳无功。 也是因为如此,薛毓清三番两次想跟黎浅浅在凤家庄分舵来个不期而遇,都不可得,为此她还恼上蓝棠,因为伍家的表小姐余芳芳说,蓝棠是凤家庄的庄主夫人,有她在,所有人都得听命于她,就连她姑母,虽是分舵主夫人,也都得听她的使唤。 因为心存偏见,又听伍家姐妹她们编派,外头又打听不到关于黎浅浅的任何消息,薛毓清很自然的就对伍家姐妹们所说全盘接受。 薛夫人听女儿这么说,自然也这么认为,薛毓清是不会说凤公子坏话的,可对薛夫人来说,凤公子就是毁了她女儿一辈子幸福的始作俑者,在她这儿,凤公子夫妻两就成了卑劣无耻的小人,和粗俗不文胸无点墨蠢猪女子。 只是当着女儿的面,她不好数落凤公子什么,只能说黎浅浅的不是,说她比不上自家女儿,不过是会投胎,才成了贵女,得黎大教主看重,这才成了瑞瑶教的教主云云。 可是现在,她要推翻自己之前数落黎浅浅的话,改要女儿去捧黎浅浅的臭脚,以便达到与之交好,方能请蓝海为女儿诊治的目的。 老实说,薛夫人还真拉不下这个脸,可是她不过是面对女儿而已,女儿却是得要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去与黎浅浅交好,相比起来,女儿要面临的问题,比她要艰难许多。 果不其然,薛毓清回来,听她娘转述黎浅浅那番话时,她不禁头疼起来,为什么她不早点说?为什么她娘不早点叫她回来,为什么她没早点知道这事,原来,所谓绝育药是有可能是根本一点用都没有的假药? 为什么她不早点知道,宫里那位颇为人推崇的蓝神医,就是凤庄主夫人的父亲,想到当初蓝棠成亲,黎浅浅千里相送,现在这两个人成了妯娌,薛毓清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她们知道黎浅浅去凤家庄分舵,她们想去看看这位黎教主时,会被蓝棠拒于门外。 “你不是和凤家庄京城分舵主、副分舵主的闺女儿要好吗?怎么她们没告诉你这件事?”薛夫人也是恼的,如果早知宫中那位蓝神医,就是蓝棠的父亲,她绝不会在女儿面前,编派黎浅浅的不是。 薛家母女两,想到的全是薛毓清中的绝育药可能能治,完全忽略了,后面那段评说薛毓清的话。 她们两忽略了,可是与薛毓清交好的小姐妹们可没忽略掉,相反的,她们对绝育药能不能治,并没那么在意,反对评说薛毓清人品的话全放在心上。 当她们站在薛毓清这边时,她们并不觉得对纪素贞出手有何不对,可是现在想想,薛毓清出手之狠,手段之低下,让她们不得不多想,一旦她们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得罪了薛毓清,那她,是不是也会把这样的手段施展到她们身上呢? 事不关己的时候,大家都高高挂起,站在一边冷眼旁观薛毓清对付人。 可一旦同样的事情,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薛毓清终究拉不下那个脸,去巴结讨好黎浅浅,所以她们母女就趁她住在娘家的这段时间,四处找名医看诊,看看她中的绝育药,到底是好的,还是低劣的伪药。 只是名医们给的诊断都是宫寒严重,就算怀了,也可能保不住云云。 没有人能肯定说,她到底有没有被下了绝育的药。 因为有事在忙,薛毓清也没发现,往日时不时会给她下帖子的小姐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任何音讯了。 还是她嫂子们忙着张罗起花朝宴时,她才惊觉已是二月中旬了,这段时间小姐妹们都没有聚会?还是她们送帖子来,她因和母亲忙着找大夫,所以被她忽略了? 而黎浅浅这头,已经逮住伍翠丝身边的一个丫鬟香儿,她试图在黎浅浅的吃食里下药,才和春江她们搭话,想趁机在食盒里动手脚时,被春江一把抓住,她手里的药瓶掉到地上破了,药粉洒了一地。 风一吹药粉四处飞散,香儿都傻住了,嘴里嘟嚷着,“怎么办啊?这药粉这样乱飞,万一吃到嘴里,会不会就生不出孩子来?” 春江一听乐了!她什么招都还没出呢,这丫鬟就自己全招了? “那是什么药粉?” 香儿呆呆的看着她,回道,“大小姐说是绝育药,服用一次之后,一年有效,她给我好几瓶药,就叫有机会就下,务必要让公子夫人生不出孩子来。” 春江咧嘴一笑,香儿看得浑身一颤,心说,她怎么全招了啊?正想要说些什么掩饰过去的时候,就见一双手拿着,好几个跟刚刚打翻的药瓶一模一样的药瓶。 “伍大小姐这些药都是打那儿来的?你要不老实说,我就把这些药全给你灌下去。” 香儿吓得浑身抖若筛糠,张大了嘴想求饶,可是她连话都说不出来,春江冷笑,让春寿打开一瓶药,就要往香儿嘴里灌。 香儿紧闭着嘴,可是春寿多的是手段对付她,把她的下颚捏住,一用力就迫使她张开嘴,药粉就这样灌进她嘴里。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娇喝,“你们在干什么?香儿是我的丫鬟,你们想对她做什么?”伍大小姐跳出来指着春江她们喝斥着着。 “我们在干么?这胆大包天的丫鬟竟然想给公子夫人下绝育药,我说伍大小姐,你说这丫鬟是你的人,那我想请问你,你的丫鬟为什么要给公子夫人下这么恶毒的药?” 啊?伍翠丝傻住了,她没想到香儿会被逮住,更没想到春江她们竟知道,香儿想给黎浅浅下的是绝育药。 “你,你胡说些什么?这,这些药粉,装在瓶子里,你怎么知道那是绝育药?”伍大小姐结结巴巴的反驳道,眼睛不住的左右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出现好帮她解围。 然而她的期望落空了,这里只有春江、春寿以及她和香儿主仆四个人,她却不知,在她看不见的树丛后,站着面容铁青的伍分舵主及方副分舵主,在他们身后,是他们的妻女们,就连余芳芳也白着张脸,靠在丫鬟身上。 “你的丫鬟刚刚自个儿招的,我们可没对她出手,她怕吃到这些药粉,害怕自己不育,就全说了,你刚刚躲在那里看着,应该都听见了才是,所以就别在我们姐妹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我……” 凤庄主冷嗤一声,看伍分舵主他们两一眼,蚁音入密道,“这是以下犯上,罪不可恕,不是我不给你们两机会,你们两也是管事的人,自然知道这样的人容不得。” “是属下之过,不怨庄主和公子。”伍分舵主红着眼对着凤庄主兄弟三人跪下,“属下认罚,没有任何怨言。” 外头伍大小姐还在试图辨解自己丫鬟的行为,可树丛后,她爹已经认罪,伍分舵主夫人整个人都蒙了,她知道女儿和小姐妹们计划着要做什么。 可她想,不过是小姑娘们不忿凤公子成亲了,新娘不是她们,所艾萨克撒气恶作剧,无伤大雅的,也就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竟然是给公子夫人下绝育药? 凤庄主是老庄主的义子,虽已有一子,但到底不是凤家血脉。 凤二公子那次意外之后,身子弱到无法修习武功了,整个人颓废得不想成亲,凤家庄血脉真正的传承,就全落在凤公子夫妇身上。 她女儿竟然想要让公子夫妇生不出孩子来? 这要是成了,那他们一家可就是凤家庄的罪人啦!想到这儿,不止伍分舵主夫人腿软跌坐在地,就连方副分舵主夫人及方瑶琴、伍翠堤及余芳芳,也都全萎靡不振的瘫坐在地。 正文 第一千九十五章 一起处理 黎浅浅站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萎靡不振的几个女人,“我与几位无冤无仇,可是各位却硬要犯到我头上来,绝子药,那狠毒霸道的药,我不相信伍夫人和方夫人不知道这种药对人有多伤。” “我,我们……”伍夫人颤唞着嘴唇泣不成声,伍二小姐和方瑶琴靠在一声低泣,余芳芳则用力摆手,嘴里嘟嚷着,“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她们做的,和我无关。对,和我无关。” 伍家母女和方氏母女闻言都颇为鄙夷的看着她,余芳芳慌乱中看到她们的眼神,猛地站起来,“你们看我干么?姑母,这药是大表姐让人找薛毓清备下的,这主意虽是薛毓清出的,可是没人押着大表姐这么做。” 看到伍夫人恨不得将她杀了的眼神,她浑身一颤,嗤笑道,“我说的都是老实话,又没说错,再说了,那时知道大表姐喜欢凤公子,你不也一直没说什么?还暗地里使人帮衬她,打听凤公子的消息。” 唷,竟然还有这一段,那就莫怪伍大小姐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黎浅浅瞄丈夫一眼,凤公子朝她笑了下,转回去又冷着那张俊脸了。 “还有你,你以为她是真心帮你的吗?”余芳芳指着伍二小姐,“她啊!时常在我跟前说你傻,说有她姐在,凤公子根本就看不到你。” 凤公子悄悄传音给黎浅浅,“有你在,我只看得到你。” 黎浅浅冷不防接到这句话,浑身恶寒了下,抬眼瞪他。 这厢小夫妻打情骂俏,那厢凤庄主已经出手点了伍分舵主和方副分舵主的气海穴,“你们这些年攒下的钱财都可以带走,不过,她,得留点东西下来,免得回头她缓过气又这不服那不服的。” 说完右手往前一指,伍夫人顺着凤庄主的手看过去,顿时惊骇不已,尖叫声起,却瞬间没了声音,她惊慌四顾,似乎根本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忽然没了声音。 而凤庄主手往前指时,伍翠丝已然倒地不起,她的丫鬟不知发生何时,吓得连退了几步后跌坐在地,再抬头已然满脸泪痕。 “我家小姐她,她死了吗?” “没死。”春江冷哼一声,如此歹毒的女人,就该让她尝尝她要给教主下的绝育药的滋味。 不过……她和春寿对看一眼,刚刚那道指劲直接打进伍翠丝的小腹,目标直指子宫,看来她这辈子都要面临怀孩子后不久就小产的循环了。 这是教主她们商量出来的惩罚方式,直接让她不育,她直接破罐子破摔,虽然生活会像滩死水一般无波折,凤公子要的是让她怀有希望,然后打破它,希望再起,再破灭,只有这样,方能让他解气。 教主原说她亲自动手,不过凤庄主不同意,他也不同意由凤公子动手,认为他们夫妻是受害人,肯定会因太激动而有所误差,所以由他出手,是再恰当不过了。 隔天,伍分舵主和方副分舵主两家人,再加上伍夫人的侄女儿余芳芳,由三位数字公子及两位护史公子押送回凤家庄现址。 他们就算离开了原来的职务,仍是凤家庄的人,本来黎浅浅的意思是把人逐出去,眼不见为净。 可是凤二公子说,这样的人还是放在自家人眼皮子底下安全,省得折腾出麻烦来。 黎浅浅想想也是,便点头同意这个做法。 新凤家庄占地宽广,伍、方两家势必要被严格看管,黎浅浅她们回去之后,再见到他们的可能性不大。 因为他们犯的是不可原谅的大错,凤庄主虽通令全庄上下,却严令不许外传,违者格杀不论。 伍分舵主的儿子们得知妹妹竟然做出这种胡涂事,气得差点没把她拆了,回头便怨怪父母,太过偏宠女儿,瞧,都宠出大祸来了。 虽说女儿要富养,可是也得教她做人处世的道理啊!那有自己嫁不了凤公子,就寻凤公子夫人出气,以下犯上啊!他们父亲不是从他们小时候起,就教他们要对凤家庄忠心,要尊顺敬重庄主、公子等主子吗? 怎么轮到妹妹们的时候,规矩就变了? 伍分舵主还好,他就是忙于外事汲汲于营,忽略了妻女们的作为,以为女儿们都是懂事理的可人儿,哪晓得现实打了他一个大耳光。 从掌理京城分舵的分舵主,到武功尽失只能在庄子上做散活,落差之大,不是当事人是体会不到那种痛苦的。 因为如此,伍分舵主在还没回到凤家庄现址之前,就托数字公子们帮忙,帮着把长女嫁出去。 他怕日后自己受不了这份落差的时候,会怪罪女儿,从而耽误了她的下半辈子,所以赶紧把人嫁出去,免得回到凤家庄,日子一长,自己会把气出在她身上。 伍夫人原本不答应,她的女儿啊!都已经受到惩罚了,为什么不让她嫁在自己家附近,将来女婿一家要是欺负女儿,他们方能及时帮衬着。 伍分舵主又不能跟妻子说自己的考虑,伍大小姐哭着喊着不要嫁,数字公子们的效率很快,她的嫂子们觉得耳边小姑子喊着不嫁的声音还在回荡着呢!她就已经出嫁了。 负责护送他们的数字公子与伍分舵主两人交情不错,看在往日情份上,帮他女儿挑了个鳏夫,他与亡妻已生有四个孩子,两儿两女,都已经是不用人把屎把尿的年纪,伍大小姐嫁过去,只要帮他把家管好,孩子们的吃穿用度安排好就成。 准女婿已有儿有女,就不必女儿为他家开枝散叶,就算生不出孩子,婆家也不会有意见。 这挺好的。 婚事就这么定下了,只不过,准女婿来迎亲时,伍二小姐几个看到他,不免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姐想嫁的凤公子有如天上谪仙一般俊美,武功高强,言行举止是那么的风雅,可他……”伍翠堤指着来迎亲的笨拙男子,不禁为姐姐日后的日子感到同情不已。 她还不晓得,其实她要嫁的对象,比之她这姐夫,真强不到那儿去,至少她这姐夫凭着一身打猎的好身手,打下了现在的家业,有房、有地,在这山村里,算是大户人家了。 而她嫁的男人,虽然俊美多情,可是他对所有见到的女人都多情。 嗯,虽然小有家产,但架不住后院女人多,天天盯着那一亩三分地,对手还这么多,再怎么寛广的心胸在这样的环境下待久了,都免不了变得面目全非。 更何况伍翠堤本就不是个多宽和温婉的人,出嫁没多久就变了样,她娘看到她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那言词尖酸刻薄的女子会是她的小女儿。 只是人是她自己挑的,路是她选的,做父母的,也只能看着,多的,他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等伍夫人深刻体会到身份的落差时,才彻底明白,丈夫为何坚持早早把长女嫁出去,因为连她自己,都不免在遇上挫折困难时,在心里臭骂长女的任意妄为。 不过那是后话,现在她们才刚离开京城。 当薛毓清在娘家做好心理准备,上凤家庄分舵找伍家姐妹们时,竟被告知,她们已经随父回凤家庄总舵去了。 薛毓清坐在车里,听丫鬟回报后,不由摇头不信道,“怎么会?伍伯父和方伯父都已经在京城这么久了,怎么会突然回总舵去?你再去问问,看看是怎么回事?” 丫鬟撇着嘴不耐烦的转回分舵门口去,门房看她过来,摇头道,“姑娘别问了,反正他们两家都走了,因为赶得急,根本没跟亲朋好友道别。” “这是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啊?赶着上任啊!叫你家小姐以后别来了,她们这一去,大概是不会再回京城来了。” “那伍少爷他们呢?” “他们?呵呵,得看他们自个儿了,若是可造之材,便还有机会回京,不过他们去的是总舵耶!那肯定要比京城要强。”因为接近主子们嘛! 听丫鬟再度回报,薛毓清更加不相信,伍家和方家会急急忙忙离京,这事肯定有问题。 在薛毓清眼中,去总舵,那是受苦啊!哪儿都没京城繁华嘛!只是伍大小姐姐妹,以及方瑶琴年纪都不小了,要不是父母纵着,早就该跟她一样嫁人了,想到这里,薛毓清眸中闪过一丝愤恨,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然而对她的疑问,没人能为她解答。 她让车夫带她去找几个已出嫁的小姐妹,之后她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意,她那些小姐妹们竟然都对她避不见面。 明明之前她们还和从前一样,待她讨好又巴结的,怎么会突然间变成现在这样?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薛毓清再也忍受不住,命车夫送她回娘家。 回家之后,她急急忙忙找薛夫人解答。 薛夫人得知伍家和方家急匆匆离京,不免有个猜想,她拉住满屋子团团转的女儿,,“你老实跟娘说,你们是不是计划对凤庄主夫人和凤公子夫人做什么?” “没,没有啊!”薛毓清不耐烦的甩开母亲的手,可薛母紧紧的箝制住她的双臂,“你说,给我说清楚。”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到底是在闹怎样?”薛毓清非常不耐烦,更加用力要甩开母亲。 “肯定有,你说,要不然他们两家不会突然离京,而且这么匆忙,连跟亲朋好友说一声都不曾。”薛夫人坚持问道。 薛毓清被母亲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了,喃喃道,“不可能吧?怎么可能?” “说。” 她被薛母突如其来的这一声吓住,当即倒豆子似的全盘托出,末了还为自己辩护道,“应该没事的,她没那个胆。” “你,你们,胡涂啊!”薛母颓然松开女儿的手,跌坐回软榻上,不过片刻整个人的状态就完全不同了,现在的她彷佛遭受到重大打击一样,呆呆的坐着目无焦点,眼中没有任何亮光,似乎坐在眼前的这个人,已经被抽干了灵魂似坐在那里。 “娘,娘,你别吓我啊!娘?”薛毓清哪见过这样子的娘亲,吓坏了的拉着她的手摇晃着,可是薛夫人的手就像煮过头的软面条一样,任女儿拉着手左右摇晃着。 外头听到动静的丫鬟、仆妇全跑进来了,看到薛夫人这个样子,大家心急如焚,全都想抓着薛毓清问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当家主母出事,当家老爷也带着儿孙们赶过来了,婆婆是没过来,但妯娌们全都来了。 看到眼前这大幕,大家全都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把人搞成这样子啊? 紧跟着大夫来了,给薛夫人诊了脉开了方子,道,“夫人因一时情绪过于激动,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等安神汤熬好,给她灌个两三碗下去,应该就能见效。” 虽然有人听大夫说,灌个两三碗安神汤下去,应就能见效时,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这安神汤也是药啊!这样子做,服药的人真不会有问题? 可是眼下薛老爷就在跟前,大家不好说什么,薛老爷不知为何,也没发现有问题。 命人跟着大夫回去抓药,并命管事媳妇给大夫诊金,把嫂子弟媳们打发走,然后他才屏退屋里侍候的人,质问女儿,“你跟你娘说了些什么?怎么把你娘吓成这个样子?” 薛毓清敢说吗?不敢,只能拚命哭咬紧牙关打死不能说,事实上她也没做什么嘛!她不过是提了个建议罢了!真正胆大包大的,是伍翠丝啊!是她干了这事的,凤家庄处置她,没问题,可他们能把自己怎样? 这个时候的她,浑忘了她还寄望着蓝海父女为她诊脉,为她治疗绝育药的后遗症呢! 想到这里,她才恍然明白,蓝海父女医术了得,他们若是连自己服了绝育药都能治,那么伍翠丝在他们面前下药,岂不是班门弄斧吗?怪不得会没成功就被逮,伍翠丝犯下这么大的罪过,凤家庄连同她的父母一起惩治,不是应该的吗? 女不教,母之过嘛! 只是方伯父呢?方瑶琴只敢陪在伍家姐妹身旁当影子,老实说她总觉得方瑶琴根本就不喜欢凤公子,她在伍翠丝面前佯装出自己跟她一样,都很喜欢凤公子,实际上,薛毓清觉得她似乎更喜欢她父亲挚友的儿子。 她应该没有掺和进去,可为什么方伯父一家也牵扯进去了?是这段日子里,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不晓得的事吗? 方瑶琴确实不像喜欢她爹朋友儿子那样喜欢凤公子,可是她若不附和伍翠丝,她往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她爹之所以会一同被发落,就是因为她,既知小姐妹要谋害黎浅浅,却冷眼旁观没有积极救人,如此冷漠是想事后伺机嫁给凤公子吗? 凤公子自然不能忍,于是正副分舵主一起被发落,要换就一起换吧! 正文 第一千九十六章 害人者人恒害之 新上任的凤家庄京城正副分舵主,日前已走马上任,对外的说法是,正副分舵主家中的长辈突发疾患,因此需要小辈们回去侍疾。 如此就很好的解释了,为何伍家、方家两家包括儿子媳妇都一起离开京城。 伍、方两家的姻亲们自然是知晓内情的,可是敢对外说吗?他们家的女儿还在婆家呢!要让人知道,亲家出了如此恶毒的女儿,以下犯上,啧啧,那他们的外孙女日后的婚事就难了。 所以虽舍不得女儿和外孙们,亲家们也只能忍了,同时,不约而同的记恨上怂恿女儿小姑子们做歹的薛毓清。 人嘛!总是相信自家孩子都是最好的,坏的,都是别人带坏他们的,在给亲家的信上,伍、方两家相继将事推到薛毓清头上去,其实薛毓清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最终决定去做的,还是伍翠丝自己。 然而在做父母的眼中,他们的女儿都是最好的,最善良的,如果薛毓清不去挑唆,她们根本不会想到这么做。 只是在伍、方两家的亲家眼中,这不过是推卸责任之言,如果他们真尽到了做父母的责任,怎么就没早发现女儿的这个朋友有问题?如果知道她有问题,又为何纵容她和女儿们往来,而不加以阻止? 所以说,千金难买早知道啊!事实上,他们的女儿们回娘家,也不是没说过薛毓清的事,也曾和娘家亲娘抱怨过,小姑子们对这位薛姑娘言听计从,而这位薛姑娘自己婚姻不谐,就喜欢在小姑子们面前抱怨婆家的种种。 甚至还会对她们这些友人的嫂子们挑刺,也不知是哪得罪她了。 亲家们直到听见黎浅浅对薛毓清的那段评语后,方才恍然大悟,敢情这位薛姑娘那时在女儿们小姑子面前对女儿挑刺,是因为她自己婚姻不睦,看到他们女儿婚姻和谐,所以才心生妒恨? 亲家们去信给女儿们时,不免要多加叮咛几句,同时也不忘给亲家们带话,让他们知道这薛毓清的可怕之处。 自己过得不好,就见不得人好,就要去破坏别人的生活,让别人也同自己一样,日子不好过,这样子才高兴吗? 伍夫人和方夫人得知此事后,不觉放声大哭,尤其是伍夫人,真是后悔不已啊! 因为当年,小女儿曾跟她抱怨过,薛毓清为人偏激,她想嫁凤公子,凤公子婉拒婚事,她就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她,动不动就朝她和姐姐发脾气,认为她们姐妹不帮她,是因她们私心恋慕凤公子。 伍夫人还记得,小女儿说,因为她不想被薛毓清针对,所以不想去她家参加薛毓清的生日宴,结果被姐姐说她小家子气,小女儿很生气,当时自己是怎么跟她说的?她说因为薛毓清婚事不顺,所以脾气大,让她体谅一二,然后逼小女儿去薛家。 伍夫人已不记得,小女儿那天回来后是什么情况了,但她清楚记得,就是从那之后,小女儿遇到事,再也不找自己诉苦和寻求帮助了!自己那时还挺得意的,觉得小女儿长大了! 现在回想起来,哪那是长大了,明明是跟自己生了嫌隙,再也不跟自己亲近了。 伍、方两家的亲家们开始不遗余力的打击薛家,在他们看来,薛毓清是薛家教养出来的,会教养出这样心思歹毒的女子的薛家,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最重要的是,薛毓清为什么敢这样欺负人?不就是背靠薛家吗? 只要薛家倒了,有的是人去收拾薛毓清。 当黎浅浅接到刘二通知,薛家完蛋时,还有些错愕。 “这是……” “伍家和方家的亲家们,心疼自家女儿随婆家离开京城,心知犯了如此大错,日后他们的女婿们只怕也得不到重用了,想再见到女儿和外孙们怕是难了,所以就群起围攻薛家。” 黎浅浅愣了下,问,“怎么会针对薛家?”不是应该针对薛毓清的吗? “他们认为,薛毓清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因为有薛家人在背后撑腰,一旦把薛家整倒了,薛毓清也就没有靠山。不用他们出手,自有人会去收拾她。” 黎浅浅默。 过没几日,薛毓清被夫家休了,薛家因她而破产,家中生意不是惨淡收场,就是血本无归,最后只得贱价求售。 本来养尊处优的薛家人,突然跌落凡尘,从一掷千金面不改色的大老爷儿们,变成锱铢必较的扣门小气鬼。 小辈们对着粗粮食不下咽,可家里再没有燕窝参茶供他们挥霍,有一口吃的就该偷笑了。 薛家女眷们再也没有绫罗绸缎可穿,头上的首饰粗鄙简陋的,是昔日打赏下人都拿不出手的假货,可是赤金、镶宝首饰早拿出去换钱了,现在还有戴就要偷笑了。 一直住在娘家的薛毓清,手里虽有嫁妆,可是变故来得太过猛烈,她甚至来不及让人变卖换钱,就随着薛家商号的覆灭而倒闭。 而雪上加霜的是,徐家一封休书把她休了,主子们都没露脸,只派了个管事媳妇来,薛夫人气极,命人把她带过来,一照面,得,薛夫人还真不认得对方,这,谁啊? 管事媳妇笑了笑,自我介绍说,“奴是大少奶奶带进门的陪房,薛氏这事,家里人都不愿沾手,嫌晦气,奴随主子初来乍到,需要在主子们面前露脸,就自告奋勇来薛家走一趟。” 薛夫人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大少奶奶,她女儿才是大少奶奶,这人是哪个大少奶奶的陪房? 管事媳妇似乎怕薛夫人母女搞不清自己的来历,又道,“我家少奶奶原是要进门做二房的,可是薛氏名声坏了,家里办喜事的时候,她又不在场,所以太太怕薛氏败坏徐家的名声,便做主休了她,我家大少奶奶进门的时候,就是正室大房。” 她大嫂是没有知会自己一声,就直接把她女儿给休了? “你,你家小姐何时进的门?” “一早啊!不过薛夫人您放心,太太办事是滴水不漏的,这休书上头的日期,是十日之前,这不是家里忙着娶亲,乱成了一团,竟然没人给您闺女儿送休书来嘛!没事,没事儿,这休书早在衙门登记过了,不管您接是不接,休妻都已经是板上钉钉。” 管事媳妇又笑,“这是喜帖,您到底是家里的姑太太,这侄儿成亲,还望您大驾光临喝个喜酒沾沾喜气,说不定薛氏很快就能再嫁出去了。” 说完,不等薛夫人说什么,薛毓清已经冲上前去要打人,不过被薛老夫人派来的人拦住,薛毓清气极,“放开我,你们该打的人是她,竟然侵门入户来羞辱我,这等人你们不打她,就看着她侮辱我吗?” “大小姐,老夫人只吩咐我们看好你,别让你惹事,她,不过是个外人,老奴们管不着。” 她们都是在薛老夫人身边侍候的,虽然做的是粗活儿,不过家里的小辈看到她们,也都会有礼的问候一声,只有眼前这位,从来都是趾高气昂鼻子朝天瞧不起人的,有时候,还会故意把她们好不容易扫好的落叶踢散,或是故意甩她们巴掌。 理由?说她们故意在她经过时,把落叶和灰尘弄得飞扬起来,弄脏了她新上身的衣服和鞋子,总归一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如今她落难了,终于换她们能踩她一眼了,何乐不为,再说了,这送休书上门的管事媳妇,确实不是薛家人,她们是薛家仆,哪有资格管得夫人娘家的仆妇身上去。 管事媳妇得意的朝薛毓清笑了下,她可没忘了,当初就是眼前这女人,想对她家小姐下手,幸而是薛家其他的姑娘误打误撞,救了她家小姐,她家小姐才没被人轻薄了去。 能有机会痛打落水狗,她怎能不得意? 然后她就啪地一声给打蒙了!手刚要捂被打疼的脸,就发现手被人从后头抓住了,她瞪大的眼睛看着薛夫人。 “你,你竟然敢打我?”管事媳妇的手被人从后制住,但她的双腿是自由的,就见她愤愤然提脚踢出去。 不过这里到底是薛家,薛家下人们怎么可能让个外人伤了自家的主子,于是管事媳妇的脚就被人狠狠的踢回去,管事媳妇嘴上不饶人的开始骂人。 然而薛夫人又一个巴掌上去,直接就把管事媳妇的脸给打歪了,不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一个巴掌迎面而来,薛夫人左右开弓,打得管事媳妇说不出话来。 “我是徐家的姑太太,你家主子不过是新进门的新媳妇,你一个陪房就敢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谁给你的胆子?哼哼,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家主子也不是个老实的,早就生下我侄子的孩子,还是双生,是吧?我嫂子之所以急着把她抬进门,不就是因为,她肚子里又有了吗?” 这些事薛毓清完全不知情,此时一听,不禁放声尖叫,“不,不不不不,这不是真的,娘,你骗人的,对不对?娘,你早就知道了?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啊……” 薛毓清说到最后,控制不住自己的放声尖叫,屋里所有人恨不得捂住耳朵,薛夫人手却没停,她看女儿一眼,根本没去安抚或解释,而是继续对着管事媳妇的脸打。 “别人不知道,可我,却是一清二楚,你家小姐就是个贱货,一边吊着我侄儿,一边和家里请的画师不清不楚,那两个孩子究竟是谁的,我想,你比我清楚才是,哦,对了,她肚子里的那个,应该也是那个画师的吧?” 管事媳妇原是被打得两耳生鸣,可却因为薛毓清的尖叫干扰下,愣是听清了薛夫人的话。 她惊骇的瞪大眼,心里直说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事那么隐蔽,就连家里的老爷夫人都不知道,薛夫人一个外人怎么可能会知道? 对,她肯定是在诈我,对,没错。 “你以为我在诈你?呵呵!老实说,我原是想,等你家小姐进了门,然后再回娘家揭穿这事的,不过现在嘛!她虽不仁,但到底关系到我娘家的血脉问题,我自义不容辞的告发你家小姐!免得我侄儿辛苦养大了别人家的孩子,还把徐家的产业交到外人的手中。” 管事媳妇眼中满是惊恐及哀求,可是薛夫人却不理她,让人把她的嘴堵上,命人小心侍候薛毓清,自己则带着那管事媳妇,和自己的亲信回了娘家。 徐家正大办喜事呢!不想,薛夫人竟带着一个被打成猪头的人回来了。 徐老太太才被儿媳妇先斩后奏的行为气得头晕,所以她没出席喜宴,而是在自己房里休息,薛夫人带着人经宴客大厅而不入,直奔她娘屋里,徐大太太等人得知消息,连忙赶过去。 徐大太太没想到,等着她的是一个惊天大雷,把她雷得内嫩外焦,她不敢置信的扑上去,紧抓着薛夫人的衣襟不放质问着。 “你骗人的,对不对,你是在记恨我,记恨我把你女儿给休了,是吧?所以才编出这样恶毒的谎言来,是吧?” “有必要吗?我女儿已经被你儿子害得无法生育了,我就在想,他把正室给毒害得生不出孩子来,有我这个姑母在,他没办法休妻或和离,那问题来了,他怎么不担心子嗣的问题呢?” 薛夫人转头看向父亲和兄弟们,见他们面色沉凝,她冷笑一声,“所以我就派人去查,果然让我查到了纪家那个女儿,我女儿不是无缘无故对她出手的,是她先来我女儿面前挑衅的,先撩者贱,那样子的一个女孩子,我不相信她会就此老实。” 徐大太太冷哼,“要不是你女儿当初横插一脚,他们又怎么被人拆散?” “所以你认为,她挑唆泽哥儿对我女儿下绝育药,也是应当的?” “是又怎样?” 薛夫人冷笑,“那你该庆幸,我芳儿表姐不是这样的人,否则你也生不出孩子来了。” 此话一出,徐大太太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徐老太太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是的,徐大太太当年能嫁进徐家,是得她姨母徐老太太支持,当初徐大老爷和姑表妹严芳是青梅竹马,感情浓洽的一对,可是在论及婚嫁时,被对徐大老爷一见钟情的徐大太太截胡。 此刻旧事重提,徐大太太觉得被打脸了! 薛毓清就是她的翻版,所以她特别讨厌这个儿媳妇,因为相同的经历,她觉得这是小姑子和婆婆刻意针对她,才未经自己同意,就把薛毓清许给自己的儿子。 “我告诉你,你儿子对我女儿下药,却不知道,他自己也被人下了绝育药吧?” 这话犹如是在热油锅中滴了滴水,炸得所有人全都耳鸣不已。 在场诸人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我们听错了吧?是吧? 薛夫人没卖关子,直接揭晓答案,“你们以为她的目的只是让我女儿不能生,好让泽哥儿以七出之条休了她,可是没想到的是,她也给泽哥儿下了药,目的,自然是生不出徐家血脉的子嗣。” 否则只要徐家有妾室或通房生下徐泽的孩子,她生的孩子就不值钱了,毕竟他们不过是外室子,所以她给徐泽下了绝育药。 而且在经历过徐泽背信弃义,娶了薛毓清之后,陪在她身边,在她哭时逗她笑的画师,比徐泽更加可信可爱。 但画师实在是穷,她想保有这份爱情,也想报复徐泽和徐家。 所以她生下了画师的孩子们,假冒是徐泽的,徐泽对她甚是愧疚,从不曾怀疑她半分。 徐大太太得知自己娇宠的孙儿们,竟然不是儿子的亲骨肉,而且儿子还被人下了绝育药时,就昏了过去。 纪素贞当晚就和两个孩子被送回娘家,因才进门,婚书还没拿去衙门落档,婚事还不算完成,纪家气愤难平。 本来要上门讨个说法的,结果被送到家门前,那被打断手脚浑身是血的画师吓坏了,画师被打成这样送回来,就表示徐家已然知道事实真相,纪家哪还敢上门啊!捏着鼻子认了。 甚至都没上门讨要纪素贞的嫁妆和陪房,徐老太太做主,让人把纪素贞的人和嫁妆一并送回去,徐泽整日奔波在各大医馆间,只是每个大夫的回答都让他大失所望,他身体有恙,生不出孩子实乃正常。 正文 第一千九十七章 脸红了 薛夫人扔下那样的一个惊天消息后,就回家了,女儿还需要她安抚呢! 只是才下车,就被留守的嬷嬷的消息吓傻了,“你说什么,跳水自尽?” “是,是啊!”嬷嬷吓得脸都白了,小腿发软浑身颤抖,“奴奴婢们侍候着大小姐回房,走到半道上,大小姐说,她想去园子里散散心。奴婢们不敢拦,只能紧跟在侧。” 嬷嬷一开始还有些口吃,不过到底是薛夫人得用的,很快就镇定下来,然还是抖着嘴唇,因为被薛毓清吓坏了,“才走到园子里,大小姐说她会冷,叫丫鬟们回房取披风来。” 薛夫人边走边听,脚下不敢停,越走越快,“然后呢?” “然后,大小姐又喊饿,要吃的,把人派去厨房拿糕点之后,又说渴要喝的,这样来回折腾,结果等奴婢们回来,就看到大小姐在园子里的荷花池里。” 听到这儿,薛夫人直接脚下一软,整个人就往地上瘫坐去,幸好在跟她禀报的嬷嬷和跟出门的丫鬟及时扶她一把,才没她出丑。 “然后呢?老爷呢?少爷们呢?大奶奶和二奶奶她们……” “老爷和少爷们在外头忙着,奴婢们不敢通知他们。”嬷嬷低头小声喃道,“大奶奶她们倒是都赶到了,要不是大奶奶发话,大伙儿现在还在池边急成一团。” 薛夫人听到这儿暗松口气,自己亲手挑的长媳,危急关头还是有些用处的。 “那,大小姐现在……” “现在已经送回房去了。”嬷嬷顿了下道,“就是大夫……” “如何?” “咱们手头上的现钱已经告罄,请大夫,不能不给诊金。”薛夫人一听脸都黑了,停下脚步转头怒视嬷嬷,“怎么会没钱?年前庄子和铺子不是才来交过……” 话还没说完,嬷嬷靠上来小声提醒,“老爷和少爷们日前不是跟您说,铺子需要钱周转?” 所以都拿出去周转了!薛夫人一愣,“那大小姐那里?” “大小姐的压箱银子都在她屋里,咱们谁敢去动啊!”薛毓清搬回娘家住,早已派人把自己的东西搬回来了。 薛夫人叹气,“没得说,也只能先从她那儿挪用些了。”等她的庄子和铺子把这几个月的收入交上来,她再还女儿就是。 她倒是没想用儿媳妇们的,扶着嬷嬷的手,总算是来到薛毓清的屋子,这是她出嫁前住的房子,里头围满了人,不过都在堂屋待着,见薛夫人来了,纷纷和她打招呼,原来都是薛家旁支的女眷们。 她们围在此处,并非是关心薛毓清而来,而是来看这个坏了薛家名声的罪魁祸首到底死了没有,对薛夫人,她们还有几分真心,但对薛毓清? 哼!以前不知道薛毓清真实性情,她们多少都因为她,而对自家女儿或媳妇有所误会,因为薛毓清自小受宠,谁都不曾对她设防,只有在她手里真正吃过亏的人才会知道她的可怕之处。 黎浅浅那一席话,揭开了薛毓清长久以来的假面具,知道她是个小气又记仇的人之后,大家不免要对她以前的作为多想一些,这一多想就发现了不对之处,也就明白了她们当初被薛毓清所骗,误会了自家的女儿或媳妇。 再一细究才发现,她们都曾批评过薛毓清,也许是有心也或是无意,但没一例外的,都因薛毓清而吃了亏。 薛家现在因为薛毓清,而被人针对,当官的被弹劾,严重的被免职,轻的则被调离原职,经商的举步维艰,血本无归只得关门清算的多不胜数,原本富贵的薛家已从京城一流世家,跌出三流之外,不少往日依附着嫡支本家的薛氏族人,已经纷请分宗。 薛夫人在这些女人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看到了冷眼旁观,看到了冷漠无情,就是没有人眼里有同情和怜悯。 她冷冷的扫了她们一圈,冷声道,“各位嫂子、婶娘和弟媳们,清姐儿还没脱离险境,我就少陪了,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好说,你快进去看看吧!可怜见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不过是被休了嘛!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这两条腿的男人还少见了吗?总是能找到个好的。” “就是,嫂子,您劝清姐儿想开些才是。” “那荷花池的花多漂亮啊!要真死在里头,那些花还开吗?” “你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别乱说话。” “嫂子还是赶紧进去吧!迟了,说不准就天人永隔了!” 这些人有的尖酸刻薄,有的冷言冷语,薛夫人冷冷的看了一眼,便不再搭理她们,径直进内室去。 内室里,除了昏迷不醒的薛毓清,就是薛夫人的儿媳妇们,薛大奶奶看婆婆面色不豫,想到刚刚听到的那些人说的话,不由心头一沉,薛夫人才回来,所以并不晓得,外头那些族人,在她还没过来之前都说了什么。 可是她们一直待在内室,怎么可能没听见她们说什么,想到茫茫前路,薛大奶奶不禁暗自神伤,婆家什么都好,就是眼前昏睡中的小姑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偏被长辈们宠坏了。 把人宠坏就宠坏了吧!好歹把人宠坏的长辈们得担负起责任来嘛!可是除了婆婆之外,其他人只会争相指责别人把薛毓清宠坏了,浑忘了自己也是始作俑者。 当家里花团锦簇时,谁也看不出来这些人的真面目,等到家里落败了,就看到这些人丑陋的一面了。 薛大奶奶不禁庆幸,幸而自己的女儿没像薛毓清那样得宠,否则女儿很可能就是下一个薛毓清。 其他几位奶奶们也和大奶奶一个想法,以前还会为自家女儿不如她们姑姑薛毓清那样得宠而吃味儿,现在嘛!呵呵! 薛毓清再醒来时,已是三天后了,只是自尽跳水一说,真相为何犹不可知,因为她醒来之后,整个人呆呆傻傻的。 薛夫人急忙请来大夫,大夫仔细查看之后,遗憾的对薛夫人说,“贵千金泡在水中过久,这脑子受了损伤,老夫才疏学浅,实无力救治,还请夫人见谅。” 大夫说完,连诊金都没拿就走了。 薛夫人见状跌坐在地,放声大哭。 外间那些天天来此坐等消息的族人们,见状纷纷脚底抹油溜了。 薛大奶奶领着妯娌们送客,心里长叹一声,傻了也好,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不会伤心难过了。 其他几位妯娌们眸光微闪,心里不禁都在暗暗盘算着。 薛毓清被前夫下了绝育药,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来了,而且现在是个呆傻之人,再嫁?想娶的人肯定是有,毕竟她嫁妆可不少,但婆母绝对不会答应,嫁回自己娘家侄儿都敢给她女儿下绝育药了,嫁外头的人家,她敢放心? 肯定不行的,那么就剩一条路,过继。 想到现在的薛家,大厦将倾,她们只能顾自己的小家,薛毓清这样的情况,过继谁家的孩子,只怕薛夫人都不会放心,大概只有自家的亲孙子,才能让她稍稍安心吧? 毕竟过继给女儿之后,这孩子还是养在自己跟前,就算有亲爹娘在又怎样?不过就是名份上多一个娘,要孝顺这个姑姑养母。 薛大奶奶不知身后的妯娌们已经想到这么远,她看着族人们的车远去,这才转身回府。 她不晓得眼下还算平静的薛府,在开始争夺过继儿子给薛毓清时,会变成修罗场。 却说黎浅浅这厢,过完年,把凤家庄京城分舵的正副分舵主换过之后,她和凤公子就要启程前往赵国,而凤庄主夫妻也要回去坐镇总舵。 不想就在这当口,黎韶熙找她密会。 黎浅浅不是很明白她大哥的来意,凤公子倒是猜到了一点,只笑着送她去小花厅见她大哥。 黎韶熙也不跟她兜圈子,一坐下就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黎浅浅看着她大哥,有一点点反应不过来,张着小嘴呆愣愣的看着她大哥,看着小妹的呆萌样,黎韶熙笑着拍拍她的脑袋瓜子。 “回神了!” 黎浅浅被拍得回过神来,“不是,大哥,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开你这种玩笑,有意义?” “可是,朵梨姐?”她完全看不出来这两人有任何交集啊!他们两是怎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暗渡陈仓的? 黎韶熙没好气的瞪她,“我还没开始行动,只是先来征求你的意见。” 咦?还没行动?这是……“你怎么看上她的?”黎浅浅不禁好奇的问。 “她够成熟稳重,不像那些小姑娘遇到事就喳喳呼的,像麻雀一样,那样很烦人。” 嗯,说的是,章朵梨年近三十,确实是够稳重成熟的。 “她很孝顺,对章老那是掏心掏肺的好,知恩知义感恩图报,我欣赏这样的人。” “等等,那要是让你再遇上一个有这样品行的女人……”黎浅浅眼微挑,似在质问大哥,若遇上第二个、第三个,不会也想着把人弄回来吧? 这个时代对男人很宽容,可以三妻四妾,对此,黎浅浅表示接受无能,就算是她哥,亲哥,她也看不过去。 “你觉得你哥有那种时间和精力?一个老婆就够了,多了,不过是麻烦和累赘。”黎韶熙淡然的道。 “所以你来问我,是……” “如果你也觉得好,就帮我敲敲边鼓吧!”黎韶熙笑,老实说,他需要成亲,但人选不必出身高门,一旦这个位置上有人,那些想要结交他笼络他的人,肯定要改弦易辙,从他的妻子这里下手。 章朵梨是凤家庄出来的,又跟着妹妹她们走南闯北,眼界肯定和那些养在深闺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不同。 她不会轻易被那些人送上的礼所打动,也不会什么事都要找他拿主意,她还有自己的专业,在他忙于工作的时候,不会黏乎乎的巴着他不放,彷佛离了他就像离了水的鱼,连呼吸都不会了。 要是在前世尚少不更事时,或许他会想要这样一个黏乎乎,离了自己就什么事都做不好的妻子,可现在嘛!他对妻子的要求变了。 想想他这世的娘亲,如果她是个像莬丝花一样的女人,那么她怕是熬不过被继母卖身为奴的那段日子吧? 如果她连那段日子都熬不过,那也等不到被卖进黎府,被黎老太婆嫁给他爹了。 想到他们父子顶替大伯父他们去当兵后,长孙氏母子所受到磨难,黎韶熙都不禁要为这世不曾谋面的母亲叹气。 真的,她要是内心不够强大,在面临蛮横不讲理的婆婆时,憋也憋死她了!一个正妻,被已分家的婆婆强制要求她自降为妾,把正室之位拱手相让给婆婆的侄女儿?气性略大的人,会活活气死吧? 长孙氏气性不大吗?肯定大的,但她得为身边的两个儿子和肚子里的孩子忍着气,甚至在三儿子被婆婆卖掉后,还要强忍愤怒和伤心,因为还有小儿子和肚里不知是男是女的娃儿需要她。 老实说,黎韶熙光想都想不出来,长孙氏是如何忍过丈夫和两个大儿子们的生死未卜,三子被卖下落不明,以及四子的惨死的,他想,应该是肚子里的孩子让她吞下这些锥心刺骨的痛吧? 只是这些磨难终究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印记,根据村子里的人的说法,长孙氏其实早就呈油尽灯枯之象,即使小蒋氏没对她出手,那时的长孙氏怕也命不久矣!只是她舍不得扔下年幼的女儿,所以硬撑着。 黎韶熙无法想象她生前承受了多少的苦痛,长叹一声回过神,就发现妹妹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梨姐姐是个极好的人,她值得人专心一致待她。” “我晓得。”黎韶熙笑着拍拍妹妹的头,“你不觉得你哥我,也值得人专心一致的待我?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任何私心?” 嗯,这是亲哥,两辈子的亲哥,虽说这辈子有师父表舅在前,亲哥的表现略不如人意,不过不怪他,他有职责在身,而且这个时代可比前世坑爹,越得皇帝重用,越发不自在,未得皇帝点头不得离京,真是,连出去玩都要被人管着。 “大哥难道不想找个让你倾心爱慕的人?” 黎韶熙满脸疑惑的看着妹妹,“你怎知她不是?” “耶?”她有没有听错?“大哥……” “好了,反正你记得,有空就帮大哥敲敲边鼓啊!”黎韶熙起身,丢下一句,“我回去了!”时,人已到门外了! “我,刚刚是不是看错了,我大哥他,真的,脸红了?” 正文 第一千九十八章 好气色 “你没看错,你大哥刚刚确实脸红了。”凤公子边说边走进来,一脸捉狭的笑,看得黎浅浅忍不住伸手拧了他一下。 凤公子笑,“虽然外头天色已晚,不过我还看得很清楚,他确实是脸红了。” 黎浅浅摇头,“我真没想到,他会看上梨姐姐。” “梨姐姐很好,又孝顺又有本事,而且她年纪不小了,行事上和那些喳喳呼的小姑娘完全不同,我想,这是你大哥看上她的主要原因。” “听你这么说,难不成还有别的因素?” “自然,你们感情好,日后姑嫂相处不会有问题,她性情柔和稳重坚韧,遇事不会乱了手脚乱了套,和你们的娘亲很像。” 黎浅浅想到了方才大哥频频走神,现在回想起来,他应该是想到了长孙氏吧? 他过来这世时,已经在战场上,他没见过长孙氏,但光从她的经历上来看,多少也能看出长孙氏的心性来。 黎浅浅不禁想到前世的妈咪,外人看她妈咪,只觉得她就是个傻白甜,会投胎,长得漂亮又运气好的嫁得好丈夫,眼里心里都只她一个女人,夫妻恩爱直到双双过世。 欸!严格说起来,妈咪没受过像长孙氏那样的磨难,但她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更不是外界以为的傻白甜。 要不然她那些好叔伯们,为什么要除去她?在除掉她爹地之后,留下她妈咪,不是可以让外界同情她们母子,制造可怜兮兮的假象,好方便他们以此为由,进驻莫氏集团好帮忙这孤儿寡母的。 有的时候美丽落难女人的泪,对世人的杀伤力是极为可怕的。 但他们没有留情,黎浅浅不免要想,是不是他们知道,妈咪很强,很聪明,平常看着柔弱无助,可一旦有人触碰到了她的逆鳞,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黎浅浅叹口气,他们一家四口都已遭遇不测,希望祖父扛得住啊!不过很可能他老人家根本没当回事,毕竟他还有好几个儿子和孙子。 莫氏集团没了他们一家四口,也一样能存活于世,祖父不会让它垮了的,所以为了莫氏集团的安稳,说不定他明知是谁对她们一家动的手,却选择隐忍不发。 初到这个世界时,只要想起前世的事,她就会激动到昏过去,当初被村长他们发现时,她就是因为前一晚又想到前世,太过激动而昏了过去。 所以被村长他们救了之后,她就强忍着,不愿去回忆往事,一来不想再昏厥,二来是不敢想,倘若祖父真如她所想的那样,明知真凶是谁,却为了他们是自己的儿孙,她大哥没了,莫氏集团需要掌舵者,所以选择隐瞒。 不行,就算事隔多年,现在回想起来,她还是情绪很激动。 “浅浅?”凤公子发现她情况不太对,连忙把她抱到怀中,一手贴在她背后,持续而稳定的输入内力,好安定她的情绪,边轻声的喊着她,希望能唤醒她。 黎浅浅很快就回过神来了,眼睛还没睁开,就已经感觉到背后的那股暖暖的内力,她低头蹭着他的手臂,“醒了?” “嗯。”黎浅浅像只温驯的小猫咪蜷在他怀里。 “想到什么了?” “想到我娘。”妈咪也是娘亲,虽然两世各不同,不过都一样是生身之母。 只是很可惜的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时,长孙氏就已经过世并已入土为安,所以她并没有看过她,或跟她相处过。 不晓得原主是不是跟着她亲娘一起走了?从她在这个身体里醒过来,她从没感受到原主的存在,想到原主当时的年纪,肯定对相依为命的亲娘依赖甚深,娘亲走了,她就跟着走了。 凤公子听到她说想娘,他也不禁起他的亲娘来,虽然才几年时间,可是记忆里那个鲜活的女人,已经开始有点模糊了,这种时候他就很遗憾,父母在时,没能为他们多留点画像。 “你在想你娘?” “嗯,一想到我娘,就想要把方家人狠狠的折磨一遍。” 黎浅浅握着他的手,轻声道,“只要别把火气撒到小家伙身上就好。” “不会,他虽是凤乐悠的儿子,不过他是他,和凤乐悠不是同一人,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小家伙可比他娘乖巧多了。” “你在他面前可千万别这么说啊!”黎浅浅叮咛他。“他自幼没了亲娘,亲爹又没在身边陪着,看到小石头有娘,他肯定会想,为什么他没有,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回答他?” 这话一出,可把凤公子问住了,老实说,他还真没想过这种问题,嗯,不能怪他,毕竟人家小时候父母双全,几曾遇过这种难题? “你说呢?” “要我说啊!最好先跟大哥大嫂通个气,免得那孩子那天想起来突然发问,给我们来个措手不及。” 凤公子笑着扳着她的手指头玩,“要我说,他不会问我们,二哥会是他唯一的人选。” “你又知道了!” “不然你等着瞧。”凤公子自信满满道。 黎浅浅哼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能拖,得尽早沟通好,免得大家说法上有误差,小家伙很聪明,他肯定听得出来不对的地方,不怕他问,就怕他憋在心里不肯问。”黎浅浅叹气。 凤公子不解,“怎么说?” “他聪明,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尽信人言,会在听完大家说词后,想出自己的一套想法来。”这是她和小家伙接触之后的想法。 不得不说,凤老庄主对小辈的教育很上心,他不是强制要求孩子要依循他的想法,而是培养孩子独立思考的习惯,或许是看多了人事无常,知道不可能陪着孩子到永远,总有一天要把手放开,让孩子出去飞。 如果从小就把孩子圈养在身边,生怕他们受点风遭点雨,那日后,当大人不在了,孩子们能否扛得住风雨,禁得起霜雪,还是早早就在磨难中死去? 凤老公子夫妻对儿子们的教养就很好,当他们骤然离世时,他们的孩子能迅速成长起来,承担起责任,虽说尚有凤老庄主压阵,可若他们自己若没有本事,或没有底气,面对江湖上那些人精,他们能不被坑? “你爹娘把你们兄弟养得很好。” “是吗?”凤公子略显茫然,“有时候,天亮了睁开眼,以为他们都还在,不过是跟我们兄弟玩儿,藏起来了,叫我们找他们。”凤公子从未跟人说过这些,如今乍然提起,脸不禁也微微红了。 黎浅浅听出他声音里的哽咽,不动声色的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凤公子这些年也经过不少事,很快就把情绪平复下去了,拉着黎浅浅的手,“阿浅,以后就咱们两过了,你可得一直陪着我。” “嗯,只要你呢!别给我带什么妹妹回来跟我作伴,我就一直陪着你。” 凤公子嗤笑一声,“你放心,我最烦外头那些女人了!一个个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其实看着我的时候,眼里全写满了贪念。” “人家或许贪的是你的脸啊!” “得了!这脸会老会丑,她们相中的,是我背后的凤家庄,是庞大的利益,可以让她们在小姐妹面前耀武扬威,可以安享富贵的生活。” 凤公子摇头,“这样的人,我看得多了!” “哦,那要是那天出现一个,不贪你财,不恋你权,只单爱你的女人呢?” 凤公子笑笑,凑到她面前笑了下,“那也不要,我有你一个,足矣。” “啧,就会说好听的。” 凤公子抱着她朗笑出声,“我可是等你等了好久呢!我只是个平凡人,没有那么多精神和力气,去对别的女人好,有你一个,就够了!你可是我娘中意的媳妇儿!好容易才把你娶进门的。” 黎浅浅笑着伸手拧了他的脸颊,“哦,那要是又有一个女人蹦出来,说她是婆母看中的儿媳妇呢?” “那都不作数,只有你,是我娘生前跟我说过。”凤公子道,“你不知道吧!当日我娘觉得奇怪,怎么我就跟你一个合得来。” 他顿了下,又道,“你肯定不晓得,打小,我就跟那些姐姐妹妹们不合,大概是因为她们都喜欢捏我的脸,还黏呼呼的,除了大嫂之外,就连凤乐悠,我都没给她好脸色过。” “大嫂跟你们一起长大,她也和凤乐悠处不来?” “就觉得凤乐悠娇气,不是能玩到一块儿的人。”他笑,“你也知道,我们练武的人,小时候都要站桩蹲马步,所以一收功,就是大家约着,去山里玩儿。” 只有在山里头,不用被人盯着瞧,追着跑,最重要的是,不会被人捏脸颊。 黎浅浅听他说起被人捏脸颊的事,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还好,我身边的人不敢对我动手动脚。” 有黎漱在,就算有人看黎浅浅生得玉雪可爱,想要伸手捏捏脸蛋,都得考虑一下,禁不禁得起黎漱的怒火。 也许是自小身边侍候的人,都是受前朝宫仪严格训练出来的,所以黎漱其实并不是个容易亲近的人,虽说他为黎浅浅考虑周到,不过夜里黎浅浅睡不安稳时,他会坐在一旁,看着叶妈妈等人安抚不安的黎浅,却不会把她抱到怀里拍哄。 因此这一世,黎浅浅颇感遗憾的是,每当她沮丧难过时,没有人会抱抱亲亲她,像前世的妈咪那样,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没事,有妈咪在,有爹地在,有哥哥在,没有人能欺负她。 午夜梦回时,是她对妈咪的怀抱思念最深的时候。 有的时候她都恨不得,就此缩在妈咪怀里沉睡,再不醒来。 然而早早就接下教主一位的她,知道她没资格任性,所以她强迫自己天没亮就起床练功,只有这样做,她才不会沉溺在梦里的美好,早就知道,妈咪不会回来了,她越早接受现实,才能更坦然的接受现实和迎接新的未来。 唉!只是,梦,还是很美好的,让人想要沉溺其中啊! 她半转身伸出手抱住丈夫的腰,长长的吁了口气,“你若不弃,我就不弃。” 蓝棠再度从手头上的药方上抬头看黎浅浅时,黎浅浅让春江停下,不再念账册上的细目,转头问蓝棠,“大嫂,你已经抬头看我好几回了,要不要跟我说说,你到底在看什么?” “嗯,也没什么啦!就是觉得,你今儿看起来,嗯,气色特别好,对,红光满面的。”蓝棠边说边想词儿,说到后来,忍不住重重点头以示郑重。 “昨儿遇上件好事,心情大好,气色自然也好。”黎浅浅郑重其事回答。 蓝棠却不怎么买账,反倒满脸疑惑问,“什么好事?” 黎浅浅就把她大哥对章朵梨有意思的事,说给蓝棠她们听,春江听完后,立刻对春寿她们耳提面命,绝对不许她们往外传。 “尤其是你,仔细别说溜了嘴。”重点关照春寿。 春寿重重点头,“放心,放心,我知道分寸的,这事还没定下来之前,要是说溜嘴传出去,毁的可是朵梨小姐的名声。” 见她知道轻重,春江方才放下心来。 蓝棠见状指着春寿道,“可见得是稳重了,可以嫁人了。” 春寿却摇头,“就算要嫁人,也得等我们家教主生了小教主之后再说。” 蓝棠咦了一声,扭头看黎浅浅,“你有了?” “没有。你听她胡说。” “我没胡说啊!我和春江都说好了的,等教主生了小教主以后,我们姐妹再准备嫁人不迟。”春寿重重点头强调着,“得看到教主平安生下小教主,我们才放心嘛!不然教主有喜,我们姐妹没在旁看着,这心里怎么都放心不下。” 春江也点头,就连杨柳她们几个也是。 黎浅浅闻言鼻头微酸,前世啊!她可是连塑料姐妹都没有呢!这辈子能有春江她们,还有蓝棠及章朵梨几个好友,嗯,够本啦! 她抽抽鼻子,笑指云珠,“这么说的话,云珠就可以准备嫁人了!” “云珠啊!她还在看。”蓝棠摇头替云珠解围,云珠被点名,小脸通红眼睛却是晶亮着,黎浅浅瞧着,不会是已经有对象了吧? 她扭头看蓝棠,蓝棠微微点头,只不过事情还没落实,不好明说,黎浅浅笑着朝云珠眨眨眼,云珠就知道,她们家这位教主已经明白了,她朝黎浅浅点头致意,黎浅浅笑着问蓝棠。 “说起来,咱们身边的人都准备着要出阁了,公中可有旧例可循?” “有,我前日才找出来,公中是主子身边的大丫鬟出阁是五十两添妆银子,主子私下给的不在此例,二等丫鬟三十两,三等丫鬟二十两,粗使丫鬟十两。” 不得不说,凤家庄财大气粗啊!给主子身边的丫鬟的添妆银子这么大方。 “不过凤家庄的主子本就不多,再说了,他们这一辈兄弟才三人,姐妹就那么一个,还早早就过世了,她的丫鬟都跟她陪嫁出去了,在她死前,怕是都投了旁人。”所以才会落得被婆母设计,身边却都没人阻拦,不过也可能是,早在凤乐悠死前,对她忠心的人,早就已经被害死了。 凤乐悠那位婆婆,可不是个好人哪! “小家伙的爹……” “去年底过世了,终究是没能熬过去。”蓝棠叹息,“当年,他若没被人算计,大概也不会看上乐悠吧?” 黎浅浅摇头,“谁晓得呢!”只是可怜了小家伙,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了!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正文 第一千九十九章 一样吃食两样情 对小家伙来说,二舅舅就是他的爹,娘嘛!大舅母、小舅母都算是娘,哦,他还有奶娘,都是娘,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 最主要是,他身边没有小伙伴,嗯,小石头不算,他还不会走呢! 虽然他是大舅舅的儿子,可是大舅母疼他和小石头也没两样,所以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这也许是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欠缺了什么,此外,他是个心大的孩子,心思并不怎么细密,他身边的人都疼他,所以他也没觉得自己缺什么。 黎浅浅他们考虑得没错,但却忘记,他是个男孩子,还是个好动活泼外向的男孩子,整天蹦蹦跳跳,要习武要读书习字,凤老庄主出门前,给他派了不少功课,而且,指派了验收的人。 不是凤庄主,也不是凤公子,当然更不是凤二公子,而是凤老庄主在京城的一些门派、世家的老友。 这些人都有一个特色,面黑,纵使看到这孩子很喜欢他,也不会露出笑容来,给人一看就退避三舍之感。 小家伙是个正常的孩子,他不是那种明知人脸黑,还要硬凑上去卖萌,看到人脸黑黑,他只会老老实实。 没办法,这孩子太精了,凤老庄主就怕自己不在,小外孙会被这几个没出息的舅舅给宠坏掉,所以特地商请这些老友们,来验收小外孙的功课,以便达到他不在南楚,小家伙也不会把功课落下的目的。 小家伙现在已经见识过约莫十五位验收师父的黑脸了,因此他一点都不敢把功课落下。 他这么忙,那么有什么心思去多想。 “怎么样?他开口问过了吗?”这天黎浅浅问蓝棠,蓝棠摇摇头,“我吩咐他奶娘给他穿素色的衣服,毕竟是重孝嘛!身为他爹唯一的儿子,之前不知情不怪,知道了却不守孝,未免说不过去。” 黎浅浅点点头,“那他……” “奶娘说他连问都没问,她就等着他问呢!哪怕开口抱怨下也好,她也有个引子好开口,结果,那小子根本没问,奶娘说也许他根本没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跟之前的有什么不对。” 黎浅浅无语了,她知道那孩子心大,却不晓得他心大到这个程度。“真是……” 蓝棠看她这样不由笑了,“你想太多了!他还小呢!我在想,是不是该把他送去学堂读书。” 好歹他亲爹也曾有望成为进士,可惜了! “学堂?” “嗯,不过我拿不定主意,是送外头的学堂,还是凤家庄内部的学堂。”不然数字公子、护史公子他们从那儿学认字的? “先让他在家里的学堂学认字吧!”黎浅浅道,“外头的麻烦较多,至少家里学堂的学生都知道他是谁。” 不会有谁不开眼的找他的麻烦。 说到这个,黎浅浅就忍不住要叹气,虽然他还小呢!不过该给他挑小厮、侍从了,还有小石头的,既然要挑,就一起挑些,若是不好,趁早把人换了。 听黎浅浅这么一说,蓝棠点头如捣蒜,她家儿子虽然还小,可是时间在过很快的,总不能等儿子要用人了才去挑。 小家伙身边的人,是凤老庄主父子和凤二公子兄弟这些年来慢慢淘换的,现在还能在他身边的,都是忠心耿耿品性佳的,人免不了私心,但能一直把主子放在心上,不会因私心和私利,将主子置于脑后,就行。 蓝棠不知道,凤老庄主他们给这些人安排了多少测试,不过她晓得,这些人都通过测试了。 正说着话,小家伙就蹦蹦跳跳的进屋里来了,后头跟着的是奶娘和侍候的大丫鬟,“来了。”蓝棠把人招到面前,伸手按了下他的脉,云珠拿了帕子在他额角擦汗。 “刚刚收功?” “嗯。”小家伙点点头,“今儿好热,我想带弟弟去凫水。” 蓝棠让人去把儿子抱出来,“我们找你舅舅们一块儿去。”小家伙笑咧了嘴,转身到黎浅浅跟前,“小舅母,渴。” “来,给。”黎浅浅把人抱到腿上,用手按向他的背心,内力舒缓的探入,慢慢的给他梳理着还没平静下来的筋络。 小家伙舒服的眯眼,靠在黎浅浅怀里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蓝棠看他那个样子,忙对众人比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下来别吵着他。 奶娘自然是噤声不语,她还想在大少爷身边长长久久侍候下去呢!自不希望因点私心坏了自己前途。 大丫鬟们也不傻,自然晓得现在不是跟奶娘争一时之气的时候,老实安静的站在一边。 等到凤公子他们来了,大家才一起往后园的小湖去。 小湖旁的湖畔小楼,依傍湖水而立,小楼旁的奇石嶙峋,不知是谁引了湖水到奇石顶端,飞瀑而下的湖水让小楼沁凉畅快,平常这飞瀑是关起来的,只有主子们来小楼,管事才会打开汲水机关,把湖水汲上奇石顶。 现在虽才三月,不过小家伙才站桩下来,正是热得满头汗的时候,有人陪着来玩水,自然是开心不已。 凤公子他们兄弟几个一到,就带着两个小朋友去玩水了,小石头太小,路都不会走,但在水里,他活动自如可开心了,一会儿手舞足蹈的追哥哥,一会儿又扑向他爹,半道上虽然时不时有叔叔们捣蛋,不过不妨碍他一样玩得很开心。 小家伙就更高兴了,有三个舅舅陪着玩水,还有个弟弟让他玩,高兴得来不及了! 坐在小楼阳台上的黎浅浅和蓝棠她们,看着湖里的这一幕,不禁要叹,也许,小家伙没有亲爹亲娘陪着,也不是件值得遗憾的事。 这个世上有多少亲爹压根不陪自个儿的孩子玩的,嗯,别说玩了,就是读书习字,也很少亲爹陪着孩子一起的,就更别说像凤庄主他们这样陪孩子玩的啦! “我以前曾经听人说,有个城的首富,他很为自己有个出色的儿子得意,常常在人前眩耀他儿子,后来有一次,在宴会上,他又在眩耀他儿子了,就有人说,每次都只是听说罢了!眼见为凭,要求首富把儿子接来,让大家亲眼看看他这出色的儿子长咋样。” “他派人去接了?” “嗯,他是这么说了,不过呢!那些人起哄说,他们陪着首富一块去接方显他们这些做叔伯的诚意嘛!” 蓝棠看黎浅浅一脸狡黠,笑着拍她,“别卖关子,快说。” “哦,首富被逼的没法子,只能上车亲自去书院接儿子,他贴身侍候的侍从和小厮们是急得半死,想着上了车再跟主子说,没想到那些人是有备而来,存心要叫首富出糗的,硬是把人圈住,不让下人们靠近。” “首富原本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后来看到侍从一脸焦急,方才有异,可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被人圈上车了。” 黎浅浅顿了下,环顾四周,问,“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着着急吗?” “为什么?” “因为啊!首富的儿子早就从书院里毕业啦!根本就不在书院里,接人接谁啊?” 蓝棠愣了下问,“他不知道儿子早从书院毕业了吗?” “不晓得,反正他们这一去没接到人就算了,还被人笑怎么当爹的。” 春江笑了下道,“其实这很正常啊!因为有的时候,做爹出门谈生意,因为路途遥远一去经年,离家时儿女尚在蹒跚学步牙牙学语,再回来时,儿女可能都大了,要论及婚嫁事。” “所以像公子他们这样,能陪着小家伙他们一起玩儿的长辈,还真没几个。”叶妈妈叹气,“就算小家伙亲爹还在,一切安好正常,也不可能像公子他们这样,陪着孩子玩,只怕是成天把孩子关屋里死读书吧!” 别说,事实还真可能如叶妈妈所言。 “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叶妈妈问黎浅浅,“我记得小家伙的祖父母就他爹一个嫡亲儿子,现在他死了,那……”会不会把小家伙接回去? “大伯父说过,小家伙是我们凤家庄的孩子,和他家已无关系,若要抢,咱们也不怕他们,只要把凤乐悠的死因摆上来,他们还敢来抢吗?” 叶妈妈闻言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就怕他们来抢孩子。” 小家伙没亲爹亲娘了,如果回去,谁晓得害死他娘的祖母,会不会哪天又抽风,拿孩子出气把他给杀了呢?那老太婆的儿子死了,谁晓得她会不会把事又怪到小家伙头上呢? 不会被接回去就好。 叶妈妈可是把小家伙当孙子看了,心疼这孩子没爹疼没娘爱,有的时候,舅舅舅母终究是比不上亲爹娘的。 小家伙不知道小楼上这些女人们的想法,他现在玩水玩得开心得很,凤公子还给他一支竹子做的水枪,几个人玩水枪玩得可过瘾了,就连小石头也追着大家抢着要,不过他人小手短,虽勉强握住水枪,可是根本就开不了射不出水,把他急得都要哭了。 幸好他爹靠过来,把他抱在手里,手握在他肉肉的小手上,帮他拿水枪射他小叔叔,二叔叔有病在身,我们不能欺负他,所以就欺负小叔叔吧!小叔叔功夫好,欺负他帮他平衡下,免得他骄兵必败。 凤庄主抱着儿子谆谆教诲,小石头哪晓得他爹叨叨些什么,只是开心的蹬着他爹的肚子,水枪的水射出去,小叔叔被他和哥哥欺负得满头满脸是水,小石头松开水枪,高兴的拍手。 这是他哥教的,高兴的时候就拍拍手,蹬蹬脚。 他记性很好,哥哥教一次他就记住了,小石头边做边看向他哥,只见他哥也在拍手蹬脚,小石头越发兴奋,在他爹怀里手舞足蹈。 凤公子冷哼,“你们两两一队,就欺负我孤家寡人一个。” “不服气,叫浅浅赶紧生一个!” “哼!”凤公子伸手抹去脸上的水,没好气的瞪他二哥,“不跟你们闹了,走了。” “别啊!一会儿就人送些肉片来,咱们中午在小楼吃烧烤。” “不热死你!”凤公子嗤笑,“记得你不能多吃烧烤的,你还吃?!” “唉!难得一回嘛!你不知道,一直让我吃那些没滋没味的吃食,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凤二公子看向凤庄主求支持。 凤庄主笑着对他点头示意,“偶尔一回,没关系的,再说了,一直叫二弟吃那些清淡无味的吃食久了,难免会因此心情低落,这也会影响身体的嘛!” “哼!这事我说不算数,得问大嫂。” 凤二公子终究还是得偿所愿,吃了一顿重口味的烧烤,幸而席间他喝得是消火气的凉茶,否则吃完之后,他的反应肯定不小。 当凤家庄几位主子围在一起吃烧烤时,远在赵国的黎漱他们,也在吃好料,不过不是烧烤,而是赵国近来十分出名的新式吃食,火锅。 黎漱和凤老庄主其实在黎浅浅那里,就吃过这玩意儿,中州大陆原本也就有这种吃食,只是这玩意儿,冬日天寒地冻时吃最好,外头寒风呼呼吹,屋里锅子烧得热滚滚,各式肉片在锅里一烫就能吃,鲜嫩可口,全家团团一桌,那可热闹了! 不过在赵国这儿,这些权贵们这个时候吃火锅,其实也还好啦!毕竟赵国在南楚的北边,气候不像南楚这么热,三月份吃火锅,嗯,还可以啦! 他们吃锅子呢!十分的讲究,讲究啥呢?不是讲究汤底,也不是讲究调料,那他们讲究啥?烫的肉片吗? 讲究是应该的嘛!毕竟各种肉片吃起来口感不同嘛! 凤老庄主本不以为意,后来发现,这家店的火锅是以不同种类的肉来分锅子的,羊肉锅,就只给羊肉片,别想在这锅里吃到其他的肉片。 这很好嘛!口味不会串了,很好很好。 然后他就发现,这些人在肉片上的讲究了。 镶金箔?腌酱料?嗯,还精心给肉片雕花样了! 有元宝、牡丹、船、梅花,总之各式各样都有,哦,还有人脸,这个让凤老庄主接受无能,全程就没碰那盘雕成人脸的肉片,也不知道厨子是怎么做的,这么厉害。 黎漱去过北齐,知道把肉冻住肉变硬了,什么手脚不好做呢? 只是在这上头如此讲究,还不如对汤头、调料、沾酱用心些。 要知道这家火锅店,所有的汤头都是清淡如水,沾酱更是单调的叫人想哭,如果用料新鲜,其实沾酱单调更能吃出原味,可惜用料并不新鲜,毕竟要在肉上头雕花样就要先把肉冻住,如此一来,肉还怎么可能新鲜呢? 黎漱挑食,这餐他就只喝一开始上的茶,之后就再不碰桌上的东西,可把做东的荣国公气得半死。 正文 第一千二十章 坑人了 荣国公是赵国先帝的十七子,算是先帝的遗腹子,他爹在世的时候,他还没出生,他娘吴贤妃生他的时候,正好是他爹出殡那天。 巧不巧呢?实在太巧了!巧得不少人私下议论纷纷,说他,是先帝转世来着,这话一传出来,哪还得了? 新帝还没登基,这位子眼看就要到手了,偏生来个弟弟,降生在他出殡这天,这摆明了是来抢他位置的吗? 这吴贤妃也太过份了吧!怎么算的这么刚刚好,在他父皇出殡这天生孩子,要是个女儿,好生养大,日后还能为赵国效力,远嫁和亲帮赵国拉拢盟友! 可是这生的是儿子……这绝对是有阴谋,肯定的,绝对的,准没错。 就在新帝头疼不已时,生孩子生到脱力的吴贤妃,好不容易从昏睡中醒来,说她生孩子时,看到了先帝,先帝不放心小儿子,特来看望她们母子,并说,把她们母子和国家交托给新帝,他很放心,让她别太伤心,也别担心儿子,好好养大儿子。 还说有新帝在,儿子此生肯定荣华富贵不会少,就让他当个富贵闲人吧!在梦中御口亲封小儿子为荣国公。 这也是为什么荣国公明明是先帝幼子,却不封亲王,而封国公的由来了! 不得不说这吴贤妃确实是有大智慧的人,她这话一出,不止稳定了政局,还帮自己和儿子续命,而且新帝不止得保她们母子平安富贵,还得给她们母子撑腰。 但新帝乐意啊!吴贤妃这这话一传出来,众朝臣们顿时放下心中大石,先帝都说了,国家和吴贤妃母子交托给新帝,他很放心,这表示什么?这表示先帝虽心疼吴贤妃母子,可他更在意这帝位,帝位交到新帝手上,是经过他所认可的。 当下国朝中四方蠢蠢欲动的那些人安静了,在这个当口,有先帝这话,他们还怎么反啊?不如暂时鸣金收兵,等候时机再做打算。 不过这一等,就等到荣国公长大出宫开府,并把贤太妃接出宫奉养,那些人都没等到机会造反。 因为吴贤妃代先帝转述的话,让赵国皇帝坐稳江山,因此他对这个小弟自然是呵护备至,也因为如此荣国公在赵国可说是横行无阻的存在。 当然,有贤太妃那样聪明的母亲在,荣国公不会被养废,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 黎漱他们之所以来吃火锅,是应威远侯之邀,威远侯和黎漱是旧友,与荣国公是发小,威远侯没少跟荣国公提起黎漱这位旧友,他可说对黎漱那是神交已久,对此人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因为他一出现,威远侯满心满眼都是这位旧友啦!浑忘了他这个发小。 而且自打他们回京后,威远侯是屡邀不至,上门总吃闭门羹,这可把从小没受过如此冷待的荣国公给气炸了。 荣国公夫人见丈夫因为威远侯的事,好些天没歇好,便帮忙出主意,既邀不出来,上门又不见人,那总得有个突破口嘛!派人去侯府打探消息,总算打听到,那位黎老爷似乎对吃很上心。 所以这才有今日的火锅宴。 然而聪慧的荣国公夫人也没想到的是,黎漱对吃确实很上心,就是太上心了,才对甫在国都盛行的火锅宴诸多挑剔,甚至挑剔到连吃都没吃一口。 真是扎心了啊! 荣国公气得脸直接黑了,威远侯从中调解半天仍无收获,索性放弃了开吃,美食当前,你们爱闹别扭的直管去,大爷不奉陪。 还是凤老庄主哀叹一声道,“本以为都是一样的菜式,怎么会有不好吃的理,没想到还真是……” “嗯?”威远侯抬头他,无声询问着什么意思? 凤老庄主这才道,“我这老弟弟呢!前些年带着他家徒弟和我家侄儿,一道去北晋住了一阵子,托女皇之福,在北晋吃过不少美食佳肴。” 哟?看不出来,这混迹江湖的落拓侠客,还曾在北晋住过? 荣国公虽没说出口,不过那脸色、动作都表明了自己的鄙夷之意。 黎漱淡淡的看他一眼没说话,然而光这一眼,就足够让荣国公背脊一凉,娘喂!这黎老爷是什么来头?怎么光看自己一眼,他就觉得乌云罩顶自己要倒大楣了呢? 不由自主的,荣国公悄悄的往威远侯身边挪了下椅子。 黎漱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散席时,心不在焉的道,“今日多谢荣国公邀宴,不知诸位明日可有空,容黎某还席?” 呃?这……人家远来是客,才请人家一顿饭,就立马吃人家还席?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威远侯还在考虑呢!荣国公已然大声应好。 “不知黎老爷在哪儿还席?本国公定带着全家共襄盛举。” 这是打算去吃垮人家吗? 全家耶!荣国公与国公夫人就有两子一女,这还只是嫡出的,庶出的,那可就多了,十根手指头都数不完,没办法,贤太妃就喜欢儿孙绕膝的热闹劲儿。 自儿子出生后,宫里虽没人给她们母子下绊子,但她怕了皇帝那些心有算计的嫔妃们,她们来都是怀有目的而来,儿子小的时候,是带着皇子皇女过来凑趣儿,她儿子和皇帝是同辈儿,这些皇子皇女们都得叫她儿子一声叔叔。 这个小叔叔得宠,倘若与他交好,日后争大位时,有他相助,岂不是如虎添翼? 宫妃们算盘打得霹啪响,却不知贤太妃只想儿子平安长大,不要被牵连进储位之争。 于是荣国公长大出宫开府之前,贤太妃直接就闭门谢客,不止皇后来不见,就是太后派人来,她也不见。 也是因为这样,方才让赵国皇帝彻底放心,她们母子就只依附他,连太后的帐都不卖!如此还不能对他们放心,这世上还有谁值得他信? 荣国公因此更加得宠。 贤太妃直到出宫之后,都一直保持这种态度,不和宫妃往来,出宫后也不与宫妃母家来往。 威远侯与荣国公交好,也是被人设计落难,无意间被荣国公的护卫长所救,护卫长身受重伤,怕自己护不住这位显贵,便悄悄把人带进宫,贤太妃知道后,立刻禀报皇帝,不敢有所隐瞒,因为在宫里,任何事都瞒不过皇帝的耳目,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坦白。 不过儿子成家之后,在自己家里头,对自家孙辈,贤太妃就不必再像以前那样小心防备,于是就让儿子媳妇尽量生,媳妇生了两个儿子之后,不想生了,就把家中妾室的避子汤给停了,荣国公的嫡女是最小的女儿,是意外之喜。 对这个女儿,不止荣国公夫妻疼宠,就是贤太妃也疼惜有加。 听荣国公这么一说,威远侯和一干陪客们都有些提心吊胆,唯恐把黎老爷给惹毛了。 不想,黎老爷只看荣国公一眼,道,“来就来,我做东不怕客来。” “那,黎老爷打算在哪儿还席?”威远侯旁边的一个将军大着胆子问。 “福满园酒楼。” 这话一出,大家嘶了一声惊呼,不约而同的看向黎漱,这人不会在说笑吧?今天决定明天还席,还想上福满园去?这人不会是个傻的吧? 荣国公冷哼一声,“我看黎老爷是在开我们的玩笑吧?这福满园酒楼的席位都已经订到翻年过去了,你今儿才说明儿要上福满园去吃饭,这不是开我们玩笑是啥?” “哦?是吗?那荣国公大可不来,老夫不介意少你一家子客人。” 哼哼,荣国公嗤笑道,“你以为你这么说,老夫就不去了!哼!老子偏要去,而且我还要把一家子全带上,去看你当街出丑。” 说完,荣国公便拂袖而去,威远侯拉着黎漱追问,“你真要去福满园设宴?可是我听说他们家的订单,是真的都预约到明年六月份了!你……” “没事,没事儿。”黎漱安抚他,谨一这时靠过来,“老爷,我回来了,一切都安排好了,他们说定全力以赴,不让您没面子。” “嗯。” 咦?威远侯听到他的声音,讶异的扭头看他,听他说回来了,不由好奇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安排好了,什么安排好了? “放心,已经都安排好了。” “不是,你要真不换地方,我去问问看,明儿有谁家在福满园订了席面,请他们先让出来。”威远侯其实不是很明白荣国公在生什么气,不过他看得出来,这位好友在生气,只是他安抚不了,只能摇头叹气。 黎漱看他一眼笑了,“你不懂荣国公在生什么气?” “是啊!”虽说荣国公设宴请黎漱他们吃饭,吃火锅很好,没毛病,但架不住黎漱和凤老庄主两挑嘴,这是人家的习性,就是爱挑嘴,人家就是觉得不好吃,你总不能强迫人家吃吧? 这样子就生气,实在很没道理嘛! 黎漱和凤老庄主对看一眼,他们才不会替荣国公向威远侯解释,一个大老爷儿们,这么小气巴拉的,实在是可笑! “没事儿,荣国公大概就是闲的发慌,所以才会找我们的麻烦,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过阵子他们找事让他去做,想必荣国公就没那闲功夫来找他们麻烦了! “那,我去找人打听打听,看……” “不用了,谨一已经和福满园的掌柜说好了,没事儿,你放心吧!” 开什么玩笑,大东家亲临,想要设宴款待宾客,福满园酒楼的掌柜敢不全力以赴求表现?敢给大东家拆台,嫌命太长活腻味了吗? 于是这天晚上,福满园酒楼打烊后,仍然灯火通明直到天亮。 掌柜的接过大厨子送上来的菜单后,不敢自专立刻亲自前往威远侯府求见黎漱。 威远侯接到门上通传时,还有点云里雾里的,这是怎么回事?他这会儿还没把黎漱与瑞瑶教大教主联想在一块儿,其实他早知黎漱身份的,只不过没将这两件事想到一块儿。 要不然他也不会担心了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的像烙煎饼似的,把威远侯夫人吵得一夜无眠。 等到大家在福满园酒楼外会合后,荣国公一家子才姗姗来迟。 没办法,因为是全家出动,连贤太妃都来了,人多嘛!侍候的下人更多,侍卫全员出动,这家子声势浩大,所经之处都造成轰动。 待得知荣国公一家如此劳师动众,就是为赴威远侯一江湖老友之约,国都的老百姓都好奇不已。 再一打听才晓得,威远侯这江湖老友着实是不上道,前一天赴荣国公邀宴时,竟然嫌弃人家的菜色不好吃,动都没动筷子呢! 荣国公哪受过这样的气!就是那家新开的火锅店东家也不高兴了,什么东西!不过是狗运好,得了威远侯的青眼,就拿乔了?嫌他家火锅不好吃!哼哼,知道他今天在福满园设宴,火锅店东家也托了关系来蹭饭,就是想看看,这黎老爷请不请得成! 另一方面呢!实在是福满园生意太好,他就算有钱想订桌席面,都要排到明年去,能有机会跟过去蹭饭,还不用自己花钱,这样的好事怎容放过,是吧? 所以火锅店东家就这样,带着自家冒充小厮的掌柜跟着来福满园了。 来到福满园酒楼外头,大家先是客气的互相见了礼,然后就等着进场了。 要知道福满园酒楼生意太好了,想进去吃饭,大厅里头呢,只要有空位,客人又愿意,就可以拼桌,反正结账的时候,各结各的。 但订宴席或包厢的,就得等专人引路入场。 这专人引路不会经过大厅,而是经由专人设计的小径,一路拂花穿柳来到酒楼后园,此处有专供客人订席请客的大小厅堂,还有各级包厢。 这些都是后来慢慢发展而成,并非黎浅浅在一开始时就规划好的,而是有点规模之后,掌柜的将每日客流量回报上去,黎韶熙接到通知后,才开始以前世莫氏集团的饭店来做规划。 这个呢!不属于黎浅浅的专业,却是她大哥的强项,因此,赵国国都福满园酒楼的现况,别说黎漱了,就是黎浅浅她也搞不清楚。 然而在知道要来福满园请客后,谨一先来打头阵,看过里头的设施之后,回去跟黎漱说了一遍。 因此黎漱对福满园酒楼已有个大致的印象了,所以他和威远侯跟着引路人,走向园子的天字宴会厅时,那叫一个神态自若,似对周遭的一切都已习以为常。 威远侯见引路人对黎漱异常恭敬,心里忽然窜过一个念头,只是他失笑摇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可笑。 “想什么呢?” “我刚在想,那引路人对你可真是特别恭敬,他们这些人,就是面对我们,也都不曾如此恭敬过,彷佛你是他们的主子似的。” “嗯,是吗?”黎漱看到那引路人的背忽然挺得特别直,便道,“倘若我是他们的主子啊!肯定对他的表现感到非常满意。” 话声方落,他就看到对方那背更加笔直了,言行举止更加恭顺有礼,他轻笑了下,对引路人说,“你很好,回头给记嘉奖一次。”转头交代谨一,谨一轻声应诺。 “多谢大教主。”引路人高兴称谢,不过声音不大,仅黎漱和他身边的威远侯及谨一听到。 “嗯。” 威远侯已经傻住了,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黎,瑞瑶教的教主不就姓黎吗?他们家大教主不也姓黎吗?黎漱,不正是他们家大教主吗? 他个呆子啊!怎么这时才将之想到一块儿,唉呀!他们家大教主要宴请宾客,掌柜的能不想办法给安排妥当吗? 他后知后觉的想,完了,他现在才想起来,算是把荣国公给坑了吧?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章 不可能 荣国公这会儿倒是没时间去想这个,因为他家小女儿正在跟他们夫妻闹脾气。 因为他们一家全员出动,有男有女,行动上就慢人家一大截,黎漱虽是东道主,不过他当甩手掌柜习惯了,旁的事自有黎浅浅和其他人商量着办。 不过黎浅浅还在南楚呢!所以这时谨一就成了掌柜咨询的对象了。 前头引路人才把黎漱他们领进今天的宴会厅谐趣厅,后脚掌柜的就派人来请谨一了。 而无巧不巧的,赵容这位天之娇女,就看上了谨一。 嗯,这要是让黎浅浅知道了,肯定要竖起大姆指,称赞这位大小姐眼光独到,不过赵容身边的人,全都觉得她的眼光有问题,因为一看就知道,谨一不是王公贵族之流,更可能的是商人。 其实荣国公前一天就已经见过谨一了,只不过他对侍候人的下人全然不放在心上,而谨一在他心中,就是黎漱身边的一个下人罢了! 谨一还不晓得,自己被人看上了,他正忙着回答掌柜的问题。 “女眷?” “是,其他人都没带女眷来,就荣国公一家有女眷,咱们没人够格去招待她们。”一般来说,东道主宴请宾客,都会有自己人去招呼客人,黎漱和凤老庄主两个人,一个没娶过老婆,一个老婆已逝。 他们两个身边也没有妾室,如果蓝棠和黎浅浅在就好了,一个儿媳妇,一个徒弟,站出去绰绰有余,可惜,她们不在赵国。 谨一想了下,对掌柜的耳语几句,掌柜点头,谨一便转身去找威远侯。 威远侯这才想起来,是啊!黎漱说请客还席,其实请的都是男客,他以为昨天荣国公说会全家都到,不过是气话,刚刚在外头,他也没想太多,现在谨一特地过来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荣国公还真是全家到啊! 这女眷谁来招待? 只能把他老婆叫过来帮忙了。 见威远侯同意了,谨一笑着点点头,出了宴客厅就疾跑几步,纵身飞走了。 飞走了?! 厅外头还没入席的宾客全看傻了眼,包括荣国公一家子,贤太妃虽然老眼昏花,不过刚刚那人正对她跑过来,那时她还闪躲了下,就怕那人撞过来,没想到人还到她跟前,就掠过她们头顶,飞走了。 “那是什么功夫啊?” 荣国公世子愣愣的回答祖母,“听说那叫轻功。” “您看,您看,我就说那人是个厉害的吧?”赵容指着飞走的谨一道。 “你这丫头说风就是雨的,你说那人好,你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荣国公看到那人纵身飞掠过他们一家头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啊!简直就是故意的。 谨一还真是故意的,方才掌柜把他请出来说话,所以他并不知道是因为荣国公一家子才惹麻烦的。 现在知道了,自然是瞧荣国公不顺眼,而且刚刚荣国公和身边几个人都板着脸,针对一个年轻姑娘厉声说话,谨一虽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看姑娘的年纪,就和黎浅浅、蓝棠她们差不多。 谨一跟在黎漱身边,把黎浅浅和蓝棠当自家闺女儿看,见那姑娘一脸倔,不由得想到自家这两姑娘,不禁暗暗庆幸,自家两姑娘懂事又乖巧。 想到荣国公没事带一大家子来吃席,明知他们这边没女眷,他还真把老娘妻小全带来了,嗯,还几个花枝招展的,看样子大概是属于小妾之流吧? 他家大教主还席,他带妻小老娘来,也就算了,连小妾都带来?是怎样? 因为如此,所以他刚刚才会故意从荣国公一家头顶飞掠过去。 谨一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到威远侯府了,威远侯夫人得知荣国公真把妻小都带去,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再听谨一说,荣国公连他老娘和小妾都带去了,不由抚额叹气,“我这就带人过去。” 谨一点头,“有劳夫人了。我先走一步。” “好。”话声才落,威远侯夫人面前的谨一就飞掠出去不见人影。 她急忙追出去,院子里空无一人,她连忙喊人来帮她梳妆,边问身边的丫鬟,“我刚刚不是在做梦吧?是真的有人来,对吧?” “是。”丫鬟是见过谨一的,知道他是黎漱身边的人,威远侯夫人却是没见过,若不是谨一拿了威远侯身上的玉佩为信,她也不会相信他的话。 “赶紧的,派人去叫小姐,让她赶紧梳妆,一会儿和我一道出门。” 谁知她闺女儿还没过来,她娘、兄弟就一起过来了。 原来是听说,她要带女儿出门赴宴,争相要跟着一道儿去。 “今天是侯爷应人之邀,命我前去救场的,我正赶着出门呢!娘你们就别去了。” “你个没良心的啊!”威远侯夫人的娘张老夫人上前用力拍她的肩膀,“我和你爹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如今你嫁了好人家,就忘恩负义了啊!” 丫鬟们见状,连忙拉开张老夫人,“张老夫人请您自重,张老太爷孝期未过,您几位不方便出门做客吧?” 张老夫人一噎,是啊!还未满三年,她还好说,可她儿子、孙子他们都身有重孝,今天若是女婿做东道主,他们去蹭顿吃的,不见外人倒也还说,可是要真如女儿所言,她是应人之请去救场的话,她们若硬要跟着去,万一坏了事…… 女儿这助人的情份就先被打了折扣,说不定还没有恩情反为仇呢! 可是,今儿这顿饭,是在福满园啊!福满园啊!!! 她们自个儿是绝对舍不得花那个钱去吃的,而且听说福满园的预订已经到年后去了,错过今天,想吃,就得等到明年啦!明年?她不知道她们一家子明年还在不在赵国国都呢! 可是丈夫的孝期未过,她若强硬要跟着同去,会不会让女儿为难?毕竟他们现在不是在南楚,是在赵国,是在女婿的地盘上,惹恼了女儿不打紧,惹毛了女婿…… 说白了,他们一家现在就是依附着威远侯,儿子们守孝,差事都没了,老头子人走茶凉,三年孝期之后,儿子们还能起复吗? 还不如依附着女婿,有女婿在,儿孙们有才华,想在赵国混个官做做,应当不难吧? 可要是现在就把女婿惹毛了,不用他赶人,只要他表现出和岳母、大舅子不和,自然有人会为难他们,让他们在赵国待不下去。 想到这里,张老夫人便顺了女儿的意,不再坚持要跟她出门了,此时,薛大小姐过来了,看到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都在,还有臭着脸瞪着她的表姐妹们,虽不知发生何时,不过薛大小姐懒得问。 “母亲,父亲不是派人来说很急吗?走不?” “走走走,快走,快走,可别误了你爹的要事。”威远侯夫人说着便急急拉着女儿落荒而逃。 张老夫人摇头叹气起身准备要走,张大老爷兄弟则出声质问老娘,“您怎么这样就放弃了,您要是再逼一下,妹妹肯定就……” “别说了,回去再说。”张老夫人老眼在屋里打量了一圈,这里是威远侯夫妻的居所,里里外外全是他们的人,在这里闹开来,不等于把事情捅到女婿面前去了吗? 她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们一眼,率先走出去,不想,出来之后,才发现孙女们没跟着出来。 她忙朝媳妇们使眼色,让她们去把孙女们带出来,就听屋里尖叫声四起,还有磁器砸碎的清脆响声,然后就是有人被掌掴的肉击声。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啊?"张家婆媳急匆匆进门,张大老爷兄弟也想跟进去内室,不过被几个仆妇赶进来挡住。 “舅爷们还请自重,里头是我们侯爷和侯夫人的内室,外男不得擅入。” 话语间满是鄙夷,还说是读书人呢!怎么就如此不讲究呢? 反倒是张大少爷他们跟着张老夫人出去后,也不管后头发出什么声音,他们头也不回的走人。 他们年轻,不像父母及姐妹们那么世俗,或许有点理想化,祖父的过世,让他们这些养在温室里的花朵,生平头一遭见识到了人情冷暖。 文人的傲气,让他们对方才祖母跟姑母的纠缠不休感到厌恶,所以他们就算听到了姐姐妹妹们尖叫,依然头也不回的走了。 威远侯夫人对家里的乱象浑然不知,带着女儿匆匆赶到福满园。 看到荣国公的家眷时,她不禁眼前有点黑。 没想到荣国公竟然这么幼稚,竟然因为黎漱和凤老庄主对火锅不怎么感兴趣,在人家还席时,把家眷全都带来了。 当她看到荣国公夫人身后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们时,不禁瞪大眼看向荣国公夫人,荣国公夫人对她无奈微笑。 她也是出门前,看到丈夫的这些妾室们,竟打扮得花枝招展候在二门,才晓得丈夫要带她们同来。 丈夫给她的说词是,难得有机会来福满园吃饭,他那些妾室们从未有此口福,黎漱没带女眷前来,想必到时就只他们一家的女眷在,没人会对他那些妾室们比手划脚,所以就一起带过来了。 其实她知道,丈夫更想看黎漱丢脸,说了今天请他们来福满园吃饭,结果进不来,她和贤太妃碍于身份,必不能说什么,但妾室们不一样,她们身份低微,若今日当真进不来,想来她们都已得了吩咐,会说些什么惹人生气的话吧? 只是,事情的发展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福满园不止挪出酒楼里最大、最豪华的宴客厅,她们家小女儿还看上一个,很明显是个商人之流的男人! 哦,对,应该还是个江湖人,因为方才在宴客厅外头,他施展了轻功,从荣国公和贤太妃头上掠过。 荣国公夫人不懂武功,但是,她会看,那个人刚刚疾步纵身才掠过丈夫和婆婆头顶,但府里的侍卫们却根本来不及阻止,就连人飞走了,他们也毫无反应。 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后,荣国公夫人猜测,他们应该不是不想有所反应,而是被人制住了,根本没办法反应才是。 “夫人。”威远侯夫人走上前,跟荣国公夫人打招呼,荣国公夫人也对她微笑回礼。 “真是对不住,我接到消息的时候,有点迟,来得迟了。” “哪儿话,是我们家国公爷的错,明知黎老爷他们没带女眷前来,还把我们带来赴宴。” 两个女人都觉得,黎漱脾气硬,赴了宴不想吃,也勉强沾了嘴,不就没事了?偏偏要犟着。 却不知这世上,除了黎漱的亲爹,还没人敢勉强他的。 说请他吃饭,却让他食不下咽,他没当场翻脸走人,已经是给威远侯面子了,要知道,是威远侯欠他命,欠他人情,可不是他黎漱欠威远侯的。 看他面子,没对荣国公口出恶言,隔天还在福满园酒楼还席,已经很给面子了好吗?还想要他怎样? 荣国公入席后,发现刚刚小女儿在外头,吵着要招人为婿的男人,竟然是黎漱的侍从,当即就黑了脸,他女儿是眼瞎吗?黎漱生得比谨一好,虽是江湖人,但好歹是个主子,还是个对威远侯有救命之恩的江湖人。 女儿看上那个人,长得没黎漱好看,地位又低,最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很老了啊! 说不定人家早就有妻子儿女啦!难不成他女儿要给个江湖人做小?他虽只是国公,可他是先帝之子,他母妃当初为保他小命,才说先帝要封他荣国公,而不封他为王的,实际上他和另一个兄弟显亲王,是一样的好吗? 亲王女可封郡主,他闺女儿出阁前可被封为郡主呢!堂堂一个郡主嫁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人? 别说窗,门儿都没有。 因为如此,荣国公全程都是黑着脸的,黎漱和凤老庄主看着他的黑脸,实在不懂,这家伙是哪儿有问题,谨一倒是略知一二,但此事关乎自己,虽然他不晓得,荣国公的闺女儿为何看上自己,他没脸跟大教主和老庄主说。 倒是凤老庄主身边的侍从奉命去外头打听情况,回来之后,他不由多看了谨一几眼,这一来,就把黎漱和凤老庄主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快说,咋回事?” “荣国公的小女儿刚刚在外头,吵着说要嫁谨一为妻。” “咦?”黎漱和凤老庄主同时诧异的看向谨一,谨一清咳了一声,看向那侍从,“我与那姑娘素未谋面,她怎会说要嫁给我?” “是啊!”就是黎漱也觉奇怪。 “听说是前几日,那姑娘出门时遇到事儿,是谨一兄为她解了围,所以她这是想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想以身相许吧?”侍从笑着说完后,忍不住朝谨一眨眨眼。 谨一摇头,“我一直跟在大教主身边,就算出去办事,我身边也不可能没人跟着,我可不记得曾救助过人。” “也许是你侄子。”黎漱提醒他。 “他?”这就不好说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我们还没动手 谨一他爹就管着瑞瑶教在南楚京城外的一处庄子,那是黎漱的私产,黎漱身边侍候的人,在他爹过世,大长老逼婚时,有为护他而死的,也有背叛他投靠大长老,出卖他行踪的,谨一一开始也是被大长老安插来的。 不过谨的爹是个老教主的死忠粉,得知儿子能到老教主儿子身边侍候,那叫一个乐开怀啊! 后来晓得儿子是奉大长老之命而来,气得差点把亲儿子给宰了。 不过谨一不笨,他当然知道选择谁才是正确的。 大长老一心想要取黎漱而代之,他既非正统继承人,又没能力,以为窝在莲城总坛里头耀武扬威就是真本事了? 跟在黎漱身边后不久,他就彻底投诚了,谨一他爹老怀大慰,开心得不得了,只是黎漱不成亲,儿子跟在他身边,似乎也无法成亲啊? 不过黎漱不成亲,是因为未婚妻长孙氏被她继母给卖身为奴,他遍寻不着她,便以此为由拒婚。 不止拒绝了长孙家把家中继室所出嫡女塞过来,也拒绝了大长老多次为他相中的妻子人选,其中就包括了齐氏家主送过来的孙女。 黎漱不娶妻,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也不能成亲,他直接给谨一他爹去信,让他给谨一挑媳妇,然后选好日子,他再把谨一带回来娶妻就是,如果他们赶不及,那也没关系,先叫人代娶,谨一回来后再和妻子圆房。 所以,谨一是有妻有子女的,只不过他的儿子是个老实的庄稼汉,没有习武的天份,也没经商的潜质,口才反应都不如谨一那个侄儿好。 谨一的侄儿叫谨诚,之前带着账房往各地查账,如果是他,经过国都附近时,救了赵容呢? 嗯,谨一摇头叹气,“谨诚去年初才刚成亲,之前遇到他的时候,他说他媳妇已有身孕,算算时间,应该快生了吧?”所以谨诚应该是已经回家去了。 毕竟是头一胎,家里头还蛮重视,为此他爹还特地去分舵找分舵主商量,快生产时就让谨诚回家去。 分舵主自然是答应了,所以这会儿,谨诚应已到家了。 才说着,掌柜就笑容满面的拿着封信过来贺喜了,“恭喜啊!谨兄弟,你侄儿媳妇给谨家添了个大胖小子啦!” “唉呀!谢谢!”谨一跟掌柜道了谢,从他手里接过家里的来信,信上话不多,然而满心的喜悦溢于言表。 大意就是谨诚媳妇生了,生了个儿子,母子均安,谨一的儿子也要成亲,问他赶不赶得回去,下半年女儿要生娃了,谨诚的弟弟要成亲、妹妹要出嫁,事情很多,都是添丁进口的大事情。 谨父信上写了这么多事情,大概就是希望谨一不要和家里有隔阂,不过他妻子在信里的意思就多了些。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年底家里嫁娶事多,希望他就算不回来,也多捎些钱回来,嫁娶事多,妯娌们希望他这做叔伯的,能帮着多出点钱,尤其侄女们,她们出嫁时,若能有几套锦衣坊出的衣服,有天宝坊出的首饰做嫁妆,绝对能压婆家众妯娌们一头云云。 谨一看了直摇头,妻子还是这样,性子这么软,家里的嫂子弟媳们全都看她的性子软好说话,想给自家孩子添点什么,就会找他媳妇美其名为商量,其实就是软硬兼施硬是要得到手。 谨父还在,有他镇着,这些儿媳妇不敢做得太过,他娘心疼他的儿女,亲爹总在外头奔波,也很护着他们,就是他媳妇,总成那个向他们这房讨要好处时的突破口。 “我跟浅浅说一声,让她派人盯着些,总不能你跟在我身边,你家里的人却任由人欺负。” “在我嫂子和弟媳们眼中,那不算欺负。” “是不是,不是他们说了算,也不是你老婆孩子说了算,得浅浅说了算。”黎漱知黎浅浅要知道了,肯定不会让谨一的妻小吃亏。 谨一笑,“那就多谢大教主和教主了。” “客气。” 他们这里说的开心,凤老庄主这里也接到凤公子兄弟传来的消息,知道凤家庄京城分舵主那坑爹的女儿的作为,他气得脸都黑了。 要知道当初凤家庄搬迁,定下他们两个为正副舵主的,正是自己,这才过去多久,分舵主的女儿就已经自以为是到这种地步了? 虽说是有人故意挑唆,但她本性若是好的,又怎会被人三言两语就挑唆得动? 越想就越火大,哼哼,敢对他家小侄媳妇动手?不晓得什么叫以下犯上吗?不晓得她家师父最护犊吗?看黎漱那个样子,他大概还不晓得这件事,嗯,算啦!还是自己告诉他吧!省得日后他从别的地方知道了,把气撒到自己头上来。 至于伍翠丝?哼!除了凤公子他们给的惩罚之外,还有他的,至于她爹娘嘛!老伍和老方已被废了丹田,那就再各断支手吧!养女不教,父母都难辞其咎,母亲的责任要更大些,他就不相信,做娘的与女儿同在内宅,她会不知女儿的心事。 与整天忙于外务的老伍他们两,他们两的妻子责任应该更大。 把他们两的手先行记着,先把他们两个的老婆给处理。 他把处置交代下去之后,这才转头对黎漱蚁音入密。 黎漱得知竟然有人意图对黎浅浅下手,冷哼了一下道,“还真是好下属啊!” “他们已经处置了,我这边也把处置交代下去了。” “哼!那是你们凤家的处置,我们家还没说话呢!” 得,凤老庄主点点头,然后他突然想到,这件事那几个小兔崽子,跟亲家说了没? 黎浅浅自然是啥都没说,可是凤公子不可能瞒着黎韶熙不说的,至于要不要让黎经时和黎茗熙他们知道,那就由黎韶熙决定了。 所以伍翠丝根本不晓得,她的一时气愤,做下的决定真真是害惨了一家子。 护妹狂魔们还没出手呢!更别说护犊的黎漱才刚得知消息。 凤老庄主叹气,看黎漱板着脸和谨一商量着怎么收拾伍家人,“老庄主?”侍从低声询问。 难道就这样看着黎大教主他们收拾老伍一家子?凤老庄主看侍从一眼反问他,“你可想过,要是老伍的女儿得手,咱们凤家庄将面临什么样的灾难?” 黎漱肯定会和凤家庄翻脸,蓝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蓝棠从此会一头钻研进如何治疗黎浅浅的身体,和义子只维持表面和平,侄子凤三大概会全心扑在黎浅浅身上,置凤家庄于不顾,凤二会不顾身体的不适强行撑起凤三扔下的事务。 最重要的是,黎浅浅生不了孩子,凤家庄嫡系将绝嗣。 他逼不了凤三去纳妾,或再娶,那孩子大概也不会让自己有逼他就范的机会。 侍从听他这么说,不禁试着去想象,一旦伍翠丝得手,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局面,看看现在,老伍的女儿并未得手,且人已被处置,可黎大教主还是怒不可遏。 这事一旦成真,侍从闭上眼不敢想象了。 “老伍他胡涂啊!”凤老庄主叹气,侍从噤若寒蝉,与同伴一起缩在凤老庄主身后,还不时小心翼翼抬眼看黎漱主仆两。 黎漱生就一张玉颜,英气十足俊朗飘逸,谨一则五官端正的型男脸,这会儿两人都黑着脸,正在讨论要怎样处置伍家人,当然,始作俑者也不会放过。 薛家还不知将迎来头击,这次的打击来得又快又猛,当家的老太爷完全来不及反应,甚至不知是何人出手,就已经覆灭得无声无息。 后来有人说,薛家是得罪了宫里,可要真得罪宫里,不早就一次收拾干净了,为何在他们一家苟延残喘的时候,再次出手给予致命的一击呢? 南楚京都瞎猜的人很多,有人将薛毓清的人品拿出来评说,与她往来的小姐妹们,这时都选择缄默不语,一来人死如灯灭,再多的不是,都已随风而逝,二来,若真指证薛毓清的人品不佳,那昔日与她亲如姐妹的她们,是不是也会被人误解为人品不好? 毕竟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她们会和薛毓清处得那么好,会不会引人怀疑起她们的人品来? 所以还是什么都不说好了,免得给自己惹祸上身。 因为如此,薛毓清的人品问题,就只存在于这些上流社会的女眷心中,有当初不少与薛毓清往来密切,如今已为人母的姑娘们,在教育自己女儿时,不禁要小心翼翼,就怕女儿一个不小心便步入薛毓清当年覆辙。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下,黎漱还在宴请荣国公他们呢! 福满园的大厨知道这场宴席,是大教主宴请荣国公等贵客的,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务求给主子争脸,千万不能让主子丢脸。 于是荣国公一家子就尝到了,比昨日火锅宴更加精致的佳肴,道道佳品,绝非昨天那顿火锅宴可以相比拟的。 荣国公气得半死,转头就交代下人,去给火锅店的东家一个教训。 火锅店东家跟着他家来蹭饭了,不过荣国公不晓得,奉命去给人教训的护卫也不知道,得令后就直奔火锅店去。 东家不在,掌柜也不在,就剩账房最大了,结果他倒霉啦! 不过比起得罪别家权贵动辄被打杀的,账房只被打断了腿,应该算大幸了。 东家和掌柜在福满园吃得嘴油油肚圆圆,散席后归家,方才得到音讯,知道是自己命大逃过此劫,都不禁庆幸不已。 最后火锅店东家就把店给收了,带着掌柜以及账房、伙计们,离开国都,跑到东齐去开火锅店,在他看来,黎漱是南楚来的,这福满园是他家开的,他们家的吃食样样都比他店里精致。 别的不提,就光说席上那道涮羊肉就好,那是肉薄如纸,汤头鲜美,轻轻一涮就鲜甜得让人几乎要吞掉自个儿的舌头。 好吃啊! 人家家里开的店有这道菜,怪不得看不上他店的锅子呢! 既然南楚人这嘴巴这么挑,他便选择住海边,只知吃海鲜,不知怎么吃山产的东齐去赚钱。 很可惜的是,他一去就被打脸了! 因为黎漱既然有本事在赵国国都开好几家店,他有可能放过东齐,不把铺子开到东齐去挣钱吗? 呵呵。 火锅店东家直到在东齐安家,店开了三个月,依然毫无起色后,才晓得原来东齐也有福满园酒楼! 荣国公派人去收拾火锅店东家之后,觉得心中那股怨气有处可去了,就稍稍回复了软和的脸,重新露出笑容。 黎漱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杀回南楚去,把伍翠丝和薛毓清给收拾了。 威远侯看着荣国公强露出笑的脸,以及黎漱的黑脸,头疼的直摇头,不晓得这两位怎么脸色又对调了,是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他不晓得的事情吗? 其他来吃席的陪客们,心里直呼今儿这席真是赚到了!原来黎老爷就是瑞瑶教的大教主!真是失敬啊!看,这席上那么多好菜,听说不少是大厨压箱货呢!他们今儿可真是托黎大教主的福,才能吃到这么多佳肴。 荣国公府除荣国公父子之外,其他人倒是都没亏待自个儿的胃,尤其是那些姨娘们,原本是负有使命的,没想到最后完全用不上她们,她们乐得无事一身轻,敞开了肚皮净挑自己喜欢的、好吃的吃。 贤太妃远远的看了黎漱好几眼,怎么觉得这人好生眼熟,可是她年纪到底大了,见过的人多了去,有些是年轻时见过的,有些是进宫之后见到的,还有一些是随子出宫开府后,上门来巴结讨好的。 但眼前那人,她可以确信,他不是自己出宫后才见过的,那么她是在那里见过他?在宫里时?还是在进宫前?年纪大了,有些记忆历久弥新却不能宣诸于口,有些恍如昨日发生的事,更是连提都不能提。 还有她年少青春的梦…… 她微眯眼,远远的看着黎漱,细细的打量着,不对,年纪不对,他要是还活着,怕不早已百岁,眼前那男人看着不到半百啊!难道他是那人的儿子?不,不是他的儿子,是孙子?是儿子还是孙子呢? 贤太妃捧着手里的杯盏,眼微眯,已然沉沉睡去。 荣国公夫人见状,轻笑一声转头对丫鬟说,“太妃累了,好生侍候着,别让她受到惊吓。” 丫鬟们齐声应是,贤太妃年事已高,常常坐着坐着就睡过去,一开始大家还会怕她睡得不舒服,想侍候她躺下睡好,只是往往才一碰反倒把太妃吓醒,于是后来她们就不再去动她,只在旁边防着她惊醒。 没想到太妃反倒能睡沉些,也算是好事一桩,毕竟近年来,太妃的睡眠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浅,常常夜不成眠,把她们这些侍候的人折腾得够呛。 。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人老了要認命 對榮國公女眷那頭的異樣,黎漱和鳳老莊主自然都注意到了,不過,對他們來說,沒什麼值得留心的,倒是威遠侯夫人得榮國公夫人提醒,散席回家的馬車上,悄悄的對威遠侯提了一句。 “榮國公夫人跟你說的?”威遠侯若有所思的問妻子。 “嗯,知夫莫若妻,榮國公夫人說榮國公先是被小女兒要招個江湖人為婿氣到了,後來又被宴席上的佳餚給惹毛了,還沒散席,就急急交代人去收拾那家火鍋店的東家了。” “我竟不知他小氣如斯。”威遠侯歎氣,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他竟沒看出榮國公肚量之小? 威遠侯夫人安慰丈夫,“也是遇上了,其實也不怪他,那位黎老爺也太不給人面子了。” “哼!你懂什麼?”他終於把黎漱和瑞瑤教的大教主給想到一塊兒了。 其實黎漱從一開始就沒瞞他,救他那時,就明明白白告訴他自己姓名,至於身份?呵呵,被救的人難道能因為你的救命恩人與你不同階層,就嫌棄人家嗎?當然不行,所以他這個被救的防著人借機攀上來,救人的黎漱更要防。 威遠侯後來放下戒心,那是因為他發現,他的救命恩人根本不在乎他是誰,是什麼身份,人家一個武功比他高的江湖人,若真要他感恩圖報,他避得開? 在他跟在黎漱身邊調理養傷的時候,他發現黎漱似乎走到哪兒,都有人暗暗跟蹤著,他也曾被用來甩脫那些討厭鬼過。 所以他曉得,黎漱和家裏的人不和,黎漱不可能把自己和大長老間的矛盾,就這樣告訴個外人,因此大長老被他說成是家裏人。 威遠侯因而對黎漱的遭遇有同病相憐之感,只有相似的際遇,才能明白與家人間的矛盾,是如何的複雜又難以宣諸於口。 因為這一點,威遠侯便沒在意黎漱的身份,畢竟有相同際遇這一條,就足以讓威遠侯放下戒心,只是黎漱到底不是趙國人,他沒在趙國多做停留,在威遠侯病情穩定之後,他就帶著謹一和藍海離開了。 至於還在養傷中的威遠侯,他就留給威遠侯家的人來侍候了。 也因為他走得如此乾脆俐落,這才讓威遠侯放下最後一點防備。 沒辦法,他家裏那些理應是他最親近的人,給他的教訓告訴他,不可輕信於人,故就算黎漱救了他之後,既沒跟他要任何回禮,連藥材和藍海的醫療費都沒跟他開口,他仍是防心滿滿。 畢竟不要錢的,才是最貴的,有的時候,很可能是需要你用命來還。 因黎漱當初沒跟他算藍海的診療費,所以他到現在,都還不曉得當初救他一命的人,就是現在的南楚藍神醫。 藍海的醫術了得,且他當時傷重昏迷,事後藍海沒說他之前傷得多重,黎漱不會說,謹一是主子沒交代就不會多嘴,威遠侯直到現在,都不曉得當初自己的傷有多重,他只知黎漱救他一命,卻不曉得黎漱他們不止救他一命,更解救他免於全癱的命運。 他傷癒回國都後,出手對付他的人都嚇傻了,不是說這人肯定沒命了嗎?怎麼又好好的回來了? 大概是從極樂跌落的落差太大,所以在他的繼母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前,他就已經把他們全都收拾了,他們不曉得,半個月前他就已經回到國都,把一切安排妥當後,才在眾人面前露臉。 自那之後,他才將黎漱這個救命恩人真的放在了心上,要不是因為如此,他也不會一見到黎漱就認出人來。 當然啦!黎漱生得好,本就讓人印象深刻過目難忘,不過威遠侯這樣身份的人,若不是真入了心,也很難在見到黎漱的第一時間就想起他是誰。 “黎老爺是我的救命恩人,再說,他名下有福滿園這樣的酒樓在,什麼好吃的他沒吃過?老實說,原本我一直以為昨兒火鍋店的鍋子就已算得上佳餚,可今天吃了福滿園的羊肉鍋子,才曉得什麼叫人間極品。” 威遠侯夫人又沒吃過火鍋店的鍋子,自然是不曉得,那家的肉片為了做造型,所以都不新鮮了。 她只知今天的席宴上,有不少菜都頗負盛名,最重要的是不負盛名! 國都大大小小酒樓不知繁幾,有的吹上了天,可真去吃了才知名不符實,有的名不見經傳,是熟人帶去吃的,藏在巷弄裏頭,沒有熟人帶還真找不到地頭。 威遠侯夫人在國都的手帕交不多,但都是真誠以待之人,至於面子情的,也有不少,不過她跟她們少有往來,她其中一個手帕交,夫婿只是城門官,但家世好,他當城門官只是為了有個差使,另外就是方便他四處走訪美食。 這位手帕交有丈夫帶著,可謂吃遍滿國都,她常常邀請幾位閨蜜一同去尋訪美食。 現今這個世界,對女子的要求可說是兩極化,有的人家要求女子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也有的人家完全不介意自家女眷出門遊玩。 威遠侯夫人這位手帕交婆家就是後者,只要過得開心,不給家裏惹事,他們是很好說話的。 拜這位手帕交所賜,威遠侯夫人之前也吃過幾回福滿園的宴席,不過,都沒有這一次的讓人驚豔。 對,驚豔!她想到黎老爺是福滿園的大東家,那麼,這些平常宴席不常見的菜色,該不會是為了這位主兒,才特地做的吧? 她把自己的猜測跟丈夫說了,威遠侯點點頭,“應該就是如此,嗐!也是我不好,要是我早些把他的身份想起來,昨兒我肯定會攔著榮國公去那家火鍋店。” “這怎麼是侯爺的錯?畢竟榮國公也沒事先通知,要上那兒吃飯!” 這倒也是,不過威遠侯還是習慣性的把責任攬上身。 於是這對夫妻就在一個拚命攬責,另一個拚命為他卸責中渡過。 其他陪客們吃了豐盛的一餐,個個心滿意足的家去了。 另一對夫妻則在車裏無言以對。 榮國公夫人覺得丈夫著實小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他自己都不會為別人委屈自己了,憑什麼要求,天下人在他面前得低聲下氣的巴結討好他?只因為他是皇帝的小弟? 他自己還不是要在皇帝面前伏低做小! 再說那位黎老爺,人家那是威遠侯的救命恩人好唄!人家威遠侯理所當然是該捧著人家,畢竟救命之恩大如天,沒他救命,威遠侯早死了!而且威遠侯這個爵位早落到別人頭上去了。 人家感恩黎老爺,難得遇到恩人,整日陪著怎麼了?有何不對?這樣子就吃味兒?嘖,真是笑死人了! 榮國公完全不知妻子心中所想,他還在想要如何在黎漱面前扳回一城。 武,他打不過人家,那可是個江湖人,聽說武功可高了,文,他自己都是個不學無術的大草包,想跟人比文?呵呵,別被人打臉就好。 那麼要怎麼給黎漱好看呢? 榮國公左思右想,直到回到家,他仍然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榮國公夫人看他那個樣子,就不想搭理他,借口要去侍候婆母歇息,把丈夫推到妾室們那裏去。 反正她們每個都很樂意侍候他。 榮國公夫人下車時,賢太妃還在車上,她走過去還沒開口,侍候的宮女低聲道,“太妃睡著了,不過似乎不怎麼安穩,奴婢們不敢吵她。” 榮國公夫人只得說,“我上去看看。” 要是情況嚴重,正好把人吵醒,好送她回房去,雖然現在天氣炎熱,可在車裏睡覺,到底不舒服,賢太妃年紀大了,要是臥車裏歇一宿,隔天起來肯定要散架,還是趕緊把人送回房。 “夫人,您看,是不是讓人走夾道,一會兒直接從東角門進二門,然後直駛到太妃住所,再請太妃下車?” “還是你想得周倒些。” 沒搶到榮國公,想到太妃面前刷存在感的妾室們,正急匆匆走過來,不想就看到太妃的車被引到夾道去了,她們想伸手招呼車夫停下,可想到自己身份,車夫見了根本不會停下,更何況就算車夫停下來了,車上有太妃有夫人,她們想上車?呵呵! 嬌滴滴的姨娘們悻悻然放下手,跺著腳轉身回自己坐的馬車,可是她們過來時,就看到馬車成列從她們身邊經過。 既然都下車了,那就表示他們的差事結束,他們要趕車回馬廏,回去還一堆事要忙,把車卸下來後,還得侍候這些馬大爺們。 他們可沒那閒功夫,在這裏瞎磨蹭,就算回頭她們想跟榮國公告狀,這法不責眾,就是國公爺都不好說他們什麼。 姨娘們反應過來時,馬車已經不見蹤跡。 榮國公這晚歇在他最近的新寵這裏,這位姨娘姓齊,才進榮國公府不久,當初齊氏姻親們袖手旁觀,就是由榮國公起得頭。 他是一貫不給女人的母家撐腰的,就是榮國公夫人娘家也一樣,當然啦!榮國公夫人娘家也用不著他撐腰,人家自個兒腰桿直著呢! 至於妾室們,實在是太多了,幫了這個,另一個幫不幫?他要是幫了這個,另一個就能一哭二鬧三上吊。 這些都得他自己處理,榮國公夫人不幫他處理,所以為了自己的日子平靜,榮國公打第一個妾室起,就不曾破過這個例。 齊姨娘原以為自己是不一樣的,畢竟,整個國公府裏,有誰比她美,比她嬌,比她更受寵?她沒好和趙容相比,因為趙容除了出身及身份贏她,趙容的容貌不過中人之姿,與她相提並論,那就是個笑話。 結果慘遭打臉。 榮國公樂得坐壁上觀,而且在齊氏家主決定賣舖子、莊子籌錢時,他可是跑第一個買下舖子及莊子的人。 那個時候齊姨娘還蠻天真的,天真的以為男人是為了自己,才買下那幾間舖子和莊子,想來事後,就會還給齊氏了! 之後她身邊的嬤嬤看她那麼呆,忍不住教她,既然是國公爺花錢買下的,就是男人的私產,還回去?還給齊氏,還給家主,她男人豈不要吃虧?榮國公精明,他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齊氏不信,嬤嬤便讓她去試探男人,跟他撒嬌,把這些東西要到自己手裏來,如果他點頭了,日後由她出面還給齊氏,也正好讓娘家人欠她一個人情不是? 齊姨娘說了,結果把男人逗笑了,狠狠的蹂躪了她一番,臨走還捏著她的下顎說,“寵物就該有寵物的樣子,你們齊氏家主已經老了,老人家就該老實認命,別再強撐著跟人逞兇鬥狠。” 齊姨娘整個人都傻了! 她就這樣呆呆的待在床上,直到嬤嬤發現她,那時她已經發了高燒,嬤嬤想盡各種方法給她降溫都不奏效,後來還是榮國公夫人知道了,派人請御醫來給她診脈,才堪堪把她從鬼門關裏救回來。 從那之後,她就投向榮國公夫人。 這一晚,她強撐著發睏的眼,陪著榮國公氣咻咻的怒罵人一整夜,從身邊侍從的無能,安排了那麼一個爛火鍋店開始,到黎老爺不給面子,委屈吃一口肉,喝口湯都不肯,再到威遠侯明知黎老爺身份,卻未事先告知,害他今天沒能出氣成功。 反正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呢? 罵罵咧咧了一整晚,榮國公在天翻魚肚白時才沉沉睡去。 齊姨娘見榮國公睡死了,還發出如雷的鼾聲,才悄悄走去浴間,解決生理需求後,悄悄的吩咐丫鬟去見榮國公夫人,把榮國公想對付黎漱的事跟她說。 丫鬟點頭從後門離去,齊姨娘回到內室,榮國公睡得死沉,連動都沒動。 丫鬟跑去正院,才曉得榮國公夫人一整晚都在賢太妃那裏,她只得又匆匆趕去賢太妃那,榮國公夫人才剛起身,賢太妃整宿都在發夢,也不知她夢見了什麼,時而低語時而大叫,她自己睡不安穩,身邊侍候的人也不好過。 榮國公夫人侍候了上半夜,最後實在撐不住,就到暖閣裏歇下,不想才起身,齊姨娘的丫鬟就過來了。 “你家姨娘有事?”榮國公夫人以為是丈夫有什麼事,所以齊姨娘急急派人來報,誰知不是。 榮國公夫人黑了臉瞪著跪在地上簌簌發抖的丫鬟,厲聲質問,“你說的可都是實話?” “真的,真的,奴婢昨晚輪到上夜,本來該在外間聽主子吩咐的,可是國公爺整晚沒睡,拉著姨娘說個沒完,姨娘怕把國公爺渴著了,就叫奴婢在內室侍候,姨娘讓我跟您說的這些,全是奴婢親耳聽見的。” 榮國公夫人氣得拍桌,“國公爺這是酒喝多了,糊塗了不成?想調用皇上的親衛隊去幫他對付一個江湖人?不怕陛下知道了,治他罪嗎?”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要我的命亲自来 赵国皇帝虽对荣国公恩宠有加,但也绝对不到完全信任的地步。 他的御卫队除了负责护卫皇帝安危、皇宫的安全,再有就是监察百官。 每一个皇帝都免不了要多疑,监察百官而已,倒也还好,至少没把这项权利交给太监,然后设什么东西厂,还互相监视。 只是派人监察百官而已!而且这项任务,似乎是从得知齐氏人际网络势力庞大后才开始的。 监察百官是才开始没多久的业务,但有资格觊觎皇位的宗室,如赵国皇帝尚存于世的兄弟,以及皇子们。 相比起皇子们来说,如荣国公这样的皇帝兄弟,其实继承皇位的机会并不大,但架不住皇帝多疑啊! 荣国公自己不知道,但荣国公夫人却是一清二楚,毕竟,有谁会察觉不出来,有人默默的监视自己家呢? 好吧!荣国公例外。 就连贤太妃都晓得呢!荣国公却很相信他皇帝哥哥,不会对他做出监视这种事来。 荣国公夫人一直知道丈夫对他皇帝哥哥有点盲目信任,却不知他如此天真,皇帝怎么可能听他的指挥,拨御卫队给他,任他指挥对付个江湖人? 果然,赵国皇帝在听见御卫队队长回报的消息之后都气笑了,“这个蠢货啊!拿朕的御卫队去对付个江湖人?”他这是太过高看了那个江湖人呢?还是太小瞧了御卫队? 寝殿里的宫女和太监皆噤若寒蝉,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成为出头鸟。 就见赵国皇帝笑了笑,“拨一队皇家卫队给他,让他去折腾。” 反正皇家卫队的成员,是赵国权贵们的儿孙,他们是来皇家卫队镀金的,至于武艺?呵呵,这些绣花枕头有些连马都上不去,刀提不动,剑挥不起来,什么叫武艺,听都没听过吧! “就由着他们去折腾吧!”赵国皇帝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有什么事就不必来向朕回报了。”荣国公年纪也不小了,把那些权贵镀金儿孙交给他去折腾,要是惹出什么麻烦来,自然是由荣国公自己收拾。 他老了,养儿子就够累了,弟弟嘛!就自求多福吧! 这个时候的赵国皇帝还不晓得,他弟要去找碴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是他弟能对付得了的?呵呵!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黎漱他们就从一开始的戒备森严,到大伙儿聚在一块儿,喝茶嗑瓜子儿看戏。 对,看戏。 “你们说,今儿这一队爬得上咱们家这堵墙吗?” “不行!”喝着茶的一个伙计摇摇头,“那胖子太胖了,别说上墙了,我怕那张梯子撑不住他的重量。” 似乎在回应他的话似的,刚刚还意气风发,拍着胸口和皇家卫队小队长保证,定能完成任务的胖子,脚往梯子上踩,然后就听到啪擦一声,胖子感觉到不对,似乎脚下的梯子感觉不对,低头一看,梯子断了,他手里握着的梯子也被他抓断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底下的人传来阵阵哀嚎,他的头重重的撞在梯子上,然后撞到被他压在身体底下的人头上。 咚咚,两声,干净利落得很,两个伤者直接晕过去。 站在一旁的小队长直接蒙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其他人冷眼瞧着,直到某人惊呼,“这,我家少爷,人呢?”这是被胖子压在底下那人的小厮,主子和胖子交好,两个人说好,一前一后上墙后,好给其他人好看。 没想到他就去给主子买酒好庆功,回来就只看到胖子倒在地上,他家主子不见了。 “在池胖子底下呢!”胖子姓池名完,在家排行十七,也有人喊他池十七,不过喊最多的是池胖子,没办法,皇家卫队里太多胖子,不加缀个姓氏,都不知在喊谁。 试想想,在皇家卫队院子里喊那么一声胖子,回头应声的就将近三分之一,那感觉实在…… 小厮根本看不到自家少爷,只得跟袖手旁观的大家求助,好说歹说愣是没人理,直到小队长受不了他一个大男人哭得个泪人儿似的,开口命令大家帮忙,这才把小厮的主子给捞出来。 不过呢!也已经去了半条命啦! 那还是因为他自己也蛮胖的,才没被池胖子给完全压制。 福满园的伙计们看着直摇头,这样的皇家卫队,真保护得了赵国皇帝? 黎漱他们当然知道,真正负责保护皇帝的另有其人,不过他们都没说,荣国公身为宗室,当然知道的比黎漱他们这些外人还清楚。 也晓得皇帝把皇家卫队派给自己是什么意思,能弄死他要弄死的人,自然最好,弄不死,嗯,也别回来跟皇帝告状,能给他用的,就这个级别的,大概就是吓吓不懂的平民百姓。 更高级别的,这些人扛不住,等于变相在告诉荣国公,没那本事,就别去招惹人,他手里能够有的人手就这些了。 皇帝虽未明说,但皇家卫队成员的身份,又有谁不晓得呢? 荣国公觉得很憋闷,他哥给他的人手实在拿不出去啊!真叫他们做些高难度的事情,他们真能把自己折腾死,一旦他们出事,家长就来了。 他们是皇帝指派给荣国公的,出了事,家长们自是找荣国公负责。 当荣国公听说池胖子和柳胖子的家长连袂上门时,他还有些蒙,“这是怎么回事?”池胖子和柳胖子是谁啊!家长是谁? 等人进门,荣国公才反应过来,池胖子的爹娘不重要,要紧的是他是安国长公主的孙子,最疼的那个,要不,咋会养到这么圆,还如此毫无自觉的去爬什么梯子要登墙。 柳胖子的娘则是玲珑郡主,她娘是兴城长公主,兴城长公主夫妻已逝,玲珑郡主当年成亲一波三折,兴城长公主夫妻伤透脑筋,好不容易女儿怀了孩子,偏又难产,真是叫兴城长公主夫妻伤神不已。 等孩子长到七岁上,兴城长公主夫妻心下大安,这口气一松,两老就双双弃世,玲珑郡主伤心不已,之后就把心思全投注在儿子身上,虽然之后她又生了一子一女,但柳胖子这位长子在她心中的地位,却是不容置疑的。 荣国公被这几位家长们狠狠的问候了一番,气得不得了,可是,他还真拿他们没办法,安国长公主是他和皇帝的皇姐,池胖子是她孙子,兴城长公主虽然已经过世,玲珑郡主年纪比他大,却要叫他一声舅舅。 柳胖子得叫他舅公,这亲戚关系压下来,他能说什么?最后,皇家卫队的人,他是一个都不敢用了。 池胖子没有自知之明,爬梯子摔下来,把柳胖子给压断三根肋骨,左大腿骨折,右小腿骨折,右手骨裂,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以想见柳胖子的伤养好后,会再胖上两三圈吧? 至于池胖子,有安国长公主那样的祖母在,虽然只是头撞伤了,右腿骨折,但也够呛得了。 荣国公赔了他们两家各医药费五百两,然后就进宫把皇家卫队交还回去,那令牌扔得毫不留恋,倒是让皇帝稍稍安心了些。 光明正大的找人惩戒黎漱的路不通,这让荣国公气愤难平。 但对黎漱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就是皇帝派御卫前三队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不出手不代表他打不过。 荣国公又想办法,让国都府尹找瑞瑶教的铺子麻烦。 结果人家很光棍的,直接闭店休息,找老子的麻烦,直接来啊!找老子铺子的麻烦算什么?要知道是赵国的权贵舍不得锦衣坊等店休息,而不是锦衣坊等店巴着权贵们要卖东西。 府衙的衙役上门找碴后,连同福满园在内的所有铺子,立刻关门休息。 至于理由?咱们就是任性不开店了,不服,咬我啊! 结果众人一查,就查出来了,知道是府尹找麻烦,国都的权贵朝臣们统统围了过来,府尹又不傻,得罪一个荣国公,还是得罪所有的王公大臣们?傻子都知道要如何取舍。 可是人撤回来了,人瑞瑶教旗下各铺子还是没开。 于是王公大臣们再度向府尹施压,哦,你说严查就严查,你说人铺子有问题就有问题,怎么查都你府尹说了算? 那么成,得公开你说人家有问题的地方,国都府尹差点气炸,可是人家位高权重,他扛得住? 可是问题就在瑞瑶教的铺子全没毛病,他派人去围堵,那是欲加之罪何患何辞,现在叫他说明为什么去堵人家铺子,他说得出来才有鬼咧! 威逼他的王公大臣们不懂吗?又不是新来的怎么不懂,可是懂归懂,问题在府尹得罪了人,他们得让人气消了开店啊!所以全都装着不懂府尹的苦,硬逼着他公开问题所在。 只是编出来的说词,别说黎漱不满意,就是这些王公大臣们也觉扯淡。 最后有人机灵的找上威远侯,请动威远侯出面,又请凤老庄主帮忙,自然这礼是送了一车又车,最后黎漱才被这两位说服,总算是点头开店了。 当日,赵国国都真是普天同庆,瑞瑶教名下所有铺子全新开张,门口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当天还祭出消费前五十名,送九折卡,消费满千的前五十名,送八折卡。 此外还送各式各样的礼券,取得的条件真是千奇百怪,有什么进门时右脚先进者,就送锦衣坊买鞋礼券,诸如此类,简直把国都所有人搞得眼花撩乱。 这业绩也是节节高升,歇店时的损失全赚回来了,还有多呢! 最重要的是,大教主发话,所有人多发一个月月钱。 这对大家来说,才是最最重要的。 账房们天天加班,不过他们也很乐,因为有奖金可拿。 赵国国都不止王公大臣们开心,小老百姓也开心,因为他们钱虽不多,但瑞瑶教这五花八门的礼券发送方式,他们不需花钱就能拿到礼券,买东西的时候就不用花那么多钱啊! 荣国公大概是唯一一个笑不出来的人,因为他的这个要求,国都府尹下台了,不管日后是谁的人上台,都不会像前一个那样,为自己尽心办事情了。 荣国公气极,偏偏家里的女人们,把锦衣坊和天宝坊的东西当宝贝,他这厢气得半死,没人来安慰他也就算了,还拿着他的钱,去给黎漱的铺子创造营收? “气吐血了?”谨一来回报时,嘴角噙笑似在看荣国公的笑话。 “是,当时他身边就一个去回消息的小厮,小厮还未留头,看到主子吐血,吓得拔腿就跑。”谨一摇头,堂堂荣国公竟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好可怜啊! “没气死?” “没有。”谨一口气不无遗憾,黎漱看他一眼道,“收着点,好歹是威远侯的发小。” “大教主,您不怕,他找杀手来对付您?”谨一想到黎浅浅来信上的提醒,不由问道。 黎漱瞪他,“你以为杀手很好找?他就算有门路,那也得有钱,荣国公是赵国皇帝的弟弟,这钱财自是有的,可是杀手嘛!” 老实说,自清平门内讧之后,其他后来居上的杀手组织不是没有,不过他们能力远不及全盛时的清平门就算了,就连内乱之初的清平门也比不上。 花钱买凶的人可不傻,他们不会花钱让那些新组织建立威名,他们要的是物超所值,做不到,他们宁可先观望着。 黎漱想了想,道,“去把黎小三找来,让他派人假扮杀手,去跟荣国公接头。” 谨一愣住,“这能行?” “咋不能行?有谁能比清平门前门主更适合招杀手呢?” 好像有点道理啊!谨一躬身退下,去传消息了,凤老庄主坐在一边悠哉喝茶,黎漱看他一眼,问,“你不想孙子?” “想啊!不过他们夫妻不好过来,老大还得回去坐镇凤家庄,你放心,我已经让凤三带你徒弟过来啦!” “哼!”黎漱冷哼一声,看似不在乎,但凤老庄主却看到他嘴角得意翘起,算啦!跟他计较什么,人家徒弟厉害,他家小侄子也很行啊! 再说,他徒弟再厉害,也已经是他们凤家庄的媳妇啦!嘿嘿,想到这两个容貌绝俗,日后生下孩子来,该会怎么出众啊!想想就好开心! 黎漱没理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他其实很想跟荣国公说,想要老子的命?你得亲自来,来了,你就知道什么样的人是你惹不起的。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陪他玩个大的 艳阳高照的山路上,一队马车缓缓而行,一只鸽子灵巧的飞到扬在半空的手指上,咕咕咕的轻啄了下那手指,手指的主人用左手手指轻轻的抚弄右手食指上的鸽子,掏出装着食料的竹筒,鸽子见了高兴的发出咕噜声。 手指主人把竹筒举向鸽子,鸽子用喙灵巧的打开竹筒,不过它的嘴可探不进去,鸽子歪着小脑袋,似乎在考虑要怎么把竹筒里的食物弄出来。 手指的主人轻轻抚弄它的小脑袋,脚下一踢,策马走向马车。 车夫见状轻敲车厢,车里探出个脑袋,“咦?鸽子?从哪儿过来的?”杨柳伸手把鸽子接过来,刘二把鸽子交给她之后,把竹筒里的食料倒在手心上,鸽子随即又靠过来啄食。 刘二这时才回答,“应该是从赵国过来的。” 杨柳点头,春寿也探出头来,见她捧着鸽子,鸽子忙着从刘二手上啄食,便伸手把鸽子脚上挂着的小信筒解下来。 春江在车里笑道,“你们几个真是够了。” 刘二笑,“这鸽子似乎飞得挺累的,看它都饿坏了。” 杨柳捧着鸽子晃了晃,“确实是挺瘦的。” 春寿把信拆下来看了遍,道,“大教主要三少爷扮杀手,去和荣国公接洽。” 春江等人诧异的看着她,“什么荣国公啊?” “不会是那个找大教主麻烦那个人吧?” “他要找杀手?”杨柳瞪大了眼,“他,他,他,想杀,大教主?”得,都结巴了! 刘二冷哼一声,“我去跟教主说。”说着从春寿手里接过信柬,把食料竹筒给春寿,策马走人。 鸽子咕咕着找吃食,它好饿,还没吃饱呢! 黎浅浅看着信,问,“这个荣国公,是个很小气的人?” “是。”刘二想了想又道,“他大概是被大教主给惹毛了吧?”说起来,也是他自己做,怪谁呢? 他也不想想,能从威远侯家人找来的杀手手里把人救下来的人,岂是易与之辈?而且黎漱救人一事距今少说也有二十年以上了吧? 那时他就以一人之力狙杀所有杀手,现在,武力值只会比当时要高吧?所以荣国公想用皇家那些摆摆样子的卫队,来对付黎漱?他是傻了吧? “不过看样子,表舅应该没生他的气,只是在拿他取乐而已?” “应该是。”凤公子笑,“不过找三哥去,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 厉害的高手总是最后才出现的嘛!再说黎令熙虽是前清平门门主,但好歹也曾是门主啊!清平门在和客户接洽时,总不会一开始就由门主出面吧?那太掉价了。 黎浅浅拿着信柬让人停车,亲自去跟黎令熙谈。 因为黎经时和黎韶熙他们都没法出京,所以就由黎令熙陪小两口去赵国,说是去历练,其实就是去玩儿。 黎韶熙主张他们出去玩玩,凤家庄京城分舵到底因他们小两口,折了两个主事者,虽不是黎浅浅他们的错,可伍分舵主他们到底在分舵经营日久,有不少忠于他们的下属。 新上任的正副舵主,要安插自己的人手,伍分舵主的这些旧属的职位,势必有所变动,少了长期以来庇护他们的伍分舵主他们,他们以后的工作必不如现在得意,为免他们找凤公子夫妻说项,或把他们遇上的不顺怪到黎浅浅头上,他们两还是避开的好。 还有什么比四处巡视更合理的借口呢? 正好凤老庄主和黎漱都在赵国,他们到赵国走一趟也合理。 黎韶熙疼妹妹,她才新婚呢!为免黎漱和凤老庄主他们有事要人手,他们小夫妻就得顶上去,黎韶熙很大方的把三弟推出去。 一来可以帮忙照顾妹妹,二来有事时,他可以顶替妹妹和妹婿,三嘛!黎令熙是个闲不住的,之前叫他在南楚京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只临时去赵国国都逛了下,处理了齐氏的事。 再留下来,怕南楚皇帝又要找他帮忙了,叫黎令熙帮衬,军中得利,黎韶熙也很乐见,但是叫人做白工,这就叫人不能忍啦! 他先是黎令熙的大哥,然后才是南楚皇帝的臣子,所以叫他为南楚压榨他弟?呵呵,之前情况紧急事急从权,是迫于无奈之举,现在太平盛世无战事,还这么压榨黎令熙?凭什么?难道是因为他是在东齐长大的? 黎韶熙才不惯着皇帝,瞧出有那迹象,他就把黎令熙打发出京了,等皇帝的旨意来到将军府时,黎令熙早就不在府中,他自己在宫里,黎经时和黎茗熙在军营里,没人接旨。 传旨太监气呼呼的回了宫,他们跑这一趟一点油水都没蹭到,旨也没传出去,在皇帝跟前,正想好好的告个黑状时,就看到皇帝身后的黎韶熙,传旨太监一悚,这才想起来,这一位正当红哪!告他家黑状?传旨太监头一低老实了。 无事一身轻哪! 黎令熙这些年在东齐,那日子过得是睡觉都不敢睡沉,就怕有人趁隙下手,后来被老门主逼婚,那段时间更不是人过的日子,吃喝都要很小心,唯恐老门主逼急了,对他下药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后来他才晓得,老门主用了,只不过他闺女儿不配合,大小姐不屑用这样的手段来得到婚姻。 黎令熙暗暗感谢天地,幸好这姑娘如此坚持,可惜,姑娘的命不好,如今已然和家人同归地府,躺在马车里悠哉看着闲书,这样的日子,是他从前不敢想的生活,唉!头上有人顶着就是好啊! 他出来之前,老大跟他说了,南楚皇帝既想要他做事,却不肯给他应得的回报,就算他不愿入军队,好歹也该论功行赏,以他之前在对东齐军的作为,一个伯爵是跑不掉的,结果呢?皇帝像是和黎令熙杠上了,他不入军队,这爵位就不给他。 黎韶熙说皇帝幼稚,其实也在说黎令熙幼稚,他大可先进军队,军功、爵位到手,然后才报个因公而伤,就可名正言顺的退下来。 皇帝那里也不能说什么,偏他不肯,两边都僵着啊!所以黎韶熙一察觉,皇帝又有意要给黎令熙差事做了,就先把他送出京。 黎令熙对军旅生活是敬谢不敏,理由?太不自由啦!清平门要求虽严格,但在平常的行动上却是给予充份自由的,事实上,老门主就是个超级大懒人,要不然他也不会把黎令熙从南楚带回东齐后,就把人扔在庄子上,虽不至于自生自灭,但也真没教他们什么。 黎令熙他们能出头,全是靠自己,真没老门主啥事。 因此当他们开始执行任务时,门里只要他们完成任务,别的事,谁也不会多事去管太多,再说了,万一因为他们多事插手管了,导致任务失败,怪谁?为免惹这些杀手们记恨,管事的基本都不管他们。 自在了这么多年,真叫黎令熙去从军,无异是要他的命。 黎韶熙觉得他们好不容易才把老三找回来,还是别把人逼急了,否则他要走,他们没人拦得住他。 黎经时自然是长子说什么他就是什么,小儿子已经死了,老三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他舍不得儿子受委屈,黎韶熙派三子陪女儿女婿出行,他毫无异议,黎茗熙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黎令熙这会儿边翻著书,边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对不起大哥他们啊! 然后他妹就来了。 “让我的人去和荣国公接洽杀人事宜?杀表舅?”黎令熙一脸你脑子有病吗的看着黎浅浅。 黎浅浅笑着把事情跟他一说,他这才明白过来。 “这荣国公脑子有病是吧?表舅救的不是他发小,是他仇人,所以他才要找表舅的麻烦。” 黎浅浅听他这话,忍不住笑倒在凤公子怀里,“感觉是这样,不过,他和威远侯还真是发小,我想,他大概是嫉妒吧!威远侯毕竟已多年没见到表舅,又是他的救命恩人,自然是要多加亲近。” 接下来不用她说,大家自己想吧! “真是嫉妒心作祟?” “我也这么觉得。”凤公子一本正经道,“荣国公此人自小就得赵国皇帝宠信,毕竟他母妃在那个当口,说了那些话,等于是给皇帝和朝臣一颗定心丸,也让那些意图不轨的人无处下手,赵国皇帝的帝位稳了,对这个才出生不久的小弟弟,再多的宠爱,也不会对朝政有所影响。” 还能得个兄友弟恭的美名呢!不过是付出一点点,回报可是大大的,任何会精打细算的人,都会这么做,赵国皇帝又不傻。 在这样情况下被娇宠到大的人,除了对皇帝和那些大权在握的人有所忌惮外,其他人于他而言,大概都像是蝼蚁一般,随便他揉捏的吧! 试想想,和他一直交好,同阶层的威远侯,忽然有一天,把一个身份低下,在他眼中就和蝼蚁没两样的人捧得高高的,为了陪这个人,竟然不理自己? 他能忍? 为了好友,他忍了,请那人去吃饭,结果呢?人家筷子连动都不动一下,更别说吃了!他能不气?然后他想看对方下不了台,带着一家子去吃饭,结果呢? “好吧!他遇上表舅之后,还真是倒霉到家了!”黎浅浅摇头,“他那小女儿,还闹着要嫁给谨一吗?” 刘二笑着摇头,“她是还在闹,不过威远侯都做证了,她出门遇险时,谨一跟在大教主身边,和威远侯他们一家还在路上,根本就还没到国都,所以不可能救下她,救她的人肯定另有其人,只不知是谁。” “是谨一的侄子吗?” “应该是,不过谨诚的武艺稀松平常,要不然也不会去做账房了,他能出手救人?”刘二觉得不太可能。 “或许刚好有人路过救了她,她误以为是谨一的侄子呢?”凤公子问。 黎浅浅转头看他,“有谁那时刚好路过吗?” “孟达生。”凤公子道,“这是之前到的信,我才看到。”凤公子把信递给黎浅浅,黎浅浅打开一看,就见上头,孟达生说他在赵国国都附近,遇到一个年轻人,长得和谨一很像,也姓谨,问凤公子那是不是谨一的亲戚。 “还真是巧!”黎浅浅不禁感叹,今时今日的孟达生和往日的他有所同,也有所不同。 以前只要他出手救人,总会给在他身边的凤公子惹来烂桃花,现在,功力更加深厚,竟连不相熟的人也能被他牵连,招惹烂桃花。 做为一个时常被孟达生连累,被烂桃花缠身的凤公子,只想说,他真不想再和孟达生同行了!他现在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老婆娶回家,他完全不想再被孟达生救人的行为连累,再招惹烂桃花。 可惜,事与愿违。 黎浅浅笑笑把孟达生的信还给丈夫,问她三哥,“三哥打算派谁去和荣国公接洽?” “不用我们出手,回头等他找了人,再去黑吃黑就好。” 黎令熙才懒得出这个手,他对黎浅浅夫妻两轻声说了几句,黎浅浅瞪他,“你确定这么做不会有危险?” “危险自然会有,不过你觉得,咱们表舅应付不来?再说了,我们出手肯定会很假,荣国公又不傻,肯定会看出破绽。还不如让荣国公去撞撞墙,这样找到的杀手才有可信度。” 自个儿送上门去的,太掉价了!他黎三爷不屑为之。 黎浅浅只得派人送信跟黎漱说一声。 黎漱接到黎浅浅的信时,谨一正好来报,荣国公已经找到人接生意了。 “是那个杀手组织的?” “都不是。”谨一忍俊不住,到底还是笑了出来。“是国都混市井的小混混,他们消息不甚灵通,知道荣国公想找人杀您,就傻傻的去接了,开价五百两黄金呢!” 黎漱一愣,“这些人还真是狮子大张口!就不知他们有没有命花了!” 谨一笑,“难道他们不该先担心,任务没法完成,先把小命给交代在咱们手里吗?” 黎漱白他一眼,“他们要真敢上门来,为奖励他们的勇气可嘉,咱们就只打断他们一条腿一只手就好,其余的,就交给国都的府尹去查办吧!” “您要把他们交给官府?”谨一惊讶的张大嘴。 黎漱微抬手凌空把他的嘴合上,“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荣国公既然要玩,咱们就陪他玩个大的,他不是仗着皇帝恩宠有加,都敢买凶杀人了,咱们还跟他客气什么?自然要让赵国皇帝知道他这位弟弟胆子有多大!” 穿越之教主难为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前朝秘药 黎漱的反击来的快又准,而且其势甚猛,赵国皇帝得知荣国公竟花了万两黄金,就为了买凶杀一个江湖人时,差点把御书房里的摆件全都砸了。 “去,把荣国公给朕叫进宫来。” 传旨太监两腿发软,战战兢兢的应诺,转身出宫传旨。 来到荣国公府,荣国公跪在地上接旨时,还一脸蒙,不知他皇帝哥哥怎么了,不年不节的,如此慎重的传旨给他,是要做什么? 给他封赏,好补偿之前赔给皇家卫队那两胖子的钱?可看传旨太监身后的小太监两手空空,不像要给他封赏啊? 那会是什么?荣国公看着传旨太监的嘴一张一合,完全没注意到对方在说什么,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发呆中。 荣国公夫人跪在荣国公身后,依礼她无法与他并肩同行,只能跪在他身后半步之遥,传旨太监已宣读完毕,正等着荣国公响应,可他等半天,荣国公依然呆望着自己动也不动,传旨太监只得朝荣国公夫人使眼色。 这种时候他不能开口提醒,只能靠对方自家有所觉悟,做出反应来。 然而荣国公完全不给力,这就让传旨太监头痛了,要知道他背后那两排小太监里,可有他对头的干儿子和徒弟呢!他们紧盯着自己,就想找到破绽好把自己扯下来,皇帝跟前得用的就那么几个人,人人都想争出头。 他不能在这里给他们逮到把柄,荣国公一家就只能自求多福啦! 荣国公夫人接收到传旨太监的眼神,又看丈夫久久没有动静,她反应很快,连忙上前扯住丈夫的袖子,一边朝儿子示意,让他帮着把他老子的头给压下来。 “公公见谅,国公爷他这是得了失心疯了!日前就已经有些发病的症状,不想如今越发严重。” “是啊!还请公公见谅,容我们给父亲服个药。”边说边借扶传旨太监的时候,偷偷递过去一个大荷包,荷包摸起来轻飘飘的,但是纸张的咔嚓声,让传旨太监很满意。 “行,你们别耽搁太久,陛下正发火呢!”他笑容满面的叮咛着。 “是,多谢公公。几位请稍坐,我们去去就来。” 让其他人招呼他们,世子扶着荣国公,和母亲一起回了正院,贤太妃已经过来了,看儿子呆愣愣的样,不由问媳妇,“这是怎么了?” “儿媳也不知道,只知大概是被皇上的旨意吓到了吧?” 儿子有那么脆弱?区区一道旨意就能把他给吓成这样?贤太妃不相信,伸手把圣旨要来瞧瞧,圣旨上头没说什么,只是几句训斥的话,不过荣国公从出生到长到这么大,从不曾被皇帝训斥过,就是在他中二叛逆的青春期,带着皇子侄儿们满国都作怪时也没有过。 相比起动不动就被皇帝老子训斥的众皇子们,荣国公这位小叔叔,真真是诸皇子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尤其几位年纪略长的皇子们,这位小叔叔比他们小,带头作乱出事了,事儿他们扛,骂他们挨,皇帝老子还骂他们把小叔叔给带坏了!真是天地良心,谁带坏谁啊?可是他们抗议无效,因为,谁叫他们比荣国公这小叔叔大呢? 小叔叔年纪比他们小,被他牵着鼻子走,出了事还想把责任推他身上?出息?! 因此荣国公从小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犯错,别人扛,好事,他抢都不用抢,自然落到他头上。 由于贤太妃代先帝说的那些话,让赵国皇帝帝位稳固,荣国公这个先帝遗腹子的待遇,绝对比皇帝的亲儿子们好上好几倍。 挨骂?贤太妃还可能骂过他,皇帝?根本就没骂过他,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哄着咧!结果,开地辟地头一遭,他,挨骂了! 而且还要被叫进御书房继续骂,荣国公整个人就蒙掉了! “皇上怎么会突然生国公爷的气?”贤太妃不知道她儿子和个江湖人斗气,还死磕上的事,因此面对皇帝对儿子的态度转变,老人家非常不安。 荣国公夫人和世子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的,但现在,只能安抚老太太,不能惊吓到她,否则后患无穷。 世子让人把世子夫人请过来,让她把老太太带走,还朝她使眼色,让她好好安抚老人家,世子夫人暗叹口气,把世子拉到一边,“我爹让人送消息过来了,说是黎老爷把去暗杀他那些市井混混全抓了。” “全抓了?没漏掉一个半个的?”虽是国公府世子,但他并不无知,知道这些混迹市井的混混们,看似没本事,一个个胆小如鼠,可要真没点真本事,哪能在国都市井混迹多年,到现在还好好活着? 他们肯定有什么自保能力的,所以才敢接下他爹暗杀黎漱的差事,现在说,他们全都被抓了,一个不漏,这就让世子不得不怀疑有问题了。 世子夫人哪晓得丈夫心里所想,她只老实转述父亲让人传进来的消息。 “都被抓了,一个不落,而且他们看起来虽没伤着,可是一个个老实得不得了,府尹一问话,他们就一五一十的招了,我爹说,府尹原想严刑逼供的,可是因为他们太过配合,让府尹的打算落了空。” 世子一听就知道了,新上任的这位府尹,想要卖自家一个好,打算对这些混混严刑烤打,然后反过来栽给黎漱,是他指使这些人假意暗杀他自己,然后被抓送官,好把事情推到荣国公头上。 结果事与愿违,这些混混招得太实诚,让府尹连一点运作空间都没有。 世子大声叹气,又问,“难道不能用刑逼他们改口供?” “没办法。”世子夫人摇头,“我爹也想过,只是,宫里一早接到消息后,就派人到府衙里盯着了。” 来的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是亲信,他们无法收买的主儿,只能暗地里着急,想要翻供,可混混们连与荣国公交头时,荣国公所穿的衣物,带着的人全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世子夫人的爹看了口供之后,不由对亲家起了恼意,明知自己一会儿要做坏事,干么还这么张扬的四处逛,让大家都看到你穿戴什么,带着什么人逛大街啊? 害得他们这些想为他抹去痕迹的人,都不晓得从何下手。 荣国公的队友们纷纷暗骂此人是猪队友,不过还是得勉为其难为其开脱才行,毕竟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荣国公要真倒了,他们也讨不了好。 于是继齐氏之后,赵国皇帝震惊的发现,他这看似毫无野心的弟弟,竟然拥有一张强而有力的人脉关系网,而且比齐氏那由裙带关系串连起来的关系网更加周密,在朝的权势比之齐氏所有更加强大! 更重要的是,齐氏的姻亲网络目前已经将之抛弃,齐氏也已经被人打趴,眼下嘛!是没什么能量,能在赵国继续为害了。 但是,他这好弟弟的人际网络里的人,都在积极为他开脱,一个也就算了,十几二十个朝中显贵重臣,都在为荣国公说好话,这就碰触到皇帝的逆鳞了! 偏偏这些人尚不自知,还在努力为遭到皇帝兄长首度斥责而失神的荣国公说话。 赵国皇帝原本是怪黎漱小题大作,他既然有能力把来暗杀他的混混一个不落的全抓起来,那就私下处置了呗!反正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市井混混,死了就死了,只要他手腕高明,没让人查到破绽,这事也就过去了。 偏偏此人不识趣,把这些混混送官究办! 要是自己不知道,府尹那里识趣,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也就没事了!毕竟幕后主使是皇帝的亲弟弟啊!皇亲贵冑气量如此狭小,和个江湖人斗气,实是让人看笑话,府尹接下此案后,把事情圆过去,也就没事啦! 偏这府尹才刚接任,各项事务还在熟悉当中,不想被人把消息捅了出去,府尹这厢还没审案呢!荣国公买凶杀人一事就已经满国都传得沸沸扬扬,御史台更是一早就把弹劾的奏折送上去。 皇帝无奈,只得派出自己的亲信大太监前去坐镇。 出万两黄金,买凶杀人,荣国公这么有钱?不过杀一个江湖人啊!这哪天要是朝中那个王公大臣得罪了他,他是不是也要如法泡制一番呢?杀一个江湖人万两黄金,那么杀一个皇帝,他能出多少黄金? 御书房里头,众人七嘴八舌闹哄哄,荣国公却像傻了似的,完全的没反应,这让等着他出言反驳的皇帝大失所望,也让他的队友们深深懊悔,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荣国公这家伙,紧要关头就掉链子呢? 等到皇帝命荣国公归家闭门思过,把为他说话的朝臣权贵们,统统记上小本本,然后把人都打发走,皇帝才颓然撑着头道,“你们说,荣国公是否真心想反?” 大太监不敢说,荣国公今儿的反应太奇怪了,他不说话,其他的太监哪敢开口,赵国皇帝其实也没想他们回答,他们能说什么?说荣国公真有心想反?还是说荣国公不敢反? 荣国公气量小吗?皇帝回想着,还真没相关的记忆,荣国公在他面前,一直就是个乖乖牌,就算是先帝幼子,没了亲爹做皇帝,还是得依附他这做皇帝的大哥过日子,他敢在自己面前作怪吗?不敢。 但不代表他不会在别人面前作威作福,否则也不会带着众皇子侄到处作怪了。 荣国公直到回了家,他才如梦初醒,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不是万两黄金,只有五百两而已,我哪有那么金子啊!只有五百两黄金啊!” 荣国公夫人和世子面面相觑,现在的问题是,荣国公气量小,和个江湖人硬扛,还买凶杀人,皇帝因此斥责了他,罚他回家闭门思过。 这代表什么?表示荣国公的恩宠不再啊! 以前荣国公带着皇子作怪,挨骂的从来只有皇子们,荣国公向来是置身事外的,没想到这回,皇帝斥责他,还罚他了! 重点是在那五百两黄金还是万两黄金吗? 可是现在,他们母子能说什么?世子叹气去看贤太妃,并与妻子交接,她可是已经陪着老太太一整天啦! 荣国公夫人安慰着从失神状态回神的丈夫,并问,“国公爷这是怎么了?怎么早上传旨公公来传旨之后,您整个人就跟失了魂似的,我们叫您,您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没反应吗?”可是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他全都记得啊!只不过他不想说话,不想回答,不想……“我说你是不是有问题啊!看我那个样子,你怎么就没想着给我报个病,然后把我留在家里,别让我进宫?” 荣国公夫人暗翻了个白眼,道,“要是可行,妾身自是会这么做,可问题是,传旨公公就在府里候着,宫里皇上震怒,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以身试险,再说了,陛下今儿是真动气了,要真把您留府里不让进宫,您确定皇上不会在震怒之下,命人把您抬进宫?” 皇帝召见,找借口不奉召,要是在今日之前都好说,但今天那情况下,荣国公夫人就怕皇帝一怒之下,连理由都不必找了,直接把荣国公给砍了怎么办? 要知道那位可是至尊啊! 荣国公对皇帝哥哥自要比妻子更了解,他也就那么一说,其实也晓得,皇帝哥哥召见,除非他是病得昏迷不醒,否则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奉召入宫。 “那黎老爷的武功是不是真的很好?”荣国公夫人想到儿子说,亲家让人传消息,丈夫找的那伙人,是一个不落的被黎漱抓起来送官府去。 “唉呀!不过都是虚的,你信啊?”反正荣国公压根不信黎漱的武功有多高强,在他看来,无非是他身边有些武功高强的侍卫罢了! 就像他,堂堂荣国公出行,身边肯定要带些武功高强的侍卫嘛!有事,他们出头,没事,就跟在他身边,帮他逞威风。 因为如此认定,所以他觉得黎漱救下威远侯一事,肯定有问题,说不定是和威远侯继母他们合谋来哄骗威远侯的,至于后来黎漱为何没有跟着回来,向威远侯索要报偿呢?他觉得是黎漱怕他跟回来,就会穿帮,所以才选择当时不跟着回来。 毕竟那时威远侯还没掌家大权,他跟回来,也拿不到什么好处,还不好现在才跟过来呢! 黎漱这头得知荣国公这番理论时,不由都笑得打跌,只能说荣国公自己是个武力渣,就认为这世上的人都跟他一样。 谨一把一药瓶还给黎漱,“蓝先生这药实在厉害,荣国公就抿了那么一口,药效直到他从宫里回来才失效。“ “那是因为他抿了那口茶之后,就再无进米水,那药就一直在他的唇上没掉,所以才能支撑这么久。”黎漱把药瓶收好,这瓶药是蓝海试做的,药方是长老们那里收回的书上所载,这可是天盛王朝时的宫廷秘药。 “改天得督促阿海,把那些方子上的药全做出来。”可惜蓝海现在被南楚皇帝困在宫里,每天要进宫,搞得他想炼药都没时间。 “这药既是前朝宫廷秘药,您说,赵国宫里会不会有人认得出来?”谨一忧心问道。 黎漱斜睨他一眼,“你以为宫廷秘药是大白菜,随便来个人都认得出来?啧!既是秘药,方子又被记在那些杂书里头,别说赵宫里有没人认得出来了,就是天盛王朝宫中旧人都未必有人认得出来。” 前朝已覆灭那么多年,瑞瑶教总坛中那些老东西都已经先后亡故,赵宫里怎么可能还有? 然而事有意外,赵国国都里,还真有人认得此药,只是她不在宫中。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她知道的太多了 齐氏家主的住处,掌管齐氏几十年,委屈别人也从不委屈自己的家主,对于自己的住处那真是讲究得很,她的屋里没有俗气的金银器,生活用品不是玉就是木,还有高雅脱俗的竹器。 虽说齐氏在南楚、赵国两地的产业损失惨重,但齐氏又不止这两地的产业而已,中州大陆上,除五大国之外,还有无数小国城邦,齐氏在这些地方都有产业,且齐氏姻亲遍地,赵国这权贵姻亲不给力,不代表其他地方的姻亲一样没用。 觉得日子难过,阮囊羞涩的,也就只有齐氏旁系,那些依附嫡支讨生活的人而已,嫡支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 虽然在赵国境内,有皇帝带头打压,生意略受打击,不过出了国都,日子还是一样很逍遥的。 齐语菲的父亲,家主齐雁笙的嫡长子齐岳仪,此时已离开赵国,在前往东齐的途中,齐语菲从南楚脱身出来,就躲在东齐与赵国接壤的一个小城邦里。 此地名为香唤,盛产香药流金,香唤城邦以盛产香药闻名于世,其中以顶级香药流金为最。 香唤城邦中能制造流金香药的家族寥寥无几,当中数熏家所制流金最好,齐语菲的四姐就是熏家的当家主母。 齐岳仪此来,也是来探望四女儿及外孙们。 齐氏家主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打开檀木制的香药盒,以小玉匙舀出一小匙香药,放到熏香炉里,不多时,屋里就充满了流金的香气。 流金之名为流金,就是因为当熏香炉燃流金时,会产生金色的烟雾,与旁的熏香燃香时,烟雾往上袅袅升起不同,流金的金色烟雾会如瀑布一般往下流泻,既好看又好闻,流金一在市场上开卖,立刻就引起好香道者的追捧。 “流金不是已经用完了?”齐氏家主从浴间出来,闻到香味便问丫鬟。 “是语菲小姐命人送过来的。”丫鬟低头小声回道,家主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走到镜奁前坐下,才挥手命她离开。 “语菲去香唤了?”家主问。 站在她身后为她梳发的大丫鬟摇摇头,“奴婢不知,要奴婢去查吗?” “不必了!她倒是好本事,可查出来,她把资金倒腾到那儿去了?” 大丫鬟苦笑,“家主恕罪,语菲小姐的行踪,我们的人一直没追查到,因此她弄走的资金,我们的人也查不到去哪了!” 也许还留在身边,也许已经转移,齐语菲可是独掌南楚齐氏产业几十年的人,会被家主知道,她把南楚的资金弄走,那也是她故意为之,否则她们根本不可能知道她把资金挪走了。 “她这是在跟我斗气。”家主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大丫鬟悄悄看了眼那案上的手,精致细滑得有如二八姑娘的青葱玉手,根本看不出来那双手的主人已年近百岁。 家主轻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手指轻轻滑过镜中的如花面容,她看起来和白日面对众人的样子完全不同,年轻太多了! 大丫鬟心道,家主这张脸,这体态,这样貌,说她是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也会有人信的。 齐氏家主平日里,就是用齐绯樱传下来的前朝秘药保养自己,能见到她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 齐氏家主轻笑着走到熏香炉前,她打开炉盖,用小玉匙轻轻搅动着熏香炉,“那丫头是不满我把月朔弄去南楚,可她也不想想,她今年都多大年纪了,而且她还是那谁的妾室呢!就算她想,黎漱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能看上她?” 她略鄙夷的笑了下,“她早生不出孩子了,真和黎漱成亲,她能给黎家留下子嗣吗?” 所以她当然要派一个,能生孩子的齐氏女去,只可惜,齐月朔顶着张盛世美颜也没能如愿以偿,反倒被颢王世子给弄回来,啧啧。 家主浑忘了,齐月朔之所以会被颢王世子娶回去,是她点头同意的。 当然,那种情况下,也由不得她不点头,能名正言顺嫁为正室,总好过没名没份的跟着世子吧? “今儿荣国公那个蠢蛋又做了什么事啦?” 黎漱到赵国来,齐氏家主自是第一时间就派人加以关注,得知荣国公那个蠢蛋和他杠上,齐氏家主还替黎漱小小的担心了一下,不过很显然,黎漱能力不差,不止没被荣国公害了,还反过来,让赵国皇帝对荣国公起了疑心。 真不愧是黎老头的宝贝儿子。 齐氏家主问,大丫鬟自然知无不尽的,把荣国公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主子。 “你说,荣国公自传旨太监传旨后,就一直呆愣愣的任由人摆布?” “是。”大丫鬟想了想道,“荣国公夫人和世子是说,荣国公病了,不过也有人说,荣国公大概想都没想过,皇帝竟然会斥责他,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所以才会病了的。” 只是病没病的,也只有荣国公家里人才晓得。 “荣国公府里不是有个齐姨娘?” “是,五房的庶曾孙女齐氏芳苑,是荣国公最近极宠爱的女人。”大丫鬟是家主的心腹,自然晓得荣国公府中那位齐姨娘的身份。 “她啊!是个顶漂亮的孩子。”齐氏家主想了好一会儿,才把记忆里的人和名字对上号。“让她想办法查一查,我觉得荣国公这病,不太对劲儿,似乎,似乎是被人用了药。” “用了药?”大丫鬟震惊的看着齐氏家主。 齐氏家主有些不确定的点了点头,“我不太确定对不对,不过前朝的宫中秘药里,有一种让人服了之后,就会呆若木鸡任人摆布,可是前朝已覆灭百年,这秘药的方子应该是没有传下来才是。” 与她服用的秘药不同,她用的秘药是老祖宗从瑞瑶教创教教主黎定平那里得来的,毕竟他爹曾是前朝太子,手里的好东西自是多不胜数。 她依稀记得,老祖宗跟她祖母抱怨,她向黎定平提的要求,总是会被黎定平的妻子给驳回,那善妒小气的贱人,只肯给她美颜丹、固颜丹等方子,其他的方子都不肯给。 “我记得那个药有名字的,可是,我现在想不起来了。”齐氏家主伸手敲着脑袋,似乎想把答案从脑袋里敲出来。 大丫鬟忙温言劝阻她,齐氏家主叹气,“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就算知道的再多,也都记不清楚了! 没办法,纵使外貌还很年轻,实际上内芯已经是个近百岁的灵魂,活得太久,见过的人事物太多,近来她已经有些想不起来很多事,反倒是年少时的事,慢慢的清晰起来,幼年时把她抱在怀里吃果子的祖母,还有那位美艳绝俗的老祖宗。 她还记得老祖宗身上的香气,就是香唤城邦的香药流金,老祖宗之所以有,是因为那流金出自她的手,是她调制出来,并教给她嫁到香唤城邦的妹妹熏家的大少奶奶。 老祖宗这个妹妹生得不如她秀美,但是个聪明人,嫁到熏家不久,就把风流倜傥的熏大少爷拿下,并且很快生下三个儿子,在熏家站稳脚跟。 老祖宗教她的流金制法,更是让她稳稳的把熏家上下牢牢掌控手中。 只是很可惜,教她流金制法的老祖宗却不像她那么好命,或者该说,老祖宗不甘于平凡,她想成为人上人,成为人人仰望的对象。 她为与黎定平成夫妻,用尽各种手段,甚至不惜对黎定平的妻子下毒手,结果使得原还对她有情的黎定平彻底与她决裂。 自那之后,她的运道开始下滑,她曾做过的事开始反扑,最后落得香消玉殒,却无人怜惜。 大丫鬟不知主子的思绪已经飘到老远去了,还在轻声劝哄着她。 齐氏家主回过神,轻声叹气,这是把自己当孩子哄了啊!她起身走到熏香炉前,从一旁的香药盒里,抽出一个柚木制的香药盒,打开盒子,以小玉匙取一小匙加进熏香炉里。 流金的味道立刻产生变化,变得暧昧不已,大丫鬟屏神凝气不怎么敢呼吸了。 “去把肃俨叫来。” “是。”大丫鬟如获重释,脆声应诺快步离开。 门一开,外头一个小丫鬟好奇探头,被大丫鬟一手拍开,“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没啊!姐姐。”小丫鬟抚着额头,刚刚那一拍蛮用力的,她头都疼了呢! “没事就快滚。”大丫鬟扯着小丫鬟快步离开,不多时,那叫肃俨的男人大步走来,他英俊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走到门前时,他的脸上突然露出厌恶,不过很快就消失了,起而代之的是一抹魅惑人的笑容。 “卿卿,我来了!” “进来吧!” 门开处,由里窜出一缕香,男人眸里染上红色,心里冷哼一声,这老女人每次都这样,以为用药,就能让自己屈服了?要不是,要不是……他收敛心神,不敢再露出半点情绪,入门后反手将门关上。 夜更深了,而屋里的热闹正方兴未艾。 谨一接到黎浅浅送来的消息,便急急给黎漱送过来。 “怎么又和孟达生遇上了?”黎漱一看信的内容,忍不住拍桌怒道。 谨一不知发生何事,疑惑的看着黎漱,黎漱把信给他,谨一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孟盟主应该也不怎么乐意吧?” “哼!那是自然,说到底,都是他理亏。” 孟家人欺负蓝棠的事,他还没找孟达生算账呢!蓝海在南楚京城,也不知何时才能离开,要是知道自己遇上孟达生,没有好好收拾他给蓝棠出气,事后他肯定要找自己麻烦。 “跟浅浅她们说,把人稳住,带过来,老子好收拾他。” “是。”谨一点头,对孟达生,他意见也不少,能有机会收拾他,自然是要把握机会的。 实话说,要早知道黎浅浅他们走这条路,要进赵国国都,孟达生肯定不会走这条路,他只会早早避开去,可惜他不知道,而跟在他身边,打死不肯离开的叶大小姐,也不想和黎浅浅她们撞到一块儿。 因为那会让孟达生想到,那个早就嫁做人妇的蓝棠。 可是她不晓得啊! 偏偏他们之所以走这条路去国都,又是她选的,因此和黎浅浅她们撞到一块,她既不能怪孟达生,更不会怪自己,所以黎浅浅夫妻就很倒霉的躺枪了。 “孟大哥,我们为什么要跟他们住同一个客栈啊?”叶大小姐娇滴滴的拉着孟达生的袖子问。 孟达生看她一眼,没说话,右手轻挥,连碰都没碰到,就把叶大小姐的手从他的袖子拂下。 他大步流星离开游廊,叶大小姐急急要追,却被孟达生的侍从们拦下。“还请叶大小姐自重。请。”侍从伸手示意她离开,叶大小姐左闪右躲硬是无法从他们的拦阻下过关,只得悻悻然转身离开。 谁知她从这儿离开,转身就去找黎浅浅的麻烦。 “我可告诉你,我是孟大哥的未婚妻,你……”叶大小姐指着黎浅浅的鼻子叫嚣着,春江几个如临大敌的挡在黎浅浅面前,叶大小姐压根碰不到黎浅浅,不过这不妨碍春江她们把她当贼防着。 “这是在干么?”凤公子和玄衣从外头回来,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女人对着黎浅浅叫嚣。 “不知道啊!她说她是孟大哥的未婚妻。”黎浅浅不晓得这位不知打那儿冒出来的姑娘究竟是谁,一来就指着她鼻子说她是孟达生的未婚妻,下文还没说呢!他们就回来了。 “我之前听说,漓水山庄的叶庄主想要招孟达生为婿,想来这位姑娘就是叶庄主的掌上明珠了?”凤公子对叶大小姐看到自己时,忽地眼睛一亮的脸有些反感。 黎浅浅想了下,“漓水山庄,是不是在赵国与东齐国界附近。” “应该吧?”凤公子问跟在他身后的孟达生,“你招惹来的桃花,自己收拾。” “凤三你变了!”孟达生小声抱怨着。 凤公子冷笑,“我成亲了,自然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的桃花,收拾好了,再过来叙话。” 言外之意就是,那女人休想靠近我们夫妻,把人处理好你再过来说话。 孟达生叹气应下,袍袖一卷,从侍从手中卷过一件披风,手一抖把叶大小姐直接包起来,连头都包进去了,叶大小姐反应不及连抗议的话都来不及说,就被打包扔给侍从。 “把她送回房去,告诉漓水山庄的人,再守不住叶大小姐,就别怪我派人过去了。” 侍从点头没应声,扛着叶大小姐飞身离去。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别有用心 对孟达生,黎浅浅无话可说,在他追求蓝棠期间,她没有帮他说好话过,因为她一直觉得蓝棠心有所属,只是求而不得,才勉为其难的接受孟达生的陪伴。 对,陪伴,老实说,孟达生那根本就不算追求。 真要对人有情有意,想要与子偕老,那直接上门求亲啊!他没有。 也许是他的家庭环境所影响,也或许是他考虑比较多,但对他一直跟在蓝棠身边,却从未向蓝海直接表达求娶之意,黎浅浅其实是有气的。 所以后来孟家人对蓝棠的刁难,而后蓝棠退缩,黎浅浅都只提供了她能安心休息的地方,绝口不提孟达生的事。 蓝棠比她大,经的事,看的人只比她多,不会比她少,她面上不说,心里其实有底。 放胆试了一回,孟达生让她失望了,没事儿,咱就回来继续赖着教主吃香喝辣的,继续跟着她爹学医术,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世上,没有没了谁就不活的,她娘死的时候,她爹虽然也很想跟着去,可是因为有她在,她娘放不下她,她爹更放不下她,娘死了,她还有爹,爹要是也死了,她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她爹舍不得,有她娘的托付,她爹也不敢丢下她。 虽然这爹做的有点累,可好歹托女儿舅母们之福,也把她拉拔大了。 只不过遇上婚事,真是有够难的。 然而最后的结果是好的,那就好啦!蓝棠现在有夫有子,小日子过得可快活着呢!至于孟达生,还理他做啥? 黎浅浅见孟达生进来,便把地方让给丈夫,让他去跟老友叙旧。 自个儿则避到屋里去,正好刘二把鸽卫们传送过来的消息整理好送过来,她刚好去看这些消息去。 结果一打开的第一封信,就是孟达生疑似与漓水山庄叶大小姐订亲的消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会疑似呢?”黎浅浅拿着信问刘二,刘二苦笑,“这消息是漓水山庄叶庄主在酒宴上,不小心说漏嘴的,事后有人追问此事,他全推说自己喝醉了,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 黎浅浅冷哼,“他这是故意试探。” “是啊!”要是孟达生被人追问时,点头应下了,那自是皆大欢喜,要是没响应,或没给个确切的答复,那也很正常嘛! 经历过蓝棠和神剑山庄的事情之后,孟达生再学不乖,那他这辈子大概就是打光棍到底了。 神剑山庄那事到底是不是纯属乌龙? 外人不晓得,但与双方都熟的凤公子,自是知道内部消息。 神剑山庄的几位长辈们,都属意招孟达生为婿,何青芜何大小姐纵使有意见,也没法明说。 她堂兄少庄主何青峦知道她属意凤公子,可人凤公子打小在神剑山庄厮混到大,就从没对她有特别的表示,她想嫁,可人不想娶,她性子又傲,弯不下腰软不下身段去向凤公子示好,就示意堂兄何少庄主在凤公子身边敲边鼓。 只是何少庄主才懒得理会她,再说凤公子若对她有意,早就表态了好吧!从她及笄后,他就再不到神剑山庄就可以看出来,人家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否则知道她及笄了,就该请家人上门提亲,而不是从此绝迹,就是要杜绝何家人招他为婿的可能。 何少庄主也暗搓搓想,那时凤公子已经认识黎浅浅了,有时间他就往黎浅浅身边凑,哪还有闲功夫搭理他堂妹这个路人甲。 何庄主他们和孟家人商议好,便对外放消息,想以此把蓝棠逼退。 没想到成功逼退蓝棠,却也让孟达生与族人们撕破脸。 与何家这门亲事,自然也不了了之。 刘二叹气,对孟达生此人,他也是与之相处多年,虽然对此人的优柔寡断觉得不是很对味,不过好歹见面三分情嘛!知道他过得不好,刘二心里也替他难过。 “叶大小姐之所以跟在他身边,其实也是漓水山庄叶庄主的好算计,你想想,当初孟盟主对棠姐姐,那情份不就是这样处出来的吗?你现在为孟盟主难过,也是那段日子相处出来的情份所致。” 刘二点头,“叶庄主好手段,能让孟盟主把叶大小姐带在身边。” “不过投其所好罢了!”黎浅浅把下一封信拿给他看,整理的时候,他只粗略扫过一眼,并未细看,现在细看,他才晓得,这叶庄主竟然对孟盟主用了苦肉计。 在路上巧遇被人刁难欺凌的弱女子,孟达生这万年不改的习性,自然是又出手相救了!不过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他身边跟着不少人,遇到需人救助的女子时,他只需交代一声,就有人会去做。 那些落难被救的女子反倒想缠上来,只是见不到他的人,就缠着他手底下奉命救助她们的人。 直到成为旁观者,孟达生才发现,这些所谓的落难女子,真正被逼到绝境的,其实少之又少,大多数被救后,还有心思要攀高枝,一开始对伸出援手救她们的人感激涕零,等到发现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后,便不断打听他的身份和来头。 初时大家都毫无经验,被套话的机率达到百分之百,那些女子开始想办法巴结讨好他,有给他做衣服的,有给他做吃食的,也有想为奴为婢,就为报救命之恩。 孟达生之前这么做时,总会给凤公子招惹来烂桃花,巴结讨好的对象都是凤公子。 其实那会儿,他难免心有不平,明明出手相救的人是自己,为何她们讨好巴结的人都是凤三? 如今再看,就知道那些女子为何巴结讨好凤三了。 因为那时的自己,就是像个落魄的侠客,凤三虽与自己一道儿,但他身边有玄衣他们跟着,和自己一比,凤三就是家底丰厚,出门在外有人鞍前马后侍候着的名门侠士。 就算要报恩,那也是跟着凤三才能享福! 现在自己出门时,有侍从簇拥,攀上自己,就算做个报恩的丫鬟,也才有钱途嘛! 只不过孟达生这样防着,叶庄主却还是寻了个漏洞,寻了个托,让对方诈死,临终前把女儿托给孟达生,嘿嘿!孟达生自诩是名门正派,救了人,被人托孤了,他能不把人按要求送回来吗? 刘二却道,“可是叶大小姐身边侍候的,全是她漓水山庄的人,并非孟盟主的人啊!” “所以说,这位叶大小姐傻啊!叶庄主这算盘打得响,可惜他有个拖后腿的女儿。” 原来叶庄主费尽心思一番算计后,好不容易让孟达生松口,可是叶大小姐却是个娇气的。 孟达生再是武林盟主,他娘留给他的产业再庞大,他再有钱,他依然是个直男,所以他答应送叶大小姐回漓水山庄后,并未特意找丫鬟、仆妇去侍候她,而是把人交给他身边得用的侍从,解决。 才怪! 叶大小姐忍受不了身边围绕着的全是大男人,她要求丫鬟,还要年轻貌美说话轻声细语温柔的丫鬟,要一来就能上手,不用她教,只要一个眼神,丫鬟们就得知道她想干的那种。 孟达生以前虽然追着蓝棠满天下跑,可是蓝棠本身就很独立,黎浅浅虽小,但也是自己能动手做,就不用劳驾人的类型,因此孟达生还真没见过像叶大小姐这一款的。 不理会她,管她去死,是那个托孤之人硬把人塞给他的,又不是他自己乐意的,所以有意见,憋着。 显然叶大小姐不是那种逆来顺受型的,当他们一到城镇,她下车就开始哭天喊地,说孟达生欺负她云云。 疼女儿的叶庄主怎么可能放任女儿跟着孟达生一伙大男人上路,不放心啊!原本都把侍候女儿的下人安排好在人伢子那里了。 可惜他错估了孟达生怜香惜玉的程度,这家伙就没这根筋好吧!他根本就没去人伢子那里买人侍候他女儿。 其实想想也知道,任何一个人,被强塞了个麻烦,都只会想赶紧把烫手山芋丢出去,谁还会为山芋设想周到,还买下人侍候她咧!没叫她过来侍候人就很不错了!人家是托孤,又不是托付个祖宗,还得细心呵护娇宠着! 黎浅浅看来,孟达生的做法没错,叶大小姐受不了,在车下那么一吆喝,就把底给掀了,她奶娘哪舍得自小奶大的小姐受委屈,抢先冒出来,紧跟着丫鬟、仆妇们陆续登场。 最后连叶庄主派来保护女儿的侍卫都出笼了!他们是被孟达生一个一个拎出来的,不出来不行。 至此叶庄主的算盘已然全面曝光,孟达生也就不同他们客气了。 只要他们家小姐缠上来,他就把人扔回去。 不过怪的是,叶大小姐从一开始的怒气冲冲,到后来的娇羞撒泼,让孟达生搞不清楚她脑子里想些什么。 漓水山庄的人倒是知道自家小姐是怎么回事,这是看上孟达生了啊! 孟达生身边的人也有几个看出端倪,不过他们都不看好叶大小姐,毕竟此女实在太娇气,他们盟主需要的不是个娇滴滴,只会依附男人而生的女人,他们正气山庄需要一个在盟主外出时,能撑起正气山庄的当家主母。 黎浅浅一一翻看着鸽卫们送来的消息,“孟达生身边倒是有不少人很后悔,当初没帮棠姐姐一把的。” “那是自然,凤庄主夫人看着娇气,可实际上却是个巾帼,您看她这些年,医治了多少妇人。” 黎浅浅点头,光是蓝棠和产婆们一起培训出年轻的产婆们,就帮了不少孕妇和产妇。那可都是一条条人命啊!有的时候,一个产妇的亡故,不止是她和肚子里的孩子的事,她之前生下的儿女,她的丈夫、婆家、娘家都会受到影响。 蓝棠出嫁后就有孕生子,现在大多整理以前写的,还有她爹写的医案,有蓝忘送来的药王谷医案,她其实没什么时间帮人看病,也就身边的人病了,她才会出手。 然而就这样,就已够让刘二佩服的了! 蓝棠确实优秀,孟达生以前追着她跑,正气山庄里,孟达生的人对此都有些不满,因为主子把自家的事务扔给他们,也不管孟氏族人虎视眈眈想夺权,他们除要维护山庄正常运作,还得时不时被孟氏族人扯后腿,他们很累啊! 蓝棠当时名不见经传,她爹是有名啦!但那又怎样?中州大陆上的名医海了去,蓝海不过其中一个,有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他们后悔当初的眼瞎,要是孟氏族人刁难蓝棠时,他们出头帮一把,主子早就成亲,说不定孩子都不止一个了! 而且蓝棠和瑞瑶教黎教主那么要好,说不得如今沾光的就是他们正气山庄了!最重要的是,因为蓝棠嫁进凤家庄,连带着黎教主也跟着嫁进凤家庄,啊啊啊! 如果黎教主嫁进他们正气山庄,有这么个弟媳在,主子那些产业就有人帮着经营!主子就不用这么辛苦,现在孟氏族人虽说都被打老实了,可是只要主子一天不成亲不生孩子,等他百年之后,这偌大的产业还不是要落入孟家人手里? 唉!一步错,步步错! 就算黎教主还是嫁给凤公子,但有蓝棠这个好姐妹做枢杻,他们山庄一样能得好处啊!现在…… 在厅堂外的孟达生的侍从们,一个个懊悔不已,想到刚刚离开的黎教主,再看看凤公子,好吧!他们正气山庄还真没人敌得过凤公子的,不止相貌、武功和手段,都没人敌得过,所以他们山庄想把黎教主娶回去,嗯,不可能。 但凤公子和盟主交好啊!如果没有孟氏族人刁难蓝棠一事,盟主和凤公子还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现在嘛! 他们阴暗的想,该不会凤公子早知他大哥对蓝棠有意,所以在他们盟主追求蓝棠的时候,暗搓搓的给他们盟主穿小鞋,让蓝棠对盟主印象不好? 可是再一想,他们盟主又不傻,难道会看不出来? 正气山庄的这些侍从和护卫们想得脑袋好疼,屋里凤公子笑如春风对孟达生道,“如果你对那一位有意,便直接请人上门求亲吧!若无意,就派人护送她回去就好,不必亲力亲为,还亲自送她回府,她身边都有她家的人侍候保护着,你怕什么?” “到底是……” “你以为那人是真心托孤?假的,都是演戏的,哪!这是他们漓水山庄的人自己招的。” 孟达生诧异的接过那一迭纸,“他们怎么会自己招认?” “自然是漓水山庄起内讧,叶庄主的对头不想他找到靠山,所以把他的作为查得清清楚楚。” 孟达生苦笑,“这是想扯我下水,借我这把刀帮他摆平所有不服他的人?” “只要你踏进漓水山庄的地盘,你就摆脱不掉了。”凤公子叹气,也不知孟达生这是走那门子的运道,遇上的全是这样的别有用心算计他的人。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识相的趁早走 孟达生面沉如水,心里非常不痛快,任谁被人当面揭露这样的事,都不会太痛快,就算揭露此事的人,是真心为你好,是你的真好朋友,当事人心里一样难过此关。 “我知道你会不痛快,甚至会觉得,我是故意在揭你的短,不过,我是真看不惯那些人把你当手里的傀儡戏耍着。” 凤公子轻笑,孟达生抬头看他,忽然有股冲动,很想挥拳把那张俊脸上的笑打下来。 凤公子似是看出他所想,轻声提醒他,“你要记得一件事,你的武功略差我一筹,嗯,现在大概不止了,还有,你要是打了我,我家那位,肯定不会饶过你。新仇旧恨加起来,我怕你接下来要躺上十天半个月。” 孟达生想到以前对招时,黎浅浅出手之恨,不禁浑身一抖,“新仇旧恨?” “你不会以为,孟氏族人对大嫂的作为,就此一笔勾消了吧?”凤公子笑笑提醒他,“你是出手了,但我们还没呢!” 孟达生一凛,“不是吧?” “你别急着为他们求情,先自求多福吧!你以为只有我家那位对你和孟家有气?呵呵,别忘了,她们背后还有位长辈在啊!” 孟达生吶吶道,“可是……”如有气,当时在东齐,黎漱不该对自己出手了吗?还有蓝海。 “人家那是以大局为重啊!你以为你们这样子对人家,不会遭到回击?” 孟达生苦笑摇头,他还真没想过。他以为黎漱和蓝海当时没出手,是为了让他去对付孟氏族人,毕竟是他的族人,由他出手,没问题。 却不想,人家那是憋着气哪!“可是棠姐儿如今都已经出嫁了!”他们二位还会抓着这旧事不放? “你是不是对那两位有什么误解啊?”凤公子不解的问道。“你当初追求棠姐儿,表姑丈是点头了,可黎大教主可没有,他只是没表态而已。” 孟达生愣了下,“可蓝棠不是蓝先生的女儿吗?怎么黎大教主他……”连好友女儿的终身大事也要管? “呵呵,你忘了,棠姐儿可不止是我家那位的手帕交,还是瑞瑶教药堂的一员。”因为她已出阁,药堂执事的头衔是不是还挂着,凤公子不好说,只能很隐讳的提一句。 孟达生这才反应过来。 “还有啊!我知道你是怕家里那些人摆不平,所以虽在追求棠姐儿,却迟迟没有请媒人上门求娶,但你的行为却告诉所有人你在追求她,最后,婚事未成,你把人带回去,外头却传出你与神剑山庄大小姐订婚的事。” 凤公子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孟达生,“且不说孟氏族人为难他们父女的事,就说这一件,就足够让他们父女丢脸丢到家了。你知道后,没有第一时间反驳此事,任由事态发展,让棠姐儿父女脸上无光,这,才是我家那位和黎大教主想揍你的主因。” 想娶人家,一直用行动追求,其实还不够,没有过明路,没有上门求娶,正正经经的登门提亲,就是不对,之后传出他另订亲事,没能第一时间澄清,任由人拿这事欺辱蓝棠,凤公子觉得,黎漱他们忍到现在还没出手,真是肚量大啊! 却不知,黎漱之所以忍着,是因为蓝海拦着,蓝海觉得这事自己要负最大的责任,所以不能完全怪孟达生。 现在蓝海在南楚京城出不来,此地只有黎漱和黎浅浅两个,凤公子都有些担心,黎浅浅师徒出手之后,孟达生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活下来。 “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你对叶大小姐的想法为何?想娶她吗?还是……” “我现在不想成亲,还不想。”他以前还会有些不平,明明是自己救的人,为何全都冲着凤公子要报恩? 现在嘛!哼哼!他真是怕了这些别有居心的女人了!而叶大小姐算是其中之最,虽说是她爹设计的他,但她的种种表现,让孟达生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万一,他要真娶了这女人,她生下的孩子全跟她一个德性? 想到应该担起家族重担的儿子,遇事只会撒泼痴缠,孟达生不禁浑身一抖。 “对了,我记得蓝棠她们身边有个章……”孟达生只提了姓氏,没说全名,不敢说,怕凤公子误会,早在那时他就惦记着人家,不过那女人实在是美艳不可方物,而且能和黎浅浅她们混在一块儿,处得来的,肯定不是像叶大小姐这种人。 “她?你就别想了,人家已经有人订下了。” “嘎?谁?” “我大舅子。”凤公子略带得意的道,嗯,他这大舅子人英俊又聪明,还很有前途,完全不是孟达生这傻子可堪比拟的。 因为章老出自凤家庄,章朵梨也是凤家庄的供奉,又是黎浅浅的闺中蜜友,凤公子对她可能成为大舅子的老婆一事乐观其成。 孟达生叹气,好吧!自己真是出手太慢,看来只能随缘了! “你刚刚问我,对叶大小姐的想法是…。” “黎大教主在国都,我怕要是到时你还没把叶大小姐弄走,万一她借你养伤疏于防备之际,对你做点什么事,嗯,你怕是不娶人家都不行了!” 孟达生一惊,心底暗下决定,回头立刻把人送走。 不送不行,他绝对不想娶叶大小姐这样的女人为妻。 这一夜,一直到天蒙蒙亮,凤公子才带着醉意回来。 黎浅浅首次见识到,男人借酒装疯的本事,嗯,感觉真不好,腰酸背痛外加两腿发抖,想到这儿,她手一挥,男人立刻装痛哀嚎。 “哼!装,我叫你装。”伸手一拧,男人的腰肉其实很结实,根本拧不动,不过不妨碍凤公子示弱。 “痛。” “装。”黎浅浅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的踢他一脚,凤公子笑着抓住她的脚,夫妻两个在床上玩起摔跤来。 屋外春江面无表情的对不请自来的叶大小姐主仆道,“我家教主和公子还未起,叶大小姐还是稍候再来吧!” “她,他,他们!!!要不要脸啊!大白天的他们还窝在房里……”叶大小姐颤抖的手指指向内室的窗户,春江冷笑,手未抬指尖一道劲气袭向叶大小姐的手指头。 不过劲气未到就被人拦住了,叶大小姐身边的一名嬷嬷不悦的看着春江,“姑娘好大的威风!” “客气!客气!我在自家地盘上,护主心切,想来就算我家教主知道了,也不会怪我才是。” 那嬷嬷被春江这话挤兑的一噎,是,是她家小姐跑到人家地盘上,来对人家夫妻间的事指手划脚,可你一个丫鬟有什么资格置喙呢? 春江看着那嬷嬷一脸不服,似有话要说,立刻上前伸手剪住叶大小姐的手指头,“原来漓水山庄的教养就是如此,我们真是长见识了!” 叶大小姐只觉得手指头要断了,疼得直掉泪,嘴里还喊着叫嬷嬷救命,那嬷嬷上前伸手去拨春江的手,春江的手指头紧紧夹住叶大小姐的手指,顺着嬷嬷的手往下一沉,手微翘,叶大小姐的手指头就被扭了个方向。 “痛,痛死我啦!”叶大小姐被春江拖着走,她气得想跺脚,不过却被拉下游廊,嬷嬷飞身过去提脚就要踢春江,春寿冷哼一声,也跟着过去,伸手就和嬷嬷打到一块儿,叶大小姐带过来的丫鬟和其他仆妇,武力值不及嬷嬷,连叶大小姐都及不上。 更别说这里可是黎浅浅夫妻住的客房,除春江、春寿之外,杨柳她们武力值都不弱,还有玄衣和刘二他们,只不过目前动手的都是女的,他们,嗯,都是男的,不好动手,只能在旁观战,并且把漓水山庄的护卫挡在外头。 开什么玩笑,这里是我家教主和公子的住处,是你漓水山庄撒野的地方吗? 漓水山庄的护卫们不是很懂自家大小姐在想什么,不过,近身侍候的丫鬟们和嬷嬷都有点了解她在想什么。 还能是什么,看到凤公子的颜,她想换人作夫婿了呗! 只是她也不想想,这凤公子的妻子是什么来头,想仗着她爹的势,逼退人黎教主?不晓得瑞瑶教吗?不晓得黎大教主吗? 和春寿打到一块的嬷嬷心里苦啊!她家这位大小姐,被庄主夫妻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这世上的男人,都是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庄主夫妻把女儿宠上了天,可收拾残局的从来都不是他们夫妻两,而是他们这些苦逼的下属们。 残局收拾不好,叶大小姐还会回家告状,他们这些吃力不讨好外,还得忍受庄主夫妻的责骂,有时想想,自个儿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给漓水山庄卖命是何苦来哉啊! 嬷嬷边和春寿对打,边想着,一会儿是不是卖个空,顺势弄点伤回头就以有伤在身,无法再为漓水山庄效命为由,趁早走人时,砰地一声,嬷嬷已然飞了出去,撞到墙边一棵大树,然后弹向墙壁。 得,飞出去时,嬷嬷心说,连身边侍候的丫鬟都这么厉害,她根本连装都不用装,就被打败啦! 撞到墙滑落地面时,她只看到叶大小姐惊恐万分的双眼,嬷嬷心说,成了,不用装,大小姐就已经被自己的伤势吓到了!没有自己这个靠山,想来她,应该会老实了吧?嬷嬷闭上眼无力的晕过去。 “嬷嬷,嬷嬷?”叶大小姐看着自己身边武力值最高的嬷嬷被打飞出去,惊恐万分之余,冲着春寿喊,“杀人啦!杀人啦!孟大哥,快来救救我啊!” 春江冷笑,“叶大小姐原来是有主的人啊!那怎么跑我们教主这儿来管闲事呢?”指间一施力,直接把叶大小姐那根手指给折了。 十指连心,叶大小姐痛彻心肺,提脚就去踢春江,春江哪是她应付得来的,伸手一点就点了她的穴,再不能动弹也出不了声的叶大小姐气急,瞪着她那双大眼睛直勾勾的对着春江。 春寿毫不怀疑,要是这位主能动,咬也要咬春江一口吧! 春江甩叶大小姐一巴掌,“叫你不请自来的吵吵吵,什么教养,还说是什么名门大家的千金小姐咧!我呸!以为姑娘看不出你的龌龊心思?不要脸的是你吧?叶大小姐?”春江冷哼一声,又甩她一记巴掌。 左右两边各一个巴掌印,十分对称。 “来个人把她领回去,否则我就把她剥光了扔出去,非亲非故的跑到我们院子里来,对着主人家指手划脚的,漓水山庄真是好教养,把你们家小姐管好,否则,本姑娘不介意帮你们漓水山庄打打名气。” 漓水山庄的护卫想进来把自家丢脸的大小姐弄出去,可是玄衣他们挡着,他们进不来,只能靠叶大小姐那几个丫鬟,和仅剩的仆妇把人半抱半抬的弄出去。 在他们狼狈不堪,要出院子时,内室突然发出两道劲风,一道直直朝叶大小姐丹田而去,另一道则是把前一道打掉。 叶大小姐的人吓得手一滑,直接把人掉到地上,叶大小姐先是手指被折断,现在又被人摔到地上,全身疼痛不已,可惜有口难言,她不知发生何事,抬着她的下人们也不晓得,只知刚刚有股杀气朝她们过来。 幸而有另一道劲气解围,可她们还是怕得全身发抖。 “那就是个麻烦。”凤公子抱着妻子道。 “所以才不能在咱们这儿出事。”黎浅浅白他一眼,拉着他去更衣,被外头那么一闹,她没脸再和他厮混,凤公子因此怒不可遏,才会愤而对叶大小姐出手。 “这种事要再多来几次,你的幸福不保。”凤公子拉着她的小手往自己某处探去。 “不要脸!”黎浅浅又羞又气,脸红的捶他。 夫妻两在屋里打闹,外头玄衣和刘二已经上前处理,玄衣一手拍一个,把那些个吓呆的丫鬟及仆妇拍回神,刘二则在盯着她们,把叶大小姐再次半抱半抬的弄起来。 “你们稍等一会儿,我让人把车弄过来了。”刘二道。 叶大小姐的丫鬟们个个觉得这真是个好人,看到自家马车来了,丫鬟们松了口气,仆妇们倒是记性好,还记得被丢去撞墙的嬷嬷。 刘二二话不说,朝春江她们使了个眼色,春寿便走过去,把嬷嬷扛起来,走到马车前,问,“放哪?” “车里,车里,谢谢。”仆妇们忙让路给春寿,春寿便把昏迷中的嬷嬷扔上车,恰恰与不能动弹的叶大小姐并列躺在车里。 “看好你家大小姐!别再让她手伸那么长,管到人家家里去啊!” 春江冷冷的对丫鬟们道,丫鬟们噤若寒蝉只呆呆点头,这种时候只有老实应下的份,完全不见她们平时仗着漓水山庄,欺负人的高傲嘴脸。 客栈的伙计们见状,纷纷奔走相告,普天同庆啊!漓水山庄那些死丫头也有老实的时候啊!真是难得一见! 孟达生因有事出去,回来时,正好看到漓水山庄的马车把叶大小姐送回所住客房。 命人去打听后,孟达生冷笑,“吩咐下去,叫漓水山庄的人收拾东西,今天就把人送回去,他们要是有异议,就告诉他们,此时不送回去,难道要等他家小姐回复后,又去找人麻烦吗?” 识相的就趁早把人送走,免得回头那位大小姐又要发疯,他们控制不了人,等到一发不可收拾时,看他们怎么向叶庄主夫妻交代。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憋着 叶大小姐被送回家之后,自然是大吵大闹一番,还指着她爹,控诉他不疼自己了,她要去找祖父母告状云云。 叶庄主被女儿吵得脑仁儿疼,偏偏叶庄主夫人也是站女儿那边的,“既然早知有凤公子这么一个人,庄主怎么不早去跟他把亲事订下来,我可是听说了,凤公子都快三十岁了,却是今年才成的亲。” 言外之意就是若你早去提亲,说不得这门亲事就是咱女儿的了! “你以为我不想?可你看看咱们女儿,再想想我在江湖上的地位,跟人家能比?还有,你以为人家为什么不早成亲,还不是因为黎教主要守孝吗?” 咦?叶庄主夫人愣了下,追问丈夫,“难道,他们这门亲事是早就订下的?可凤老公子他们在时,可都没声没息呢!” “你懂什么?不早公开,那是人家女方家人护着孩子呢!”叶庄主有些不悦的甩妻子的手,“凤公子的未婚妻说出来是很风光,可是难保不会有一堆女人上门找麻烦,人家黎大教主疼徒弟,舍不得她早早被这些人骚扰,所以不肯公开。” 这是叶庄主自个儿想的,看看人家黎教主这些年,带着瑞瑶教闷声发大财,就知道黎大教主这么做是对的。 要是早早公开这小两口的婚事,对凤公子有意的那些江湖女侠,还有那些有意招他为婿的武林名门世家,多多少少都会刁难在各处发展的瑞瑶教教众。 但因为没说,而且,凤公子之前虽常常跟在黎教主身边,但有黎大教主,还有蓝棠父女,以及孟达生这些人在,大家关注的焦点,全都在孟达生、蓝棠等人身上,至于黎教主,一个没什么本事,被圈养保护得滴水不漏的废材,谁会对她多关注。 而且听说,黎教主身边除了蓝棠之外,还有个美艳绝伦的大美人儿,所以直到现在,这位黎教主的样貌及武力值为何,外界只能雾里看花,谁也不知道,黎教主的武功好不好,样貌是清秀、美丽还是丑陋不堪。 不过呢!听说这位黎教主的亲爹是南楚的将军,还因军功封了爵位,她两个哥哥也是,但略逊她爹一筹,所以只有她爹的侯爵位能世袭,她哥的伯爵则不能。 重点是,她父亲、三个哥哥都是英伟俊美的美男子。 黎教主和她三个哥哥是同父同母,所以合理推论,她应该长得也不差,嗯,应该不只不差而已吧?否则凤公子那样一个样貌出众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看上她?就算是因为日久生情,那也得看的顺眼才下得了手嘛! 叶庄主这里脑洞大开猜测中,那头他闺女儿已经把叶老庄主夫妻给请出来了。 叶庄主被请到父母住处时,心里是很不高兴的。 人家凤公子已经成亲了,女儿现在在家里吵吵吵,是想怎样?她要去逼退人家正室?还是说她要直接去给凤公子作妾?虽然漓水山庄和凤家庄相隔千里,但是,他可没少听人说起,之前凤庄主成亲,携妻回家的路上,就遇上个脑子抽了的。 人家才新婚,他就派人去人家凤家庄,提议把他闺女儿嫁给凤庄主做二房,然后,嗯,就没有然后了! 他可不想拿漓水山庄去重蹈覆辙。 叶老庄主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不过脑子还在,就是叶老庄主夫人疼孙女啊!没办法,她就想生个娇娇美美可爱萌死人的小闺女,偏偏事与愿违,她这辈子连生七个儿子,都是壮丁啊!就是没个闺女儿! 好不容易大儿媳妇就生了那么一个娇娇萌萌的小孙女儿,老太太直接就把孙女给宠上了天,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啊! 孙女儿一回来,就哭闹着说她爹欺负人,老太太第一个就不肯了,孙女儿出远门一趟,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她爹就欺负人呢? 这怎么行?于是老太太就命人把长子夫妻给叫过来,另外六个儿子、媳妇和孙子们也全都叫过来。 叶大小姐坐在祖母身边很是得意,看着底下她爹娘、叔叔、婶娘和哥哥弟弟们全都老老实实跪着,她很是得意,小鼻子翘得老高,殊不知,底下跪着的大家对她是怨念不已。 一个小辈,凭什么叫他们跪她?也不怕折寿?!这是婶娘们及嫂子们的一致想法,至于叶庄主夫人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刚刚被丈夫的话砸得有点晕。 想到自己一直很喜欢的锦衣坊和天宝坊,竟然全都是瑞瑶教的产业,叶庄主夫人脑袋还有些蒙,她的陪嫁中就有卖珠宝首饰的银楼,可是她那不过是小打小闹,本钱不多,别说每季了,就是每年推件新款,都是不可能的事。 掌柜和伙计不是没想过要做大,不过本钱和本事是硬伤,就连抄人家天宝坊的图样,都做不出来啊!没办法,天宝坊财大气粗,请的工匠他们挖不过来。 还有锦衣坊,她生完孩子之后,身材走样严重,她严格控制吃食,还勤加运动,可惜都无效,她回不去曾经的弱柳扶风,只能一直维持珠圆玉润。 可在她去锦衣坊后,坊中的女侍帮她设计一番后,现在的她,利用服饰的色彩和款式,比起之前精神好看许多。 虽然还是没办法减肥成功,但至少比起之前好多了。 锦衣坊的女侍说,减肥减肥不能急于一时,要慢慢来,她们提供的,不过是在这段过程中,利用服饰来让她们心情愉悦。 毕竟她变胖,也不是一蹴即成的,而是因为食量慢慢增加,而渐渐变胖的,既然如此又怎能要求身体在一夜之间就瘦回来? 叶庄主夫人记得,那时她拉着那女侍问,她们怎么知道这些,那女侍是怎么说的?是我们家教主教的。 她那时以为她们口中的教主,已然是四、五十岁的夫人了,否则怎么会懂这事,现在回想起来,叶庄主夫人方知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人家有本事,未必就一定要比自己年长啊! 和这样的黎教主相比,她的宝贝女儿,似乎除了痴长年岁之外,好像什么本事都没有啊? 论家世,是,漓水山庄在赵国江湖上地位不弱,论出身,女儿是庄主嫡女,容貌出众,但那又怎样?女儿是学了武,可自家人知道,那武力值是灌了多少水的。 除此之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她样样不通,更别说女红中馈,认真想,女儿到底有什么优点拿得出手的? 叶家二老爷等兄弟们,早就已经习惯母亲偏疼孙女的行为,今儿不过是叫他们跪下训话,大哥家的侄女大剌剌的坐在母亲身边,看着他们跪在地上,又没要求他们做什么,还是别多嘴,省得惹祸上身。 只是事与愿违,老太太很快就进入正题,要求儿孙们帮叶大小姐嫁给凤公子。 众人额角冒汗,他们家老太太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啊?他们漓水山庄在赵国是有点地位,可是出了赵国,谁知道你漓水山庄是什么东西? 再说了,人家才新婚!新婚啊!他们去帮叶大小姐抢男人?他们真,没那个脸也没那个胆。 大家都听说过徐家的事,听说徐门主现在已然大权旁落,当家做主的是他的长子,只是底下几个儿子不服气,现在闹得有点凶,徐秀梅这个罪魁祸首听说下落不明,有人说她进了赵国皇子府中作妾,也有人说她在路上被人杀了。 说词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能当真。 他们不觉得自家漓水山庄能和点苍派相提并论,不止叶二老爷他们这么想,叶老庄主也如是想。 “你在发什么疯?为孙女儿去拆散人家夫妻?你当你是什么东西?宫里的太后还是皇后?就是公主、长公主要择婿,也不敢拆散人家夫妻。” 叶老庄主重重拍桌,大声呵斥着,开什么玩笑,家里这些人没见识,他可是亲眼见识过,黎漱那恐怖的武力值,一剑挥下,围着他的那近百个黑道贼子就这么没了性命。 那个时候,黎漱几岁?不到二十吧! 叶老庄主还记得,那时黎漱身上带着孝,黎老教主刚刚弃世,当时他看到黎漱的时候还在想,这孩子不在家里好好为他爹守孝,跑到赵国深山里来干么呢? 也许是因为受了委屈,也许是因为亲人过世心里难过,黎漱那时出手可是毫不留情,一剑挥下贼子们身首异处,他当时身受重伤,只看到危机解除,便放心昏了过去,等他醒来,已经在山下客栈里养伤了。 听客栈伙计们说,送他来的,是两个少年,一个身上带孝,那肯定是黎漱,另一个嘛!他猜不出来,伙计们也说不知。 直到养好伤,派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时,个个满脸惊恐,一问才知,当初在背后算计他的那些人全都死了!最可怕的是,那些人全是一剑毙命。 江湖中人打打杀杀是生活常态,就算有人死了去报官,官府也不会管,因为他们没本事管,这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侠士出手,别说动刀动剑了,就是掷根筷子都能要他们小命,衙差们就算知道谁杀的,也不敢出手抓人。 只要他们别杀一般老百姓,官府一般是不会管这些武林人士之间的纷争的。 叶老庄主也就是因为如此,才会一直认怂憋着,等自己伤养好了,再找那些人报仇,不想,竟然有人先他一步,把那些人给杀了? 这个…… 后来他才晓得,黎漱那天到自己遇袭的山上,并非偶然,也非巧遇,他也是被人设计的,只不过他武力值比自己高上好几倍,所以那些想着要挖一次陷阱,收获无数的家伙就这样被他们自己给坑了! “凤公子的妻子是黎漱黎大教主的徒弟?” “是。”叶庄主点头应声。 “那就是了!黎大教主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件事,到此为止,要是让我知道,有人阳奉阴违,就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叶老庄主看着老妻厉声道。 叶老庄主夫人自小就是顺风顺水,到老也是丈夫、儿子、孙子们捧着的,哪曾受过丈夫这样的对待,当下就要撒泼。 叶老庄主冷冷的看着老妻,“你记好,当年,若没黎漱救我,你就不会有这些年的好日子过,你要是纵着她,去找黎教主的麻烦,那你现在就可以给我从这个家里滚出去了。” 叶老庄主夫人张了嘴还没开始喊,就被丈夫的宣言给弄蒙了,救他?黎大教主和凤公子的妻子有什么关系啊? 看妻子一脸蒙逼,叶老庄主还有什么不懂的,肯定是老大家的这个孙女隐瞒了她祖母不少事,才会让她祖母不管不顾的下令,要儿孙们帮她跟人抢男人。 “老大媳妇,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叶庄主夫人其实很冤枉,她是宠女儿,可是主力是婆婆啊!没看她女儿什么都不会,对,她想起来了,她闺女儿唯一的优点就是撒娇卖萌。 只不过这一招,大概只在家里见效吧? 她带女儿回娘家探亲,娘家的兄嫂和侄女、侄媳们似乎都对女儿不怎么样,唯一把女儿疼入骨的,大概就只有她娘一个。 本来她还想亲上加亲,把女儿许给娘家侄儿的,本来她都和她娘说定了,可是嫂子们不答应,后来,她娘过世,这门亲事只能放下。 因是外嫁女,她要守母孝,女儿也要为外祖母守孝,孝期才过,丈夫就说他相中一个好女婿,然而这人不太好搞定,要把女儿送出门演场戏,等他送女儿回来的路上,小两口可以培养感情。 结果…… 女儿是回来了,可准女婿人选压根没出现,这也就罢了!女儿还哭着闹着要嫁凤公子,不要嫁孟达生了。 “儿媳有错,请公爹息怒。” “我娘没错!爷爷,你干么骂我娘啊?”叶大小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她全程都在对跪在底下的兄弟们做鬼脸。 等听到祖父勃然大怒的声音,她才稍稍回神,只不过她压根就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祖父先是凶祖母,后又凶她娘,叶大小姐不爽了!生气了!我生气的后果很严重喔! 叶老庄主被孙女这一吼有些反应不及,老子活到这么大,还没哪个小辈敢这样对老子的。 连话都懒得对叶大小姐说了,直接交代自己的亲信,“把她给我关进祠堂去,亏她还是你们婆媳教养大的,自小锦衣玉食,就养出一个想夺人夫不讲理的丫头来?” 黎浅浅对漓水山庄里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知,凤公子倒是派人去盯了下,知道黎漱竟然曾救过叶老庄主,不由大吃一惊。 写信去问黎漱,黎漱根本想不起来,还是看到凤公子信上说,算计叶老庄主的人都被人挑了,他才稍稍有些印象。 凤公子把黎漱的回信拿给黎浅浅看,黎浅浅不得不为,当年算计黎漱及叶老庄主的人一掬同情之泪。 他们挖了坑想先对付叶老庄主,有了成功经验之后,再来对付黎漱,成功的机率才能提高。 毕竟齐氏家主的要求,和算计叶老庄主的人不同,她要的是留黎漱的命,但重伤,这样她才好操作嘛! 谁知黎漱不按牌理出牌,人家约他三天后,他提前就来了,然后就遇上叶老庄主被害的现场。 救人之后,让蓝海医治他,他自己则是去找邀他三天后去山里打猎的人,正好听到他们在说,今天先把叶老庄主办了,之后他们对付黎漱的时候就能稳操胜算啦! 听到这里,还有什么疑问,这些人就是要对付自己的家伙。 统统一剑收拾了,他却不知道,自己漏掉了真正的幕后主使者齐氏家主。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救命之恩 齐氏家主那时恼黎漱不给自家面子,她托大长老说亲,把自家孙女许给他,那是看在他是瑞瑶教新任教主的份上,否则,就他一个毛头小子想娶她孙女?哼哼! 所以气头上,她便找人去修理他。 本以为不过是个毛孩子,他娘死得早,他和他爹关系并不怎么好,想来也没教他什么,她找的人可都是道上数一数二的狠角色,她只想教训人,可不想把人弄死,所以才有那句但书,别把人弄死。 一来弄伤了,把人接回来,再派孙女去照顾他,相信日久生情肯定能奏效,二来,把人弄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总好过被大长老那别有居心的家伙逼着娶别人。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找的人全都被弄死了!黎漱毫发未伤,她带着孙女候在医馆附近,就等人被送进医馆后,她们好把人带走。 没想到他们根本没去医馆,之后听说山上发现好些人死于非命,官府衙差查清身份后,把尸体拖回山下的义庄暂时安放,然后命人通知家属,只说是两方斗殴,双方死伤惨重。 齐氏家主本还想去义庄认尸,不过被身边的人劝住了,不过她一直很担心黎漱会不会自暴自弃,就这样死在那些人的手里。 因为山上死了这么多人,官府和江湖上不断有人上山,她怕有个不测,就带着孙女回国都,后来才晓得,那时为何有那么多人上山,因为她请的那些人压根就没去,只是派自家小辈去做这事。 毕竟点子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毛孩子嘛! 这些人的小辈托大,在约定的日子之前,还另外接了一单要试手,那人是赵国武林中的耆老之一,漓水山庄的叶老庄主。 接了她生意的那些人得知家中小辈全军覆没,急忙上山查看,又去义庄认尸,确认死的都是自家小辈后,他们心里暗暗怀疑,是小辈们自做主张接的这单生意出差错,叶老庄主老而弥坚,一个人扛住了这些小辈们的攻击,还将之一剑击毙。 只是他们不解的是,叶老庄主明明是个使刀的,没听说过他会剑法,难道是直到生死关头,才把剑法使出来? 可是也没发现叶老庄主的踪迹啊?他到底是生是死,有没有受伤啊? 这些人全都不晓得,直到把小辈们的棺木拉回家,才知道该糟!动手杀人的根本不是姓叶的老家伙,而是面前的勾魂使者,可悲的是,直到他们咽气,也不知道送他们去死的究竟是谁。 齐氏家主可是花了大价钱,请动这些老家伙办事的,虽然他们失败,家中小辈死的凄惨,可那与她何干?收了她的银子就得办事! 没想到得到的消息却是,他们全都死了!最扯的是,他们家里幸存的人都没看到是谁动的手。 齐氏家主提心吊胆好久,就怕黎漱找上门来,幸好他没来。 也是因为如此,齐氏家主深刻的认识到了,黎漱的武功高深莫测,后来虽与大长老合作,让黎漱娶自家孙女,可是她都只是在大长老那里提一句,从来不敢强硬为之。 大长老虽觉她前后态度转变得太明显,不过齐氏家主是个女人,女人善变,不会因为她们年纪大了,就不再善变了,嗯,相反的,反倒是更加善变,还不许人问原因。 黎漱早将这事丢到脑后去了,现在被黎浅浅一提就想起来了,那个时候谨一还没跟在他身边,他想了想,把这事和谨一提。 “你觉得浅浅他们两突然提起此事是……”黎漱想到他们上次说到孟达生的事,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孟达生特异功能,专为身边人招惹烂桃花。 谨一脸都黑了,因为想到自家侄儿,不就是因为无意中在孟达生救人时,恰好在一旁就被人误会是救命恩人,然后心心念念的要对自己以身相许好报救命之恩。 “肯定又是孟达生招来的烂桃花。”之前孟达生还在追求蓝棠时,就曾经为凤公子招惹了无数朵烂桃花,幸而凤公子自己心里有数把持得住,否则,他是绝对不会答应把小徒弟嫁给他的。 “我这就让人去查。” “我觉得同时派人去查查这个漓水山庄。”黎漱若有所思道。 谨一点头,转身出去。 黎浅浅她们这里,把叶大小姐打包送走之后,孟达生跟着他们往国都来了。 不过才走没两天,就又在路上看到一个落难姑娘。 凤公子没和孟达生一起骑马,而是一直赖在黎浅浅的马车里头,春寿她们被挤的没位置,只能坐到后头的马车去,只有春江和玄衣两个就坐在车辕上,玄衣客串车夫,春江则时时留心车里动静,就怕黎浅浅要人侍候。 玄衣赶着车,边劝她放宽心,“有我们公子在,还怕你们教主没人侍候?放心,放心,我们家公子啊!是宁可委屈了他自个儿,也绝对不会让你家教主受委屈的。” “是吗?男人空口说白话的时候,总是说的很好听,等发生事情的时候,就会找各式各样的借口来搪塞人了。” “呵呵,我家公子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走着走着,前头队伍停下来,春江笑着托腮问他,“你猜,前头发生了什么事?” “我猜啊!肯定又是发现什么落难小姐了。”玄衣笑着把车停下。 凤公子耳力好,没出马车就把前头发生的事听全了。 “怎样?”黎浅浅懒懒的在他怀里翻个身,睁开睡得迷蒙的眼睛问。 “又一个落难千金,不过这一个的武力值不弱,就算我们不停下来帮忙,她自己也能扛过去。”就是硬扛过去后,大概会需要休养个三个月半年吧! “喔!”黎浅浅打了个呵欠,“那现在,孟大盟主现在停下来,是……”又派人去帮忙了? “这次他没派人去帮忙,之所以会停下来,是因为他们挡着路了。”凤公子冷笑,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在玮城与章城之间的大马路上,因为已经接近玮城,所以路上行人不少,周遭空矿地方很多,就算要打架,也不至于打到马路中央来挡住人的去路。 之所以打到路中央来,无非是想要寻求帮手罢了!肯定是远远的看到孟达生他们一群人人高马大,看着就是武林同道,所以才故意打到路中央来挡住他们,好叫他们施以援手。 可惜估算错误,车队是被他们挡住了,可是马背上的骑士们却都不曾下马,也不曾开口,只是静静的远远的看着他们打架。 “喂!兄台可否施以援手?”明显落败的一方中,身着青衣的男子看到孟达生一行人时,眼睛一亮,随即张口求救。 “几位大侠,还请让让道,我们拿人钱财与人消财,不好擅离职守。”得了孟达生授意,大声回应的是孟达生的亲信。 他这话一出,对面略占上风的黑衣人们哄笑起来,“小子,别以为人都是傻子,没那么容易被你们师兄妹几个骗了。” “我呸!谁骗你们了!那个大鼎明明是你家少爷自己相中的,我们不卖,他还死命要买,怎么?买回去之后觉得吃亏了,就赶着来找人麻烦啦?”青衣男子身边一名身着大红锦袍的男子呛道。 “明姑娘,你现在说是我家少爷相中的了,可在之前,明明就是你硬推给我家少爷的,要不是我家少爷……”眼瞎,看上你这个不男不女的野丫头,他怎么可能花一万两白银买个假青铜鼎回去。 后头的话,他们不好说,因此就被青衣男子那边的人逮着机会嘲笑不已。 黎浅浅坐起身,抬手拢了拢头发,凤公子道,“春江,进来给夫人梳头。” “是。”春江钻进来,拿出车底箱子里的镜奁,为黎浅浅梳头,凤公子坐到门边去,听着外头的闹剧。 听他们直在那儿瞎扯,却不肯让道,凤公子有些上火了,“去个人问孟盟主,看是要怎么处理,太阳快下山了,若赶不到宿头就扣钱。”这话是配合孟达生的亲信,玄衣点头,示意身边的骑士上前问话。 孟达生笑着对骑士道,“行,我们这就赶路。”说完话,驾的一声带头前行,他甩着马鞭把挡在路上的人全都打了,他一动,身边的人也跟着动,还想挡着路不让,好逼孟达生他们出手相帮的青衣人,以及黑衣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震住了。 狼狈退开之后,青衣人身边的红袍假男人明姑娘气得直发抖,这什么人啊!不帮忙就算了,还抽他们? 气冲冲的想要上前找人理论,青衣人却紧紧拉住她,黑衣人们在看到孟达生一行人衣上和马上的徽记后,全都不作声的退到路边。 那可是武林盟主的徽记,不是他们能惹的,再看后头马车上的徽记,瑞瑶教及凤家庄的徽记,又是两个不能惹的。 他们今儿的运气怎么这么好?这三家的人齐聚他们这小地方? 章城不过是个小城,他们少爷是城主的独苗苗,章城主的儿子与儿媳在孙子尚小时死于非命,仅剩这个宝贝孙子,章城主自己武功高强,可对孙子却狠不下心,无法要求他练功,只能花钱请人保护他。 然而被这样娇宠大的孩子不发展成熊孩子的,实在少之又少,章少爷就是其中之一,他不只娇生惯养吃不得苦,他还眼高手低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蠢货。 他耳根子软,只要漂亮的姑娘在他面前哄几句,他就对人掏心掏肺的,实在是个傻货啊!他家纵有千万家财,可也禁不起他三天两头的为买珍稀古玩掏大钱啊!尤其是其中不少都是假的。 章少爷就是标准地主家的傻儿子!黑衣人的头头想到这不禁感叹,这要是换成自己有这么多钱,肯定是要好好栽培儿子们读书,有朝一日能扬眉吐气为家族争光,结果人章城主花那么多钱,就只为求孙子能开心。 只能说同人不同命啊! 章少爷被骗了这么多次,却没有一回像这次如此惦记着那个大红锦袍的明姑娘,因此他们除了要把钱给要回去,还得把这个骗子带回去,好一解章少爷的相思之苦。 车队走了,被堵在后头的人车也动了起来,明姑娘气鼓鼓的甩掉师兄的手,“二师兄,你刚刚拉着我不放干么?” “你别闹了,刚刚马上那几位,是武林盟主的人。” “那不是正好吗?叫他们帮我们做主啊!” “你傻啊!你可别忘了,他们是为了什么追着我们不放的。”二师兄提醒她。 明姑娘这时才反应过来,唉呀!他们卖了个假货给姓章的小白脸,所以黑衣人才追着他们不放的。 “赶紧走,赶紧走。”二师兄拉着明姑娘施展轻功,借着路上川流不息的人车避开了去。 等黑衣人反应过来时,对面已经看不到明姑娘她们了。 “头儿,追丢了,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回去复命了!”黑衣人的头儿很是不爽,可是他能怪孟达生他们吗?不行,若不是明姑娘几人把他们诱到路中央来,他压根就不想在人前露面的好吗? 他看着路的对面,那里已经没有人,路上人来人往的,因为已经临近玮城,不好在此地闹得太大,一扬手,招呼众人撤退。 二师兄几个人这时已经离玮城城门很近,“现在正要进城的,是不是就是刚刚见死不救的那队人?” “师妹,你够了!人家救你是情份,不救,是本份,我且问你,你同人家有情份吗?认识吗?相熟吗?凭什么把陌生人扯到我们的事情来?” “可是,我们学武之人不就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吗?” 二师兄旁边一个圆脸穿蓝衣的男子嗤笑,“明师妹,亏你有脸说这样的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昨儿在路上看到那个卖身葬父的女子时,你是怎么说的?” “我又没说错,她确实可能是假扮的嘛!那个章少爷出钱要买她,她不是一口就应下了吗?可见她就是借机攀高枝的嘛!” 蓝衣男子身边一橙衣少女笑,“是啊!是啊!就只有我们明师姐最高尚,做事情从来只为师门着想,从来就没想着攀高枝嫁入高门。” “你!”明姑娘怒气冲冲扬手就想打人。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师父是掌门,就想仗势欺人,你的伎俩谁看不出来啊!你不想帮那个女人,不过是因为她长得比你漂亮,更重要的是,章少爷出手帮她了,你嫉妒。“ “你胡说。” “我是胡说,可是师姐你敢摸着你的心说,你没这么想吗?”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付出代价 明姑娘无言以对,只能悻悻然的扭头不看大家。 其他人大概早就习惯她这性子,橙衣少女原还想再说什么,不过被圆脸男子拦住,不让她再说话,橙衣少女愤然跺脚,狠狠的瞪了明姑娘一眼,才转身离去。 二师兄冷眼看着没说话,只在大家都进城之后,才招呼大家一声,往熟悉的客栈去。 无巧不巧的,恰与黎浅浅她们投宿同一家兴来客栈。 兴来客栈背后的金主,是赵国首席皇商辜家所有,所有的兴来客栈都有一样的外观,格局也都一样,去过一家之后,再去另一家,就会有种好像回到第一家客栈的感觉,要不是里头的掌柜、伙计长得不一样,说不定还真有人会弄混了。 黎浅浅她们之前住的,不是凤家庄的凤栖客栈,就是瑞瑶教的福满园酒楼,住到这间兴来客栈,也算是个意外。 玮城并没有福满园酒楼,凤栖客栈则在日前遭了祝融之吻,虽没酿成大祸,但厨房半毁,就算赶工另起间厨房,厨房库房里的食材全都付之一炬,重新采买到能开门营业,总得等上十天半个月。 掌柜的没想到,自己首次在自家公子夫妻面前露脸就出了这种事,都快难过死了,凤公子好生安慰他,所有的人都安然无恙就是不幸中的大幸,其他的慢慢收拾就是,至于闯祸的罪魁祸首可别忘了要好好处置。 其实不用凤公子说,掌柜的也恨不得把那小贼给凌迟了,可惜他不能,因为那是他闺女儿。 自家女儿闯的祸,做父母的也只能认了! 明姑娘一行人在柜台订房时,黎浅浅她们正好从外头回来,双方并未碰到面,不过,当小二领着明姑娘她们去客房时,与黎浅浅她们正好撞个正着。 黎浅浅之前是坐在车里,所以并不知明姑娘她们就是之前在路上拦人解围的人,春江却是坐在车辕上,所以她对明姑娘等人的样貌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她悄悄对黎浅浅说了明姑娘一行人的身份,黎浅浅点点头,随即目不斜视的走过去。 她年纪轻个头娇小,虽梳了妇人髻,可看起来就是娇娇嫩嫩的小姑娘,没有半点威胁感,反倒给人一种好欺负的错觉。 凤公子因要察看凤栖客栈的损失情况,所以派玄衣护送黎浅浅她们先回客栈。 倒是没想到,会和明姑娘她们遇上。 至于孟达生他们,早早就进房休息吃喝去了。 所以黎浅浅她们认的明姑娘几人,明姑娘她们却不认识黎浅浅她们,只是明姑娘师姐妹几个忍不住直盯着黎浅浅她们瞧。 因为,黎浅浅一看就知道是主子,她身边的几个女子应该是她的丫鬟,黎浅浅这做主子的穿的是锦衣坊最新一季的服饰也就算了,连她身边的丫鬟身上穿的,也全是锦衣坊最新一季的服饰? 这是做主子的财大气粗?还是…… 那个穿橙衣的少女想到了,之前二师兄在路上看着那车队过去时的表情,忽然有了想法,心道,眼前这位该不会是凤公子的新婚娇妻吧?天哪!天哪!没想到黎教主竟然长这样?! 真是太可爱了!橙衣少女看着眼前的少妇,感觉就像看到了可爱萌动的小猫咪,虽然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可是感觉就是萌萌的,让人好想好想上手摸一把,啊!好可爱啊! 而和橙衣少女不同想法的明姑娘,则在想,这小姑娘还这么小就嫁人了?这做爹娘的是不是太狠了啊!也不看看闺女儿还这么小就把她嫁人,真是太过份了! 可是再看看人家身上穿的戴的,都比自己身上穿戴的好上数倍,她又忍不住,也许是这小姑娘自个儿想嫁呢?毕竟能够这样挥霍,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多好啊! 明姑娘一行除她和橙衣少女,还有三名女子,其中一人是明姑娘的丫鬟兼师妹,另两人一个是明姑娘的表姐,也是师姐,最后一个年纪虽与她们相仿,辈份却高她们一辈,是明姑娘的师父的妹妹。 这三人都站在明姑娘身后,橙衣少女却是和圆脸的三师兄站在一块儿,他们身后还有门里几位师叔的徒弟。 虽是同路人却立场分明,二师兄倒是一派兄长作派,与黎浅浅他们点头打过招呼,就领着明姑娘她们走人。 黎浅浅她们悠悠哉哉的晃着,没走多远,就听到前头传来争吵的声音,而且那吵嚷声由远而近,看来似乎就快到眼前了。 “教主?”春江问。 “走!”黎浅浅话声方落人已旋身不见,春江她们动作也不慢,紧跟着旋身而起,几个起落就已不见人影。 “夫人,夫人!您给我们评评理!”明姑娘边说边大声叫嚷着,紧跟在她身后的,是她那派的三名女子,二师兄不见人影,橙衣少女几人也不见踪影。 跟着她们过来的,是几个锦衣男子,带头的那人眉宇间一派不正经,“行啦!行啦!不过是家务事,亏你有脸找外人评理?” “就是啊!我说嫂子啊!你也给我们修哥留点脸成不?” “可不是吗?” “嫂子,你们家欠钱的事,咱们大伙儿都知道的,你就服个软,跟咱们修哥求个情,他回家里一说,修家老祖宗肯定是得给你这曾孙媳面子,宽容你们明水派多些时日再还钱。” “要我说啊!嫂子你就干脆点,直接点头嫁了,不就没事了吗?” “就是,就是!” 明姑娘脸都黑了,她就是不愿意嫁给眼前的这个修智齐,才宁可待在门派里头,也不愿归家。 明姑娘名玥芯,是明水派掌门祁见若的五徒弟,她上有三个师兄一个师姐,师姐也是她的姑表姐祁芳悦,祁掌门是祁芳悦的小叔叔,大师兄祁为民是祁见若的长子,二师兄是祁见若义弟的儿子洪九和。 橙衣少女和圆脸青年是明水派大长老的徒弟,一人行四,一人行三。 另外几人则是三长老、四长老的徒弟。 因为修智齐是明玥芯的未婚夫,所以他一来,二师兄不好多管,橙衣少女她们更不好置喙,所以全都逮着机会溜了。 只剩下明姑娘身边的三名女子,一个是她嫡亲表姐兼师姐,一个是她的丫鬟兼师妹,一个是师姑,都不好走开。 修智齐是为了未婚妻卖了个假货给章少爷而来,如果是正常买卖,他无话可说,可是她却对个男人痴搅蛮缠,硬是把假的青铜鼎卖了一万两白银,现在章城里知道这事的人,全都在嘲笑他,笑他无能,才会让未婚妻去勾引男人,好把假货高价卖给钱多人傻的章少爷。 修智齐心里那个气啊!这死女人,以为自己非她不可吗?开什么玩笑?又不是什么倾城倾国的绝世大美女,性子泼辣蛮横,长的虽然过得去,可是自己又不是没见过比她美的女人。 人家一个个比她温柔多情,比她知情识趣,她有什么?不过仗着长辈订下的婚事,仗着修家的势为非作歹,以为所有的人都得买她的帐? 以为他爱来找她吗?别逗了! 若不是他祖母坚持,这门亲事早就黄了,她不想嫁,他还不想娶呢! 明姑娘本以为走在她们身后的黎浅浅她们,肯定离原先碰面的地方不远,修人渣以貌取人,若他看到那位夫人,肯定会被对方迷住。 对明姑娘来说,只要让他有了新目标,不再缠着自己非娶不可就好,至于会不会给黎浅浅惹麻烦?那关她什么事? 只是,她甩锅的对象不见了,明姑娘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呆愣愣的反应有点慢。 修智齐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不过看她边叫边跑,来到此处后,却整个人呆愣住,不由心头一动,再想到她刚刚叫什么夫人夫人的,心说,这是打算给自己甩给一个有夫之妇?呵呵,这是想害死自己不成? 先不说这位夫人的丈夫是何人,光是想把个有夫之妇扯进他们未婚夫妻间来,足可见此女心术不正。 如果这位夫人的丈夫是个厉害角色,岂不是害他吗? 修智齐完全没想过,明姑娘口中的夫人可能是位年长的夫人,只看她如此积极的把自己往这里引,他便认为,那位明姑娘口中的夫人肯定是个年轻少妇。 暗处里,橙衣少女等人暗自嘀咕,“咦?怎么没看到刚刚那位夫人她们?” 这条夹道还是他们问领路的小二才知道的,按理说,这一路过来,都是客房的院墙,院门还没到呢!除了明姑娘他们走的那条路,就只剩她们躲着的这条小道,他们走的这条路,可是多亏小二的钥匙,才能打开暗门走过来。 那位夫人她们既没和明姑娘她们撞上,又不知这条小道,那她们上哪儿去了呢? 二师兄等人摇头不知,问小二,小二更是一脸茫然。 他也很想知道,刚刚那位夫人他们上那儿去了。 修智齐对未婚妻撂了几句狠话,强烈要求她,要嘛回家自己提出退婚要求,要嘛就老实点,待在家里备嫁,别再到处乱跑给他丢人。 明姑娘一听火气就来了,张嘴就顶了回去,直把修智齐气了个脸黑,橙衣少女以为,要不是这位爷不打女人,明姑娘肯定挨打! 等修智齐走人后,明姑娘才气呼呼的带着小姐妹们走人。 橙衣少女几个躲得飞快,没让明姑娘她们发现,不过,祁姑姑应该发现了,只是她什么都没说,跟在明姑娘身后走了。 等她们全都走了,墙后的大树上才传来黎浅浅的声音。“让刘二派人去查查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是。” 黎浅浅打了个呵欠,“走了,回去睡午觉。” “您午饭还没吃呢!” “哎呀!都忘了。”黎浅浅笑着率先飞身回客房,春江几个紧跟在后,客房里叶妈妈和春寿早带着人把行李都安置妥当了,见黎浅浅回来,叶妈妈忙把自己熬的鸡汤端上来,这是一早出门时就放入小红泥炉里慢火细煨着的。 现在喝,正好。 喝完鸡汤,午饭也备好了,清凉爽口的凉拌青蔬,绿豆薏仁粥,清蒸鱼,东西不多,却都是清淡可口的,黎浅浅吃完饭,才回房歇下,凤公子就回来了。 他没让人进去吵她,自己洗漱好,用过饭,才回房歇午。 主子们歇下了,叶妈妈她们用完饭也歇下了。 她们这里安安静静,孟达生那儿却热闹得很,大家在说漓水山庄的事,众人都在为自家主子庆幸不已,幸好把人送走了,不然那个见异思迁的女人要真赖上他们家盟主,啧啧啧!幸好,幸好啊! 不得不说,这凤公子还真是他们家盟主的贵人! 嗯,他娶的黎教主,也是个大贵人。 虽然说,这漓水山庄和瑞瑶教是比不得的,但有个觊觎自己夫婿的人,还倾全家之力要抢人,任谁晓得了都会不痛快。 结果徐大小姐回家那么一说,疼她的徐老庄主夫人是不明对错,命儿孙们要倾力相助,然后,老太太就被丈夫给打趴了! 哈哈哈! 想到那个画面,大伙儿又是哄堂大笑,闹着喝了好杯酒。 大家都没想到,原来黎大教主是徐老庄主的救命恩人咧!救命之恩都还没报呢!就想帮孙女去抢恩人徒弟的夫婿?脸咋这么大呢? 因为徐老太太对自己救命恩人的不敬,老庄主十分不满,徐庄主想把女儿塞他们盟主的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除掉一朵烂桃花,大家虽为自家盟主的婚事发愁,可这会儿大家都很开心。 孟达生大概是在座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不怎么开心的人了! 想娶的人嫁人生子了!不想娶的,偏偏有人要硬塞,被塞的人不高兴,难道他就开心了? 徐庄主大概以为,婚事没成,他闺女儿被他爹拘起来,连他娘都倒霉了,他这里没被逼着娶他闺女儿,开心高兴之余,就不会跟他计较了! 凤三说的对,他就是对人太过宽厚,所以这些人以为自己是没脾气的,被算计了也不会生气的老好人! 哼,他们错了!孟达生暗搓搓的想,从现在开始,但凡算计他的,都得老老实实的付出代价。 漓水山庄徐庄主将会是第一个,清楚认识到这一点的人! 。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祸水东引 漓水山庄的叶庄主最近很烦恼,原本就颇烦恼白发增生,现在嘛!他担心的是会不会在自己头发全白之前先秃了呢? 养孩子嘛!他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他老婆和他老娘,他老婆的温婉贤良是众所周知有目共睹的,至于他老娘,能养出他们兄弟几个这样的人才来,能说她不会养孩子吗? 可是直到女儿被孟达生送回来,吵嚷着要嫁凤公子,他才知道大事不妙。 那天他们兄弟几个齐聚父亲住处,老庄主夫人那天被丈夫在儿孙面前的一顿喝斥,自觉没脸,所以她就病了。 老庄主只把孙女关在祠堂,并未对妻子做什么,然而因为母亲病了,七个儿子齐齐向父亲求情,想要把叶大小姐接出来,老太太最疼她,如今病中,若她能在身边陪着,老太太的病情肯定好转。 结果老庄主当众让人把他们祖孙的密谋说出来,叶家几位爷儿们全都听傻了。 叶老庄主夫人称病,因此是派心腹丫鬟去祠堂与叶大小姐商量,她们要怎么实现叶大小姐嫁凤公子的计划。 叶大小姐说,不管凤公子有没有妻子,她都要嫁,有老婆,没关系,由老太太出马逼退她,老太太年纪大辈份高,压也压得她得从命,再不然就派她爹和叔叔、兄弟们连番出击,就不信她扛得住。 若那女人还不肯走,就弄臭那女人的名声,让凤公子不得不休妻。 对,她可不要当继室,就算元配没有留下孩子,她也不当继室,她才不要站在元配牌位前执妾礼! 这是他闺女被关祠堂之后,他父亲派去祠堂盯梢的人回报的。 叶庄主听了之后羞愧不已,他没想到他乖巧懂事的女儿竟然如此狠毒? 至于叶二老爷他们更是面露鄙夷,虽说因为生不出女儿来,被老娘嫌弃没出息,可要真生出个心思如此狠毒的女儿来,那还不如没有。 本来几个叔叔们都觉得这个侄女是得受点教训才是,压根就不想来为她求情,拗不过大哥,这才勉为其难走一趟,毕竟那丫头要真能出来,老娘心情一好,这病好了,妻子儿媳们就不用侍疾被搓磨嘛! 谁知道会听到这些事,根本就没有悔改之心,他们替她求什么情啊? 叶庄主没想到兄弟们拂袖而去之后,就相继带着家人回娘家的回娘家,出门办事的出门去,整个山庄就剩下他一人独撑大局。 因为兄弟们把家里人全都带走了,侍疾的人就只剩下大房的女眷,叶庄主夫人带着儿媳侍候装病的婆母,当真是苦不堪言。 老太太一辈子顺风顺水,生平头一遭装病,业务不熟装得有点用力,分寸拿捏得不是很好,当即就把装病的种种不适不顺,全都一骨脑怪到长媳头上,怨她没帮孙女说话开脱。 按理说,太婆婆折磨婆母,小辈们当出头帮护着婆母才是,不过叶大奶奶几个妯娌却在太婆婆拿婆婆出气时,个个宛如鹌鹑一样老实得不行,连开口帮说几句好话都不曾。 叶庄主夫人心里那个气啊!可她心里很清楚,儿媳妇们这是怨她呢! 平日她偏宠女儿得没了边,只要女儿想要,她从不对女儿说声不。 长媳的亲娘为女儿求子计,特地上普陀山求注生娘娘赐福,一步一叩首,从山脚一路到山上注生娘娘面前,就这样还是求了三年,才求到注生娘娘首肯赐注生娘娘像,让她带回家给女儿供奉。 结果女儿想要,去跟长媳要,长媳自然不肯,她为女儿出面讨要,长媳还是不愿,最后是她祭出不孝要儿子休妻,才让女儿如愿。 诸如此类的事屡见不鲜,在那个当下,她不觉自己有错,可现在回想起来,叶庄主夫人猛然心惊,她很怕,很怕,因为自己把所有的儿媳们全都得罪光了,等他们夫妻老死后,女儿仰仗兄嫂们时,儿媳们会不会记仇? 叶庄主为庄务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妻子跑来跟他诉苦,他只能两手一摊,对她说,只求多福吧! 就在这时,叶庄主的心腹来报,有好几桩生意出问题,看来人朝自己使得眼色,叶庄主心头一跳,出事的生意不是漓水山庄台面上的生意,那是台面下的?台面下的生意有好几桩,看心腹焦急愁苦的神色,叶庄主心说,不会全都出问题了吧?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漓水山庄台面下的生意,除了生铁就是兵器,从东齐走私进来的,进来之后销给几个中间商,至于这些人会把兵器或生铁转手卖给谁,就不是他管得着的了! 叶庄主猜过,大概是宫里那几位主儿,不过他不敢往下探,就怕一个不小心惹来灭顶之灾。 漓水山庄的位置很好,位处赵国国都附城阳守城外,国都并不临河,阳守城却是赵国境内最大河流敏河与禄江的交会处,这一河一江呈斜十字交会,阳守城为水上交通的枢杻,漓水山庄就与阳守城隔着禄江遥遥相望。 水上交通如此便利,也因此造就了漓水山庄的富裕,他们手下有无数船只,以及货仓,那几个中间人也是看上他们漓水山庄的船运,才与叶庄主进行台面下的生意。 这些年来,这些生意渐渐成了他们山庄的最大进项,叶庄主并未把这事与几个弟弟说,唯恐他们走漏风声。 其实就是不愿他们分走其中的利益,只是纸包不住火,年初时,叶二老爷和四老爷陆续找上叶庄主,就是提醒他,不要闷声发大财,忘了兄弟们。 这也是他为何要把女儿许给孟达生的主因,找一个强而有力的靠山,几个儿媳娘家虽都是赵国数得上号的武林名家,可相比起孟达生,那层次直接掉一半啊! 整个山庄里头,除了叶庄主夫妻和叶大小姐一家,其实人都并不看好这门亲事。 大家又不是住在山沟沟里,自然对孟达生唯一表态追求的蓝棠很好奇。 在查知对方是南楚神医蓝海的女儿,自己也会医术后,不少人为孟达生感到婉惜,他好不容易让准岳父和准老婆点头,松口前去孟家做客,却被孟氏族人扯后腿。 自家人知自家事,叶大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还会有人比她的叔婶们更清楚的吗? 有蓝棠珠玉在前,叶大小姐这颗鱼目想要混珠?呵呵,难度太大,他们不敢看。 所以二老爷和四老爷并未因此而忧心忡忡,相反的,他们等着看好戏呢! 现在侄女儿被人送回来,表示孟达生并未傻傻被叶大小姐的皮相所惑,然可惜的是,叶大小姐却被凤公子的皮相所惑,吵着要嫁,真是不知羞啊! 虽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弟,但长久以来的不公,偏宠,早让自觉受委屈的叶二老爷兄弟们对长房不满。 叶大小姐被人送回来之后,仗着叶老庄主夫人疼她,坐在她身边,受了她亲爹亲娘和叔婶、兄嫂们的礼,这一点让叶二老爷几个的不满达到了高峰,碍于兄长面子去帮侄女求情,却得知,她不止没反省悔改,还变本加厉,被关在祠堂,还能与老太太合计要害黎浅浅。 叶二老爷等人愤而离家之后,立刻就有人找上门来。 赫然是之间与叶庄主合作的中间人之一,叶庄主仗着漓水山庄的种种便利,想要提高所得利润,使得这位中间人大表不满,多方打探后得知,叶庄主吃独食后,便找上二老爷兄弟。 当孟达生的人过来时,漓水山庄已经濒临崩溃。 叶庄主一个人独木难支,叶二老爷他们有实务经验,也有人手,想要和兄长抢生意,那是一算一个准。 孟达生派来的管事,很是机敏,看出漓水山庄的颓势,他直接找上那名华姓中间人,得知孟达生想插一手,华姓中间人有些不安,怕孟达生要得太多,而且孟达生从未涉足这门生意,怕他一个外行人会坏事。 后来知道孟达生只是想教训叶庄主之后,他才稍稍放心。 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孟达生的人才刚从玮城出发。 安排后怎么对付叶庄主后,孟达生无事一身轻的跑来找凤公子喝酒,黎浅浅眼不见为净的,让人安排酒席,让丈夫招呼朋友,自己则和春江她们玩儿。 多亏她大哥,把斗地主、叶子牌等游戏给引进瑞瑶教名下各家客栈,现在不管京城的还是水澜城的温泉客栈,最受欢迎的游戏就数这几样。 春江她们也把这些牌弄了来,消磨打发时间,玩这个最好了! 孟达生那厢抱着酒瓶和凤公子开怀畅饮,黎浅浅她们玩得开心,明姑娘几个却郁闷得要死。 把父亲叫她回家的信揉成团,明姑娘生气的将之扔出去,“那男人有没有出息啊!姑奶奶都做到这样了,他开个口说退婚就好了,他为什么就硬是不肯开口。” 祁见兰端着茶心说,他是男人,又不是你手里的提线玩偶,你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祁芳悦看姑姑一眼,没说话,只摆手让明姑娘的丫鬟兼师妹吴采月端茶过去。 吴采月眸光微闪,修智齐身为玮城首富之子,想嫁他的女人多着呢!明姑娘条件不算拔尖,要不是两家祖辈有亲,这门亲未必能成。 修智齐没把明姑娘放在眼里,明姑娘不想嫁,他不说退亲,怕也是拿明姑娘做挡箭牌,修家人也未必乐见明姑娘嫁过去,但阮囊羞涩的明家,却恨不得赶紧把明姑娘她嫁进修家换钱。 明水派位于玮城与章城间的山上,祁掌门接到消息,得知五徒弟明玥芯拿个价值不到百两白银的大鼎,当成价值万两的青铜鼎,卖给章城城主的傻孙子,差点没气的昏过去。 这就是他教出来的徒弟?老友捎信来好生嘲笑他一番,因为祁掌门眼力非凡,可算是珍稀古玩的专家,也就是因为如此,明姑娘才能哄得章少爷花高价,买下她手里的青铜鼎。 其实那只不过是寻常的大鼎,青铜外表全是做出来的,祁掌门会辨识这些古玩的真假,自然知道如何做旧做假,他几个徒弟当中,就数排行第五的明玥芯悟性最高,她不只会看知道怎么做,她还会自己亲手做出来。 章少爷手里那个青铜鼎,就是明姑娘亲手做出来的。 这件事也就祁掌门,明姑娘和祁掌门的妹子祁见兰知道,外界现在虽然都说明姑娘卖给章少爷的青铜鼎是假货,但那是因为真品就在修家手里,而且大部份的人都看过真品。 明姑娘也是在修家看过真品,才敢放胆做假货来卖章少爷。 大概是以为修智齐毕竟是她的未婚夫,就算知道她做假了,也会护着她,帮她圆过去。 不曾想,修智齐压根就不想要她这个未婚妻,恨不得赶紧退婚咧! 好不容易逮到她的把柄,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想到好友,也是明姑娘的父亲来信向他求援,祁掌门只能说,自做孽不可活。 明姑娘是他的徒弟,他怎会看出这孩子的心性?只是他这厢费尽心力扭转这孩子的性情,回头明家人又把她的性子给拉了回去。 祁掌门心累啊!教自家孩子都没这么用心! “老爷,还是别管了,你我一介外人,管那么多干么?她爹娘尚在,我们不过是她们师父师娘罢了!” “这孩子本性不坏。”祁掌门叹气。 掌门夫人心里冷哼,本性不坏?是啊!本性不坏,只是擅长用双重标准来要求自己和别人,她路见不平要拔刀相助,大可自己出头!偏要叫身边人替她出面,等到事成,苦主上门感激,她又跳出来领功。 她的宝贝儿子,明水派掌门大徒弟祁为民就是这样被她坑了的。 三年前,几个孩子出门历练,路遇一落难女子,明玥芯跳出来主张要救助对方,祁为民身为大师兄,因五师妹出头了,他只得出面维护,差点被那女子的仇家砍个半死。 结果呢?明玥芯看到对方武功高强,自己就先缩了,把大师兄推出去顶祸,而那个女子早在他们双方打起来时溜得无影无踪。 要不是那女子的仇家还算讲理,没有揪着这事,而是追着那女子走了,掌门夫人不知儿子当时能否全身而退。 事后他们才晓得,那个所谓的落难女子,是杀人夺宝的凶手,她所谓的仇家因家有祖传一块菱花镜,据传菱花镜背后的花纹是幅藏宝图,女子先是扮弱混入对方家中,勾得那家的长孙为她颠狂非她不娶。 做父母的拗不过儿子,只得紧急为长子退婚,彼时离他成亲只剩一个月不到,退婚后,男子向心上人求婚,女子要求看到他的诚意,他以菱花镜为订情信物,不想女子拿到菱花镜便走人。 男子发现了,忙追赶上去,被女人诱而杀之,她为求不走漏风声,将男子家中上下十余口人全数毒杀。 追杀她的那几人,事发当晚正好不在府里,才侥幸逃过一劫,他们回家发现家中惨遭横祸,追查数月才找到那女人下落。 本来稳操胜算的局面,却被明玥芯不分青红皂白的搅局给毁了! 掌门夫人心说,她要是那些人,等除去那女人为家人报仇后,肯定是要回头找明玥芯那死丫头算账。 “修家那边怎么说?” “修家自是看女方怎么想,对他家来说,明丫头嫁过去,不得夫婿欢心,他们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儿媳,冷着她就是,再给儿子另娶门合心意的就是。”祁掌门摇头,他曾经想让儿子娶这徒弟,后来见她闯祸能力实在太强,便打消了此念。 “我看明家想把女儿嫁到修家,其实是想祸水东引吧?”毕竟出趟门就惹事无数的女儿,如今缺钱势微的明家根本护不住。 更新速度最快赶紧来阅读!..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祸水的功力 黎浅浅不想看到孟达生,就算蓝棠已经成亲生子,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可她看到这个人时,忍不住就会想到孟氏族人欺负蓝棠的事。 虽然凤公子跟她说过,孟达生已经收拾过那些人,可她心里这条崁还是过不去。 她写信去跟大哥说,不过大哥还没回信,大概信还没收到吧! 因为孟达生是丈夫的好友,他们认识的时间,比她早,按说蓝棠自己都放下了,没道理她放不下。 坐在床上,抱着双膝发呆的黎浅浅,没有发现门外的春江她们,不时忧心从门口往里瞧。 “公子还没回来?” “没呢!”春寿看看外头的天色,摇头道,“看样子今儿又要通宵了!” 杨柳几个听了义愤填膺,那个孟盟主可真是个讨厌鬼,不知道他们家教主和公子新婚吗?哪有这样抓着人不放尽喝酒了,他自个儿娶不到老婆,也不能害他们家教主和公子因此闹别扭啊! 春江狠瞪了怂恿大家去给孟达生添堵的春寿一眼,“都给我闭嘴,要知道在外头,你们代表的就是咱们教主,不能给咱们教主丢脸,所以不许去找孟盟主的麻烦。” “可是他好讨厌啊!”小七软软抱怨着。 “就算讨厌也不许,他和公子是至交好友,他们既然未因孟盟主与棠小姐的婚事告吹就生隙,可见这关系之好,你们总不希望教主和公子夫妻生隙吧?” 众女摇头,她们教主好不容易成亲了,她们都等着教主生小教主呢!当然不希望他们夫妻失和。 “孟盟主和公子久未见面,难免有许多话要说,还有,孟盟主近来不顺,心头郁气丛生,公子与他既是好友,他有苦无人诉,找公子诉苦吐吐苦水罢了!过几日就好了,你们可千万别因此找他的麻烦,给教主惹事啊!” 春江语重心长的交代着,众女纵有不满也只能老实听话,毕竟谁也不想给教主惹事。 却不想,她们没去找孟达生的麻烦,倒是另外有人找她们的麻烦了! 明姑娘一早起来就觉浑身不得劲儿,把师妹兼丫鬟叫过来,吴采月心知自己其实就只是个丫鬟,那师妹的名头,不过是明姑娘为自己的名声搞出来的噱头,毕竟自己曾经实打实的救过她一命。 其实真要感谢她的救命之恩,明家大可还她良民身,销了她的卖身契,不必叫她拜师,这些年她跟在明姑娘身边,早把祁掌门教授的武功心法、身法学了个全,只是她不敢明白表露出来。 一来她觉得祁掌门教的这些,虽好用,但有些太过简单,二来身为奴仆,她真正用在习武上头的时间,远不如明姑娘这位正主,可饶是如此,她的功力还是升得很快,早在一年前,她的内功心法已修习到明水心法第五重初阶。 明姑娘还在第二重苦苦挣扎,比她早入门的祁芳悦,也只比明姑娘好一点,在第三重升第四重苦熬。 至于掌门之妹祁见兰因修习比她早,目前在第五重中阶,不过因比她高不了多少,所以看不出吴采月的深浅。 但她要是跨过第六重,那么就能轻而易举的看出自己的功力了。 吴采月端水过来侍候明姑娘洗漱,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到底是该死遁呢?还是想办法和祁见兰交心,把她笼络过来呢? “你去查过了吗?昨儿那位夫人是谁家的人?还有,她们昨天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吴采月第一次没听见,等明姑娘复述第二次的时候,因恼吴采月心不在焉,所以用长长的指甲戳进吴采月上臂柔软的内侧。 吴采月疼得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惨叫出声,可她硬是强忍下来,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出声,明姑娘会出声斥责自己外,更会越发折腾她的伤口,如果她忍下来,她觉得无趣,就会放过自己。 这是她这么多年下来累积的经验,扬起头露出个微弱的笑容,不能太灿烂,她会以为自己不痛,会使劲用力掐的,但也不能表现得很痛,这同样会惹来使劲掐戳。 “我去问过了,那附近有一条夹道,是通往园子的,她们那时大概去往园子去了。” “是吗?”明姑娘有些不太相信,不过她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所以便让吴采月混过去了。 “那,可查出来,她是那家的人?” “凤,凤家庄凤公子的夫人,瑞瑶教的黎教主。” 话声才落,就见明姑娘手边的茶碗翻落在地,茶碗没破,只是内里的茶水洒落一地,吴采月连忙拿帕子去擦明姑娘身上被茶水泼湿的裙子。 “你说,那个……那个,夫人,就是黎教主?”明姑娘一时间不知要怎么称呼黎浅浅,是那个女人?还是那个女孩?最后索性只称夫人。 “对,那位夫人就是黎教主。”吴采月知道黎浅浅的身份后,便对她身边的丫鬟们身上的穿戴释然了,人家主子是锦衣坊和天宝坊的东家,她身边的丫鬟穿戴最新一季的衣服和首饰,似乎再自然不过。 想到黎浅浅身边跟着的几个丫鬟,除了穿戴比一般富户千金还好之外,她们身上的气息也很平和,不像明家那些整天勾心斗角的丫鬟,身上散发的气息真真是臭死人。 明水心法练得高深后,可以看出人的气息,而从一个人散发的气息可判断出此人心性如何。 其实这也是吴采月不懂的地方,祁掌门教导门下修习明水心法,她都能看得出来,明姑娘身上散发的气息不怎么好,为什么祁掌门看不出来,还偏疼明姑娘呢? 吴采月先是拿出条与明姑娘身上穿的襦裙同色的裙子,侍候明姑娘换下,见明姑娘沉着脸不说话,便安静的收拾好东西退下了。 明姑娘在她离开之后,气鼓鼓的在屋里转悠了半晌,坐下又站起,正折腾着,吴采月领着祁家姑侄两过来。 “师妹。” “师侄。” “师姐、师姑,你们怎么过来了?”明姑娘看她们两来了,忍不住问了一句,祁家姑侄两对看一眼,心说,不过来难道等你派人去请? 等她派人去请她们过来,她讲话可就不会那么客气了,肯定挟枪带棒的,还不如自觉些,早早就自己过来。 “你给你师父送信去了吗?”祁见兰坐定后,接过吴采月递来的茶,问。 明姑娘点头,“昨晚就送去了。”说着还转头看吴采月,想要从她那里得到证实。 “姑娘一写完,就请人送回去了。” 她们明水派在山上,虽有喂养信鸽,不过山上野禽众多,当中还有鹰类,因此常有信鸽半道上被天敌猎食的事发生。 因此她们要送信回去,就得请信使骑马送过去。 这在章城、玮城一带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毕竟这两地附近的山上有大大小小近二十来个门派。 大一点的门派,在城里的铺子宅子,有什么事,自有人专程往来送信,明水派算是不大不小的门派,在城中虽也有铺子,有什么事就是铺子掌柜派伙计跑一趟,其他的小门派,在城里没铺子没宅子,便联合附近的小门派,一起出钱雇人跑腿。 明姑娘在城里闯了祸,铺子的掌柜早有准备,她会送信回去给掌门求救,所以早就等着了,只是他没想到明姑娘会一直熬到那时才命人送信。 吴采月是天擦黑时送的信,那时,祁家姑侄两都在明姑娘这儿,其实她们是看着月出门的,怎么可能过了一晚就忘了,现在问起来,不过是想知道,祁掌门有回信了没。 这三位不晓得,但吴采月却再清楚不过,信,虽是昨天天擦黑时送过去的,可负责送信的人却得等到今晨城门开了,他才能出城送信。 她们不晓得,祁掌门昨日,就已接到他友人的来信,对明姑娘在章城的作为已然心知肚明,夫妻两个夜谈后,祁掌门同意妻子的决定,赶紧给儿子相看对象,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娶媳妇。 明姑娘不知道这些,她还在想着,等修家退亲之后,她的名声肯定要受影响的,何处是归宿呢? 明家早些年因为运气好,拣了个大便宜,把明氏族产的两座山卖了,对方出的价钱很高,明氏族人因此分了一大笔钱,所有人过得都不错,明姑娘家亦然,而且她家老祖聪明,拿着这笔钱,在附近的几座城全买了房产。 一开始有族人嘲笑老祖不会享受,可是后来这些人挥霍无度穷困潦倒,找上门来打秋风的时候,才深深的体会到,人家不是不会享受啊!人家那是低调! 买了那么多宅子铺子,老祖没卖只租,每年光是收租金,就足够人家再买上个几处黄金店面。 那,才是真正生钱的金鸡母。 可惜的是,老祖没有把他的精明能干,眼光精准传给他的儿孙们。 他过世之后,他的儿孙们就被人各种哄骗,其中最狠的,莫过于当初混得最惨的那伙人,他们引明姑娘家的兄弟去赌。 辈份高的,他们勾不动,而且那些人见多识广,说不得他们还没人家会玩呢! 所以他们辈份小,年轻的,他们仗着身份用辈份一压,小辈们全得乖乖任摆布,就这样明姑娘家的产业,被人各种算计给渐渐掏空了。 明姑娘算是幸运的,小小年纪就被修家老太太相中,订下来给自家孙子做老婆。 只不过修老太太没想到的是,孙子和明姑娘两个会互看对方不顺眼。 修智齐想退亲,可不想惹祖母不悦,所以要求明姑娘开口,明姑娘又怎么肯,她虽不想嫁修智齐这个花花大少,可也不想做第一个开口说退婚的人,她祖母会被气死,她祖父、父母又怎会饶得了她? 于是这门亲事就僵在那里了! 玮城、章城一带,想嫁入修家做修智齐妻子的女人多了去,她们虎视眈眈,等着抓明姑娘的小辫子,奈何明姑娘满头小辫子,可有明水派和修家做靠山,她们就算把她设计章少爷的事捅出来,修家无作为,章城主没反应,她们也没辙。 “你待会去铺子等消息吧!”明姑娘对吴采月道。 “可是,奴婢要是走了,姑娘身边就没人侍候了。” “紧张什么?有师姐和师姑在,再说客栈里头,又不是没人侍候。” 众人心说,敢情你是打算把师姐和师姑当丫鬟使唤?客栈的伙计都有职司在身,哪会听你的呢? 吴采月不放心,不过最后还是被明姑娘硬赶了出去,她只得请托祁家姑侄多帮忙照应她家姑娘。 祁家姑侄叹气应下,心道,就算已拜入师门,就吴采月这奴性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 吴采月一去,就是一天,明姑娘气得半死,可她能怎样?吴采月担心她没人侍候,是她硬把人赶走的,现在她没人侍候,处处不方便,可能怪谁? 祁见兰见状便把她拉出去,“咱们出去逛逛,别整天待在屋里,越待心头越不痛快。” 这倒是真的,毕竟天这么热,一直待在屋里,就算有冰,也还是热啊! 这一出去,就遇上了春寿她们几个。 春寿她们是出去逛街的,黎浅浅不想出去,就放她们假,她们午前就出门了,在外头吃了饭,还给没出门的黎浅浅、春江和叶妈妈带了小食。 明姑娘一眼就认出春寿几个,毕竟没几个丫鬟穿得起锦衣坊的衣服,还配戴天宝坊的首饰。 “你们是黎教主的丫鬟?” “是。”春寿是一行人当中年纪最大,职位最高的,因此明姑娘一问,她就站出来,护在其他人面前。 “昨天我们走了之后,你们上那儿去了?”明姑娘质问道。 春寿想到昨儿这女人故意引外男过来,摆明了心术不正,便笑了笑反问,“敢问姑娘可是我家夫人婆家的亲戚?” “不是。”明姑娘没想到她会反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是我家夫人娘家的亲戚?” “也不是。”明姑娘气呼呼的回道,“我跟你家教主素昧平生,仅昨天那一面之缘而已。”明姑娘不笨,她已听出来春寿的问话有问题,可她又听不出来哪里不对。 春寿点点头,“我就说嘛!我家姑爷家的人最是明理开通,侯爷和几位少将军又最疼我们夫人,姑爷更是夫人要往东他就往东的人,怎么会管她上哪儿去呢!” 春寿转头对杨柳她们几个说,“看来这位姑娘是认错人了,误把咱们家夫人当成她家亲戚了,不过,这位姑娘,瞧您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呢!眼力如此不佳,日后挑夫婿的时候,可一定要睁大眼睛啊!” 明姑娘总算听懂了,可是她能说什么? 于是,她不说了,直接上手就要打人。 结果嘛!不止她一个,包括祁家姑侄两,全都被春寿一个人打趴了。 “哟!这位姑娘,我劝您哪!还是收敛着点吧!这都还没嫁人呢!怎么手就伸得那么长,管得哪么宽,连个陌生人的行踪您也要管!人不让管,恼羞成怒就想动手啊?这是那家那门那派的教养啊?”春寿说着用脚踩着明姑娘的手问。 明姑娘哪敢说,死咬着牙不肯讲,杨柳上前扳着祁见兰的下颌问。“说吧!你们是那家的人?” “她,她是明家的人,我们是明水派的。” “喔,明水派啊!明水派掌门姓明?” “不是,掌门姓祁,是我二哥。”祁见兰有问必答,把自家和明家的底揭了个干净。 杨柳等人很满意,放她们走人。 谁知明姑娘才离开她们的视线,就又跳脚发火了! 祁见兰过去直接一记砍在她脖子上,把她打昏过去。 “姑姑?” “她还真不愧祸水之名,嫂子说的没错,这样子的女子,咱们祁家招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说着拉着祁芳悦把明姑娘扛回房。 将人扔到床上之后,她就扯着祁芳悦回房收拾东西,走人。 这枚祸水的功力实在太厉害了,她招架不住,只能带着侄女走。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趁机走人 急急忙忙出了客栈,祁芳悦被姑姑塞进了租来的马车里。 “姑姑,我们不跟二师兄他们说一声吗?” 祁见兰这时才想到了几个师侄,不禁气恼跺脚,她不想再回客栈去,坐在马车里头,跟车夫说了几句话,车夫点头,把车赶到自家巷子外头,把自家小儿子喊来,让他上车,来到客栈外头,叫他拿着祁见兰给的书信和信物,进客栈里去找几个师侄。 二师兄没出门,倒是橙衣少女和三师兄几个出了门。 二师兄接了信出来,正好在客栈门口,与橙衣少女几个迎面撞上,看祁见兰所乘马车就在边上,他没多说话,让他们进去收拾行李,自己则上前与祁见兰说话。 “师姑。师妹。” “二师兄。”祁芳悦坐在车里回他一句,祁见兰见他带着行李出来,伸手接过,让他上车。 “信你看了。” “看过了。”对明姑娘这位师妹,二师兄其实有很多怨言,可他身为大师兄之外最大的徒弟,照应师弟妹们,是他的本份,所以才没表露出来,现在师姑做主,扔下祸水离开,他听从长辈的话也是合情合理的。 然他还是碍于责任心,开口为明姑娘说话。“师姑,我们就这样扔下明师妹,会不会……”有点过份了! “之前在路上,你就告诫过大家,那队护卫是孟盟主的人。” “是,可师侄并未看出,后头车队是何方神圣。”所以他并未警告师弟妹们远着他们。 “你可记得,孟盟主的人在你一开始求助时,所说的那些话?” 二师兄想了一下,反应过来了,能请动孟盟主的人保护他们,来头肯定不小,就算他没说,其他人也应该明白,那他们都是惹不起的。 明姑娘明知惹不起,偏还管上门去,这不是自己找抽吗? “可师父……”师父对明姑娘这个徒弟之好啊!连师娘都看不过眼,觉得丈夫偏疼个外人,只会对自家儿子骂骂咧咧,这算什么事! 因此师姑一说要弃明姑娘而走,二师兄不免要多想一些。 “放心,放心,你师父对她特别,那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能跟他谈鉴赏古玩珍品的人,你师父又不傻,他要知道她利用自己教她的本事做假骗人,头一个饶不了她的,就是你师父。” 是这样子吗?二师兄想到师父对古玩珍品的喜爱,又想到他们师兄弟几个当中,确实只有明姑娘一个人,对这门学问感兴趣,他们其他人对那些古玩珍品,唯一的兴趣就是值多少钱! 他倒是没想过,竟然还能利用这方面的所学,去造假骗人。 事实上,他到现在都还没把章少爷买的青铜鼎有问题一事,和明姑娘联想到一块儿,他只知明姑娘故意抬价,把那大鼎卖给章少爷,却没想过那大鼎做假,就是明姑娘所为。 现在听师姑挑明师父看重明师妹的真相,二师兄恍悟之余,不免对师父的眼光有些疑惑。 在孩子的心里,父母亲长都是无所不能,没有缺点的存在,二师兄虽已二十出头,但到底自小在师门长大,师父对他来说,就是至亲,无所不能的人,可师父却没看出来明师妹的缺点,兀自把人当宝,这让二师兄不禁有些受到打击。 祁见兰却没空搭理师侄的心理变化,她只想赶紧离开,离明姑娘越远越好,想到黎教主的丫鬟们身手之好,祁见兰忍不住浑身一抖。 祁芳悦坐在一旁,不知想到了什么,害怕的往祁见兰身边靠去。 “师姑,师妹,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们……”祁见兰想了想,还是选择把信上所隐下的事照实说了。 二师兄一听略呆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黎教主的丫鬟这么厉害?”光是几个丫鬟就能把师姑、师妹们全都打趴? “是啊!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浑身生疼。”祁见兰摇摇头叹道,“试想几个丫鬟就如此厉害,可明丫头却不知死活的去招惹人家。” 这还只是丫鬟们知晓此事而已,谁能保证她们回去,不会跟主子们禀报此事?黎教主自个儿不在意,她丈夫呢? 一个仅一面之缘的少女,竟试图干涉他妻子的行踪,这算什么?这少女谁啊?管天管地管到他妻子头上来,是看不起他吗?还是受人指使来寻他妻子的麻烦? 如果凤公子如是想,那么明水派可扛得住他的怒火?他们要是回他,明姑娘未受人指使,他们也不知她找黎教主麻烦,为的是什么,凤公子可会信? 二师兄思及此,不禁也要怨怪起明姑娘的自做主张了! 橙衣少女几个,这时也出来了,车夫跟祁见兰他们说了一声,二师兄便下了车,让橙衣少女上车,他们师兄弟几个,随车步行去车马行,他们又租了两辆车,第一辆车的车夫把儿子寄在铺子里,和另两名车夫,驾车送祁见兰他们回师门。 吴采月回来的时候,经过橙衣少女她们住的客房,发现里头静悄悄的,她拉住一个伙计问,“这客房怎么这么安静?里头的客人出门去啦?” “不是啊!这两间客院的客人都已经退房。”伙计指的是橙衣少女、祁见兰以及二师兄他们住的客院。 祁见兰姑侄两和橙衣少女住一间客院,其他几个男子住一间客院,明姑娘不愿与人挤,所以特地要求独立客院,院子只有正房三间并两耳房,要价不便宜,一天要一两银子。 祁见兰她们三人住的院子也跟明姑娘这里一样,但因少了耳房,所以一天只要五百文。 要吴采月说,其实她和明姑娘住一间,祁见兰姑侄与橙衣少女三人挤一间房,如此只要租五百文一天的客院就行了,偏偏姑娘不肯,硬要带着自己住一间客院。 其实一天一两银子的院子,有两间房加堂屋,并两耳房,她们几个女人挤一挤就行了,姑娘肯定不能委屈的,所以自个儿住一间,祁见兰姑侄住一间,她和橙衣少女住耳房,根本不必再多花五百文租一个客院。 吴采月得知祁见兰她们退房,忙追问伙计怎么回事。 这伙计正好是看到明姑娘故意找人麻烦的证人,他把事情那么一说,吴采月的脸都黑了。 明姑娘傻,可她不傻,祁见兰这是见明姑娘得罪了黎教主的丫鬟,急急走人,怕被连累呢! 吴采月想了下又问,“那间客院的人,怎么也跟着退房?” “不是啊!是你们年纪稍长那个女客人退房后,又乘马车回来,叫个孩子进来送信,把那个没出门的人退房,他出去的时候,正好遇上另外那几个从外头回来,他们就一起退房走了。” 吴采月听到这儿,自是明白过来了,祁见兰匆匆走了后,想到没把师侄们带走,又匆匆回来,把二师兄他们全都带走了啊! “谢谢你啊!”吴采月给伙计一块碎银,然后快步往明姑娘所在的客院去。 进得客院,她就发现院里安静得很,她走到内室,发现被祁见兰丢包的明姑娘,就这样半趴半伏在床与脚踏上。 她上前把人搬到床上躺好,这一动不免就看到明姑娘脖子上的伤,心说这师姑的手劲儿可真大,看来真是为脱身不择手段,也不管会不会伤到人了。 吴采月把人放到床上,帮她盖上薄被,然后就去查看行李,明姑娘带出门的东西不多,全是她惯用的,吴采月自己倒是没什么行李,她想了想,把明姑娘放在自己这里的银票取出来。 一张一百两,十张十两,还有一张千两的,她看着千两银票良久,最后只把十两银票取了两张,其余的放回自己的行李里头,放回原位后,她把明姑娘的行李翻出来,最后在一支银簪里头,找到了自己的卖身契。 她把卖身契取出,拿出自己早就假造好的卖身契放进去,然后放回行李中,最后,她看着床上的明姑娘好一会儿,长叹一声,把薄被迭起来恢复原状,然后将明姑娘按自己进来时,看到的模样摆回去。 她跪在明姑娘身前磕三响头,然后起身离开。 她的明水心法已到五重初阶,运起轻功来跑得比马车还快,虽比祁见兰她们晚出城,却比她们早一步回到明水派。 她避开人,往自己的住处去,结果发现与她同屋的丫鬟采声竟然在屋里,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想如何把人引开时,有个丫鬟进来,把采声叫走了,原来采声这时在屋里,是在拿要带回家的东西。 采声叫那丫鬟到门外等她一下,她则绕到吴采月那边,只见她在吴采月的柜子和床边箱笼翻了翻,发现里头什么值钱的都没有,气得直骂吴采月是贱人,狠狠甩下箱笼盖,还提脚用力踹了两脚。 还是外头的丫鬟听到动静,问她一声,她才草草收拾了事出门去。 等采声她们走远了,吴采月冷哼一声,她早就猜到采声手脚不干净,却没想到对方没偷到东西,还在背后骂自己是贱人。 吴采月进门后,把门关了上锁,然后小心的开始翻采声的箱笼,没翻两下,就看到了自己以为早就丢失的耳珰、小银簪等物什,吴采月冷哼一声,紧跟着在其下发现明姑娘这些年陆续赏给对方的东西。 采声很爱拿这些东西在自己面前炫耀,悄悄用手劲儿,将这些钗簪从中震断,采声是个仔细人,她的东西都有条不紊,吴采月怕对方看出不妥来,特别仔细的一一摆放回去。 刚刚采声去翻她的箱笼,把东西弄得很乱,所以她将东西弄得更乱,里头略有点价值的统统拿走,反倒衣饰等物都没动,拿了个不常用的包袱皮,把要带走的东西打包,斜背在身上后,她才把门打开溜了出去。 下一个目标是明姑娘的房间,明姑娘在门派里侍候的人不少,不过最近她不在,告假回家的人多,除采声之外,就剩一个仆妇玄嫂,玄嫂是个苦命人,丈夫早逝,儿女早夭,婆家嫌她不祥,把她赶出来。 她便自卖己身进了明家,明家给的钱不多,卖身年限也不长,只五年而已,所以玄嫂的身契早满了,只是一直没续契,明家人乐得装胡涂。 看到吴采月回来,玄嫂吓了一大跳,看看四下无人,便把人拉进去。 进了屋,吴采月跟她说了明姑娘近日闯的祸,玄嫂摇头,“姑娘这性子要不改,迟早给家里惹祸。” “她现在就已经闯下大祸啦!”吴采月道,“章城城主现在不作为,大概是看在修家的面子上,一旦修家如姑娘所愿退婚,章家怕是立刻上门讨要公道。” 吴采月道,“我一个不注意,她就惹上黎教主的丫鬟。”吴采月叹气,“我怕咱们再不走,迟早会被她拖累。” “走?上哪儿去?”玄嫂问。“我的身契是到期五年没续,如今是个良民,你,你的身契在哪儿?你要一走,就成……” “在这儿。”吴采月把身契拿出来,“我请人帮我弄了张假的,把假的放进去,她就算发现我不见了,看到那张身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那张是假的,而我不是失踪,而是逃跑。” 玄嫂佩服的拍她的肩头一记,“行啊!你,对了,趁她不在,你赶紧进去寻些好东西带走,等风声过了,就拿出来换钱。” “嗯,我就是这么打算的,还有就是来问问你,想不想跟我一道儿走?” “我?”玄嫂有些心动。 吴采月柔声劝道,“我自小没娘,若我有娘,我想,她应该就像你一样吧!” “呵,死丫头倒是会说话。”玄嫂叹气,“行啊!不过咱们不能一道儿走,你先走,我得等姑娘回来,缓上个一两日,再寻机离开。” “好。”两人合计一番后,吴采月想到采声很爱偷自己的东西,便想了一计,拿些东西往采声及自己的箱笼里放。 她的东西杂乱不堪,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采声的不然,相信只要查到她们屋里,看到她和采声的东西之后,都会认为是采声偷了东西,把不值钱的往她的箱笼里搁,她的东西乱无章法,一时半会很难发现其中被混了旁的东西。 采声的东西井井有条,搁她那儿的都是值钱的,任谁见了,都不会相信采声喊冤,说自己没见过那些东西。 说干就干,和玄嫂约好时间和地点碰面,吴采月便去明姑娘房里搜刮财物,玄嫂见她把大宗搁到采声那儿,觉得给那个贱蹄子那么多太浪费了! “不会浪费的。你想,她要是发现这些值钱玩意儿,虽会起疑,但她不会舍得说出去。”只要采声贪,就会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吴采月把一些值钱但明姑娘不常戴的首饰,放到采声的箱笼里头,与玄嫂约定好,就自顾自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祁见兰等人就回来了。 吴采月轻轻一跳,攀上马车顶,坐在马车上回了玮城,她明儿一早还得去衙门消身契,消完身契,她就是个良民了。 隔天她消完身契,轻松的走出衙门时,客栈里的明姑娘才腰酸背痛脖子疼的醒过来。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你逼我们的 吴采月忙了一天一夜,累得很,找了家客栈入住,叫了吃食先把饿得直叫的肚子填饱,然后她就上床睡觉了! 腰酸背疼的明姑娘艰难的爬上床,好好的躺平休息,以缓和筋肉酸痛带来的不适,然后她脑子就开始转开了。 看这时辰,应该才过午时,为什么自己会那个样子半趴半伏在床和脚踏间?要不是因为这样,她也不会这么不舒服。 然后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记忆回来了,黎教主那几个贱人丫鬟离自己那么远,肯定不是她们出手的,那么是谁对自己动手?答案呼之欲出。 不管是师姑还是师姐所为,她们把自己带回来,难道就不能好好的把人放到床上吗?显然不行,她们这是……想到自己被那几个贱人丫鬟怼,明姑娘知道自己得罪黎教主的人了,那么师姑她们这是扔下自己不管了? 可就算她们不管自己,把自己扔下,那从铺子回来的吴采月呢?她不知发生什么事,回来后看到自己那个样子,肯定是会把自己扶上床的,如果有,自己醒来时,就不会还维持那个姿势了。 难道吴采月从昨天出门后就一直没回来?她去哪儿了?为什么没回来?蓦然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躺在床上的明姑娘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她昨天得罪黎浅浅的人,并非预谋,吴采月本不想离开自己,是自己硬推她出去的,师姑和师姐眼见她得罪人,自知管不住她,怕她会连累她们,所以把她送回来后,人就走了。 这些都不是预先计划好的,吴采月没回来,有可能是一直没等到师父给的回音,所以才一直等在铺子里,对,肯定是这样,因为那个傻子怕自己没等到回音,回来会被自己责怪,所以就一直在铺子里等。 她之前不肯去,是怕自己没人侍候,可自己告诉她,有师姑和师姐在,怕什么,她在铺子里,根本不知道客栈里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不知道师姑和师姐扔下自己不管,要是她晓得了,肯定早就赶回来了。 明姑娘一边强自镇定,一边不断的说服自己。 只不过,玮城离明水派并不远,来回一两个时辰绰绰有余,吴采月怎么会从昨天一早,直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呢? 这都中午了啊!她肚子好饿! 明姑娘这辈子从没饿肚子过,这回一晚上没吃,早上又没吃,现在已是中午,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啊! 以前有吴采月侍候她,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把饭菜端上桌,她只要洗净手就可以开吃,现在,她软软的开口喊了一声,没人响应,她只得劳动自己快要散架的身体,慢慢的爬下床,穿上鞋扶着屏风,扶着桌搭着椅,慢慢一步一步往外挪。 来到门口,然后发现原本蛮气派的小院,如今却坑死人了!她都快饿死了!还得走走走,走过偌大的院子开门走出去找伙计,才能叫人送吃的过来,只是她还不晓得,客栈的伙计忙着呢!谁会没事守在客院门外等人差遣。 不知者不畏,所以明姑娘拖着脚步边走边哭,心里更是后悔极了,她就不该为逞一时之快,找黎浅浅的丫鬟麻烦,要早知道会换来这样的回报,她肯定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只不过千金难买早知道。 等她走到门口,打开院子的门,发现外头静悄悄空无一人,她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人呢?人呢?都上那儿去了? 吃饱喝足,嗯,该歇午了!黎浅浅笑眯眯的起身在屋里逛了几圈好消食,然后就看到春寿在外头对春江打招呼。 春江扭头看她,黎浅浅点点头,同意她过去,春江才走过去。“你不去吃饭,作什么怪啊?” “嘿嘿!姐姐还记得,昨儿那个管很宽的姑娘吗?” “那什么明水派的明姑娘?”明水派的掌门却不姓明,而姓祁,春江听春寿几个说起时,还觉得好玩呢!“怎么了?” 春寿笑得贱兮兮的,看得春江手好痒,“有话好好说。” “是。”春寿应声,把明姑娘昏倒在住处门外的事说了。 “进来说吧!”黎浅浅在里头扬声道。 “是。”春寿笑眯眯,春江终究没忍住,伸手朝她脑袋巴了下。 春寿摸着后脑勺,倒是没恼,径自笑着拉着春江进屋。 “从头说,是怎么回事?”黎浅浅问,她不知明姑娘昨天找园子找春寿她们麻烦的事。 春寿只得从头说起,末了还说,“这姑娘心性不怎么好,您可别理她。”春寿强调着,黎浅浅没说话,只对春江道,“去瞧瞧,若她那些同门真走了,就请客栈派人去侍候她,回头让掌柜跟她收钱便是。” 单身女客人出门在外,难免会遇上不方便的时候,客栈里自有丫鬟侍女供使唤,当然人家不是白干活,得付钱的。 这在入住时,要事先说明的,若有需要就趁早说一声,他们好趁早安排。 明姑娘这属突发状况,大概需要多付钱,黎浅浅让春江去跟掌柜说一声,让他派人去,如果明姑娘不愿出钱,掌柜也好把人撤回来。 春寿她们好心,把明姑娘搬进屋去,帮她把门带上,不过临走时,想到这是个姑娘家,就算她心眼不好,也不好让人欺负了她,便让小七几个留下。 掌柜领人过来时,小七她们也没跟他们照面,径自离去,倒是让掌柜的对这几人的主子颇有好感。 明姑娘之前和春寿她们的冲突,掌柜的不可能不晓得,因此之前接到杨柳她们的通知时,掌柜的还有些蒙,不太明白这几位姑娘怎么这么快就放下干戈。 带着两个丫鬟过来之后,瞄到小七她们离去,掌柜的不禁要感叹,有的人心胸狭隘,看谁都是别有居心,也有的人心胸宽阔,懒得与人斤斤计较。 有那时间与人计较来计较去的,还不如把这些时间用在更有价值的地方。 想到锦衣坊和天宝坊的生意之火热,掌柜忍不住叹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明姑娘病倒了,发了高烧,整个人全身滚烫,烧得如此厉害,两个丫鬟可不敢扛责,立马去找了掌柜的。 明水派的徒子徒孙常常在玮、章几座城走动,再加上明水派在玮城有铺子,因此掌柜的立刻就派人去明水派的铺子找人来。 明水派在玮城的铺子是家胭脂水粉的铺子,掌柜的是个女的,与祁掌门夫人是亲戚,她在见识过明姑娘的胡搅蛮缠后,就告诫过掌门夫人,这丫头是个祸水,能离她越远越好,免得没事都被她害得惹一身腥。 因此在接到客栈掌柜通知时,她还有些蒙,追问来通知的小二,“确定是我们明水派的明姑娘?” “是啊!本来他们是一群人一块儿来的,做主的姑娘本是说,挤一挤一个院子也就够住了,可就这位明姑娘不肯,硬是要自个儿住一座客院,她住的客院不便宜,不过也就她一个人带一个丫鬟住。” 小二年纪不过十二、三岁,说起话来很利索,三言两语就把明姑娘的处境说清楚,“说也奇怪,与她同行的那几个人,那天先是走了两个女的,后来留在客栈没出去那个被叫出去,也走了,然后出去玩的几个回来,也立刻收拾东西走了,就剩她一个。” “那,她那丫鬟呢?” “她的丫鬟?嗯,没瞧见哪!好像那天一早就出门了,然后就一直没回去。”小二顿了下问胭脂铺的女掌柜,“您门派那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不然一个接一个的走了,什么话都没留下。” 在小二看来,肯定是摊上大事儿,没功夫交代就走了,然后那个明姑娘大概那天就病了,所以大家顾不上她,也或许以为那丫鬟回去就会照顾她。 谁知那丫鬟就没回来呢? 其实吴采月有回去,客栈的伙计也有人知道,可没人问到他们那里,所以他们秉持不多嘴原则,啥也没说。 女掌柜谢过小二,给了赏银送他走,小二临走还追问她何时去接人啊!既然有自家人在,就用不上他们客栈侍候病人啦! 女掌柜连声道,马上就派人过去,然后写了封信交代人连夜送信回门派,看着送信的人在夜色里一蹦一蹦的从屋顶离开,她才命人备车,她亲自去接明姑娘。 明姑娘就这样在昏迷中被接回胭脂铺里,胭脂铺不大,前头店面后头一个小院子,外加一间库房、柴房和厨房,店面二楼倒是有间空房,明姑娘就被安置于此。 店里的伙计打烊后就各回各家,铺子里是没人住的,不过因为明姑娘病重,女掌柜留下照顾她,毕竟是掌门的宝贝徒弟,总不好明知她病了,却把她丢着不理。 黎浅浅这里在知道明姑娘有客栈丫鬟侍候之后,就丢开这事了,倒是没想到她会重病高烧不退,最后被人接出客栈。 春寿几个知道她病了,还病得不轻,不禁暗骂一声该,不过也好奇,她一个习武之人,体质应该不算太差,怎么会饿了三顿没吃,就病成这样?可见此人之娇气。 孟达生派人去对付漓水山庄,已经进入白热化,叶庄主和他几个弟弟几乎到了撕破脸的地步。 叶老庄主得知长子竟然瞒着所有人走私铁矿和兵器,差点没把他给打死,难道他不知道一旦沾染上争储大事,可能会给自家招来涛天大祸吗? 叶庄主却是振振有词,直言富贵险中求,他们既有那个条件在,在这些凤子龙孙前来招揽,不选一个投靠,那才真是给家人惹祸。 父子两一言不合开打,叶老庄主年纪大纵使保养得再好,仍旧是及不上正值壮年的儿子。 叶老庄主气得病倒在床,没了老父压制,叶庄主在对弟弟们出手时逐渐变得狠辣。 他把女儿放出来,叶老庄主夫人看到心爱的孙女,病自是好了大半,毕竟本来就是装的嘛! 叶大小姐对外界诸事是浑然不知浑然不晓,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跟她祖母策划要毁掉黎浅浅的清白。 “二哥,你接到消息了没有?”叶三老爷从码头急急上船,找到他正在与人商议事情的二哥。 “接到什么消息。”叶二老爷对来人没好气的道,然后向正与自己说事的合作伙伴赔不是后,拉着弟弟去了内室。 叶三老爷被二哥这么对待,总算明白自己刚刚犯蠢了。 “对不起,二哥。” “你刚刚说接到什么消息?”叶二老爷没空和他计较。 叶三老爷这才把自己刚知的消息跟二哥说,“老大把他闺女儿放出来了,你说那死丫头和娘会不会又出什么夭蛾子?” 叶二老爷冷笑,“那是肯定的。”只是会出什么样的夭蛾子呢?“派人盯紧她们两,还有她们身边的人。” “二哥觉得她们会做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叶二老爷冷笑,“那死丫头一心一意就是想嫁个如意郎君,她好不容易自己看上一个,你觉得,她会改变主意就此放弃,还是执迷不悟定要作死?” 叶三老爷听他二哥说完,嗤笑一声道,“那死丫头肯定不会放弃的,那……咱们就看着她作死,不拦她?” “拦她干么?你觉得凤公子容得下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践他的妻子?”叶二老爷笑,“她既然要作死,就让她去啊!”想到自己因为这个侄女被母亲多次责备,叶二老爷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凤公子要是处置她,咱们家会被连累的。” “所以在那之前,咱们要跟老大分家,到时候长房是长房,我们是我们,凤公子是个聪明人,他不会把帐算到咱们头上的。” 呵呵,二哥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你说人不会把帐算在咱们头上,人家就肯定不会?你他谁啊?凤公子会听你的? 不过他的质疑没有存活太久,因为他二哥伸手把他招过身边,与他咬了番耳朵,叶三老爷明白了,不禁要称赞他二哥一声,高明哪! “所以二哥才要我派人盯紧她们?” “当然,要知道她们所有行动,如此才能得到凤公子他们的信任。”叶二老爷又道,“大哥既然不孝,把父亲气病了!一会儿你把几个弟弟都找来,咱们回去把父亲接出来。” “诶!”叶三老爷开心的转身就走,叶二老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道,“老大,这都是你逼我们的!”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信誉很重要 吴采月从梦中醒来时,已经天黑,她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辰,以前侍候明姑娘,她从未睡得这么深这么沉过,总是有点事就惊醒,一时之间她有些茫然无措,摸索着点着桌上的灯,这才看清屋里。 就是她之前投宿的客栈房间,这是一间一日五十文的客房,屋子不大,就一张床一张桌和两把椅子,窗边有个洗脸架,铜盆里的装了点水,下方摆了一个铜壸,里头装有水,应该是每间客房的标准配置。 她把挂在洗脸架上的帕子泡了水,浸湿后盖在脸上,湿凉的水意让她立刻清醒过来。 是了!她离开了明水派,恢复良民身份,以后就算见到明姑娘,也不必再委屈巴巴的矮人一截。 真好。 整理一下穿戴后,她把值钱的东西全都挟带在身上,才开门出来。 她住的房间就在柜台楼上,有点动静,柜台里的掌柜就知道了,据掌柜的说,这是保护单身入住的女客,连带着她住的这间房的左右两间房,也是很抢手。 要不是她入住的时间早,刚好前一位客人退房,她还抢不到这间房咧! 下楼去柜台再续了两天,吴采月这才在大厅找个角落坐下解决晚饭。 因才掌灯,大厅里用饭的人还真不少,吴采月放眼望去,发现有几桌是江湖人,他们桌上放着佩剑,大概是怕端汤送水的小二给绊倒。 还有几桌一看就是文人,他们说起朝政时事,那是头头是道看着很有架势,不过只要那几个江湖人往他们身上一瞧,他们先是瑟缩了下,然后又故作镇定的挺胸继续侃。 不过要是细心点就会发现,他们说的话题略略偏了,刚刚是批朝政,现在则开始歌功颂德。 吴采月猜测,那几个江湖人八成是与那些朝官有关。 还有些行商,他们穿金戴银一看就是我有钱,不过他们有钱也不会太过,要不然大可到楼上坐独立包厢去,何苦和大家挤大厅呢? 此外还有几个看似单身的客人,可看不出他们的身份与来历,他们有的独占一桌独酌,有的坐在一块儿,彼此间却不说话。 吴采月没有多想,点的阳春面送上来之后,她闻到香味才知自己真是饿扁了。 头也不抬的埋头苦吃,直到听见一声轻笑,她才抬起头来。 这才发现她桌边站了三个女人,还有小二,小二见她抬头,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笑,“客倌,不好意思,可以并个桌吗?” “行啊!”吴采月没等小二继续说什么,便答应他的请求了,这让小二有些意外,他随即露出大大笑容来,招呼着那三个女人坐下。 吴采月已经快吃完了,朝三人笑了笑,继续吃完面,然后起身去会帐,只是才回到房间不久,就有人来敲房门。 “谁?” “姑娘,是我们,方便开口说下话吗?” 吴采月一听刚刚那三个女人,不禁皱起眉头。 “有什么事吗?可以明天再说不,我已经歇下了。”吴采月站在门边客气的回道。 那三人当中年纪较大的那个闻言脸就拉下了,暗道一声给脸不要脸。 三人中年纪小却显然是领头的那人,似知道她的不满,转头看她一眼,开口说话的那人听吴采月这么说,心里已有计较,只是不敢做主,扭头等做主的人开口。 “姑娘,我们可以进去说吗?” “不好意思,我累了,有事请明天再说吧!”打定主意不开门就是,吴采月说完话,就离开房门后,吹熄灯上床去。 门外三人继续劝说,可都没人响应,她们也只能气呼呼的回房去。 她们来得迟,只剩一间房,就在吴采月的左侧,吴采月右侧那间房早就租出去了,她们有三个人,得知吴采月是一个人住,就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想要跟她合租,如此两个房间都住两人,也就不会那么挤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吴采月根本没让她们有开口的机会。 出门在外遇到问题多的是,不过是一间房挤三个人罢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年纪较大那女人,却觉得自家师姐妹被小瞧了。 吴采月才不理她们呢!没人规定她订的房,就得让人一起分住,素昧平生,她可不想引狼入室。 她小心防范,人家却觉得她小气巴拉,不过就是一间房,她们又不白占她便宜,合租一房又不会少块肉,怎么就这么小气呢? 黎浅浅这里接到黎漱的消息,要求她派人去帮凤公子收拾漓水山庄的人。 “你派人去了?”黎浅浅知道凤公子这两天在忙,倒是不知他在忙这个。 凤公子笑,“孟达生是主力,我们呢,不过是跟在后头捡便宜罢了!” 漓水山庄财力雄厚,一旦起了内讧,双方互拆,肯定是要抛售一些产业出去换钱的,不然那有现钱使唤人出力呢? 孟达生和叶二老爷他们合作,叶二老爷兄弟拆长房的墙角,自己未必全吃下,他们的岳家胃口也没那么好,有孟达生作内应,凤公子不就是跟在后头捡现成的了吗? “那我们也行?” “自然。”凤公子笑着把妻子抱在怀里,边低头指点她买那几家铺子。 夫妻两这里有说有笑,孟达生那儿却是个个臭着脸,无他,因为这次动作略大,孟氏族人难免得了消息,就跑来吵着要分一杯羹。 孟达生难得的没拒绝,这就让跟随他的下属们很不满,孟氏族人从来就只会扯退,好不容易打服了,没想到事情才过没多久,他们就又故态复萌,怎不叫他们这些曾经长时间,被这些族人欺凌的人气恼。 “放心吧!我不会再轻易被他们糊弄过去的,再说了,我们一直防着他们,不让他们有所动作,那要怎么卸下他们的心防,动手做一次大的?他们不踩到我的底线,我实不好放开手好好整治他们。”孟达生安抚他们,下属们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孟达生笑弯了眼,“咱们不止要让他们动,还得引着他们,不然要是他们行差走偏了,回头咱们还得把人揪回来,哪得多费劲儿啊!” 下属们还是不怎么信服,然而盟主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怎么做?只能照办呗! 他们却不知,孟达生决定这回要一劳永逸,把这些野心勃勃老不死心的族人们,全收拾干净。 凤三说得没错,他一直给人的印象,就是个老好人,上回收拾过之后,孟氏族人们看似收敛了,但一有机会,就有冒头了,为什么总有人算计他,就是因为他心软,孟氏族人那样对他,把他娘留给他的产业当成是孟氏族产,人人都有资格挥霍。 独他这个名正言顺的正主儿,稍动他娘的陪嫁,孟氏族人就一副他犯了涛天大错的样儿,恨不得打杀了他。 这算什么? 孟氏族人也许不怎么精明,但架不住那些带头挥霍的长老们精明哪! 不过凤三给的建议不错,他得让那些人动,他才能逮到他们的把柄,长老们精明,压着小辈不让动,没关系,他就把长老们给搬开。 长老们年纪都不小了,长期压制小辈们,时间一长,别说小辈们受不了,就是他们自己也都是享受惯了的,哪受得了一直板着面孔,压制小辈们不许这个不许那个的,他们自个儿也受享受,小辈们挥霍成性,难道他们自己就不是? 所以派人从中撩拨一把,这些人自个儿就先乱起来起内讧了。 果然,等有关漓水山庄的消息一传过去,这些人立刻就坐不住了。 老头子们因为要端着架子,不好太过直白的表示什么,可小辈们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 开什么玩笑啊!自从孟达生把他娘的产业全收回去之后,族中这些只懂得挥霍无度的老少爷儿们,从此就跌入生命的谷底,做什么事都要考虑钱钱钱,没钱真是寸步难行哪! 现在好不容易听到消息,这漓水山庄兄弟们内讧,拆台拆得很欢实,有孟达生在上头顶着,他们顺势去捞一笔,唉呀!这钱不要来得太容易啊! 只是老头子们之前给他们上了道紧箍咒,不让他们自由活动,就是钱也是管得死死的,哼哼,别以为他们不晓得,老头子们手头松着呢!不让他们挥霍,不过就是怕他们把家里的钱给花光了,老头子们没得花罢了! 可现在不一样啊!现在就算谁的动作快,带去捡便宜的钱多,抢得铺子和船货多,赚得也就多! 于是乎这些老少爷儿们,找上娘亲们,由她们出面把老头子手里的印鉴和令牌弄出来,这样他们才能把公中属于自家的那笔钱给领出来。 手里有钱心不慌! 孟家这些人很快就来到漓水山庄附近,黎浅浅的人才到位,与凤公子的人会合,双方一合计,由孟达生的人从中牵线,把漓水山庄最值钱的项目一一分析给他们看,他们不贪多,也不要那些会引起争议的铺子和船,要的全是船货。 孟达生的人起先还有些觉得可惜,有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咋就不要呢? 后来才想到,拿铺子和船只,那就表示要留人在此经营,日后势必要和叶家人狭路相逢,倒不如拿船货,到时候拿到别的国家,一转手谁也不知船货的原主人是谁,就算有人想循线来找麻烦,难度颇高的。 “既是如此,几位要的船货就不能独特性太强的,否则有心人只要顺着那些货就能找上门来。”管事道,见凤家庄和瑞瑶教的人点头赞同,便领他们去看船货。 独特性没那么强,那就是农产、海货等物。 单价都不高,但数量多,累积起来也是一笔不少的财富。 “是要进仓库,日后再运出去,还是……” “就用叶家的船送出去,这几艘船上原本就都有货了是吧?”瑞瑶教的那名管事看起来不怎么精明,可话都问到点子上。 孟达生的管事点点头。 “嗯,这些米和杂粮,我们的铺子立马就用得上,只是这质量,我得先验验货,成才买。” “那是当然。” 漓水山庄来的管事全程就是个看客,他没想过自家的米粮、杂粮等物销量这么好,本来还想说一说自家所产的米和杂粮质量上佳,结果人一验货,就验出他们家的米粮,今年质量直直落,虽然还是全买了,但价格与往年相比,那是掉了将近一半。 好吧!就算如此,还是得赶紧脱手才成。 庄主和几个老爷斗得昏天暗地的,原本说好价的这些粮食,因为庄主不认四老爷说的好价格,坚持不卖,四老爷因此被气昏了过去。 老庄主本来都卧病在床了,得知四老爷竟气昏过去,着急上火要去看儿子,庄主不让,父子两正僵持着,幸好二老爷几个上门探望老父,见状气不打一处来,领着下人和庄主打了一架,把老庄主夫妻都接走。 老庄主夫人不想走啊!她的心肝宝贝孙女儿才被放出来,陪她还没几天,这就又要分离了! 不过老庄主做主,老庄主夫人要不听,就会被休回家去。 这老太太最识时务了!一旦被老头子休了,几个儿子还听不听她的,那可就难说了。 于是乎老庄主夫妻就这样随二老爷等人,去了二老爷的宅子。 四老爷为了信誉,只得向别处调货,把合约先应付过去了。 但漓水山庄这些粮食就成了无主的货,庄主也不知在忙什么,压根就没帮这批粮食找买主,最重要的是,这批货当初本来都已装上船准备着要出货了,被那么一搞,叶庄主还完全忘记它的存在。 要是其他的货,就算放在船上搁得略久,也不会坏,但粮食不然,虽然当季新米一直放在仓库里,可能会放到变陈米,但仓库至少比船上靠谱嘛! 米粮一直放在船上,吸引的水气多了,潮了,要是发霉发芽,那就全废了! 所以有人买,尽快销出去,他们至少还能拿回点本钱,不至于赔得太惨。 于是乎,黎浅浅他们就买了一批超便宜的粮食,一一验货无误之后,就送赵国境内的福满园酒楼,及酒庄等地。 凤公子让人买的不是粮食,而且一些船只,然后转身卖回给叶二老爷他们,这一招,他们花的钱不多,但借凤家庄的名头转了这一手,日后这些船,就不是漓水山庄名下的,回头叶庄主想借这些船生事,还得先掂量下,惹不惹得起凤家庄。 孟氏族人们赶到时,凤家庄与瑞瑶教双方已经买定离手,有孟达生人在背后操控着,再加上漓水山庄的管事想赶紧把事情了了,孟氏族人买了不少高价的珍稀古玩,还有铺子。 他们以为有孟达生在,就算日后起纠纷,也有孟达生在前头扛着,所以他们还真没多还价,漓水山庄的管事得了一大笔钱,自觉任务达成,也欢天喜地的回去禀报叶庄主。 本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却没想到,后续会惹出那么多事来。 先是四老爷诖得合约全被叶庄主毁约,虽然四老爷事后弥补得宜,但外人皆知,四老爷并无过错,错的全是他大哥,而且四老爷虽在病中,却极力弥补了。 叶庄主的名声一时间下降不少,若非漓水山庄这块招牌还在,怕漓水山庄的营生已经全毁了。 :。: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会合 这天吴采月还没完全清醒,就听到隔壁传来的声响。 有人故意用力的放铜壸、铜盆,把东西砸得砰砰响,接着有人说话,声音不大,隔着一面墙,吴采月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大略知道对方是在责骂那个弄出声响的人。 “怕什么啊?不过就是个无门无派的单身女,你没看她之前躲咱们躲得多厉害啊?连门都不出了,哼。”连一日三餐都叫人送到屋里,连门都不敢出来,可见是没什么底气的。 说这话的是,三个人当中年纪最大那人,开口责备她的,是另一人,隐然带头的那人没开口。 吴采月搞不清楚她们的关系,只能靠猜。 “程师妹,你不是说,你表妹请你尽快赶去漓水山庄的吗?怎么半道上和不相干的人斗起气来?”这次开口说话的人,应该就是三人当中一直没说话的那个人了,吴采月眼一亮,悄悄起身,靠近与隔壁客房相邻的墙。 “师姐,我就是气不过啊!”年纪最长辈份却最低的程师妹口气颇委屈。 要知道,因为排行最小,年纪却最大,所以出门在外,所有的苦活脏活全是她在干,这次住的房间,那么狭小,要挤三个人,因此最后她是坐着睡觉。 想想看,忙活了一整天,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却只能坐在椅子里睡觉?因为如此,她恨死吴采月了,要不是她,自己也能好好的睡在床上休息了。 吴采月根本不晓得,自己被人这样无端记恨上了,听到程师妹那句我气不过时,还有些莫名其妙。 “你有什么气不过的?不就是订房的时候晚了点,所以那姑娘订到了房,咱们就只剩一间房能订吗?”被称为师姐的女子轻描淡写的说完话之后,另一个女子开口了。 “行啦!赶紧的把东西收拾收拾吧!咱们今天该上路了,再拖下去,我怕你表妹家要遭难了。” 程师妹听了嘴里嘟嚷着,手上还是老实去收拾东西了。 等她们带上房门走了,吴采月才摇头着回床上窝着去,她和玄嫂约了时间见面的,因不确定玄嫂是想待在玮城,还是要离开,所以吴采月又下楼又续订。 掌柜的看到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道,“姑娘你胆子可真大啊!竟然说不理,就真的不理那三位。” “那三位是啥身份啊?”说着边悄咪咪的给掌柜的塞钱。 掌柜收下碎银,“她们三人是玮城城外莲花宫的弟子,年纪最小那一位辈份最高,是莲花宫宫主的女儿,另外两个都是她的师妹,年纪最大那位,脾气最差排行最小,姓程,是章城程家的闺女儿,她娘和漓水山庄的叶庄主夫人是表姐妹。” 莲花宫啊!就在明水派的对面的对面的对面山头上,从明水派眺望,会有种错觉,两地离得很近,但实际上从明水派山脚下,跑马去莲花宫,要两天时间。 “她们很少出门?”要不然自己怎么没见过她们。 “也不是,莲花宫的弟子若未通过考核,是不能下山出门派的。”别说,他在这里当掌柜二十来年,也是头一回见到莲花宫的弟子。 “今年倒是难得,来了三个。” 掌柜会知道这事,是因他一上任,上任掌柜就把一本画了好些图样的画册给他,里头有玮城附近各门各派的图样,莲花宫与客栈东家交好,早在客栈兴建之初,双方就曾说好,但凡莲花宫门下弟子前来投宿,都以半价收费。 上任掌柜说,在他任内,每个月约莫有二十天有莲花宫弟子入住,不过到新掌柜来之前那年,突然就再没见过莲花宫弟子前来。 有人说莲花宫灭门了,也有人说莲花宫宫主过世了,他的孩子无能接任宫主之位,所以闭门谢客以避难。 倒是没想到,莲花宫弟子会突然冒了出来。 吴采月谢过掌柜,然后就又回房去了。 要她说,莲花宫未必真是闭门谢客,而是玮城里有莲花宫人不愿见之人,所以避开了玮城。 掌柜不是江湖人,能知道这些,已算是很多了。 另一头三名莲花宫弟子出了客栈后,就找了车马行租了辆车,载着她们直奔漓水山庄。 还没抵达就己经听闻关于漓水山庄的种种传闻,不过都很一致的一面倒,漓水山庄叶庄主不孝违背祖训等消息,让程师妹听了心情超低落的,不过另外两个人,显然都没把她的心情低落放在心上。 被称为师姐的王语意与另一位师妹范容真,一直在翻看她们从凤家庄买来的江湖讯息,在看到漓水山庄父子反目一节时,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对看了下。 “师姐,你看……”范容真低声问道。 “先静观其变,程师妹不是傻的,倘若她那姨父真是那样的人,咱们也不必客气。”王语意说话间杀气已然外泄,程师妹坐在车门边,焦急的看着往后飞逝的景色,压根没留心身后的两人在说些什么,只在王语意杀气外露时,不由自主的全身抖了下。 车夫感觉坐在身边的女子的动静,不禁笑呵呵的招呼她坐进去车里,免得受寒着凉可就不好。 程师妹只得缩着肩头躲进车里,一进车里,就看到两个师姐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讪笑着,和两人搭话。 王语意闭上眼缓和下情绪,并提醒自己,做错事与坏人勾结的不是程师妹,而是她姨父叶庄主,不能迁怒到她头上,而且不能打草惊蛇,要对付那个人,她们必须潜入接近他才行。 莲花宫宫主曾经是九扇门的捕头之一,时值青春热血的年纪的他,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决然的前往国都,打算报效朝廷。 只不过文化课不过关,与进士无缘,当他埋首酒坛子里消磨青春时,被九扇门的总捕头何方雨从刀林剑雨中救了回去,然后他就成了九扇门的捕快,随着年岁增长,办过的案子增多,他升级成了捕头之一。 后来老父过世,他匆匆返家奔丧,然后一待就待到了现在。 总捕头可没放过他,前来给他爹上香时,发现他家竟是个小门派,当即就把莲花宫收入门下,王老宫主的徒子徒孙们入九扇门的人不少,王宫主身为宫主,又是捕头之一,便担负起捍卫章城、玮城一带的安宁。 旁人不知道,但县太爷等父母官却知道得很清楚,毕竟他们手下本事有限,遇事还是得靠九扇门的捕头帮忙。 叶庄主做的事情虽隐密,但由孟达生这样的江湖人来揭发开来,说服力不够,因此目前,这件事只他们兄弟父子知道,哦,还有叶二老爷他们的那位合作伙伴晓得,再来也就叶庄主的合作伙伴知道。 外头虽有所耳闻,但未经证实,谁也不敢肯定直言。 所以凤公子便建议孟达生,让他的管事去向县太爷透个口风。 县太爷虽是一地父母官,可手头上的人手真真是少啊!因此他便向莲花宫求助。 至于莲花宫为何派出王语意师姐妹三人,原因再简单不过,谁让程师妹是叶大小姐的表姐呢!有这层关系在,就算现在叶庄主情况对他很不利,他也不会拒绝女儿的表姐带人来家里玩。 本就不会拒绝了,再加上叶老庄主夫人被强行带走,叶大小姐心情正低落呢!没有祖母帮衬的叶大小姐,现在想做什么,都会遭到亲娘的拒绝,女儿正在气头上,有人送上门来当出气筒,何乐不为呢? 于是叶大小姐就在家里,着出气筒表姐的到来,叶庄主则从友人哪里得知,县太爷接获消息,指他与外国人勾结,进兵器、铁器物违禁物品。 不过他那好友也说了,因为县太爷手里没人,所以还要去向周边的门派借人帮忙查案。 叶庄主一听就放下心了,县太爷就算想借人手,那也得人肯借啊!再说了他漓水山庄邻近国都,不管县太爷从哪里借来的人手,对国都附近的漓水山庄,都没有管辖权。 更何况他背后靠的可是皇子啊!虽然他背靠好几名皇子,但他相信,只要他什么都不说,这些人会派人护着自己的。 毕竟,他手里可有这些凤子龙孙们的把柄啊! 当初那些人找他合作,他就多了个心眼,暗中派人盯着那些人,看他们离开之后去了那里,果然让他抓了这些人就是宫里皇子们派来的证据。 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他找的靠山不但没能成为自己强而有力的后盾,反而他的要命索。 本来孟达生的人并没有查到太多东西,他们毕竟不是做这行的,但凤家庄的人是啊!有凤家庄的人介入,叶庄主不为人知的秘密被翻出来了,还被悄悄的送进莲花宫。 县太爷不过是个文官,拿到这些证据,他也怕啊!所以就交到王宫主手里去了。 王宫主与九扇门总捕头有往来,那些证据很快就送入京中,在叶庄主还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底已经被九扇门给揭得一乾二净。 只不过赵国皇帝不想儿子们脸上无光,下旨秘密收拾了让他儿子们脸上无光的家伙,也就是叶庄主。 莲花宫接到这个任务后,王宫主本是要亲自出马的,不过他闺女儿说了,这事还是由他们小辈来做的好,父亲身份重合该等有份量的人来了再出面不迟。 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一点都不简单。 真要混进漓水山庄,王语意三人很容易就混进去了,但是成功混进来,不代表就可以顺利接近叶庄主。 正当王语意二人伤透筋如何接近人时,程师妹已经和叶大小姐搭上线,她们本就是表姐妹,一个屈意奉承,一个高傲得意,自然谈得来。 说着说着,程师妹就说起了吴采月,而叶大小姐自然也就抱怨起了黎浅浅。 坐在一旁的王语意和范容真,听见叶大小姐抱怨着,黎浅浅把凤公子迷得团团转,令他眼中再容不下别人。 程师妹不觉有异,只是出言附和着,倒是王语意二人听了个目瞪口呆,等叶大小姐与程师妹走开去赏花了,范容真才问王语意,“我若是没记错,叶大小姐口中的狐媚子,是凤公子才新婚的娇妻吧?” “是啊!”王语意嗤笑道,“你以为这样豪门巨富家养出来的姑娘,就该是大家闺秀行事循规蹈矩啊?错了!其实这样子人家养出来的孩子,有两种,一种就像你说的,极有规矩绝不行差踏错。” 范容真催促的道,“那还有一种呢?” “还一种就是叶大小姐这种,什么规矩,那全是规范别人的,轮到她自个儿头上,那些规矩就是个屁。” “所以她看上了凤公子,想嫁给他,就觉得他妻子挡住路了,就是个狐媚子?” “我看程师妹的姨母,不像是这样子的人,想来把她惯成这样的,应是另有其人。” 范容真听了嗤笑一声,“我觉得叶庄主夫人应该也是把人宠坏的人之一,你没看程师妹和叶大小姐很神似吗?” 王语意低头沉思了会道,“程师妹如今大半的时间,都跟我们在一块儿,你说,她会不会是被我们带坏的呢?” 压根没想到王语意会这么说的范容真被问傻了,王语意看着她的呆样,笑了下走了,等范容真回过神来,才急急忙忙追上去。 吴采月这厢久等不到玄嫂,急得团团转,想回去看看怎么回事,又怕被师门里的人逮个正着,她可没忘了,自己可是搞了个失踪才脱身的,只要一直找不到她,师门的人就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明姑娘之后出了什么事,也都与自己无关。 可是她又担心玄嫂,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失踪连累到她,所以她才无法自赎己身? 她又等了三天,总算是看到玄嫂的身影,出现在城门处,她不敢贸然迎上去,只悄悄的给她留暗号,把人领到城门边的小客栈,先换了身衣服,改头换面一番后,两人才在街上假作不期而遇的老乡。 然后吴采月才把人领回客栈去,王语意她们走了,另一间客房的住客也随家人离开,如今只剩吴采月那间还住着人,玄嫂订房自然很顺利,吴采月站在一旁充当背景,直到房租好,两人才一副他乡遇故知似的,相偕走上楼。 进门后,玄嫂这才放松下来。 “玄嫂怎么拖了这么久才来?” “你不知道啊!你走了之后,明姑娘就病了,之前她没回来,我就想等她回来再说,哪知后来,她是昏迷的被送回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啊?”吴采月心虚不已。 “不关你的事,是她自个儿身子虚,大夫说了,她身娇体贵,受不得一丁点劳累,你就说吧!来咱们门派里习武,结果却是个身娇体贵的,受不得劳累,一劳动累着了就要大病一场,你说说,你说说,这还怎么习武啊?” 吴采月这时才恍然大悟,明姑娘这武功十几年如一日的没啥进展,原来全是因为她受不得累吃不得苦啊! “她回来之后,明家派了嬷嬷和丫鬟来侍候她。” “那不是很好?” “好什么!那是来监视她的,知道她扯着章少爷,硬叫人买下她那什么青铜鼎,修家气坏了,往家里送教养嬷嬷和丫鬟,那几个说是明家派来的,其实是修家的人。” 吴采月心道,这下子明姑娘可惨了! 想和修家退婚,故意搞臭自己的名声,结果闹成这样,人家还没没开口退婚!真是何苦来哉。 “不过家里还是派了人来,知道你失踪了,以为是章城主的人把你掳走了,想从你口中套明姑娘的事,夫人嫌他们要价太高,不打算理他们,可老爷说了,还是得送个信问一下。” 这一来一往的,时间上就拖延了,玄嫂本想早早离开,就这样左拖一下,右拉一会儿,最后等她离开时,采声的事都已经落幕了。 “采声?” “是啊!那丫头可贪了,偷了姑娘不少好东西,被明家的嬷嬷,以及修家的嬷嬷逮个正着,亏她还有脸喊冤呢!”玄嫂说得义正词严,可她朝吴采月眨眼的动作,毁掉了这话的力度。 采声是偷了不少东西,但一直以来她掩饰得很好,最重要的是,她把偷来的贵重物品,藏了大半在吴采月的箱笼里。 然而随着吴采月失踪,东西被翻出来,又有玄嫂及门派中人作证,那些东西在吴采月随明姑娘出门后,仍放在原位没有不见。 采声百口莫辩,最后只得老实认了。 玄嫂离开时,也拿了此事做借口,她出面指证了采声,她可不想被采声的家人刁难,而且她的契期早就到了,因此她要走,也没人拦她。 吴采月这才知道,玄嫂拖了这么久才来,也有采声这事的影响。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隐秘的杀人手段 莲花宫人,因为王语意三人住进漓水山庄,而引起黎浅浅等人的关注,等知道莲花宫宫主竟是赵国九扇门门下,黎浅浅略感错愕,她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隶属官府的武林门派。 武林人士在朝为官的,不在少数,但一整个门派?呵呵,还真是头回听说。 别说她,就是凤公子和孟达生也觉奇怪。 后来才晓得,原来这位王宫主年轻的时候,因缘巧合进了九扇门,后来他爹过世,他回家奔丧,九扇门总捕头前来探望,这一探,就把莲花宫给纳入九扇门门下啦! 也亏得这位王宫主是个忠义之士,责任心爆棚,附近诸县父母官求助,他都会带着同门师兄弟及徒子徒孙们前往襄助。 莲花宫在这一带名声虽不显,不过在朝廷中名声不错,连带着莲花宫的弟子们也都能有好前途。 只不过莲花宫王宫主的经历无法复制,朝中保守派不想用这些高来高去的武林人士,和激进派形成对垒,所以近期莲花宫的人低调不少。 “我看她们也没多低调啊!瞧,这一位,为了租间房,天天跑隔壁客房骚扰人。”黎浅浅说的正是程师妹。 “是吗?”凤公子刚刚只略扫过一眼,并未多留心,听黎浅浅这一提,才把资料拿回来重看一遍。 程素啊!“原来是她啊!”凤公子冷哼,黎浅浅心里却一咯噔,嗯?有状况? “她是谁啊?” “表嫂家的亲戚。”凤公子语带嫌恶,“我娘还在的时候,几位表嫂曾经把自家姐妹和表姐妹介绍给我娘。” “给你相看?” “不是我,是大哥和二哥,你别忘了他们可比我大得多,这一位呢!就是其中之一,本来我那表嫂是没把她算进来的,可是听说她娘知道之后,就冲到我嫂子家大吵大闹,非要我表嫂把她加进去。” 黎浅浅张着小嘴,她完全没料想到,会是这样子的情况。 “那,后来呢?” “这样子加进来的,我表嫂怎么放心她嫁进凤家庄,所以数据是加进去了,可她也在资料上添加了细节。” “所以……” “我娘一看就知道了,又怎么会选上她?跟你老实说,我表嫂她们挑的人,清一色都是她们自个家的亲戚,认亲那会儿,你也都见过她们了,你觉得她们表姐妹们,能有多出众?”凤公子笑着为黎浅浅倒了茶。 黎浅浅接过去喝了一口,“我觉得啊!除了你那位大表嫂之外,其他几位表嫂也都还好。” “那是因为你把她们跟大表嫂拿来比了!不过也就这样了!凤家庄与商家日后的关系,就看表哥们和表侄子们的了,至于表嫂们嘛!”呵呵。 黎浅浅白他一眼,把桌上的信纸收拢,道,“是人都有私心,她们想要自己的娘家过得好,想要给表姐妹们寻个如意郎君,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了,你以为人家整理这些资料不用花心力的吗?” 凤公子帮她把收好的信纸放到一个扁平的木匣子里,“我当然知道她们有心了,不过很可惜的是,我们家兄弟三个,有两个在那时就已有意中人了,所以她们这些数据就派不上用场了。” 后来凤老公子夫人过世,两个儿子要守孝,商家表嫂们送过来的这些女子的数据,自然也就作废了!毕竟她们选的都是正当龄的表姐妹,守孝三年,而且还不一定会挑中自己,谁傻谁等下去。 就算真等下去了,商家大舅、二舅也不会因为这样,就对她们另眼相看,傻子才继续等呢! 不过这个程素,又是怎么回事? “我让刘二去查。” 刘二很快就回来了,程素此人在这一带名气不大,但刘二他们的人正在查莲花宫,说到莲花宫程师妹那可就人尽皆知啦! 原来程素的娘闹腾了那一番之后,住附近的亲戚都知道她们母女的德性了,就是贪财爱富的,一干亲戚自认家底不厚家财不丰,所以都不敢向程家求娶程素,一来二去的,程素都拖过及笄了还没许人家。 本来她娘知道凤老公子夫人去世后,还想去商家吵,责怪都是她们害她家女儿守到现在,婚事没着落云云,商家人被闹得家无宁日,商大舅不得不出面,质问她究竟想怎样。 谁知程素的娘竟然大言不惭的要求,凤家庄耽误了她女儿的花期,要求他们兄弟三个,不论那一个,就娶了她女儿吧! 商大舅没想到程素她娘如此厚颜无耻,回头先把程素那位表姐表嫂给骂了一顿,得知在凤家出事后,这个侄媳妇都尽责的通知了亲戚们,程素家当初也在通知之列。 之后程家也为程素相看了好几回,只是都不欢而散,所有人都知道为啥,可程素母女自个儿不知道啊!程家其他人也不好跟她们明说。 只是程家其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程素母女竟然把责任怪到凤家庄,和商家那位表嫂头上,好吧!他们其实也盼着,事情能就此解决,如此他们还高攀上凤家庄与商家呢! 商大舅打蛇打七寸,他不跟程素母女说什么,问明白咋回事就走人,敲打完侄媳妇后,程家的生意开始一落千丈,再怎么傻的人,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程家老太爷亲自出马把程素母女带回去,程素在邻里间名声不佳,没关系,他舍下老脸,把程素塞进莲花宫去,不求她成为什么绝世高手,只求她在九扇门里有个差事,嫁不出去没关系,她下辈子也能有个去处。 程素就是这样成为莲花宫里,年纪最大排行最小的师妹。 王语意也不是刻意叫她干那些粗活,实在是已经二十出头的程素,本身就不是练武的苗子,武艺不行,总得有别的才能吧? 可惜的是,统统没有。 绣花裁衣中馈,她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是一窍不通,只能叫她帮跑腿送送信什么的,可她嫌跑来跑去,累人,那还能怎样?只能留在身边,做些轻省侍候人的活计啦! 没想到她还是有怨言,有怨言也没什么,这世上的人,谁的生活能一帆风顺毫无波折呢?遇到挫折还不准人有怨言?那也太苛刻了,但是,程素最可怕的地方就在,她说怨言的对象,她从来不会分辨对象和场合,这些怨言能不能在这里说,能不能跟眼前的人说。 她对九扇门来的捕头们抱怨,师父和师姐们只会叫她做杂事,做些无聊的差事,有什么刺激的,抓人的,从来都不用她。 一开始还有人因此代她,向莲花宫王宫主说情的,后来就都没有了。 不过程师妹的名声也就传出来了。 黎浅浅愣了下问,“程素,她不挑,你们兄弟三个,只要有人娶她就好?” “嗯,不过,你想,我大伯父会允?”凤公子轻笑道,“我大舅那关她就过不了,倒是没想到,她和叶大小姐是表姐妹。” 不止凤公子想不到,就是叶大小姐和程素两人,也都没想到,她们两人竟然分别曾经和凤家庄有过牵扯。 当然啦!叶大小姐那是自己一厢情愿,程素嘛!一开始是没太多,毕竟之前她也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宅闺秀。 入了莲花宫之后,跟着师父、师兄姐们四处跑,眼界开阔了,也终于知道,当初被表姐把她数据送去凤家庄,是件多好的事情,虽然后来因为凤老公子夫妻过世,凤家兄弟要守孝,婚事告吹,可她也算是凤家庄媳妇候选之一啊! 那可比叶大小姐看中凤公子,想要谋害人家老婆,强要人娶来得强啊! 叶大小姐这厢则是既恼又恨,黎浅浅好歹还是个一教之主,她程素是个什么东西?因为大龄嫁不出去,被程家老太爷送去莲花宫习武的废物,凭什么有机会能嫁入凤家庄? 这两个人都忘了,程素只是被放到名册中,送去凤家庄供凤老公子夫人挑选而已,凤老公子夫人压根就没打算从这些人里头挑儿媳妇。 而叶大小姐一厢情愿思嫁凤公子,人凤公子知不知道有她这个人还两说呢! 结果她们两个就因为这事闹了起来? 王语意和范容真自进山庄后,就在思考如何不着痕迹接近叶庄主,根本就没发现程素和她表妹两个闹别扭的事,等到她们两发现,叶大小姐已经受不了程素,想要赶她出去了。 程素这头则一派无辜,叶大小姐想赶她走,哼!这个家可不是她叶大小姐做主啊!有她娘挡着,程素就不信她敢赶自己走。 叶庄主夫人真是一个头比两个大,女儿和外甥女两个谁也不让谁,可谁也不肯跟她老实说,她们两个到底在闹什么? 叶庄主夫人毕竟是当家多年的主母,从小辈那儿问不出来,那就把侍候的人叫来问吧! 这一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棍子下去,也就都明白了! 得知这姐儿两,为了凤家庄闹不休,可把叶庄主夫人气得不轻,把这姐儿两叫过来,狠狠的骂了一顿,指着女儿的鼻子道,“人家凤公子新婚燕尔,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因见了人一面,就心心念念要嫁,你还要不要脸啊!” “那个黎浅浅不过是仗着她与凤庄主夫人亲近,近水楼台才嫁给凤公子的,只要凤公子见过我之后,女儿保证,他肯定会拜倒在女儿的石榴裙下,非女儿莫娶。” 叶大小姐也不知那儿来的谜之自信,对母亲信誓旦旦这么说。 “我呸!倘若凤公子是这么容易见异思迁的人,你更不能嫁,他今日能因你貌美就休妻再娶,明日他也能为长得比你好的姑娘,休了你另娶她人。”叶庄主夫人觉得心累,她是宠女儿,可她自觉她没把女儿宠成这样。 “娘,你怎么对女儿这么没信心啊!祖母就不会这样子。” “你祖母……”顾念着叶老庄主夫人是丈夫的亲娘,叶庄主夫人不能口出恶言,只能悻悻然瞪着女儿。 程素看姨母气得够呛,没打声招呼就想脚底抹油,结果被火烧到头上来。“还有你,你如今也在外头行走,有些事当说不当说,心里也该有个底,你当初是怎么被列上那份名单的,我相信我不说,你也心知肚明。” “是,外甥女儿知道。”程素被点明,心里自不痛快,脸上就带出来了。 接到通知赶过来的王语意和范容真,意外的发现,就在她们不远处,依柱站着的,不就是叶庄主吗? 两人互相交换一眼,趁着暮色四合之际,两人悄悄接近叶庄主,叶庄主正全神贯注在屋里的三人身上,根本没发现有人靠近他,就算发现了也只以为是有职司的丫鬟路过罢了。 王语意二人在靠近叶庄主的时候,还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像你昨儿泡的茶水有点淡,用的是多热的水,泡了多久,新做的衣服料子有点粗糙,不知织衣坊的掌事媳妇从中捞了多少油水云云。 很生活化,很无聊,听了让人想睡觉。 叶庄主便是如此,这些女人谈的话题永远是这么的可笑和乏味…… 然后他就觉得疲累,眼睛酸涩得睁不开了,只是临闭上眼的时候,他惊觉到不对劲儿,可那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他张了张嘴想说话,然而在他轰然倒下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这是怎么回事!救命,救我! 他看到有两个人影从眼前掠过,他伸出手想喊人救他,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那两道人影在他轰然倒下时,快速的退到柱子后头,站在附近的丫鬟、仆妇本不以为意,其后有人发现倒下那人竟是庄主时,不由发出惊声尖叫,一时间尖叫声此起彼落,屋里正训斥女儿的叶庄主夫人气恼的命人出来查看。 那嬷嬷是庄主夫人的亲信,在山庄中素来有威严,平常只要站出来,就能把底下丫鬟仆妇镇住了,可今天,她的出现却让这些下人更加怆慌失措。 “统统给我闭嘴,安静下来,吵什么吵,夫人在里头办事呢!吵什么?一会儿把夫人惹恼了,仔细你们的皮。” “嬷嬷,嬷嬷,庄主,庄主……”丫鬟们年轻没经过事,张开嘴想说明,却发现自个儿连话都说不完整。 “庄主,庄主怎么了?”心腹嬷嬷还没走到跟前,她前头还一堆人挡着,所以她没看到廊下柱前躺着的叶庄主。 直到众人让开一条路,让她走过去,她这才看到躺在廊下的叶庄主,一声比刚刚诸人发出的声音,更加尖锐更加响亮的尖叫响起,直震云霄。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脱身之计 白发人送黑发人,叶老庄主看上去整个人老了十岁有余,叶老庄主夫人一脸茫然的任由几个儿媳摆布,她还没从长子去世的事反应过来,叶大小姐倒是一看到她,就立刻要扑将上来,然而叶二夫人几位和她们的儿媳们,却是让人紧紧的扣住她。 “这是怎么回事?老大怎么会死?”叶老庄主震怒拍桌,可是底下跪了一溜的儿孙却无话可说。 叶庄主是死在山庄里的,而且他死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身上没有伤口,就是头顶脚底也都完好无伤,现在大概可以猜测他是中毒身亡,可是他身上、脸上却都没有中毒者的迹象,若真是中毒,那这个毒会是什么毒?又是何人所下? 叶老庄主让孙子们去衙门报官,等衙役、仵作来了,应该就能知道,叶庄主是怎么死的了。 叶庄主夫人靠在外甥女程素怀里,她已经哭到虚脱,儿子夫妻站在她身后低头不语,叶家几位老爷们商量了下,决定暂时搬回来住,不过这个决定,立刻就被叶老庄主否决了。 “老大死了!你们兄弟几个都是嫌疑人,现在回来,就是在给官府的人添乱,你们还是回去吧!我们也不在这儿住。”省得触景伤情。 叶老庄主夫人发现儿媳们扶着自己往外走,立刻就恼了,拿着手里的拐杖打向儿媳们。 叶二太太几个那曾受过这样的对待,匆忙闪避的同时,不忘往丈夫身边跑,在丈夫身边,就算婆婆要打人,也会因要避着她儿子们而手下留情。 叶老庄主看着眼前这场闹剧,真个是气不打一处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老太婆还有闲心打儿子出气? 她是嫌死了一个儿子不够多,要多死几个才够是吗? “去,把老夫人打晕了送回去。”烦死了!这老太婆,没本事也就算了,眼色还不好,回头衙门的人来了,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他知道几个儿子虽都有心杀了长子,可他们没那本事也没那功夫,可若让衙役们看到老太太追打几个儿子,万一被他们误会,老太婆是因他们杀了长子,才动气要打人,二话不说就把罪名往他们身上扣可怎么办? 且不过地方父母官有没有足够的才能来审这个案子,只要他们身份在哪儿,你不想他们来审案都不成,那,不报官呢?成吗?行啊!只要堵成世人悠悠众口,那就没事,可是之前叶家兄弟闹得太大,现在都成了大家关注焦点。 要是让人知道,叶庄主突然暴毙,之前与他起争端的兄弟们,都要被列入嫌疑人之列了! 对叶老庄主来说,这事绝对不能让它发生,可是不管怎么绕,都绕不过去啊! 当叶家的人齐聚一堂之际,王语意和范容真这厢正好九扇门的接头人云捕头见面。 “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云捕头得知叶庄主的死,与她们两有关,差点昏死过去,好逃避这个事实,这两个老鸟怎么会犯这种菜鸟级的错误。 拿错药?不能够吧? 王语意沉吟好半晌后,才老实招了,“其实,我们并未拿错药,而是我们原本放在那里的药,被人调包了。” 调包?这种低级错误的借口,她们怎么敢说出来糊弄人啊? “调包,你们就两个人,谁把药给调包的?”而且那个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调包拿走有何用? “你们原本放在那里的是什么药?” “是迷药,我们本打算把叶庄主迷昏带走。”把人带走,想怎么审问都不怕时间不够,可惜的是,迷药在动手之前被人调包了。 只是是谁把迷药换成了毒药?还是见血封的剧毒? 花毒散开之际,王诗意闻到了,不过她发现那毒似对她不起作用,事后她问范容真,范容真也同她一样,闻到了花香味,但那毒对她不起作用。 “对你们两都不起作用?” “是啊!我们还想问云捕头,这是怎么回事呢?” 云捕头一听立刻来兴趣,让王诗意把药拿出来,他蒙上口鼻,让范容真去抓鸡来测试。 后来发现她们师门练的功夫,刚好可以抑制这种毒性的发作。 “你们两个人……”云捕头很不愿意相信,不过看起来,这两个女人当中有人说谎,他觉得应该动手脚的应该不是王宫主的女儿,另一个女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动手的人,云捕头素来引以为傲的直觉,难得的出错了吗? “我们还有一个师妹,她是叶庄主妻子的外甥女。” “还有一人?她还是叶庄主的亲戚?” “是。之前叶庄主就是在廊下,看叶庄主夫人训斥她和叶大小姐。” 范容真虽不觉得程素有那脑子,避开她们两人,将迷药取走,还把这不知打哪儿得来毒药放到他们身上。 可是,她为何要这么做?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还有她放到她们身上的毒药究竟是什么? 云捕头觉得这都还只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为何这种毒遇上莲花宫人会不起作用?且还很玄奇的被程素拿来放在她们两人的身上。 程素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取走迷药,换上她娘给她防身用的药,竟然是害死叶庄主的主因。 她正头疼的听着姨母叶庄主夫人诉苦,从女儿不听话,到丈夫一意孤行,自私自利引发家庭纠纷,她原本只需要做个贤妻良母就好,可现在,她守寡了!丈夫和公爹、小叔子们闹翻,纠纷未平,他就两腿一蹬死啦! 丢下她们母子,惹出一堆破事,叫她怎么收尾? “大嫂,你要不要去看看,大侄女啊!她在外头吵闹个没完,还闹着要去见她祖母。”叶三太太边抱怨边走进屋里来,看到长房屋里的摆饰,叶三太太真是又妒又恨,老大夫妻就是这么贪,拿着家里的优势,坑害一家老小,享福的时候只有长房自个儿,可一旦事发,那就是全家老小拿命去偿的事儿。 叶五太太边打量屋里的摆设,边在心里盘算,要是老头子点头,准他们从长房这里取东西贴补一二时,她要拿那些东西。 另外几个太太也各有盘算,只不过较隐讳些,没有大刺刺的表露出来。 “大嫂,你去看看大侄女吧!一个大姑娘家,父亲才刚刚没了,她竟然还想着要赶着在百日里嫁给凤公子!真是昏头了!” 叶大小姐会有这种想法,其实也不足为奇,因为她是未嫁女,父亲过世,她需要守孝三年,凤公子和他妻子目前才成亲几个月而已,感情还不深厚,凭着自己的美貌和聪颖,他迟早被自己笼络过来的。 但是,父亲身死她守孝三年,这三年会让他们夫妻感情变深,甚至有可能生儿育女,她只想嫁凤公子做妻,可不想给他的孩子做后娘。 为了完成自己的心头,所以她不惜被人痛斥是不孝女,也要完成自己在百日内嫁给凤公子的愿望。 叶二太太她们都是人精儿,谁看不出这大侄女儿想些什么,可是,人凤公子才成亲,凭什么要求人家要在叶庄主百日之内娶叶大小姐,叶家有这么大能耐的话,当初早就把叶大小姐嫁给凤公子了! 漓水山庄现在名声降到谷底,兄弟阋墙的戏码还未落幕,叶庄主疑似与外人勾结,盗卖兵器和铁矿,这罪名要是落实了,叶家一个谋逆的罪名逃不掉。 叶二太太几位当家主母也许对外务不曾明白,但丈夫略略一提,她们就转过弯了,怪不得丈夫要和大哥翻脸。 真不怪他们兄弟啊!有个这样的大哥,在背后坑人毫无破绽,真真叫人想起来就觉胆寒。 只是现在他人是死了,可他之前做下的事,要怎么算?就此一笔勾消?怎么可能?肯定要追查幕后主使,但叶庄主死了,他的儿子们又不知此事,怎么查? 当然如何查案,那是官府的事,她们只怕自家被牵累进去。 叶大小姐那颗恨嫁心恋爱脑,从头到尾都没把她爹疑似与人勾结,有通敌叛国嫌弃的事放在心上,一心一意就在闹腾着要嫁凤公子。 叶家几位少爷们实在受不了她的痴搅蛮缠,私下道,“若非她姓叶,早被我打死了!” “现在打死她也不迟!要不是因为要给她找个如意郎君,硬是让孟盟主掺和进来,大伯父那事也不会被人挑破。”虽然也觉得大伯父做的太过,他却觉得若不是为了要给叶大小姐相看,也不会把她送出去。 她那个性张扬,嘴巴不牢靠,说不定她爹那事就是这死丫头在外头说溜了嘴,才引起人注意,进而被揭发开来。 总而言之一句话,叶家如今的困境,都是这死丫头引起的,若非祖母宠她宠过头,引起叔婶们的不满,兴许不会引发如今的困境。 见叶大小姐犹在那里大呼小叫,闹着要她祖母帮她的忙云云,她大哥叶大爷走到她身边,忽地出手如电,在她颈项上一捏,叶大小姐立刻像是坏掉的破布娃娃,瘫倒了下来。 叶大爷没接住她,任由她软软的瘫到地上。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侍候的丫鬟们发现她突然瘫倒,都吓了一大跳,有人说活该,不孝女,亲爹才死,还不知是谁害死他的呢!她就在那儿吵吵闹闹,一点也不像大家闺秀。 也有人心说,大小姐是有多恨嫁啊!她爹死不瞑目,她竟然就在计划着,要在百日之内嫁给凤公子,有没有脑子啊!人凤公子有老婆的,她还想赶在百日之日嫁给他?是想弄死人家老婆不成? 官府的人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叶老庄主等人,安安静静的在为亡者烧纸钱,女眷们聚集在一起折纸钱,待一一查核身份,询问事发时的情况后,就斥退叶二老爷等人,命他们返回现在的住处,因为他们需要在漓水山庄做一次彻底清查。 他们这些事发时并不在山庄里的人,还是别待在这儿,免得干扰他们的行动。 叶二老爷兄弟侍候父母返回现在的住处,与此同时,云捕头也把王语意和范容真二人带回衙门。 虽然莲花宫人也属于九扇门,但程素才进门不久,与叶庄主有亲,还有动手换药的嫌疑,所以云捕头并未把她列九扇门人之列。 反正王语意也说了,她们并未告知程素,莲花宫人的这层身份,只是因为她们身上的药有些复杂,所以才会告知她那些药的事情。 而且她们本来并不想进漓水山庄,是叶大小姐来信,要求程素前去的。 这些事情单一看起来,并不足为奇,可合在一起之后,就由不得云捕头不多想,尤其是叶庄主刚死,他女儿就吵着要在百日之日嫁凤公子。 她一个闺阁中人,哪来的手段,在父亲百日之日,除掉凤公子的妻子,并完成百日内嫁凤公子的目标? 她肯定是有帮手,叶老庄主夫人是一个,但她上了年纪,手里纵使有人手,这些人可有能耐助叶大小姐达成心愿? 因此她在这个时候,邀请程素前来,就显得格外突兀。 程素好不容易侍候姨母喝下安神汤,看她睡着之后,她才拖着脚步,走回住处。 此时暮色低垂,小院却只有廊下有灯,屋里是漆黑一片。 怎么回事?就算她不在,两位师姐也在啊!这些丫鬟就这样侍候两位师姐的?程素气得浑身发抖,好不容易来到她的主场,不想下人竟如此扯她的后腿,回头回了师门,那两个贱人不会让自己好过。 她却不知,自己为帮叶大小姐偷药,竟误打误撞害死了叶庄主。 云捕头与王语意二人议定,要把叶庄主一事安到程素和叶大小姐头上。 她们两虽对叶庄主没有杀意,但可以确定的是,叶大小姐对其父的死并不伤心,而且还能这么短的时间内,计划好要在百日内嫁人。 由此推断,其父会死,她或许早就知情,那么她不是谋划者也是知情人。 而程素,虽不知她为何谋害叶庄主,但在她应叶大小姐之邀前来时,她就已经脱不开身了。 九扇门的动作很快,隔天一早就把叶大小姐和程素拘提到案,不管叶大小姐如何嘶吼着自己是冤枉的,自己没有杀人,她没有杀她爹,狱卒们全都充耳不闻,大家可都知道了,这姑娘在其父过世后,没有伤心欲绝,而是吵着闹着要赶在百日内嫁人。 说她没杀人?嗯,是个人都不信。 至于程素,她倒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自己在得知师门给的迷药有奇效后,曾显摆的在信上对叶大小姐提了一嘴,不过也就那样而已,后来叶大小姐要求她偷迷药给她,她怕拿走师姐身上的迷药,会被师姐发现,所以摆上一瓶师门发的药,以混淆视听。 至于师门给的药,怎么会对叶庄主有致命效果,她是真不知道! 还有就是,被她偷换的药怎会出现在叶庄主身边,还把人毒死了?程素算是唯一在场知情人,可她和叶庄主夫人在屋里,与廊下中毒而忘的叶庄主,可是隔了一个院子呢! 她是怎么毒死叶庄主的呢? 云捕头不知道,衙门的人也不知道,这可算是疑点之一,不过这世上疑点重重不得解的事多了去,云捕头但求破案即可。 对叶家人来说,祸头子叶大小姐能进去吃牢饭,真是太好了!他们就不用面对她无理的要求发愁,尤其还有个不问青红皂白偏心护着她的祖母,老太太面对孙女的要求,那真是有求必应,最重要的是,那个应其所求的人,是他们,是他们。 跑断腿愁白头的,是他们,事不如愿,挨骂的,全都是他们。 现在好啦! 他们总算可以脱离苦海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叶庄主遭女儿和妻子的外甥女设计,断送了性命一事,因为叶大小姐和程素两人被抓进衙门关起来,叶老庄主夫人强撑着病体,跑去衙门外喊冤,一时间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本来还有不少人质疑这件案子的真实性,毕竟叶庄主夫妻有多疼女儿,那可是人所皆知的事情,好好的,叶大小姐怎么会和表姐勾结,谋害生父呢? 可后来衙门传出来,确定这件事就是叶大小姐主谋,她表姐是被她拖下水的消息,且这事不是衙役和县府捕头查出来的,而是九扇门的捕头查到的。 九扇门的威望可比县府一众父母官要大,他们说出来的话,基本可以确定无误。 再说了,人九扇门和叶大小姐素昧平生,为何要冤枉她?是吧? 紧跟着叶老庄主夫人不顾病体,亲自为孙女喊冤的事,也被扯出来了,叶大小姐之所以对亲生父亲下毒手,就是因为她看中了一个有妇之夫,想要嫁给对方,碍于对方已有妻子,她不管不顾闹着要嫁,叶老庄主夫人疼孙女,要求儿孙们帮她达成心愿。 这也是叶家七子闹翻的导火线,叶老庄主夫人疼孙女入骨,儿子、孙子在孙女面前,都得靠边站。 叶家兄弟闹翻之后,叶大小姐还是闹着要嫁心上人,但整个家里,也就老太太是义无反顾站在她那边的。 叶大小姐为了达成心愿,便把表姐找来,表姐是某个门派的弟子,其门下迷药颇有奇效,她们想拿迷药迷晕叶大小姐心上人的妻子。 可惜用在叶庄主身上时,出了差错,叶庄主死了!叶大小姐虽无杀父之心,但杀人的事实摆在那里,她们两还是得吃罪。 “难道都没人怀疑,这理由太牵强了?”黎浅浅问刘二,刘二没回答她,拿眼去看凤公子,“没有。前头就说了,九扇门与叶家无冤无仇,怎么会坑害她呢?” “但,实际上是王语意和范容真她们的过失啊!” “如果程素没有趁她们不注意,偷走她们身上的迷药,换上不知名的药物,她们也不会误把叶庄主杀了。” 叶庄主的死,其实是件蛮麻烦的事情,因为与他合作的幕后东家们,还没被揪出来,王语意她们原是想迷昏叶庄主,趁人之危好逼供,可惜用错药,还没逼供就先把人弄死了。 “你们这回,没动手吧?”黎浅浅好奇的问凤公子。 刘二也好奇的抬眼看他,凤公子面不改色的回道,“没有,那个叶大小姐虽很麻烦,不过叶庄主死了,更麻烦。” “那孟达生呢?”黎浅浅冷哼一声。 凤公子愣了下,“他,那我就不晓得了,他做事又不需要跟我报备,我哪知道他做了些什么。” 嗯哼!黎浅浅很想揪着他的耳朵说,露馅了!不过,再想想,还是别在其他人面前让他没脸,也就再冷哼一声,没再提了。 倒是出去之后,刘二拉着凤公子追问,“程素身上能有什么药,这么厉害的,肯定没有,叶庄主之所以会死,是孟盟主的人动了手脚,是吧?” “啧,瞒不过你。”凤公子没好气的瞪刘二一眼,拉着刘二边走边说,“叶大小姐那边吵着非我不嫁,可叶庄主却觉得,把女儿嫁给我,还不如嫁孟达生,一来,人家是头婚,二来,凤家庄在南楚势力大,在赵国的势力,绝对比不上孟达生。” 凤公子顿了下,斜睨他一眼又道,“再说,他一开始就打算把女儿嫁给他,后来变卦,是叶大小姐自做主张的。” 刘二恍悟,“叶庄主若铁了心硬要把女儿塞给他,他那个性子绝对说不出什么绝决拒绝的话。” 没办法,孟达生性子如此,就算后来因为种种事情,性情略有改变,可那根深柢固深扎在他骨子里的性子,真要全改了?谈何容易啊!叶庄主当家做主惯了,他强势威逼的话,说不定孟达生真就老老实实的认栽。 为了以防万一,在得知叶大小姐有心谋害黎浅浅后,他便做了准备,他的人也机灵,发现王语意她们来者不善,便顺势出手。 “不过仵作验尸怎么会没看出,叶庄主的死有问题?” “那是因为,他们是分段作案。”凤公子为刘二解惑,“王语意她们动手时,被换上的药不过是不入流的迷药,就因为那药效不佳,所以叶大小姐怕制不住浅浅,所以让程素偷师门的迷药。” 不入流的迷药,在那么近的距离下吸入,还是有效的,只不过叶庄主好歹也是个武林高手,那点药效能制住他多久?所以当那些人发现他轰然倒地时,孟达生的人追加了点昏穴。 大家都以为他死了,谁也没想到他被点穴,那时叶庄主还没死,直到所有人都围到他身边,才有人趁乱点了他的死穴。 仵作来了,检查外伤没有任何发现,王语意彼时已向云捕头报备,有云捕头的交代,仵作便往中毒的思路去想,而完全忽略了,身上无外伤,没有明显外伤及刺伤,还有点死穴这招。 云捕头这是为护住王语意二人,而且他对程素十分不满,在他看来,王语意她们之所以失手,全是程素所害,实话说,叶庄主的死,与她偷换了药有关,所以把责任全推到她身上,他完全没负担啊! “九扇门的把责任全推在叶大小姐和程素身上,没问题吗?”刘二有些担心,毕竟那个叶大小姐是个刺头,浑身是刺,而且不会看场合说话,是个标准的二愣子。 大概是因为叶老庄主夫人把她当心头肉之故,家里不论老小都得捧着她,讨好巴结她,就像那天,她从外头回来,和老太太说她要嫁给凤公子,老太太就把全家都招来,命他们所有人帮忙想办法时那样,她一个小辈,就那样大剌剌的坐在祖母身边。 底下跪了一地的人,有她的父母、叔婶和兄弟,以及嫂子们,知礼的早就避开了,可她没有,就那么得意洋洋的坐在祖母身边,享受着所有人的注视礼。 “放心吧!程素之所以会偷师门迷药,就是为叶大小姐鼓动的,其实那个迷药,并不是莲花宫所有,她之所以误认是师门独有,是因为没人告诉她,他们师门是九扇门门下。” 程素偷走,想用来对付黎浅浅的迷药,实际上是九扇门请太医院院使,专为九扇门特制的,那是为了使九扇门门人在外办事的时候,能够不动声色悄无声息,倘若闹出去,只怕九扇门也要被连累。 索性就把这肉焖锅里炖烂了,别传出去,免得节外生枝。 有云捕头带头追查,县令敢质疑?仵作敢多想?不敢。 于是就这么被蒙混过关。 刘二叹道,“孟盟主这运气也是,怎么就这么巧,有九扇门的捕头介入,这锅,叶大小姐和程素不背也得背。” 凤公子轻笑没说话,叶大小姐想要弄死他等候多年才终于娶进门的老婆,就已经得罪他了,他怎么可能放她继续给自己夫妻找麻烦。 她既对浅浅怀有恶意,那么,他不介意把她的恶意张扬得人尽皆知,只有这样,她会找上程素,倒是个意外。 叶老庄主夫人年纪大了,儿孙们不搭理她之后,她手上就等于没人手了,所以潜入漓水山庄的数字公子,就悄悄的让人在她耳边传了话,本以为她会找她娘要人手,倒是没想到人家转头就找外援去了。 凤公子更没料到的是,程素所在的门派竟然与九扇门有关。 “公子,叶庄主勾结外邦,进口铁矿和兵器的事,会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刘二想了想还是张口问了。 不想,凤公子回他一个你好奇怪的眼神,“叶庄主有没有进兵器和卖铁矿,跟咱们没关系吧?你别忘了,他是赵国人,赵国皇帝若要追究到底,漓水山庄就有事,赵国皇帝若因叶庄主已死,再追查下去难度很大而不查,那也是他赵国的事,和我们没关系。” 呃,刘二反应过来,好像就是如此!呵呵,他刚刚在想什么啊! “也是,不管这叶庄主与谁合作,都和咱们没关系。” “嗯。”凤公子拍拍他的肩头,“我记得你,还没成亲啊!”刘二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咯噔,防备的看着他。 “没事,只是顺口一问而已。”凤公子笑着又再拍了拍他的肩头,然后转身出门办事去了。 凤公子前脚才走,孟达生派来找他的人后脚就到,刘二不满的嘀咕着,打发走孟达生的人之后,就又回黎浅浅那里,把刚刚凤公子说的这些,仔仔细细的跟黎浅浅禀报。 黎浅浅听完之后,笑着点头,“我就知道,他不可能没动手,孟达生怕是还被他利用了呢!” 刘二小心看着自家教主,“公子利用他,也是他的福气,谁让叶大小姐是他招惹来的。” 黎浅浅点点头,赞同道,“你说的没错,是他的锅,不过我还是不懂,这叶大小姐那时不过就见了他一面吧!也没说话,她怎么就一头栽了进去呢?” 要她说,如果不是从小和凤公子熟识,大家都知根知柢的,光看他那张脸,嗯,她真不敢嫁。 太俊俏了!不管笑不笑,猛然一瞧都有点像假人,得亏知道他在家里出变故前,是个怎么样的人,丧亲之痛时,他时时给她写信,有时候不能对二哥开口的话,他全都在信里跟她说了个遍。 也许是隔着信纸,又同有失去亲人的痛,凤公子和黎浅浅很有话聊,黎浅浅安慰他的话,不会让他感到空泛无力。 黎漱就曾跟谨一抱怨,说不知他们两个怎么这么有话聊,鱼雁往返得这么勤快,还真是没谁了!要不是家里都有自家消息网络,送信不用另外花钱,不然每个月光赚的,都不够两小花的。 “我也不明白。”刘二仔细看过资料,怎么都看不出来,这位叶大小姐是怎么对凤公子一见钟情的,还是说,那女人只看皮相,只要人长得好看就好?可是孟达生身边也有几个部下长得不错啊! “你以为她只看脸啊?错了!她还看身份及地位,要不然她都二十了,为什么叶庄主没早早为她相看?肯定是他之前为她挑的人不合她的意。” 刘二摇头,“叶老庄主肯定很后悔,让老太太养孙女,如果不是老太太宠着惯着,叶大小姐应该也不至于如此?” 黎浅浅两手一摊,“谁知道呢?这事告诉我们,儿子女儿都一样,要好好教,不能因为有所偏疼就手软,有的时候为了孩子将来好,得狠下心。” 刘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听说,叶家三代就独生叶大小姐一个女儿,老太太连生七子没有女儿,好不容易有个孙女,她便娇宠得不行。” 黎浅浅摇头,“老太太因为孙女进了大牢,还去衙门外头吵?” “是啊!不过叶二太太她们动作很快,对外宣称老太太是因为痛失长子,所以得了失心疯,她不相信叶大小姐如此丧心病狂,才会去闹着要见孙女。” 刘二想了下又道,“咱们之前买下的货,都已经送抵各地的铺子了。” “嗯,那就好,再盯着漓水山庄,叶家因为老太太,说不定会再变卖些产业来营救叶大小姐。” 刘二应下,“程家人却是凉薄,知道程素进了监牢,只她娘赶来探望,程家人都装着不知道此事。” “程素的娘,我记得也是个浑不吝的?”要不然怎么会去商家大闹? 刘二闻言有些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意味的笑了,“程母除了去衙门探望女儿,也去了漓水山庄,要不是王语意她们走得早,八成也会被她缠上。” 程母这时正满头大汗奔波在衙门和漓水山庄之间,本来她问明女儿,得知她是和师门的两位师姐一起去漓水山庄的,她就着急要找到这两人,认定她们肯定知道些什么,想要把责任推到她们头上去。 结果去到漓水山庄一问才晓得,早在叶庄主出事前,这师姐两就已离开漓水山庄了,当然,这全是云捕头安排的,他不想王语意二人被扯进去,就安排人这样回答。 漓水山庄现在是二房当家,晓得云捕头此来,是为他大哥与人合作贩卖铁矿及兵器的事,见他护着莲花宫的那两位,便已猜到,程素的师姐们是为查案来的,而程素不知内情,傻傻的被大侄女给哄来为她作恶。 见云捕头这么安排,他自不会拆台,帮着善后圆谎。 程母不但没见到女儿师门的两位师姐,还被漓水山庄的人告知,叶庄主之所以会死,她女儿居功厥伟,把程母吓得个半死。 程素在牢里,听母亲转述外头对自己的评价和种种内情,气愤的扑向牢房那如婴儿手臂粗的铁栅栏,“是你!都是你害的!你,你怎么这么,这么狠心啊!”程素伸出双手探出铁栅栏,想要撕扯叶大小姐。 叶大小姐呆坐在她对面的牢房里,“我问你,你偷换给你师姐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我爹会死,就是因为你换给她们的药啊!你个白痴!” 至于程素的师姐为什么会在她父亲身边拿出迷药,她还没想明白,但她浑浑噩噩的脑袋终于开始运转,也终于让她发现了问题所在。 但程素不懂,面对叶大小姐的问题,她是一问三不知。 叶大小姐看着她,恨不能掐死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事情很严重 然而不管叶大小姐乐不乐意,程素母女是她唯一能知道外界消息的窗口,她不得不按捺着脾气与之交好。 漓水山庄眼下正在给叶庄主办丧事,老太太哭了几天,又闹着几天后,终于扛不住倒下了,不得不说,她病倒在床动弹不得,对叶家其他人来说,真是一大福音,不用再听老太太嚎丧,不用再听她怨天怨地鬼吼鬼叫,更不用被她逼着去营救叶大小姐,真好。 当然,对老太太来说,这一点也不好,她还想逼着儿孙们,帮她把孙女救出来呢!可是她病得一点力气也没有,连半坐起来都成问题,更不用说她直接感觉到双腿传来的无力感。 她怀疑媳妇们给她吃的东西里头掺了东西,这才让自己变得如此古怪,可是为了杜绝吃到这些有问题的食物和水,她只能水米不进,可如此一来只会让自己更加虚弱无力,尤其现在她已没有助力,能帮她从外头偷运食物和水给她。 越怕越不想吃有问题的食物和水,就越发全身无力。 老太太这纯粹是自己吓自己,不过大家也由着她,不去开解她,何必呢!老太太根本不讲理,也不听人说理,她认定的理是只对自己有利的理,其他的都是胡说,再说大家都见识过老太太对叶大小姐的偏疼了,谁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不自在的去开解她呢? 叶老庄主打从老妻讲不听,孙女被拘,她还能想着与对方连手对府黎浅浅起,就对妻子十分不满,儿子死了,也没见她放在心上,心心念念全都在为满足叶大小姐的野望。 叶老庄主一边去信,去向黎漱请罪,一边派人去衙门请见九扇门的云捕头。 等到他们父子如愿见到对方,从对方口中得知长子去世的真相后,叶家父子只能徒负呼呼,怪谁?怪出手要擒长子去审讯的九扇门捕快?人家是如常执行公务,没有谋害之心。 怪程素?她不过是在孙女面前炫耀了师门的东西厉害,就被教唆去偷东西,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换上的药是什么。 叶大小姐确有害人之心,虽然要谋害的并不是她的亲爹,但那也没好到那儿去好吧!她想谋害的是对叶老庄主有救命之恩的恩人的徒弟,那可是等同亲生女儿的表外甥女兼徒弟,凭什么叶大小姐看上她相公,她就得让路得去死啊? 追根究柢,叶大小姐确实没有谋害亲爹的意思,但谋害一个陌生人意图夺人夫,那也是大罪啊!更何况其中还牵扯到她祖父与对方的救命恩情。 不管从那个角度来看,叶大小姐都是死有余辜啊! 叶老庄主无话可说,叶家兄弟们无言以对,只能说长兄夫妻没把女儿养好,最后被这没心没肺的女儿反噬了。 从衙门出来,叶老庄主交代儿子们,“刚刚听到的这些,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头,不许往外传。” “是。” 叶老庄主得到儿子的答复后,才迈着比来时更加苍老的步伐,缓缓的走出衙门,叶二老爷兄弟几个面面相觑长叹一声,跟在老父身后离去。 “云捕头,没我们的事了?” “嗯。”云捕头扭头看王语意姐儿两,,“以后办事情前,记得仔细检查装备,装备不齐就会死得很惨,这次的教训希望你们永志不忘。” 王语意和范容真郑重点头应诺,若非托大,行事前没有检查过任务要用的东西,也不会没发现药被换了,掳走目标的行动没达成,还让目标死了。 这算是她们两的污点,同时也会被算在莲花宫的头上。 王语意十分懊恼,她爹本不同意她走这一趟的,可是她不想让程素和师兄们一起出行,所以强行和师兄们换了差事,结果程素果然是个不争气的,她,也托大出现失误。 回到衙门给她们安排的住处后,王语意拉着范容真的手,跟她赔赔不是,范容真摇头安慰她,“这不是师姐的错,毕竟我们谁也没想到,程素竟然会对我们出手,活该她被抓起来。” 顿了下她满眼忧心的问,“师姐,你说她娘会不会找师父闹啊?” “嗯,肯定会,她在漓水山庄讨不着好之后,肯定要上门找我爹帮她救女儿。”王语意沉吟片刻后,便带着范容真去找云捕头。 云捕头才把王语意她们送走,衙役就来报,道是犯女程素之母要见他。 “她说要见,本官就得见吗?”云捕头嗤笑,让衙役把程母打发走,程素的娘哪肯罢休,就在衙门外闹起来。 云捕头拒不见她,她女儿不就没救了?都是姓叶的死丫头害的,她女儿何其无辜啊!她坐到地上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这一套戏路,几乎是每次有什么大案子时,就会在衙门前上演好几回,演出者有时是男的,有时是女的,每个都很激烈,哭诉喊冤好像他们的家人受了极大的冤屈似的。 不过有一回,县太爷在里头被吵得每天无法午休,晚上又被妻妾争斗闹得心烦,气不打一处来的,把师爷喊来,命他把仵作验尸格念了一遍。 娘喂!那验尸格厚厚一迭,师爷头上顶着寒风细雪,还念得口干舌燥,边念边灌了四五壸茶,这些死者全是那哭着喊冤的那家人,他们家那可怜无助弱小委屈还无辜的孙子杀的。 他脾气暴,常与人口角,奇的是,与他口角的人家,之后没多久就全家死于非命,这些年他残害他家左邻右舍亲戚朋友约莫十来户人家,人数高达近百人。 为什么他杀人这么凶残,这么多人,却直到这会儿才被人逮捕呢? 因为他有帮凶啊!他祖父母、爹娘甚至兄弟全都是帮凶,帮着他掩饰,直到他被九扇门的捕头逮捕入了牢,这些陈年旧事才渐渐露出曙光。 师爷那儿还没收工,那人帮喊冤的家人就一个个灰溜溜的脚底抹油溜走了。 因这事,衙门的衙差们对九扇门的捕头,那叫一个崇拜啊!那叫一个佩服啊! 而那些犯人的家属从那之后,就再也不敢到衙门来喊冤了!万一县太爷又叫师爷出来念验尸格,把他们家人干的那些好事,全都给抖出来怎么办? 所以这次叶庄主的案子,叶老太太来喊冤,大家有些佩服之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死的是她儿子,害人的是她孙女,她不为儿子喊冤,而是给孙女喊冤?而且按官府的说法,确定是她孙女干的了啊? 老太太身体不好,叶家人说她伤心过度脑子胡涂了,把人带走后就再没看她露脸,好奇热心的百姓们还去叶家打听了一番,认老太太人活得好好的,就是伤心过度病得下不了床。 大伙儿也就安心了,没事就好。 谁知事情才平静没两天,又来个程太太的,说她女儿是被叶大小姐唆使的,等大家搞清楚关系之后,看热闹之余,只剩鄙夷,所有人统统在心里暗骂程素一声蠢。 可不是吗? 程素可比叶大小姐大上好几岁呢!可是叶大小姐稍一撩拨,她就瞒着师姐们,偷了师门的东西,想要害叶大小姐看上那男人的妻子,究其因,原来那男人家里为他相看时,程表姐也曾是其一。 只是男方家里出事,长辈们过世需要守孝,这些被相看的适龄姑娘自是等不起,便纷纷出嫁了,这位程表姐大概是蠢得没人要,才会在大龄后仍嫁不出去时,轻易的被表妹的甜言蜜语所骗。 所以,程表姐有什么冤啊?啊,不对,她是有冤,何其冤枉生在程家,有程母这样的亲娘,在女儿还小时,不好好教导她,等出了事情就把责任怪到别人身上,她这个做娘的怎么没早发现,女儿这么蠢,没教她精明点? 然而再想想,就觉得怪不得女儿蠢呢!因为她娘就蠢啊! 这都有多长时候,没有人敢再到衙门前喊冤了,程母是病胡涂的叶老庄主夫人之外头一个呢! 她要是不蠢,肯定不敢来衙门前喊冤的。 等大家看到衙门里出来的师爷之后,大家对看一眼,深觉有好戏看了。 “程王氏,县老爷让我来问问你,你可知道,你女儿所犯之案?要是不晓得的话呢!我就给你念念卷宗,让你和大家都了解一下,你女儿究竟犯了什么错。” 说完,师爷清清喉咙就要开念,不过不等他翻开卷宗,程母就先缩成一团溜了。 她是想见云捕头,为女儿开脱罪责,可不是让人把她闺女干的蠢事传扬出去。 师爷看她走了,捋了捋颌下长须转身回衙门,衙役们在他进门后,把门关上,外头传来议论声,吵得要命,师爷挠挠耳朵,抱着卷宗头也不回的去交差了。 云捕头再度见到王语意,知她二人要在程母之前赶回去,便道,“行吧!此处已无你二人的事,早些回去,把事情跟王宫主说清楚也好,省得程母去闹腾,影响王宫主办事心情。” “我爹还有什么要事要办?”王语意好奇问。 云捕头看她一眼,伸出一指指着她道,“回去之后就老实待着吧!好好练功,跟你爹他们好好学,别半桶水就急着出来晃荡。” 办事不力搞砸了,还得顶头上司帮着收拾善后的王语意姐儿两,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实点头,回去收拾行李赶紧启程走人。 另一边叶大小姐得知程素的娘没见到九扇门的捕头,不由在心里暗骂对方蠢货,边小心打探着外头的情况,还提出要求,请对方去漓水山庄见她娘,母女情深,相信她娘知道她在牢里过得不好,肯定会急着来见她的。 程母得了叶大小姐应承,会让她娘给她一笔丰厚的酬金,便屁颠屁颠的跑去漓水山庄见叶庄主夫人,程母和叶庄主夫人本就是表姐妹,她客客气气来要见人,漓水山庄的人也不好拒绝。 等看到叶庄主夫人之后,程母被吓到说不出话来。 程王氏和叶兰氏的娘家都是有点家底,程王氏所嫁的程家,是当地有点名气的小门派,因为如此,程素的表姐才能嫁入商家,和凤家庄扯上关系,虽只是旁系,但好歹扯上边了嘛! 叶兰氏的娘家则是璋城一地小有名气的门派,所以她才能嫁进漓水山庄,只是漓水山庄后来发展得好,声势蒸蒸日上,就远非程家所能相比。 叶兰氏一向保养得很好,养尊处优的她,看上去比人家一般富贵人家的当家主母要显得年轻许多,但是,现在的她,虽然脸上皱纹还不算太多,但因暴瘦,整个人看起来很没元气,原本乌黑亮丽的秀发,多了好多白头发。 因带着孝,穿着素简,头上没有首饰,只用根木条草草攥了髻。 “表姐你来了。”叶庄主夫人有气无力的跟表姐程王氏打了招呼。 “你,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人家才刚死了丈夫,又有公婆在上头看着,她要是再显得容光焕发神采飞扬,岂非找死? 装,也要装出颓废无神的样子嘛!如此一想,程母自以为找到合理的解释了。 却不晓,叶庄主夫人是真的心力交瘁,早在叶庄主与弟弟们翻脸,她就已经开始焦灼不安,等到公公和丈夫闹翻,她更是焦心不己,丈夫的死,其实给她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好似所有的一切,到此,就已经要结束了。 只是她没想到,造成丈夫死亡的会是女儿。 一开始她不相信,可是心底一直出现另一种声音,质问她为何不信?她的女儿不是和婆婆共谋想要害死凤公子的妻子,她好嫁给凤公子为妻吗?为了不要在正室元配的牌位前执妾礼,她不是还想着毁掉凤公子夫人的名声,好逼凤公子休了她? 心肠如此歹毒,她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虽然看起来并不合理,但是,她的女儿,不就是这样一个歹毒心肠的人吗? 因此她借口为夫办丧事,无暇去牢里探望女儿吗? “表姐此来是……”叶庄主夫人知道程表被自家女儿连累,但她并不知事情很严重,程母对此也是一知半解,她想帮女儿脱罪,那就得责任全推到叶大小姐身上,程母虽自私,然面对叶大小姐的亲娘,她还是感到各不自在。 “你闺女儿说,你都没去看她,她在牢里过得佷苦。” “我虽然没空过去,可是都派了嬷嬷和丫鬟去见她啊!” “唉哟!这下人哪能跟亲娘比啊!有什么话,你说她是跟你说好呢?还是她跟下人说,你再听下人转一手?” 那自然是自己听女儿亲口说好嘛!只是,她现在真有些不想看到女儿的那张脸。 程母好说歹说,都没能说服叶庄主夫人,最后只得撂下狠话,断定她日后肯定会后悔莫及。 叶庄主夫人抬手拭泪,她已经后悔不已了!可她过不了心里那道崁,所以,再等等吧! 程母回去客栈,听到楼下大厅里,有几个人正在说叶庄主的案子。 听完他们的讨论之后,程母方才头一次认识到,女儿所犯的罪可能很严重,严重到女儿因是杀人从犯而被判流刑。 她闺女儿还小!都还没嫁人呢!要是因杀人罪被判刑,那她这辈子就都毁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幼稚的熊孩子 在牢里的叶大小姐苦等不到亲娘来,只能每天看程素母女秀母女情,看得她都快呕死了!可没办法,想要继续催她娘来看她,就必须和程家母女打好交道,毕竟她根本没有其他办法,和外界连络上。 她娘派来探望她的人,只是把东西送进牢里给她,并不曾进来看过她,和她说过话,所以她根本没办法,叫他们帮忙带话回去给她娘。 其实叶庄主夫人有给来探望女儿的下人一些交际费,奈何长房现在前途茫茫,主子们尚不知自己的未来会如何,更何况下人,所以她们能省则省,省下来的就全是自个儿的,不用交回去。 叶庄主夫人平常很精明世故,否则她也不会额外给钱,按她平常的精明,在程母找上门时,她就该看出来,下人没有把事情办好,她们几乎天天去衙门送东西,为何从没替女儿带话回来,而让女儿找上程母帮忙。 丈夫的骤逝,女儿陷入囹圄,婆婆的责怪,公爹无声叹息,小叔子们和妯娌们似有若无的打量,都让她疲累不堪,根本就没心思去关注,而且她们家目前遭逢的一切厄运,都是女儿造成的。 这让她不愿去想,不愿去听跟女儿相关的事。 她身边的嬷嬷发现,主子只要听了大小姐的事情后,就会连着好几天睡不好,为了主子好,她们真不想主子出事,于是有志一同帮忙摒蔽了关于大小姐的事。 程素母女从叶庄主夫人那里得了不少好处,可是程母一直无法见到官老爷们,自也无法为女儿申辩,最后程素熬不住了,催促程母前往师门,请师父出面救她。 “可是,你,你才进师门没多久,他能答应出面帮忙?”对此,程母还真没多少把握,“再说你进监牢之后,这都快一个月了,消息早该传到你师父耳中,他若是想出面,早就来了吧?” “对了!娘,你来城里这么久,可曾见过我那两位师姐?” “师姐?” “是啊!我一个才进师门不久的徒弟要出门,师父怎么可能放行,是师父的女儿和另一位师姐陪我来漓水山庄的。” 程母这时才头一回听说,原来女儿不是单独出门,而是有人陪伴的,但是她来了这么久,却一直没见到两人。 “娘你不是去过漓水山庄吗?难道都没有在山庄见到她们两?” “没有。你两个师姐会不会在知道你出事的消息,就赶回师门求助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就不用担心女儿的师门不出手了。 她才放松不过一会儿,立刻又担心起来,“不对啊!如果早在你出事后,她们就赶回师门求助,那你师门的人也早就该赶到了。” 程母想得到的,程素怎么可能没想到,只是她不想说出来,只要没有宣诸于口,那就还能安慰自己,他们很快就到了,他们不可能不出手救她的。 然而在牢里待得越久,程素越发忧心自己这悲观的想法可能会被落实。 而王语意她们赶回师门的途中,竟意外见到王宫主带领几个徒弟,风尘仆仆的跟她们投宿同一家客栈。 “爹?” “你们怎么……”王宫主看到女儿和女徒弟略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向客栈掌柜订房的房间数,也多添了两间。 “爹,不用了,女儿和范师妹同一个房间就好。” 王宫主点点头同意女儿的要求。 掌柜很快就帮他们登记好数据,然后喊小二带路,引他们去房间歇息。 进了客房,小二很快帮他们送来茶水和热水,又询问他们要不要用餐,此时午时刚过,若是一路赶着进城,很可能在城门处等进城时误了午食,所以要吃食也该然。 王宫主一行路上是吃了干粮的,但忧心女儿不懂这些,便让小二送些简便又快捷的热食过来。 小二脆声应下走了,王宫主这才让大家坐下,开始询问女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语意有些为难,她是宫主的女儿,程素犯的事由她说出口,似乎有点卸责的感觉,所以她妙目转向范容真,希望由她代为张口。 范容真组织了下语言,便开口道,“师父,说起来这件事,我和师姐都有错,我们太过相信程师妹了,没想到程师妹竟然会对我们出手。” “她做了什么?” 范容真便把程素做的事详细说了一遍,王宫主等人听明白之后,不禁脸色都有些不太好。 “我们与九扇门的关系,日后,不必告诉新进门的弟子。”王宫主顿了下,见大徒弟张口欲言,抬手制止他开口,又道,“就算要注入新血,也得九扇门同意,考验人品后再说。” 大徒弟似安了心不再言语,王宫主又对女儿问了程素这一路的言行举止,待得知程素曾在客栈,意图强逼人分租客房给她,顿时就黑了脸。 “此女心性不佳,要不是你们两压着她,怕迟早会做出有害师门名声的事情来。” 当初收下这个徒弟,王宫主是满心的不乐意,可他能怎么办,岳母特地求上门来的,只能勉强答应。 倒是没想到程素耳根子如此之软,他长叹一声,其实在程素来跟他说,想去漓水山庄拜访她姨母时,他就该看出此女心性不佳,不过是应叶大小姐之邀前去做客,她来跟自己说起此事时竟然语带显摆。 对自己的师父显摆自己有个靠山?还是要干么? 王宫主不懂小女子的想法,只知幸好!幸好程素犯浑时,没把王语意和范容真牵扯进去。 “不过这件案子,最大的漏洞就是她们两在叶庄主出事时,都在挨叶庄主夫人的训斥。”王宫主一语挑破目前说法中最大的漏洞。 王语意和范容真同时点头,云捕头不可能没发现如此明显的漏洞,所以他直接告诉叶老庄主父子,出手的,是他们九扇门的捕快,但因程素受叶大小姐唆使,偷了两位捕快身上的药,怕被发现另放了别的药,捕快们不知要用的药被动手脚,这才致使叶庄主死亡。 云捕头并未告知王语意二人,他的这个说法,因此她二人在说明案情时,就被王宫主发了这个大漏洞。 “这个洞得补起来,不然你们两个肯定要受牵连。” 王宫主叹气,这都什么事啊!原本是再简单不过的差事,却因某些人的私心而坏事。 王宫主因此告诫弟子们,做事前务必要再三思量,这次王语意她们是因云捕头帮忙,才能逃过一劫,万望他们不要犯跟她们两一样的错,也盼王语意二人日后不要再犯。 众弟子起身齐声唯唯。 黎浅浅她们这头,原是因孟达生的人要去料理叶大小姐,后来又是黎漱交代要出口气,因此才在玮城耽误良久。 叶大小姐作死,哦,是把她爹给作死了,下了狱,相信此女就算没被抓进去,她大概也不敢再妄想嫁凤公子了吧? 春江如是问。 黎浅浅听了之后,却没有给她肯定的答复。 还没判刑呢!急什么呢? 不过她们终究是要去赵国国都的,在此耽误这么久,也该启程了。 才上路不久,就听闻荣国公近来的事迹,总的来说,大概就是个自小被娇宠长大的熊孩子,在失去靠山后的落难史。 荣国公活到这么大把年纪,难得的竟是栽在一个江湖人手里,而最妙的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连日来的噩运是从何而来。 齐氏家主这厢则是照常过日子,就是侍寝的人又换了好几个,被换下来的那些人都不知所踪,令齐氏家主豢养面首的几个小院,都有些不平静。 平日里争宠争得厉害的小院中,人心惶惶,有人悄悄连络外界,好一走了之,也有人开始扮丑,就怕被家氏选上去侍寝。 以前,曾有管事安抚他们,说被挑上去侍寝的,若侍候的好,等主子腻了自会给他们一大笔金钱,让他们出去谋生。 当然要是侍候得不好,惹主子生气,那么下场不必管事说,他们也想得到。 因这样的事间隔长,大家自然不会太过注意,可现在,一个月里就挑了七八个人去侍候,最可怕的是,这些人都没回来啊! 总不能是主子腻烦他们了吧? 黎漱和凤老庄主这些天也没闲着,派人混进齐家,给齐氏家主找麻烦,给荣国公添堵,全都一起混合双打,如果只有瑞瑶教和凤家庄动手,荣国公和齐氏家主肯定没多久就会发现端倪。 所以凤老庄主和黎漱两个坏透了的帅老头,就分别去信给他们的老友们,要不要一起来玩啊!还能趁机捞一笔喔! 开玩笑吗?先前齐氏被恶整那一回,就有不少人扼腕,没有及早得知消息,一起共襄盛举啊!现在还添上个荣国公,反正法不责众,就算荣国公事后查到有他们一份,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他们是根据市井传言,才购入或收购荣国公家的产业或铺子,他们是正当买卖,凭什么要找他们麻烦? 于是乎齐氏名下的产业,再一次迎来大风浪,这一次直接就扑街了。 而荣国公名下所有产业,全都被抛售一空,最可怜的是,得到的金银全都进了荣国公夫人手里。 荣国公分文未得,还失了所有财产,嗯,好歹国公府库房里,他还有不少皇帝给的赏赐,只不过皇帝所赐不能变卖,荣国公这时才稍稍感受到一文钱逼死一名好汉的痛苦。 这天外头下着大雨,还不时闪电打雷,荣国公夫人正在和心腹们对帐,不想荣国公就闯了进来。 “国公爷这是怎么了?”心腹嬷嬷上前相询,边查看荣国公有无淋湿。 荣国公不耐烦的踢她一脚,“出去。” 心腹嬷嬷无故挨了一脚,痛得半死呢!抬头看荣国公夫人,见夫人对她点头示意,她知道这是要她们离开,便强忍着痛,带着人离开。 “国公爷这是怎么了?在外头受了气,家来就拿妾身的下人出气?” “你个贱人!我问你,我又没有要卖铺子,为什么我的铺子全都被卖掉了?” 荣国公夫人心说,这都已经卖掉多久了啊?现在才发现呢?面上却是安抚着丈夫,“铺子生意不好,做一笔生意没赚钱还倒贴,这样的铺子,您还要开下去?” 荣国公哪懂得生意上的事,一听做一笔生意没赚钱还倒贴,连忙拉着妻子询问相关事情。 荣国公夫人见他要问,自不会隐瞒,就等着你来问呢! 浑浑噩噩听完妻子的生意学课程,荣国公只有一个想法,“以后这铺子的事,国公府的事全都由你来管吧!我,只要每个月有钱花就行。” 荣国公夫人点头,“那是自然,国公爷毕竟是一家之主,手头上怎么能没有钱花用呢?自然是要给您备上钱财的。只不过您也是知道的,之前亏损得多,家里开销又大,能给您花用的银子就不多了,还请国公爷原谅则个。” “原谅,原谅!当然会原谅你。”荣国公只要有钱供他继续挥霍,旁的事他不管。 荣国公夫人对他的上道很满意。 只停了一会儿,荣国公吞吞吐吐的看着妻子,“国公爷还有何事?” “呃,没什么,就是,就是……那个黎漱……” “国公爷还惦记着他做什么?”荣国公夫人满含疑惑的看着丈夫,荣国公重重拍桌,“老子打落地就没受过如此的耻辱,此人,此人!哼!哼!”他又再次重重拍桌以示心中愤恨。“此人不除,老子心头之恨难消。” 荣国公夫人心下暗叹,心说你要不上赶去找人麻烦,人家哪会反击,以为自己是国公爷了不得啊!这老家伙大概还不晓得,陛下如今对他的信任降低,宠信不再似往日隆重,偏生这没脑子的,还以为这样子的回击是耻辱,他是真没吃过苦啊! 自小长在糖罐子里,一点点挫折就以为天塌了! 仔细想想,荣国公之所以看黎漱不顺眼,不就是因为威远侯回国都后,没有像往日一样,第一时间来找他吗? 他也不想想,这次威远侯除了找到了救命恩人,并一起回京外,他岳母和大小舅子全家都来了。 威远侯的老岳父过世,人走茶凉,岳母便趁他去接回妻小之便,带着儿孙一起跟来赵国,看样子是要长住,威远侯身为人婿,又是赵国人,能不帮着岳家安置下来吗? 相比之下,一直待在国都,那儿都没去的发小,有皇帝哥哥罩着,有朝臣们护着,诸事不愁,无忧无虑的他,自然不需威远侯费心,上门拜访一事,自是排在诸多事务之后。 按所有人的想法来看,威远侯没错,错的是那个挑刺的荣国公。 结果这熊孩子还跟人救命恩人怼上?荣国公夫人觉得这个丈夫,真比她那年纪最小,才刚学步的孙子还幼稚。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快乐的一起玩耍吧 有的熊孩子命好,能从小熊一辈子,到老,还有儿孙为他收拾善后,荣国公原本就是这么一个存在。 他虽是遗腹子,身为皇子,却打没出生就没了亲爹,按说,命应该不算太好,毕竟有亲爹在的皇子,和没亲爹护着的皇子,是有其基本上的差别的。 当然,有没有母妃在,母妃得不得宠,也是有其关连的。 荣国公虽然没有被封为王,可是他的日子过得,可比他那些被封为亲王的皇兄们,要来得优渥许多。 要知道,他大部份被他亲爹封为亲王的皇兄,都死在争储的战争中,幸存的,除被圈禁的几个,日子过得其实比他这个国公爷要差上许多。 就说这皇帝的恩宠吧!荣国公虽是国公,可是每年皇帝给的赏赐,便远胜于几位亲王,更别说这几位亲王残的残,弱的弱,得到的赏赐多是药材,与荣国公得到珍玩古董,名贵的料子、各地上贡的名品等物了! 光是珍稀水果就够让人垂涎三尺,他比皇帝年幼许多,皇帝基本拿他当儿子看。 因此这位熊孩子身后最有权势的熊家长,当属皇帝陛下,再来就是太后、太妃。 都说山不在高,有灵就好,靠山不在多,有权势最好。 有这三位靠山在,熊孩子荣国公那不得使劲儿的作呗? 荣国公夫人刚进门的时候,觉得自己蛮委屈的,明明嫁的就先帝皇子,可名份上硬是矮了其他人一截。 就更别说几位年长的皇子,出宫开府封的那都是亲王爵啊!夹在兄弟侄子一群亲王爵中间,独他一个国公爷,他自个儿不觉委屈,国公夫人和妯娌、侄媳往来,都觉掉价。 但后来她发现,亲王爵虽好,头衔、封地、月例都比国公府高,但是,比宠爱,他们都及不上荣国公。 大概就是从那之后,荣国公夫人心境开始有了变化。 然而长期当一个熊孩子的家长,也是会累的,尤其她与熊孩子朝夕相处,熊孩子惹出来的麻烦,全都得她一个人去解决时,她的心态又开始转变。 所以这次,查觉到皇帝对荣国公的恩宠有变,她立即抓住机会,彻底架空荣国公的权,抽光他的钱根,太妃要是问起来,简单啊!她们得为儿孙计,毕竟,皇帝不年轻了! 他比荣国公年长,纵使皇帝现在依然龙马精神,可这种事情很难说的,想当初先帝不也身强体壮,知太妃怀着孩子,他还满心欢喜的跟她计划着儿子的一切,结果咧? 一下子就撒手人寰,连句交代都没有。 当今陛下年纪可比先帝驾崩时要年长许多,她们能说,皇帝肯定会活得比荣国公长久吗? 不能嘛! 皇后所出之三皇子,也就是太子赵茗,只有女儿没儿子,不少朝臣为此忧心忡忡,就怕日后没太子可立,其他几位皇子虽有儿有女,却或多或少,有些皇帝看不上的毛病。 赵茗与荣国公的关系普通,严格说起来,皇子们与荣国公这位小叔叔的感情都不怎好。 皇子们彼此间的争宠就已经很激烈了!结果大家拚死拚活,想尽办法表现自己之际,突然从天而降,来一个啥都不用做小叔叔,轻而易举获得皇帝的关注,赢得皇帝的欢心,谁的心情会好? 不管这些皇子们谁上位,荣国公府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可若是,在皇帝还在时,荣国公的恩宠不复存在,将来不管是那个皇子登基为帝,都不会对荣国公府太差,一来新帝要表现自己的宽容,二来要表示敬重先帝的兄弟,不管从那个方面来讲,对早在他们登基前,就已失帝宠的荣国公好,都是件划算的事。 相反的,他们若对荣国公不好,朝臣们就会拿着这事群起围攻。 就算他们也看不惯当今恩宠荣国公,但一旦荣国公失势,新帝登基后苛待了他,朝臣们也会拿此事。 贤太妃听儿媳分析之后,竟也同意了她的说法,为了荣国公府将来的富贵荣华,确实,眼下的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实在太过了,是时候降降温,低调些了。 再说,听了儿媳说起儿子针对黎漱一事后,贤太妃也觉得这儿子做得实在过份,人黎漱是威远侯的救命恩人哪!不管怎么说,人威远侯要回报救命之恩,关他荣国公啥事?他去插什么手? 而且,听儿媳转述得知,那黎大教主当初救人,还花费不少呢!可人家向威远侯讨要过回报?没有,向人家索求救命之恩的回报了吗?没有,人家根本就施恩不望报,人威远侯心里为此正不舒服呢!觉得亏了人家救命恩人哪! 结果他的发小竟然要对付他的救命恩人? 这是不是表示,在他这位发小的心里,认为他不该活下来,不该被救命恩人救下来?虽说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可谁也不能说这交情会一直不变直到老死。 贤太妃听荣国公夫人这么一番话后,不得不拉着儿媳的手说,“你有心了,要不是你居中调解着,只怕威远侯心里早就对我儿起嫌隙了。” 荣国公在朝堂上没有多少朋友,一来身为宗室,与朝臣往来不宜过密,二来他碌碌无为吃喝玩乐在行,文不成武不就,除非纨绔子弟谁会与他为伍,一旦朝堂上有人对他有意见,还真没人能为他说句话。 威远侯同他一样,也无实权,不过他要比荣国公好一点,朝堂上还有几个朋友,他若有事被弹劾,还有人能为他说话,威远侯与荣国公要好,荣国公有事,威远侯出面请朋友帮忙,他们多少看在威远侯的面上,能出手时,不会吝惜出手拉一把。 爵位上,威远侯绝对及不上荣国公,但实质是威远侯能给荣国公的助力远大于荣国公对他。 得罪了威远侯,荣国公在朝堂上就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荣国公夫人这些日子以来,不断的与威远侯夫人拉近关系,她本来还有些生气,觉得儿媳太过巴结对方了,听儿媳说明之后,她才赫然发现,对方的作为都是为了荣国公着想。 有贤太妃支持之后,荣国公夫人可谓如虎添翼,荣国公只有被妻子辗压的份。 黎漱得知后,冷哼了一声,“反倒帮了这家伙的忙?”谨一笑道,“得亏他有个贤内助,不然,他坟上的草大概早就比人还高了。” 黎漱懒得再管荣国公的事,黎令熙来了之后,就把事情推给他去做。 黎令熙早在进入赵国之前,就和黎浅浅他们分边而行,那些拜他为师的家伙,盛情相邀,他也得去走走,所以当他逛到玮城的时候,正好听闻漓水山庄的大小姐扬言要嫁凤公子的事。 为了妹妹的幸福,他大爷难得的走了趟漓水山庄,正想出手收拾叶老庄主夫人和叶大小姐,就发现凤公子的人,鸽卫以及孟达生的人都来了,他便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不想就让他看到了九扇门人出手,本要抓人的,结果却错手把人杀了。 对此,黎令熙深有感触,所以清平门门人接人任务之后,甚少与人合作,怕的,就是会出现这种情况。 想了想,他还是拿此事来告诫了那些世家少爷徒弟们一番,然后就赶在黎浅浅她们之前,来到国都。 谁知才一进门,都还没打招呼,就被黎表舅派去给荣国公薄惩。 “就是给他吃些苦头,让他再不敢来找麻烦就是。” 您说的好简单啊!可做起来,这分寸的拿捏就能难死人的好吗? 黎令熙心里直抱怨,不过面上才不会显露出来,老实乖巧的应下后退出去。 黎漱对谨一道,“这小子是个老滑头。”比他大哥老实点,比他二哥机灵得多,比他小妹嘛!又差点聪慧。 “他要是不机灵、聪明,也没办法在清平门里活下来。” “哪倒是。” 黎漱当年曾跟老清平门主打过交道,知道那个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疑心病很重,能在他手底下活下来已然不易,更别说黎令熙还能得他看重,把门主之位传给他。 “虽是同胞兄妹,不过手指头伸出来都还有长短,也莫怪三少爷和教主有所不同。”谨一道。 “我本是看好老大,他精明干练沉稳成熟,最重要的是,他做事情不显山露水,令熙嘛!有些太过跳脱。”黎漱道。“不过比起他妹来,倒是多了些少年人的活泼。” 谨一唯唯,心说,教主要是太跳脱,只怕您早受不了了啦!还好咱们教主自小就是个小老太婆,也就是晚上不太好睡觉,除此之外,还真是个叫人省心的孩子。 莫怪他们这些身边侍候的都心疼她。 “那个姓叶的丫头,如何了?” “在衙门里等判刑呢!九扇门的人是打定主意,要把他们的人藏得密密实实的,所以这个锅,叶大小姐背定了。至于那个程素,为了确保她不会把莲花宫的人抖出去,已经哑了,手也在牢里跟人起冲突时给砍断了。” 这是杜绝程素说出王语意二人的机会。黎漱顿了下又问,“那程母呢?” “她,出城要赶赴莲花宫的路上遭遇意外,她所乘的马车遇上暴雨山崩,人找不到了,车夫跳车得早,只跌断了腿,好歹保住了命。”谨一叹息,“就不知道真是天灾,还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 “莲花宫宫主他们不是赶去衙门了吗?” “是,他们赶到了,不过只和云捕头会合,并未进衙门去探望程素。”谨一说着都有点替程素感到悲哀,好歹也是莲花宫宫主的徒弟嘛!怎么进了牢里,师门的人都到了,却没去牢里探望下呢? 黎漱见谨一的样子想了下,道,“要知道被程素害得失手的,是王宫主的女儿,再说程素性子并不讨喜,又是被迫收她为徒的,能跟她把关系撇清,王宫主高兴都来不及了,又怎会去牢里探望她。” 说的也是。谨一想想确是如此。 黎令熙才到没两天,黎浅浅她们也到了。 孟达生知道凤老庄主也在,便知机的在附近另寻住处住下,凤公子还被拉去暖宅。 黎浅浅知道表舅派了差事给三哥,便趁凤公子去给孟达生暖宅时,带着刘二他们溜去找黎令熙。 别说,黎浅浅加入之后,黎令熙方才知道,有妹妹这么一个高手帮忙,真是件快乐的事情啊! 清平门人大都是独立做事,所以就算黎令熙曾贵为门主,之后又带了一群人脱离清平门,可是去到南楚之后,这些人修生养息之后,就各做各的,平常或有书信往来,但不会跟在黎令熙身边。 除了是在清平门时养成的习惯之外,也同他如今的身份有很大的关系,毕竟他现在可是侯爷之子,又在南楚皇帝跟前过过明路的,奉命在军中做过事,对跟着黎令熙离开清平门的人来说,黎令熙已然跟他们不是同一个层面上的人了。 能够自立起来,在刘二介引下,在瑞瑶教中找到差事做之后,一般就不会再来叨扰黎令熙了。 这也让黎令熙到赵国办事时,苦无人手可用,只能找他之前收下的武林世家的子弟们帮忙。 这些人好用是好用,但是,他们背后有家族在,要用他们做事,就得让利给他们的家族。 如果他办的事,是他自己想干的,把利全让出去,都无所谓,若是他表舅黎漱或父亲交代的呢?让一次,好说,每次都要用他们,每回都要让不少利给这些人的家族,那就对长辈们不好交代了! 长期下来,长辈们会觉得奇怪,你怎么就没栽培几个心腹呢? 一有事要做,就得去找这些人,还得让利给他们的家族?你自个儿就一点利都不要吗? 本来黎令熙只觉得累,在妹妹带着刘二他们到来后,事情变顺了,他就开始琢磨着,要培养自己的人手了。 嚼着他妹带来的卤味小食,黎令熙问,“你说,我要是想培养自己的人手,要怎么做才好?” “嗯,首先,你得先规划好,你要做什么,这样你才知道,你首先要栽培那方面的人才。”黎浅浅捧着一杯菊花茶慢慢闻着香味,边心不在焉的说道。 “啧!真是麻烦。”他就是想不到自己想做什么啊!这个才是最麻烦的啦! “要不你就进我们瑞瑶教吧!哪!我们有周延的人才培训计划,不管是情报方面的,还是经商的人才,统统有。你看!我嫁人了,以后得常常待在婆家,不能到处考察了,所以我需要有人替我坐镇总坛之外,还要帮我四处考察。” 黎浅浅放下茶盏,专注的看着她三哥,“三哥,来吧!加入我们,快乐的一起玩耍吧?”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齐氏家主的小金库 黎令熙一个人自在惯了,虽然觉得有人帮手、使唤很好,但真要加入瑞瑶教,成为他妹的手下……嗯,怎么感觉有点怪呢? 黎浅浅说完之后,也没急着要答案,这到底是大事嘛!她在心里盘算着,如果她三哥加入了,那,表示不久之后,她大哥也可以用兼职的方式,继续为瑞瑶教发光发热,嘿嘿! 想到大哥一出手,有间客栈就成了中州大陆上,最特别最赚钱的一颗明珠,啊!真好,不用花脑筋去构思,花时间去盯工程进度,更不用费心去训练人手,就能坐拥赚钱金鸡母,嗯,这种日子真是不要太美好啊! 黎令熙扭头一看,见妹妹笑得很……猥琐?不禁伸手赏她一记爆栗。 “嗷!”黎浅浅冷不防被敲一记,随即伸手反击,黎令熙没想到妹妹反应这么快,被打了个正着,想到凤公子曾说,他妹的武功可是得自表舅真传的,不由来了劲儿,手一挥直袭黎浅浅的门面,不想黎浅浅脚一滑,整个人就似轻灵的蝴蝶一样避开他的手。 黎令熙及时反应的反手追过去,只是还没攻击到人,他身后就已中招,这时他才发现,他妹的影子虽在他追过去的方向,但她的人其实已经避到他身后,错身之际,她拍了他的背一记。 黎令熙略不解,他妹是何时闪到他身后去的?他怎么毫无所觉? 要知道他是干杀手的,感觉最是灵敏,那往往能在危急之中救自己的小命呢! 黎浅浅收手,站在黎令熙身侧的树枝上,“三哥不用怀疑,你之所以没感觉到,不是因为你的感觉出问题,而是因为我对你没有杀意,所以你没察觉到我,不是很正常的吗?” 黎令熙闻言低头沉吟片刻,这才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那么说,我以前之所以感觉那么灵敏,其实并非是感觉到有人,而是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杀意?” “应该吧!”黎浅浅皱着眉头苦恼不已,“其实我的问题也不小,应该跟我过招的人,都是对我没有杀意的人,我不知道那天遇上对我有杀意的人时,我的临场反应会是如何?” 黎令熙皱着眉头看着他妹,他大哥和小妹讲话的时候,偶尔会出现一些怪怪的词语,如刚刚说的临场反应,虽然不多,且意思也很浅显,可仔细想想,还是觉得怪。 他原以为小妹会这么说话是大哥教的,但他发现二哥和他爹都没有这种情况,不过二哥也说,大哥和小妹通信的次数比和他跟爹都多,他常觉得大哥的脑子好使,说的内容常叫他摸不着头绪,小妹亦然。 他们两因为瑞瑶教生意上的事情,常常鱼雁往返,那是在情理之中,或许不是大哥教小妹,而是小妹在信里潜移默化影响了大哥?那又是谁教的小妹?表舅? 黎浅浅不知道黎令熙在想什么,不过她也没打扰他,朝被惊动的刘二他们挥挥手,然后坐到树枝上,往下张望着,“三哥,瞧。” 黎令熙被她一拍,回过神来,“那是谁?”见荣国公府管事正卑躬屈膝迎进一名女子,他不由好奇问道。 “齐氏家主。”刘二过来时听到他问,便顺口回了句。 “齐氏家主?”黎令熙上回来恶整齐氏,不过无缘得见齐氏家主,如今见到了,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惊讶……这感觉颇微妙。 暑风带着闷热吹来,不但没有解暑,反让大家都汗流浃背,管事领着齐氏家主来到荣国公的外书房,往来下人皆恭敬有礼,让齐氏家主微微点头。 “你们国公府的下人倒是都挺懂规矩的。” “多谢齐家主夸奖。” 齐氏家主笑了笑,跟着管事的脚步进了书房。 荣国公看到她来没有露出笑容,反倒板起了脸,“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成吗?”齐氏笑了下,“你个败家子,好好的产业交到你手里,你竟然败光了。” “那是我的产业,跟你没关系。”荣国公冷笑。 齐氏家主冷笑回视,“不关我事吗?你娘当初把产业交给我,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有今天的局面,没想到你竟然让人把产业给变卖了。” 荣国公嗤笑,“我娘拜托你的吗?是你变着法儿,从我娘那里哄骗过去的吧?”他斜睨着对方,“我听说齐氏最近损失惨重啊!怎么,亏损太大,你承担不起了?所以打起我名下产业的主意来了?” 齐氏家主虽被荣国公挑破心思,可她毕竟老于世故,面上丝毫不见狼狈与心虚,反倒是满满的委屈。“你怎么能这样子说我呢?我好歹也是你表姨母啊!” “我呸!表姨母!那是你自个儿封的吧?”荣国公指着齐氏家主的鼻子怒斥。 齐氏家主从容淡定的挥开他的手,“你这个孩子就是不知好歹,你也不想想,当初若非我为你母妃献策,你以为,就凭她,能想得出保住你们母子小命,还保住你一辈子荣华富贵的法子来?” 这个话,荣国公早在眼前这女人口中听过好几回,可每一回,他都没听进心去,现在也一样,不过外头守着的黎浅浅她们就不同了。 “原来,贤太妃那番话,是她教的啊?”黎浅浅若有所思。 黎令熙嗤笑看妹妹一眼,“真要是她教的,也不会是她自个儿想出来的,要不然她就不会一直挂在嘴边,不断的提醒荣国公,而且应该继续供献她听明的计谋,让荣国公对她心悦臣服。” 咦?是这样吗?黎浅浅转头看她三哥,“献策之人真不是她?” “应该不是,而且,当初献策之人可能早就死了,不然就是离开了,让她无法再利用对方了。”黎令熙若有所思的道,“我在想,对方很可能是她的情人。” 黎浅浅不解的瞪大眼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黎令熙却没继续往下说,而是,“这不急,先搞清楚她此行的目的。” 齐氏家主的目的很简单,她在荣国公府的产业花的心血可不小,结果荣国公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把产业给转手卖了! 贤太妃当初答应给她一成的营利为报酬,原是三七分,她三荣国公七,可是那时,她为得贤太妃信重,所以让了二成利,只收一成,不过所有产业都在她的掌控之下,总营利是多少,她说了算。 现在产业转手,当初说好的报酬自不作数,这要是在齐氏吃亏之前,齐氏家主也不在乎那些钱,可现在,齐氏本身的产业,亏的亏倒的倒,荣国公的产业算是她为人代管的产业最大一笔。 只要把这笔产业牢牢捏住,就算齐氏在赵国的产业真的保不住了,他们齐氏也还能依靠荣国公的产业卷土重来。 结果她昨日心血来潮,去荣国公名下的酒楼吃饭,迎接她的却是不熟识的掌柜和伙计,她要求的专属包厢竟被告知已取消。 怒不可遏的她命人把掌柜叫过来,对方却迟迟不来,气得她把一桌子吃食全打翻。 对方没来,只派了伙计过来算账,她吃饭不成反吃了一肚子气。 然后她才晓得,那家酒楼已经换了东家,东家不是荣国公了,她的专属包厢自然就没有了。 因为这些产业都归她管,她在店里吃用不必付钱,有时候,掌柜的还会塞红包给她,就盼她高抬贵手,她也不是不识相的人,既然收了人家红包,就对这些人浑水摸鱼贪墨的作为睁只眼闭只眼。 昨日她点的那一桌席面,约莫三千两一桌,结果她连吃都没吃就全打翻了,这要是在以前,反正不用自己掏钱,不觉得心疼,可现在…… 所以她才会怒气冲冲的跑来质问荣国公,为何要把手里的产业变卖掉。 见荣国公对自己重提往事毫不在意,齐氏家主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孩子怎么如此冥顽不灵?你之前有帝宠在,做什么事都无往不利,可是现在不复恩宠,你当那些人还会把你捧在手心上,哄着你,拍捧你吗?” 荣国公嗤笑起身,走到齐氏家主跟前,弯身面对她的眼睛,“我自然晓得,那些人是什么德性,不过你?跟他们相比起来,呵,还更恶心。” 他和齐氏家主四目相望,冷冷的,他拉开距离后,拿出腰间的汗巾擦了擦自己额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前些日子,齐氏在南楚遭逢重创,卷款而逃的,是你那长子的女儿吧?被你卖到南楚作妾,还得继续为你卖命,代你掌管齐氏在南楚的产业。” 说话时,荣国公嘴角微翘满是嘲讽意味,“你对自己所出的亲孙女,都能如此狠心利用,我与你不过一层薄弱的亲戚关系,你说,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继续掌理我的产业?” 信你,还不如信我媳妇呢!至少我媳妇儿就算从我这儿把钱掏光了,那也为儿孙们日后计,那像眼前这女人,美则美矣,实则妥妥的蛇蝎美人一枚。 她来找自己吵,说是自己变卖产业没通知她,但是他为何要通知对方? 双方争吵不休,最后不欢而散。 荣国公交代下去,日后齐氏再有人来一律不见。 这等于是杜绝了齐氏包括家主在内的所有人,进入荣国公府的机会。 对荣国公府的人来说,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对齐氏的人来讲,尤其是齐氏家主,那感觉就实在太不美妙了! 因为这么一来,齐氏家主连要找贤太妃抱怨诉苦的机会都没啦! 贤太妃自听了儿媳一番话之后,深感自家确实需要低调沉潜一番,把手里那些酒楼、酒肆、茶坊等产业处理掉,老实说,这些铺子都被齐氏家主弄得太高调了! 就像是唯恐没人上门找碴似的,要不是人家知道,这些铺子背后的东家是他们荣国公府,怕是早就上门挑衅了。 她不止一次后悔的对身边人说,当初就不该贪图便宜和偷懒,把儿子手里那些产业交给齐氏家主去经营。 诚然,齐氏家主手腕很好,为荣国公府赚进不少银子,可是也因为太过高调,使得朝臣们群起围剿,认为荣国公不该与民争利。 要不是皇帝护着,怕早就出事了。 近几年,齐氏家主还搞出什么书坊书肆的,还出什么艳俗话本之类的,虽然是很赚,不少文人雅士也吹捧得很,甚至朝中的高官显贵也暗搓搓的差自家下人去买,但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她曾去信跟齐氏家主抱怨过,可对方压根就不理她。 “其实趁此机会,和齐氏掰扯开来也是好事。”荣国公夫人得知齐氏家主找上门来,便暗暗派人提防着,唯恐对方和丈夫撕破脸之后,会找上婆婆继续闹,幸好幸好!那位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被气昏了头,从外书房出来之后就气冲冲的回家去了。 否则她还真怕,她跑来找婆婆的麻烦,两位老太太闹起来,要是有个万一,那才真是麻烦大了! “也是。”贤太妃叹口气,接过儿媳递过来的桂花杏仁汤。 “这事呢!其实早该跟您说的,不过怕您听了不高兴,就一直压着没说。”荣国公夫人低声道。 “什么事儿呢?瞧你,这么小心翼翼的,这,可不像你啊!”贤太妃喝着冰凉却不冻人的桂花杏仁汤,心里正高兴着,听儿媳这么说,不由笑起来打趣她。 荣国公夫人便将这次将产业脱手,事前查账等事说给贤太妃听,贤太妃听完后脸色微变,轻轻放下手里的碗,拿起手绢按着嘴角,问,“你的意思是说,真正查出来的账本,每个月的总营收和她跟咱们说的,不一样?” “是,当初媳妇听说,齐家主只收一成利,心里还觉着这位可真是个好人哪!您有这么一位为您着想的好表姐真是太好了!谁知这一查才晓得,原来她明着跟您约好是只收一成利,可是她打一开始就从收益做假。” 收益是假的,总收益到底是多少,齐氏家主说了算,因此她到底拿了多少,只有齐氏家主自己清楚。 “她很精明,一直以来咱们家的铺子全都极为高调,就算您去查,她只要告诉您,因为闹腾太过,名声虽然打出去了,但真正上门掏钱的客人并不多,实际上根本就不是她说的那样。” 荣国公夫人是个精明人,没有通知齐氏家主就直接把铺子里原有的那些掌柜、伙计全都控制起来,他们根本不知要防,所做的几套帐全都摊在账房里头,压根没想到要藏,荣国公夫人的人查过账,有问题的人全送交官府。 那些人知道要坏事,想通知齐氏家主来救他们,根本来不及行动就被扔进官府去了。 荣国公眼下看似失了帝宠,可他到底是皇帝的幼弟,明摆着有人占他便宜欺负他,皇帝知道了能坐视不管?因此受理此案的知府,面对那些人送上来的红包,想请他通融一二,他们好通知齐氏家主的要求全数被驳回。 因为如此,齐氏家主才会直到昨日才晓得,荣国公夫人顺利将产业变卖,从此让齐氏家主再无法染指她儿孙的钱财。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原来齐家有地宫入口 对齐氏家主来说,损失掉荣国公府产业的掌控权,真是痛彻心扉啊! 毕竟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痛快啊!现在骤然间全没了,挥霍惯了的齐氏家主,真是不习惯。 首先,因为没钱,大家的月钱都要删减,齐大老爷这些老爷子们,手里都有产业,虽受此前影响锐减许多。 不过大老爷有个会赚钱的女儿,离开南楚时,还卷了公中一大笔钱走,有她贴补,大老爷表示日子照样过。 其他几位大老爷的日子可就苦哈哈了,他们手里的产业,除要供养自己及一众小妾们,还有不成材的儿孙们,因此常需公中贴补。 公中亏损,直接影响到他们的生活,真的是过得苦哈哈的。 幸好女儿、孙女嫁得好,还能帮着补贴一二。 不过她们现如今的日子也不比从前了,能贴补娘家的也有限。 在这种情况下,齐氏家主又要删减大家的月钱,众人习惯家主的独断,虽有怨但不敢言,只是私下抱怨。 女眷们嫁妆丰厚的,大家一起共体时艰也就熬过去了,可惜,这些人全都有样学样,齐氏家主往日就是个挥霍惯了的主儿,儿孙们跟着学,也还罢了!谁知就连这些儿媳、孙媳也跟着学。 反正花的是公中的钱,他们不花,难道便宜别房的人?自然不可能。 于是整个齐氏赚钱的人不是没有,但是,她们都是家主培养的,日后嫁人了还得继续为家族效力,然除她们这些有才有貌的女子外,男丁及其家眷们,那叫一个废。 黎浅浅和黎令熙他们在荣国公府待了一晚上,刚刚来齐家,才找到家主的住处,都还没藏好,就听到有人在抱怨,声音那叫一个响亮。 黎浅浅对二他们挥手,示意他们各找地方安身,刘二他们会意,咻地一下子就不见了。 黎令熙看到他们消失的速度,不由暗咋舌,正想问他妹怎么训练的,忽地自己也被扯了下,兄妹两就跳上家主堂屋旁的树上。 “我早就跟你说了,哪哪哪!家主啊!这心就是偏的,宁可偏心那些外人,就是不肯帮自家人做主。”说这话的人声音是很好听,可惜,就是内容不好听。 不止被迫听的黎浅浅她们,还有听她说话,被她挽着胳臂不撒手的那位少妇,以及身后跟随侍候的丫鬟及仆妇们,丫鬟们的脸色很不好看,时不时把怨怪的眼神投向说话的女子。 少妇年约二十,黎浅浅看过她样貌后,暗暗在心里比对齐氏家谱的图像,不多时就确认,此女谢氏漾惠,是齐氏家主三子的小孙子齐羡麟的妻子。 说话的女子还在吱喳个没完没了,黎令熙听得直皱眉,感觉手好痒,好想把那女人砸昏。 “外头在吵什么?” 突然,屋里传出声音,是齐氏家主的声音,那名女子听见了,朝谢氏扮了个鬼脸,然后就转身往后跑掉了。 那女子跑了,跟在谢氏身后的丫鬟们,得主子授意,一半留下,另一半追着那女子跑了。 “老祖宗,是麟哥儿媳妇来给您请安了。”谢氏步上台阶来到门帘外,门帘是由竹片细编而成,在制作的时候,大概是泡了香料,因此风吹过时,会带起一阵香气。 谢氏闻到那个香气却直觉得作呕,她强忍着不适屈膝福了一福。 “进来吧!” “是。”谢氏从打帘的丫鬟身边经过,提裙步入屋里,屋里光线乍暗,谢氏有些不适的眨眨眼,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家主。 “过来。”谢氏闻言便轻轻上前,走到家主面前三步停下。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再把那死丫头带过来,你就是不听。”家主微眯眼看着她。 谢氏略感窘迫,陪笑道,“阿芜毕竟是相公的姐姐。” “呵!”齐氏家主冷笑一声,对谢氏口中的阿芜没有半点好感。“齐氏养她这么大,苦心栽培十几年,结果呢?”齐氏家主没说下去,不过谢氏也知道,不说,是给自己面子,不让她难堪。 谢家家规不可兄妹同嫁娶一家兄妹,亦即不可姑换嫂。 齐羡芜和她大哥谢漾明是自小就订下娃娃亲的,可是成亲前,谢氏不慎落水,被齐羡麟所救,两人在水中肌肤相亲,众目睽睽谢氏名声岌岌可危,最后谢漾明大方退让,成全妹妹和齐羡麟,他则与齐羡芜退亲。 如此一来,便没有违反谢家家规。 本来事情到此就结束,齐羡芜和谢漾明各自婚嫁,两相安好嘛! 谁知,就在这时,国都里悄悄流传起,谢漾明早就另有心上人,是他在北晋进学时,认识的大儒孙女,可碍于谢漾明早有婚约,大儒孙女不肯为妾,北晋士人娶亲没有平妻之说,因此,谢漾明想要与她成亲,势必要退掉齐家的婚事。 只是这门婚约,当年是谢家巴着齐家要订下的,而且这些年来,谢家靠着齐氏襄助,方能在国都立足,一旦谢漾明和齐羡芜退亲,势必会惹来齐氏的报复,谢家肯定扛不住。 因为如此,谢漾明设计妹妹落水,并让齐羡麟救了她。 他计划得天衣无缝,连谢漾惠都不知道自己被亲哥给设计了。 齐氏姻亲满天下,想查,再简单不过。 事实真相曝光,谢漾明被暴揍一顿,手脚骨折,他那位大儒孙女娇妻受到惊吓小产,脸上被齐羡芜赏了一鞭,说是给她长记性,别总惦记着别人的男人。 这事闹出来后,谢家自是要找齐家讨说法,不过谢家理亏在先,饶是书香门第出身,要跟齐氏家主辩,终究心虚,最后无功而返,之后谢家就败了,谢氏在齐家的日子不太好过,不过齐羡芜对她很好,说她也是被父母兄长蒙骗的。 齐氏家主对齐羡芜打个孕妇一鞭子十分不满,认为她出手太重,好歹也该等那孩子生下来,再行事不迟。 齐羡芜则觉得,谢漾明的妻子既是自小跟在大儒祖父身边长大的,理应知书达礼,她祖父身边那么多男人,她为何偏偏看上谢漾明?既知不可为偏要为之,就该做好事后被人算账的准备。 再说了,那女人一直跟她说,情之所至情不自禁嘛!那她也是听了对方的话之后,情之所至情不自禁的想揍她啊! 有何不对? 齐氏家主差点被她气死。 “不说她,你今儿来是……” “曾孙媳的嫁妆铺子……”谢氏说到这里就梗住,说不下去了。她的嫁妆铺子就在荣国公府的胭脂铺旁,荣国公府卖掉他们铺子的时候,也不知是怎么搞的,竟然把她的铺子也算进去了。 这一卖,竟然把她的铺子一并卖掉了。 她的人去吵过,可是都被顶回来,说是齐氏家主之前来,两家铺子都拿了账本给她老人家看过,齐氏家主当初代管荣国公府的铺子,谁知道,是不是趁便,把他们荣国公府的铺子占为己有,偷偷的转到自家人名下啊? 这种事不是没有,可是这回,真不是那么回事啊! 齐氏家主笑了下道,“知道了,回头让人去查,要荣国公府的管事真搞错了,我就是告到御前,也会帮你把铺子弄回来。” “多谢老祖宗。”谢氏笑得很甜,终于放下心中大石退了出去。 齐氏家主看她出去了,忙叫人去查,查明之后,她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总算是找到个口子,可以突破了啊! 黎浅浅留下盯梢的鸽卫,与黎令熙和刘二他们退出齐家。 回到住处,刘二已经把谢氏的身世和她说的事给查清楚了。 “这谢氏的哥哥还真不是个东西。”黎令熙摇头,竟然为了自己能和情人成双成对,不惜设计自己的亲妹妹。 黎浅浅则道,“你相信谢氏所说?” “为何不信?”黎令熙不解反问。 黎浅浅指着数据上的一段话让他看,黎令熙看完之后,扬眉疑惑的看着他妹。 “这上头说,谢氏和她嫂子感情很好,两个人在她出嫁之前,就常常鱼雁往返。” “那又怎样?那只代表谢氏和她嫂子在她出嫁就认识了。”黎令熙疑惑的接过资料细看。“等等,等等,怎么会,她哥是在她邀她嫂子到谢家做客才认识她的?那……” 黎令熙细看上头的数据记载的时间,黎浅浅拿了支笔给他,又铺了张纸在他手边,“记下来。” 黎令熙抬头看他妹一眼,然后低下头把那时间记在纸上,等墨干的时候,他方若有所思道,“她哥该不会才是被设计的那个人吧?” “你看,她嫂子是何时不再与她鱼雁往返的?” “小产之后。”黎令熙摸着下颌道,“你说,她哥和嫂子这一场灾难,会不会也是……”黎令熙顿了下又道,“也是她设计的,为的就是名正言顺不再和娘家常常往来?” 理由可说是因为内疚,没能劝住小姑子,别对她哥和嫂子出手? “应该就是如此吧!”黎浅浅摇头,“看,这上头说,谢氏曾对身边的一个丫鬟表示过对齐羡麟的好感,那个丫鬟曾对她娘说过这事,之后不久那丫鬟就出意外死了。” “意外?”根据他这个前杀手所知,这世上很多的意外和巧合,都是人为造成的,“可还真是方便啊!不过一个书香门第小姐身边的丫鬟,哪来这么多的意外,还都是足以让她们死亡的意外?” 黎令熙算了算,谢氏曾经有过大丫鬟十八个,而跟着她出嫁的丫鬟,跟她最长的,也不过三个月之久,其他的陪嫁丫鬟,甚至还有出嫁前一天才来侍候她的。 “那也就莫怪我们刚刚看到,那几个跟在她身边的丫鬟们,还得她一个眼神才会动。”黎浅浅得意道,“要像是我们春江她们几个,根本不用我使眼色,她们就已经跟上去了。” 黎令熙拍拍妹妹的头,“那倒是。”他顿了下问,“从昨天到今儿,你也累了吧?回去好好歇一会儿吧!” “知道了。” 兄妹两个又讨论了下谢氏的事,然后就各自回房去。 凤公子宿醉,还躺在床上休息,见她回来,忙让人备水给她洗漱,等她收拾好,两个人才坐到窗边的炕上吃迟来的早饭。 “都近午了,现在才吃。”凤公子道。 “你头痛不痛?”黎浅浅喝了口粥,看他恹恹的把粥碗放下,一口都没动,不由开口问道。 “有点。”凤公子单手支额道,“你们怎么拖到早上才回来?”孟达生还说,浅浅看到他喝得那么醉,肯定要跟他急,呵呵,结果人根本不在家。 “昨儿守在荣国公府,你猜,谁去找荣国公?” “谁?”脑子像是泡了水似的,浑沌不明,根本不想动脑子的凤公子直接问。 黎浅浅知他现在在不舒服,也不跟他绕圈子,“齐氏家主。” “她?他们两个怎么会扯到一块儿的?”凤公子惊讶的猛然抬头,结果遭报应了,头痛啊!黎浅浅看他难受,连忙扑过去把人抱在怀里,轻轻的伸手按压他的太阳穴。 “怎么样?好点没?”不知过了多久,黎浅浅才低声问道,回答她的,是丈夫轻微的呼声。 得,都舒服得睡着了!不过她也没把人放下,唤人进来把桌子收拾了,然后才扶着丈夫在炕上躺平。 春江拿来枕头,春寿拿来薄被,帮着侍候凤公子睡下,才悄悄退下。 过午,春江进来问可要摆饭,凤公子才悠悠醒转。 “以后记得提醒我,别再跟那混蛋喝酒。”眼都还没睁开呢!就先扬言了。 黎浅浅笑着应下,“不过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让你跟他去喝酒啊!” “不会,那混蛋,昨儿是故意灌我酒的。”凤公子洗漱出来,换了一身衣服,才对黎浅浅说。 黎浅浅但笑不语,她才不做这个恶人呢! 春江她们端着炕桌进来摆午饭,刘二拿着鸽卫从齐府送回来的消息过来,并道,“荣国公夫人已经得知,她派去转卖产业的管事,把谢氏的嫁妆铺子给卖了,还中饱私囊,把卖谢氏铺子的钱给吞了。” “啧啧啧,那齐氏家主岂不跟她闹才怪!” “荣国公交代不见齐氏的人,荣国公夫人之所以知道这事,还是咱们的人帮忙送的信。”刘二觉得他手下这些鸽卫们真是越来越能耐了! 知道主子们见不得这两家好,一有机会让这两家撕起来,他们就见缝插针的帮忙,务必要让这两家热闹起来。 “对了,这是咱们的人意外发现的,齐家宅子的地形图。”刘二脸色沉重的把一张图交给黎浅浅,黎浅浅原还不懂他怎么脸色突然变了,直到看到地形图上的标记,她也跟着变了脸。 “怎么了?”凤公子见状大疑,问道。 “这上头的标记,和表舅与章老捣鼓许久的藏宝图上的记号一模一样。” 凤公子知道他们在弄藏宝图,但详细的细节并不是很清楚。 “这表示……”黎浅浅顿了下才道,“齐家有地宫的入口。”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落水梗出现了 事关创教教主传下来的藏宝图,黎浅浅不敢自专,连忙拿着那张地形图和凤公子一起去见黎漱,途中凤公子询问是怎么发现的。 刘二摇头,“咱们的人潜入齐家有段时间了,齐家看似铁桶似的,其实漏洞百出,咱们的人觑着个机会,便进了齐氏家主的书房,这张地形图,就大剌剌的挂在书房一进门的墙边,看上头的落灰,应该很久没人碰了。” “那……” “咱们的人没敢碰,只描绘下来而已。”刘二说,“那张地形图四周落灰不少,不确定有没有陷阱,所以……” “没事,做的很好,就是,这样描绘下来的地形图,怕有所不准确。”黎浅浅若有所思的看着凤公子,凤公子笑着点头,“你要想去,我陪你就是。” 黎浅浅闻言便笑开了。 倒是到了黎漱跟前,黎漱说他也要去。面对黎浅浅夫妻一脸无奈,他振振有词,“你们两个对那张藏宝图的了解远没我多,既然有机会去,为何是你们去,而不是我去?” 好吧,你说的有理。黎浅浅两手一摊同意了,不过她很坚持他们两人的利益,他们要同去。 凤老庄主倒是没说要去,只是看着刘二带过来的那张地形图良久,“这个图样,我记得好像在那儿见过。” 见他说的,就是确定齐家那张地形图,可能与黎漱手里的藏宝图有关的那个图样,黎浅浅他们都愣了下。 凤公子这才笑了出来,是了,怎么都忘了他大伯父了呢? 凤家庄是做消息生意的,中州大陆上的江湖事,各国的大小事,谁能比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更清楚?谁能比护史公子们更了解? 只有凤家庄前任庄主和公子了! 凤老公子已然仙逝,那么能知道这些事情的,也就凤老庄主了。 “大伯父可记得在哪儿见过?” “有点模糊了!”凤老庄主看着那图样,越瞧越觉眼熟,偏就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黎漱见状忙岔开话题,引开话题之后,凤老庄主看起来不像再沉浸在回忆中了,大家才松口气,有的时候,越想想起什么来,就越容易想不起来,这大家都很有经验,怕就怕钻了牛角尖,那可就不好。 凤老庄主老人精一枚,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不过他倒是难得的,对齐氏产生兴趣,要知道齐氏祖上有位千娇百媚的老祖宗,与瑞瑶教的创教教主曾经有过一段情,至于为何最后没能开花结果? 只能说,齐氏那位老祖宗太作,作得连曾经倾慕过她的男人都看不下去了,最后不惜斩断情丝,再不与对方往来。 不过齐家那位老祖宗一开始并不在意,她很有自信,认为只要她勾勾手,对方还是会原谅她的,毕竟,他最爱她不是? 齐绯樱就是这样的自信,她出身齐氏,是天盛帝国十大世家之一,她出落得超脱凡俗,就连当时的皇帝都曾有意,将她纳入后宫,后来得知她与太子家的孙子过往密切,还曾去信给孙子,交代他此女玩玩即可,万不能娶为正妻,因为她太会招蜂引蝶了! 语词含蓄,但宫里出来的人谁不精,闻音听意,贤太子知齐绯樱在京城与数名贵公子过往甚密,尤其是他父皇还曾有意将人纳为嫔妃,不由震怒。 贤太子夫妻为瑞瑶教创教教主黎定平相看过不少名门淑女,不过这些闺秀们都一一败退,她们虽倾慕黎定平的英俊潇洒,但也怕他的江湖名声。 好好一个太子嫡次子,日后不说做太子为帝,一个富贵王爷必跑不掉,可他偏闲不住,要往江湖去耍,还弄了个江湖门派,为的是什么?就为了让他爹封地上的百姓们有好日子过,有饭吃? 她们这些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对堂堂太子家的公子好好日子不过,硬要招惹一堆麻烦感到不解。京城里,手握权柄勋贵大臣们家里,多的是人才出众,年轻俊美的公子可嫁,她们没必要去淌这趟浑水。 于是黎定平成了诸宗室中婚事最为艰难的一个,尤其还有齐绯樱的支持者,在背后给他扯后腿。 凤老庄主想到这儿,忍俊不住笑出声来,凤公子正好倒了茶过来,递给他之后,不免好奇问上两句。 凤老庄主也不瞒他们,便详实的把自己记得这件轶事说给他们听。 “齐绯樱的爱慕者们就没想过,一旦齐绯樱如愿嫁给创教教主,那他们就全都没希望了啊!”黎浅浅眨着眼睛不明白。 凤老庄主还没说,黎漱便先开口了,“他们未必齐心,暗中破坏行动的肯定有之,只要没被齐绯樱发现,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凤公子道,“这位齐老祖宗后来怎样了?”他知道蓝海是瑞瑶教药堂堂主之后,就曾去翻过瑞瑶教的过往,不过他那时还小,事也多,翻一翻,没看到什么有趣的,便搁下了。 后来对黎浅浅倾心之后,再去找,却被护史公子们告知,关于瑞瑶教的资料全被他娘搜刮一空,本来所有的记绿都不能出藏史阁的,可谁让他娘是老公子夫人呢? 而且她的武力值,也不是他们扛得住的。 有人说凤公子的武学天份,是来自他爹的天赋异禀,其实凤家庄里的人都知道,他娘,才是那个真正天才的人。 要知道商家的武力值普普,凤老公子夫人的武功值锐增,是打她嫁进凤家庄之后,得丈夫手把手指点,还有大伯子凤老庄主冷眼旁观,她的武功方能进益如此快速。 其实这也是凤老庄主夫人看她不顺眼的主因。 一家四位主子,他们三人有共同的话题外,还时常一起出入,纵使有凤老公子这位夫婿长伴,但对疑心重,好妒的凤老庄主夫人来说,他们常一起出入,常在一起说话,甚至说的话题都是她听不懂的,那就是错,那就是罪。 得亏凤老公子夫人不跟她计较,不然,凤老庄主夫人早早就被打趴了,哪还有让她姐姐进门兴风作浪的机会。 然回想起来,凤公子觉得,还不如他娘早早教训大伯母一顿,早把她打服了,她也就不敢独断独行的把她守寡的娘家姐姐一家接进庄里来。 想起往事,凤公子忍不住叹气,这世上有这么早知道,可偏没有后悔药,让人能重来一遭。 父母出事后,凤公子兄弟养伤、重振家业,要报仇,事情多如牛毛,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来,母亲当初把瑞瑶教的数据拿走的事。 “原来那些东西在大伯父那里吗?” “有一些,你大哥帮你大嫂拿了一些走,你若想看,我让人送过来。” “在赵国?”凤公子闻言满怀希望问。 凤老庄主斜他一眼,“自然是在南楚。”他拍拍侄子的肩头,“这种东西我不会随身携带的,万一不见,损坏了可怎么行?” 黎漱忙请凤老庄主帮忙,去信南楚让人送过来。 “不等回去再看?”凤老庄主问。 “我总觉得,我们现在找到的东西还缺了什么,也许你那里的数据正好补齐呢!” “那好,我这就叫人送过来。”这些东西自不用信鸽来送,而需专人专程跑一趟。 几个人商量好,明天先潜进齐家,尔后伺机而动。 黎漱自是和谨一一组,黎浅浅与凤公子,而黎令熙这个吵着要跟路的,就与刘二一组,正好看看鸽卫们是怎么运作的。 要知道瑞瑶教可是有三卫,但最有名气的当属鸽卫,他们不止是养鸽能手,打探消息一把罩,潜入目标处,与人打成一片,也是一绝。 鹰卫的武功高强,鹤卫嘛!给他感觉最为薄弱,后来得知这一卫之前一直潜藏不出,是机缘巧合,被发现他们存在,这才正式进入众人眼前时,黎令熙就颇想和鹤卫的头领过过招,不过到目前为止,一直没找到机会。 黎令熙觉得,他妹要是发现他有意去挑衅鹤卫,大概会先一棍子把自己打趴。 所以还是别造次,日后总有机会的。 春江几个得知黎浅浅她们明天要潜入齐家,本来还眨巴着眼想跟,后来知道黎漱也要去,她们立刻就打了退堂鼓,开玩笑,大教主亲自出动,那肯定是大事一件啊!她们去凑什么热闹。 不过接着她们便开始为黎浅浅她们准备行装。 这次出行,本就是搞事来的,夜行服是早就准好的,不过黎漱和谨一没有。 这两人向来自恃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穿什么夜行衣啊? 然而此次关系到地宫之事,万一被发现打草惊蛇,可就不妙,所以春江她们连夜为这两位赶制夜行服。 白天的齐家警戒相当松散,就不知是因为齐氏陆续亏损,已无力负担这些护卫们的费用了呢?还是这些人眼看齐氏这艘大船将沉,于是纷纷另谋出路,才导致齐氏的护卫严重缺人。 不过呢!这让黎浅浅他们很方便的就进入齐家,齐氏家主还在休息,齐家的下人倒是忙得不行,听说长房那位远嫁南楚,掌理齐家在南楚所有产业多年的齐语菲回来了。 这一位啊!算是令齐家许多小辈们心生向往的一位。 听说她的夫婿在她嫁过去后不久就过世了,也没给她留下一儿半女的,本来她嫁去南楚时,南楚的产业有个旁支的叔祖一家掌管的。 不过齐语菲嫁去南楚不久,这位叔祖最倚重那位叔父因病过世,叔祖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然后齐语菲的丈夫就过世,她便利用守孝不好出现人前之便,悄悄走遍整个南楚,将叔祖手里那些产业全收拢回来。 听说那时,二房有个女儿叫齐南依的,被家主指为瑞瑶教大教主的未婚妻,为了此事能顺遂,家主还允了瑞瑶教那位大长老许多好处呢! 二房伯祖母本也野心勃勃,想叫齐南依把齐语菲辛苦收拢的产业给接过去。 毕竟她可是未来的瑞瑶教教主夫人嘛!齐语菲不过一寡妇,连出去跟人应酬都不成。 谁成想,齐南依是个不争气的!家主都给她铺好路了,她偏偏被大长老的小儿子花言巧语所骗,竟然弃黎大教主改投韩青的怀抱。 齐氏闺学的女先生,每每说到这里时,总是对齐南依的不争气恨铁不成钢。 有人说,女先生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当初她和齐南依,一起竞争嫁给黎大教主人选,可惜女先生在大选前一天落水昏迷,直到齐南依出发去南楚了,她才清醒。 女先生是旁支嫡女,与齐南依嫡支嫡女身份略逊一筹,但抛开出身这一层,齐南依真不如女先生出色,都说齐南依是个绝色大美人,不过见过她和女先生的人,都同意,齐南依不过是个草包美人,不如女先生气质典。 女先生因那回落水,身子骨变得很差,冬日时更是三天两头的病卧在床,这对在齐氏闺学上课的齐氏女们倒是个好消息,授课的先生自己都躺平了,她们也就不必辛辛苦苦的,在大冷天里出门上学啦! 黎浅浅她们坐在齐氏家主书房外的大树上,刘二苦笑道,“卑职真不知,齐氏闺学就在书房旁边。” “这也没什么,不过是顺道听些小道消息。”黎浅浅笑着安抚刘二,“这些都是齐氏女?” “对。”刘二有些鄙夷的撇下嘴角,“齐氏之前亏损连连,不过对这些姑娘们的栽培倒是不遗余力。” 哦?黎漱转头看他,等他接着说,刘二被看得发毛,不敢耽误,指着闺学里一名穿着天青色绣花小袄的姑娘道,“那一位,听说与赵国太子的女儿走得很近,太子的女儿似有意,把她引介给她爹。” 等等,你的意思是,太子的女儿打算给她娘找对手?所有人全都一脸怪异的看着刘二。 刘二苦笑,“真的,你们没听错,而且太子的闺女儿还跟那姑娘说了,只要日后她生下儿子,便记在太子妃名下,换言之就是她生的儿子会是太子的嫡子。” 平民百姓家,没有爵位继承,家中嫡庶之争便没有休止,更何况太子家的庶子,若从一出生就被记为太子妃所出,那身份立刻就大不同啊! “这姑娘好谋算啊!”凤公子道。 “用这个饵,她可以钓来无数想攀龙附凤的人,甚至,想给自己找个好婆家也不难。”黎浅浅摇头道。 正说着,就见刚刚被刘二说,太子的闺女打算引介给太子的那个姑娘,突然脚下一滑,就这么一路滑到离她们不远处的池塘里。 哗,这是什么操作啊?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如此心狠 齐氏闺学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止惊动家主,还惊动齐氏所有族人。 那位因失足落水错失嫁去南楚良缘的女先生得知时,更是手一滑,摔烂了她珍爱的一个雨过天青莲花茶盏。 她愣神了下,便匆匆赶去池塘,这个池塘比她当初落水的湖小多了,她赶过来时,那位姑娘已经被救起来了,只见适才还面色红润的小脸已脸惨白,牙根紧咬双手紧握成拳,她落水后并未挣扎呼救,大概是因当年的事所影响,闺学池塘边常备两个擅水的婆子。 她一落下去,很快就被救起来了。 大夫也很快就赶到,经诊脉后确认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等安神汤熬好,给她喝下,等醒来应该就没事了。 女先生听大夫这么说,松了口气后又问,“她是个姑娘家,这样落水,会不会影响身子?” “没事,如今天气炎热,池水并不冰寒,对身体并无太大影响。”只是到底是闺阁中娇养的姑娘家,今儿突然落水受到的惊吓肯定不小,大夫细细叮嘱了那姑娘的丫鬟后,就拿了诊金离开了。 家主过来时,大夫已经离开,问过情况后,她只冷冷的看着那一圈,说是出事时,就在那姑娘身后的少女们。 家里小辈能攀上东宫,她自是乐见其成的,可她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在事情都还没落实前,就出手对付对手。 齐氏家主久在上位,根本不晓得,齐氏生活在底层的族人们,日子是怎么过的。 少了进项,于齐氏家主来说,大概就是少买件新首饰,对族人们却是要缩衣节食勉强渡日。 所以得知有机会攀上东宫,谁不削尖了脑袋往前钻,再说了,就是要趁事未落定前出手,自家才有可能得利嘛! 一旦落实后才出事,家主肯定只会在那一房里另寻人顶替,而不会从别的房头里挑人,毕竟说定了是那一房,临时换人也许不会有人发现,但换上的人是别的房头的人,不被发现才奇怪咧! 女先生看家主平淡的安抚着落水的女孩,又给下水救人的仆妇们赏银,然后就飘然离去,不禁低头叹气,她还在期待什么?期望家主会严惩推人落水的人吗?别逗了!家主眼中只看得到对她有利益的人,旁的,她压根不在乎。 家主离去后,闺学里的姑娘们吱吱喳喳,像欢快的麻雀似的,讨论究竟是谁推那姑娘下水的,有人说是与那姑娘向来不对付的那位寒姑姑,也有人说是巴结人,想顶替那姑娘去东宫的姗姑娘。 黎浅浅她们觑好了空档,早在那姑娘一落水,引起一骚动时,就纷纷往齐氏家主的书房行动。 黎漱一进门就依刘二的指示,往那张地形图的位置走。 才走到图的前头,他就停下脚,并转头制止黎浅浅她们跟过来。“怎么了吗?” “这里的地板有机关。”到底和璇玑阁的人厮混过一段日子,这么浅显的机关设置,倒还难不倒他。 正当黎漱和谨一在观察那地板的机关时,黎浅浅和凤公子则分别潜入齐氏书房里,看着一架架高耸入天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只不过……“你觉得这些书摆放的这么满,拿得出来吗?” “也许这些书架上的书,不是用来看的。”凤公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遍,这些书架上的书摆放的非常整齐,而且紧实,他觉得想拿本书,可能要费不小的功夫。 黎浅浅走过来,上上下下看了全,然后在书案后的那个书架,靠近书案后椅子的地方,发现了不同之处。 这里摆的竟然不是书,而是两个花瓶。 花瓶不算大,底色是一青一紫,细瞧,还能发现花瓶上的花纹,竟然就是藏宝图和地形图上一样的那个图样。 因为是花瓶上的纹饰,线条很细,图样却不似在纸上看到的那么小。 “咦?你看,像不像藏宝图上的地宫?” 听黎浅浅这么说,凤公子便想把花瓶拿起来细瞧,黎浅浅忙制止他。 “先别动,这两个花瓶说不定也有问题。”黎浅浅道。 凤公子只得蹲下,想要看清图样,不过他个头太高,头低得难受,最后只得整个人坐到地板上,方能看清图样。 他是临出门时,才紧急恶补藏宝图的,因此黎浅浅若没事先说,他还真没办法把两者联想到一块儿。 难道,当初弄这个地宫宝藏,是黎定平和齐绯樱连手的?否则,怎么会在齐氏老宅里,发现这些东西? “你说,齐氏一直想方设法,要把人嫁进瑞瑶教,会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凤公子很机灵的以把人嫁进瑞瑶教,取代把人嫁给黎漱的说法。 黎浅浅朝他笑了笑,“有这个可能,可是,齐南依不是嫁给大长老的小儿子了吗?”难不成她嫁进门之后,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吗? “我在想,大长老是个胡涂的,否则他也不会让那些护法们,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库房里的书和珍玩偷走。” “也许他不是个胡涂的,护法们是在他的掩护下偷走那些东西的,只不过,护法嫌弃他,不带他玩儿,所以他才想借婚事把表舅拿捏在手里。” 护法们有十二个人,就算他们心不合,就算只有两个人合作,也能把大长老给辗压了,更何况他们有十二个人。 为了想和护法们抗衡,大长老想把黎漱捏在手里,可惜,黎漱从小就不是个听话的,又因为长孙氏出的事,让他对这些打着为他好旗帜的长辈们印象极差。 大长老一上来就直言为他好,他帮他挑的姑娘都是最好的,直接触到黎漱的逆鳞,黎漱越不听他的,他就越发卯足了劲儿,要跟黎漱斗法。 黎浅浅想了下,压低了声音对凤公子说,“我听人说,齐南依是个标准的草包美人,那时候知道,她原与表舅有婚约,可她却毁婚嫁给韩青,我还在,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 “后来才晓得,那婚约根本就是大长老和齐氏家主自己定下的?”凤公子问。 “嗯。”黎浅浅摇摇头,“我想,齐南依大概也曾想要做些什么的,不过齐语菲辛辛苦苦才收拢了南楚那些刺头,她怎么可能把权柄交出去。” 凤公子听到这儿,眼睛虽还在看花瓶上的图样,可嘴上却在问,“齐语菲不是那个谁的妾室吗?难道是我记错了?” “没有。”黎浅浅笑,“她啊!有两个身份,一个呢,就是齐语菲,台面上那个,掌控着南楚赵家的所有产业,另一个呢,就是齐姨娘,襄静大长公主府王六老爷的宠妾,她利用这个身份,躲在大长公主府里头,作什么妖弄什么怪,人家都怀疑不到大长公主府去。” 因为已经收拢那些人,她就算不出门也能把所有的事全捏在手心里。 王六老爷和二老太爷父子最是相合,她要做什么事,吹吹枕头风,王六老爷就自己去干了,压根不用她费心。 “齐南依摆明车马,就是去南楚和齐语菲争权夺势的,你想,齐语菲容得下她?” 容不下,自然就是毁掉她。 反正齐南依能争得来南楚嫁黎漱的名额,也是靠她家人算计别人得来的,所以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黎浅浅和凤公子在这里瞎猜,却没想到,会如此接近事实。 当黎漱他们过来时,凤公子已经看出端倪来了。 两个花瓶,图样虽一致,却是一正一反,还上下颠倒,乍看之下是一模一样,可细瞧之后,才会发现,原来是这样。 “地形图下的机关能开吗?” “开门的机关不在那里。”黎漱看凤公子坐在地上,问,“你坐地上做什么?” “我们发现这两个花瓶有古怪。”他把自己的发现跟黎漱说明,黎漱若有所思的在他身边坐下。 “原来如此!” “嗯?”黎浅浅和凤公子,谨一一起看向黎漱。 黎漱却没立刻回答,只伸手在两个花瓶上拨动了下,上是正纹图样的花瓶被翻过来,另一个没动,两个花瓶的图样都是反的了,只是瓶身是一正一反。 他们四人耳力都很好,听见了不知那儿传出来的咯答声,似是机关在转动的声音。 谨一低声道,“地形图前的地板,似乎起变化了。”只是很细微,那个地方的光线又不怎么充足,因此并不明显。 黎漱又一次反转刚刚被他转动的花瓶,然后才把另一个花瓶翻转过来,他刚转动花瓶,那个机关的响声更加明显了。 地形图前方的地板已然打开一个洞,黎浅浅她们走过去往下瞧,“这是入口?” “要进去吗?” “我进去就好,你们在外头帮我看着。”黎漱说道,谨一坚持要跟,最后他只答应让谨一跟着他下去,他告诉黎浅浅,那个反转花瓶的机关顺序,“等我们进去之后,你便动手反转,好把门关上。” “您从那儿看出来,这顺序的?”黎浅浅想不明白,黎漱笑道,“这是从护法那儿拿回来的书上写着的,那上头只写了顺序,却没说明是用在那里的。” 黎漱笑着拍拍她的头,“本来只是试试,不想竟真把门开了。” “那上头有没有说,我们把门关上后,你们要怎么从里头出来?”黎浅浅坚持追问。 黎漱失笑,“里头应该还有个机关,是从里头打开门的,这我就不教给你了。” 说完话黎漱就率先走进那道门,谨一殿后,等他们都走进去之后,黎浅浅才照黎漱交代,把门洞给关起来。 “接下来,我们要干么?” “等着。”凤公子笑着伸手安抚她,“顺便好好的把这间书房给逛逛。” 黎漱他们也不知几时出来,黎浅浅只得依凤公子所言,开始在书房里逛起来。 书架上的书,是真摆设,黎浅浅伸手要拿,才发现那一整排的书,其实是假的,是整个木块上包着纸,纸上画出一本本书来。 想单拿一本书,自是拿不出来的。 “你说那个齐氏家主弄这样的玄虚干么呢?” “谁知道。” 正说着,忽然外头传来响动,黎令熙和刘二飞身入内,见只他二人,不免好奇。 “表舅刚刚打开了道机关,他和谨一下去了。”黎浅浅与他们说,又问,“外头怎样了?” “你们绝对想不到,原来是那个落水的姑娘的妹妹推她的。” “亲妹妹?” “亲妹妹,不过她妹妹小她一岁,才刚及笄。”刘二摇头,“那姑娘也怪,叫亲妹妹害了,也不吵不闹。” 外头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好些人,黎浅浅她们对望一眼,各自腾身一跃,飞到书架上躲藏。 才躲好,齐氏家主就进来了,她板着脸一路走到书案后的椅子坐下,黎浅浅本来还担心她会发现那两个花瓶被他们动过,不过见她坐下后,就拿起桌上的一套茶盏砸出去,跟在她后的那些人,差点被砸到,不是尖叫着退开,就是推搡着成团。 “吵什么?”家主一吼,立刻就有嬷嬷她们安静下来。 好不容易等这些姑娘们安静下来了,就听家主又道,“你们老实跟我说,究竟是谁这么心狠手辣,推人落水还不够,还在安神药里头下药?” 下药?下什么药?黎浅浅问号脸看向不远处的刘二,刘二摇头,这发展,他真不知道。 黎浅浅转回头,继续关注发展,这才发现,原来这些人刚刚都在闺学池塘边见过啊! “说话啊?都哑巴啦?”齐氏家主生气质问着。 黎浅浅心中好奇,落水这才发生多久,这下药的人是怎么被发现的?还有,下的是什么药?为何齐氏家主这么生气? “家主,梦溪妹妹落水,我们大家都还云里雾里的,又有谁,有那心思给她下药,且还是那么歹毒的药。”说话的姑娘大概是领头羊,身上穿的衣饰比其他人要华贵许多,而且这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推得一乾二净。 “照你这么说,倒是我冤了你们?” “曾孙女儿不敢。”还是那个领头羊,她杏眼在身边的人身上扫了一眼。“姐妹们同在闺学上课,不敢说情同亲姐妹,但都有着同窗情谊在,曾孙女儿相信,大家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 “嗯哼!”齐氏家主冷哼一声,“不急,只要找到那绝育药是打那儿来的,自然就知道是谁这般心狠。” 绝育药啊!落水姑娘本就是为了太子闺女儿,为了给太子妃固宠替她生子的,倘若被下了绝育药,就算顺利进门却生不出子嗣,岂非坏了好好的一盘棋。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活得不耐烦 领头羊齐优绪见家主怒气不减反增,暗道坏了,便退步回到同学们间。 落水的那个姑娘还昏着没醒,不过已经派人去家里把她爹娘请过来。 黎浅浅在书架上头百思不得其解,绝育药不是普通的药,谁会随身携带这种药,而且要是不小心混入吃食,自己吃了下去,那…… 还是说药性看起来和绝育药相似,却不是绝育药呢? 她不懂医,也不懂药,从来都是蓝棠拿给她,吩咐她怎么用她就怎么用,因此她在这儿想破脑袋,应该也想不明白吧?叹气! 齐氏家主派人去查,闺学里姑娘虽多,但能接近药炉的,应该就只有落水姑娘身边的人。 闺学里的姑娘都姓齐,全都沾亲带故,真要怀疑谁动的手脚,还真叫被派去查此事的嬷嬷们有些为难,就怕查出来的人会是自己得罪不起的。 几个嬷嬷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她们只管查,至于查出来的犯人是谁,她们不好说,就让家主自己推论吧! 其实落水姑娘落水获救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对她退避三舍,大家都想着要避嫌,毕竟她可是有望进东宫,成为太子女人的人,大家都不想被人怀疑,是推她入水的嫌犯。 因此侍候她的丫鬟,以及她的亲姐妹就成了事发后最接近她的人。 这厢,落水姑娘齐心汐的亲娘和父亲匆匆赶到,进到闺学安置她女儿的房间,看到女儿安静躺在床上的模样,齐心汐的娘反手就抽了她爹一个巴掌,齐心汐的父亲是家主三子的儿子。 莫名其妙的被妻子甩手一巴掌,把他惹恼了,反手也要打回去,不过手才挥到一半,就被他老婆给捏住了手腕。 “你你你,放放放手,放手啊!疼,疼疼疼。”齐心汐的爹痛苦哀叫,不过他老婆又一记巴掌甩来。 “都是你这个混蛋,我早就跟你说了,女儿的吉事将近,让她好好在家备嫁,你就不听,硬说她若不来,心若那个贱丫头一个人来上学,肯定要被人欺负,我呸!欺负什么?难不成就为了护着她不被人欺负,我女儿就得一辈子顾着她,她没出嫁前,我闺女儿也不嫁?” 说了这么一长串不带喘的齐心汐亲娘顿了下,一手扠着不算纤细的腰,一手指着丈夫,“要照你说的,齐心若那死丫头日后出嫁,要是被婆家人欺负,是不是还得我闺女儿去她婆家给她撑腰?” 齐心汐的爹捂着脸,嘴巴嘟嚷着不清不楚反驳的话,总之是连他自个儿都听不清楚的话,齐心汐亲娘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走过来狠狠的又抽了丈夫身子几下。 “女儿就要进东宫了,结果落水,这要是知道的,说是有人嫉妒她,要害她,不知道的,会说她什么?说她不想进东宫去侍候太子,所以才会假意落水,以逃避进东宫去。”齐心汐娘一说完,她爹立刻瞪大了眼,不相信的看着妻子。 “不,不会吧?不会有人这么说吧?” “不会吗?心汐才多大,太子的女儿都比她大三、四岁,你自个儿想去。” 齐心汐的爹看看女儿那张苍白的脸,又看看妻子,别说,如果今天躺在床上那个不是他女儿,也许他还真会这么想,可是…… “你说,谁心这么狠,推咱们闺女儿落水?” “这我哪知道?好好没事的时候,都说是亲骨肉一家亲,真要有个什么事,谁会管我们?”齐心汐的娘冷哼,“你看看,咱们女儿落水还没清醒呢!这屋里除了侍候的丫鬟,别说齐心若那贱丫头了,就是闺学的先生也不见人影。” 因是来上学,齐心汐就只带了两个丫鬟,一个丫鬟在外熬药,一个在屋里侍候,这会儿听自家太太这么说,屋里侍候的这丫鬟呶嗫着上前来。 “太太,心若姑娘她们和闺学的先生,都被家主叫去书房了。” “家主?叫去书房干么?” 丫鬟垂下头低声回道,“适才给姑娘熬安神汤,有个嬷嬷过来看熬得如何了,不想那嬷嬷发现安神汤里,竟被人放了绝育药,上禀家主后,家主就把人全叫过去了。” “绝育药?”齐心汐的父母异口同声的尖叫起来。 “怎么会有那东西的?” “是啊?是谁放的?” 丫鬟被这对夫妻一个拉左手,一个扯右臂,差点就站不稳,勉强站稳后,才开口,“这,奴婢不知,家主那儿还没查出来,要查出来了,肯定会过来通知老爷和太太的。” 齐心汐的娘扯着丫鬟,追问是谁推她女儿下水的,丫鬟却一问三不知,毕竟事发时,她又不在场。 齐心汐的亲娘气坏了,齐心汐的父亲却问齐心若的下落,丫鬟回道,“在家主那儿,今儿上课的姑娘全都在家主书房。” “走,咱们过去瞧瞧。”齐心汐的娘拉着丈夫就要往外走,不想听到女儿的嘤咛声,回头一看,女儿醒了,她连忙放开丈夫转身扑了过去。 “我的儿啊!你可醒了!”正说着,屋外熬药的丫鬟也端着药进来了,“姑娘您可醒了,这是大夫开的安神汤,让您趁热喝了。” 齐心汐的娘连忙打住哭嚎,问,“这药是干净的?” “干净的,是新抓的药,连药壸都换过,您放心吧!”齐心汐的娘听了这才让开位置,让丫鬟给女儿喂药。 “闺女儿啊!你说你好好的怎么会落水的啊?乖啊!一会儿等娘见过家主,就带你回家,你回家之后,就好好待在家里等着进东宫吧!别再来上学了。” 齐心汐抬起犹带苍白的脸,“可爹不是说……” “你管齐心若那死丫头干么?怎么,难不成就因为怕她在学堂里被人欺负,你这做姐姐的就不能不来学堂?那等你出嫁之后,她还上不上学?那时她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姑娘家大了,许多事情都要自个儿去面对的,总不能总叫你这做嫡姐的为她撑腰吧?” 那是个庶女,又不是嫡女,都说嫡女尊贵,可在齐家,无才无貌的嫡女,远不比有才有貌的庶女被看重,齐心汐是嫡女,有才也有貌,自是被族中长辈看重。 齐心若这个庶女同嫡姐一样有才有貌,她还胆小怯弱,事事总要仰仗嫡姐替她出头,这也是齐心汐的婚事底定,齐心汐的娘不想让她来上学,她爹却要求她来,就是怕齐心若被人欺负,回家又不敢说。 齐心汐的娘早就要女儿乖乖待在家备嫁了,可丈夫不肯应,女儿不肯听,她说了也是白说,正好这回出了这样的事,她便可名正言顺把女儿留家里不许上学了。 “您和家主说了吗?” “还没呢!我们一来就先来看你了,你妹她们和先生都在家主的书房里头,说是在药里发现绝育药,她们去查了。” 绝育药?齐心汐大骇,原就苍白的脸剎时变成青白。 “怎么会?谁下的手?”齐心汐拉着母亲的手追问。 “还不知道呢!” 书房里,嬷嬷们已然查明白,她们把各人的口供交给家主,“都查清楚了?” “是。”嬷嬷们低眉回道。 “是谁做的?” 嬷嬷们没回答,只上前一人,将那人的口供摊在家主面前,家主看了一眼,抬头看那嬷嬷,“你们大可直说,何必如此装神弄鬼。” “家主,这姑娘在家很受宠,听说就是嫡女也得让她三分。” “哦,是吗?齐心若。” 话落,就有一个怯怯懦懦的姑娘碎步上前。 她一出列,后头就议论开了,“家主叫她干么啊?” “她做什么了?” “她不是齐心汐的妹妹吗?” “不会是她做了什么吧?” “你们说,她是推了齐心汐呢?还是给齐心汐下药了?” 齐心若觉得自己的脚是软的,地是浮的,走在上头,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摔倒了。 “家主。”走到书案前,她对着家主福了一福。 “嗯,其他人都先下去吧!”家主的话一出,虽有不少姑娘想留下来,但还是乖乖的走人。 等到书房里就只剩下家主和齐心若时,家主才厉声问,“你可知罪。” “曾孙女儿知罪。” 齐心若嘴一张膝盖一软,整个人就扑倒在地,“曾孙女儿知罪,知罪。”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家主冷冷的直视齐心若,见她哭得凄楚可怜,也未能动摇她的心半分。 “我,我,我只是不服,都是爹的女儿,凭什么她就能进东宫侍候太子,我就只能在嫡母的手底下讨她欢心随她摆布。” 家主冷哼,“所以你就推你嫡姐落水,又在她的安神汤里下绝育药。” “我不知道那是绝育药啊!”齐心若喊冤,“那是我姨娘给我的,要我想办法给嫡姐喝下,如此一来,她就会生病,在她进东宫前都好不起来。” “然后你就可以借机顶替她进东宫。” “是。”齐心若抽抽噎噎的回道。 家主冷笑,“你姨娘真是好心计啊!” 齐心汐若误服了绝育药,齐心若的姨娘肯定会伺机揭发出来,到时候,为了不让太子知道,齐心汐的父母只能答应,让齐心若顶替进东宫侍候太子,毕竟人家要她,就是为了她好生养。 至于从那看出来她好生养的?那还不简单,她娘、她姨母们还有她外祖母都是连生六、七个儿子的妇人。 家主端起茶慢慢宽茶,似乎在想要怎么跟她说,好一会儿,就听家主开口了,“你可知太子的闺女儿,为什么要引介齐心汐去东宫侍候她爹?” 还能是为什么?因为她们两个感情好呗!齐心若心说,面上却楚楚可怜的说不知。 “因为,她娘娘家那头,那是生儿子的妇人。”齐心若一愣,呆呆的抬头望向家主。 齐氏家主嗤笑,走过去挑起她的下颌,“你是不是以为,是因为她长得美,出身比你好,所以才会被太子的闺女挑中,进东宫侍候她爹?” 这么说,自己要是顶替了齐心汐的身份,进了东宫,万一,她跟她姨娘一样,都是不好生养的……“ 齐心若知道,她姨娘能独宠这么多年,就是因为她跟她爹说,她在生齐心若的时候伤了身子,没办法给他生儿子,她很伤心云云,总之就是卖惨,还祸水东引的把责任全推到了嫡母身上。 其实她姨娘的身子就是虚不受补,而且身形纤细,老嬷嬷们都说她不好生养,她姨娘那时还不信,结果进门数年,正室都生了五、六个儿子了,她硬是一次也没怀过。 等到她怀孕时,看着嫡母送来的补品,她姨娘喜坏了,认为自己就是小时候没养好身子,才会被人说不好生养。 只是那些补药她吃了就吐,反应极其惨重,那会儿,她姨娘还机灵的推说那些药,她闻了不适,让人拿去验,本来是串通好大夫的,要说那些药材有问题,想坑嫡母一把的。 偏偏不巧她爹那天带回来的友人,就是在太医院供职的御医。 没坑着人,反被教训一顿,说什么孕妇不是光吃补药就行。 如果太子的女儿是因为,齐心汐的娘、姨母和外祖母都是好生养的,且都还是连生数子,才引介齐心汐去东宫的,那……可是想到东宫的富贵,还有日后的荣华,齐心若又有些不甘心。 眼看着那些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她却要因这种理由放弃吗? “你姨娘心可真是大啊!绝育药这种东西,也敢让你随身带着,就不怕你贴身带着,吸多了那药的气味,有可能对你的身子有影响吗?” 什么?“光是闻也会有影响?” “怎么,你姨娘没告诉你吗?”齐氏家主淡淡一笑,“也是,兴许她不晓得呢!否则怎么会给你贴身带着,你姨娘本就是乡下庄子上的丫鬟出身,能有多少见识,她进门为妾后,也不曾出外应酬过,哪里晓得这些东西的厉害。” 齐心若吶吶道,“我姨娘说,是,芜姐姐的丫鬟给她的,说,很好用,用了绝对生不出来。” “可不是吗?用了就绝对生不出来了。”因为人都死了,还生什么孩子呢?听齐心若所言便晓得,齐羡芜的丫鬟在给这药的时候,并没有把话仔细交代,验药的大夫说了,这款绝育药极其霸道,刮一点点药粉,放在吃食里,就有绝育的效果。 要是药下的多,那就是和鹤顶红差不多的效用。 齐氏家主不悦的想,齐羡芜那个死丫头,是打哪儿得来如此霸道的药?她竟然拿这种东西来祸害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早知如此必悔不当初 虽然齐心若这么说,可都是齐氏家主的曾孙女,齐羡芜比较倒霉的是,和准夫婿解除婚约,是在对方另起心思,算计自己妹妹和准大舅子的情况下,自那之后,家里给她安排婚事总是百般不顺。 齐羡芜许是在家里闲得慌,动不动的就撩拨这个,挑唆那个的,总之就是要闹得家里不安宁。 之前的事,齐氏家主觉得不过是婚事不顺前途不明的姑娘家,发泄情绪的行为,都在她能忍受的范围之内,也就不跟个孩子计较。 可现在…… 绝育药啊! 齐心若做出这种事情来,不管齐心汐现在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绝育药所害,她的作为都是不能被轻易饶恕的,得重重惩罚才行。 否则日后若有人有样学样,可如何是好? 若是轻罚,难保将来不会有人有投机心态,被查到了,也不过是轻罚了事,但没被查到,就是赚到了啊!所以……一定得重罚。 还有,齐心汐自小就被她爹要求,要她护着、让着庶妹,把个庶女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什么都搞不清楚,便要争要抢。 家主摇头派人把齐心汐的父母叫过来,把事情跟他们两说明白后,便对这孙子道,“齐心若心思歹毒,丝毫不念姐妹之情,她姨娘是个胡涂人,什么不清不楚的药,也敢让女儿随身带着,真是心大,母女两都不是好的。她姨娘你自己处置,至于齐心若……” 齐氏家主没有说话,她冷冷的看着齐心汐的父母,齐心汐的亲娘咬着牙愤怒不已,自小丈夫就强迫她的女儿,要让着护着齐心若,可齐心若是怎么回报她女儿的?若是可以,她现在就能一口咬死齐心若。 齐心汐的父亲面有难色,他对齐心若母女有愧,觉得是在齐心若姨娘孕期还在外花心,没有好好照顾她,相信嫡妻会好好照料她,没有把她跟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才导致齐心若出生时难产。 现在,齐心若做出推嫡姐落水,还给她下绝育药,虽然她说自己不知道那是绝育药,可是不管是什么,给人下药就是不对,最重要的是,还闹到了家主面前。 齐心汐的父亲自小到大,最害怕的人就是家主,没有之一,他这位祖母一直貌美如花,看似温柔可人,实际上,她就像是封在冰块里的花,任何靠近她的人只会感觉到冰冷,完全感受不到花朵的柔软和香气。 因此现在她一开口,齐心汐的父亲啥也不敢说,只唯唯道,“全凭家主做主。” “她那姨娘……” “她,回去,回去后,孙儿就把,把她送出城,送去庄子上令她忏悔。” 齐氏家主失望的看着他,“就这样?” 不然呢?齐心汐的父亲茫然的回望着家主。 “去他家里走一趟,把齐心若的姨娘接过来,让她们娘两儿见见面,说说话,毕竟,日后再无相见之日。” 齐心汐的父亲不觉有异,齐心汐的娘却嘴角微翘,而跪在角落里的齐心若则放声大哭,“家主,家主,我真的错了,真的错了,求求您,放过我吧!我还这么小,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你不想死,却要害我的女儿去死!你还小,我女儿比你大多少,她就活该去死?”听到齐心若的哭喊,齐心汐的娘再也按捺不住的冲上前去,先甩了她两个耳光,然后一脚踹在她肚子上,把人踹歪倒在地上后,就左一脚右一脚的踢向齐心若。 也不管踹的是那里,反正是越踹越生气,越踹火越大,脚也越发没有轻重。 齐心若几曾受过这样的对待,一开始是惊愕得来不及反应,到后来是根本反应不了,痛,是她唯一的感觉,而且这痛感是越来越重,先是脸,然后是肚子,到后来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是那儿痛了! 齐心汐的父亲先是被妻子的举动给傻到了,等到他反应过来时,齐心若已经全身蜷缩在地说不出话来了。 “你够了!够了!心汐又没事,她好好的呢!你,你这样踢心若,她会痛的。”齐心汐的父亲心疼不已的扑上去要护住女儿。 家主手一扬,立刻从外头进来两个仆妇,她们两一左一右的把他架走开。 “把他给我扠出去,你以为齐心汐现在没事,就没有受到伤害吗?齐心若犯的事就不严重吗?老娘告诉你,她犯了错,不能因为齐心汐没有受伤就不用受惩罚。” “祖母……”齐心汐的父亲开口喊祖母,希望能唤醒家主的慈心。 可惜的是,他面对的是一个心硬如铁的女人。 “祖母,心汐她又没受伤嘛!心若她,她年纪还小,看在她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饶过她一回吧?” “你以为只有她们母女两个要受罚吗?”家主冷冷的看着齐心汐的父亲。 他心里一咯噔,难不成他也要吃挂落? 家主的人出马自是很快就把齐心若的姨娘给带过来,家主没让人把那姨娘带进来,只是叫人把齐心若带出去,和她姨娘两见面。 得了命令的嬷嬷福身离去,齐心若听到她姨娘来了,张着嘴巴似要说什么,不过她全身上下疼痛不已,实在说不出话来。 黎浅浅看她嘴形似在说,快逃,姨娘,快逃。 摇摇头,继续观察底下的情况。 刘二和黎令熙对此毫无感觉,齐心若母女若不先存害人之心,也不会落此下场,再说了,要不是齐心汐命大,在药入口前,就被人察觉下了药,现在哭的人就是齐心汐母女了。 凤公子完全没留心底下的事,他只在意老婆趴在书架上舒不舒服,对齐氏家主颇感不满,要不是她一直待在这里不走,他们也不用这么委屈缩在书架上。 他寻思着,回头是不是要给齐氏家主点苦头吃吃。 齐氏家主问齐心汐的娘,“舒坦了没有?” “舒坦了。”这么多年来,被齐心若姨娘冤枉告黑状,自己女儿要听她爹的,要委屈自己照顾庶妹,庶妹被娇宠惯了,什么都要跟她女儿比,她这做娘贴补女儿的东西,她见了就要,要不到就跟她爹告状,然后她们母女就等着挨训。 好不容易啊!把她们母女两个恶行给公诸于世,她也能痛快的揍齐心若一顿了! 齐心汐的父亲闻言,忍不住指着妻子,“你,你好狠的心啊!” “齐心若的心不狠?齐心若姨娘的心不狠?你咋不骂她们去?”齐心汐的亲娘气恨的怼了回去,“齐心若只看到了好的那一面,可她想过没有,太子年纪只比你小两岁,她进了东宫,就是太子的姬妾,没有太子妃允许,我们连见都见不到女儿的面。” 她顿了下又道,“太子妃母女就是盼着汐儿生儿子,好记在太子妃名下,可一旦孩子记到太子妃名下之后,我的汐儿,会不会被留子去母?谁也说不准啊!” 想到此,齐心汐的娘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哭了起来。 齐氏家主等她哭了一会儿,才道,“这话,你在我这儿说说,发泄完之后,就再不能提,要是传了出去,等着咱们一家子的就是灭门大祸。” 齐心汐的娘抽抽噎噎好一会儿,才吸着鼻子应诺。 “你去看看汐姐儿吧!不日就要进东宫了,你,也该教教她,怎么讨好巴结太子妃,想活,就好好想想,怎样让太子妃不把她当威胁,就算生下儿子,也能让太子妃容下她。” 好不容易能有个齐氏女入东宫,齐氏家主不愿见她只被当成生子工具,生了儿子之后就被丢弃,要安排人进东宫,太难了!好不容易有这一份殊荣,齐氏家主盼着齐心汐能活得长久,能活得好,如此对齐氏才最有利。 至于偏宠小妾和庶女的孙子,她儿孙众多,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教不听,打一顿就是,一顿不成,那就打两顿,反正挨打皮肉痛的又不是她,打到听话为止。 齐心汐的爹跟着妻子出了书房,他就想去瞧瞧他的爱妾和小女儿。 不想还没张口问她们娘两儿在哪,他自己就先被架去挨了一顿打,齐家的男子自小娇生惯养,齐心汐她爹活到三十出头,从没拿过比碗筷重的东西,更别说挨打了,这一顿打才挨了十下,就疼晕了过去。 齐心汐出事,她祖父母自也接到通知赶过来,只是家主没有传唤,他们只能待在大厅里候着。 这一等就是一天,看到家主把儿子的宠妾接了来,然后就悄无声息,正要请人进去打听下,便有嬷嬷来通知,带他们去看儿子。 齐心汐的祖母看到儿子满身伤浑身血,心疼得无以复加,拉着嬷嬷的追问是谁打了她儿子的。 嬷嬷冷声把事情给二老说了一遍,又道,“家主说了,这是非爷的教训,非爷做出此等宠妾灭妻的事来,也是二老没教好孩子,特意交代了,让二老好好瞧清楚非爷身上的伤。” “不是让我们带他回家照顾吗?”齐心汐的祖母问。 嬷嬷回道,“不是,家主说,让二老好好记着非爷身上所受的伤,记着他是因为二老没教好他,才要受这样的惩罚。” “不让我们接他回家,那是要留他在家主这里养伤吗?” “自然不是,一会儿,我们就会把非爷送到城外的庄子去休养。”嬷嬷冷冷的看着二老。 “怎么送去庄子……”齐心汐的祖父伸手拦住妻子,“请告诉家主,我们夫妻会好好记着齐非现在的样子,日后定会好好管教他,再不让他重蹈覆辙。” 嬷嬷点点头,“还是五老太爷是个明白人。” 说着就把他们夫妻送出去,等出了房门,五老太太停下脚想说什么,却被丈夫推搡着往外走。 “走,走走。” “走什么啊!还没问问心若她们母女呢!”五老太太不耐烦的扭动肩膀,想抖落丈夫的手,可是五老太爷却加重力道,死命的把她往外推。 “你还不懂吗?”五老太爷边推边在妻子耳边小声道,“家主认定是你,在背后给齐心若母女撑腰,否则她一个姨娘哪来的胆子和底气,跟嫡妻和嫡女叫板,还叫嫡女照拂护着庶女,也就你和她们母女做得出这种事情来。” 五老太太一惊,脚一软,若非丈夫推搡着她,她肯定直接瘫在地上。 “你,你从那儿看出来的?” “这还用得着说吗?”五老太爷冷哼,齐心若的姨娘是老妻特意挑来侍候儿子的,为的就是这个儿媳不好拿捏,可惜老太婆千挑万选挑中的这个女的,身形单薄不好生养不说,还是心气大的,心眼儿比那蜂窝还多。 养出来的女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心比针尖还小,偏偏老太婆还给她娘两儿撑腰,他不说话不表示他不知道,他只是懒得管,现在好了!闹到他娘跟前来了,连他也有事了!真是倒霉到家了。 “齐心若是你的亲孙女,齐心汐就不是吗?你以为帮齐心若争赢进东宫,可你想过没有,一旦揭穿,咱们全家都得吃罪。” “这,这不是没成吗?” 真是无知妇人。“呵呵,你以为事情没成,做过的事就能被完全抹杀掉吗?”算了,懒得跟这老太婆多说话,说得越多越生气。 五老太爷把人一推,推到了妻子的心腹嬷嬷怀里,“好好侍候老太太回家去。” “是。”纵使是五老太太的心腹嬷嬷,但在齐氏家主的地盘上,她们平日和自家主子再怎么瞧不上五老太爷,这会儿也得给他面子才行。 他们前脚刚走,齐心汐的父亲就被人送上车,送到城外庄子上去休养了。 在车上,齐心汐的父亲还想着,正好,齐心若母女也挨了罚,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就在庄子一起养伤,也算一家团圆了。 却不知,他的马车后头,跟着一辆板车,板车上是两具用草席卷起来的尸体,便是齐心若与她姨娘两。 齐心汐父亲的马车进了庄子,板车却是一路往山上去,去到乱葬岗后,车夫和跟车的小厮把板车一抬,两具尸体就这样丢入乱葬岗,连埋都没埋。 板车一走,立刻就有人扑过来,想要搜刮尸体上的东西,结果让他们很失望,两具尸体被打得遍体鳞伤,连脸都被打得看不出容貌来,身上穿的更是下人穿的粗布衣裳,身上连首饰都没有。 “这大概是什么大户人家,犯了大错的下人吧?” “大概。”啧,真晦气,什么便宜都占不了。 把掀起的草席甩了回去,这些人又四散开,寻找下个下手的目标去了。 远远跟过来的鸽卫们见了不免重重叹息,倘若齐心若母女早知会有如此下场,大概会悔不当初吧?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地下广场 齐氏家主打发走书房里侍候的人,自己走到了那张地形图前,她怔怔地的看着那张图发呆,黎浅浅她们不知她在干么,忍不住全盯着她看。 良久,才听见齐氏家主幽幽长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个地宫。”她顿了下,又道,“倘若现在能找到,我齐氏必能迎来鼎盛之期。” 说完,她又伫足许久,才慢慢的拖着脚步走出去。 她一走出去,书房的门就被两个小丫鬟关上,远远的还能听到,齐氏家主吩咐人这几天都不必进书房打扫了,因为她这几天都不会进去。 书房的管事唯唯,想到刚刚在书房后头的排房死去的那对母女,管事觉得自己猜到了家主为何这几天都不会来的原因了。 说起来也是非爷不好,那个胡姨娘打小就是个心眼多的,也就他这个被侍候的主子被蒙在鼓里,啥也不知道。 只要和胡姨娘接触过的人,很快就能认清此人的心计,明明就是自个儿身子单薄,就是怀了孩子也保不住,可她偏把自己怀不上孩子的责任推给正室,暗指是对方不许她怀孩子,所以她才怀不上。 就连她这个在书房当差的管事都听说过,胡姨娘的厉害,可就非爷不晓得,说起来齐家的男人好像都一个样,胡涂,不过也对,他们不胡涂,哪容得下妻子、女儿和儿媳妇们如此强势? 齐心若母女被处置了,可教唆人的齐羡芜还安然无恙呢! 不少齐氏族人私下就议论开了,有说齐羡芜到底是嫡出的,哪是齐心若那个高傲的假小姐比得上的。 也有人说,齐羡芜年纪不小了,早该把人嫁出去了,不该拖,再拖,只会留成仇。 不管族中流言四起,齐羡芜依然安坐家中,悠哉得很。 齐氏家主离开书房之后,黎浅浅她们就飞身下来,落在地形图前。 “她竟然知道这是地宫?” “她可是齐氏家主,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张图是什么?”黎令熙嘲笑妹妹,“要我说啊,这张图说不定还是那个齐绯樱挂上去的。” 凤公子走到窗边往外看,因为齐氏家主发话,书房这里侍候的人在洒扫完院子,就都回房去歇息了,隐约还能听到书房后头,排房那边传来的水声和说话声。 “应该是在收拾善后吧!” “齐心若母女已经死了?”黎浅浅问。 “应该是。”刘二道,“齐心若不过是个庶女,却常年压在嫡女头上,要嫡出的齐心汐护着她,齐家的人应该早就看不下去了吧!” 凤公子张望了下,书房前的院子里安安静静的,闺学那边也很安静,似乎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个挑唆齐心若给齐心汐下绝育药的是谁啊?”黎浅浅走到凤公子身边,跟他一起往外瞧。 刘二则走到书架前,边打量边回答,“那是齐家主三子家的孙女。” 黎浅浅听他讲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齐羡芜是谁。 “这女人是闲得慌吗?”黎浅浅为齐羡芜的作为无语,被下药的是她的族姐妹,被她怂恿给人下药的也是她的族姐妹,她这是在祸害齐氏女? “谁晓得呢?”黎令熙嗤笑,“我记得她的婚事告吹,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她那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嫂子吗?” “是啊!”刘二啧啧称奇道。“她那嫂子有孕在身,她这做小姑的可护得紧,连她哥都及不上。” 黎浅浅转头看他们两个,“也许她就是喜欢孩子,所以才护她嫂子护得紧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刘二想了想,却道,“感觉上,她那种护法不太一样。”刘二想到鸽卫们的回报,总觉得有些违和,可他又说不上来有什么违和之处,总之就是怪。 黎浅浅好奇了,走过来问他,“关于她的回报,你可带在身上?” “有。”因为觉得奇怪,所以他一直带在身上,有空的时候就拿出来看。 黎浅浅接过那一迭回报齐羡芜消息的纸片,走回窗边找了把椅子坐下。 凤公子跟过去,黎浅浅看完一张,他就接过来看,看他们两看得兴起,黎令熙也来兴致了,刘二只得也跟过去,大家一起分工分析。 黎浅浅看完后,很快就发现一些很细微的东西,她上辈子是个宅宅,除了是个码农宅,也看文,重生、穿越、系统等等各类文章,看得可多了,所以她很快就看出刘二所谓的怪,可又说不上来是那里怪的地方。 齐羡芜竟然是重生的啊!看看她跟在她嫂子身边所做的事,无一例外抢在她嫂子遇到事之前,就先出头把事给顶了下来。 “她做的这些事情,看似是护她嫂子,可是仔细看,都是关系到她嫂子肚子里孩子的安危。”黎浅浅想了下指出那几件事给凤公子他们看。 凤公子和黎令熙之前看过之后,也得出和刘二一样的感想,齐羡芜的作为有些违和,可说不出来是什么,现在被黎浅浅指出,是关乎齐羡麟妻子肚里的娃之后,那个疑惑点似乎松动了。 “她似乎都是在对方尚在筹谋之际,就先设计别的人去撞破对方。”不过也因为这样,齐羡芜几乎把她哥的小妾、丫鬟全都得罪了遍。 黎令熙看完后,忍不住叹气,“原来这些女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为什么齐羡芜几乎把她哥的女人,除她嫂子外全得罪了?因为那些人全都试图对她怀孕的嫂子出手啊! 她挡在她嫂子前头,把她嫂子护得密不透风,叫那些女人们出手落空,她们怎不恨她呢? 不过她在这么忙碌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心思,叫人去教唆齐心若给嫡姐下绝育药? “这其实也没什么啊!教唆齐心若的姨娘做这件事,又不用她自己亲自上阵,只消叫个丫鬟定时做这件事就好了,根本不用她花费心力。”黎浅浅略不解的看着凤公子他们。 凤公子摸摸她的头,“也是,有丫鬟代劳,确实不用她费心,只是,齐心若给齐心汐下绝育药,于她何益?”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想不懂啊!“算了!回去再想吧!现在,先看看,表舅他们怎样了?” 因为不确定地下有无机关开门,所以黎浅浅决定再把书架上的机关打开一次,地形图前地上的门再次打开,黎漱他们并未出现,黎浅浅和凤公子走下阶梯,留刘二和黎令熙在书房里守着。 因书房的门关上了,所以他们干脆就把机关开着,黎浅浅原要走在前头,不过被凤公子瞪了眼,只得乖乖的走在他后头。 凤公子伸手拉住她的手,“乖点。” “知道了,快走。”黎浅浅催促着。 阶梯往下约莫十阶就有个小平台,然后转了方向继续往下,并不是直直的往下走,接下来约莫十阶就一个小平台,然后转方向往下,如此重复数回。 因上头门没关,所以一开始他们虽未点灯也能看清前路,但几经转折,上头的光线不足了,凤公子从腰间荷包掏出颗夜明珠,递给黎浅浅。“给。” 黎浅浅接过笑问,“你还带着这个出门?” “嗯,大哥说指不定会派上用场,就叫我带着。” 确实派上用场了。 摸着墙边往下走,他们脚程快,很快就下到底了,眼前是条长长的夹道,细细长长的,约莫隔个二十来步,墙上就插着支火把。 不知这些火把是黎漱他们点的,还是原本就被点着的。 顺着路往前走,两侧并无岔路,路倒是蛮笔直的,黎浅浅想了下刚刚下来时,那左弯右拐的楼梯方向,最后确定了,她们现在前进的方向,似乎是皇宫的方位。 她把这发现告诉凤公子,凤公子方向感很强,点点头肯定她的说法。 “看来表舅他们之前的猜测没错,藏宝图上的地宫,就在皇宫的地底下。”黎浅浅道。 “只不知是跟这条通道相连,还是另有机关开启。”凤公子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只是他们走了这么久,都没发现黎漱他们,因不知这通道最后通往何处,尽头或岔路上有无旁人在,他们实不好大声叫唤,只能安安静静的往前走。 黎浅浅边走边打量走道两边的墙面,有火把燃烧,表示有空气流通,但不会光靠这条通道流通空气,因为那样走在通道里,会感觉气闷,她完全没有这种感觉,那表示,另有通风孔洞在,只不知在那。 她仰着头打量着通道顶端,然后就发现,顶端有细细的孔洞在,她索性停下来打量。 “怎么了?” “你看上头。” 凤公子抬头看了下,发现顶端的孔洞。“这些洞是做什么的?”他抬手想去戳那些洞,不过他虽然很高,但那些孔洞的位置,却远高他手半个手臂长。 “挖这条通道的人,有这么高吗?”不然要怎么挖这些孔洞。 黎浅浅摇头回道,“大概不是从里头挖的,而是从上头戳的。” 凤公子闻言想了下,道,“你是说,从外头戳这些孔洞的?那就表示做这些事的人,是在这个地方兴建时就想好要在底下挖通道了?等等,我们是从齐家主的书房下地道的,那道楼梯左弯右拐的一路往下……” 怎么会走到底了,他们现在在走的通道,却离地面很近? “这我不晓得,也许,这条信道的上头,并不是外头的地面,而是某个地方的地面,那个地方的通风良好,所以这条通道就靠那个地方的通风,来维持通风顺畅呢?” 这倒也有可能。 讨论完毕,继续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总算听到前头传来声音,只是这声音很难说是什么发出来的,越往前走,声音越发清晰。 然后总算是听出来了,是有人在吵架,听声音是一男一女吧!男的声音尖锐高亢,似是太监的声音,女子的声音略低些,似乎是对方质问什么,而她只是在回答,不过她的回答显然未让对方满意。 凤公子发现他们似乎走到通道尽头了,前方很亮,没有燃烧火把的气味,他正疑惑着,就发现眼前霍然开朗,原来此地是一处空犷的圆形广场,广场四周还有数个通道口。 黎漱和谨一就在广场中间,他们正席地而坐,看到他们过来,便招呼他们过去。 ‘轻点声,我们不确定上头听不听到我们的声音。’黎漱蚁音入密对他们两说道。 黎浅浅点头,与凤公子轻轻的走过去,‘这上头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应该是什么职司的地方。’黎漱道,‘那个太监说话很威严,似乎是皇帝身边的人,不过嘛!不是什么大人物。’ 说话很威严,应该是学的什么人,或许是他的师父或干爹。 听了一阵子,黎浅浅总算搞懂了,事情大概就是,那个女声是个宫女,大概做的是缝补之类的差事,太监之前给了她件衣服要她缝补,她接手后并没有立刻去做,大概是还有别的差事要先忙吧! 太监急着要,跑来跟她要,她却说她没接,要他去问别人,太监坚持是她接手的,要求查她手边的衣服。 就这样吵来闹去,黎浅浅觉得很无聊,不过却发现黎漱他们三个竟然听得津津有味?这是怎么回事? 黎漱见她一脸迷惑,笑了下道,‘你没听出来吗?太监交给宫女的衣服,是皇帝的内裳,宫女接手之后,有别的宫女看到了,把差事抢过去了,这个宫女大概事多人忙也忘了这事,两个人才会因此吵个没完。’ 呵呵!还是很无聊。不过别的宫女看到了,为什么要把差事抢走? ‘因为要缝补的是皇帝的内裳,如果因此做的好,得了皇帝的赏识,那就不用再在此地苦熬下去了。’谨一为黎浅浅解惑。 凤公子则问,‘我们要在这里一直待下去?’ ‘你们怎么下来了?’ 黎浅浅忙把上头发生的事情告诉黎漱他们,得知齐氏家主的手段,黎漱冷笑一声,‘看起来她做的好像很公正,很严谨,其实都是虚的,那个齐心若和她姨娘肯定早就把她惹火了,只是齐心若她们不知道。’ 齐氏家主难得有机会能收拾她们两,便雷厉风行的执行了,看似为齐心汐母女出了口恶气,齐氏族人也会盛赞家主公正严明,如此明快的把祸首给收拾了。 实则不过是因那对母女早惹火家主了,她趁此机会把人收拾掉。 就不知齐心若母女,哪里惹毛了这位家主。 ‘对了,还有件事。’ 黎浅浅把齐羡芜的事说了,黎漱点头表示知道了,此时那个太监已然拂袖而去,宫女身边传来不少劝解她的声音,清一色是叫她认了把皇帝内裳搞丢的罪名,那宫女却不肯。 不过好在她们没在广场上头待太久,黎浅浅他们总算可以正常交流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通道多如牛毛 黎漱对齐心若这对母女把齐氏家主惹毛的事,竟然很感兴趣,还特地交代黎浅浅,回去后,让刘二尽快查清楚来。 “这是为什么啊?” “齐心若做的事是很严重,但那个齐羡芜身为教唆人,她做的事是不是更严重些?而且齐羡芜的危害要比齐心若大多了!齐心若只针对挡她路的人下手,齐羡芜呢?” 黎浅浅低头沉思,凤公子则道,“她与齐心汐同为嫡女,但她们之间并无利益冲突,她教唆齐心若对付齐心汐,确实有些奇怪。” “不对,她们之间确实存在着利益冲突。”黎浅浅突然开口,黎漱嘴角微翘等着下文。 “说说。” “她们同为嫡女,齐心若一旦被下绝育药,东宫知道了,可能就不会纳她进门,但要纳齐氏女一事要是已传扬出去,临阵换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黎浅浅道。 黎漱点头,“齐羡芜的年纪与齐心若相仿,都是才及笄的姑娘,一旦齐心若出状况,齐羡芜就可能顶替她,成为东宫新进的妾室。” 所以说,齐羡芜的目的就是想取代齐心若,成为太子的妾? “这……”谨一惊讶的张大了嘴,他没想到齐羡芜一个年轻姑娘,竟然想得这么深远,为了争做东宫妾,使这种手段? 等等,“难道这就是齐氏家主,没有立刻处理她的原因?”谨一问。 因为齐氏嫡系中适龄的女孩,可能就只有齐心汐姐妹和齐羡芜三个?一个本就被挑中,但现在可能出状况,一个对亲姐下毒手已被处置,剩下的最后一个要防着东宫换人而准备着。 “大概吧!不过,这就要看齐家主的决定了!齐羡芜有这样的心思,齐家主容得了她,日后可能登高位,越过她这个实质的家主,成为齐氏人全族将仰赖的人上人?” 挑唆齐心若母女对齐心汐下手,她一口气除掉了两个对手,这样的人入了东宫之后,倘若有幸生下儿子,应该也能护住自己的小命,不被太子妃留子去母,而一旦这个事成了,日后太子登基,她有极大的可能母凭子贵,登上高位嫔妃的位置。 齐家主现在大概很苦恼,要不要处置齐羡芜吧!处置了她,没人能替齐心若进东宫,就算用了旁支的人,也未必有能耐在太子妃母女手里,保住自己的小命。 如此一来,齐氏女进东宫只为太子妃生育儿子,然后就没他们的事了?齐家主不可能眼看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就让齐羡芜进东宫?可她做了什么,齐家主心知肚明,她也要防着对方进东宫后,对齐氏对自己下手。 但明知她做了什么,却对她没有任何处置,相较之下,是不是对齐心若母女的惩罚太过呢? 黎漱想到齐氏家主目前可能正为此事烦恼,不禁高兴得笑起来,只要对方不开心,他就满意了! “回头刘二查明齐心若母女怎么惹毛齐家主后,就让人好好仿效一番,务使齐家主好好重温旧梦一番。”黎浅浅点头,心说,齐家主得亏掩藏得够深,现在才让他们揪出来,大长老一家早就被收拾得灰溜溜缩回老家去了。 就剩这个到现在还在意图操控表舅的老太婆,再放过她,实在是说不过去啊!大长老九泉之下知道了,肯定要大大喊冤,凭什么都是算计他黎漱的人,他一家子早早就遭难,齐老太婆却一路安享荣华到现在。 回去就好好的整整这老太婆,不过那个齐羡芜……她好像是重生的,只不过,她要是重生的,那她知不知道她被退亲的真相呢?她晓不晓得她的未婚夫并不是如外界所说,在回京前就另结鸳盟,而是在他回京之后,两人才在谢漾惠的介绍下认识的呢? 如果她知道,那她为何还和她这嫂子这么要好…… 不对,如果她没被退亲,那齐心汐就算被齐心若害了,她也顶替不了齐心汐,因为早在此前她就已经出阁了。 如此说来,齐羡芜被退婚,便成就了她如今尚待字闺中的自由身,黎浅浅忍不住伸手抚额,她怎么觉得越往深里去想,就越觉得齐羡芜被退婚一事,很可能根本就是她自己自导自演的呢? 若真是如此,岂不是说,谢家兄妹,她哥齐羡麟都被她操控在手里?那么谢漾惠嫁进门,是谢漾惠自己设计而来的,还是齐羡芜在旁下指导棋的呢? “想什么呢?”凤公子的声音穿过迷雾敲醒了黎浅浅,她回过神才发现,她表舅和谨一又不见了。 “嗯,在想齐羡芜的事,表舅和谨一呢?” “他们去探那几条通道。”凤公子正在一张纸上描绘下此地的地形。 黎浅浅帮他研墨,边打量着那张纸,“这几条通道是死路?表舅他们去看过了?” “嗯,不过表舅说了,这些通道里头都放了不少金银珠宝,只不过……” “卖关子啊?”黎浅浅斜他一眼,凤公子靠过来香了她脸颊一下,“岂敢,岂敢。”说完才笑着在黎浅浅耳边道,“这几个通道里的金银珠宝全是下了药的,不能取用。” 黎浅浅不解,“下了药?下什么药?是几时下的药,如果是创教教主安置这些东西时下的药,药效怕不早过了吧?而且此处通风,这几条通道并未封闭,药效只怕消失得更快。” 凤公子闻言愣了下,问,“这药效会散?” “当然,你总听说过,不少珍稀药材存放时,要小心谨慎吧?否则药效会失。”见他点头,她才接着说,“既然药材存放不当,存放时间过长,药效都会有所失,为什么制成成药之后,药效就能长久不失?肯定也会有保存期限的,超过保存期限后,药效渐失很正常的嘛!” “那封闭的情况下呢?” “那就要看情况了,完全密闭的情况下,药效大概可以拖得长一些,不过这还得看用的是什么药。”黎浅浅指指腰上荷包,“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每次出门,大嫂都要检查我们身上带的药,然后给新制好的药呢?” 说完话,她忽然想到什么,拉着凤公子的手追问,“表舅他们现在在那条通道里头?” 凤公子显然也想到了,拉着黎浅浅来到黎漱他们刚刚走进去那条通道。 这条通道比前几条要长一些,而且显然有岔路,他们进来后,并没有看到黎漱他们两,拐过一个弯后,才看到谨一站在不远处,“你们怎么来了?” “表舅呢?” “那里。”谨一指着身边的一条岔路,岔路并不长,约莫二十步远,黎浅浅连忙走过去,黎漱正蹲在地上,拿着根不知那来的棍子,翻看着地上那堆金银珠宝。 看到黎浅浅夫妻过来,他抬头看她们一眼,“放心,这上头的药效已过,不过这堆东西,不值几个钱。” 咦?黎浅浅定睛细瞧,天宝坊还未成立,她就已经开始接触金银首饰,天宝坊成立后,她更是长期接触这些顶级首饰,因此一眼就看出来,地上这些随意堆放的金银珠宝,大概都是仿品。 不过做工倒是还算精致,应该是当时御作监的工匠们试手之作。 “我记得齐家主在地形图前说,要是能找到地宫,她齐氏必能迎来鼎盛之期,你们说,她是不是知道,地宫中摆放了这些宝贝啊?” 黎漱听了就直笑,“肯定是的,说不定,这些宝贝,是我们那位创教教主的手笔。” 黎浅浅心说,这世上也就只有他,才能拿来这么多工匠试手之作吧?只是就这样大剌剌的摆放在通道里头,感觉稍廉价了点。 黎浅浅想了下道,“这些通道要一一细查,我觉得光我们几人不够用,不如叫多点人过来,而且看这样子通道里头还有岔路呢!最重要的是,表舅,这些通道和您手里那张藏宝图的入口可有相通?” 黎漱苦笑,“目前看来应该是没有,我在想,藏宝图的入口应该在附近,只是眼下还没找到。” 我想也是。黎浅浅没再多说,先把人全领回齐家主的书房去。 黎令熙他们在书房里等得都快睡着了,不过刘二已经接到鸽卫通知,确认齐心若母女已死,而且还被弃在乱葬岗中。 黎令熙听了不禁要道,“这齐老太婆的心还真是硬啊!” “我倒是好奇,她为什么非置这对母女于死地,而且还这么快。”等于让齐非一点挽救的余地都没有,若说她是为齐心汐母女出气嘛!那对母女仗着齐非的宠爱,欺压嫡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老太婆不可能不知情,要帮忙早早出手就是,何必等到现在? “与其在这儿瞎猜,还不如派人去查。”黎令熙建议。 刘二心道也是,便起身到窗边,招呼鸽卫们去了。 交代完回过头,黎浅浅她们回来了。 知道底下竟然有广场有多如牛毛的通道,刘二再度呼叫鸽卫们,让他们把鹰、鹤两卫的人也叫过来,既然要去查通道,只他们鸽卫自己来肯定不行,既然有帮手在,为何不用,再说鸽卫还有事要查呢! 很快,鹰卫、鹤卫的统领就领着人过来了,书房的门虽关上,但还有后门呢!鹰卫们一来,根本没用锁匙开后门,直接把门连框折了进来,回头又把门连框装回去,看得黎浅浅目瞪口呆。 得知黎浅浅他们还没用饭,鹤卫们更直接,去了福满园打包酒席带过来,他们没在书房用饭,而是到那个地下广场开席,大伙儿吃的痛快,干起活来更是快速。 黎漱和谨一两速度本就算快,也才查了五条通道,鹰卫和鹤卫们一来,分工合作下,十人一组,天才擦黑,就已经把广场上的通道全查遍了, 那些堆放在地的金银珠宝算一算,约莫有五十处,纵使全是假的,也是很可观的,更何况其中还掺了真品。 这些真品出现在后来清查的通道里,有皇帝御用的文房四宝,有皇后、贵妃等高阶嫔妃所用之物,如镜奁、碗盏,首饰之类的,也不少,只看样式也看得出,是有品级的嫔妃才能用。 如果通道里头摆放的是这些东西,那,藏宝图的地宫里,放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宝贝?黎浅浅不禁感到好奇了。 然而他们清查到目前为止,只查了主信道,信道里的岔路并未清查,藏宝图的入口也还没找到。 刘二看到广场,有些好奇此处的上方是什么地方,广场的上方很明显是阳光可以照射进来的地方,所以位处于地底的广场才会如此明亮,但按他们走下书房阶梯的深度,可以得知广场潜在地面数丈之谱,广场上方会是什么地方呢? 浣衣处? “我亲自带人去查。”刘二向黎浅浅提议,黎浅浅点点头,看他离开,黎漱坐不住,虽有人相帮,可他还是亲自带着谨一去查通道,这让鹰卫、鹤卫们精神大振,个个逮着机会求表现。 黎浅浅被要求坐镇广场,不许她乱跑,黎漱还要凤公子看着她,夫妻两只能乖乖待在广场上。 等到黎漱回来,黎浅浅才连忙上前,“表舅,你别去查通道了,赶紧找找藏宝图上的入口吧!另外,也派人查查看,有没有别的通道通往外面的,光靠齐家主书房一个入口,我觉得很不安全。” 要是那老太婆知道入口所在,把入口给封了,他们岂非只有坐以待毙的份? 黎漱没好气的白她一眼,“知道,早就让人在找了。” 谨一笑着对黎浅浅说,“您还记得那些通道上方的通风孔吧?” 黎浅浅点头,她当然记得。 “大教主之前就跟三公子说了,让他带人去查,您没看三公子没下来吗?” 黎浅浅早知道她三哥没跟下来,却不知道原来她三哥留在上头,是另有任务啊!“啧,也不早说。” “早说什么?你眼睛白长了,这都没发现?”黎漱和徒弟抬杠,吃饱喝足还有事做,黎漱现在心情很好,很有闲欺负徒弟。 黎浅浅才懒得和他闹,斗一会儿就熄火。 不久,黎令熙那里传来好消息,他已经查到那个通道上方通风孔是在谁家了。 黎浅浅看到他传过来的消息,不禁要道,“怪不得那老太婆要和荣国公交好!原来这通道竟然是在荣国公府的书房底下啊!”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藏宝图地宫入口在哪 黎浅浅他们从齐家主的书房出来,直奔荣国公府,荣国公在府里左拥右抱,尽享美人恩,日子过得快活得不行。 荣国公也是有幕僚门客的,不过他们的日常任务,大概就是陪荣国公吃吃喝喝,过年的时候,帮着荣国公写些歌功颂德的文书给皇帝看,除此之外也就没啥事情可做了! 荣国公好享福,书房这种地方,打小就没怎么去过,和人吃喝都是挑景色优美的地方,书房摆满了他完全没兴趣的书,因此他对书房的印象极差。 除非是像齐家主这样的客人来,否则一般他对书房避而远之。 贤太妃很早就把府里的产业,委托给齐氏家主代管,每回齐家主来,都要求在书房碰面,贤太妃曾邀她去自己住处对帐说话,不过都被齐家主所拒。 荣国公府的长史还觉得,齐家主有分寸,守着君臣间的分际,来办正事时,不踏足主人的居室呢! 现在看来,齐家主哪是守君臣分际啊!分明是来查看书房有无异常哪! 只是,“齐家主那个样子似乎是不晓得,地宫入口机关就在她椅子后的书架上。”黎浅浅若有所思道。 “你以为那机关随便什么人都打得开?”黎漱嗤笑,他轻轻落在荣国公书房的屋顶。 荣国公府的戒备是较齐氏严,但在黎漱他们眼中却不算什么。 “我们先进去再说。” 说着便翻身下潜至窗边,手轻轻使劲儿,窗户便应声而开,紧跟着黎漱就飞身入内,黎浅浅紧跟在后,凤公子看着谨一进去后,才跟进去,刘二在外守着,黎令熙早就在书房里头等着了。 黎漱一进来,就看到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上头的书可不像齐氏书房的书是木头假造的,而是一本本珍贵的书籍,走得近些,还能闻一些新书散发的书香味。 黎令熙并不在此,一名鸽卫走过来领他们走过书架,来到一面墙前的书架,书架前的地面出现一道往下的阶梯,鸽卫走下去,黎漱他们跟着,和齐家主书房的阶梯一样,也是左拐右弯,换方向往下的楼梯。 不过和齐家主书房不一样的是,荣国公府的阶梯,没有那么深,黎浅浅她们走到楼梯底,印入眼帘的是一片广场,广场上铺着大大的青砖,青砖上是排列整齐的孔洞,和黎浅浅在地道里看到的一样。 广场很大,书房及其周边的院子、山坡全包在内,“荣国公大概想不到,他们家这片地的底下都空了吧?”黎漱打量了下道。 “我三哥呢?”黎浅浅放眼望去,都没看到黎令熙,不由问鸽卫。 鸽卫道,“三公子在这里。”他领黎浅浅她们沿着墙走,走没多久,就拐进墙上的月洞门,门里是间屋子,里头有各式各样的家具,正中摆了张八仙桌,两侧各一架屏风遮挡,也不知后头是什么。 黎令熙坐在八仙桌前,正在翻看东西,看他们来便起身相迎。 “表舅,妹,你们过来看,这不知是谁记的。”他拿给黎浅浅他们看,黎漱伸手接过,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册子上记载的,竟然是贤太子的旧事。 从贤太子的父皇登基,皇长子、皇次子相继夭折,圣母皇太后过世,母后皇太后幽闭宫中,身为皇三子的贤太子被封为太子,皇后暴毙,母后皇太后急病而亡,皇三子的母妃被封为后。 看起来平凡无奇,可黎漱熟知天盛帝国的历史,贤太子的母妃原不过是嫔,皇长子是皇后所出,皇次子是当时皇帝宠妃如贵妃所出,那时先帝过世,新皇登基,朝臣为求巩固帝位,上书请立太子。 皇长子是皇后所出嫡子,又是长子,被立为太子乃名正言顺,再合适不过。 可是如贵妃不甘心,她自认她的儿子比鲁钝的皇长子优秀,凭什么皇长子能立为太子?她儿子不成? 因为她的不甘,皇长子死于非命,不过十岁的孩子竟丧生虎口,连个全尸都没落着。 皇后又怎么甘心呢? 她与母后皇太后连手,要杀如贵妃母子,谁知竟让皇帝生母圣母皇太后给顶锅,圣母皇太后与皇次子死后,让皇帝对痛失爱子的皇后失去耐心,把与皇后共谋的母后皇太后幽闭宫中,等同软禁。 他立皇三子为太子,赐死皇后,对外称皇后暴毙,母后皇太后吞金而死,皇帝召太医为太后诊疗,后称她急病而亡。 此外为使皇三子的太子位稳固,封皇三子之母为后。 彼时,皇三子未满三岁。 到皇帝年老时,他疯狂痴迷一新晋美人姚茶茶,姚茶茶是天盛边锤之地一小族当月族进献的美人,姚茶茶是当月族祭司的外孙女,她爹来历不详,只知是个外族人,行商时途经当月族,姚茶茶之母是祭司女,也是当月族第一美人,其父对她一见钟情。 然而祭司女不得外嫁,姚父只得留在族中。 直到姚茶茶兄妹们长大,姚父才以认祖归宗为由,带着儿子们回家祭祖去了。 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姚茶茶的母亲思念丈夫和儿子们,日渐衰弱,姚茶茶为寻找父兄,便与族老们合计,以进献美人为由,离开当月族。 只不过族老们算计了她,真的把她献进宫中,姚茶茶一弱女子根本无力反抗,只能乖乖进宫。 她很聪明,很快就看出谁才是真正做主的人。 掌握住了皇帝的心神,并且顺利的生下一子,她顺利的与姚父连络上,虽然父女重逢很开心,但姚茶茶不傻,很快就从她兄弟那里得知,姚父早在娶她们母亲之前就已成亲,而且还有儿女。 以为自己是长子的大哥,看到真正的大哥时,都吓傻了,因为对方的年纪都能当他爹了! 姚氏一族得知姚茶茶成为宠妃,还育有一子,便想要她拉抬姚氏一族。 姚茶茶虚与委蛇,想逼他们把她娘从当月族接出来,双方你来我往拉扯好一阵子后,她才从嫂子那里知道,她娘早在她离开当月族时就已经死了。 族长他们当时着急上火赶着她们上路,就是怕被她发现,她娘已死的事实,他们还想拿捏她呢!要是让她发现她娘死了,他们就控制不住她了。 册子记到此处戛然而止。 不过,黎浅浅在里头发现了一件事。 “你们发现没,姚茶茶的祖母姓齐。”黎浅浅一提醒,黎漱立刻反应过来,从头翻看自己手里那本册子,“齐氏,为天盛帝国十大世家之一。” 姚茶茶的父亲是齐氏女教养出来的,黎漱嗤笑一声,“看来齐氏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是靠姻亲关系来壮大自家的了。” 这种事情,一旦有一次成功经验后,应该很难放弃已有过的成功方式吧? 贤太子从那么小的年纪就成东宫太子,皇帝对他的教养肯定已经根深蒂固,深入其骨髓,而姚茶茶的儿子……有她这样母亲在,他肯定是个擅讨好巴结皇帝的家伙。 贤太子自小就被人拿太子那一套拘着,势必不及幼弟会讨好父亲,相形之下就输了一大截。 “这地下广场会是谁建的?”凤公子比较两个地下广场的建筑手法,都是古朴大气,没有什么装饰的建筑手法,应该是同一人设计的。 “应该是宫里的工匠。”黎漱端详起这间屋子里的家具,一样的平凡无奇,没有多余的装饰品,用料足,却什么多余的花纹都没有。 黎浅浅翻看所有的册子,这些册子用词遣句也是平淡无奇,没有多余的词汇华丽的描绘,“记这些册子的人大概也是宫里的太监吧。” “为何太监而不是宫女?”黎漱纯粹是找碴。 黎浅浅白他一眼,“宫女都是有数,太监相比起来就多而不值,宫女年满二十五就可以出宫,太监多半进了宫就再无出宫的机会。” 因为多,就不值钱了。 随意安排个事故,就可以把人弄死,或假死,假死的,之后可以再安排他们去自己想安插人的地方待着。 宫女就不好弄了。 虽然也是一样,看不顺眼,弄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但与太监比起来,宫女比较受人注目,要弄死没什么,要把人挪窝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先不管这个了,这个广场有没有路通到底下那条通道去?”黎浅浅问。 黎令熙摇头,“没想到,不过这里的信道似乎是和底下信道呈平行。”换言之没有交集,不能从此地通到下层通道去。 黎漱命人把此地的册子全搬回去,“回去再慢慢看,先找通道和地宫入口。” 这个地下广场很大,细查后发现,它四周的月洞门至少有四、五十个,门洞后有的有通道,有的就像第一个这样,不过是个小房间,里头存放的东西花样百出,不过像第一个房间里一样,摆放记载记录册子的,也就这么一间。 其中有不少是和他们之前在齐家主书房下通道一样,摆放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不过里头的样式,比之前的样式各加简朴,连镶嵌的宝石都没有。 若以此来判断建造先后,大概此处为先,齐家那个为后,所以齐家那地宫也更完善些。 不过两处都没发现藏宝图上的入口。 这让黎漱有点不太高兴,黎浅浅和凤公子对看一眼,这事他们也没办法,因为他们对藏宝图不熟,真要找入口,也只能由黎漱自己来。 两个地下广场都有不少通道,鹰卫、鹤卫们工作近小半个月,才总算全部清查完毕。 幸运的是,他们分别在两座广场的角落里,发现了通往另一层的阶梯。 只不过现在还没开始往下探测,因此目前还不知这两道阶梯各自通往何处。 连着忙碌小半个月,终于在今日暂时收工,黎浅浅回家后,洗漱一番连饭也没吃就睡下了。 凤公子没她命好,虽然这小半个月,大家都曾分批回家休息,不过他们身为主子,就算回来休息,也是一堆事情要处理。 黎漱和黎令熙可以帮黎浅浅分担事情,凤公子就只凤老庄主一人相帮,所以他洗漱完还得去处理凤家庄的事情。 孟达生也等着他回来,等他回来时,已经都快天亮了。 他悄悄的脱了外袍上床睡觉,才躺下就发现暖玉温香抱满怀,原来是黎浅浅翻身翻到他怀里来了。 凤公子轻叹一声抱紧老婆,打了个老大的呵欠,随即沉沉睡去。 等他再睁开眼睛,天光已经大亮,老婆也不见人影。 “这些帖子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十天前开始陆续送来的。”春江从中拿出一迭大红洒金的帖子来,全是同一人送来的。 春寿嗤之以鼻道,“定国郡主府的管事特别的趾高气昂,高傲的不得了。”每回来都一副我家郡主看上你家公子,是他的荣幸的嘴脸,看了特别让人感到手痒,想揍人。 “你没揍下去吧?” “没,不过大家都特别想揍他。”春寿咬着牙说。 黎浅浅拿着那一迭帖子问,“公子怎么招惹上她的?” “还不是那个孟达生吗?”春寿现在说起这位武林盟主时,是完全没有以前对他的恭敬有礼了,毕竟对方给自家姑爷招惹来太多烂桃花。 “哦?他又干么了?” 定国郡主是显亲王的小女儿,显亲王与荣国公一样,都是皇帝的弟弟,只不过显亲王虽为亲王爵,但恩宠没有荣国公大,他的小女儿虽封了爵位,但与荣国公的女儿相比,也不过空有爵位,没有什么实惠。 定国郡主目前二十余岁,已嫁过人,但夫婿是个软弱书生,她一贯喜欢健硕的武将,因此那日意外见到孟达生后,便对他惊为天人,不时想勾搭他。 孟达生再不济也不会看上她一个有夫之妇,根本就不搭理她,没想到那天凤公子从地下广场出来休息,被他逮着了,强拉去外头吃饭,不想就被一直盯着他的定国郡主给发现了。 定国郡主对孟达生的健壮着迷,更为凤公子的俊美痴迷,于是乎从那天起,她就日日派人送帖子来,要邀凤公子同游国都。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哄人她家郡主最行 黎浅浅听春寿告完状后,不由失笑,“这位定国郡主,不是已经嫁人了吗?怎么,她夫家不管她的?” “那也得管得住啊!”春江放下手里的衣服,走过来给春寿倒了杯茶,春寿接过试了温度后一口饮尽。 “还要。” “你啊!”春江又倒一杯给她。“定国郡主的夫婿不过是个读书人,虽说中了进士,不过成绩并不怎么好,本来是要外放的,定国郡主不肯离开国都,硬是逼着显亲王把她夫婿弄进户部当个小官。” 户部里的老小大人们,对这位娶了郡主的郡马都不怎么友好,户部可是个肥差啊!六部里头就数户部最难进,定国郡马一个二甲靠后的人,临场反应不佳,实力也有点尴尬,却进了户部,虽说只是个小官,可那代表有人辛苦运作一番,却被他给硬挤出去。 大家除为被挤出去的那人一掬同情泪外,还得防着这位郡马爷,日后要是又对他的官位不满,便要强抢他们的官位。 当然,也有人看中他背后的势力,而与他交好的,官场上本就各色人等都有。 “那这位郡马爷家里?” “蔡家算得上是书香门第,祖上曾出过一位丞相,一位太子太保,他爹和他两位伯父都是京官,他大伯父是吏部侍郎是正四品,他二伯父则是工部侍郎,也是正四品,他爹则是户部郎中,是正五品官。” 黎浅浅眨着眼问叶妈妈,“那定国郡马?” “不过就是个八九品的小官,他的官位还是显亲王给搞定的,自然是定国郡主说什么是什么了!”叶妈妈早在定国郡主给凤公子送帖子来,就已经让鸽卫们去把这两人的事给查个底朝天。 “蔡家本不欲攀附这门亲事的,不过蔡家老夫人和显亲王的岳母是亲姐妹。”叶妈妈顿了下,让黎浅浅消化这个消息。 黎浅浅拿着那迭帖子轻拍桌面,“亲姐妹啊!”显亲王妃嫁给显亲王,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亲王妃,蔡老夫人则成为蔡家的老祖宗。“蔡家有没有和显亲王妃娘家联姻?” “有。还不止一回,不过,蔡家女儿福薄,嫁进显亲王妃娘家的两个蔡家女,一个生子时难产,一尸两命,另一个虽然活得好好的,不过连生五女,没有儿子。倒是她丈夫的小妾们,儿子是一个接一个生,目前已有五名妾室生了五个儿子。” 这样的际遇也真是没谁了! “陈家女儿嫁进蔡家后,倒是过得挺好的。”显亲王妃娘家姓陈,祖上是武将出身,陈老夫人的儿子是奉国将军,爵位到他为止,但因显亲王妃嫁入宗室,所以皇帝特许爵位再续三代,但再续三代也不过是奉国将军衔罢了! 如果再没有任何功赏建树,那么陈家的爵位就到此为止了。 当然啦!如果再似当年那样,再有女儿嫁入宗室,甚至是皇家,那爵位就有可能再延续下去。 以陈家来说,他们自是迫不及待,想要嫁一女入皇家,或是与显亲王家亲上加亲也好啊!只是陈家挑,显亲王自然也要挑。 陈家有什么?什么都没有,除了依附自己之外,他们也就蔡家一门亲戚上得了台面了。 再和陈家联姻,还不如直接跟蔡家做亲家呢! 所以定国郡主就这样嫁给了蔡建业。 蔡建业是蔡家嫡三房的幼子,说是嫡出,其实他的生母是个歌妓,还没出生就已经被他爹和祖母运作一番,把他记在蔡三老爷继室名下,因为继室进门七、年未曾有孕,这继室是蔡三老爷原配的庶妹,进门是原配临终前逼婆家点头应下的。 原配心疼自己一双儿女,怕他们在自己死后被继母虐待,设计庶妹进门做继室,还设计了一个高门孤女进门做妾,就是想要她们妻妾争斗不休,好让自己的儿女能平安长大。 可惜她千算万算算不过天,在她死后不到一年,她娘家亲娘接孩子回家小住,竟让他们双双染上时疾,两个孩子来不及长大,就在亲外婆手里送了命。 这下子,嫡子女死绝了,继室生不出孩子来,蔡三老爷的岳父着急了,待得知庶女早在出嫁前,就被嫡母母女算计服了绝育药,他只得想尽方法弥补,给女婿挑了个千娇百媚的歌妓作外室,等歌妓生了儿子就去母留子,给庶女有儿子傍身。 蔡建业从小就知道自己身世,自卑的他因自身才华渐渐自傲起来,加上他娶了个出身高贵的娇妻,极度的自傲加极度的自卑,形成了极其矛盾的他。 对定国郡主包养小白脸的行为,他是极度不喜的,可是碍于岳父权势,他也只能隐忍,在事业上寻求表现的同时,还要忍受妻子公然与外男寻欢带给他的耻辱。 “这个人有点意思。”黎浅浅听叶妈妈说完关于蔡建业的事后,忍不住道。 “这个人很危险。”叶妈妈提醒她,“定国郡主之前有好几个入幕之宾,在离开定国郡主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咱们的人查到,他们失踪前,最后见的人就是这个蔡建业。” 春江闻言也道,“您可别一时好奇,去接触这个人。” “你们放心啦!当我是傻子啊?”黎浅浅好笑的回道,春寿却郑重其事的道,“您不晓得,能被定国郡主看上的人,都不傻啊!可是还不是有好几个人栽在他手里。” 黎浅浅见她们个个神色凝重,不禁正色道,“知道了,我不会因为好奇去接近他的,你们放心吧!”见她们神色一松,黎浅浅才没好气的道,“我都已经成亲了,对个外男再怎么好奇,也不可能自己亲自上阵吧?” 手里又不是没人可用。 叶妈妈她们这时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凤公子进来时,正好看到她们这般尴尬的笑,不由好奇的多看她们几人一眼,叶妈妈等人立刻像是背后有狼在追的兔子似的,纷纷找了借口溜之大吉。 “这是怎么了?”凤公子撩袍坐到黎浅浅身边问道。 “还不是这帖子惹出来的。”黎浅浅把帖子给他,凤公子连看都没看,就甩到一边去。 “咦?你知道谁送来的?”黎浅浅还以为他不晓得。 “知道,还不都是孟达生那个怂货惹出来的麻烦。”凤公子不高兴的道。 黎浅浅好奇了,“听说定国郡主看上你们两个?" “是看上孟达生,我,只不过是捎带的,用来刺激孟达生的而已。”凤公子嗤笑,“孟达生不喜欢定国郡主那样攻击性的强势女人,偏偏那女人像是跟他较上劲儿了。” 黎浅浅好奇的伸手捧住丈夫的俊脸,“她真没看上你?” “没有,真没有,她在外头表得好像对我一见倾心,可是她就算对着我,那双眼也黏在孟达生身上不放。”凤公子还真是头一回见识到这样的女人。 一般来说,孟达生招惹来的桃花,有九成九会黏在凤公子身上不放,可这一朵就是那唯一一朵与众不同的。 “她还追问我,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 问蓝棠啊?嗯,“那你怎么说?” “我说什么?那是我大嫂,她想知道,自己想办法找人问去,问我干么?”凤公子才不会给自家人惹麻烦,更何况蓝棠除了是嫂子,还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妻子的闺蜜,定国郡主是他谁啊?她问他就得答?笑话了! 黎浅浅拍拍他的头,“嗯,孺子可教也。” “别闹,你说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处理什么?定国郡主是蔡家妇,他们家媳妇红杏出墙,要管,也该蔡家当家人管,她丈夫去管,咱们这些外人操那门子心啊!” 说的也是,只是……“就怕蔡家人不管,这女人闹腾起来,我怕会影响我们接下来的事情。” 黎浅浅想了下,“你说的是,她三天两头的送帖子来,你在国都也没什么事,就算躲着她,也不该足不出户,那你都躲在哪儿呢?时间一长,总会引人起疑。” 如果他们没有长时间窝在齐家主和荣国公书房底下,倒也不怕有人起疑来查。 “可是贸然出手,就怕弄巧成拙。” 说到这儿,黎浅浅忍不住要迁怒孟达生! 凤公子苦笑,“他也不是故意的,谁会想到,他那样子竟然会引起定国郡主的青睐呢?” “回头咱们去偷瞧瞧定国郡主夫妻吧!要想办法对付人,总得先知道人长什么样儿嘛!” 凤公子心说也是,夫妻两便决定,先好好休息一番,然后再做打算。 定国郡主府里,定国郡主坐在镜奁前对镜理妆,心腹丫鬟们站在她身后,小心的侍候着。 “郡主,孟盟主这般不识抬举,您为何还……” “你懂什么啊?他之所以不待见我,那是因为我现在还是有夫之妇,倘若我如今还是小姑独处,他说不定就点头许了这门亲事。” 定国郡主生得明艳动人,眉目如画,就是个明眸艳丽的大美人儿,不过这位大美人儿的脾气不怎好。 她不想嫁到蔡家来,可是她爹说了,不嫁到蔡家,就得嫁去陈家,她虽与亲娘显王妃感情好,可对外祖家十分厌恶,对他们的巴结讨好的作派觉得恶心,要她嫁到陈家,从此面对着那样的人家一辈子,她觉得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两相权衡下,她最后决定嫁入蔡家。 蔡家当时提出数个人选,不过嫡支的也就蔡建业一个。 没进门前,看着人模人样的蔡建业也还算不差,可进得门后,定国郡主才晓得,原来看来普通的蔡家,竟然内里也是藏污纳垢,不干净得很。 蔡建业说是蔡三老爷嫡出子,虽是继室所出,但元配嫡子已死,说起来也就数他身份最贵重,可有谁知,他是歌妓子,只是记在继室名下的外室子。 真说来,他庶出的二哥、四弟都比他的出身好。 其实对一般人来说,并不会去计较这些,反正蔡建业是嫡子嘛!本身又有出息,就足够了! 可惜,他娶的定国郡主天生对这些嫡庶之分很在意,如果一早就告诉她,蔡建业的真实身份来历,也许她不会那么在意,偏偏是让她自个儿发现的,这表示蔡家人有意欺瞒,所以她打知道实情之后,就对蔡家人非常不满。 之后不管他们做什么、说什么,在她这里都不过是欲盖弥彰。 再加上蔡建业的矛盾性格,更加让他们夫妻关系雪上加霜。 “三夫人那里,您一会儿要过去吗?”大丫鬟帮她梳好头后轻声问道。 “去干么?不去,直接去见老夫人就是。”老夫人便是蔡建业的祖母,定国郡主外祖母的亲姐姐。 蔡老夫人对这位出身显亲王府的孙媳妇,可以说是千依百顺,比之嫡亲孙子还娇宠,为的不过就是她亲爹的权势,显亲王虽不比荣国公得宠,但好歹也是手握实权的宗室。 在这点上荣国公又及不上他了,无他,荣国公手里可没有实权,显亲王手里的这点实权,虽不多,但比起其他穷困潦倒的宗室们来说,那绝对是独一份的了! 梳好妆的定国郡主对镜做最后一次检查,确定没问题后,她才起身出门。 留在屋里收拾的两个大丫鬟忍不住松了口气,“婉儿姐姐,你说郡主真的对凤公子没有心思吗?” “呵呵,怎么可能!”婉儿嗤笑,“听说凤公子的妻子是瑞瑶教的黎教主,这趟他们夫妻来赵国,就是来找黎大教主的,你想想,倘若郡主一上来就一副对凤公子势在必得的样子,那位黎大教主会不会出手对付郡主?” 那还用得着说吗?“所以郡主是因为碍于那位黎大教主,所以才装着对凤公子没意思?”大丫鬟边收拾镜奁上的首饰边问。 “这我哪晓得!不过,郡主向来对那些人都是合则来不合则散的态度,可这回对孟盟主却像上了心……”婉儿把收拾好的首饰盒收拢,边若有所思的回道。 大丫鬟看婉儿不动,连忙推了她一下,“婉儿姐姐,想什么呢?” “我在想,黎教主手里可是有天宝坊和锦衣坊,如果郡主和她谈得来,说不得咱们也能沾点光。”婉儿轻笑回道,问话的大丫鬟被她转了心思,想到了锦衣坊的每季推出的衣饰,以及天宝坊每季的新首饰,忍不住就畅想起来。 “如果郡主真和黎教主要好,咱们是不是就可以以低价买这两家的衣服和首饰啊?” “说不定主子的事顺心后,她一开心就大方赏赐给咱们也说不定呢!” 按郡主的本事来看,只要她有心哄人,指不定那位黎教主会被她哄得晕头转向的,对郡主掏心掏肺的示好!浑不知郡主对她示好的同时,要撬她的墙角呢! 在郡主身边侍候久了,对自家郡主那些套路真是再熟悉不过,只盼那位黎教主,也同以前那些女人一样好哄就好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真有自信的郡主 蔡府正院内室,蔡老夫人正专心翻看手里的手扎,她看得专心,身边侍候的人皆小心翼翼,唯恐扰她心神。 忽地门外探出一颗小脑袋,是个未留头的小丫鬟,屋里的大丫鬟见了,忙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不是告诉你们,老夫人有事,叫你们别来……”小丫鬟急切用力的扯着她的手,示意她往门口瞧,大丫鬟压抑满心不悦,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大老爷……”除了大老爷,家里几位老爷们都来了。 “母亲在忙?” “是,老夫人在看书。”大丫鬟低眉顺眼温顺回道,不过却悄悄的瞪了小丫鬟一眼,小丫鬟可委屈了,她在大丫鬟一出来时就用力扯她手了,大老爷他们在,她又不能开口提醒,拚着挨骂提醒她,就已经很冒险了好吧! 大丫鬟也只是瞪一眼而已,大老爷他们在跟前,她也不敢有太多小动作。 大老爷他们却根本没注意大小丫鬟间的眉眼官司,他们一心在母亲身上,那管得了这些丫鬟间的动作。 “去通禀一声。”大老爷捋着颌下美须道。“有急事。” “是。”大丫鬟没敢拒绝,转身入内,内室里,老夫人已经听见长子的话,她收起手里的手扎,扶着另一个大丫鬟的手起身,立刻就有丫鬟上前为她理装,“去叫人上茶,让他们等等,我就来。” “是。”大丫鬟忙又出去,侍候众位老爷们坐下,她才发现原来来的人不止老爷们,连少爷们也都来了。 小丫鬟们井井有条依次上茶,大老爷他们人手一杯茶后,又坐了好一会儿,老夫人才在丫鬟们的簇拥下从内室出来。 大老爷等人放下茶盏起身相迎,等老夫人在上首坐下后,他们才陆续就坐。 “说吧!什么事?” “母亲,是……建业有事想说。”大老爷本想替侄子开口的,不过回心一想,他还是别多事的好,毕竟娶了定国郡主的是三房的侄子,又不是他儿子,他插手管隔房侄媳妇的事,算什么呢?还是别多嘴为妙。 三老爷则被大哥这临阵一枪给打得有点蒙,不说好了,由大哥出面说休妻的事情的吗?这临阵退缩算什么英雄好汉啊!他狠狠的瞪大哥一眼。 大老爷毫不以为意的甩三弟一个白眼,有本事自个儿开口啊!好歹他是定国名正言顺的家翁,他替儿子休妻,名正言顺嘛!总比他这伯父合情合理多了! 不过虽然瞪了大哥一眼,三老爷也没打算替儿子出头,所以几位老爷们齐齐转头看向蔡建业,然而这时,大房的长孙蔡建中开口了。 “祖母,那个定国郡主实在太过份了!她……”蔡建中霹雳啪啦像倒豆子似的,把定国郡主嫁进门后这两年的丰功伟业全说了遍。 大老爷听得是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他没做的事,他家傻儿子全做了!你说你弟媳妇红杏出墙的事,你咋这么清楚呢?连她每一任入幕之宾的姓名、籍贯、来历等等琐事,你全都了如指掌? 二老爷他们兄弟几个,疑惑的眼神不断在大哥、大侄子、蔡建业之间转悠不停,咋老三家这媳妇的事,大侄子这么清楚啊?该不会这定国郡主第一个出墙的对象就是大侄子吧? 蔡建业倒是老神在在,他看着大哥如数家珍般的细数他老婆这两年多年的事迹,面上表情不动,私底下倒是暗暗给他大哥点了个赞,不枉他这几天盯着大哥,让他背完自己整理出来的资料。 那厢蔡建中好不容易背完溜,就见他朝蔡建业得意的使了个眼色,意即要求表扬,蔡建业朝大哥翘起大姆指以示佩服。 “祖母,事情就如大哥说的这般,孙子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任谁都受不了吧?他娶了定国郡主之后,定国郡主就没住进蔡府,而是住在自己的郡主府,蔡建业在郡主府并没有住处,事实上,定国郡主对她那些面首的待遇,远比自己的丈夫还好。 那些面首们在郡主府有自己专属的小院,有专门侍候的下人,甚至还有自己专属的厨房,想吃什么,交代一声自有人料理好送上来。 蔡建业这位郡马,在郡主府比那些面首还不如,他们使唤得动郡主府的下人,他,使唤不动。 他曾向定国郡主抱怨过,不过定国郡主回他一句,“很公平啊!你家的下人我也使唤不动,哦,不是使唤不动,是使唤不得。一个个仗着是长辈跟前使唤的,完全没把我这郡主放在眼里。”说着斜睨他一眼,“他们呢!至少都是身家清白的良民。” 她顿了下,又道,“你家那些还是卑贱的奴才呢!都对我这郡主不敬了!我府里这些‘宫里’出来的下人,你使唤不动,不是很正常吗?” 郡主特意强调‘宫里’二字,蔡建业就懂了,宫里出来的,不管是太监还是宫女,都有品级,他一个八、九品的小官,在他们面前只有恭敬见礼的份儿,想使唤他们? 其实严格说起来,每一个甫进门的新媳妇,哪个没被老人身边的下人下马威过?但问题就在于,定国郡主不是那种你给我气受,我就会乖乖受着的那一种。 长辈们的丫鬟、仆妇给郡主气受,郡主就反过来给丈夫气受,很合理,没毛病。 除了那个受气的人之外,别人都不觉得有何不对。 蔡建业本身就是个矛盾的人,别人对他稍稍不敬,他就能在心里记恨一辈子,面对定国郡主给他的羞辱,他能忍到现在,也算能耐了。 “祖母……”蔡建业想了想,还是把郡主的底全掀了,末了,又道,“她这两天看上了孟达生,他是武林盟主,而且她还瞧上黎大教主徒弟的夫婿,凤家庄的凤公子。” 这话一出,蔡大老爷他们这些混迹官场的老油条们全变了脸色。 黎大教主是谁啊!荣国公之前才叫嚣着要灭了他,结果他自己就失了帝宠,到现在还没翻身呢! 他徒弟的丈夫,凤家庄的凤公子? 凤家庄,他们这些混迹官场的老油条们谁不知道啊!凤公子手里掌控着数字公子们,他们的足迹说踏遍全中州大陆都不为过啊!换言之,他们想知道的消息,凤公子都晓得,他们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凤公子可能全都知道。 这样子的人,是黎大教主徒弟的夫婿?而他们家那个酷爱红杏出墙的郡主媳妇,想要去勾搭他? 这要是勾搭上了……他们日后想要什么样的情报就不用花钱了?等一下,等一下,定国郡主那贱人要真勾搭上凤公子,那还有蔡建业什么事啊?还有他们蔡家什么事? 而且,凤公子的妻子,是黎大教主的徒弟,听说,黎大教主就这么一个徒弟。 他这个徒弟是他那无缘的未婚妻兼表姐长孙氏的独生女儿,虽然有儿子,不过那几个儿子自小在他们爹身边长大的,就这么个女儿是黎大教主拉拔大的,说是亲生女儿也不为过啦! 她的丈夫是凤家庄的凤公子,他们家那个不安份的定国郡主若真把她丈夫给勾搭走了,她能罢休?她师父能坐视不管? 定国郡主和这对师徒对上,她能有多少胜算?她在皇帝跟前,可不比荣国公有地位,荣国公尚且倒了楣,那她呢? 他们身为她的婆家,没有把身为蔡家妇的定国郡主看管好,黎大教主师徒会不会把气出在他们身上呢? 蔡大老爷他们全都傻住了,蔡老夫人到底见识广,见儿孙们一个个傻不愣登的样子,不禁暗暗叹气,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定国呢?她是怎么想的?” “这,孙子不知。”蔡建业低头回道,他哪晓得那贱人想怎样。他只在乎能尽早把人赶出蔡家。 蔡老夫人看这孙子一眼,就知道他还没想明白,也是,这才多大的人哪!能明白什么? 她手一挥,心腹嬷嬷们就上来,把蔡大老爷兄弟几个,连同蔡大少爷这些孙辈全请了出去,只留下蔡建业一个人。 也不知道这祖孙两,在屋里说了些什么,只知蔡建业红着眼出来之后,就埋首书堆,全心钻研手头上的差事去了。 至于定国郡主,她过来请安时,蔡大老爷他们已经都回房去了,蔡老夫人见了她,慈和有礼的与她话家常,良久,才把人送出来。 “老夫人?”侍候的大丫鬟们见老夫人脱力的半靠在炕上,连忙上前扶着老夫人,让她舒服的躺在炕上后,又是倒参茶又是垫靠枕,务求让老夫人舒坦。 “行啦!行啦!” 老夫人摆手,挥退了大半侍候的人,只留下两个心腹嬷嬷。 “老夫人,郡主她……” “她啊!可比咱们看得远,建业那个混小子配不上人家,真的配不上。”老夫人嗤笑,“我虽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她有那个眼界,就足证明,咱们家的孩子配不上人家,也就莫怪她虽嫁来蔡家,却不愿同建业做夫妻。” 这话是怎么说的啊?心腹嬷嬷们面面相觑,老夫人叹气,“等到年底,她就会提出和离,到时候,建业那孩子便得偿所愿啦!但愿,到时候,他,不要大失所望才好。” 那个蠢货,以为自己了得,做的事别人都不晓得?人家不说,那是给她老太婆面子! 蔡老夫人重重叹息,对心腹嬷嬷们说,“那小子以为现在自己进了户部为官,就能高枕无忧了?殊不知他现在的一切,全是他岳父在背后给他撑腰,一旦他不再是显亲王的女婿,他那官职还待得住?” 肯定是不成的,而且定国郡主在成亲之初时,招的那几个入幕之宾,出了郡主府后,见的最后一人就是蔡建业,事后他们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那时候蔡建业和他的下人频频异动,唯一的解释,就是人被蔡建业命人处理了。 蔡建业一个才进户部为官的小官,能把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处理掉?背后肯定有人帮他,这帮他的人会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然而一旦他和定国郡主的婚姻关系不再,显亲王是否还会照拂他?呵呵,蔡老夫人觉得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可惜啊!在她看来,蔡家小辈中,这唯一一个还算聪明的家伙,却也是个胡涂虫,他要能把自身的缺点放下,以蔡家为重,想来蔡家在他手里,必能登峰造极,然而他终究看不破,那也别怪她放弃他了。 蔡建业还不知道,自己要休妻的决定,让蔡老夫人决定放弃他。 定国郡主从蔡府出来,心情畅快不少,“去,给黎教主下帖子去。” 嫣儿和嬅儿两个跟出门侍候的大丫鬟闻言,愣怔了下,不过她们两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派人给黎浅浅下帖子去。 黎浅浅接到定国郡主的帖子,不禁嘴角微翘,“她竟然给我下帖子耶!" “去吗?”凤公子问。 “去啊!干么不去,去了才知道这女人打得什么主意。” 凤公子笑,“其实我觉得,她很可能是相中你手里的天宝坊和锦衣坊了。” “想跟我合作?” “也许。”凤公子分析道,“别以为这些凤子龙孙都很风光,其实他们手里能动用的钱财其实极其有限,皇帝不可能让他们手里有用不完的金银,毕竟他自己要花钱都得被这些王公大臣们盯着,他都做不到为所欲为,又怎么可能让宗室们快活?” 像荣国公那样,手里有用不完的银子,那得亏贤太妃一早就把府里产业交托给齐氏家主代管着,虽然齐氏家主挪用了不少,但不能否认的是,那些铺子在她手里确实收益良多。 且因在齐家主手里,皇帝的人管不到她头上去,再加上荣国公得宠,皇帝那些人才睁只眼闭只眼的任由齐家主赚钱。 可显亲王这样手里有实权的人,他手里的钱粮大概就够养手里那些兵,想养多点兵,对不起,没钱也没粮,显亲王府的女眷们手里是有钱,但想挥霍无度?那是不可能的,定国郡主有封地也有例银,但是身为宗室女,手里的钱要养封地上的人,还有郡主府要花销。 她手里能有多少钱? 因此相中黎浅浅手里赚钱的铺子,也是无可厚非。 其实早在黎漱在国都露面后,就有不少人想要与之合作,谁让瑞瑶教手里赚钱的生意多呢! 结果荣国公出手了,惨败。 还失了帝心,连带着府里的产业被转手,这让那些围观群众顿时不敢出手。 他们等着下一位勇士出头,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再出手不迟。 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谁让荣国公的教训实在太过惨烈呢! “所以定国郡主,就是他们推出来试水用的?” “嗯。他们等着看你如何应付定国郡主。”凤公子把玄衣他们才收集到的资料,做了整理之后,才告诉黎浅浅。 黎浅浅笑,“那就瞧着呗!想跟我合作,还想撬我的墙角,啧!真不知道这位郡主娘娘是打那儿来的自信啊!”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踹掉她的靠山才重要 赵国国都东市瑞瑶教的锦衣坊,可以说是近年来最火红的铺子了! 锦衣坊有三层楼高,与旁边的红妆坊的四层楼有的一比,不过红妆坊算是赵国国都的老字号了!在锦衣坊还未开业之前,他家的生意那可真是火爆到不行,天天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各家车夫最怕主子来这里,因为没地方停车啊! 他们让主子们下车后,得停到老远的角落去候着,等主子买好东西,派人通知他们,他们再把车拉过来,可是因为红妆坊生意兴隆,他们把车赶过来,再到主子上车,往往就得花上大半个时辰。 那家主子耐心好,买好东西后还得花上大半时辰等车来?往往他们接到主子,也收到了主子的责骂,真是心酸不已。 锦衣坊开业之后,在车辆的管控上,倒是让这些车夫们大开眼界。 人家锦衣坊是每家主子下车后,就有人上前来,给他们一个小木块儿,上头是编号,然后把他们这些跟车侍候的人,全都请到一处去休息,车,他们给帮着停去了,等主子们买好东西,他们已经把车赶过来了,按小木块儿领车。 头一两回,车夫们战战兢兢的,也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后来他们才知道,人家把车赶到一处后,竟然是帮着他们把车子给检修了一番。 而且主子们买好东西,还在结账呢!坊里负责结账的人就已派人去通知车场,让人把车赶过来,等车夫领好车,主子们也结完帐下来了,正好上车回家。 这一路,顺的,不止主子们心情好,就是跟车的车夫和嬷嬷们也都心情舒畅。 因为如此,不止锦衣坊,瑞瑶教旗下的天宝坊和福满园酒楼、酒坊、茶楼的生意,都是蒸蒸日上,红妆坊的生意根本赶不上。 等红妆坊的东家发现,这锦衣坊的秘密,想要如法泡制时,东市其他商家早就有样学样,生意因此好了一大半,红妆坊这时候才想学,晚了! 于是四层楼高的红妆坊,往往热闹的只有底下一、二层,三楼、四楼常常是闲置着的。 旁人不知道,黎浅浅有鸽卫在手,又有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早就知晓红妆坊背后东家是何人了。 这日她带着春江几个来到锦衣坊,途经红妆坊前,还悄悄的掀了车帘往外瞧,嗯,往来的客人不多,看穿着打扮,都是非富即贵的高门女眷。 “她们就这样子在门前下车啊!”春寿好奇的张望了下,忍不住问道。 “是啊!”黎浅浅笑,转身坐正道,“其实让人知道她们到红妆坊购物,也是一种营销手法,瞧,这尚书夫人都来我们店买东西了呢!那位郡主觉得我家东西好,所以才会来我家的铺子啊!” 黎浅浅故意把声音放软糯,听起来软软的没有一丝杀伤力,春江听了直笑,问道,“那咱们让人把车赶到夹道里,才让客人下车,岂不……” “所以啦!有的客人是恨不得所有人知道,她今儿上那儿逛去了,可也有的人,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行踪,这当中分寸的拿捏,就得看现场的人如何掌控这些客人的讯息了。” 马车停在夹道角门前,车夫刘二停下车,锦衣坊负责待客的侍女就过来了。 待看见下车的竟然是黎浅浅时,侍女眼睛就亮了。 “教主。” “。”在侍女引领下,黎浅浅一行很快就进去了,跟在其后的马车,也陆续有侍女上前接待。 定国郡主的马车这时转入夹道中,车夫看着前方停了好几辆马车,便低声道,“郡主,黎教主应该已经进去了。” “知道了。”定国郡主并未说话,而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婉儿回道。 等定国郡主的马车再度停下时,侍女上前接待,看到定国郡主的脸,侍女的脸微微一僵。 “郡主来了!” “嗯,你家教主可已经到了。”定国郡主定定的看着侍女,侍女点头,“教主已经进去了,郡主您……”您真要和我们家教主对上吗?这话侍女不敢说,只低头领路。 婉儿冷哼一声,“你别忘了,你可是拿了我们郡主不少赏银,叫你做的事,你老实做好便是,否则,仔细你的皮。” 侍女点头如捣蒜,身子紧绷在前领路,一路将定国郡主领到黎浅浅位于三楼的包厢前。 她上前与守在门前的侍女说了几句话,那侍女看她一眼,又抬头看看定国郡主,然后就让路,让定国郡主她们进去。 婉儿她们自然也跟着进去了,等定国郡主的人全都进包厢后,领路的侍女才变了脸色,朝门扮了个鬼脸。 “怎样?没被看穿吧?” “放心吧!她们哪看得出来,定国郡主的丫鬟跟她一样,眼睛啊!长在这儿的。”侍女冷哼一声,定国郡主什么玩意儿啊!就凭她那样儿的,还想收买她们,帮她给自家教主添堵?啧! “定国郡主给你多少赏银?听说不少啊?” “哪!就这个数。”侍女双手反转了下,守门的侍女愣了下,“十两?” “二十两。一次十两。”侍女叹气,“怪不得人家说,宗室不好混,堂堂显亲王的闺女儿,想收买人给人使坏,竟然只出得起这个数,唉!” 守门的侍女闻言也跟着叹气,“还不如咱们教主给的多呢!”而且她们把郡主的事通报上去,还得了掌柜的青眼,倘若郡主事有不顺,找她们麻烦,她们也不怕,因为教主说了,等此间事了,就安排她们去南楚,或其他地方的锦衣坊都行。 包厢里,定国郡主先是看到了美貌不输自己的丫鬟们,看了人家的丫鬟,再看自家的,就发现感觉不是那么美好。 因为不论是气质还是气度,这黎教主的丫鬟感觉就是比婉儿她们高一层不止啊! “郡主?”杨柳见定国郡主望着自己发呆,不禁开口喊她一声。 婉儿紧跟在侧,那脸色极其不好,听说黎教主是个大美人儿,没想到就连她身边的一个丫鬟,也能把自家郡主给压下去,就更不用说她们了。 显亲王妃在给自己女儿挑丫鬟的时候,那肯定是精挑细选的,美,都是美人儿,可是不能压过自家女儿,清一色全是温婉柔弱似水的外貌,可是眼前的这个丫鬟,娇俏可人甜美之外,还带了份灵动。 这是定国郡主身边的丫鬟所没有的典型啊! 走过屏风后,坐在上首的黎浅浅,与春江、春寿等人,更是让定国郡主大吃一惊,她早知黎浅浅生得貌美,可是眼前的女子仍让她惊艳不己,而她身边的丫鬟们,更是个有千秋,不像她身边的丫鬟,全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似的。 “郡主安好,请坐。”黎浅浅起身见礼,定国郡主看着她良久,笑道,“原来黎教主生得如此美貌,莫怪能令凤公子痴心不变。”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眼睛却似淬了毒一般,直勾勾的看着黎浅浅。 似乎在怪对方,若不是她如此这般的貌美,自己又怎会勾不动凤公子那个美男子呢? “郡主的雍容华贵,令浅浅自叹弗如。”黎浅浅完全不搭理对方说凤公子的话,定国郡主满心的不悦与不满,不过这些情绪并未在她脸上停留太久,很快,她就换上一副笑容,似乎刚刚的不悦与不满全是假的。 黎浅浅看出她的不悦,似乎自己不接她的话茬让她很不高兴,便更加与她逆着来,眼见定国郡主的不悦几乎要满溢出来,黎浅浅脸上的笑容更加甜美。 心说,难不成明知你要来撬我的墙角,我还得顺着你的话说不成?哼!你不高兴就对了! 在来之前,定国郡主还信心满满,想要哄黎浅浅与自己合作,让自己入股瑞瑶教旗下各项生意,在此之前,她还收买了锦衣坊的侍女,让她在黎浅浅的吃食里下药,好让自己更加容易忽悠她。 只是没想到,看到黎浅浅的容貌后,自己会一时气恼而失了分寸,一个劲儿的想把话题引到凤公子身上,她好从中挑拨他们夫妻关系。 对方却像根本没被下药似的,脑子清楚得很,不止没让自己牵着鼻子走,还跟自己反着来,频频把话题引到锦衣坊每季的新服饰上。 如果按她原本的计划,她应该很高兴,对方把话题带到锦衣坊的新服饰上,然而定国郡主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竟然对她不顺自己的意思,说她夫妻间的事,感到非常不满。 婉儿和姗儿虽然不明白,自家郡主是怎么回事,不过不妨碍她们挑刺。 定国郡主的丫鬟们开口挑刺,黎浅浅不可能自己去响应,就由春寿带着杨柳她们反击,春江则是时不时顺势插上一句。 春江呢!话不多,但句句都巧好敲到点子上,嗯,还句句扎人心,被扎得不止是婉儿她们,还有定国郡主。 可把定国郡主脸都气黑了。 但能怪谁,她自己找上门来的,还句句要引人家夫婿出来,没安好心哪!一看就知道了。 吵没几句话,黎浅浅真没那个耐心继续听定国郡主在那儿叨叨,索性气势全开,非常有针对性的朝定国郡主主仆使展。 定国郡主是主要目标,她立刻感觉到不对劲。 她之前三番两次想把话引到男人身上,可黎浅浅完全不理她,只把话题圈在服饰上头,一而再再而三的引领话题失败,定国郡主气得脸黑,用丫鬟引战,也只引来对方的丫鬟应战。 定国郡主正在想辙呢!结果就感觉到气息不对,她整个人被那突如其来的气息压得喘不过气来,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啊……这,是怎么回事? 她费力的抬眼看向黎浅浅及她的丫鬟,却发现对方似乎完全无感,难不成这样的感觉,只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往自己的丫鬟身上看去,赫然发现,婉儿满头是汗,几乎已要站不住,她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婉儿浑身直摇晃,她身边的姗儿也好不到那里去,要不是扶着她身前那张椅子的靠背,此刻她大概已经跪到地上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定国郡主艰难的问道。 “哦,大概是我师父他们来了。”黎浅浅不以为意的道,身上放出的威压再加一成,逼得定国郡主额角直冒汗,整个人几乎要瘫软在椅子里头了。“我师父最讨厌人拿权势压人了!”她眼一瞟,看向那满头是汗的婉儿。 “刚刚这位姑娘一直拿郡主的身份说事,嗯,大概让我师父听了不痛快了呗!还有啊!我师父是最讨厌外人干涉他身边的婚事啦!郡主知道吧!我师父没成亲,教里大长老死命逼他听他的,他说娶谁,我师父就得娶谁,嗯,后来大长老一家子就被清出去了。” 定国郡主心说,我哪知道你师父这些事啊!再说,我提凤公子,和你师父有啥关系? “郡主又拚命的提我夫婿,我不应,郡主还甩脸给我瞧。那是我夫婿,郡主一介外人,管到我们夫妻头上来,我师父都没说话了,你管哪么宽,我师父知道了,能不生气?” 黎浅浅轻笑,威压再加成一回,直把定国郡主压得上气不接下气。 在定国郡主看来,等于片面证实了,黎漱因为她拿黎浅浅和凤公子来说嘴,所以不高兴了。 “我,我,你,你,你师父,他。”定国郡主完全没想到,黎漱这个江湖人竟然会出这样的招数对付自己,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不知道,那施放威压的人是黎浅浅,黎漱压根没来。 定国郡主出师不利,她被黎浅浅的美貌搞得昏头,把重点全放在了挑拨人夫妻关系上,就算黎浅浅把话题引到她原本想说的事情上,也全然不管不顾了。 黎浅浅懒得听她说话,再加一成威压,直接把定国郡主主仆给全弄昏过去,然后命人把她们送回蔡府去。 她还好心的派人护送她们回去,嗯,还不忘帮定国郡主向蔡老夫人说明一下,定国郡主是因为觊觎她的夫婿,当面撩拨她们夫妻关系时,被她师父听见了,然后他老人家出手惩治定国郡主一番。 此外,她还让人去知会御史台的人,定国郡主一个出嫁女,四处招蜂引蝶本就引人不满,然而这回,御史台接到的消息是,定国郡主招来的蜂,引来的蝶,都是有特殊身份的。 如凤公子,黎漱徒弟的丈夫,凤家庄专门管消息网络的负责人,孟达生,武林盟主,这两人的身份特殊啊!定国郡主与夫婿关系不睦,她之前招惹的,几乎清一色是文人,细查后他们背后不是和朝中大臣有亲,就是和大儒有关。 细思恐极啊! 表面看起来,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不安份,红杏出墙四处招蜂引蝶,但细究后发现,这些人要真都被显亲王笼络住,那,显亲王在朝中的势力可就变大了,不再是只有小部份实权的宗室。 真要让他女儿得手,显亲王所掌握的势力范围,从文到江湖,他本人又握有兵权,虽然不多,但加上其他两方势力,朝中还有谁能与之匹敌? 显亲王究竟有没有想要造反?难说。 但若让他女儿继续这样四处招蜂引蝶下去,难保他不会在知道有这些势力唾手可得后,不会起心思。 赵国皇帝本就多疑,在接到御史台的这些弹劾之后,免不了要多思多想。 于是,显亲王就在完全不知发生什么事的情况下,被皇帝免除了他的官职,夺了他微薄的兵权后,被勒令在家反省。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休不掉离不了 黎浅浅吓唬完定国郡主之后,就回家了,后续自有刘二他们去盯,御史台的弹劾很快就送到皇帝面前,有了荣国公的前车之鉴,皇帝现在有如惊弓之鸟,宗室稍有异动都能触动他那多疑的情绪。 更何况显亲王可比荣国公强大啊! 因此显亲王的处置很快就下来了,对皇帝这样处置显亲王,宗室们其实是敢怒不敢言,大家觉得不过就一个外嫁女恣意妄为的荒唐行径,怎么就牵扯成显亲王怀有异心了呢? 然而心里虽这么认为,这些宗亲们却也没为显亲王父女说话,毕竟定国郡主的行为大大影响了皇室宗亲女眷们的名声。 她要是个大长公主或长公主,年纪、辈份摆在那里,她想找个什么样的小白脸做面首,只要不牵涉到势力利益,她想怎么做都行! 可是定国郡主不过才二十出头,且只是亲王女,夫妻两还没生儿育女,婆家长辈们都还在,她养面首就让人诟病,并使宗亲女眷的名声因此受影响。 若没有御史台的弹劾,大家根本不会去挖掘她那些面首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发现这些人背后隐藏的势力。 现在呢!不止是皇帝要怕,朝臣们也怕啊! 之前显亲王府是个多好的联姻对象,现在他的那些亲家就有多后悔与他家扯上关系,蔡家便是其中之一。 那日黎浅浅派人把昏迷中的定国郡主主仆送来蔡家后,就撒手不管了,可是蔡家人却不能不管,尤其是蔡老夫人,对她来说,定国郡主虽然水性杨花给自家孙子抹黑,但是,人家亲爹有权有势,孙子的差事还是这岳父给找的呢! 定国郡主离了蔡建业,兴许能嫁个更好的,更趁心如意的,但蔡建业离了定国郡主,那可就不一定能遇上更好的了! 别的不提,一旦和定国郡主和离,他那差事肯定保不住,这点不止蔡老夫人清楚,就是蔡大老爷他们兄弟也个个心知肚明,蔡建业知不知道呢?他当然也知道,可是他忍不住了,为了那么芝麻绿豆的小官位,叫他忍着头上一片大草原? 是个男人他就受不了。 要不是碍于显亲王,他肯定立马休了定国郡主,可惜,想法很豪气,但他做不到,就连和离,家里人全都不赞同。 他跑到蔡老夫人面前哭,“祖母,您老不知道啊!外头的人都嘲笑孙儿,是个吃软饭的,是个靠裙带关系的,明知那贱人养了多少男人在郡主府,孙子都只能忍气吞声啊!” “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孩子,咱得放长远来看,定国郡主是不象样,可你岳父可没有对不住你啊!”蔡老夫人边安抚孙子边想着要如何改变定国郡主的心意。 不想稍晚老天爷就帮了她大忙,锦衣坊的东家派人把在她铺子里昏迷不醒的定国郡主给送来了。 正好,就势让他们夫妻圆房。 老太太行动起来这效率很是惊人,再加上她有一群好儿孙,他们全都不想与显亲王断绝亲戚关系。 于是,大夫人、二夫人分别派人回娘家,找来有经验的嬷嬷,及靠得住的郎中,三夫人派人去郡主府问郡主最后一次行房是何时,又,她最后一次小日子是何时,其他几位夫人更是忙着派人药房抓药。 六夫人娘家有家国都知名的酒楼,她特意亲自归宁,把酒楼大厨的老师父请来。 定国郡主迷迷糊糊醒来,就被喂了药,郎中给她诊了脉,说她虽然底子好,可近年有些荒唐,想要生孩子,就得好好调养身体。 于是乎,定国郡主就开始了被强迫进补的痛苦日子,每日被灌下各式各样的汤汤水水,还有嬷嬷陪她散步健身,只不过她每天都得服药,以致神智有些不清不楚。 蔡建业那厢也同样在进行进补大业,他每天都得按时当差,对家里给他的汤汤水水虽不耐,但架不住老祖母的眼泪,只得吞了。 然后,他们夫妻就被赶鸭子上架,烤了! 大概是郎中给力,也或许是众夫人买的药材好,老厨师的手艺佳,能把各式各样汤汤水水做得可口,这功力可不是人人有的。 总之呢!因为事前调养得宜,金风玉露一相逢,定国郡主就有喜啦! 然后蔡家就迎来皇帝对显亲王的处置。 蔡老夫人差点晕过去,这,她才埋首专注孙子夫妻生子大业多久,亲家就从不怎么得宠但有实权的宗亲,变成完全不得宠,可能还永远没实权的宗室了? 这道晴天霹雳,劈得蔡家人头晕眼花,众人看向定国郡主的眼光十分复杂。 定国郡主有喜的事,对显亲王妃来讲,却是天大的好消息,这表示女儿终于能在婆家立稳脚跟,蔡家不会因为他家失势休了女儿啦!因为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他们蔡家的子嗣。 当初因为要确保定国郡主怀的是蔡家的种,而做的种种措施,现在反倒成了显亲王妃咬死蔡家,不许他们和离的主因了。 风水轮流转,这两家现在完全掉了个个,原本定国郡主自成亲那天起,就一直住在郡主府,就连新婚夜,都是和她的两个面首过的。 换句话说,蔡建业和她压根没圆房,直到蔡老夫人安排的第一晚。 黎浅浅派人把定国郡主送到蔡府后,她就再没出过蔡府,浑浑噩噩的直到成功怀孕,清醒过来的定国郡主自然不服管,吵着闹着要回郡主府,把蔡家人闹得头疼欲裂,不过蔡老夫人姜是老的辣啊! 吵任她吵,吵闹完了,饿了渴了得吃得喝啊! 这一吃一喝,坏啦!因为有孕在身,不能再给她下之前给她下的汤药,所以给下了软筋散。 显亲王妃上门探望有孕的女儿时,就看到一个瘫软无力的女儿,虽然气色红润,但软在床上是怎么回事啊? 蔡老夫人说了,“郡主有孕在身脾气略大,老身怕她激动伤了孩子,所以特地请了郎中帮忙,给开了药,您放心,只要郡主好生安胎为孩子着想,我们也不会拿她的生命开玩笑。” 显亲王妃怎么听不懂老夫人话里的威胁,她女儿要老实,她们就不拿她生命开玩笑,换言之,她要胡闹不把肚子里的孩子当回事,就别怪他们蔡家不拿她女儿的命当回事。 现在不是蔡家人巴着显亲王府了,而是显亲王府巴着蔡府的时候了!显亲王世子的岳父被显亲王连累,现在已没了兵符,只能老实待家中养老,舅兄们则被调离原本的卫所,就连心腹亲兵都不让带啊! 至于其他爷儿们,他们的岳家本就不如世子的岳父位高权重,但如今也被连累,官位最高的那位原官拜二品,是七爷的岳丈大人,今早被人弹劾吃空饷、纵容下属冒领军功,现在已经下了大狱,能不能出来还是个未知数。 他的儿孙们也纷纷中箭落马,最惨的那个是七夫人的亲弟弟,那家伙在老家欺男霸女杀人放火,甚至还杀了当地父母官,只为了那父母官接了被他强抢田地的小民的状纸。 原本显亲王没事的时候,这些事情都有人自动帮忙掩饰过去,可现在,御史台都控诉他,纵女勾搭各方势力,图谋不轨了,他们要是再护着,难保不会把自家给牵连进去,因此以前是怎么帮忙囫囵过去的,现在就如何努力翻出来用力踩下去。 墙倒众人推啊! 说的就是显亲王如今的处境了! 可能怪谁呢? 怪御史台想太多,脑子有坑,坑他? 还是该怪女儿水性杨花,见了俊男就迈不到脚,愣是要去勾搭一下? 你说你勾搭男的就勾搭嘛!勾不来,你跑去找人老婆挑衅什么啊?结果捅了马蜂窝,那个黎漱够邪门的了!荣国公瞧他不顺眼,想修理他,结果反被人修理,还失了帝宠。 定国郡主看上黎漱徒弟的丈夫,勾男人勾不来,去挑衅人老婆,欺负小的,来了老的,活该她被黎漱武力镇压。 显亲王妃回家后,找丈夫哭诉女儿的冤屈,却被向来好脾气的显亲王狠狠甩了一巴掌。“怪人家把女儿送去蔡家?她是蔡家妇,在外头出了事,不送她回婆家,难道送她回郡主府?” “我女儿是郡主,就算嫁人了,也不跟公婆同住,把她送回郡主府有什么不对?” “从头到尾都不对。”显亲王指着老婆的鼻子骂,“人家是故意把女儿送回蔡家的,你知道为什么吗?你女儿意图勾引人家丈夫,勾不动跑去找人老婆耀武扬威,人家把你女儿送回蔡家,是要求做为婆家的蔡家好好的管教你女儿。” 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在吗?显亲王妃做了宗亲王妃几十年,哪晓得这些弯弯绕绕,想明白了人家把女儿送回蔡家是何意后,显亲王妃抽出帕子掩面轻泣。 一边的显亲王听着妻子的嘤嘤低泣,极其不耐啊!骂完了老婆,他忍不住在心里骂蔡家,怨怪他家小人,圈住他女儿令他夫妻圆房,可他们夫妻不圆房,他家现在遭难,蔡家大可直接把定国郡主扔出来,外人要知道他们夫妻成亲两年多不曾圆房,只会说他家的不是。 圆房了,才是正式夫妻!他家女儿的名字才正式上了人蔡家的祖谱。 其实吧,显亲王自己也不懂这个,还是他一个新进门的小妾齐氏跟他说的。 这个小妾年纪轻轻才二十出头,犹如清新的山茶花,是显亲王在被皇帝收拾之前,陪太子上山进香时遇见的,齐氏孤身一人带着一双弟妹,在大佛寺后山的一处庄子过活。 据她说,她爹生前最疼她们姐弟三人,因此嫡母很讨厌他们,她爹一过世就把她们姐弟三人扔出府,原本嫡母是想卖了他们的,可是他们姐弟三个都是上了祖谱的,嫡母想卖掉他们,族长及族老们不会放过她。 庄子是她爹过世前,寄放在族长那里的,她们姐弟被嫡母赶出去后,族长帮她立了女户,然后才把庄子还给她,否则未成亲的儿女名下不得有财产,她要是没被赶出来,嫡母有权处置她名下的财产。 她另立女户后,嫡母就管不着了。 显亲王便是听了齐姨娘的事,反思自己是怎么养女儿的,不由一悚,人家的女儿小小年纪在失去父亲这棵大树庇护之后,能自己一个人扛起养育弟妹的大任,可他女儿呢? 定国郡主自小生得漂亮嘴巴又甜,做父母的偏疼她,无可厚非,结果呢?想到女儿惹出来的事,他纵使毫无野心,也被渲染成野心勃勃的家伙了!否则怎么会对女儿公然养面首,挑衅勾搭不来的男子的妻子无动于衷呢? 更何况,他确实有野望存在。 只不过跟女儿没有一丁点关系。 显亲王甩了妻子一巴掌后,颓然的倒在椅子里,世子夫妻及几位爷夫妇,都悄悄的伫立在门外,他们小声的议论著,定国郡主真是好命啊!这个始作俑者害得亲爹失了兵权,亲兄弟们没了前途,所有人都被圈禁着。 就她,因为已经嫁作蔡家妇,不用像他们一样,处处被人盯着。 他们不晓得,现在的定国郡主,日子可比他们想象得要艰难多了。 婉儿、姗儿跟着定国郡主出门侍候的,那天,被送回蔡家后,就被蔡老夫人下令灌了哑药,打断手脚送去她名下,位于山里的庄子,她们自小侍候郡主,日子过得比人家一般富户千金还要精细。 细皮嫩肉的副小姐们,一朝跌落云端,等着她们的,是比炼狱还要痛苦的生活。 死,对她们来说,反倒是种解脱。 可蔡老夫人深恨这些亲王府出来的副小姐们,不好好规劝郡主,做个安份守己的良家妇女,整天在外头招蜂引蝶,定国郡主肚里怀着她的曾孙,她不好动她,难道对付几个丫鬟、仆妇还不成了? 可以说定国郡主清醒后有多作,婉儿她们在山里的日子就有多难。 婉儿她们伤好之后,想逃,都不行,因为蔡府早就为她们,在郡主府报了死讯,一个侍候不力,致使郡主在外头昏迷不醒,就足以让她们死个几回了,她们的家人没看到尸体,也不敢闹,做错事落得死无全尸的,他们在亲王府见得还不够多吗? 郡主在蔡家安胎,蔡建业哪里容面首们继续在郡主府享福,面首们的待遇一落千丈纷纷求去,长史报到蔡建业那里去,蔡建业把气全出在这些人身上,带了人要打杀他们,这些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上报求去的,家里都有底子的,真正没底气旳那些早跑了。 蔡建业带的家丁护卫根本就不是那些人的对手,蔡府的人三两下就被收拾干净,蔡建业更是在混乱中被打断手脚。 蔡老夫人看到孙子的惨状,气不打一处来啊!可是能怎样?是孙子自己找上门去的,蔡家的家丁护卫都打不过人家,想找人说理,找谁去?人打完全跑了,问自家家丁护卫,根本说不清是谁下的手。 蔡大老爷只得劝老娘算了,自认倒霉吧!把蔡建业放到定国郡主房里养伤,正好让小两口培养感情,日后,他们还得一起养孩子呢! 离,离不掉,休,休不了,只能凑合着过日子了呗!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真这么邪门 定国郡主怀了孩子,在婆家安胎,还由两层婆婆亲自照料的事,很快就在国都传开来。 赵国几位公主、郡主在靖国长公主府后花园里闲聊,不免说到了这件事。 靖国长公主是皇帝的幼妹,她就比荣国公大那么一两岁,靖国长公主下降后,育有三子一女,公婆慈爱,夫妻恩爱,儿女聪明伶俐,算得上是赵国皇室中难得一路顺遂的人。 虽从小就没荣国公那么得宠,也不像荣国公那样有贤太妃这么个好娘帮着操持,但她自个儿聪明,她又是女孩子,只要没做出格的事,朝中就不会有人盯着她。 长到该出嫁时,她选择的对象就很令皇帝放心,因为她挑的对象虽才华出众,可考运不佳,连考两回才考上进士。 靖国长公主是在他第一次考进士未过时下降的,后来他考上进士,靖国长公主什么都没做,在他外放时,还跟了去,这让皇帝觉得这个妹妹懂事。 妹婿在外任知县三年,就把人拔擢回国都当京官。 靖国长公主的三个儿子在国都的青年才俊中毫不逊色,女儿永平郡主更是国都贵女中的佼佼者。 定国郡主与她们几位气场不合,因此她出事,几位公主、郡主全都聚在靖国长公主府里聊她的事,永平郡主刚及笄,本来靖长公主不想让她掺和进来,不过宁国长公主却说她不小了,不该把她保护得太好,免得把人养成像定国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样。 永平郡主对定国郡主印象不好,都同为郡主,但定国在她面前,总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彷佛她爹是显亲王,定国就比她高贵似的。 明明她娘也是皇帝的姐妹啊!凭什么显亲王的女儿就比她这长公主之女高贵? 定国出阁之后不安份,也是靖国等人不愿让小辈与她往来的主因。 显亲王夫妻管不住自己女儿,她们可不想自家女儿被她带坏。 “我早就说过了,那丫头迟早会惹出大麻烦来的。”宁国长公主叹道。 宁国长公主和靖国长公主是同母姐妹,只不过宁国长公主比幼妹年长十二岁,她快及笄时,靖国长公主才出生,等宁国长公主出降,靖国长公主还在丫丫学语。 宁国长公主与皇帝年纪相仿,算是看着皇帝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人,对皇帝的了解不可谓不深。 “姐姐,你说这黎漱是不是有点邪门啊?”靖国长公主挽着姐姐宁国长公主的手臂道。 “你管他邪不邪门,只要不去招惹他,纵使他邪门,那又如何?”宁国长公主拍拍幼妹的手,宁国长公主没有女儿,只有儿子,不过儿媳妇连生数女,就是没有孙子,这点让她很头疼。 一旁坐着的宜宁郡主道,“定国没招惹他吧?” “谁说她没招惹他?她去勾搭人家徒弟的丈夫,我记得他这徒弟好像才成亲没多久。”坐在宜宁郡主身边的宜宣郡主掩袖轻笑。 宜宁郡主和宜宣郡主都是皇帝兄长的女儿,她们两得叫靖国和宁国两位长公主姑姑,她们的父亲早已过世,爵位由兄长继承,宜宁郡主的亲娘还在,不过自小就偏疼她兄长,可惜嫡长子在宜宁郡主的父王永亲王之前过世,次子是庶出,爵位由不得宠的嫡三子继承。 这位永亲王和宜宁郡主都不得宠,从小互相扶持着长大的,老永亲王妃偏疼长子,长子死后,她就很积极的想要让长孙继承永亲王爵位,不过皇帝没理会她,永亲王承爵后,对这位亲娘只剩面子情。 老永亲王妃一气之下,带着长媳和长孙母子两住到别院去,扬言除非永亲王把爵位让给他大哥的长子,否则她就长住别院一辈子不回来了。 老永亲王妃很强硬,说到做到,连永亲王和宜宁郡主的婚事也都撂开手不管,不过她不管,宫里太后、太妃及皇后乐得插手管一回。 这可是与永亲王兄妹交好的好机会!亲娘不管,她们这些婶子、嫂子负责管,而且有太后领头操持婚礼,这等级可是拔高了好几层啊! 老永亲王妃大概怎么想都想不到,她来这么一手,不止让长媳和长孙失去了与家中真正掌权的叔父交好的机会,还间接让他们母子失了太后等人的心。 也就因为如此,宜宁郡主与靖国、宁国长公主两的交情甚笃。 宜宣郡主的父亲成亲王也是早早就过世了,她亲娘死得更早,现在的成亲王是她的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但老成亲王妃却是继室,她膝下育有一子二女,她非常有心栽培儿子,想要取代现任成亲王,可惜她的嫡亲儿子没那个心思。 他全心沉迷于丹青之中,偏偏又没那个才华,被老成亲王妃嫌他玩物丧志,但成亲王很支持幼弟,他沉迷丹青,才不会来跟自己争爵位。 老成亲王妃恨毒了他,还曾在成亲王的吃食里下毒,被成亲王妃发现,老成亲王妃就在她生产时动手脚,幸好是靖国长公主和宁国长公主及时发现,破了老成亲王妃的计谋,保住了成亲王妃母子。 宜宣郡主便和宜宁郡主一样,与靖国长公主姐妹交好。 这次小聚,还有长公主的叔王们的女儿、孙女,她们有的封县主,有封县君的,级别最高的,就是靖国姐妹两。 永平郡主好奇的问姐妹们,“听说黎漱生的很俊美,他徒弟的丈夫凤公子也是俊美绝伦,不知是不是真的?” “凤公子要不俊,定国又怎看得上他?” “我听说,黎大教主的徒弟也是个美人儿呢!” “那是,听说他那徒弟的亲爹在南楚可是位侯爷呢!” “咦?那也不比定国的出身低多少啊!” “人家亲爹那爵位,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跟显亲王那可没法比。” 几位县主们小声讨论著,定国郡主的事,大家都有耳闻,未出阁的,家长们不让听,可小姑娘们出门逛街,总会听到有人议论,毕竟定国的行为太过出格,不止朝臣们议论纷纷,就是市井小民也说得起劲儿。 再说了,她都敢做了,又怎怕人讲?怕人说就不要做啊! 还有人说,定国郡主的封号太大了,瞧瞧,赵国只有长公主的封号是靖国和宁国,她一个亲王女,封定国,着实不太合理。 这也间接坐实了显亲王有异心。 这要是让显亲王知道,肯定要大呼冤枉,因为他闺女儿的郡主封号又不是他定的,这是宗室的长辈们给定的啊!他要早知道,人家会拿他闺女封号做文章,肯定不要定国郡主的这个封号的。 之前没出事之前,大家对宗室那些老头子们,对定国郡主的厚待是睁只眼闭只眼,可现在不免要拿出来和其他几位郡主相比。 靖国长公主的女儿永平郡主只有封号,没有封地及其他优惠,成亲王之姐宜宣郡主、永亲王之妹宜宁郡主都是只有封号,没有封地,月俸是有,但与定国郡主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一样都是亲王女,为何她们两位和定国的待遇相差那么多? 就有人说了,她二位亲爹都已过世,现在这两位亲王是她们的兄弟,待遇自然就和亲王还是自己亲爹的定国不同嘛! 但人家这两位郡主成亲之后,可都是循规蹈矩老老实实的为人妻母,凭什么定国就不安份呢?难道是因为有亲爹撑腰的关系? 等于间接坐实定国之所以四处招蜂引蝶,就是在为其父笼络人心。 “你们说,这位黎大教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听说,他年轻时曾救过威远侯,出钱出力什么回报都没要呢!” 妥妥的就是个好人啊!为什么荣国公要对付他呢?不是说荣国公和威远侯是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吗?有人是这样对待至交好友的救命恩人的? 荣国公到底和威远侯是不是发小啊? 几位县主、县君们讨论到最后,完全没个结论,最后撺掇着永平郡主找她娘她们问个明白。 靖国长公主笑着摇头道,“这我哪晓得啊!按说他们关系确实很好,只是人嘛!难免有亲戚,你们不也看到了,这段日子威远侯忙着安置他岳母和大小舅子们,其实也就那天与黎漱去赴了荣国公的宴席,后来,黎漱回请,他去了,之后没看到他。” 说他和荣国公关系不好嘛!荣国公被皇帝派人申斥,他去了荣国公府看望,荣国公府闭门谢客,他没进去。 之后大概是忙吧!也就没再听说他去看荣国公了。 其实大家见识过威远侯岳家的言行后,也都有所了解,为何他最近很忙了。 想想看,他岳父才过世多久,在南楚,父亲过世,儿子们要守孝三年,为官者丁忧至少要二十七个月,结果他的大小舅子们就跟着他来了赵国,想要他帮忙给他们安排个官做做。 这事是好安排的吗? 在南楚要丁忧,难道在赵国,就不必了?怎么可能,而且听说他的大小舅子们还很挑,不是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差事,他们还不干。 把他们赵国的官职当什么啦?威远侯是有理跟这些蛮不讲理的秀才说不清,这些人蛮起来,比威远侯这武将出身的人还不讲理。 其实这种时候,荣国公帮着安排,轻松利索的很,偏偏荣国公不知那根筋不对,不肯帮忙就算了,还落井下石,叫人看了不思不得其解,他和威远侯到底是不是至交好友啊? “谁晓得荣国公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宁国长公主冷哼,对这位幼弟,她算是服了,一辈子安享荣华富贵,临老才骤失恩宠,还是自己作死换来的,除他也没谁有这本事了。 “你们说,定国有喜,咱们要不要上蔡府探望一下啊?” “明儿去吧?我让人递名帖去。” “嗯,明儿去。” “我回家说一声,看我娘她们去不去。” “你那几位庶母她们肯定去的,你小心啊!明儿跟去的时候,可别往人多的地方凑,省得她们又算计你。”永平郡主对身边一个个头娇小的姑娘说。 此女是皇帝叔父丰亲王的孙女,虽是嫡出,但亲娘世子妃生她时过世,丰亲王妃心疼孙女出生就没了亲娘,特为她请封县君,皇帝知道后,封她为宜海郡主。 为此,侧妃、庶妃及其孙女们嫉恨不已,丰亲王在朝中无足轻重,丰亲王妃因此才为孙女请封县君,不想皇帝竟慷慨的大手一挥封她做了郡主,还有封号?虽及不上定国,但这待遇也没谁了。 她们这厢商议着要去探望定国郡主,定国郡主这里却在和她娘说悄悄话。 定国郡主以前的丫鬟、仆妇全被蔡老夫人拔掉了,现在她身边侍候的,全是蔡老夫人亲自拨过来的人,显亲王妃想塞人进来,都会被蔡老夫人给怼回去。 把显亲王妃气得半死,可谁让如今蔡家情势比她家强呢! 她把丈夫说的那些话,一一跟女儿说了,定国郡主听了之后虽也气恼不已,但人家做的没错,她就算喊冤,又有谁理她?更何况她现在连屋子都出不去,更别说出蔡府了! 不过这不妨碍她和显亲王妃合谋,设计黎浅浅,好给她添堵。 母女两在屋里说得火热,屋角两个鸽卫扮的嬷嬷面面相觑,交换的那一眼颇为无奈,这母女两都什么脑子啊?不想想办法从屋里脱困,还想着给她家教主添堵? 定国郡主这样的人都勾不动凤公子了,她们母女手里的下人,勾得动他? 想给教主添堵?呵呵,看她们教主怎么回报她了。 因为母女两要说悄悄话,所以蔡建业让人把他抬去书房。 才到书房门口,就听下人禀报说,靖国长公主她们来探望定国郡主了。 蔡建业也是要脸的啊!闻言连忙喊着,“快,快进书房去,免得冲撞了长公主。” 下人们自是卖力得很,可是他们难得有机会遇上长公主啊!就想着赶紧把主子抬进书房,他们好能自在的偷瞧长公主她们。 谁知越着急这软榻就越不听使唤,靖国长公主她们来得快,远远的就瞧见游廊下几个人抬着张软榻,急吼吼的要进门,可好像因为太急了,软榻不听话,砰地一声,上头躺着的人就这样咕咚咕咚的滚了下来,而且这一滚,还滚出游廊,直到长公主几位脚前才停下来。 蔡建业真是恨不得当场死了算了! 靖国长公主到底年纪较轻,哪遇过这样的事,看都看傻了,更别说她身后的女儿永平郡主等贵女们了。 最后还是宁国长公主经得事多,首先回过神来,立刻指挥众人把蔡建业扶回软榻,将人送进书房去。 显亲王妃站在正房门口,看着这尴尬的场面,脸上臊红,等女婿被抬走之后,她才扶着丫鬟的走,缓缓迎了出来。 双方见礼之后,都极有默契的装着刚刚那事没发生过,显亲王妃领着宁国长公主等人进屋去,等众女与定国见礼后,她才找了借口出来,“去,回头把刚刚抬姑爷的那几个杖毙,办事不力致使主子在外人面前丢脸,想来亲家也气恼不已吧!” 蔡老夫人知道的时候,那几个小厮已被杖毙,蔡老夫人气得头晕,对显亲王妃在自家大剌剌的做主打杀下人很是不平,却无计可施,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而且丢脸丢大了的是她的孙子啊! 黎浅浅接到鸽卫传来的消息,得知显亲王妃母女想要给自己添堵,不由笑着摇头。 “她们母女两还真闲啊!” “可不是闲得吗?显亲王妃如今被夺了管家权,啥事都不许她管,她只能到定国郡主那儿找存在感,定国郡主更惨,连出房门都不行。”春寿嘻嘻笑,定国郡主不好过,她们就开心啦!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邪门的可不止他一个 黎浅浅对定国郡主的事情是听过就算了,不过黎漱他们可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们,而蔡家这厢,既欣喜贵人们上门探视定国郡主,一方面又恼怒蔡建业在贵人面前丢脸。 显亲王妃则对上门来的这几位戒慎得很,别的不说,靖国、宁国两位长公主都是女儿的姑姑,早就看女儿不顺眼,女儿现在有孕在身可受不得气啊! 要是没有女婿闹那一出,她还有机会把人堵回去,现在嘛!呵呵,所以她臭着张脸把人请进门。 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宁国长公主她们并未对定国郡主说些不好听的话,只是叮咛她孕妇该注意的事,又提醒显亲王妃,她闺女儿现在有孕,可去皇家的内府申请孕期中照看的嬷嬷了? 显亲王妃显然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宁国长公主暗暗翻了个白眼,心说也是,儿媳妇在显亲王妃心里,那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纵使怀的是她亲孙子,她也不会格外去关照儿媳,怪不得她不知道去内府请懂行的嬷嬷了。 “怀胎十月很快就到瓜熟蒂落的时候,你要是到她快生了才去找奶娘、产婆,那可就迟了,最好现在就开始找,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万一有地方照看不到,可就把你女儿和外孙给委屈了。” 显亲王妃听宁国长公主这一席话,总算反应过来,人家是真心来探望她闺女,不是来看笑话或幸灾乐祸的。 定国郡主则与她娘持不同的看法,她觉得这两个姑姑就是来看自己笑话的,还有她们带来的那几个死丫头,以为她现在被拘在家里安胎,她们就可以来看自己笑话了?哼哼!门都没有。 可是就算她想给永平郡主她们点颜色瞧瞧,也不敢在两位姑姑面前撒泼,她们可与她爹是兄妹,现在的她们在皇帝叔父面前,绝对比她爹有面子。 而且她的人手已经被清除掉了,蔡府里侍候她的,是蔡老夫人派来的,她娘想送一两个人进来给她用都塞不进来。 不过方才宁国长公主的建议,正好给显亲王名正言顺送人进府的理由,内府指派来的,是侍候过宫里娘娘的嬷嬷,相信就连蔡老夫人都挑不出毛病来。 只是这样的来历,也注定她们不会听自己的话行事,定国郡主叹气,不过随即又有精神起来,因为宫里来的嬷嬷身边得有人侍候,侍候她们的丫鬟就能由她娘指派过来,换句话说,她也就有人能使唤了。 宁国长公主大概没想到,她的这个建议,竟然让显亲王妃想到法子安插人到女儿身边。 永平郡主几个都还没出嫁,且在定国郡主出阁前,关系都不怎么好,因此来探望她,也没什么话说,靖国长公主全程无语,由宁国长公主掌控全场,说完了提点的话,又说了些场面话,就起身走人了。 至于蔡建业闹的那场,大家都很有默契的当没那回事。 送走宁国长公主她们之后,定国郡主也累了,完全没兴致再和她娘设计算计黎浅浅的计谋。 显亲王妃见状只得起身归家,她还得回去找人商量,要给女儿请几个内府的嬷嬷。 蔡老夫人这里知道宁国长公主她们走了,暗松口气的同时,也有些不悦,因为从头到尾,宁国长公主她们都不曾提出拜见自己的要求,显亲王妃更是来也不曾来见自己,走也不曾来跟自己打个招呼。 蔡老夫人想着,回头就派人去显亲王妃娘家,跟她的姐妹告状。 显亲王妃不知道她这位姨母要给自己找麻烦,回府后就派人去内府走一趟。 而显亲王跟他那位新宠齐姨娘悠哉得很,既然被皇帝给罚了,他索性就放下那些事情,陪着齐姨娘在府中四处玩乐。 人间处处是美景,缺的是一双发现美景的眼睛,显亲王陪着齐姨娘在府里四处逛,深觉齐姨娘就是他一直欠缺的,那双能发现美景的眼。 两人打得火热,齐姨娘年轻健康,自然很快就传出了好消息。 显亲王妃前脚打发人去内府,后脚显亲王的亲信也往内府去,两拨人的目的一致,亲信回府跟显亲王那么一说,显亲王还颇为高兴,觉得这个老婆总算是大度了一回啊!竟然在他还没派人去内府请嬷嬷时,就先派人去请了,可见她也对齐姨娘的孩子很期待! 他却忘了,得知齐姨娘有喜后,他还没跟老婆说,就先派人去内府了,那妻子又是从那儿知道齐姨娘怀孕的事? 他没想到,齐姨娘却想到了,头一个就先怀疑起自己身边侍候的丫鬟和仆妇,一一询问后,确定消息并未走漏,那,显亲王妃又为何派人去内府请嬷嬷呢? 一问才晓得,人显亲王妃是为女儿请嬷嬷才派人去的,显亲王自作多情了! 很尴尬啊! 显亲王拍着胸口跟齐姨娘说,“幸好还没去跟她道谢,不然乐子可闹大了。” 齐姨娘温婉一笑,什么都没说,只是端了杯茶给显亲王,等显亲王走了,才把心腹丫鬟喊过来,“派人回齐家去,跟姑祖母说,我在这里一切安好。” 心腹丫鬟叹气,“您不跟姑老太太说……” “说什么?要不是姑祖母安排,我能避开老祖宗安排的婚事吗?” “可是您……”这也太委屈了!才花季妙龄的少女,就得跟个已垂垂老矣的老头子,就是他贵为亲王那又怎样?要知道之前追着她家小姐不放的,可是位皇子呢! 只是她家小姐对这位皇子不喜,更对老祖宗安排她嫁给另一位皇子不满,幸好在婚事定下前,长房的语菲小姐回来了。 这一位嫁到南楚守寡多年的语菲小姐,手段可非同小可,之前全族看好的月朔小姐自信满满,夸口说自己去了之后,定能很快从语菲小姐手里,把南楚的产业全接过来,结果呢? 呵呵,月朔小姐不但没把产业接过来,还把南楚的产业给败光了!连带着她亲娘的嫁妆也赔得七七八八,最后她没如愿嫁给黎漱,反被颢王世子给强娶回家。 这几乎成了众所周知的大笑话,族中不少人家在笑话齐月朔的同时,还引此为戒,警告自家的女儿、孙女们,千万别跟齐月朔学啊! 齐姨娘是二房庶子的庶孙女,名叫齐月娘,她姨娘在世时,甚得父亲欢心,特别护着在嫡妻的手下生下了一子二女,齐月娘生得花容月貌,与齐月朔相比是毫不逊色,只是她没有齐月朔的出身好。 齐月朔是齐氏家主最小儿子的女儿,鲜少有人知道,这个儿子的真实身份,外界和大部份的族人只知,齐月朔的父亲最得家主欢心,齐月朔生得好,亲娘手里又有钱,自小就族中就是人人称羡的存在。 齐月娘姐弟三人虽得父亲疼宠,却不得嫡母欢心,且其父不过是庶子,在家中本就不得宠,娶的妻子不合心意面和心不合。 只是齐月娘的姨娘与其父倒是情投意合的恩爱夫妻,她姨娘家才是真正的家道中落,原本大家闺秀的她,为了筹钱给她娘治病自卖己身,尚幸遇到齐月娘的父亲,她虽委身作妾,但在教导孩子上头,却极为用心,比正室教嫡子女还细致。 这也是齐月娘能被二皇子赵言,亦即瑄王看中,想娶其妻的主因。 只可惜她知亲娘娘家何以家道中落,所以不想涉足皇子间的争权夺位中,更不想把家人牵扯进去。 可她没想到,嫡母带她出门赴宴,竟是想把她推给七皇子诚王赵泽,原来她此前有次随嫡母及其娘家人出门上香时,被七皇子诚王给看上了,诚王只知齐月娘嫡母娘家人,因此以为是那家的姑娘。 为了抱得美人归,诚王许诺嫡母娘家人许多好处,直到要纳进门了,嫡母娘家人才知道,诚王要纳的人根本不是他们家的姑娘,而是姑太太家的庶女。 嫡母知道后,怕庶女去跟瑄王告状,便抢先跟家主说了,于是乎家主同意这门亲事,可齐月娘不愿意。 嫡母为了娘家的好处,怎么可能放过齐月娘,幸好齐语菲回来了。 齐月娘找她求助,齐语菲便为她安排,让她住到山上去,结果显亲王就成了她的良人。 齐月娘如今有喜,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齐语菲,在她心里,只有齐语菲是可靠的。 齐语菲对这个侄孙女不过顺手所为,现在见她派来的人,不禁有些感慨,成了显亲王心尖上的人之后,连她身边的丫鬟也都鸡犬升天了啊! 瞧瞧这丫鬟身上穿戴的,可全是内造的呢!“回去之后,别再穿戴这些内造的东西了,知道的说你们不懂事不知者无罪,不晓得的可就能说你们姨娘托大,竟敢把内造的东西赏给丫鬟用。” 内造的东西不是不能给侍候的宫女、太监使用,但,人家主子的身份高啊!全是宫里的娘娘,可她家姨娘是何身份?显亲王的良妾,连侧妃、庶妃都不是呢!她的丫鬟怎穿戴得起内造的东西? 要知道有些王府里,不得宠的侧妃、庶妃手头上内造的衣服和首饰都没半件呢!她家齐姨娘倒好,东西多到都能赏给丫鬟穿用了? 这岂不是成了显亲王野心勃勃的证据了? 心腹丫鬟几乎给跪了! 她一个丫鬟哪晓得这些啊!怎么她家姨娘赏给她的东西,她穿戴出来给主子挣脸,却成了给主子抹黑的证据啦? 心腹丫鬟虽不懂,但胜在她听话老实,见过齐语菲之后,她就回了三房,找了她老子娘,把那身衣服和首饰全换下来,用包袱皮包了,打算带回去。 “唉!我说她姑啊!你跟着姑奶奶进了王府,难得回来一趟,这,你这身,可都是好东西啊!不如就留家里,好给你侄女儿、侄媳妇们穿戴吧?” 心腹丫鬟才被齐语菲说了,见嫂子涎着脸讨要,不禁沉下脸,“是好东西没错,可这些东西,连我都穿戴不得,我侄女儿、侄媳妇更不用说了,你啊!就别妄想了,这身衣服和首饰回头都得还给姑奶奶的。” “怎么回事啊?” 心腹丫鬟的亲娘素知女儿秉性,但凡她或她嫂子开口,她就没有不应的,谁知今儿竟然撞了铁板。 “您知道我刚刚去见谁吧?” “知道,知道。”齐语菲在齐家可以说是个传奇的人物,女儿回来就径直去见她,“是姑奶奶让你去找她的?” 心腹丫鬟点点头,她娘又道,“是她提点你的?”女儿去见过齐语菲,然后回来就换下身上的穿戴,可见女儿那身穿戴有问题。 “既然姑太太说了,那……” 心腹丫鬟无语,她娘把这辈份都搅混了,其实也不能怪她娘,齐家孩子众多,齐语菲是长房老太爷的女儿,她家小姐是三房老太爷的曾孙女,从小姐这边喊齐语菲得喊姑祖母,她们下人得称呼她姑老太太的。 也得亏这位姑老太太不介意,要是换别个讲究辈份的,肯定要大作文章。 “你和姑太太屋里的人熟不,要是有机会,就帮帮娘,和你姐及嫂子吧!”家主看起来虽年轻,可实际上她的的真实年龄是瞒不了人的,没看她儿子都老态龙钟了,她还能年轻到那儿去? 等她一死,家主的位置自然是长房的人接,大老太爷年事已高,自年轻就不是个管事的,难道年老了接任家主,他便扛得起?别逗了,长房的大爷们也都是甩手掌柜,偌大的家业交到他们手里,那只有亏的份。 更何况,之前才受到重创,如今的齐氏得好好休养生息,看来看去,也就齐语菲这个曾在南楚,掌理齐氏在南楚所有产业的姑老太太扛得起齐氏这个重担。 所以她们现在不巴结讨好这位姑老太太,难道等她接掌家主才来巴结? 心腹丫鬟听了她娘这番分析,心里其实也有不小的触动,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在显亲王妃的紧密监视下,顺利产下健康的孩子。 倘若是个儿子就好了!不过就算是女儿也不打紧,重要的是小姐有子嗣傍身,下半辈子有靠,她们这些侍候的人能有盼头,那才是最要紧的。 “我听说,那个定国郡主害得她爹倒了大楣,现在如何了?” “还能怎样啊?如今她婆家的人管她管得可严了,亲王妃三天两头的去蔡府看她,就是希望蔡府的人能对她宽容些,别再管她管得那么严,可是,人蔡府还不是照样管得严严实实的。” 心腹丫鬟的娘听了不由咋舌,这要是一般老百姓,被人抓到红杏出墙,那就只有浸猪笼的份啊!哪能像这郡主娘娘这样,婆家还得照样供着她? “我听人说,那个黎大教主可邪门了,但凡招惹他的,都没好日子过。” “邪门的可不止他一个,定国郡主招惹的是他徒弟,虽然蔡府和王妃都说,是黎大教主出手教训郡主娘娘的,可我听王府的下人们说,那天黎大教主根本就没去锦衣坊,从头到尾那屋里,就只有黎教主主仆和郡主及侍候她的下人。” 心腹丫鬟的娘想了想,脑子愣是没绕过来,一脸不解的看着女儿,她女儿嗤笑一声道,“我们猜啊!从头到尾教训郡主娘娘的,就是黎教主一个人,您想想看,那么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是怎么把郡主娘娘主仆给弄昏的?邪门吧?”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黎教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定国郡主在锦衣坊里头,想去找人家凤公子的娇妻挑衅,结果反被教训了一顿,连主子带丫鬟全给弄昏了送回蔡家了事。 当时,锦衣坊里可是有不少客人,夫人太太姑娘们也许对定国郡主怎么被收拾的不感兴趣,但是,她们的夫婿、父兄及子侄们肯定有兴趣。 起初大家是猜,应该是黎大教主出的手,可是呢!从头到尾就没看到黎大教主大驾光临啊?那是凤公子怒发冲冠为娇妻?也不对,那个时候有人看到凤公子与孟盟主及几个江湖同道,在福满园里谈事情呢! 那么究竟是谁? 大家猜来猜去,最后才有人猜是黎浅浅亲自出手收拾定国郡主的。 可是,黎浅浅不就是个大草包吗?她有能耐收拾定国郡主主仆?还是她身边的丫鬟们武力值强悍,她凭借着丫鬟们的力量,收拾了定国郡主主仆的呢? 外头议论纷纷,不过黎浅浅他们全然不在乎,他们的心思全放在荣国公府及齐家主书房下的地下通道上。 地下广场连接的通道已经被清理出来,虽然通到了宫里,可是他们目前清理出来的地下广场相通的通道,却没有一条通道能通往皇宫的上方。 似乎这两座地下广场就只是通到皇宫底下,然后通过广场上方的通气孔,能清楚听见上方往来的人交谈,如此而已。 除此之外,他们连藏宝图的入口也没找到,不知是不在此地,还是他们没找到。 因为这事,黎漱有点焦燥,凤老庄主也陪着他们去了地下广场,他把凤公子和黎浅浅叫上,陪他分别去两座广场走了一圈,回来的路上,他若有所思道,“我觉得这两座广场之间肯定有通道在,只是不晓得在那里。” 黎浅浅也是这么想的,事实上她觉得地下广场之间有互相往来的通道之外,说不定还另有别座地下广场存在,但她没有证据证实自己的想法,只能说是自己的直觉吧! 然而出动这么多人次也只清查了广场相连的通道而已,想想都觉得似乎很不划算啊! 跟着凤老庄主回到荣国公府书房下的地下广场,黎漱在广场边上的密室安顿下来,事实上鸽卫他们也都各自寻了密室住下来,叶妈妈带着春江她们也都挪到此地来,闲时就煲汤给大家补身子。 虽说在地底下,不过广场很大,通风照明都很好,有时大家闲着就在此地练功对招,凤老庄主和黎漱两个兴致一来就指点他们一二,别说,大家的武力值还因此提升不少。 同时也终于见识到了,黎浅浅的武力值,凤家庄的人都以为他们家凤公子天赋异禀,自小就是个武学天才,这可是老庄主兄弟公认的,但见识到黎浅浅的武力值之后,大家忍不住要叹一声,像黎教主这样的好苗子,也就莫怪人黎大教主要收她为徒了! 说不定根本就不是因为她是黎大教主表姐的娃,而是因为她是习武的天才啊! 不过这也算是有点家学渊源了吧?长孙氏是黎漱的表姐,两人的母亲是姐妹,黎漱的祖上是瑞瑶教创教教主黎定平,黎浅浅的祖上是黎定平的庶弟,说起来都有亲戚关系呢! 照这样说起来,黎浅浅小小年纪被黎漱相中收为徒,也就不足为奇了。 要知道,他们公子自意外后,武力值提升得很快,黎教主竟然能跟他比成平手,虽然大家忍不住暗搓搓猜测,凤公子面对娇妻忍不住放水了,可是就算他真的放水,他们也没看出来啊! 只觉得这小两口你来我往的对招,速度飞快啊!快得他们眼睛都要跟不上了,要知道他们平日关注的都是武林名家,那些人武学程度可不低,他们眼睛要不快,跟不上他们与人过招的速度,这下笔记载他们事迹时,就会有所误差。 因此数字公子们的眼力都很强的,没想到会在自家公子夫妻对招时,险些掉链子。 至于瑞瑶教的三卫,他们早就听说过,自家教主的武力值杠杠的,只不过从来没机会见识到啊!只有几个特别好运的,一大早有消息要回报给刘二,被刘二带去见教主,才有幸见识到和凤公子过招的教主。 其他人只能听他们说,这回有幸见识,大伙儿无不欣喜若狂,不过于此同时,三卫也都谨记,关于教主的武力值高低,出去可不能说,大教主说了,他们家教主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万一被人知道她武功高强,就天天上门求比试,那不把她累坏了才怪。 别说这不可能,这世上就有这种人,专好找知名的武林人士比试,输了,他们没有任何损失,但要是赢了呢?他们可就出大名啦! 以前孟达生为何那么低调出行,就是怕人找上门,天天找你比试,那些人找人比试时,可是不管你有空没空,有事没事,但凡你推拖,他们就有话说了,放话说你胆小怕事不敢同他们比试,那还是好的。 就怕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跟他们比,他们说你懦弱胆小怕事,你说在吃饭,他们说就比试下而已,回去再吃不迟,但是他们为了和人比试,是都吃饱才来的,而你根本不知有人要找你比试,可能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能歇一下吃顿饱饭。 结果因为他们找上门求比试,饭吃不成了,饿着肚子和人打架,还不能下死手把人打狠了,否则人家该说你没气度。 孟达生以前低调出行,就是被这种人给吓怕了,现在嘛!侍从护卫这么多,想找他比试?他哪那么多闲功夫陪这些人耍,输了要被笑,名声尽毁,赢了,人家能找出一大堆理由来说他胜之不武。 所以现在他高调出行了,找他比试的人反倒不像从前那么多了。 毕竟以前输赢之事,也就围观群众,和他们带来的人嘛!现在孟达生身边的人多了,人家可没义务帮他们说话啊!而且他们拿的是孟达生给的月钱,事后把他们逼人比试,输了丢脸的事往外那么一说,他们不要脸的吗? 鸽卫们和数字公子们对此深有感触,黎漱一说,他们就应了,鹰卫和鹤卫现在也都乖觉得很,事事以鸽卫为指标,他们怎么说怎么做,他们照学就是。 黎浅浅在地下广场住着,日子过得可逍遥啦!遇到下雨的时候,确实有些不太方便,不过这底下的排水系统做得挺好的,上头下那么大的雨,竟然没有积水,也没淹水,真是厉害! 随着孕期进入稳定期,显亲王妃从内府找来的嬷嬷们,也带着显亲王妃特意指来侍候她们的丫鬟进蔡府了。 蔡老夫人终于等来了亲家母显亲王妃,她本来还有点小得意,觉得对方是来向自己低头的,谁知眼一抬就看到显亲王妃身后的嬷嬷及丫鬟,那些丫鬟看起来虽伶俐,但都是毛丫头,应该是侍候那几位嬷嬷的。 蔡老夫人定睛一瞧,哟!这几位嬷嬷可都是宫里出来的吧?一个个身姿挺拔面目周整板着脸,看起来就一副我不好惹的样子。 “亲家母这是……”蔡大夫人吶吶开口问显亲王妃道。 “老夫人之前不是说,我家闺女儿不懂事嘛!怕她不经心,把孩子给折腾没了,所以啊!我和我家王爷特地从内府请了这六位嬷嬷来,她们啊!都曾在宫里侍候娘娘们怀孕生产的,也是运气好,这段时间宫里娘娘没人有喜,我们才有幸把这六位嬷嬷都请来了。” 蔡老夫人不置可否,让长媳去安置这六位嬷嬷。 只是蔡大夫人看到那些跟来要侍候嬷嬷们的丫鬟时,有些为难了,也不知是显亲王妃故意的,还是真心怕侍候不好嬷嬷们,女儿要受气,所以一位嬷嬷都有十二个丫鬟侍候。 除此之外还有负责做杂役的粗使婆子和丫鬟,换言之那些丫鬟们是不做洗衣洒扫那些活计的,那她们做啥呢? 蔡大夫人只能说,她也猜不到啊! 定国郡主却是再清楚不过了,一个嬷嬷配十二个丫鬟侍候,六个嬷嬷就是有七十二个丫鬟进府,这些丫鬟是干么的?自然是她娘给她安排的帮手了! 这么多人,她使唤一两个出去办事,也没人会发现少了人,更别说还有粗使婆子和丫鬟们呢! 定国郡主算了算,这回这六位嬷嬷进府,蔡家足足进了近百个下人,既然是为了蔡家的子孙计,这花销自然全由蔡家出,想到用蔡家的钱请来的下人,做出对蔡家不利的事,定国郡主得意的笑了。 时序进入秋天,秋收时分,蔡家的大老爷们忙得脚不沾地,对蔡建业的妻子,大家见她有喜后安份待在府中,由老夫人她们照料着,便觉得老实了就好,对其此前的名声,大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放过去了。 而定国郡主这段时间,充份利用了她娘送进门的这些丫鬟们,让她们和府里的丫鬟们打交道,并且让她们去打听府中女眷的**。 蔡府因老夫人还在,所以并未分家,但各房老爷在国都都另有居所,不过负责打理的自不可能是府中正妻,而是较为受宠的妾室,正室要留在府里孝敬老夫人,以示孝心,居所中老爷们的起居也就由得宠的妾室负责。 只是各房的老爷们也不是常常回居所去住,毕竟老娘尚在,为表孝心,自然不可能只由妻子来表现,儿子们的孝心才是重中之重。 换句话说,居所中的妾室们手握掌家大权,却不能常常见到丈夫,有时候事情一忙,男人十天半个月没出现,那都是正常现象啊! 于是乎弊端就开始出现了,有的小妾公然在居所与情郎嬉闹,甚至怀孕生子,然后栽在老爷们头上,也有拿着钱财养着小白脸,或是供养娘家人。 “这位梅姨娘胆子可真够肥的啊!”她花钱养面首,那是她自个儿有钱,她花她自己的嫁妆银子,又没花蔡家半毛钱。 这梅姨娘连自个都是蔡家的奴婢,签了卖身契那种,因为得宠,有了管家的权利,就拿着蔡家的银子养男人了!啧啧啧! “柳氏几乎把三老爷交给她的产业全给了她娘家人,柳家人还不知足,三老爷交到柳氏手里的酒楼和书铺都是月入近千两的铺子,她把铺子交给她娘家兄弟去打理,她娘家兄弟目不识丁,酒楼的帐被他们搞得乱七八糟不说。” 回报的丫鬟嗤笑一声又道。“书铺里不少孤本,不少懂行的客人见掌柜的不懂,有设套把孤本骗走的,也有直接拿钱买下的,柳姨娘的兄弟见对方爽快,还要买一送一,以表他的谢意,要不是人家不好意思坑他太多,只怕现在书铺早就赔得精光啦!” “郡主,您让她们查这些事,是想干么?”丫鬟中年纪略长的一个,因生得娃娃脸,在这一众丫鬟间并不突出,但事际上她算是显亲王妃的心腹,派来帮定国郡主统筹的。 显亲王妃到底一片慈母心肠,女儿怀着孩子呢!她舍不得她为这些琐事耗费心神,派个丫鬟来做领头的,自是再恰当不过的事情了。 这名丫鬟叫沁莲,她娘和祖母都是侍候显亲王妃的老人了,因此她甚得显亲王妃重用,能把她派人侍候女儿,可见是心疼女儿的。 沁莲既然能被派来统筹对付郡主娘娘看不顺眼的人,那肯定是有点能耐的,三房的柳姨娘和长房的梅姨娘都是住在老爷们外头居所里的,她却能短短十日内,就把她们在外头的作为打听得一清二楚,可见其本事。 定国郡主因此大松口气,觉得有沁莲在身边,自己想要对付黎浅浅的事,肯定能事半功倍。 沁莲还不知道定国郡主和显亲王妃母女两个,好好日子不过,竟然还想去对付黎浅浅,倘若她现在知道了,肯定就不敢显露自己本事,也好叫亲王妃把自己换走。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等她听到定国郡主跟她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已经身陷泥沼之中,脱不开身了! “您您您,您想对付黎教主?”沁莲一开始还有点卡壳,不过很快就顺畅了。 “她把我害得这么惨,难道我不能回报一二?” 可要不是您自个儿上门去挑衅人家,人黎教主干么出手教训您啊?沁莲在心中腹诽,面上却半点不愿表露出来。 “那,您打算,怎么对付她?” “哼!不都说她师父邪门吗?你说,要是我们能让她师父帮我们,那是不是……”定国郡主冷笑。 “您打算怎么做?沁莲觉得说这些都没用,直逼重心,问她的打算。 定国郡主抚着肚子,道,“你帮我连络我那位好叔叔吧!” “荣国公?” “正是,咱们赵国里头,除了他,还有谁最痛恨黎漱?找他帮忙,他肯定很乐意帮忙。” 沁莲苦着脸,“郡主,荣国公如今阮囊羞涩,您要同他合作,怕是要吃亏。”可别到时候,把郡主的陪嫁都填进去。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听说一孕傻三年耶 以前沁莲就曾听老一辈的说,一孕傻三年,那会儿,她没见过聪明人,庄子上全是一样的小伙伙,傻不愣登的,家里长辈说什么是什么,她们照着做就是,不用她们花脑子去想。 后来跟着她祖母进府侍候,见识到老太太对付儿媳妇和妾室们的种种手段,她震惊的发现,原来这世上有人这么聪明,把府里那些高贵端庄的夫人们压得死死的,还把老太爷那些个妖妖娆娆的姨娘们,管得老老实实的。 后来她祖母被老太太派去显亲王府侍候王妃,祖母还把她们一家子带过去,大伯娘和两个堂姐为此还恼上他们家。 逢年过节都不上门拜年了,后来还被她祖母狠狠的收拾了一番才老实。 显亲王府那时可热闹了,世子妃有喜,世子的几个姨娘也跟着怀了孩子,一家子可欢喜了,她祖母因为曾给人接生,所以被老太太派来帮王妃照看世子妃的。 那时的定国郡主比她大一岁,可是人家聪明伶俐得很,一出手就把那几个想抢在世子妃之前生儿子的妾给收拾了! 只是人厉害的是,愣是没叫人发现,那几个姨娘都以为是对方下的手,孩子掉了之后,也没等休养好,就开始斗起来,倒是让世子妃有了喘息的机会,安然产下嫡长子。 当时就被派去帮忙的沁莲,对定国郡主那叫一个崇拜啊! 长那么大就没见过同龄的小伙伴这么聪明的,而且定国郡主长得还那么漂亮,又漂亮又聪明,更重要的是人家出身还特别好,郡主啊!听说她还有封地和月俸呢!沁莲那会儿不懂什么叫封地,但月俸她懂,像她每个月的月钱一样。 只不过她每个月的月钱只有一两,郡主至少有千两,听说还更多,只是多到多少,她就不晓得了。 定国郡主出嫁,沁莲因为订了亲,所以没跟着出嫁,而是留在显亲王府侍候王妃。 知道定国郡主养面首,沁莲差点把刚喝的茶喷出来,被她娘嫌弃了好久,后来她娘说了,定国郡主自小就好美色,如今成亲,没有长辈管束着,行为出格些也不奇怪。 但是,她从来没想过,定国郡主会因怀孕,而傻得明知不可惹,还故意去招惹人。 而且郡主还要和荣国公合作? 她祖母说,那荣国公顺风顺水一辈子,临老能把自己作到失了帝宠,也是了不得,不过那个让荣国公昏头昏脑失帝宠的黎大教主,才是最叫人忌惮的。 郡主去招惹他徒弟,结果摆在眼前了,沁莲看了眼定国郡主的腰腹,暗暗叹口气,荣国公手里的产业已经没多少了,钱全掌控在荣国公夫人手里头,荣国公肯定很想扳回一城,可想扳回来,那花多少本钱呢?荣国公没钱,只怕全得自家郡主掏钱。 郡主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近来因为锦衣坊的兴起,红妆楼已亏损连连,日前她听给郡主管帐的张账房说,红妆楼再这么亏下去,只怕年底时,就得宣布关门大吉啦! 那可是郡主手里最赚钱的铺子啊! 郡主不想法子拉抬生意,难道要等到无可挽救的时候才来着急上火不成? 沁莲绝对没想到的是,定国郡主压根不觉得自己的红妆楼会生意败落到倒闭的程度,她可是郡主,国都的贵女们有多少人抢着巴结讨好她啊! 巴结不到她,去关照她的生意,也是另一种讨好她的方式啊! 定国郡主忘了,自她开始养面首之后,她已经许久不曾接到贵女们邀约的请帖了,她根本没想过,她的这个行为让她在贵女圈中被鄙夷,贵女们不再以与她往来为荣,反而避之唯恐不及,深怕会被她连累到自己的名声。 沁莲身为一个丫鬟,她就算看明白了些什么,她也没立场去跟主子说,当然她也没那个胆子讲,主子就是主子,就算她决策有错,下人也不敢置喙。 最后沁莲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差事,荣国公接到消息,倒是很快就派荣国公夫人过来蔡府探望。 荣国公夫人其实并不想丈夫再整些夭蛾子,可架不住贤太妃疼儿子! 她心疼儿子遭皇帝厌弃,帝宠不复,代表着荣国公府的前途堪忧。 荣国公夫人也是因为如此,才勉为其难的走这遭,要是可以,她还真不想来和定国郡主打交道。 幸而荣国公也知道,定国郡主现在很讨人嫌,所以他派了自己心腹的婆娘跟着来。 荣国公的心腹徐石,他媳妇平日在家养尊处优,没办过差,生平头一遭,就是被派来和定国郡主接头,她还真有些慌。 幸好,说是和定国郡主接头,其实真正与她碰头的是沁莲。 沁莲对徐石媳妇说了郡主的要求,徐石媳妇听完后,心中大骇,抖着唇问沁莲,“姑娘,你家郡主娘娘可是认真的?” “自然是。” “可是,我听我家那口子说,当初就是因为我家国公爷意图买凶,对付那个黎大教主,所以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要是再来一回,皇帝会不会把他们家国公爷直接砍了了事啊? 沁莲可不管徐石媳妇的担忧,把定国郡主的打算说完之后,道,“你回去好好跟你家国公爷说,要是能行,赶紧派人说一声,要不能,也赶紧派来人说一句,我家郡主好另外找人。” 一点尊重之意都没有啊!徐石媳妇觉得这定国郡主身边的丫鬟,实在太过嚣张,完全没把她家国公爷放在眼中。 只有沁莲心里知道,她瞧不上的,是徐石媳妇,一看就知道是一直被养在深闺,啥事都没经历过的菜鸡,除瞧不上徐石媳妇外,她也为荣国公府下人的水平感到忧心,像徐石媳妇这样的人都派出来了,可见荣国公手底下真没人了啊! 和这样的一个人合作,沁莲不知道郡主有没有想明白。 徐石媳妇很快就把话传回去了,荣国公主仆想不到的是,他在听徐石媳妇回报时,黎浅浅他们就在书房底下的通道中,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了。 话说也没谁像荣国公这么倒霉的了! 黎浅浅听完之后嗤笑一声,拉着凤公子走人。 黎令熙则是冷笑完,回头交代了鸽卫们几句,鸽卫们眼睛一亮,找上鹰卫统领和鹤卫统领,几个人低声讨论了一番,书房里的荣国公冷不防打了个冷颤,他左右张望了下,不知为何突然间感觉到很冷。 隔天,荣国公派人连络皇帝跟前的御卫统领,只是消息送出去之后,却迟迟等不到回音,虽没等到御卫统领回音,但荣国公还是派人去蔡府,给定国郡主肯定的答复。 定国郡主总算是松了口气,然而荣国公那里给了肯定的答复的同时,也狮子大开口,跟她要了一万两银子。 定国郡主虽有钱,可也从没过一口气花这么多钱过,这一出手难免就有点紧张。 她的不正常,让蔡建业看在眼中,不过他们夫妻两面合心不合,他派人悄悄跟在沁莲身后,待听到下人回报时,他不禁大惊,她拿那么大笔钱给荣国公做什么? 他伤势未愈,眼下也不好出门,便让人悄悄去报给老夫人知晓。 老夫人那里早就知道此事,她派去侍候定国郡主的人又不是瞎子,看不出来沁莲和定国郡主间的猫腻。 不过接到孙子的回报,老夫人心里其实颇感欣慰,这表示孙子的心是放在蔡家前途上的,定国郡主这个儿媳除了出身显亲王府外,与其他孙媳妇相比,还真是一无是处,更别说她还有个红杏出墙的大缺陷在。 现在忍着她,不过是看她腹中胎儿的份上,否则,亲爹已失帝心,又失权柄的定国郡主,早就不见容于蔡府之中。 “老夫人,真要等到郡主把孩子生下来再处置她?”老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低声问着。 “不然呢?”老夫人其实对显亲王妃时不时上门探望女儿,定国郡主仗着她娘常来走动,蔡家不敢亏待她的份上,老是做些挑战人底线的事。 心腹嬷嬷想了下,靠到老夫人耳边轻声建议着,老夫人听完之后皱着眉头问,“这可行?” “肯定行的,毕竟,这是荣国公和郡主他们自己作死嘛!” 蔡老夫人听了点头不迭,便让心腹嬷嬷走一趟。 等到隔天,消息送到黎浅浅手里时,她还有点蒙,怎么……“蔡老夫人派来的人说的?” “是啊!”刘二苦笑,“这位老太太可真是精明啊!”知道孙媳妇和荣国公要买凶杀黎浅浅,又派人去各地搜罗美女,想要把人塞给黎漱和凤公子。 这是打算干么?干掉了你媳妇和你徒弟,所以送两美女给你们做补偿? 啧! “既然他们如此有心,咱们就大方收下了!嗯,等他们的人买下人之后,就派人从中拦劫。” 黎浅浅坏笑的朝刘二招手,刘二靠过去,黎浅浅小声说了自己的打算,刘二听完之后忍不住转头看他家教主一眼,他家教主啥时变得这么小坏小坏的?不过,嘿嘿,正合他意。 有黎令熙在背后专业指导,鹤卫和鹰卫假扮的杀手很轻易的就打入国都圈中,他们接了几笔生意,什么前人子太出色,压得继室母子喘不过气啦!继室请杀手把前人子除掉,或庶子太过出众,嫡母母子不堪其扰,特请杀手除掉庶子。 还有庶女太出风头,嫡女被欺负,被抢婚事,或嫡母母女强悍,把妾室、庶女整得苦不堪言。 这几笔生意,都是要求除掉令他们头疼的对手,鹤卫们身手矫健,鹰卫们武力值超强,任点子家里有多高强的侍卫在,统统都被轻松解决。 生意顺利,他们的名声很快就传遍国都,荣国公本来是不想找这样新冒出头的人,无奈现在出钱的人不是他,他的话语权没有定国郡主大,所以只能捏鼻子认了。 定国郡主在家安胎呢!只能沁莲出面,可是等到约好会面那天,定国郡主又临时变卦,她要求他们双方见面时,自己要在场。 鹤卫他们对此要求是无可无不可,但对沁莲来说,问题可就大了! 首先她要怎么把人带进蔡府里来,要和对方谈事情,肯定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定国郡主还要在场,思来想去,沁莲最后决定,把人带到定国郡主房里来,可是她不确定来的,是男的还是女的?杀手,应该都是男的吧? 那…… 沁莲这厢愁断肠,定国郡主那头却因想好怎么对付黎浅浅,心宽体胖的安然过起养胎的悠闲日子。 她浑然不知,宁国长公主等人回去之后,国都陆续传出了不少闲话,话题的重点全在定国郡主与她的夫婿身上。 蔡建业那身伤,可是带人去郡主府收拾妻子养的面首时被打伤的。 宁国长公主他们亲见蔡建业被小厮们侍候不周,摔下游廊滚到她们面前来,因此在闲话传出来后,不少问到她们面前来。 宁国长公主年纪大辈份高,小辈们就算好奇也不好怼到她面前来问,靖国长公主和永平郡主她们就惨了,每次出门,总会被人拉着询问此事。 靖国长公主自不能看着女儿和侄女儿们被问到无言以对,便派人把定国郡主虽在安胎,仍不安份的事传扬出去,说她用面首去侍候受伤的丈夫,导致丈夫养伤不利迟迟未愈。 定国郡主忙着养胎,哪晓得自己老实安份待在婆家,国都中却又传出对她不利的谣言来。 气得她差点动了胎气。 沁莲陪着宫里来的嬷嬷,忙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把定国郡主的胎给稳了下来。 等沁莲反应过来时,已到约定的时间,她急急忙忙往东角门去,到了门上,看到两个胖嘟嘟笑容可掬的婆子时,她还有些愣神。 “沁莲丫头,这是咋了?不是你找你娘请我们姐妹上门来的吗?怎么看到我们姐妹,反倒傻了似的,动也不动,连话都不会说啦?”穿着褚红长比甲的婆子满脸笑意的数落着沁莲。 看门的门子和老苍头全都看着沁莲,等她的反应,好一会儿,沁莲才回过神,得嘞,在她愣神的功夫,两婆子已经跟着她进了门,这会儿正领着她往定国郡主住的院子去。 是的,是她们两领着她,而不是由她来领路,眼看着就要到定国郡主院子门口,沁莲心下大骇,这两婆子好生厉害,她们不是没来过吗?这头一回来,就知道她们郡主住那儿了? 扮成婆子的刘二和鹤卫统领两个相视一笑,呵呵,这不过是开胃菜而已,后头还有的是手段咧!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一线曙光 定国郡主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思请来的杀手,竟然是黎浅浅的手下,这会儿她正兴高采烈的与他们说着她的计划。 要是可以,她还是想将凤公子收为裙下之臣,不过这事得等她生完孩子坐完月子再说,而且她也不想跟眼前的两个陌生婆子讲,只是跟他们说,要杀掉黎浅浅,她还帮着设想了许多方法。 不过都被刘二他们一一驳回,理由很简单,从来他们收钱办事,是不会向雇主交代细节的,这是为了保护雇主,也是保护他们。 省得那方被人逮了去,威胁利诱一通来就全交代了。 他们做杀手的,有那个信心不会被威胁利诱就出卖雇主,但雇主呢? 定国郡主从他们未竟之语里,听出了他们的质问。 她自然是无法给他们保证,倘若黎浅浅出事后,自己要是被人查出来抓了去,不会把关于他们的事招出来。 “那,事后,事后你们可以把细节跟我说吧?”定国郡主急切的问道。“不然我怎么确定,你们真办好事情了?” 刘二暗翻白眼,道:“黎教主何许人也,她要出事,那消息肯定立刻传遍了,您还需要我们跟您回报细节吗?” “我,我加钱还不成吗?” 鹰卫统领扮得婆子略心动,定国郡主看出来了,立刻道,“我加三倍的钱。” “五倍。” “你抢钱啊!” “是啊!”刘二笑眯眯的回道。 定国郡主被气到没脾气了,她肚子里还有个小的要顾呢!所以她不跟他们继续吵,决定了五倍的价钱,让他们回报杀人过程的细节。 说好之后,刘二他们就随沁莲走了,定国郡主在屋里冷哼一声,死要钱,也不怕没命花! 接下来赵国国都接连下了几场大雨,倾盆大雨啊!又闪电又打雷的,赵国皇帝本来要去秋猎的,因为接连而来的大雨而延迟。 还没下雨,黎浅浅她们就窝到荣国公书房下的地下广场里了,这天一大早,大雨倾盆,那雨水像是用倒的,哗哗哗的倾泻而下,地下广场这里却不见积水,排水系统做得相当的好啊! 等等,排水系统? 这些雨水会经由排水系统排到那儿去?黎浅浅本来想找凤公子陪同去探秘,不过他一早就出门去了,孟达生那家伙被什么五岳派的门人缠上了,他们想要找孟达生比武,孟达生今非昔比,不是人随便冲上来,说我要跟你比试,他就会应的了。 现在啊!想找他比试,首先得跟他身边的侍卫比,比过了,还得跟他的侍从比,都比试过了,他才考虑要不要答应这场比试。 可以说非常的托大,非常的惹人嫌啊! 不过有鉴于他以前做个好好先生,也没让他的评价好上天,如今这个作法,不仅减少了没头没脑一头撞上来跟他比试的人,这般筛选后,也让找他比武的人,知道自己的水平到哪儿。 倘若连孟达生身边侍卫都打不过,那凭什么人孟盟主要跟他们比试呢?浪费人家时间。 现在缠上他的,说是五岳派,其实是五个门派,这五个门派分别位于峨嵋山、泰山、青城山、崇华山、岳阳山等五座山上,门派以山为名。 这五个门派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五个门派不知何时结了盟,合称五岳派。 因为人数众多,五岳派门人一起出动的时,一大票人威风凛凛很是吓人,不过炫耀的事做多了,难免惹来看他们不顺眼的人。 于是就有人说了,五个门派结盟,人多势众很了不起,但人孟盟主那可是真真正正的武林盟主啊!有本事,五岳派就去找孟盟主挑战,拿下武林盟主的头衔,再来跟他们炫耀他们五岳派的了得吧! 于是五岳派门人,在知道孟达生近来都在赵国国都后,就杀了过来,结果一来就碰壁,人孟达生是谁?是五岳派这些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门人能随意挑战的? 不过人多,优秀的人也多,五岳派这趟派出来的人,还真打过侍卫们,也和孟达生的侍从交过手,确实身手不凡。 于是孟达生只能应了,然而他们找了杜家庄的人来记载比武事项,孟达生自然也要请自己信任的凤公子带数字公子们亲临。 杜家庄与凤家庄一样都是做消息买卖的,不过杜家庄才兴起没多久,记录五岳派门人和孟盟主的比试,将会是他们展露头角的第一炮。 凤公子对杜家庄没什么意见,数字公子们对他们的意见颇多,不过主子们让他们别闹腾,他们是懂事的,自然就不闹,只是难免看杜家庄的消息探子颇多不满。 毕竟他们有时抢消息,抢得太过,甚至不顾惜人命,这让数字公子们觉得很不爽。 杜家庄的消息探子普遍没什么武功底子,遇到事,只会推当时身边的人去出头,他们则躲在这些人背后,看着被他们推出去的人被打、被骂甚至被杀,他们都不管,反正抢到消息就走人。 完全不顾及那些被他们推出去挡灾的人的下场。 凤公子出门前跟她说了,他们早知杜家庄的事,只是没想到对方和五岳派的人勾搭上了。 凤公子怕孟达生那个憨子,傻呼呼的被人哄了去,因此一早还把黎令熙也给带上。 黎浅浅心说,外头还在下大雨呢!孟达生和五岳派的人比试,是要在哪儿比啊?露天比?还是在室内,室内比,又是在那里的室内比? 刘二他们因为在处理定国郡主和荣国公,所以另指了两个鸽卫和鹰卫跟着凤公子他们去凑热闹。 黎浅浅看着雨水从天而降,然后她发现雨水顺着地上铺的石板缝隙,往四周流去,流到通道与广场接壤的墙角下的排水孔里,黎浅浅好奇的察看的动作,引来了黎漱的关注。 他看着雨水流向排水孔,良久,动也不动一下,就这样看着发呆,凤老庄主过来时,就看到他呆呆的倚着墙,不知在看什么。 “你在看什么啊?”凤老庄主伸手在黎漱肩头一拍,黎漱一个激灵,道,“我想起来了。” 然后转身就往他暂住的屋子去,凤老庄主被吓了一跳,看着他跑走,心说,你想到啥了? 黎浅浅早就钻进通道里,去查看各通道墙角下的排水孔,等到她得到消息,匆匆出来时,就见黎漱拿着藏宝图,对着凤老庄主笑得十分得意。 “表舅?”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入口了!” 咦?找到了?“在哪儿?”黎浅浅拉住疯癫欲狂的黎漱追问。 其他人接到消息,也纷纷出来查看,然后他们就看到他们那位莫测高深的大教主,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小孩子,拉着他们家教主,手里还捏着图,指着地上的排水孔道,“看,看,看到没,看到没,就是这个图形,就是这个图形,找到了这个图形,就能找到通往地宫的路。” 呃,看是看到了,可那是排水孔啊!谁会想到,竟然把排水孔做成那图形的样子,啧啧啧,这个样子的排水孔,老实说,这雨要下大点,这水想从这里排出去,还真有点小难啊! 黎浅浅沿着墙走,把整个地下广场的墙全看了一遍,她发现以藏宝图上图形做成排水孔的,还真不多,大概就七个吧!而这七个排水孔刚好座落在七个方位,拿支笔把这七个方位连接起来,正好是个北斗七星的样子。 巧合,还是另有玄机? 凤老庄主拿过黎漱手中藏宝图,再看向黎浅浅画的地下广场七星图,忽地一拍额,“我想起来,我以前曾经看过类似的图,不过,进到这地宫的路,不在这里。” “咦?” “那在哪儿?”黎浅浅问。 凤老庄主闻言苦笑,“在宫里。” 啊咧?宫里?那这两座地下广场是……当初设计的人练手用的吗? “你在哪儿看到的?” “一份手扎,说起来,应该比你家老祖宗年纪还大。”凤老庄主说的你家老祖宗,指的是创教教主黎定平,不是黎定平的亲爹贤太子,也不是天盛帝国贤太子的父皇,当然更不是天盛帝国末位皇帝戾帝。 但他说比手扎比黎定平年纪还大,那就是贤太子或他爹那时记下的? “是谁的手扎?” “不知道,上头并未记手扎主人名姓,不过看其内容,应该是兴建地宫的设计者。”凤老庄主好不容易才想起来,他年少时曾和弟弟两个仔细研究过这本手扎,只不过谁也不晓得,手扎里记录的地宫位于何处。 所以就算他们研究得再详细,也找不到地宫的位置。 因为已多年不曾碰那笔手扎,所以对上头的东西已然淡忘许多,然而看到熟悉的图样时,他立郂觉得眼熟,只是想不起来是在何处见过。 直到现在。 “地下广场还有另外五座。” 还有五座?“北斗七星?”黎浅浅立刻想到那七个样式特别的排水孔。 “是了!你看,齐氏家主书房下的地下广场在这个方位,荣国公书房下的广场在此。”黎漱将藏宝图卷好收起来,然后接过黎浅浅画的那张广场七星图。 黎浅浅看着那张图觉得有点心塞,还有五座广场要找,要排查,真是……“也不知这五座地下广场的入口在何处。” 黎漱和凤老庄主对看一眼,黎漱问,“你刚刚说,地宫入口应该在宫里?” “是。”凤老庄主笑,“等我把手扎拿来,再好好研究,当初还是我弟发现地宫的入口在宫里的。”想到了自己曾经的青葱岁月,还有已经过世的弟弟,凤老庄主长叹一声。 “当初是我弟他对这本手扎感兴趣,所以我们两才开始研究的,他比我细心,且有耐心,当年他还写了满满一本扎记,不过不晓得他收到那里去了。”说到这里,凤老庄主颇感遗憾。 黎浅浅和黎漱也不禁黯然,凤老公子与黎漱算是至交,虽不常往来,可是两个人挺谈得来的,要是他们夫妻还在,黎漱可以和他们夫妇两,一起期待黎浅浅和凤公子的孩子,也许三个老的到时候还得抢着抱孙呢! 可惜,如今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谨一拿着不知打那儿弄来的赵国国都全图来,一过来就看到三位主子各自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因为刚刚只他们三人在说话,春江她们都没进来侍候,所以当谨一看过来,想向她们寻求解答时,她们几个也只能无奈的耸肩回应。 最后还是黎浅浅扫到了谨一手上的地图,回过神来把那张地图拿过来,她把地下广场七星图拿来摆在上头,将齐家地下广场,及荣国公府地下广场的方位标示出来。 “可惜就算知道另外五个地下广场的方位,也不知其入口何在,还有,就算我们现在知道这两个地下广场,却不知它们各自对应的是那颗星宿。” 黎浅浅抚额,资料太少真的很难做推论。 黎漱拍拍徒弟的狗头,“别着急,我们总会查清楚的。” 凤老庄主也笑着拍拍黎浅浅的脑袋,“别愁,总会查清楚的。” 凤公子这厢,跟着孟达生来到一间拍卖行的入口,五宝会?他看着拍卖行门口的招牌,先是五岳派,后是五宝会,之后会不会又来个五什么的商会或铺子? ‘我记得杜家庄的九公子,与五岳派中的崇华派有亲戚关系?’凤公子以蚁音入密问玄衣。 玄衣点头同样以蚁音入密法回道,“杜家庄九公子是长房嫡长孙,不过他虽为嫡长孙,却在家中排行第九,他娘就是崇华派邱钏邱门主的千金,杜大夫人邱氏进门之后,迟迟未能传出喜讯,杜家长辈急着抱孙,便给杜大老爷的妾停了药,十个月后庶长子出生,是为杜大公子。” 之后杜家二房的嫡长子出生了,是为二公子,此后杜家其他房头也陆续产子,杜大夫人也有生育,不过连生三女,杜家男丁女眷分开排行的。 杜家长房虽有儿子,但只有嫡妻生的长子方能称为嫡长子,就算他的出生排行比旁人小,但要说长房嫡长子嫡长孙,那只有从杜大夫人肚子里生出来的长子,才是嫡长子嫡长孙。 长房那位庶长子,虽为这辈的大哥,却不能说是嫡长孙。 名份的不同,使得他们在对家产的继承上,可就有着天壤之别。 “眼下杜家庄非常积极,他们想取代我们凤家庄,因此在某些事情上,采取的作法颇为引人争议,其中引领这种做法的就是杜大公子最为积极。” 凤公子嗤笑,“也难怪他这么积极,因为他是庶长子,如果嫡长子没有出生,那长房自由他这个做大哥的继承,甚至整个杜家庄都可能是他当家。” 杜家其他几房是庶出,就算他们有嫡子,也越不过嫡子的庶子来继承整个杜家庄。 因此这位九公子的地位就颇微妙了。 便是因为如此,崇华派的邱门主才会在外孙出生之后,就派亲信去杜家庄贴身保护他。 杜大公子想要越过这个弟弟,继承杜家庄,那他势必要有一番作为,九公子自也不例外,就不知这五岳派是他想出来的主意,还是另有高人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该庆幸了 来到五宝会拍卖行的一楼大堂,孟达生看着面前的几个人,嗤笑问道,“你们要跟我比试的地方,就是此地?” “是。”为首的是峨嵋派门主的大弟子,年二十五岁的苏延喜,五宝会拍卖行是苏家的产业,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苏家人应苏延喜之请,所开设的拍卖行。 苏家原就是赵国境内数一数二的商家,以拍卖行、收购贩卖各式古玩珍宝为主,应客人要求,代客寻找珍稀宝物。 苏家的主子们武力值高的,便自行带队出去寻宝,武力值普通的,就是帮着看家和保护自家铺子的安全,一点武功都不会的,但做生意的能力了得,不用说就是负责铺子的生意了。 要是两者都不成,就看看会不会读书,要是有点文采及考运,便看他们能否考上秀才,要是及冠前能考上秀才,便由族里栽培他读书。 苏延喜是三房嫡长子,才三岁,就被他师父相中收为徒弟,三年前他师祖过世,由他师父继任门主,他也跃升为门主的大弟子,身份地位一下子提高不少,也使得他在五岳派中隐隐站稳了领头的机会。 在他身边的,分别是他师弟方子光,泰山派门主二徒弟王见锡,青城派大长老之徒刘珏,崇华山门主邱钏的大弟孙王仲游,岳阳派门主三徒弟黄鑫,还有四个女弟子,分别是峨嵋袁薏莹、泰山徐心园,崇华王兰华,岳阳高菁菁。 这十人被世人称为五岳十大俊秀。 除了容貌出众之外,家世背景也是颇叫人称羡。 孟达生看看他们十人,然后笑了,“你们再选个地方吧!你们想拿我来扬名立万,那还得看我肯不肯,选在这种地方比试,让你们拿我当赚钱的工具?”啧啧啧,想太多了吧! 凤公子和玄衣扫了楼上的包厢一眼,每一间包厢里头,都有不少人在,他轻声一笑,与孟达生蚁音入密道,‘看来你和他们五岳派的比试,还真吸引了不少人来啊!楼上包厢里满满都是人啊!’ 楼下大堂之所以只有他们和五岳派的人,大概就是怕被他们看出问题来,所以他们把人全都安排到楼上的包厢里头去。 ‘他们是不是忘了,咱们听呼吸,也能听出这屋里有多少人在?’ ‘他们不是忘了,应该是都没那本事。’孟达生扯了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我看他们最大也不过二十出头,大概都没怎么跟人交手过。’ 不过他是不会让他们拿他与他们的比试来赚钱的。 凤公子笑了下,扬声问苏延喜,“苏大少爷,你们五岳派邀孟盟主比武时,可没说这场比试要公开,如果你们收了大家的钱,卖了门票,那这场比试就此作罢。我们等你们另约时间,再做比试。” 说完他就拉着孟达生走人,完全不给苏延喜反应的机会,他师弟方子光反应倒是很快,只不过他的武力值不高,虽然扑上去想拦住凤公子他们,不过被凤公子一甩袖给放倒了。 他扑倒在地,整个人有些蒙,他明明就快构到凤公子了,怎么会突然间扑倒在地? 至于其他人,他们的反应倒底差了一层,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方子光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们只看到凤公子说完话转身走人,然后方子光飞扑上去,然后直接扑倒在地,没有看到凤公子甩袖那一段。 苏延喜因为角度问题倒是看到了,只是他有点不太相信,那个凤公子不过甩了下袖子罢了!跟方子光扑倒在地有什么关系? 只有方子光自己明白,自己会扑到地上去,肯定是因为凤公子对自己做了什么。 他和苏延喜都是这一辈中的佼佼者,走到那里都有人拍捧,久而久之就开始夜郎自大而不自知。 五岳派说穿了,就是五个小门派抱团取暖,在他们的地盘上,确实有点名声,但也仅限在五岳派的势力范围,出了五岳派的势力范围,还有没有人认识他们都还是个问题呢! 出了五宝会拍卖行,孟达生问凤公子,“如何?” “没什么实力,大概是坐井观天,以为外头的天就这么点大。”凤公子刚刚甩袖时顺道测了下方子光的内力,赫然发现对方几乎没什么内力,“也或许他们练的是外功。” 外功讲究的是手上的硬功夫,内力差点没什么大碍。 怕就怕是根本就不是高手,愣要充高手。 他们这头一走,拍卖行里头就闹翻天了! 众人纷纷喊着要退票,他们可是付了一千两银子买了观战的票啊!本来就对付了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却只能缩在包厢里头偷偷摸摸,跟做贼的观战很不满了,没想到更让他们大失所望的是,人孟盟主来了才知道五岳派人的拿这场比试来赚钱。 既然他不知情,那就表示他们付的钱,他没拿到半文钱? 被诓来比试,输了自己的名声尽毁,赢了,他是既没拿到分红,也没赚到名声,还浪费了他的时间来跟人比试。 大伙儿想想都替孟盟主不值。 有人替孟达生觉得不值,也有人对跟孟达生身边,开口说话的俊美男子感到好奇。 这个时代毕竟是消息传输十分滞后的时代,常常是对某个人的生平事迹很熟悉,但是却从未见过面,真见到人了,却不知眼前之人就是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大家都晓得,孟达生与凤公子是至交好友,两个人还差点成为亲戚,可惜孟达生与蓝棠有缘无份,最后蓝棠嫁给凤公子的大哥,成为他的大嫂,孟达生也得喊昔日心上人为嫂子。 可是大家都没想到,今日孟达生来,身边跟着的就是凤公子,当然也就不知道,说那番话之后拉着人走掉的人就是凤公子。 因此有不少人都在悄悄打听着,跟在孟达生身边的俊美男子是何人。 但是五宝会拍卖行里的伙计愣是一问三不知,差点把这些贵客们气了个仰倒,私下议论纷纷,暗暗指责拍卖行的伙计不称职。 拍卖行的伙计们可委屈了! 首先大少爷带人来看比试,是收了不少钱没错,可是那些钱又不算入拍卖行的收益,而是直接入了大少爷的口袋。 他们拍卖行却为了这场比试,还特地特休一天,原订在今天举行的拍卖会,为此往后延期,还不知何时举行,毕竟这段时间的行程都早就安排好了。 对外说是特休,但对内,掌柜的,管事和伙计全都没休息,还特地一大早就赶来当差,今儿他们虽然月钱照拿,但确是拍卖行出钱,要是被族里的人知道,大少爷这么做,肯定又有的吵了。 之前弄这个五宝会拍卖行,族老们就已经很不满了,现在又闹出这件事情来,这要是传回族中,肯定吵翻天。 想到这场比试根本没成,还给孟盟主留下一个坏印象,如今可好了,有此前科在,想要再约孟盟主比试,怕是不可能了。 苏延喜自然也晓得此事对己不利,可是他眼下也只能尽力安抚这些要求退钱的客人们了! 孟达生跟着凤公子回去,黎漱在赵国国都的宅子够大了,他们真要留宿,都不用挤就住得下。 他们前脚刚回来,后脚刘二的人就过来了。 他悄悄找上凤公子,向他回报地下广场的事情,凤公子也为之雀跃不已,待得知找到图样,有他爹的一份功劳时,他的情绪不禁低落下来。 来回报的鸽卫,刚刚在地下广场里,也看到黎浅浅她们为凤老公子夫妻低落,便不说话,只在旁静静陪伴。 有的时候,安静的陪伴,就是最好的陪伴。 凤公子深呼吸了好几回,才把缓过来。“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去信给我二哥和大哥,让他们查查看,手边还有没有我爹的手扎,好让他们派人送过来。” 鸽卫点头,又与凤公子说了些事情,尤其是定国郡主和荣国公要对付黎浅浅,并采买女子想要塞给他和黎漱一事的进度。 凤公子听到这些事,忍不住嗤笑一声,“这两个人还真是不把自己作死不死心?” “定国郡主手里钱多,花起钱来毫不手软,荣国公原也是个不缺钱的主儿,这会儿,他还没完全感受到缺钱用的痛苦。” 之前荣国公的产业被处置,荣国公手头上没钱任他自由挥霍,但他娘贤太妃哪真舍得儿子没钱花呢? 因此荣国公虽小有收敛,但并未真正感受到缺钱的痛苦。 现在有定国郡主的金库做靠山,他花起钱来自也毫不手软。 “尽量找人去跟他们抢,把价钱炒高,然后……”他低声在鸽卫耳边说着计划,鸽卫听完之后眼睛为之一亮,点头领命而去。 凤公子对玄衣道,“既然他们有钱嘛!咱们就从他们这里先狠狠捞一笔,好做为咱们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的赔偿金。” 玄衣笑,“公子,咱们若真抢到这几个美人儿,您打算怎么处理?” “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不过,咱们是好人,咱们不取人性命,得留着他们,让他们看看他们的计划,在他们意想不到的人身上依计行事。” 玄衣笑,“您跟夫人一起,都学坏了!” “这怎么能说学坏了?”凤公子笑,让玄衣去安排孟达生主仆安置,他自己则换了身衣服,潜入荣国公府书房的地下广场去了。 定国郡主是个多疑的人,荣国公派人来跟她说,那两个婆子已经安排好,要采买的几个美女了,她便脱口而出,要求要让她一起前往挑人,否则这笔生意就不作数。 刘二他们早有准备了,既然能要求他们去蔡府与她见面,方能应允这门生意,那么现在要买美人儿,她没看过,又怎会轻易答应? 鹰卫统领抱怨着,“这女人还真是麻烦。” “不麻烦,也搞不出这些事情来了!” “说的也是。” 这次他们没打算惯着定国郡主,上回他们去蔡府,已经很给荣国公面子了,这次还想叫他们把人伢子和他们要采买的美人儿带进去? 他们做的是杀人的生意,可不是给定国郡主当下人使唤的。 荣国公对定国郡主的这项要求也有气,不过为了顺势捞个美人儿回来自用,他让妻子带着人伢子及那些美人儿去蔡府。 定国郡主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蔡府上下人等的神经,唯恐她又作死不好好安胎。 得知显亲王妃和荣国公夫人带人伢子上门,大伙儿愣怔了下,等知道这个人伢子带来的全是娇滴滴的美女时,大伙儿集体傻在那儿,足有一刻钟。 这又是什么神仙操作啊?蔡老夫人绝对不相信,这个孙媳妇有这么好心,担心自己有喜不好侍候丈夫,所以特意要买那些经过精心调教的瘦马,回来侍候丈夫。 她不相信,蔡大夫人几个妯娌也不相信,她们近来被丈夫养在外头的姨娘的胆大包天吓得不轻,如今一个个是卯足了劲儿,除了家里要孝敬婆母,还得留心别院里头的妾室有无大动作。 那个红杏出墙的,已经被打杀了,那个野男人已经被打断手脚,第三条腿也被打断了,然后被扔出去自生自灭了。 至于这两人的家人嘛!听说都被杖责一顿后发卖了。 下场可说是惨惨惨啊! 蔡家的大小爷儿们经此一事后,都不太敢对妾室们太过放纵,权利嘛!全数收回,大老爷干脆把别院的人全都带回来,交给妻子安置,别院也不住了,收拾一番后转手卖了。 定国郡主没想到自己还没真正出手,蔡家人就先收尾了,气得她当晚就动了胎气。 隔天人伢子带着那些娇俏可人的美女们上门时,她神色萎靡不振的缩在上首的椅子里。 “这就是你们千挑万选来的美女们?”其实严格说起来,人伢子此番带来的美女们个个千娇百媚,实属万里挑一的大美女,只不过见识过黎浅浅身边丫鬟的样貌,又看过黎浅浅的姿容后,定国郡主再看眼前这些号称绝世大美女的瘦马,不禁要频频摇头。 她们连黎浅浅身边的丫鬟都比不上,又怎么和黎浅浅相比? 荣国公夫人坐在一旁安静喝茶不发一语,她早就知道丈夫又在作死,可是管不住啊!她能怎么办?只能随波逐流,尽力保住自己的儿孙重要。 而显亲王妃没见过黎浅浅,也没见过黎浅浅的丫鬟,所以她不知道女儿在犹豫什么,“你先挑几个,回头咱们让人再找,反正不合意的,就扔给你公公和女婿去,女婿家兄弟众多,想来他们会很乐意多添一房伶俐聪慧的小妾的。” “这些人可都是我花钱买的,凭什么便宜了他们。” “不便宜他们,难道你希望女婿把人留在身边侍候着?”显亲王妃说到后来都动气了,她是真不明白,好好的女儿怎么会嫁到蔡家之后,就完全变了个样子,不止行为出格,还养面首?!她乖巧伶俐的女儿那儿去了?谁来把她乖巧的女儿还回来? 显亲王妃叹气,觉得自己该庆幸了,至少女儿这回买的是瘦马,而不是小倌。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损失惨重 定国郡主暗翻了个白眼,不过没敢给她娘瞧见,看着面前的歪瓜劣枣,她心里很不高兴,人伢子难得见到这几位贵人,却是高兴得很,只是看到定国郡主那张脸,她不由感到毛毛的。 听说这一位喜欢养面首,那她怎会找自己买瘦马呢?还是显亲王妃逼她的?看着显亲王妃母女两的脸色,人伢子以为自己猜到原因了。 荣国公夫人一直不发一语,看着定国郡主挑剔那些瘦马们的缺点,心说,这位侄女儿不会是在给她相公挑姨娘吧? 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应该就是在给她相公挑姨娘,只是他们夫妻的感情何时变这么好了!这位侄女儿此前闹腾着要和离不是?怎么现在给她相公挑姨娘,她竟这么不高兴? 隐在暗处观察的鸽卫和鹰卫们,则是暗暗咋舌,定国郡主确实很有钱,瞧瞧人家这钱花得毫不手软啊!一个瘦马一万两银子啊! 平常在外头买一个丫鬟,也不过五两银子而已,还卖断的呢! 而一个瘦马一万两,啧啧啧,这中间的差距,真是…… 虽然外在条件一看就比不得黎浅浅身边的丫鬟,更不用说黎浅浅了,可是聊胜于无,而且她娘也说了,先买下来教着,日后再挑好的买。 人伢子见定国郡主一出手就是二十个瘦马,那就是二十万两银子进帐啦!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淡了。 显亲王妃挥手让沁莲把那些瘦马带下去安置,荣国公夫人见状便起身与人伢子一起走了。 见碍眼的人都走了,显亲王妃才开始训斥女儿。 不过定国郡主有最厉害的杀手锏,她朝显亲王妃挺了挺肚子,然后打了个呵欠,显亲王妃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鸣金收兵,没办法,女儿肚子里有娃,不能累着她,万一委屈了她的小外孙可怎么了得。 显亲王妃在女儿肚子攻势下溃不成军,只能悻悻然怀揣着不解回家去。 这二十个瘦马虽暂时安置府中,但到底是要送到黎漱和凤公子身边去的,不能让她们在蔡府久留。 沁莲去安置她们却一去不回,这让定国郡主感到十分不满,“去,把沁莲叫回来。” 被指的丫鬟心里暗喜,她们进府侍候郡主以来,就一直让沁莲压在头上,明明大家都是一起过来的,凭什么她就得郡主青睐,什么事都叫她做,哼! 等着瞧,有机会她一定狠狠的把沁莲给踩下去。 沁莲原以为这几个瘦马因老实安份,可惜她预估错误,这些姑娘们个个眼高于顶,大概是觉得沁莲于她们助力不大,因此对沁莲都没有好脸色,仅一两个较为亲和,但也亲和不到那儿去。 二十个人怎么安置,多少都得费点功夫,还没完全安置好,就见人奉郡主之命来喊她了。 沁莲垂着头低声交代来者,“艳红,还差几个没安置好,既然娘娘喊我,那就麻烦你安排了!”然后她转头对那几个还没安置好的瘦马道,“你们放心,我们艳红是娘娘跟前的红人,最是能干细心,肯定能令各位满意。” 说完也不多说,把剩下那几个刺头扔给艳红,自己掉头就走。 艳红愕然,直到沁莲人都走得不见人影,她方反应过来,她给绊在这些瘦马这儿了?可恶啊! 沁莲听到背后艳红似是生气在叫嚷着,嘴角微翘快步走向定国郡主的院子。 艳红在出去叫沁莲回来之前,疑似在定国郡主面前给她穿了小鞋,在郡主身边侍候的丫鬟还是有人跟沁莲交好的,趁她回来还没进去向郡主复命,忙拉着她好一番嘀咕。 谢过跟她通风报信的人之后,沁莲才进门向定国郡主复命。 也不知道沁莲跟定国郡主说了什么,反正那二十个瘦马就这样归艳红管着了。 艳红得知自己被派了这么个差事,气不打一处来,在屋里直跳脚,可是又能怎样?难道她能去跟郡主抗议,然后把差事扔回去给沁莲不成?这不就得承认自己的无能,那不成,硬着头皮她也得把差事给办好来。 隔天,荣国公就派人来把那二十个瘦马给接走了。 这一接,可把蔡老夫人她们气坏了,她们可都听说了,定国郡主花了二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才拿下这些人的,她不安排人侍候蔡建业及他爹,还有蔡家的爷儿们,把她们交给荣国公带走?这算什么呢? 不过定国郡主才不理她们,二十万两是她的,人也是她的,她高兴叫她们去侍候谁,她们就侍候谁去,跟蔡家这些婆婆妈妈有何关系? 宫里出来的嬷嬷着实了得,蔡大夫人领着妯娌们前来兴师问罪,都让她们一句,郡主怀着孩子,不能累着了,夫人们还是等娘娘休息好了再来吧!给堵了回去。 荣国公这里接了人,眼睛泛着青光,从中挑了两个最水灵娇俏的到他的马车上侍候他,其余的十八个人,分乘数辆马车,到贤太妃名下的庄子上暂住。 与此同时,定国郡主也催促着刘二他们赶紧动手。 她不能出门,可沁莲可以啊!所以沁莲就被委派了不少差事,不是出府采买吃食,就是出府去给定国郡主买东西。 从胭脂到零食,无一不包。 蔡三夫人原本看了想骂人的,不过被大夫人给拦下。 “大嫂!”三夫人很是委屈。 “你别忘了,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你的孙子,你要教训人,成,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之后,你想端着婆婆架子,爱怎么折腾她都行,不过,现在不可以。”大夫人早就看定国郡主不顺眼,既然人家正经婆婆要出手,她自是举双手赞成的,只不过不能是现在。 三夫人嘟着嘴一副要人哄的模样,二夫人和四夫人见了直笑,开口一起哄她。 好不容易才把人安抚下来,定国郡主这里听丫鬟的回报,忍不住冷笑一声,端正经婆婆的架子来折腾自己?哼!她配吗? 荣国公一路玩得很开心,他有好一段时间没这么享乐了,开心之余忍不住感慨,有钱真是好! 他听妻子说,定国那死丫头一出手就是二十万哪!想想之前,他就算再怎么有钱,也不敢把钱花在买瘦马这上头,毕竟他上头有皇帝和贤太妃两座大山压着,很多事情他都只能看看,不能真的动手。 他还是个男人哪!那死丫头可是个女的,女的啊!有那么多钱拿去买瘦马做啥?她又用不上她们侍候。 荣国公这里胡思乱想着,完全忘记了他之前和定国郡主商定好,要把这些瘦马塞给黎漱和凤公丑了。 车队进入山区后,速度明显缓慢下来,“这是怎么了?速度怎么慢下来?” 护卫见他开口问了,连忙过来回报,“之前下了几场雨,还打了雷,这山上的树给打折了,官府虽已派人过来处理,不过因为天热,往山上跑的达官贵人不少……” 换句话说,这些人没那个耐心等你官府慢慢处理,官府的人只得先把碍事的大树给挪到一边儿去,再慢慢来做处理。 因为如此山路便变狭小了,上山车多,速度自然就慢下来。 荣国公听完之后,并不以为意,只交代车夫仔细些。 贤太妃的这个庄子在山区,附近都是达官贵人的别院,势必要和这些上山的人挤在一块儿,急也没用。 正想着,突然前方传出惊叫声,护卫们骑着马,但山路湿滑,他们没法子疾驰前行去查探,只能围在马车边护好主子。 不多时尖叫声四起,就见山上冲下来一辆马车,车夫见状连忙要挪车,可是山路狭小,还真没多少让他们运作的空间。 荣国公坐在车里,忽然感到一阵心神不宁,心口似有重物压着让他喘不过气来,正想掀开车帘跳下车时,忽闻护卫们被重击晕迷,他们的座骑失去主人控制,开始慌乱成一团。 有的直接载着主子冲了出去,也有的和旁边的马儿挤成一团,也有的扬起长蹄昂首长嘶,似要给人一个下马威。 然而真没人在意他,现在大家慌成团了! 山上冲下来的那辆车,车夫已然不在座位上,也是,他要还在,情况也不致于如此乱。 荣国公的车夫虽是老经验了,但他到底没遇过这样的情形,只能尽力拉着车头避开对方。 只是下冲的马车来势汹汹,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幸而马车撞下来的时候,只是狠狠的擦过荣国公的马车厢,然而就这么一下也是够呛人的了! 车里的荣国公被撞得头晕眼花,被他叫来侍候他的两个瘦马也是吓得花容失色,不过幸好的是,他们旁边还有马车,下冲的马车撞完荣国公的车,不受控制的撞向另几辆车去。 那几辆车的车夫可就没荣国公这位车夫技术高竿了,他们也想同荣国公的马车那样闪躲开来,可惜的是,他们运气没那么好,有被直接被撞破马车厢的,也有撞得狠了,擦撞到旁边的马车,车轮勾到一起,车夫控制不住去撞树的。 骑着马的护卫是一早就避开去了,所以没有造成人员损伤,马车里的瘦马们就不是如此了。 等到下冲的马车继续往下冲,与荣国公同车的女子惊声尖叫,差点把侍从们吓破了胆,原来荣国公被撞破了头,头上一个血洞,鲜血直往冒呢! 他的手也撞断了,脚也受了伤,倒是那两个瘦马运气不错,一个撞到肩膀,衣服都给勾破了,大家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肩头一片乌青。 另一个说是撞到了大腿,他们不是大夫不好给她们疗伤,只能叫她们忍着,他们先给国公爷疗伤要紧。 等到官府的人过来时,荣国公已经服过安神汤睡下了,肇事的马车是吏部尚书府的,听说是尚书夫人带着两个孙女上山小住,也不知那姐妹两因何吵了起来,脾气大的嫡孙女抄起车上的茶具就砸人,庶孙女往旁边一躲,茶具就往外头飞出去。 这一飞就砸到了他们家拉车的马身上,受到惊吓的马儿人立起来,车夫扛不住摔了出去,马车没了车夫控制,完全由受到惊吓的马儿拖着乱跑。 等到马车完全停下来时,马儿已然奔跑过度,累死了! 车里的祖孙三人,尚书夫人已因心脏麻痹过世,那两姐妹也香消玉殒,一个撞断了脖子,一个被撞到头,满头是血外,还被支簪子扎进胸口,血流过多而亡。 吏部尚书痛失妻子与孙女,伤心欲绝。 但事情还没完呢! 被他家马车波及的,不是高官就是显贵,其中最可怜的,莫过于定国郡主买下的那批瘦马了!大家虽都有心买个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回家侍候自己,可想到一个开价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谁都狠不下心买下手。 当得知定国郡主请托荣国公,把这二十名瘦马先送到贤太妃的庄子上,她好派人去山上教她们规矩时,不少人就动心了,想着不能把人带回去,那好赖让她们侍候一回也好啊! 谁知她们运气这么差,竟然遇上这么一桩祸事。 等官府的人打开车厢清点人数时,大伙儿才知道,这些脆弱的瘦马姑娘们竟已死了大半,剩下的那一小半,情况也不怎么好。 好好的美人儿破了相,就像艺术品上有了瑕疵,实在叫人无法忍受! 官府的衙差们便荣国公府的管事,这些姑娘要怎么处理啊? 送上山去庄子里,会延误送医,怕是会死人的,他们不敢担责! 管事也不敢负责,只能大手一挥,让人把她们送到山下医馆去。 说起来也就侍候荣国公那两个运气好些,至少命保住了,也没破相。 山下各家医馆人声鼎沸,坐堂的大夫忙得脚不沾地,待看到又再送进来的这些娇滴滴的姑娘时,不禁腿都软了! 不是因为她们漂亮,而是看到她们的伤势,怕自己救不活她们,要挨贵人们的教训啊! 官府的人见状忙安抚道,“放心,放心,就算医不好,也不是你们的错,谁叫她们命苦呢!放心,放心吧!”好说歹说,才把大夫们安抚好,让他们为这些姑娘们医治。 然而送到医馆来的,不止她们,还有高官显贵们,大夫们也只得放下重伤的姑娘们,先去为大人们治疗。 等他们忙完回来时,才发现那几位重伤的姑娘已经扛不住,香消玉殒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不耐烦了直接比吧 内室传来东西掉落的清脆声响,外头的丫鬟们缩了缩肩头,互相交换了一眼。 旁边蔡老夫人、蔡大夫人她们指派来的丫鬟则是司空见惯的耸耸肩,走了出去。 “怎么死的?”定国郡主尖细的嗓音,刺得屋里回报消息的沁莲心头很不舒服。 “奴婢不知道,艳红只让人带口信说,那些瘦马死了,嗯,只利下两个,那两个被荣国公叫去侍候他,出事的时候,是跟他坐同一辆车,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命大的逃过一劫。” 艳红啊!定国郡主回想这个名字的主人长什么样子,好一会儿后,她摇摇头,实在想不起来。 “你走一趟,把事情给我查清楚来。”二十万两银子啊!对了,“那两个我也不要了,让荣国公给我二万两,把那两个买回去。” 定国郡主嫌这两个被荣国公弄脏了,而且与她们一起来的全都死了,就剩她们两,在定国郡主看来,不是她们两命大逃过一劫,而是晦气,才能在其他人都死了的情况下活下来。 总之她对这两个瘦马印象很差,但是再怎么差,荣国公既然已经收用了,就得付钱,别想占她的便宜。 沁莲闻言苦笑,看来她有场硬仗要打呢! 等沁莲出去之后,定国郡主立刻让人把宫里来的嬷嬷请来,六位嬷嬷常常是两两一组,她们一来就很有经验的靠过来,给定国郡主把脉,就算听说了定国郡主花大钱买下的瘦马们死了,她们也未就此说些什么。 只是一如既往,温和的跟定国郡主说着她身体现在情况,还有让她别多想,好生安胎云云。 蔡府上下对定国郡主有这六个嬷嬷照顾,都有说不出的艳羡,可谁让人家命好,出身好,家里有这本事,一请就请了六个嬷嬷啊! 国都的王公大臣们,谁家有这么壕的,怪不得能一出手就是二十万两。 大夫人等人在外间坐着,人手一杯茶听着内室的对话,她们一早就来探望定国郡主了,不过定国郡主还在睡,就算她们是长辈,丫鬟们也不敢去叫她起床。 二夫人靠近大夫人低声问,“那消息是不是真的啊?”她朝内室的方向呶了呶嘴。 大夫人摇头,“我哪想得啊!我不是一直和你们待在一起吗?”所以她哪晓得,定国郡主买下的那些美女们是死是活? “不过要是真的,她今儿的脾气倒是变好了!”竟然就只摔那么一声而已。 三夫人等人闻言纷纷掩嘴轻笑,确实,今儿定国郡主的脾气似乎是变好了。 嬷嬷们一起告退出来,丫鬟进去通报大夫人她们已在外头等候许久。 定国郡主满脸不悦,要是可以,她真想直接让人把这些人轰出去,可是不行,她现在怀着蔡家的孩子,住在蔡府,日后要真和离不掉,还得跟这些长辈们相处一辈子,她娘说的对,她是得按捺着脾气,和这些人往来。 总不能让孩子生下来后,跟蔡家人格格不入。 他毕竟是蔡家人,她之前就算再不想和蔡建业一道儿生活,有孩子之后,她不得不为他多想一点。 黎浅浅忙了一晚上,总算是把事情办好了! 春江侍候她更衣的时候,小声的抱怨着,“这都什么事啊!用得上您亲自出手?” “没办法,事出突然。”原本安排好那二十人的退场方法,可是临时出了这样的意外,让她们措手不及差点来不及反应。 幸好,那些姑娘们受的伤不重,她们来得也快,够时间在医馆里动手脚,把轻伤的姑娘们弄成重伤,不过更巧的是,那些达官贵人们的出现,因为他们把坐堂大夫的心思给分散了,为了给他们疗伤,大夫们只能放弃救治那些姑娘们。 等他们忙完回来,姑娘们已然伤重不治,虽说原本纵使伤重也不至于死亡,但生命脆弱,受到那么大的惊吓,又有伤在身,确实很难说她们不会在他们离开时伤势有所变化。 因送来医馆时已经天黑,医馆里头灯光稀微,毕竟已经要准备打烊了嘛!突然送伤员进来,他们根本来不及点太多灯,后来了确保在医治那些权贵们时,灯光够明亮,只得删减了外间候诊室的蜡烛。 春江虽知有刘二在,这事肯定是没问题了,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要担心。 “您啊!胆子可真是够大的,也不怕被大夫发现。” “怕啊!要不然为什么要亲自走一趟,就是怕大夫发现嘛!”黎浅浅嘻笑道。 春江瞪她一眼,又问,“那些姑娘您打算怎么处置?” “还怎么处置?”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的,定国郡主想把这些女人塞给她的丈夫和表舅,那么,她肯定不会介意,这些女人去侍候她的父亲、兄弟还有丈夫及公公。 哼哼! “这些姑娘……知道是咱们的人救了她们吗?” “不晓得,她们不是受伤了吗?这会儿都送到庄子上去养伤啦!”黎浅浅叹气,“真不知道那些人伢子是打那儿找来这些姑娘的,一个个生得千娇百媚的,这要是不知道的人见了,估计要以为是那家娇养的名门闺秀呢!” 春江也摇头,她们这些鸽卫要不是入了瑞瑶教,大概也和那些姑娘的际遇差不多吧? 黎浅浅看她良久,见她情绪一直没好转,便道,“其实人的际遇各有不同,你觉得她们可怜,得以色侍人,可你又不是她们,怎知这样的生活不是她们所愿?” “可是……”小女鸽卫们在受训时,一直被先生们教导着,就算是女子也要有所长,不要想着以色侍人,以色侍人者一旦年老色衰,迎接她们的就是被男人抛弃的悲惨日子。 “像你们一样,她们这些瘦马也是从小就被教导,如何强调自身优点去侍候男人,你要真叫她们别过这样的生活,她们大概很难放弃吧!毕竟那是她们自小就学习,也是她们唯一会的手段。” 黎浅浅拍拍春江的手,“所见所学的不同,造就了你和她们的不一样,你看她们可怜,她们看你又何常不是如此?” 总归一句话,子非鱼,焉知鱼不乐。 那些姑娘们以自己的容貌为傲,得知没有破相,个个喜极而泣,又追问着,她们日后的安排,她们不想再回人伢子那里,她们渴望有发挥所长的地方,人伢子带她们出来时,就曾告诉过她们,日后可能的归处,她们也都有所期待。 黎浅浅悄悄的在外头看过她们之后,就没想着要助她们离开现在的生活了。 因为她不确定,她所认定的好,她们是否认同,既然如此,等她们伤好之后,就送她们回去吧! 洗漱完毕出来,春寿正在给她铺床,今天没有去地下广场,而是回了黎漱在国都的宅子,春寿见她们出来,忙笑着迎上来。“教主忙了一天该累了,早点歇息吧!” 黎浅浅点头,问,“公子呢?” “公子还在忙呢!”春寿摇头,“刚刚玄衣过来说了,孟盟主那里还有事要谈,等说完话,大概天都要亮了吧!” 因为五岳派相邀比试,却选在五宝会拍卖行里,五岳派的人还卖门票招揽去看,他们要当小丑,他孟达生可不奉陪。 五岳派的人本来还想对外放话,不过隔天就改变心意了,无它,五宝会拍卖行里提议这么做的那个苏掌柜,当晚被人剃了胡须和头发,成了清心寡欲的假和尚,试问他有几条小命,能扛得住这样的报复行动几回? 苏掌柜有个嗜好,他不爱美人只爱金银,晚上睡觉不在卧房的床上睡觉,而是窝在寝房的密室里,抱着他的金银珠宝一起入眠。 来人没有惊动外间的苏太太,顺利摸入密室,剃了他的胡须和头发,最重要的是,密室里没有这些毛发的痕迹。 这意味着,来人除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密室,没有惊动外间他老婆,还好整以暇的剃了他的胡须、头发,还有功夫收拾那些毛发。 来人的武功高,机关也不差,不然是怎么破解机关进到密室的? 苏掌柜几乎吓破胆。 不管苏延喜如何跟他保证,会护他周全的,他都不听,没有他点头,苏延喜就算贵为东家长子,也使唤不动拍卖行的伙计。 伙计们看到掌柜那奇特的造型后,一个个提心吊胆,在孟达生他们走后,他们可是为了附和东家,在背后说了不少孟达生他们的坏话呢! 别以为比试不成,这事就这样混过去了,想退钱不给看比试了?这些好事之徒哪肯,拍卖行只得祭出一连串赔偿措施,才把这事给圆了过去。 这一次生意,让拍卖行损失惨重,本来打算把脏水泼给孟达生,没想到掌柜的遭此辣手,那造型真是没眼看哪! 不能泼脏水以自清,那怎么办呢? 先撩者贱,是五岳派去帖邀战,也是他们未经孟达生同意,擅自贩**试门票,让众人围观,被孟达生揭发后,比试不了了之。 但这是五岳派先挑起的,孟达生哪容得了他们撩完后就甩锅。 所以掌柜的那奇特造型是他带着侍从,亲手做下的。 现在他和凤公子讨论的,就是要挑那里,何时,再同五岳派的十大俊才比试。 凤公子对此其实没什么兴趣,对他来说,把人叫过来,直接开打,打完走人了事,干么讨论来商议去的。 对孟达生身边那些人,他感到极其不耐烦,真正提建议的,没有,倒全都是出一张嘴嘴炮的。 而且凤公子觉得这些家伙极其不负责,因为他们就出一张嘴,做决定的是孟达生,对错输赢都由他自己承担,既然如此,干么还听这些人的意见? 直接上就是。 哪来那么多的意见? 孟达生自个儿也不耐烦了,武林中人谁耐烦这样车轱辘话似的讨论个没完。 “去,直接给五岳派的人下帖子,明日卯正在五宝会拍卖行外的青龙大街坊门前,我跟他们当中最强的一人比试,只比试一场,叫他们定要挑最强的那人出赛,比试完毕不得再有异议。”老子没那么多闲功夫陪他们这些小孩子耍。 后头那句话虽未出口,可是屋里这些人都听出来了。 凤公子掩嘴轻笑,总算是逼出些血性来了,本来就是嘛!五岳派想拿他当垫脚石,想着打败他就能扬名立万,要是没说要只跟他们当中最强的人比试,说不定那群小人会来个车轮战,一个接一个,直到打败孟达生为止。 孟达生的侍从、幕僚们一听都傻了,明天,卯正?这么急,对方会肯?还有只跟他们最强的人比,还只比一场,这也太儿戏了吧? 可是这些天下来,他们也感觉到孟达生的不耐烦,只不过他不说,他们大家也就光明正大装不知道。 自打跟在孟达生身边后,他们一直享受着最好的待遇,却只需要在孟达生有需要时,提供自己的建议。 初时,他们确实也想在孟达生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毕竟这是你的东家,你的衣食父母嘛! 可后来发现了孟达生的好,他人真的是很好啊!给他们最好的待遇,他自个儿都没吃得那么好,穿的那么好呢! 要求他们的也就那么点事儿,人都是贪心的,更何况他们本来就只提供意见,真正怎么去做,那是东家的事,是东家的决策,东家要是因他们的意见而有所失误,出现损失,那也是东家自己的问题。 便是因为如此,他们也就渐渐习惯了,把一件可以很简单就解决的事情,将之拖长,这人给意见,另一人的意见与之相左,然后其他人就站队,两边吵起来,这事也就无限延长解决时间。 这有一个好处,有的时候事情拖啊拖的,就不了了之了!他们从中还获取不少好处,何乐不为呢? 凤公子一开始被孟达生扯进来时,他们还胆战心惊了一阵子,以为这位凤家庄的凤公子会揭穿他们的伎俩,幸好没有,稍稍试探后,他们也就安心了。 这次孟达生没有比试,而是从五宝会拍卖行决然离去,崇华派的邱钏门主便派了亲信过来,请他们在孟达生咨询他们意见时,尽量拖时间,时间一长,此次比试的事兴许就此不了了之。 万万没想到,他们虽是成功拖长时间了,但是,也成功的把他们的衣食父母给惹恼了,竟然干脆利落的下决定,明日比试,只比一场,只和五岳派十大才俊最强的人比。 当他们面面相觑,还没想出好办法,说服孟达生改变主意时,孟达生已经写好帖子,请凤公子派人送去五岳派。 更让孟达生这些门客们想不到的是,凤公子派人送帖子时,是大张旗鼓唯恐旁人不知道似的张扬,其中还惊动了五城兵马司。 五城兵马司的人拿了凤家庄人给的大红包,遂兴致勃勃的说,他们明日一定会早到帮忙维持秩序。 派送帖子的人对他们说,“好,能得众位兄弟襄助,是我们孟盟主的荣幸,明日比试后,就由孟盟主作东,请大家上福满园喝一杯!” “真能去福满园?”要知道福满园的预订都排到年后去了,要是他们能上那儿喝上一杯,回去不知会引多少人羡慕呢! “能啊!咱孟盟主好兄弟的妻子,可是福满园的东家哪!”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比试开始谁来 拜五城兵马司及凤家庄人高调派送帖子之赐,隔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就已经有人准备要出门了。 岳阳派的黄鑫眼下一片青黑,他一晚上没睡,加上皮肤白怎么都晒不黑,一晚没睡黑眼圈就特别明显。 高菁菁一出房门,就看到三师兄板着脸坐在院子里大榕树下的大石块上。 “三师兄,早。” “早。”黄鑫看到高菁菁精神抖擞很有精神的模样,颇为羡慕,“你昨晚睡得可好?” “好啊!”高菁菁肤色白,穿着大红劲装,更衬得她气色好。同情的看着三师兄的黑眼圈,“三师兄没睡好?” “嗯。”黄鑫皱着眉头,“不晓得今天会是谁代表出赛。”要他说,当初要是不搞事,早就比试完了,大家也都能回家忙自个儿的事去了! 那会像现在这样,都来国都十多天,比试还没比。 高菁菁笑,“当初早就跟峨嵋的苏师兄说过了,可他说难得有机会和孟盟主比试,相信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他们没办法自己上阵,看咱们跟他比也是件造福人群的好事。” 结果呢?呵呵!孟达生孟盟主是何许人也,看不出你苏延喜耍的把戏?拿人家孟盟主的名声给他们家五宝会拍卖行当垫脚石,给他们拍卖行当赚钱的工具?哈! 苏延喜大概想都想不到,孟达生直接走人,连打都懒得打。 秋风带点寒意,轻轻的降临岳阳派的小宅子。 岳阳派是五岳派中的隐形富豪,但老门主在国都置宅时,却未大手大脚买大宅子,而是买了好几座中等宅子,占地不大,胜在雅致,价位也不算高,仅中等而已,但是因分散开来,外人也不知他们究竟在国都买了多少宅子。 因公开的也就那么一座,所以其他门派的人来了国都,自家门派的宅子住不下,也不会找他们家借住,因为实在太小了,他们还得防着岳阳派的人来借住呢! 也因为如此,其他门派一直不知道,岳阳派的富有程度。 大家公认峨嵋派最壕,因为他们在国都的宅子很大,非常大,其他门派的人来了国都,常常上峨嵋派借住。 其他门派不是没有自己的宅子,但是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啊! 崇华派倒是不愁没住的地方,因为杜家庄在国都的总舵,占地堪比亲王府,事实上,杜家庄总舵确实是前朝某位亲王的府邸。 为了买下这府邸,杜庄主夫人的亲爹,亦即是崇华派的门主,可是出了不少力,也消耗了不少他多年积攒下来的人情才买下这府邸。 黄鑫和高菁菁两个在院子里没说多久,就有丫鬟来请,道是备好早饭了。 师兄妹两一起去了食堂,屋里有不少人在吃饭,都是他们岳阳派的门人,他们有的在国都的铺子里当差,有的在宅子里做事。 看到他们进来,纷纷扬声打招呼,还有人就问,“三师兄,今儿比试有信心不?” 让黄鑫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 “还不知道是谁去比试呢!”高菁菁道。 啊?一会儿就要开始比试了,还不知谁去跟孟盟主比试? 大家面面相觑,黄鑫苦笑,“我们十个人从未互相比试过,也不知谁是最强的那个,所以……” 所以还得来个会前赛? 不然谁去跟孟盟主比试,输了,其他门派的人能服? 食堂里,众人议论纷纷,黄鑫和高菁菁似乎这时也才发现不对劲,他们十个人号称五岳派的十大才俊,可是彼此之间,却不曾比试过,也没跟其他门派的人比试过,那这十大才俊的名头,是打那儿出来的? “我记得好像是去年,五岳派初立,就开始传出这个话来了。”高菁菁没好意思说,得知自己名列十大才俊时,心里那个狂喜啊!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有些可笑了! 因为他们根本不曾和别的门派的人比试过,这十大才俊是谁定的? 莫名的感觉,不怎么高兴名列十大才俊之列了! 峨嵋派的大宅邸里头,苏延喜也正和自家师弟们,以及师叔伯们发愁。 以叔伯们的立场来说,自然是希望苏延喜能出赛,但是他们又怕这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师侄,压根就没那个实力,孟达生的武力值深不可测,就算是他们掌门来,也未必扛得住。 苏延喜年轻不知高低,如果按照他们之前安排的,就私下较量一番,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毛头输了,也不丢脸,赢了,那当然是最好,只不过他们不觉得,苏延喜他们有赢的可能。 要知道,自打孟达生成为武林盟主之后,每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他都是独占鳌头的那个。 当然啦!有人说,那是因为凤家庄的凤公子兄弟从不出赛,神剑山庄的少庄,还有好几个当代俊杰都不曾出席,这才让孟达生出头的,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的武力值确实高于其他的与会者。 所以他这武林盟主才会一当,就当了这么多年,一直不曾换过。 之所以有这么多人想向他挑战,不就是因为他是被这么多人挑衅着,却还能保持胜出,才能担任盟主一职的吗? 他们这个眼高于顶的师侄,武功在他们这一辈是佼佼者没错,但他没有和人过招的经验啊! 一般来说,没有学成出师之前,他们都在门派里娇养着,哦,说错了,是勤练心法。苏延喜的叔伯们叹气,他们都是出了师门,行走江湖时,才开始有与人过招的经验的,幸运的是,命都保下来了,虽受过些小伤,但不致命,也没成残。 但初出江湖的时候,常常因为大意而被人打劫荷包一空,后来有经验了,学会了结伴成行,这才免除了因落单,被贼人相中打劫的命运。 “我现在知道,掌门之所以搞出个十大才俊来是为什么了。”小师叔小声的对身边的师兄说道。 “为何?”坐他身边的师兄,虽是长老的徒弟,师门中排行靠后,不过他是苏延喜的族叔,目前负责苏家在国都的几家酒楼。 “你看,十大才俊嘛!一出门不是都十个人一起行动吗?可比咱们当年要强多了!”他们可是都在吃过亏之后,才学会成群结党行动的。 “是嘛?”苏叔叔扬眉问道,眼一转落在苏延喜身上,这么多年了,虽然是同族又是同门,可他怎么看,都觉得苏延喜很讨人厌啊? 小师叔说完就扯到别地方去了,对他们来说,五岳派与孟达生谁输谁赢都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不管最后是谁赢了,于他们来说,也不会因此多赚一文钱,所以他们不在意。 只是看到帖子上只和最强的人比试,他们不免要问苏延喜,你们谁最厉害?“ 老实说苏延喜觉得十人当中,以自己最强最厉害,可他再托大也不好意思在叔伯面前这么说自己,那好像是自夸。 所以他把泰山派的王见锡推出来,“应该是王见锡师弟最强吧!” “你们彼此之间都没动过手,怎么看出他最强?”问话的是苏叔叔,他一开口立刻招来苏延喜锐利的眼光。 就算是自己没信心,但并不代表他乐意听这些叔伯说自己的不是。 苏叔叔嗤笑了一声,“你眼睛大啊!瞪着我干么?你要知道,就算把我瞪得说不出话来,也不代表你就比别人强,可以代表其他人出去比试。” 大家都没说话,只静静的看着苏延喜,把苏延喜看得是头皮发麻,苏叔叔又道,“我看啊!你还是早点出门,好跟其他人商量一声,看是由谁代表出赛,要知道人家可是说了,只和最强的人比。” 苏延喜听了气得脸都红了,不过他不能和苏叔叔顶嘴,只能憋红了脸,把怒气硬生生吞下去。 方子光和袁薏莹缩在角落动都不敢动,要知道他们这位大师兄对外,那是再和善好说话不过的一个人,可是私底下,他脾气可爆了,门里众师弟妹们都晓得,有事绝对别找大师兄讲情,否则你只会被大师兄骂得恨不得没去找过他。 面对师门长辈,苏延喜不好说什么,可面对比他小的师弟妹,那嗓门可就大了,“走了!没看人家在赶人了吗?”说着起身走到方子光和袁薏莹身边,踢了两人一脚,不等他们反应,就往外走,方子光被踢的嗷了一声,转身就跟出去。 小姑娘被踢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不过还是很有礼貌的跟各位长辈见礼告别。 喂喂喂,谁在赶人?只不过叫你们早做商量罢了!谁赶人了?苏叔叔气得跳起来要追上苏延喜,其他人赶忙拉住他。 “别闹了!他心里正发愁呢!”叔伯们都知苏延喜他们的缺陷,苏延喜自己又怎么会不晓得,叔伯们很是体谅,不过苏叔叔自认是个小气鬼,回头就给苏家族长去信,狠狠的告了苏延喜一状。 将苏延喜要瞒着族人的事,全都抖了出去,还有苏延喜犯傻搞什么门票,让人看比试的事也毫不隐瞒的全说了。 此外,他也没忘记通知掌门一声,既然掌门对苏延喜青眼有加,那么他犯了错,掌门自也要负起责任来。 苏延喜还不知自己要隐瞒的事,因为他惹毛了苏叔叔,而面临全面被揭密的境地。 泰山派这厢王见锡和师妹徐心园,正与师门的师弟妹们商量着今日的应对之策。 “我还是觉得,师兄不必强出头,就让苏师兄出面就是,反正他向来爱出风头。”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觉得二师兄的武功比苏师兄好,凭什么由他们出面。” “不是早就说好了吗?由大家轮流上阵,孟达生武功再高也扛不住我们的车轮战。”说话的是泰山派的一名弟子,他们几个是昨晚上才抵达国都,一来才安置,准备要歇息了,就遇上人来送帖子。“ 直到那时他们才晓得,原来师兄他们虽然早就到国都了,但一直没有消息传回去的原因是,他们根本还没开始比。 其实早就约好了,就因为苏家那位自大自傲的家伙,未经大伙儿同意,就自行卖了门票,让有兴趣观看比试的人统统都能花钱观看。 别说人孟盟主不乐意,搁他身上,他也不乐意!谁乐意被人当猴耍,还让人看。 正说着,小厮来报,说是青城山的弟子们来了。 刘钰昨晚就住在泰山派这里,因为青城派的师弟们跟泰山派的弟子们一起来了,他们才到,王见锡就派人把他接过来同住。 王见锡一看到刘钰就笑了,两人眼下都是一片青黑,都没有睡好啊! “你说到时候,谁上去啊?” “那还用得着说吗?自然是苏师兄嘛!他年纪比我们大,武功又比我们好,舍他其谁?” 有道理。 至于崇华派的意见,相信知道大家都选苏师兄后,他们也不会有异议的。 吃过饭,大家就整装前往约定地点。 他们远远的就发现了,这个地方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王见锡他们要进去,还得把昨晚收到的帖子拿出来,证明他们是受邀前来比试的人,才能被五城兵马司派人支持的人放行。 王见锡一行人跟着领路的兵马司的人往前走没多远,就看到坐在椅子里正交谈的孟达生和凤公子。 他们旁边还坐在两个容貌出众的中年人,在他们身后,坐着一名美貌的姑娘,她身边的姑娘正拿着茶碗给她。 再走近一些,他们才看清楚,原来那名美貌的姑娘梳的是妇人的发髻,只是她看起来真的好小,难道她就是黎教主? 坐在她前方的,是黎大教主?另一位就是凤老庄主了? 就在这时,一名和那少妇生得很相似的青年走了过去,他轻轻扫视周围一眼,王见锡立刻感到浑身一颤,那双眼好冷,而且眼中杀气很重。 不止王见锡感觉到了,他身边的师弟妹们甚至被吓得停下脚不敢动了。 刘钰低声道,“那个人不简单,看来就是黎教主的三哥了!” 黎教主的三哥曾经是清平门的门主,清平门是杀手组织,他那双眼那么冷,杀气那么重,可见他任杀手时,没少杀过人。 与他们这些人相比起来,莫怪那杀气重得他们不敢动弹了。 生平头一遭,王见锡对师父这次的决定感到质疑,他们是不是就不该约孟达生比试呢? 不等他多想,引路的兵带他们到了地头,安排他们坐下后,就走掉了。 然后就有丫鬟送上茶水和点心,王见锡扭头一看,苏延喜他们已经到了,苏延喜的脸色很难看,崇华山的王仲游和王兰华兄妹也已在座。 那边黄鑫带着师妹高菁菁也过来了,他们坐定后,丫鬟也送上茶水和点心,然后孟达生就开口了。 “我给各位的帖子上说了,只比试一场,只和最强的人比试,你们五岳派,谁来?”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连一招都扛不住 谁来?苏延喜几人都僵在原地,谁来? 苏延喜心里喊着,我来! 可是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功夫比不上,王见锡。 王见锡心里也在喊着,我来!不过他没喊出声,扭头看向苏延喜,朝他笑了下,却是没有说话。 刘钰和王仲游及黄鑫三个人互相交换了一眼,也没开口,更没动作,至于袁薏莹,原是想开口说什么的,不过被方子光拉住,没让她说话。 而徐心园与高菁菁对看一眼,没说话,只将目光投向苏延喜,苏延喜很爱出风头,十大俊才隐隐以他为首,每次有什么事,他都抢在别人之前发言,也从未和别人商量过,既然如此,这次就还是他出面吧! 虽然他们九个人都一副以苏延喜马首是瞻的态度,但是这种场合,可不是他们默认就可以的。 王见锡等人的意思很明显了,可是他们没有明白说出口,苏延喜真不好自己跳出来说我来。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孟盟主,你昨儿晚上才送的帖子,今儿一大早就要他们派出个最强的出来跟你比,这似乎有点太急了。” “说的是,不如,让五岳派的十大才俊当场比试,选出最强之人后,再来比试吧!”凤公子悠然道。 “有道理啊!还是让他们先比试一下吧!然后由他们比试的优胜者来和孟盟主比试,不然要是他们派出来的人输了,其他门派的人心里会不服吧?”这道悠然的男声,是那个和黎教主长得很像的男子说的。 旁观者们纷纷附和着。 其实就是看戏的不怕台高,要知道这五岳派的十大才俊,近来可是出尽风头,不少人看他们不顺眼得很。 能让他们出个丑,也是好事。 原本没打算互相比试的十大俊才们,只得硬着头皮准备上场比试。 不想,黎浅浅又开口了。“两个两个比太慢了,你们有十个人,正好,两两一组分五组,同时比试吧!然后赢的那组,再两两一组,两组同时比试,然后,胜出的两人和落单的那个再比胜负。” “最后赢的那个人,就可以和孟盟主比试了。” 这样说起来,确实是可以省时间,就是看客们会有点累,因为他们是同时比试。 峨嵋派的一名弟子忽道,“这样会不会不公平,因为孟盟主只需比试一场,可我师兄他们至少要比试两场。” “不然今儿你们五岳派自个儿比试,等分出胜负之后,休息个两天,再和我们孟盟主比试可好?”黎令熙说话的内容乍听没问题,可搭配上他的语气,那就是摆明来气人的。 王见锡抬头看向黎令熙,总觉得这个男人很眼熟,似乎在那里见过对方。 黄鑫则笑着拱手道,“我们已经耽误孟盟主不少时日了,还是速战速决吧!” “也行,只要你们自个儿说好了,我们没有意见。”孟达生淡淡的道。 苏延喜冷哼一声,其实不太想在大庭广众下被赶鸭子上架。 然而早在他擅自做主,贩卖门票供人观看比试取乐时,就注定他们今天要在公开场合下比试了。 至于会不会丢脸? 那也是五岳派人的事,跟他有何关系? 孟达生冷冷的看着苏延喜他们,“开始吧!拖得太久,日头老高可热了,叫看客们受累不好。” 看客二字一出口,苏延喜为首的几个人脸全红了。 虽然是苏延喜做的事,可他们其他知道了也没直言反对,说白了,都想击败孟达生,踩着孟达生上位,因此就这样吧! 黎浅浅既然建议了,苏延喜他们不好改,便照着她所言来做。 主持比试这种事,自然不好由黎浅浅他们出面,刘二还在忙,孟达生带来的文人居多,想要声音传遍整个广场,那真是为难他们了,因此由谨一出面主持。 苏延喜找上王见锡,刘钰找上方子光,黄鑫则挑上王仲游动手,高菁菁与徐心园凑成一对,袁薏莹则找上王兰华单挑。 看他们动起手之后,黎浅浅看了一下就没兴趣了,不是她挑,实在是太弱了,真要和孟达生比试,怕是连人家半招都扛不住,这个样子的水平,也敢来向孟达生挑战?是自视太高,还是没有自知之明? 不过看他们相互过招都生涩不已,黎浅浅觉得,他们应该是被人吹捧得昏了头,压根不知外头世界有多大吧? 孟达生看着苏延喜他们比试,忽然觉得很无言,这些人的师门长辈都是干什么吃的?这样程度的孩子也放出来祸害人,还是说他们的师长是故意把他们放出来,让江湖上的这些侠士替他们教养孩子? 他悄悄与凤公子交流,凤公子听了直笑,“或许真如你所言,他们的尊长就是打得这个如算盘,让他们来找你这样的名人比试,输了,也不怕人笑,因为输在你手上的人太多了,但要是他们赢了呢?” 输了没损失,还能得到教训,若能记取教训日后好改进,就够了。 若赢了呢? “所以啊!这回,就好好的回敬他们一番,也省得像他们这样的老来找你比试。” 孟达生点头同意。 场上已经分出胜负,赢的两个女生主动弃权,她们是很想和孟达生比试,不过经此一战后,她们有自知之明,还是别丢脸了。 王见锡故意露了个破绽,叫苏延喜逮到机会,长剑刺向王见锡的胸口,虽然只刺破衣襟,但这已经代表王见锡输了。 另一头方子光也输了,他武功本就不强,一番比试下来手忙脚乱的,叫许多看客们看了直笑。 刘钰赢了比试,露齿一笑拱手谢过,黄鑫也赢了比试,因为赢的两个女生弃权,接下来就是苏延喜和刘钰及黄鑫争胜负。 刘钰和黄鑫两个便道他们两先比,赢了那个再和苏延喜比。 刘钰边打边和黄鑫说,“一会儿我露个破绽。” “别吧!还是我来。” “不不不,你饶了我吧!我累得都快睁不开眼睛了,你就帮帮我吧!” 黄鑫只得点头应了,最后黄鑫胜出。 苏延喜本来要让黄鑫歇会儿再比,不过黄鑫拍着胸脯道,“不必了,咱们速战速决吧!别让孟盟主久等了。” 话声才落,就被苏延喜的长剑直逼门面。 得,输了! 速度之快,让人咋舌啊! 苏延喜如愿抢到和孟达生比试的机会,只是,他一上场,起手就被孟达生逼到弃剑投降。 一招都没撑过去啊! 这个结果,不止苏延喜不敢相信,就是王见锡他们也不愿相信。 倒是看客们看得清楚,苏延喜那个水平,倘若孟达生跟他玩真格的,他早就死透了,亏他还有脸在那儿跳脚叫嚣。 “没关系,你要是不相信,咱们再来一次。”孟达生很有气度的温和道。 黎浅浅笑倒在春江怀里,“孟盟主太逗了,竟然叫他再来一次。” 凤公子笑,“这就是五岳派的水平,这就是他们十大才俊?骗人的吧?” 春寿闻言低声回禀,“确实没错,不过五岳派的十大才俊自出名后,就不曾和人比试过,被孟盟主一招就拿下,不足为奇。” 还不等春寿说完,风起云涌,黎浅浅抬头看天,才发现天色已变,看来再过不久就要下雨,黎漱和凤老庄主扬声让大家赶紧避雨去。 说完话就带路往福满园去,黎浅浅他们尾随在后,观看比试的看客们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就发现人早不见了。 与此同时,天空也开始降雨,大伙儿四散开来找地方躲雨。 滂沱大雨下,苏延喜他们却茫然的伫立雨中,尤其是苏延喜,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招都还没出完就已经落败。 王见锡摇摇头,示意方子光带上他师兄,他们得去躲雨。 方子光的胜负看得很淡,因此他不像苏延喜那样茫然,拉上他跟在王见锡他们身后,进入五宝会拍卖行去避雨。 拍卖行的掌柜见人进来了,忙叫人熬姜茶,备热水,还有准备干净的衣服,好让他们洗漱后换上。 至于黎浅浅他们,他们走得早,纵使福满园离得远,但他们个个轻功了得,雨珠打下来时,他们正好踏进福满园。 掌柜的看外头天气变了,早让人备姜汤热水及衣服,东家他们若过来,正好派上用场。 果不其然,他们一进门,就听到沉闷的雷声落在不远处。 凤公子护着黎浅浅进来,掌柜忙迎上来,黎漱他们朝他摆手,不用他侍候,只让他派个人领他们去客房歇息即可。 等他们都洗漱好,换上干爽的衣物后,酒菜也送上来了。 黎浅浅没让春江她们侍候,赶她们去洗漱免得病了。 黎令熙换上干爽的衣服从房里出来时,就看到春江她们也换了身衣服过来,“走,吃饭去。” 话声方落,远方传来雷声,大雨倾盆,几乎听不清说话声。 他们在福满园楼上的包厢用饭,底下大堂里也挤满了人,大家都在讨论刚刚那场比试。 说到五岳派时,不免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不止此地如此,别的地方也在讨论这场比试,对五岳派的评价跌落到谷底,杜家庄的人派出不少人想要力挽狂澜,可惜有太多人在场观看,因此他们想要扭转大家对五岳派的看法,实在是难如登天。 负责此事的管事心知肚明,五岳派想要翻身,至少目前是不可能的,还不能让热度降下去后再来图谋。 杜大夫人派人回娘家,询问她爹的意见,不过她娘家离国都有段距离,来回得三天时间,想知道她爹的看法,至少要等到三天后才知道。 苏延喜进了伙计安排给他的客房后,实在憋不住了,脾气一上来就开始砸东西,小厮们见状都躲得远远的,也就没人给他送姜茶热水,连干爽的衣服也没人送过来,等他火气渐消,身上的温度也越发高。 因他的爆脾气,没人敢在他气头上时来触他楣头,因此等到大家发现他怎么一样没出现时,一起过来查看,才发现他已然昏迷过去了。 一时间拍卖行中鸡飞狗跳,谁让这位主是他们拍卖行的东家呢! 对五宝会拍卖行中的忙乱,黎漱他们是一点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大概也只会说一声活该。 因为五岳派这次笑话闹大了,看来短时间内,没人敢再来挑战孟达生了。 五岳派的笑话传遍国都的隔天,定国郡主不耐烦了,她派人去催刘二他们,让他们尽快对黎浅浅出手。 刘二他们还没派人回复她,她就先动了胎气。 这事得从蔡建业的小妾说起,定国郡主成亲后就一直住在郡主府,后来被送回蔡府居住,因有蔡老夫人压着,底下的小辈们虽对定国郡主不喜,还是得忍着,谁让老祖宗护着她呢? 明明就是个水性杨花,败坏蔡家女眷名声的女子,她的吃穿用度都比旁人要好,这叫人怎生服气呢? 蔡建业是有小妾的,当郡主住在郡主府时,她们的日子最逍遥,不用去向主母请安,每天吃香喝辣的,穿戴自有夫主供应。 可郡主一搬回来后,她们的待遇直线下降,于是就有人开始想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定国郡主身边已没有如婉儿那样的丫鬟了,现在的丫鬟,除沁莲之外,基本就是人家出点小钱就能被收买的。 于是定国郡主就不小心吃了寒凉的食物,虽然在孕前曾好好的调理了一番,可到底是怀着孩子,一时服了那么多寒凉的食物,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于是她就动了胎气啦!差点没把蔡老夫人吓出个好歹来。 躺在床上安胎的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要她娘帮她出气。 显亲王妃还能说什么,只能安抚她,回头立刻派人去找刘二,催促他们尽快动手呗!一边派人去收拾女婿那几个胆大妄为的妾室。 她没想到的是,当她派人去帮女儿收拾女婿的妾室时,显亲王的心思越发偏向齐姨娘,世子妃把府里的变化看在眼里,她是着急上火,唯恐公爹这个小妾的枕头风,会把她相公的世子之位给吹掉了。 事实上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齐姨娘确实是个有心人,不过目前她肚子里的娃还不知是男是女呢!因此她什么都没做,她只静静的等待机会。 但显亲王妃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家都快被齐姨娘给占领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我要去现场看 显亲王妃正忙着帮女儿出气,根本无暇关注家中的情况,再说了,和显亲王老夫老妻了,成亲前,她心里有人,他心里也有人,成亲后,她和心上人从此再无瓜葛,他却把他的白月光迎进门,成为他身边最得宠的庶妃。 从此一个月里,有二十天是伴在他的白月光身边。 就算现在年纪大了,府里另有得宠的女人,他还是常伴他的白月光,歇在显亲王妃房里,就只有每个月的初一及十五这两天。 因此显亲王妃根本就不晓得,显亲王的那位白月光庶妃早已失宠,如今的她,连显亲王的面都见不上,派去请他的人别说见到显亲王了,就连他身边的亲信都见不着。 齐姨娘虽只是姨娘,但是如今的她,在显亲王府中可要比那些侧妃、庶妃的得宠多了。 王府里从来都不缺捧高踩低的下人,眼看齐姨娘得宠,早就有人靠上去,把原本的主子都抛到脑后了。 显亲王妃毫无察觉,她身边的心腹是急得半死,可是能怎么办呢? 定国郡主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在蔡家安身立命的根本,为了让离经叛道的女儿,从此能安心在婆家待下去,这个孩子不能有所闪失,可是女儿就是个讨债的,让她安生养胎,她偏不,闹着吵着要杀黎浅浅。 对显亲王妃来说,黎浅浅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女儿要她的命,她就得乖乖的双手奉上来,显亲王妃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早就不把人命当回事,只要能让她女儿高兴,牺牲个一两个贱民的命,有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黎浅浅那古古怪怪的师父,导致荣国公失宠的事,显亲王妃觉得那全是外头不了解真相的人胡说的,皇帝肯定早就看荣国公不爽了,只是荣国公一无权,二无势,只靠皇帝的恩宠,他对皇帝是巴结都还来不及,怎会轻举妄动惹恼皇帝? 皇帝抓不到他的把柄,只得一直宠信荣国公给世人看。 殊不知皇帝早厌弃他了!这次荣国公自己送上把柄,皇帝还能不欣喜若狂,逮着机会就削他? 显亲王妃本来是很忌惮黎漱的,毕竟荣国公从呱呱坠地起就一直得宠到现在,在大家的心里,都觉得任何人都可能失了帝宠,就荣国公不会,谁曾想,这事就真的发生了呢? 得知女儿想抢黎漱徒弟的丈夫,显亲王妃害怕得不得了,就怕女儿会像荣国公一样失了帝心,谁知黎漱那徒弟不过是个怂货,把想跟她抢夫的定国郡主送回蔡府,然后就没下文了。 显亲王妃等啊等,既没等到宫里对她女儿做出处置,也没等到黎浅浅再有任何动作,就以为她女儿到底是郡主,黎浅浅一介江湖人,不敢对她女儿做出什么反击来。 殊不知人家早就对她做了最好的反击,而且还不用自己动手,多好啊! 不过也因为这样,她虽要帮着女儿收拾黎浅浅,却不曾有过激的想法,在替女儿连络刘二他们时,也不怎么积极,在她看来,不过是给黎浅浅一个教训,谁叫她把定国送回蔡家而不是送回郡主府。 至于这个教训就是要人家一条小命,在显亲王妃看来,不过就是小事一桩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在上位久了,目下无尘很正常,除非那天失去她所依仗的权势,跌落凡尘经历老百姓天天面临的苦难,兴许她会有所感悟,但现在的显亲王妃很显然是不可能有此感悟的。 她派人去找刘二,想要知道他们打算何时动手,对付黎浅浅,刘二还没被找来,定国郡主又出夭蛾子了。 “娘,你跟他们说,他们动手的时候,我要在现场看。”定国郡主想到那天,自己竟然被吓得昏过去,就觉得余悸犹存,因此她想,如果自己能亲眼看到黎浅浅惨死,也许就能把那次不快的回忆给淡忘掉。 显亲王妃人虽不精明,可也知道人情世故,女儿所提的要求,人杀手能同意?雇主虽出钱买凶杀人,可是要求她要在现场看着他们杀人,这无异是要把人的把柄攒在手里,那个杀手会傻到将把柄送到雇主手上?不怕对方因此赖账喔? 再说了,杀人不是易事,更何况黎浅浅身边随时都有人跟着,杀手们也怕被她师父发现,是他们动的手吧? “女儿啊!你别傻了,做这种事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就别想着去看了,人家工作,你一个女孩儿家家的去看什么呢?再说了,杀人,都可都是血流满地的,可怕极了,你,你还怀着孩子呢!万一吓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得了?” 显亲王妃努力想打消女儿的异想天开,可是定国郡主天生反骨,你越不让她做的事,她就越想做。 母女两个吵了半天,最后不欢而散。 显亲王妃最后还是松口应承下来,可也加了句但书,要是对方不同意,那她们也不能勉强人家。 “怕什么啊!加钱就是,加一倍的钱,不应就再加,我就不信,他们有钱不赚。”又不是傻子,不过是让她看着他们动手而已,还平白添了一倍的钱,那些人还会不点头。 刘二接到消息,不禁摇头叹息,这位定国郡主真是有毛病。 怀着孩子呢!也不怕看到血腥的场面会吓到,然后动了胎气,他记得这位主儿好像已然安胎好几回了,这两天又吃到什么寒凉的食物,孩子差点保不住又要安胎,就是这样她还是不安份。 啧啧!娶个这样的老婆回家,蔡建业算命苦的了!不对,他可不止命苦,还有点惨,头上妥妥的绿草如茵哪! 也亏得他能忍下来。 事实上还真不是蔡建业能忍,而是不得不忍,他想和离,可惜全家上下都不肯,显亲王丢了兵权,被拘在府中,正是和离好时机,定国偏又怀了孩子,他要是在这个时候跟她和离,他家肯定要被人群起围攻。 他只能忍。 可怜哪!刘二想了下,露出笑容来,向黎浅浅回报此事时,就出了个主意。 “你是说,帮他的忙?”黎浅浅有点不太懂刘二的意思,帮蔡建业,帮他什么呢? “是,他是定国郡主的丈夫,一旦他强势起来,定国郡主的靠山显亲王势弱,他还不吃定定国郡主?” 黎浅浅想了下,也笑了,“咱们不祸害人,就别安排人去给他做姨娘了,看他身边还剩下的妾室里,挑几个扶持起来,让她们做他的解语花。” 有体贴温柔的解语花在,定国郡主想笼络丈夫,难度不小,她又是个没耐性的,自恃着正室元配的身份,想来她也软不下身段去讨好巴结男人。 这就注定她,在和妾室们争夺丈夫时失去先机。 她生的若是儿子,自然会有也生了儿子的妾室想法子去对付,生的若是女儿,也会有人不让她好过。 不过嘛!“定国郡主的孩子一定得让她生下来,这是她在蔡家安身立命的本钱,万一有所闪失,她肯定头也不回的走人。” 虽说现在显亲王府不比从前,但好歹人脉关系网络还在,蔡府不太可能就这么轻易放手,但定国的孩子若是被蔡建业的妾室所害,蔡家原就理亏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放手让定国和离。 刘二听明白了,点头应道,“回头我就让他们去稳住那几个姨娘。” “尽量稳住她们,要动手,日后机会多的是。” 定国郡主都想要她的命了,她也不会大度的去保定国的孩子,现在保下她的胎,只是为了将她跟蔡家牢牢的捆绑在一块儿。 刘二又问,“那她要求在场观看的事……” 如果没提这事,他们只需演场戏,外人雾里看花,他们不必真的动手,但定国郡主要求要看,那就麻烦了! “叫她加钱啊!她要是加十倍,我们当面演场戏给她看有何不可?” 十倍?啧啧啧,真是狠。 定国郡主只说加一倍而已啊!没想到他家教主直接涨十倍,啧,真狠。 不过话虽如此,定国郡主的现银够加十倍的钱吗? “就是要把她的钱给捞光!不然还留给她,好继续作怪吗?” 如果一次就把她手边所有的现银全都搜刮一空,就算她发现刘二他们不过是演场戏给她看,她想再找人来杀她,也没钱啦! 嗯,最好是把她手里的产业也一次清空最好。 至于定国郡主日后没了陪嫁银子,没了嫁妆,如何在蔡家立足,那就不关她的事情啦! 隔天,定国郡主就接到回报,她要去看他们怎么杀黎浅浅,成,加钱,不是加一倍,而是加十倍。 现钱不够,他们也接受抵押。 定国郡主咬咬牙,不顾母亲反对,把压箱银子全拿出来,可惜还是不够,最后把她陪嫁的铺子也押上去。 “不成,红妆楼不行,那可是耗费你娘不少心血的铺子,不成。” 显亲王妃咬紧了牙,不许女儿拿铺子去抵押。 “您放心,这是公家的钱庄,铺子押在这儿,您可以帮我赎回来啊!” 可是拿钱去赎,花费可不小,还不如她直接把钱给女儿。 “那也行,不过你要是这么做,我嫂子那边会有意见吧?” 钱给了女儿,铺子还在女儿手里,可要是从钱庄赎回来,钱庄得给铺子的房地契,还有经营铺子的许可证。 身为一个母亲,她做不出来把钱给女儿,然后还跟女儿拿铺子回来的事。 如果没有动到她名下的银钱,就不会让替她掌管嫁妆的儿媳知道,一旦动了,儿媳知道了,丈夫儿子也就晓得了! 他们肯定不会再放任她,时不时来蔡府看女儿的。 显亲王妃感到无比挫败,女儿不听话也就算了,还坚持着要挺着肚子去看杀人,真是疯魔了! 定国郡主这厢却是什么话都没地方说,原本她娘是她最好的倾诉对象,可是她娘最近越来越不可理喻,她已经无法和她愉快的聊天了! 这逼得她把所有的心事全都埋在心里头,她找不到人倾诉,也找不到人给她意见,于是她只能越走越偏。 好不容易凑齐了钱,显亲王妃气恼的拿着银票去见刘二,刘二一一验过之后,然后满意的收起来。 “三天后,就在城郊的苍翠山,到时候,我会派人领你女儿过去看,你记好,是卯初,准时到啊!过时不候,这些钱咱们是不退还的,所以自己看准时间。” 说好会合地点之后,刘二就走人了,留下显亲王妃在背后叨叨个没完。 等显亲王妃骂骂咧咧的走人之后,刘二才又冒出头来。 “这老女人骂起人来还真是不带重复的啊! 这三天,黎浅浅他们没闲着,从上到下把苍翠山整个摸了遍,还在山上做了不少手脚。 第二天下午,黎浅浅他们在做最后检查时,有鸽卫来报,有显亲王府的护卫来了,对方在山上摸了一遍,不过他们的水平显然和瑞瑶教的人差了一大截,因为他们压根就没发现他们安置的机关。 因他们到来,不得不被迫中断工作的鸽卫们,颇为不悦的在暗处紧盯着他们,就怕他们发现了他们安置的机关,然后给破坏掉,谁知他们完全没发现,只草草的扫过一眼就走人。 “派人去问一下,看要不要给他们个教训?” “不用问了啦!肯定是不用的,现在动他们,岂不是打草惊蛇,还是留着之后再收拾他们吧!” 有道理。 那还是别动手吧! 鸽卫们忍下来了,不过倒是好好的记住了这些人的样貌,回头等此间事了,再去收拾他们。 显亲王府的护卫们压根不知自己被惦记上了,草草在苍翠山走了一遭后,就回王府去向王妃复命去了。 隔日一早,显亲王妃乘车前往蔡府,说是要带女儿去庙里上香,给她的外孙祈福,以求他能平安降生。 显亲王妃这么一说,蔡老夫人哪能不应,只得派了几个儿媳、孙媳们跟着一道儿去。 这可把定国郡主气坏了。“我们是去办正事的,带着她们同去,是要干么?是唯恐她们抓不到我的把柄,还亲自送上去不成?” “傻孩子!黎浅浅一出事,满国都的人第一个怀疑谁?我们带着她们一道儿去,就是让她们给你做证的。”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庙前广场的爆炸 显亲王妃设想得很好,让蔡大夫人妯娌给她和她女儿作证,黎浅浅出事的时候,她们并不在场。 但是,蔡家人不是她能控制的,她女儿亦然。 定国郡主还想去现场看,杀手们如何狙杀黎浅浅呢! 苍翠山上有座佛光寺,听说寺中大佛于清晨太阳初升时,会沐浴在金光灿灿的阳光下,就像是佛光照顶,总是会让来此的香客为之震撼不已。 因此佛光寺香火鼎盛,其后山有座注生娘娘庙,听说十分灵验,求子者众,不少女信众前来求子,显亲王妃就是以到注生娘娘庙,求安胎安产的平安符为由,把女儿带出门的。 蔡大夫人妯娌除了自己来,还带了儿媳妇们一同前来,蔡大夫人还派人去把出嫁的女儿也接来上香,二夫人见了便也照做,三夫人不想让已出嫁的女儿与定国郡主太过接近,因此没叫她们回来。 儿媳妇倒是叫齐了,其他几房的见状,也跟着做,于是蔡府的车队十分庞大,加上侍候的下人所乘的马车,山路一时都被蔡府的车队给堵住了。 黎浅浅倒是轻车简从,只有一辆马车,连侍卫都没带,就这样上山来了。 定国郡主接到通知,顺着沁莲的手望过去,就见那孤零零的马车远远的跟在她们的车队之后。 “他们倒是厉害,竟然能让她不带护卫就这样来了?” “他们是杀手,想杀人,手段自然是有的,郡主,您真的要对黎教主动手?” 定国郡主扬眉看向沁莲,“怎么,心软了?” 沁莲为难的看着主子,她很想点头,可又怕点了头,自己的小命就不保。 定国郡主也没想她回答自己,扭过头专注的看着那辆马车,“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奴婢不知道。”这个问题好回答,沁莲毫不迟疑的摇头答道。 此时车厢往侧边倾斜了些,感觉得出来应该是在过弯,定国郡主连忙伸手撩起了车帘,定国郡主发现,坐在这里,她看不到那辆车了。 “停车,停车!"她放声大喊,车夫被她那一声吼吓得一哆嗦,手不自觉得使了力,手里的缰绳便勒紧了下,马儿们被这么一勒感觉极不舒服,脚下不停冲了出去。 幸好这段已经过了弯道,眼前都是直直的上坡路,前方只有行人没有车,倒是方便他们窜了出去。 只不过徒步行走的路人难免受到惊吓,纷纷对马车指指点点,倒是没有咒骂,毕竟都是来上香的,深怕造了口业,所求因此而不得。 然而她们不敢造口业,蔡家人不然。 蔡大夫人的马车是紧跟在定国郡主之后的,因此定国郡主的车冲出去之后,她们就听到了路人们的指指点点。 “娘,建业媳妇是怎么回事啊?”蔡大姑奶奶不悦的转头问她娘,口气有些不好,惹得她娘瞪她一眼。“看看她在外头的作为,你们还纵着她?”不就是怀了个孩子呗!她们蔡家难道还缺她肚里那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蔡家的呢! “她亲娘就在她车上,我一个婆家隔房长辈能越过她娘管着她?” “可也别太纵着她啊!您都不晓得,相公那个二嫂近来就爱在我面前说她的不是,之前她爹手里握有兵权,她不敢到我跟前造次,现在,她是恨不得我气不过跟她吵起来,她好到我婆婆那里告我一状,然后好让她娘家表妹进门来,给相公作妾。” 这番话的讯息量太大,大夫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良久,她才问道,“你婆家那个二嫂,想把她表妹弄进门来,给女婿作妾?” “是啊!她现在成天在我跟前晃悠,说话挤兑我,就想我跟她吵起来,她好去跟我婆婆告状。”她顿了下又道,“是她之前去我婆婆那儿,说我们女子贞洁有问题,想叫我婆婆做主休了我,被我婆婆狠狠骂了一顿。” 蔡大姑奶奶泪眼婆娑,“从那之后,她就把她表妹带进府里来,隔三岔五的叫她表妹给夜宵送来给您女婿。” “女婿怎么说?” “您女婿没跟我,我哪知道这事啊!她们啊!做得可隐密了。”蔡大姑奶奶愤恨难平,凭什么定国郡主败坏了她们蔡家女的名声后,日子还能过得如此逍遥? 蔡大夫人长叹一声,把蔡老夫人说的话,跟女儿说了一遍,“不怕,回头我亲自找你婆婆说理去,定国郡主红杏出墙,那是显亲王府教养有问题,跟她们蔡家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女婿和他几个兄弟的官职,还都是他们蔡家人给安排的,把他们惹恼了,寻个由头把他们家儿子的官职全给捋了,看他们还怎么作怪。 蔡大夫人不止是想,还跟女儿说了自己的打算,蔡大姑奶奶这才止住了眼泪。 二姑奶奶坐在一边撇了下嘴,她这个大姐说的话只能信三分,她婆家那个二嫂确实是有私心,一心想把大姑奶奶这个娘家最有底气的妯娌给踢出去,所以她早早就把她表妹带进婆家,想要先让她表妹去勾引她大姐夫。 可惜的是,那姑娘有自己的打算,她表面上虽顺从她表姐去勾引大姐夫,但实际上她早就勾搭上自己的表姐夫,也就是那位二嫂的相公。 那位二嫂之所以会针对她大姐,那也是她大姐挑起战端的,时不时就在那嫂子面前,说丈夫的几个兄弟,全是靠他们蔡家才有如今的地位。 就算是心胸再宽大的人,也禁不起人天天在自己面前念叨这个,更何况那位二嫂是个心胸狭小的。 定国郡主的车已然冲到注生娘娘庙前的广场,她们这辆车的车夫还是慢吞吞的赶着车,没有趁机跟上去。 这让路上的行人因此对他们的观感好了不少,蔡二姑奶奶就听到有人在问,刚刚那辆车是那家的,她们又是那家的。 回话的嬷嬷很有技巧的,把定国郡主的车归到显亲王府去,划清她们和定国郡主间的界线。 黎浅浅那辆车里,其实空无一人,只有乔装成车夫的刘二慢条斯理的驾着车。 黎浅浅她们早就在庙前广场边的树上候着了,看定国郡主的车一马当先的直冲而来,她们不禁为挡在他们车前的人忧心。 幸而车夫平静下来之后,能力还是不错的,甫进入广场,就已经让马儿恢复正常了。 不过车里的定国郡主仍在骂骂咧咧的,显亲王妃吓得不轻,拉着女儿的手,频频追问她有没有事。 角落里的沁莲低头不语,显亲王妃此行只带一个心腹嬷嬷,定国则带了沁莲,都是知道她今儿要做什么的人。 显亲王妃的心腹嬷嬷,暗暗用不以为然的眼神瞟了定国郡主一眼,显亲王妃以前多精明的一个人啊!可自打女儿被人送回婆家,而不是郡主府之后,她的精明似乎就一去不复返了。 老实说,任何一个下人都不愿自己侍候的主子失势,尤其像心腹嬷嬷这种,已经享受到权力带来的种种好处,更是清楚一旦主子失势,她们这些依附她的下人,都讨不着好。 没看之前侍候郡主的婉儿她们吗?也不知道郡主回到蔡府之后,她们被送到那儿去了,蔡府的人没发卖她们,因为她们的卖身契还在衙门里头,没有变动没有注销,人肯定还活着,至于活得如何,那就另说了。 心腹嬷嬷比显亲王妃更懂得人心,定国郡主的行为是给婆家抹黑,他们处置不了罪魁祸首,处置几个丫鬟不在话下。 她暗自庆幸,当初没有放任儿媳和孙女两个,孙女看婉儿她们跟着郡主出阁十分眼红,想要挤下她们其中一个,自己好顶上去。 心腹嬷嬷让人把她们母女两给捆起来,关在柴房里,直到郡主出嫁,才把人放出。 想到被放出来时,孙女那双鲜红欲滴的眼睛,心腹嬷嬷暗骂真是白眼狼,自己是为她好,可人家丝毫不领情。 现在倒是知道好歹了!不过心腹嬷嬷压根不理会,她们母女两的巴结和讨好。 “好了,好了,你别闹了,一会儿她的车还得停到这里来,我不是跟你说了,他们动手前,会先通知你一声的吗?放心吧!”显亲王妃一边安抚女儿,一边为付出的高额费用心疼不已。 沁莲也是心疼,那么多钱啊!就为了杀一个人?那位黎教主又没得罪郡主,是郡主看上人家丈夫,想要抢人丈夫,就要杀人老婆?沁莲暗暗叹气,如果有可能,她一定离郡主远远的。 正在胡思乱想着,就听到她们马车边开始热闹起来,沁莲掀帘一看,原来是蔡府的马车过来了。 护卫们围在外头,车夫们将车停下,好让车里的主子们下车。 庙里的知客已经过来,蔡府的管事媳妇立刻迎上前去,只见她们交谈几句后,知客满脸笑意,上前对蔡大夫人她们施了礼,然后在前引路,要带她们进庙里去。 蔡大夫人看了周遭一眼,没看到显亲王妃母女,心里暗恼,面上却挂着忧心,“快去看看,是不是刚刚疾驰,又动了胎气。” 要不然怎么早她们到广场的显亲王妃母女,为何不见人影。 知客一听,面上忧心忡忡,毕竟那位定国郡主的胎已传出好几回不稳了,要是大老远跑来上香,却在她们这里出了事,她们庙里上下可都扛不起这个罪名。 显亲王妃的心腹嬷嬷听到外间动静,忙下车对前来关切的管事媳妇及知客道,“刚刚车行得有些急,郡主有些不适,所以在车上休息呢!” 知客听了才放下心来,又问,“我们庙里有位妙如师父,她精通医理,不如一会儿请妙如师父为郡主请个平安脉吧?” 车里的显亲王妃听知客所言,心里顿时一松,脸上的笑意渐浓,“还得麻烦师父了。” “不敢,不敢。”知客躬身微笑等着亲王妃母女下车,久候不见人下来,才道,“贫尼这就请妙如师父过来,可好?” “有劳。” 知客得了亲王妃的响应,这才笑着回道,“应该的,应该的,贫尼这就去请妙如师父过来。”说完对心腹嬷嬷道,“嬷嬷,您若有事,直管吩咐贫尼这小徒去做就是。” 心腹嬷嬷谢过,知客交代小尼姑几句话后,就匆匆回庙里去了。 却是把蔡大夫人她们给落下了。 蔡大夫人心里那个气啊!二姑奶奶上前拉住她娘的手,“咱们又不是没来过,先进去逛吧!” “不成,咱们不能走,要不然回头亲家又要怪我们不够关心她闺女儿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不如先上车坐着等吧!” 车里虽闷,但好歹能坐下歇息,有吃的有喝的,不比站在车外干等着要强? 于是蔡大夫人等人又上车去了,站在车边的小尼姑好奇的看着她们。 就在这时,那辆定国郡主等着的马车过来了,就见车夫晃晃悠悠的把车赶到广场的边边角。 小尼姑好奇的看着,不懂为何那辆车要等在远远的角落里,难道是怕磕碰到这些贵人的马车? 沁莲从车窗看到那辆车停在角落,连忙喊定国郡主过来看。 定国郡主正等着要看黎浅浅的好戏呢!听沁莲招唤,连忙就凑过去瞧,这一看就觉得不对了,“怎么没看到人哪?” 没看到侍候的丫鬟,没看到护卫,等等,连车夫也不见了?这是在闹怎样?人都没下车,她怎么知道,车里就是黎浅浅?还有车夫呢? 定国郡主一把扯住沁莲的衣襟,“你去,去看看,那个贱人是不是在车里。” 沁莲心头一颤,唯唯应诺,下车去了,心腹嬷嬷见她下车,忙拉住她,“你不在车上侍候王妃和郡主,下来干么?” “主子要我去看看人在不在里头。” 心腹嬷嬷叹气,“去吧!去吧!小心点。” “知道了。”说着沁莲就往广场角落走去,不过距离实在有点远,定国郡主见她走得那么慢,心里实在气恼,显亲王妃只得安抚女儿。 “你看看她,走这么慢,她不在,我们怎么知道那个人送了信息给我们。” 除了显亲王妃外,沁莲也是和杀手组织连系的人之一,显亲王妃还得借沁莲之力连络对方呢!现在沁莲出去了,对方要是这个时候要动手,给她们发放信讯,她们也看不懂啊! 真是后悔死了!失策啊!失策,怎么就把沁莲给派出去了呢? 就在她们母女懊恼不已的时候,角落里的那辆马车车底突然窜出火苗,沁莲看到后,吓到呆在原地动弹不得,广场上陆续抵达的香客,也发现了那辆马车的异常,然后所有人印象最深刻的,大概就是那辆车就这样孤零零的待在角落里。 不等大家反应过来,火苗舔上了车厢,然后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吓傻了! 就这样呆怔的看着那辆马车,火苗迅速将整辆马车厢给包围。 庙里涌出不少尼姑,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大伙儿只能远远的看着,谁也不敢靠近,因为谁也不知道,爆炸会不会再发生。 就这样,所有人远远的站着,看着大火把马车厢给吞噬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人呢 广场角落的马车烧得旺盛,近午阳光正烈,广场上的人们几乎没办法一直盯着那辆燃烧中的马车看。 定国郡主母女亏得是在马车里,有车厢遮荫,只是隔得远,有些看不清楚。 “刚刚沁莲不是正往那辆马车走,人呢?”良久,定国郡主才想起来,显亲王妃摇头,刚刚的爆炸威力只够把那辆车给炸了,且周边都没有车马,所以除了那辆车以外,几乎没什么损失。 定国郡主却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她又说不出来什么地方不对。 显亲王妃的心思根本不在那辆车上头,她只担心女儿和她肚子里的小外孙。 站在车下的心腹嬷嬷,看着眼前拉车的马,倒是想到了,爆炸前后似乎都没听到有马匹的嘶鸣声。 难道那辆车没有马拉车,那它怎么上来的?所以有马,那么问题来了,马呢?哪儿去了?还有驾车的车夫,怎么都不见了? 车夫拉车多年,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车里的乘客,而是拉车的马,他低声对心腹嬷嬷说,“我觉得那辆车出事前,就有人把马弄走了,说不定就是驾车的车夫。 “车夫?把马弄走了?”心腹嬷嬷顿了下,“难不成那车会着火爆炸,就是车夫弄的?”如果那个车夫就是杀手,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车夫并不如心腹嬷嬷知道的,所以他并不知道郡主买凶杀人的事情。 心腹嬷嬷自然也没想着跟他说,只点点头,“也许是因为那两匹马好,弄死它们,那车夫舍不得吧?” 车夫自己就是赶车的,对马儿那是照顾得比自家儿女还要周到,因此对心腹嬷嬷这个说法,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倒认为应该就是这样。 车夫悄声道,“刚刚我瞧了一眼,拉那辆车的马确实是上品。”说上品还客气了,不过到底是拿亲王府工钱的,自不好说自家亲王妃用的马不如人,所以说是上品,其实以车夫的眼光来看,那两匹马当属极品。 就是他们家亲王爷平常骑的马,都没人家拉车的马好。 也因为如此,心腹嬷嬷说,也许那车夫舍不得弄死它们,因为它们好,他就这么信了。 定国郡主在车里等了半晌,都不见沁莲回来复命,便扬声叫心腹嬷嬷,让她去看看怎么回事。 心腹嬷嬷只得上前去瞧。 马车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从外观看,着实看不出车里有没有人。 心腹嬷嬷东看看右瞧瞧,真心不知道郡主叫她来看什么,庙里的师父和知客,早就团团围住马车残骇不让人接近,广场上这些香客的身份非富即贵,庙里的师父们不敢让这些贵客接近马车,唯恐有个万一,就连贵客的下人,她们也不敢放行。 要是出点什么事,赖到她们庙头上来,她们哪扛得住啊! 心腹嬷嬷看了看,到底还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只得回来向定国郡主母女回报。 “沁莲呢?那死丫头哪去了?” “没看到人。”心腹嬷嬷摇摇头,这才想起来,沁莲那丫头之前被派去接近马车,然后,然后车就爆炸了,沁莲也没回来,不会,不会这么倒霉,被波及炸死了吧? 但刚刚没看到附近有什么衣服的碎片残骸啊? “马车里到底有没有人?” “这,庙里的师父和知客围了一圈,就是不让人接近,老奴真,真不知道啊!” 定国郡主气极,伸脚就朝心腹嬷嬷心口踢了过去。 显亲王妃拦阻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腹嬷嬷被踢飞出去。 “你,你这孩子!”显亲王妃忙叫车夫把心腹嬷嬷扶起来,车夫不敢怠慢,他在车辕坐着,车里动静他一清二楚,心腹嬷嬷被踢出来,他虽早有准备,可没想到会这么狼狈,整个人是飞出来的。 车夫有自知之明,没敢贸然上前接下,只能任由心腹嬷嬷摔落地面,他才去扶人。 旁边跟车的人早就发现这边的情况,都是蔡家的下人,是显亲王妃的人摔出车外,就有人去通知,驾下人用车的车夫,让他把车赶过来,那车夫过来后,看到心腹嬷嬷的惨样,心里暗笑,面上却不显。 只殷勤的把人接过来,送上车去。 车里目前空无一人,都跟在主子身边侍候去了,车夫把心腹嬷嬷放下后,悄悄问显亲王妃那个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自不隐瞒,毕竟回头还得麻烦人家,把心腹嬷嬷带下山呢! 蔡府的车夫听了,不免有些同情心腹嬷嬷了。 “还以为在主子身边侍候,身份就水涨船高了,没想到啊!主子说踹就踹。” “可不是,老兄弟,麻烦你了,回头我再来接她。” “行。” “多谢了,我先回去。”车夫说了两句就急急忙忙走了。 蔡府车夫便把车赶回原本停的地方,这边是主子行走的地方,他要敢把车就停在这儿,回头肯定要挨顿训。 赶回原位后,车夫看看心腹嬷嬷脸色有点苍白,以为她会冷,给她盖上床被子,就下车找人闲聊去了。 一道人影悄悄的摸上车去,人影看心腹嬷嬷紧闭双眼似很难受,小声的叹口气,然后伸手摇摇对方。 心腹嬷嬷艰难的睁开眼睛。“沁莲,你没死吧?” “没死,没死,不过我怕留下来会生不如死,所以刚刚趁着混乱就跑了。 “你,没死,怎么不回来?”心腹嬷嬷到底是被踢中心口,眼下说话都有点喘。 沁莲苦笑,“嬷嬷,你对王妃忠心耿耿一辈子,可和郡主相比,你是外人,郡主踢你,就算你被踢得只剩半条命,也只能受着。” 心腹嬷嬷回以苦笑,“这是咱们做下人的命。” “我不服,所以,我要挣出条生路来。”沁莲道,“嬷嬷,你要不要跟我走,我找到了贵人,贵人允我带上家人,我家里的情形你是知道的。” 自祖母和外祖母双双病故,她祖父好赌,她爹贪杯,舅舅们两样都来,就没人管得他们了。 亏得她娘护着她,只是她娘,前不久也过世了,她怕自己再留下来,迟早会被她爹他们出卖。 她侍候的主子身份越高,她爹他们越能从她身上得利,所以她一抓到机会就死遁,这也是她娘临终前交代她的。 只不过孤身一人,她到底才十几岁的姑娘,害怕啊!看到心腹嬷嬷被踢出车外,她便灵机一动,来找心腹嬷嬷。 心腹嬷嬷苦笑,“我刚刚被郡主踢了这么一脚,怕是伤得不轻啊!” “这你放心,刚刚我过来的时候,贵人给了我一瓶药,若你愿意,等大夫那里给你把过脉,安排好你死遁就给你服下,贵人说了,在受伤后十二个时辰内服用,就可以修复大部份的损伤。” 沁莲不傻,她救下心腹嬷嬷,可也怕从此救个病秧子,自己得侍候一辈子啊! 黎教主身边的丫鬟跟她说的很清楚,这个药的功效,心腹嬷嬷只要在十二个时辰内服下,就不会落下病根。 所以她就大着胆子来了。 “行,我答应你。”心腹嬷嬷对方才看着自己被踢出车外的显亲王妃,也有些不满,虽不至于让她背主,但不满是存在的。 另一方面,她也是厌倦了应付白眼狼外孙女,她在王府的地位,是她一辈子伏低做小谨言慎行换来的,她倒好,一张口就要这个讨那个的,一个不顺她的意,她就怂恿着她娘给自己穿小鞋。 别以为她不晓得,王妃对自己虽然看似还是亲厚,可实际上其中的不同,只有当事人清楚。 所以王妃看着自己被踢,不止没有关心一句,甚至连看都不曾来看一眼。 为王妃效命多年的心腹嬷嬷心说,倘若能急流勇退,死遁给自己一个安稳的晚年也不错。 只是自己这些年的积攒,全都要便宜那个外孙女了。 “嬷嬷要是不甘心,有的是法子拿回来,你放心就是。”春寿冒出头来笑眯眯的道,把沁莲和心腹嬷嬷都吓了一跳。 这人是谁?心腹嬷嬷无声的询问。 沁莲道,“贵人的丫鬟。” 双方说定后,春寿就带着沁莲走了,那瓶药倒是留给心腹嬷嬷了。 沁莲边走边问,“姐姐不担心,嬷嬷拿了药就翻脸不认账?” “放心吧!她要是不愿死遁,反倒对我们更有利。”拿了她们庄主夫人精心炼制的药,还想翻脸不认账?开什么玩笑。心腹嬷嬷要不肯走,还要留在显亲王妃身边,那更好,回头就能拿此要挟她,为她们做事。 可惜,看她那个样子,大概会跟着沁莲死遁吧! 因为沁莲一去不复返,心腹嬷嬷又被踢了一脚,眼下定国郡主母女身边,除了车夫一个下人,就没人能侍候她们了。 定国郡主自然是要叫人过来侍候的,不过被显亲王妃拦下来。 “娘,你干么呢?” “先把事情捋顺来再说,你别急着找人过来侍候,到时候又多一个人知道。”回头要灭口多麻烦。 定国郡主想想也是,便道,“那您接着说吧!” “沁莲是负责和他们接头的人,要是她死了,就没人能证实你曾买凶杀人。” “都还不确定,黎浅浅有没有在那辆车子里呢!”定国郡主嗤之以鼻。 显亲王妃道,“我总觉得事有蹊跷,可是我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显亲王妃感到很头疼。 定国郡主却不以为意,“就算他们是骗人的,那又怎样,回头叫我爹派人把他们找出来,叫他们把我的钱吐回来。” 这才是定国郡主付钱付那么痛快的主因,因为她想的是,叫那些人帮她把黎浅浅杀了,然后叫她爹派人把他们抓回来,他们已经做好几笔生意了,现在正是收割的好时候。 再说了,他们是杀手,她爹不过是为民除害,就算皇帝要治她爹的罪,也得拈量着她爹在民间的名声,不好做得太过。 荣国公为什么名声一旦被人败坏,就挽救不回来了?就是因为他平日什么建树都没有,只会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一旦需要他出力使劲儿的时候,却苦无人相帮。 可她爹不一样,他在五城兵马司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 虽然现在皇帝伯父对她爹有所误会,但是没关系,等她爹做出贡献,皇帝伯父肯定会对他另眼相看的。 到时候,她爹会重新被皇帝伯父重用…… 定国郡主倒是没想过,让她爹取代皇帝,不过她爹倒是一直有这个妄想就是,这次被皇帝拔了兵权,让他措手不及之外,也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齐姨娘的陪伴,让他沉浸在温柔乡中,渐渐失了锐气。 现在的他整天陪伴在齐姨娘身边,细心呵护他们母子,就盼齐姨娘给自己生下个健康聪明又听话的儿子,这一次,他好好的陪在儿子身边,绝对不会让他同他大哥那样,高傲自私自利还小气巴拉的。 显亲王世子倒是乐见父亲沉溺温柔乡,他当然知道齐姨娘怀了孩子,可是怀了生了又怎样?一个小娃娃,随便一个风寒就可能去了,养得大再说吧! 更何况他爹都多大年纪了,就算齐姨娘真生了个如显亲王所想的儿子,又如何呢?在他还没长大前,他爹可能就已经老死了,显亲王府就由他来做主,有他在,还怕他个毛孩子坐大吗? 显亲王一家三口想法各异,独显亲王妃什么都不知道,只傻傻的想要护住女儿和外孙,殊不知自己身边的亲信都因对她失望而选择死遁。 注生娘娘庙的主持唯恐再生事端,连忙清场,虽然不让这些贵客上香,会损失一大笔香油钱,可总比之后发生事情,再来花费一番大笔金钱和精力来收场来得划算。 看着一辆辆马车离开,主持的心简直就在滴血了。 衙门的人很快就来了,他们把那辆烧毁的马车检查了一番,最后判定是场意外。 似乎是车里放了什么易燃的东西,驾车的车夫停车后,大概是抽了水烟袋,点着烟袋之后,顺手把点火用的柴禾往外一丢,好死不死的被风吹到了车里,点着了易燃物,所以才会起火爆炸。 至于拉车的马,应该是车夫一发现不对劲,就把马弄走了。 只不过这辆车是谁家的,却是没人知道,想查看车上的印记,发现已经被烧得精光,根本看不出是谁家的车。 想找那名车夫,他闯下这么大的祸,怕是早把那拉车的马,脱手换钱远走高飞了吧? 定国郡主知道马车的主人是谁啊!可是她能说吗?她要怎么回答衙役,她是如何知道那车属于黎浅浅的呢? 从头到尾她都没看到黎浅浅出现,只是沁莲跟她说的,但沁莲失踪了,没有人看到她,定国郡主头疼死了,她想确定黎浅浅死在那辆马车里,可是她要怎么问,问谁?那些杀手是沁莲去连系的,现在,定国郡主想找刘二他们,却发现没有连络他们的方式。 找一开始引介他们的荣国公夫人,荣国公夫人是一问三不知,是荣国公交办的,找荣国公询问,他倒是给了人名,只不过一路追查过去,却发现根本查无此人。 钱给了,他们才办事的,所以定国郡主派人去铺子查。 赫然发现原本属于她的铺子,都已经转了好几手,想查原始持有者,却是撞进死胡同,一样是查无此人。 而让显亲王妃措手不及的是,心腹嬷嬷的死亡,管事媳妇说,心腹嬷嬷那天被送到医馆之后,大夫为她诊脉,说是她本来就因年纪大,有心脏方面的毛病在,郡主那一脚正好踢到她的病灶。 病发得太急,大夫连救都来不及救,人就走了。 心腹嬷嬷的女儿和外孙女得知消息后,匆忙去心腹嬷嬷的屋里,将她多年积攒的积蓄搜刮一空。 母女两得了这么一笔意外之财很是得意,做娘的为女儿挑了门好亲事,这摆在明面上的压箱银就有五千两银子,至于藏在箱子里,没写在嫁妆单子上的,就有一万多两银子,还有不少显亲王妃这些年赏赐的首饰。 外孙女好是风光的出嫁了。 结果次日起床就发现,她的压箱银被偷了,因为没记在单子上,被偷了,也只能忍泪吞了。 明面上的压箱银有五千两,婆婆眼红不已,时不时来挖一些,好用来贴补她最疼爱的小儿子,没两年就被掏光了。 消息传到心腹嬷嬷这里时,她正在海边看村子里的娃儿们挖蚌壳,她和沁莲死遁之后,被黎浅浅安排到东齐海边来居住,专门负责收购珍珠。 活计轻省,日子过得快活,知道那个白眼狼外孙女过得不好,她就开心了,至于亲闺女儿,她做娘的能给的都给她留下了,以后就看她自己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捡到好人才 显亲王妃的心腹嬷嬷撒手撒得很干脆,知道白眼狼外孙女过得不好,她就跟送消息来的鸽卫说,以后不用再麻烦给她送她们娘两的消息了。 鸽卫点点头,就径自忙去了,并没有告诉心腹嬷嬷,她那女儿被教主给收编了,如今在显亲王妃身边做事,虽然不比她娘那会儿得用,但好歹,也算是个小管事。 至于她那个外孙女,钱都被掏光了,她婆婆和妯娌们就相中她的嫁妆啦! 不过碍于她娘是显亲王妃身边的人,所以还不敢做太过,只是那个眼高手低的姑娘,嫁人之后也未收敛,公婆跟她说几句好话,她就大剌剌的应承下他们的种种要求,而付出代价的,是她亲娘。 她亲娘不过是个小管事,纵使得用,也没她娘与王妃多年情份做底气,遇到事情,多是爱莫能助,一次两次帮不上忙,也说不上话,她闺女儿就不再找她娘帮忙,改找王府其他人。 只是亲娘是王妃身边得用的管事媳妇,她不找,偏找她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人帮忙?可见是有问题的,要是她外祖母还在,大伙儿看在她的份上,伸个手帮一下也就是了,还能让老太太欠她们一份人情。 欠钱好还,人情难偿。 但现在老太太已经死了,她娘在王妃面前也还算得用,她有事不找她娘帮忙,找她们?人都不是傻的,求人帮忙还一副趾高气昂施舍给你们个机会帮我,还两手空空的来,这哪像是求人办事呢? 没多久,那姑娘连王府都进不去了,她爹帮王爷帮事的时候死了,她娘直接把家给卖了,就此长住在王府中,那姑娘本来还想找她祖父母去王府闹,结果那两个老的直接缠上她。 吓得她从此连娘家都不敢回。 没娘家撑腰的外嫁女,日子怎么可能过得好。 鸽卫摇摇头,没将这些事告诉心腹嬷嬷,倒是对沁莲透了底,沁莲和心腹嬷嬷是以干亲的关系来此地的,来没多久,就嫁了,她丈夫是附近城里福满园的管事,夫妻两个忙得很起劲。 沁莲连生三个孩子,二子一女,心腹嬷嬷整天除了忙收珍珠的事,就是忙着照看这三个孩子。 每每想起往事,总会忍不住庆幸,当日答应跟沁莲一起走。 不过这些都是后事,这会儿,心腹嬷嬷刚送去瑞瑶教在国都外的庄子上静养,到底是伤了心脉,就算有再好的药做调养,也是得花时间和精力养身子的。 此外,黎浅浅还请天宝坊的掌柜帮忙,请来熟悉珍珠的老工匠,教导沁莲和心腹嬷嬷,心腹嬷嬷在显亲王妃身边侍候的时间长,眼力自不一般,沁莲年轻眼力好,稍加教导就颇见成效。 天宝坊现在缺的是,帮忙在配件上把关的人材,心腹嬷嬷和沁莲都是显亲王妃身边的人,就算在珠宝方面没有眼力,那往服饰方面调教也是可以的。 不过算她好运,捡到宝贝了! 老工匠才教,就说心腹嬷嬷眼力好,还特别聪明,知道那种珍珠用在那种首饰上最好,后来也确实姜是老的辣,她收货的时候就把珍珠按品级分好,她还知道那种珍珠在那里的天宝坊最受欢迎。 沁莲就没她这本事,但她机灵,除了收珍珠,她还收其他的海货,珊瑚、玳瑁等,她都收,后来连海对边来的稀罕货,也是她收进来的。 她胆子大,在东齐海边住几年,遇上金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她都能说上几句。 后来连她丈夫都被她拉去收海货了,为此,黎令熙后来做主开设的拍卖行,也有自家货源。 不得不说,这次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两人才。 至于定国郡主那笔买凶钱,嗯,黎浅浅把它们拿来办了慈善会,成为慈善会的启动基金,她的原意是办孤儿院,专收被父母弃养的孤儿的。 但后来她发现,有些孩子因为没了父亲,单靠寡母要养育他们,着实不易啊! 因为这是个男性至上的世界,就算有宗族在,会帮助寡母养育孩子,可是人性本贪,眼见有好处,谁不先想着自己的小家?有好处自然是自家人优先,孤儿寡母就成了那些人剥削的对象。 如果有儿子,那熬到儿子长大,在宗族里就有话语权了! 苦的是只有女儿没儿子的寡妇,她们苦苦熬到女儿长大,却往往连女儿的婚姻大事都做不了主,有些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宗族里的人拿她们的女儿去给族人换取利益。 对全宗族人来说,牺牲她女儿一个人的幸福,却换来全宗族人的利益,有何不对? 然而这还是好的,至少女儿养大了!做娘的也还活着。 最可怜的大概就是,男人死了,女人被逼着改嫁,或体弱多病,根本熬不到儿女长大就死了的,他们的孩子往往就成了族里的小霸王们欺负的对象,能安生活到大的,少之又少。 就算有祖父母、叔伯在,谁能保证祖父母不偏疼别的孙辈,叔伯们真心帮已故的兄弟拉拔侄子侄女的,如果有,那真是缴天之幸,如果没有,能安然活到大,没有被冻死饿死,那长大之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黎浅浅办的慈善会,除了帮助那些在街头游荡的孤儿,再有就是这些带着孩子们的寡母了。 至于流落街头的老先生老太太们,那得看情况收留。 有些是染了病又孤苦无依的,能帮把手就帮,病好之后,看情况收留,不过不是白吃饭不干事的,要留在孤儿院里,都要做事才行。 其实她早就有这个想法,只不过一直抽不出身来,再有就是没钱。 要是她三哥知道,肯定要大喊,什么,没钱?你逼我吗? 可是黎浅浅把这个分得很清楚,她不希望把瑞瑶教和慈善会混为一谈。 慈善会有启动基金之后,也不是大手大脚的花钱,她得先找人手主持慈善会,可惜,她目前见到的人都不适合,她也不着急,那些人没她的帮助,这么多年都熬下来了,不急于一时。 当她忙着看宅子时,定国郡主忙着派人找刘二他们,可是刘二他们唯一出现在定国郡主跟前时,是扮女装的,后来和他们连络的都是沁莲,就是荣国公自己也没见过他们。 沁莲失踪,定国郡主想找人,谈何容易。 她肚里的孩子还是受到爆炸影响,动了胎气,回府后就腹痛不已,大夫被急急忙忙请过来,开了安胎药后,语重心长的对显亲王妃说,“可千万不要再让郡主动胎气了,这安胎药到底是药,药是三分毒,孩子吃多了不好。” 大夫又叮咛,“再要动了胎气,只怕安胎药都保不住了。” 显亲王妃千恩万谢,才把大夫送走。 回头见女儿还闹着要人去找那个杀手组织的人,不免气道,“你行行好,安份点成不,你肚子里的孩子可禁不起你这么瞎折腾,要是他有个闪失,你看你婆婆他们饶得了你?” “那又怎样?大不了和离就是。” “你还想着和离啊!你,我手里的现钱都被你折腾光了,你手里的钱和铺子都没了,现在和离,你手里还有银子养活自己吗?” 定国郡主不解的反问,“我和离了,自然是回娘家啊!娘你是不是傻了啊?” 回显亲王府住,她还花什么银钱养活自己啊!她爹她娘理应养活她啊! “你别忘了,你爹就是因为你,才被陛下收了兵权,连官位都被捋了,就剩个亲王爵,除此之外,还被陛下下令在家自省,你要和离回去,你爹他容得下你?” 母女两不欢而散,定国郡主还是闹着要人去把杀手组织的人找出来,蔡老夫人问她,可有人认得此人,还是有知道此人的人,蔡老夫人自问自己问的很平和,可定国郡主硬是被问得动了胎气。 显亲王妃连夜被请过来,看到女儿,她实是气不打一处来,只得又重申白天时,自己告诫女儿的话。 一辈子就被娇宠到大的定国郡主,把她娘的话当耳旁风,听听就算,根本不以为意,直到她回娘家小住,甫进门就被冷落不睬不说,想回婚前住的小院,却被告知院子早就世子的女儿住着了。 得,回娘家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直到午后,连杯热茶都没喝上,更别说热饭了,还是亲王妃赶过来把她接回正院,她才没被冻僵。 可那次经验也彻底让她认识到一个事实,亲王府日后是由她大哥夫妻做主,就是她娘,也护不住她。 不过这时,她还没回娘家小住。 大夫再次被请过来,有鉴于她之前各式各样动了胎气的情形,郑重下令,“从现在开始,郡主娘娘还是躺在床上安胎吧!最好是连床都别下了,省得又出事。” 要黎浅浅说,定国郡主这怀胎十个月的事迹,都能写成一本定国郡主孕期中花样作死录。 大夫都如此警告了,蔡府上下加上显亲王妃,自然再不敢让定国郡主由着性子来。 从这天开始,定国郡主就只能安份躺在床上安胎,她本就不是个老实安份的,强硬要求她躺在床上,她哪受得了,每天一睁眼,那张嘴就开始骂人,骂完了丈夫骂公婆,骂完了公婆骂沁莲,然后还是骂黎浅浅,骂得可难听了。 奉命守在她房外的鸽卫们听了气得半死,有一回终有人忍不住了,把睡在屋梁上的老鼠用石子儿打醒,老鼠被惊醒掉到床上,把正骂骂咧咧的定国郡主吓得够呛。 后来她再要开骂,都要先叫人到处检查一遍,确定没有老鼠才安心,不过经此折腾,她也没精神开骂了。 大家的耳根子总算清静了,真是可喜可贺。 黎漱那边根据方位,找到了好几位权贵的家,他们的书房都很巧的拥有相同的机关。 怪的是,这些主人们却像瞎了眼,都不曾发现这些机关。 黎浅浅觉得奇怪,以此为由,劝黎漱他们小心一点。 不想反被凤老庄主教育了一番。 “不是那些人瞎了眼,没看到那些机关,而是他们压根就没读书那根筋,他们没那耐心关在书房里读书,他们在书房里的时间短得很,大概就是进门,坐到书案后,小厮铺纸研墨,他们要嘛写信,要嘛练几个大字,然后收工。 待在书房里的时间,就没长到让他们发现,座位后的书架上的机关。 不过他们对书房不亲近,正好便宜了他们,然而为了保险起见,黎漱还是接受了黎浅浅的建议,把璇玑门的人找来,在书房外或另辟地方设置机关,好进去地下通道,改建完毕之后就把原来的机关给毁了。 璇玑门门主亲自来了一趟,得知黎漱要毁了那些机关,立刻跳脚不迭,后来黎浅浅做主,只要他拆得走,就让他把那几座书房里的机关全拆走,重点是不能启人疑窦。 为此璇玑门门主差点没哭死,要拆走机关很容易啊!可不能启人疑窦这就有些难了,这是在假设对方是知道这些机关的前题下,去拆解这些机关啊! 拆走原有的,还得造个假的,以防对方知道这里有此机关,当对方来试图解机关时,这些机关是能人启动,但进不了地下通道,让对方以为机关坏了。 就算对方找来机关拆解的高手,也只会以为这机关年久失修坏掉了,而不会疑心是有人把真机关拆走了,弄上个假的来骗人。 因为如此,璇玑门门主和他的得意门生们,难得遇上挑战,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好激动,他们甚至还互相较量,看谁拆解得快,看谁弄的假机关最似模似样。 别说,齐氏家主还真是知道自家书房里有机关的,只不过她年纪老大,真开了机关,她也不敢轻易进去,更别说下去了。 这日守在地下通道的鸽卫,发现书房的机关竟然打开了,他们立刻把消息传送下去,然后躲在暗处看着书房里的动静。 就见齐氏家主打开机关,通往地下通道的门是开了,可是她不敢进去,只是站在通道口,谨慎的朝里张望着。 她要真走下去,只会看到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房间,小房间的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那是黎浅浅让人从地下广场通道里搬过来的。 齐氏家主看了看,终究没有走下去,站在通道口沉思良久,最后还是把机关关上,回到书案前坐下,就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捡到宝贝了! 齐氏家主的举动很快就传到黎浅浅他们这里,看着鸽卫们送来的消息,黎浅浅若有所思的问,“你们说,她会不会下地道?” “这不好说。”凤公子他们正在新找到的地下广场清点通道,有了上回的经验,他们这次不只检查通道,连地板、墙壁都没放过。 因为清查的项目增加,清查每个点的时间就拉长了,比之最早的齐家地下广场,足足花了近五倍的时间。 不过也因为如此,他们真发现了不少新的线索,只不过新线索指向的地方,有机关挡着,这得先请璇玑门的人去清除机关,之后才能进入。 如此一来花费的时间更多了。 “派人盯着吧!不知道她以前有没有下过地道,如果有,拆解机关的事可能会穿梆。”黎漱头疼的说道。 璇玑门门主却笑道,“不怕,咱们把那条地下通道弄塌,齐氏如今没多少资金了,她想修复通道,可得先花一大笔钱。”他顿了下又道,“而且她不敢贸然请工匠去修复,因为她无法确定地下通道坏了多少,万一只断一截,工匠们修复后看到地底的情形……” 齐氏家主要怎么自圆其说,要知道那地下通道连接的地下广场,上头可是皇宫大内,齐氏一介平民,却在家主书房底下,修了一条通往皇宫内苑的地下信道,更别说信道尽头的广场,还有无数的通道。 这些工匠看到这些,肯定会好奇,出来之后随口那么一说,就是给自家惹祸啊! 齐氏的麻烦已经很多了!齐氏家主肯定不会想在这个时候惹出麻烦来。 “那就先麻烦门主,把地下通道给截断吧!”黎漱想了下后,对璇玑门门主说。 璇玑门门主点头应下,然后他就带人离开了。 黎漱回头看到黎浅浅正和凤公子在说话,叹口气,打发他们夫妻出去。“去去去,找个地方好好的玩去,别整天跟我们守在这地底下。” 黎浅浅笑,“好啊!”也没拒绝,拉着凤公子就走。 黎漱看她毫不犹豫的走人,反倒又觉得不爽了,指着她们夫妻的背影,对凤老庄主抱怨起来。 凤老庄主对此已经十分熟悉,每次都是这个样子,跟个孩子也没两样,可黎浅浅夫妻两真要留下来,他又有话,说她不听话,不敬尊长。 反正不管怎么做,他都能挑出刺来。 凤老庄主旁观了两天,也是醉了,从此撒手不再开口相劝。 黎令熙比凤老庄主更早放弃,他早看出来了,黎漱这是没事挑事,他妹应付的挺好的,他就不管了! 不过他没忘记,写家书的时候,把这些事,全都写上去,他爹和他二哥看不看,他不知道,大哥肯定是要看。 南楚近来似乎也发生了些事情,他爹和两个哥哥都很忙,大概要过一两个月才有回信,本来距离远,连络本就不易,但后来因为凤家庄与瑞瑶教联合发力,通信时间大大缩短了。 可是扛不过忙,没空回信。 凤老庄主扫了周遭一眼,问,“黎小三呢?” “出去连络他在清平门的下属了。”黎令熙决定加入瑞瑶教,他那些下属也要拉进来,然而他们的才能是暗杀,这点让黎漱有点无语。 不太明白人来了要安排到那里去。 后来想到从定国郡主母女身边弄来的那两个女人之后,黎漱决定这种安排人去路的事,就丢给黎浅浅去做吧! 一开始他对黎浅浅把这两个女的弄过来有些不解,后来发现,她竟然是因为对方因长年跟在显亲王妃身边,眼力不错,她把人收拢来之后,安排人培训她们的眼力,他原以为不过是孩子过家家。 倒是没想到,那两个女人的眼力确实是好。 还有当初的四长老,如今不止独当一面,连他家的儿子都历练出来,能扛起一个家了。 幸好当年没有因为四长老他老婆的不堪,而放弃了他家的儿子。 黎漱挠挠下巴,细算一算,他收这徒弟其实是他赚到了!不止有了养育儿女旳经验,还为瑞瑶教找到了一个好教主,看看当年瑞瑶教教众生活之苦,再看如今瑞瑶教的收入,啧啧,教众们的生活可跟从前大相径庭。 凤老庄主见他陷入沉思,轻拍他肩旁喊他,“想什么?” “想我收了这个徒弟,简直就像是捡到宝一样。”黎漱有点小得意。 本来只是为长孙氏尽一份心意,没想到反倒是自己捡了宝一样,最重要的是,有黎浅浅在,他这个大教主就不用老被人盯得死死的,那些赚钱的主意,全是黎浅浅想的,嗯,还有她大哥,现在又因为她牵线,把她三哥领进来。 黎令熙在赚钱的生意上,是比不上黎浅浅和她大哥,不过他这个人有毅力耐心和韧性,有他在,黎浅浅这个教主就不用四处跑,他就可以帮他妹跑外面。 “浅浅这丫头到底是成亲了,等此间事了,就让他们夫妻两个出去耍。” “你就不怕我家老大抱怨?” “他有什么好抱怨?不是还有老二可以帮忙吗?”黎漱不以为意的回道。“凤二啊!虽说没办法回复到受伤之前的状态,但比起刚出事那会儿,现在的他,状况已经好太多了。” 就是大家都有点娇惯着他,虽说一开始凤二的情况确实不乐观,不过这么多年过去,经过他们的精心调养,较之刚出事时,真的已经改善许多。 然而他自己和他们大家,都不敢放开手让他去尝试,因为觉得损失不起。 “我觉得还是得让他成亲,有个妻子陪在身边,可比咱们这些老头子陪他来得强。”黎漱说道。 凤老庄主没好气的瞪他,“你以为我没想给他相个老婆啊?可是他怎样都不肯啊!”凤老庄主也很呕啊!想想都有点后悔,当初不该带着女儿去了新址,就对侄子撒手不管,可是那时,他是真的心灰意冷。 妻子死于女儿之手,虽说是因为女儿无知所造成的,可是毕竟是因为她而起,弟弟夫妻两又是为救他女儿而死,那次意外还是凤乐悠引起的,想到这些,凤老庄主情绪就变得低落许多。 谨一和凤老庄主的侍从相互交换一眼,现在是怎样?成了抢担责任大会堂? 黎浅浅和凤公子被黎漱赶出来之后,夫妻两心意相通,一起到蔡府来看定国郡主。 定国郡主完全不晓得自己被盯上,她因为安胎被勒令躺在床上休养,安胎的日子很无聊,直到此时,她才想起来,自己买凶杀人,马车爆炸了,沁莲失踪,心腹嬷嬷过世,还有她的压箱银和陪嫁铺子,这些钱花都花了,那黎浅浅,到底是死了没有啊? 沁莲不在了,其他丫鬟就算再怎么使不顺手,也只能勉强用之。 得了命令的丫鬟挠着头出门去打探消息,这一去就是整整两天,黎浅浅她们来得巧,正好赶上那去打探消息的丫鬟回来禀报。 “郡主,那个黎教主已经好些天没出现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事,可是黎府很平静,不像黎教主出事的样子。”丫鬟喘着气回道。 定国郡主瞪着良久,似乎在衡量她有没有说谎,丫鬟有些心虚,因为她并未出府去打听消息,事实上,她一个自小在内宅长大的丫鬟,被显亲王妃派来侍候定国郡主,是她第一次踏出显亲王府。 连门在哪儿,要从哪里出门打探消息,她都不会,只会傻傻的在房里,等人来告诉她,想到这里,丫鬟忍不住庆幸,郡主娘娘嫁了个好婆家啊!知道她被派去查黎教主的事,竟然就有人告诉她,让她好生在府里待着,自有人会来通知她消息。 她等了两天,总算有人来跟她说了。 听完对方的话之后,她便迫不及待的跑回来跟郡主回报了。 定国郡主听她回报后,问,“那,她相公可伤心?” 这她哪晓得啊!丫鬟想了下,机灵的回答,“郡主,那凤公子自是待在府里的,他要不出来,奴婢一个外人,哪看得到他啊!” 这话说的是。 定国又问丫鬟几个问题,丫鬟倒也聪明,几次差点露出马脚,幸而一旁宫里来的嬷嬷帮着解围,才让她安全过关。 定国郡主是既怕黎浅浅死了,凤公子伤心欲绝,又怕他不伤心,自己无法趁虚而入。 然后她就想到了一件很可悲的事情,现在的她怀着蔡建业的孩子,就算黎浅浅死了,那又怎样?她现在被蔡府上下管着,根本出不了门,无法陪在凤公子身边。 喔,对了!她还得安胎呢! 连床都下不了,更别说出门了。 定国郡主一厢情愿的认为,只要黎浅浅死了,自己就能陪在凤公子身边,安慰他,然后好趁虚而入,却没想过,她跟人凤公子是什么关系? 就算黎浅浅真的死了,凤公子会让她一个有夫之妇登门入户陪在自己身边吗? 更别说她还是个,怀着丈夫孩子的孕妇。 丫鬟被她追问到瞠目结舌,险些回答不上来,还是她的婆婆领着她娘显亲王妃过来,才让丫鬟逃出生天。 黎浅浅隐在暗处,看着那丫鬟出去,才问凤公子,“是你安排人给她送消息的?” “不是我,是你三哥。”凤公子没居功,又道,“三哥说了,定国郡主身处内宅,只要掐住她的消息来源,就能把她捏在手心里。” 黎浅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定国郡主的消息来源被捏在手心里,又怎样,她还有个强而有力的帮手呢!” “你说她娘?”凤公子不屑的冷哼,“她不足为惧,齐姨娘都快把她架空了,她却浑然不觉,她能有多少能耐?” “话不是这么说啊!万一她来个垂死挣扎呢?” 凤公子想了下,觉得老婆大人说的有理!“那她这里也要派人盯着?” “嗯。”黎浅浅想了想,又从包里掏出几张银票,“既然要叫人盯着,那就不能小气。” 凤公子笑着接下,“知道了,我去交代一声。” 数字公子们本就对定国郡主母女的事感兴趣,就是没人请他们为之传扬出去,他们奉公子之命,怎么也不敢怠慢啊! 显亲王府不平静,荣国公府也不安生,宫里的皇帝对此颇为满意。 说到底,皇帝对这两个有能力跟自己竞争帝位的弟弟,无论如何都没法放心,放下防备的。 另一边,璇玑门门主带着门人堪堪把那条通道做成截断的样子后,齐氏家主就带人过来了。 “娘?” 让鸽卫们想不到的是,齐氏家主竟然带着长子来了。 “您要叫我来做什么?” “瞧。” 齐氏家主让他看,齐大老爷看了一眼后,狼狈后退,“那是密室?” “不是,是我们家祖上,为了避祸,所以挖了地道和密室,他们在这里头藏了不少金银珠宝。” 齐氏家主顿了下,让长子吸收自己说的这些事情,看他眉眼戾气渐消,齐家主很满意,儿子年纪到底不小了,一旦他们都老去之后,这地底的宝藏就成了没人知道的宝贝了! 与其留给不知几代之后的后辈们去用,还不如他们拿出来重振家声。 齐大老爷对母亲的决定表示赞同,可是就他们两个人拿?虽不知宝贝有多少,但齐大老爷想,能让母亲如此慎重其事,宝藏肯定是不少的。 “先下去看看,我知道的时候年纪尚小,也没走多远,就被大人找回去了。”齐氏家主苦笑,“我记得回去之后,被我爹压在地上狠狠打了一顿。” 齐大老爷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娘,他没想到祖父曾经打过他娘。 “小时候皮啊!不听话,被修理收拾不是很正常的吗?”齐氏家主笑。 齐大老爷面上点头,心里却在狂喊,‘不,这一点都不正常,祖父不是向来最疼你的吗?他怎么会打你啊?’ 齐氏家主边说边打开了机关,地板上的洞开启,齐氏家主领着儿子走下去,齐大老爷心里有些兴奋,有些期待,然而所有期待在看到往下的阶梯断掉之后,噗地一声,化为泡影了。 “这是怎么回事?”齐氏家主厉声质问着,但齐大老爷此前根本不知道有这机关,更不晓得有这地方,自然更不晓得这究竟怎么回事。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得不偿失 “娘,这怎么办啊?”齐大老爷看着一片漆黑的通道,璇玑门门主既然要把那通道截断,自然不能让下方透出亮光来,否则在上头的人很轻易就能看清底下。 黎大教主肯定不希望,齐家人能畅行无阻的进到地下广场去,所以他很有心机的在截断通道时,把底下的照明也全弄熄了,保证齐家人站在上方完全看不清底下有什么。 同时,因为有璇玑门的人帮忙,黎浅浅很干脆要求对方,看能否把各个地下广场互相接通起来。 并且很未雨绸缪的,要求璇玑门主索性把所有机关连通下来的通道,全都给截断了吧! 她可不想派鸽卫天天守着这些入口,那太累人了,入口实在是有点多! 璇玑门门主对她是有求必应,如此一来,就算那些机关入口所在书房的主人们,不小心发现了这个机关,开启了入口,也只能走那么一段路,底下的通道全都被截断了。 和齐家不同,这些机关入口连接的通道,全是做成似地牛翻身时,上方的落石坍塌下来,将通道给堵住了。 齐家则是做成地牛翻身,落石压断通道,因为黎浅浅防着齐家主曾下过通道,怕弄成别样,会引起齐家主疑心,通道断裂是在往下走一段路后,通道被落石打下来压断了,除有落石阻路,还有通道还断了一大截。 看起来要比其他几家的更加危险及恐怖。 现在,齐大老爷提着灯笼往下看,只看到一片漆黑,通道上还有不少碎石,他一紧张脚就踩到碎石,不由滑了一下,整个人就直往断裂的通道滑过去,吓得他心都快从嘴巴蹦出来。 齐氏家主也被他吓得不轻。 “小心点儿!”说着不忘伸手狠狠的打了儿子的背一记,得,刚刚及时顿住的齐大老爷被这么一拍,又开始往下滑了! 齐氏家主连忙伸手拉住儿子,不过她到底年纪大了,手劲全无,对齐大老爷完全没有任何帮助。 齐大老爷扔掉了手里的灯笼,七手八脚的攀住身边的大石头,才勉强煞住自己一路往下冲的劲道。 “儿啊!儿啊!你,你没事吧?”齐氏家主这会儿才稍稍显露了她身为人母的忧心忡忡。 不过齐大老爷还真有点承受不住了,“娘,娘,您,您自个儿站好,别乱动,儿,儿没事儿,没事儿。” 唯恐他娘没站好,把自己撞到地下深渊去,齐大老爷急忙开口安抚住老娘。 齐氏家主听了儿子的话,难得的老实听从,她扶着身边的墙,没敢乱动,觉得双脚一阵无力,她怕自己脚软栽倒,然后把儿子撞到那不知多深的深渊去,所以她索性摸着墙坐了下来。 “这里,我看,咱们以后还是别下来了,也不知这底下有多深,要是掉下去,那可就真没救了!”齐大老爷想到此处如此隐密,他娘只跟他说,要是真有个闪失,母子两真一个不小心掉下去的话,那肯定是连个救的人都没有啊! 毕竟家里除了他们母子两个知道此地,就没旁人晓得了,要发生个意外,两人失了踪影,家里怕是没人晓得上哪儿找人去。 为此,齐大老爷郑重考虑了下,是不是要跟女儿齐语菲说一声呢?至于其他几个儿女,还是算了吧!虽说父女几十年不见,不过齐大老爷对这个女儿倒是莫名的信任。 他也说不上来,也许是这个女儿的能力太强,强大到靠近她就觉得很安心,觉得她会把所有的事情搞定。 就像那个进显亲王府作妾的那个丫头,本来是无路可走,族里也没人要理会她们姐弟,更别说帮把手了。 结果他闺女儿插手了,然后那丫头就顺利的进入显亲王府,虽然只是作妾,可作一般的妾,和皇亲宗室的妾那是有着实质上的差距的。 举例来说,做为亲王的庶子,是有俸给的,还有爵位,最差也能封个将军的,还能像显亲王那样,补个闲差,做个富贵闲人。 但一般人家的庶子,呵呵,长大成亲时不被净身出户就算不错了。 像黎浅浅的父亲当年就是如此,黎浅浅的亲祖父过世后,黎老太太总算能拿压在她和儿子们头顶上一辈的庶子出气了,除了给他娶个丫鬟为妻,就是一文钱都不给的把人赶出家门。 得亏黎经时成才,长孙氏也不是真什么都不懂的丫鬟,夫妻两个胼手胝足几年,总算拚出一份还不错的家业。 只可惜遇上嫡母打压,逼得他们不得避其锋芒。 其实都已经被净身出户,强迫分家了,就算黎经时不理会黎老太太,外界也不说他什么,但谁让他们夫妻生了四个儿子呢!为了儿子的前途,他们夫妻不能留下不好的名声,免得影响孩子们科举,他们夫妻才忍下来。 这世上的庶子,能遇上好嫡母的机率实在太低。 所以一样给人作妾,既然有身份高的可选,何苦委屈自己呢? 齐姨娘就是这样被齐语菲给说服的,被说服之后,她心态调适得极好,没看显亲王被她哄得团团转,那位贤良淑德的王妃娘娘,正尽全力照看女儿,连掌家大权都被人架空了还不知道吗? 想到这儿,齐大老爷决定,回去就跟齐语菲说一声,毕竟现在的齐氏阮囊羞涩缺钱孔急啊! 齐氏家主并不知长子心里的打算,她摸着心口,暗喘着气儿,心跳得太急,有些作呕,又因心口不适,她只得以咳嗽来缓解不适。 好不容易匀过气了,母子两互相搀扶着慢慢往上走。 等回到书房,母子两个就像是逃出生天似的,全半躺在墙边的太师椅里。 “这底下太危险了!冒险不得。”齐大老爷道。 齐氏家主没出声,她终究是舍不得底下那笔财富。 “娘,小命要紧,再说了,那道都断了,谁晓得前头的情况如何?说不定更惨呢!”齐大老爷道。“就算有钱把这段修好了,可后头要是还有呢?而且谁也不晓得,底下那些宝贝是否还好好的等着主子把它们起出来呢? 倘若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底下的财宝却压根不够支付修复那些通道的费用,到时候,他们要怎么付钱给工匠? 还有,工匠们的嘴牢不牢?万一修是修好了,工匠却把事给说出去给他们惹麻烦,,他们要不要在此之前,就未雨绸缪把工匠给除了灭口? 一口气杀掉那么多人,肯定会引人注意的,不除,这些人要是口无遮拦怎么办? 还不如一开始就别动,不去修复,不去想着底下那笔财富,日子或许苦一点,总好过因此惹来杀身大祸好。 齐氏家主依然不语,她是真舍不得放弃! 齐大老爷想了想,决定下猛药,“娘,您就没想过吗?您下去的时候,可看到过那些宝贝?没有吧!祖父压根没让您看见,就把您拽上来了,那您怎能肯定,那些宝贝还在呢?” 齐氏家主身子微微颤动,似有所感,齐大老爷又道,“也许,那些宝贝已经被我祖父他们取出来用掉了,这通道,兴许是他们弄断的呢!” 齐大老爷道,指着那机关入口道,“说不定他们搬东西上来的时候,因为那些宝贝太重了,等他们搬完,这信道也不堪负荷垮掉了。” 赵国地牛翻身的机率虽高,但国都似乎从来不曾被列为灾区过,所以说那条通道应该不是地牛翻身造成的坍塌,那么是什么原因呢? 齐大老爷想得脑仁儿疼,最后他就丢开去,不想了。 倒是齐氏家主似乎想通了什么,对儿子道,“知道了,你放心吧!”齐氏家主说话时有些有气无力,不过齐大老爷并没有发现。 母子两又说了些家常,齐大老爷就开门走出去,临离开前,还把侍候他娘的下人叫进去。 齐氏家主看着走进来的丫鬟和嬷嬷,再度叹口气,让人扶着自己回房休息去了,至于书房,她在儿子起身时,就过去把机关恢复。 等下人进来时,机关已然关闭,就算丫鬟和嬷嬷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也不敢开口探问,只能小心翼翼的四下张望,查看那奇怪的声音从何处来。 然而她们什么都没发现。 齐氏家主扶着丫鬟的手,缓慢的离开书房。 齐家的书房再度被封起来,齐氏家主和齐大老爷大概那天被吓得狠了,当晚母子两不约而同发起高烧来,齐大夫人吓得够呛,忙派人请大夫,后来听丈夫昏迷中不断呓语,又把齐语菲给找过来。 幸而家主也在昏迷当中,否则大夫人还真不敢把齐语菲给找回来。 齐大老爷到底是年轻些,服过药不久就醒过来了,看到齐语菲,忙把妻子和其他人都打发出去,自己跟女儿关在房里不知说了些什么,大夫人几次想进去查看,都被守在门口的嬷嬷给拦住。 好不容易等到齐语菲出来,齐大夫人忙上前追问父女两谈了些什么,齐语菲苦笑,回问,“父亲跟我说的事情,是祖母交代的不许跟人说的,母亲确定自己想知道吗?” 听到和婆婆有关,齐大夫人立刻就打了退堂鼓,倒是齐大爷兄弟几个不依不饶。 “行啊!大哥若想知道,跟你们说也没什么,只是,祖母那里要是晓得了,追问下来,大哥你们可得替妹妹兜着!”齐语菲语带戏谑的道。 齐大夫人瞪她一眼,“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跟你哥哥闹。” 齐语菲笑而不语,只是拿着一双带着冷情的眼,看着兄弟们。 齐大爷讪笑着把几个弟弟,全推出来帮忙顶锅。 齐语菲见好就收,没多为难他们,只是齐大夫人离开时,不免用着恨铁不成钢的眼光看着齐语菲。 齐语菲又不傻,才不掺和到他们的事情里去,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南楚的事甩掉的,她绝对不想回来赵国,又得替他们扛事。 齐大夫人气鼓鼓的走了,边走还边念叨着,“真是个白眼狼,白养她了!” 侍候的丫鬟们小心的往后看,想看齐语菲有没有听到夫人的念叨,不过,齐大夫人嗓门那么大,她怎么可能没听见呢?只不过不想有所回应罢了! 齐大老爷把书房机关的事告诉齐语菲,毕竟他身边实在没人肶跟他商量这事,齐语菲却是在出嫁去南楚之前,就从齐老祖宗那里知道此事。 齐氏家主以为自己是家中最后一个知道这事的人,所以她选择告诉长子。 她却不晓得,齐语菲不止知道这件事,还由她的曾祖父,齐氏家主的父亲带着走了一趟地下广场。 那个时候她年纪不小了,齐家老祖宗那时年事已高,走一段路就得休息,当时不止他们祖孙,还有几个仆人,他们都是侍候老祖宗的人,年纪自也不小,那时走在他们之中,齐语菲还真怕他们走着走着就突然倒下去呢! 齐大老爷是听母亲说,地下通道底下有收藏财宝,只是究竟是多是寡,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毕竟她还没看仔细,就被人逮着拽回地面上来了。 齐语菲却是老祖宗带着下去的,再加上她那时,比齐家主下去那回要大上不少,对金银珠宝的鉴赏有一定的眼力,以她这些年的经历,回想当时所见,大概能够估算出,那些东西一半真一半假,真的那半也不算太值钱,但胜在数量多,所以大概在百万两之谱吧! 这是以她在南楚掌理生意多年,培养出来的眼光所估算的。 有可能更多,但也可能更少,谁知道她去了南楚后,曾祖父有没有把那些宝贝拿出来用呢? 现在听她爹说,那通道断了,再听她爹的分析,她虽不怎么认同,但也没反驳,而且她也不赞成修好通道,她的理由和齐大老爷一样,其实她还有个隐忧,那就是,不管是在百年的天盛王国时期,还是现在的赵国,齐家都不具备兴建这样地下通道的能力和财富。 那么书房里的机关是何人兴建?地下的那些宝贝,又是什么人摆的? 一连串的疑问,让齐语菲有些心烦意乱,她打发走兄嫂他们,侄儿女们要留下来侍候他们祖父,那是他们的孝心,她就不在这里碍人眼了。 只是她才走,后头就炸锅了! 大家过来,不是为了给祖父侍疾啊!而是来接近这位姑姑的! 没想到她就这样走了?留下他们瞠目结舌,看着她走远。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机关算尽 齐语菲虽没学武功,不过拜齐大夫人大嗓门之赐,让她对后头的动静是一清二楚,长叹口气后,转身回了房。 跟她出去的丫鬟,很为她抱不平,守在院子里的丫鬟不明究理,拉着跟出门的丫鬟们问怎么回事。 “行啦!到底是你们的主子,不可背后论主子,忘记了?” “奴婢们该死,还请夫人原谅。” 众丫鬟浑身一抖,纷纷跪下求饶,齐语菲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径直进内室去。 齐语菲的奶嬷嬷这才出来,训了众丫鬟几句,打发她们去做事,这才进内室找齐语菲。 “奶娘,这几个丫头屡教不听,看来得麻烦你重新找人了。”齐语菲淡淡道。 奶嬷嬷叹口气应下来,这是回来之后,换得第几批丫鬟了? 在教她们规矩的时候就说过了,不得在背后议论主子,可她们就是不听,真以为小姐会容忍她们一犯再犯? 真是傻啊!就算小姐和家里再怎么样不合,她也绝对不会犯这样明显的错误,大夫人他们想用这种方法,来算计小姐?啧!真让人觉得可笑。 以前只觉得齐氏重女轻男,有些可笑,现在倒是越发荒唐了! 大老爷是软弱了点,可不代表大夫人就能全权代表他,再说了,大老爷再不堪,也是家主的亲儿子,哪容得了儿媳妇把自己的亲儿子踩在脚底下? 这位才进门没几年的大夫人,真以为自己能越过家主,在齐家呼风唤雨? 就算她愿意,也得看小姐和她的兄弟们肯不肯啊! “把这几个丫头杖毙之后,就丢到她屋前的院子去,这次咱们不在家生子里头挑人,直接找人伢子买吧!” 要是可以,她还真想把黎浅浅身边的丫鬟抢过来,人家那几个丫鬟多能干啊!可惜,她抢不过来。 “小姐,您真要找黎教主合作?” “是啊!”齐语菲掩嘴轻笑,“你说她会不会同意呢?” 奶嬷嬷顿了下,回道,“这可真不好说。” “我想也是。”齐语菲将头靠在奶嬷嬷的肩头上,低语了几句,不过别说一边的丫鬟没听清,就是奶嬷嬷也没能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齐语菲不再言语,缓缓闭上眼睛,将整个人挂在奶嬷嬷肩上,奶嬷嬷轻叹一声,伸手摸摸她的头,把她当孩子一样拍哄着。 黎浅浅接到齐语菲派人捎来的信,不由轻笑了下,拿着信去找黎漱,凤公子今儿一早就被凤家庄的人找去了,所以没跟着她。 璇玑门的人这几天,忙着把几个地下广场用通道相连起来,幸好这些广场相互间有重迭的地方,按璇玑门门主的说法是,其实建造的人应该本就有意,要将这几个地方打通,让它们能够互相连通。 只不过不知当时为何没有实施,黎浅浅想,如果当初原就有意要把这些地方相连起来,那么会不会,那个藏宝图上的地图,其实还没和这几个地下广场相连起来呢? 换句话说,就是建造此处的人,其实还没完成整体设计,所以才会看起来,像是零零散散的,要找其中的线索,也是这里藏一点,那里收一点,或许就是因为,还没建造完成,所以他们在追查线索时,才会无缘无故的老是中断掉。 因为他们所拿到的线索,根本就是还没汇整过的片断,难怪常常会查着查着,线索就掉了。 问清楚璇玑门门主要花多少个工作天之后,黎浅浅小手一挥,给他方便,好在三个月的期限内,把所有能相通的通道找出来,并将之连接。 黎浅浅拿着信去见黎漱时,就在黎漱书房里,见到一脸兴奋的璇玑门门主。 “这是怎么了?”黎浅浅小声问站在门边的谨一。 谨一看了里头一眼,对黎浅浅小声道,“说是找到藏宝图上入口的那个记号了。" “那不是之前就找到过好几个了?”黎浅浅不懂反问。 “不,不是像之前找到的那些。”谨一顿了下,似在思考怎么说,好一会儿才道,“这次找到的记号,不像之前那些记号所在的位置,而是大大方方的标记在墙上,最重要的是,它标记的地方是一堵墙。” 换句话说,很可能与地下广场那些被打通的通道一样,仅仅隔了一堵墙,墙后就是藏宝图所记载的藏宝地点了? 黎浅浅摸着下巴,讶异的看着谨一,“不是这么巧吧?” “可是现在看起来,应该就是这么巧。”谨一苦笑,“大教主大概想都没想到,我们此前之所以找不到,其实是因为整个计划没有完成就被中断了。” 黎浅浅想到那七个机关室所连结的地下广场,想到它们彼此独立于世,虽能透过一些装置,看到彼此的存在,却没有连通,想到璇玑门主的发现,她不禁要问,“这些到底是谁建造的?” 如果是创教教主,一个被废太子的二儿子,有此能量,创造如许大的七个地下广场?喔,别忘了还有个藏宝密室呢!广场通道中摆放的金银珠宝,有真有假,有珍宝,自然也有赝品,赝品虽不少,但置办下来,也是需要不少钱的。 这些钱财从何而来?贤太子给的? 还是说,黎定平闯荡江湖所积攒的?可是贤太子会眼睁睁看着小儿子积累下如此大的能量?还有黎定平的兄长,贤太子的嫡长子呢?他就算和弟弟再亲密,信任他,他的妻子儿女对黎定平也如斯信任? 就算是皇帝,都未必会容忍自己的儿子拥有如此强大的能耐。 如果真是黎定平计划的,他为什么要在皇宫底下,弄这样一座跟迷宫无异的地下宫殿,黎浅浅在璇玑门主打通地下广场的通道后,越看越觉得这就像是座迷宫组成的宫殿,不过是还没完成的迷宫。 就算现在璇玑门主将它们连接起来了,这座地下宫殿也只是略具雏形而已。 天盛帝国那个老皇帝不可能放任儿子在自己脚下,弄出这样一座宫殿来,连儿子都无法忍容了,更不可能对孙子有这么大的容忍度,那也就只有皇帝自己了。 也是,若不是皇帝下令兴建,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在皇帝脚底下动土呢? 那么迷宫一般的地下宫殿,最后没有完成是因为什么? 还有那些散落在各处的笔记,黎定平究竟是刻意收集的,还是无意识的随兴收着而已?黎浅浅觉得黎家这些老祖宗有病。 老皇帝闲着没事干,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兴建一个迷宫般的地下宫殿,图的是什么?就为了弄个宝藏,让后人去找? 这么大的动静,贤太子知道不?肯定知道,他咋不劝他爹呢?如此劳民伤财,肯定会对老皇帝的名声有影响,还是说他劝也劝不听,还惹人嫌? 嗯,想到戾帝的亲娘,那位贵妃娘娘,黎浅浅觉得,那女人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抹黑贤太子的机会的。 那么最后,地下迷宫没能完成,被告中止,大概就是因为老皇帝死了? 齐氏的祖上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因为在其书房建造了机关? 工人们不可能一直待在地底下,而且兴建这样规模的建筑,工人肯定不少,他们要吃要喝,生活必需的一切,都是需要解决的,不可能叫他们不吃不喝。 通道肯定天天有人出入,还有,他们在地下广场里,还发现了洗手间的设置,如果没有这项设施,这么多的工人,光是每天排泄物的气味就够把所有人熏死在地底下了。 所以水,很重要。 齐家地底的地下广场,连接的是宫中,那里是浣衣局,每日倾倒的用水,就足以把那些东西冲得老远。 至于荣国公府底下的广场,洗手间的位置上方是一座造景瀑布,虽不知上方是在什么地方,不过看方位,应该也是宫中。 其他几个新找出来的地下广场,洗手间的位置也多与水有关,让黎浅浅不得不怀疑,当初在设计的时候,是专门挑选过位置的。 能够精准知道上方是皇宫的何处,一个地下广场可不止一个洗手间,能把每一个都刚刚好设置在如此方便的地方,贤太子和戾帝身边都不可能有这样的人才,黎定平嘛!他身处江湖之中,江湖里奇人异士众多,说不定有这样的人存在。 但在老皇帝眼皮子底下,动用这么人力物力,而不是惊动老皇帝,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是老皇帝搞出来的。 至于戾帝母子有没有掺一脚? 很有可能,因为贤太子不可能看着老父陷入如此昏头的事情里,他一定会劝诫,只要他一开口,戾帝母子就能从中挑拨他们父子关系。 说不定,这个地下宫殿就是这两位搞出来,算计老皇帝和贤太子之间的父子情的。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黎漱如此积极想要破解那张藏宝图,说不定就是在哪里看到了黎定平的记录,想要将这间接造成贤太子与老皇帝嫌隙的祸首给破解掉。 黎定平和贤太子父子之间,肯定也存在一些问题,毕竟有那个为人父母的,能够淡然的看着宝贝儿子去闯荡江湖。 他们可是天盛王朝中最尊贵的人,皇太子,下一任皇帝,他的儿子不好好当个亲王,跑去闯荡江湖,还创了一个江湖门派?贤太子再怎么宠儿子,一开始肯定是不同意的。 贤太子妃?贤太子的嫡长子呢?贤太子妃是放心小儿子不跟他大哥争,去闯江湖,还是极力阻止并反对? 黎定平的兄长因为跟着父母一同被老皇帝的人诛杀了,留下来的记录中,似乎并未记载他的姓名,反倒是黎浅浅的祖上,虽是庶子,但因投奔了黎定平,顺利的娶妻生子留下子嗣,跟另一位庶子一样。 因有子嗣,所以他们的姓名留了下来,有子孙祭拜,黎定平这一支,却只剩黎漱一个后代,黎定平的兄长别说姓名,甚至连儿女都一起被诛杀,还怎么留有子嗣? 但在弟弟去闯江湖时,他大概也是喜不自胜的吧? 毕竟这表示弟弟不会跟他争帝位,虽然祖父还活着,但是,只要贤太子登基,他是名正言顺的下任太子,皇位就是他的囊中物。 可惜,他还没老皇帝命长呢! 黎浅浅轻叹一声,那边黎漱已经点头同意,让璇玑门主放手去做。 他也很想看看,那个藏宝图上所记的藏宝密室,里头究竟摆了多少宝贝。 然而从现在所看到的一切来看,那间藏宝密室里头的宝贝,可能根本就没放进去,毕竟老皇帝在计划完成之前就死了,看戾帝在他死后,自己登基为帝的作为,黎漱不太相信,他会按照老皇帝原本计划那样,把那些宝贝全摆进去密室之中。 依照戾帝的一贯作为来看,他比较可能,将那些原计划要放进密室的宝贝扣下来自用,而把赝品放进去,说不定他还会觉得很好玩。 远的不说,就说齐氏家主吧!她满心期待拿齐家地下广场的宝藏来重振齐家,要是她发现,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弄好了断掉的通道,下到地底的宝藏之处,然后发现所谓的宝贝,只有一半是真的。 嗯,那画面实在太过美妙,让人不忍卒睹! 黎浅浅心想,回头得跟丈夫说一声,万一那位戾帝真干了那样的事,那第一个被气坏的,大概就是表舅了! 啧啧啧!想到费了那么大功夫,才找到的宝藏地点,里面摆的全是假货,不对,也不能说是假的,毕竟百多年前精心制造出来的赝品,放到现在,就算不是真品,也比现在仿制的假货要值钱。 谨一不知黎浅浅心中所想,与她说完话之后,见璇玑门门主走了,便走过去向黎漱回话。 黎漱看黎浅浅一眼,招手叫她过去。 她才走过去,黎漱就道,“我们那位祖宗从小就不是个好东西,所以我在想,藏宝图上的藏宝地点要不是根本就没有东西,那就可能放的全是假货,或者就像前头那几处一样,半假半真。” 咦?黎浅浅讶异的看着黎漱,她没想到黎漱竟然会这么想。 黎漱却以为,黎浅浅惊讶的是,戾帝会做这种事。 “戾帝从小就是个反骨,老皇帝叫他往东,他肯定要反着来,他还不是寻常那种反着来的人,他不会往西,而可能往北或南,甚至是其他方向。” 黎浅浅心里暗摇头,看来表舅对这位祖先也不是没研究过嘛! “您觉得,他最有可能怎么做?” 黎漱想了下笑,“我在想,他很有可能在藏宝图上的宝藏地点,再弄个机关和通道及密室,真正的宝藏有可能放在那里,不过也很有可能,里头空空如也。” 黎浅浅暗点头,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对戾帝没研究,真不知那个被宠坏的皇帝会怎么做?只能静候璇玑门门主那里的消息了。 “对了!齐语菲派人送信过来,想要跟我们继续合作。” 黎漱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行啊!你看着办就好。”顿了下,他忽道,“你说齐家主要是知道,她家书房底下那个广场上的宝贝半真半假,她会怎样?” “不怎样!您不会想透露这个讯息给她吧?地下广场如已经连通,要是让她真下去了,那……” 黎漱白她一眼,冷哼,“我只是说说而已,放心,我没傻到去自找麻烦。” 那就好。不过要是能看到,为齐氏机关算尽的齐家主,得知她心心念念的财宝价值,远远不如她所预期的,不晓得会是怎样的脸色?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大受打击 齐语菲之前和黎浅浅的合作,就是定国郡主买凶杀人一事,齐语菲用齐氏的人,跟刘二他们合作,帮忙掌控荣国公府的行动。 要是可以,她其实不太想用齐氏的人,但是没办法,她的人手是在她得知,家主派齐月朔到南楚接手,她手里掌管的齐氏产业,才往赵国安插的,所以他们在赵国根基不深,荣国公府又是家主长期派人监控的对象。 她只需调几个自己的人,到监控荣国公府的人身边就好。 这次合作,让齐语菲感觉很满意,黎浅浅让她吃下定国郡主母女卖的铺子,那几家铺子如果好好经营,一个月的营收少说也有近万两。 虽然对比起她在南楚每个月的收入,是小巫见大巫,但是南楚的产业已被齐月朔给败光了,就算每个月的收入曾经十分惊人,也都己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现在的她,刚回赵国不久,每个月就有如许收入,已经让她很欣喜。 因此她才会找黎浅浅,打算继续合作下去。 黎浅浅和凤公子商量之后决定,继续与齐语菲合作,毕竟人家齐氏在赵国经营日久,她们想在短时间内,拚过齐氏,那是不可能的。 建设从来都不可能立即看到成效,但毁灭,却是一夕之间可成。 瑞瑶教想在短时间内,成长到如齐氏那样枝繁叶茂,不太可能,但要毁灭齐氏,却是轻而易举。 尤其现在的齐氏已如风中残烛,来大点的风就可能把它完全吹灭。 齐语菲想要的,是由她完全掌控的齐氏,而不是由家主迫于无奈才交出来,麻烦包袱一大堆的齐氏。 因此她很赞成,黎浅浅对齐氏出手。 黎浅浅很厚道的没想自己对齐氏书房下,地下通道的一些猜想让齐家主知道,不过他们夫妻两个,和齐语菲打过招呼之后,就加大力度,打击齐氏的生意,不止是瑞瑶教和凤家庄同时出力而已,还有黎令熙之前那些徒弟的家族。 之前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黎令熙一直耿耿于怀,这次黎浅浅出手,他们瑞瑶教和凤家庄收大头,齐语菲次之,然后才是他那些所谓徒弟的家族。 当那些徒弟前来抱怨时,黎令熙还贱贱的表示,这事,我妹和妹婿牵的头,有所不满,欢迎找他们夫妻两陈情。 这话一说,谁还敢有异议啊! 全都老实了! 齐语菲也在这个时候,将她才刚接到手,一直亏损连连的齐家铺子脱手。 其实她自己很清楚,她手里这些亏钱的铺子,其实并非真的一无是处,但因此前都是由族人在掌理,在齐氏出事前,因为有姻亲护航,所以负责的人不称职,也有人负责兜着。 但出事后,不少姻亲纷纷抽手,没有姻亲护航了,麻烦也上门了,本就没本事,需要人保驾护般的族人们,遇到事完全不会处理,全蒙了! 底下做事的人还盼着他们解决事情呢!结果东家们全缩了,他们不过是拿人钱财做事的,根本扛不起来。 亏损连连就成了齐氏幸存的铺子一贯的常态。 齐语菲回来之后,大家就像当初鱼争鱼食一样,非常积极的把铺子丢给她,谁让她在南楚时曾经掌理一大堆产业,最重要的是还赚钱啊! 那像他们,拿着那些赔钱的铺子,只会整天发愁。 他们却不知,齐语菲压根就不想接这个烂摊子,可惜,身在家族之中,不是你能力强就可以完全不管不顾为所欲为的。 能力差,被家主放弃的那些人以为,像齐语菲能力如此之强,势怕是家族捧在手心里,唯恐一个大意就有所闪失,所有人对他们,那叫一个小心哪! 他们想不到的是,齐语菲能力强,并不代表她乐意被人捏得死死,让她做什么就得做什么,相反的,就因为她的能力强,所以她越发无法忍受,自己被人捏得死死。 齐家主以为这个孙女,还是多年前,那个安静听话由她搓圆捏扁的那个孙女,根本不晓得如今的她,早就不再是她记忆里的模样。 齐语菲小的时候,也许还曾对这个祖母有过孺慕之情,不过现在嘛!就连祖孙情份都只剩面子情了!还想她乖乖听话? 强塞到她手里的铺子,能干的伙计和掌柜早就另谋高就,剩下来的这些不是偷懒惯了,去别的地方做事都没人要,就是贪婪成性,还没捞够本舍不得走的。 她要是强赶他们走,这些人背后的靠山就来找她麻烦了! 与其留着这些赔钱的铺子,留着这些人,还不如干脆点卖了好。 他们能在自己要处置他们时,把靠山请出来,但一旦东家不再是齐氏,新东家怎可能还留着这些人。 请靠山出来对付新东家?呵呵! 齐语菲背靠黎浅浅夫妻,很快就把手里的铺子全数出手,其中不乏旺铺,但是她决定全都不留。 留着干么?回头只会让族人找上门来啰唆,卖了之后,手里有钱心不慌。 她又不是没有开铺子的经验,赚钱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黎浅浅她们的力道够大,对齐氏的打击够强大,很快的齐家主就迫于现实,不得不把手中还仅存几间铺子贱价出售。 这事在国都造成不小的震撼,毕竟齐氏在国都的影响力人尽皆知,不少人关注着齐氏的动静,定国郡主母女自也不例外,自打拿钱去买凶杀人之后,定国手中的现钱不够了,赚钱的旺铺也变少,每个月的收入自也锐减。 现在有便宜可捡,她自然也想捡便宜。 只是她还在安胎中,连床都下不去,不可能自己亲上阵去看铺子,只能够把所有希望全寄托在她娘身上。 而且她的现银用完了,还得靠她娘接济呢! 显亲王妃就在女儿的殷切期盼下到来,看到女儿苍白的脸蛋,显亲王妃真是心如刀割啊!她跟丈夫说了,看能不能跟亲家说一声,把女儿接回家安胎,如此她不用天天跑蔡府,女儿也能得到较好的照顾。 谁知显亲王冷哼一声,掉头就走,压根不给她往下说的机会。 差点没把显亲王妃气个半死。 此时,已到蔡府探望女儿的显亲王妃,低头暗叹不已,再抬头时,已然换上一张笑脸,“你有心想置产是好事,不过光你一个人出钱有什么用,得叫女婿也出点力啊!” “他?您就甭想了!那就是个窝囊废,根本指望不得。” 定国郡主说起丈夫越发不屑了,无它,前天蔡建业在外头养的那个外室,带着儿子找上门来了,蔡老夫人为之震怒,但蔡三夫人却欣喜若狂,孙子啊!真的孙。 显亲王妃对女儿这样评价女婿,显然是不赞同的,别说这儿是蔡府,当着蔡府下人的面,这样评断他们的主子,合适吗?答案很明显嘛! 显亲王妃自然知道女婿养外室的事,她气得半死,可又不好出手,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她这做丈母娘的不好插手,但女儿可以啊! “你就借这个机会,跟蔡家谈条件,让他们替你出钱买铺子,反正就一个庶子,还是在外头生的,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蔡家的种啊!你大度些,就让他们母子进府,进了府,怎么拿捏他们,都由你说了算。” “可是……”定国郡主还是满肚子气,但谁叫她现在阮囊羞涩呢?为了新铺子,她得忍,正如她娘说的,进门之后,她身为正室嫡母,想怎么拿捏那对母子,还不都由她说了算。 虽然很恶心,可是倒也不是不能忍。 “那,娘,您得帮我啊!那老不死的,就像是块嚼不烂的硬骨头,讨厌死了,我不想跟她说话,得由娘去跟她们谈。” “知道,你这会儿也下不了床!自然只能娘替你走一趟,唉!希望你肚子里的娃争气点。”显亲王妃不敢直言希望那是个外孙子,就怕女儿有心理负担,她现在的情况就已经很不乐观了,要是她再忧心肚里的娃是个女儿,安胎的效果肯定要大打折扣。 定国郡主倒是没听明白她娘话里的意思,只是说,“娘,回去之后,你请我嫂子派人给我送张国都的地图吧!我想知道,齐氏要卖的铺子都在那些地方。” “对了,那个黎浅浅……” “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样了,你别急,娘已经派人想办法混进黎府去,相信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显亲王妃虽不希望黎浅浅已经死了,可是看看女儿,显亲王妃暗叹口气,要是黎浅浅不死,女儿大概又会陷入魔障之中,她们母女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可供她们如此挥霍了! 希望黎浅浅已经在那场爆炸中死于非命了!显亲王妃又怕,万一黎浅浅真死了,那爱她的丈夫肯定会伤心不已,女儿现在怀着孩子,等她平安顺产,兴许凤公子已经准备好娶一个老婆了。 只要他们两一直错过,女儿再犯浑,错得也有限了! 显亲王妃如此期盼着,她的宝贝女儿却对母亲的期望浑然不觉,她只想着赶紧把孩子生下来,她好往凤公子身边跟那些小贱人们争宠去。 显亲王妃不知女儿想到那儿去了,和她说了几句家里的事之后,就带着人往蔡老夫人院子去。 蔡老夫人早就做好准备,孙子不争气,养外室还闹出个儿子来,做祖母的除了觉得丢脸之外,也就只能尽力为他善后了。 显亲王妃战斗力不弱,蔡老夫人年纪虽大,但姜是老的辣,双方你来我往,讨论了几个月,其间蔡建业奉祖母之命,没少买好东西送到定国郡主跟前去。 定国郡主看似接受了,不过依然没给丈夫好脸色看,气得蔡建业在新姨娘面前臭骂老婆,只不过,他能骂,原本是外室,现如今的柳姨娘却不能跟着骂,她还得劝着夫主,别跟郡主娘娘斗气。 这是蔡老夫人当初点头同意她进门的条件,她进门之后,要努力消弭蔡建业夫妻之间的争端。 这对柳姨娘来说,还真是件苦差事,要知道她能顺利成为蔡建业的外室,还给他生了个儿子,靠的就是顺从他,他说什么她都只有顺毛摸,这才把男人哄得心花怒放,把她放在心尖上。 除了给她买屋置产,还经常带她去天宝坊买首饰,去锦衣坊买衣服,更常常带她去福满园打牙祭。 可以说那段时间里,她已见过蔡建业往来的友人,相信定国郡主还没她见的人多。 蔡建业的那些友人,见了她都喊她嫂子,她还和其中几人的妻女往来密切。 她相信自己能给夫主的帮助,远胜过定国郡主许多。 但是谁让她只是个外室呢?在男人受伤的那段日子里,她们母子被遗忘了,没有名份就是这点不好。 逼不得已,只能带着孩子上门来,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蔡老夫人竟然提出那样的要求来。 不答应?她得为孩子的未来着想,答应了,就得昧着良心跟夫主说违心的话。 显亲王妃在来之前,就已经打探好所有的事,蔡老夫人理亏啊!外室生的儿子都满一岁了,可见是成亲没多久就怀上了。 就算定国不安份,可蔡建业养外室的事,还是能让他的岳父撂下狠话,把他的官职一撸到底。 蔡老夫人碍于孙子的前途,只能答应出钱帮定国买铺子,老夫人送走显亲王妃后,立刻把这笔帐转嫁到三儿媳身上去。 谁让这孙子是她生的,这孙子的蠢肯定都是他娘的功劳。 蔡三夫人苦哈哈的把自己的私房掏出来,帮儿媳买铺子,她这婆婆当的实在可怜啊!不过老夫人把帐转嫁给她,她又不傻,自然是有样学样,把事摊到儿媳们头上去。 这下子蔡建业的兄嫂们个个苦不堪言,不能反抗老娘和祖母,那把始作俑者抓来狠揍一顿可以吧? 于是乎,蔡建业在好不容易养好伤后,再度被蒙头一顿痛揍。 原本已经销假上差的他,再度请假休养。 上司们派人来关切,得知他被揍得不明不白,都暗暗嘲笑他,肯定是他岳父心疼女儿,所以派人揍他一顿出气吧? 却不知,显亲王如今一颗心全在齐姨娘的肚子上,那有心思去关注定国,这个害他丢差事的祸水女儿。 这时的定国郡主还不晓得,自己在父亲那已然失宠,亏得显亲王妃瞒着她,否则现在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大受打击,到时肚里的孩子要是又受到影响,怕是安胎药喝再多都没用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被无视是最大的痛 要说定国郡主傻嘛!该有自知之明的时候,她又挺精的,不用她娘说,她爹这么久没来看她,她心里就有数了! 想想也是,任谁位高权重手中握有权柄,却一朝骤失所有,他能不怪始作俑者吗?换了自己也不成啊! 所以说,她爹不来看她,定国郡主完全能了解,不过了解不代表谅解。 说到底她还是那个被娇宠惯了的天之娇女,突然被父亲抛开,她心里能没怨气,只不过她眼下又更重要的事要做。 除了安胎,就是执着在弄死黎浅浅。 要显亲王妃说,这黎浅浅也是够倒霉的,她啥也没做,就是嫁了个长得俊秀的丈夫,巧的是,这男人被她女儿给相中了! 如果这男人,跟女儿之前养的那些面首一样,从了她,过段时间,女儿遇见长得更好的男人,甚至只要时间长些,她就对他厌了!自然就放开他,不再记挂他了,可偏偏那男人就是和她养的那些面首不一样。 他压根没把她闺女儿放在眼里,对她的示好视若无睹,甚至在女儿对他表明好感,依然故我,没有任何改变。 把女儿气得将火撒到他妻子身上,这要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怕是早就吓坏!催着丈夫接受她女儿,好保住自己的小命。 可惜的是女儿这回真遇上对手,被人弄昏送回婆家,蔡家早对她闺女儿有意见,现在被人送上门来,他们还不把握机会将人死死的捏在手里? 显亲王妃心说,这凤公子夫妻两个,真真是她女儿命里的魔星,一个紧紧的抓牢她的心,另一个则狠狠的打击了她的心。 其实显亲王妃还少说了,这对夫妻还是他们显亲王府的魔星啊! 因为遇上他们,显亲王被夺了官职和兵权,这让出身皇室素来傲视众人的显亲王如何受得了!显亲王妃想到这里时,是真心疼她男人的。 不过等她回去,看到了她男人全心全意期待着齐姨娘肚子里的娃时,她的心都碎了! 亏她还心疼他呢!没想到人家适应得挺好的,除了把心思放到了齐姨娘还未出生的孩子身上,还悄悄的架空了她这个显亲王妃。 这会儿,她安抚好女儿,便带着下人回府,路上还跟侍候的丫鬟说,不怪王爷不疼女儿了,实在是女儿太能折腾云云。 丫鬟们讪笑不语,谁也不敢跟王妃说,人王爷如今适应得很好,有齐姨娘陪着他,年纪上虽差距颇多,但是看王爷像寻常人家疼妻的夫婿那样,伴着身怀六甲的齐姨娘在王府里散步,着实让她们这些怀春少女羡慕不已。 要知道,王府的男人们,在妻妾怀孕期间,从来不曾如此体贴入微的陪伴左右。 谁都知道,想要捞好处,就得趁手里有筹码的时候,后宅的女人什么时候手里的筹码最足?怀着身孕的时候。 这个时候不趁机为自己、为孩子、为娘家人从男人手里要好处,更待何时? 于是原本不爱哭的,怀孩子后,见男人来,无不开始伤春悲秋,有的嘛!孕期反应激烈,吃点东西就吐,吐到得请大夫,反应大到这种程度,做丈夫的能不被惊动? 就算嫡妻拦着不让知道,可总会有侍候的人想办法送消息给他,毕竟这个时候的外快最好赚,不过是送个消息,很可能就十两银子入袋,要是主母难缠的,他们甚至能有更多进帐。 王府又是富贵窝,王妃身边的丫鬟见多识广,可从没想到,位高权重严肃的王爷有朝一日,会为了哄怀了身孕的齐姨娘多吃一口,而扮鬼脸说笑话。 虽然他的鬼脸很恐怖,说的笑话很难笑,可是大家看到的,是王爷对齐姨娘的种种破例。 那是连王妃都不曾有的待遇呢! 有的时候,她们甚至会不自觉的将王妃引开,深怕她会意外撞上王爷和齐姨娘两个,她们不敢想,万一王妃和他们遇上了,撞上王爷娇哄齐姨娘的场面,王妃得有多难过啊! 而且郡主那边的麻烦事不断,她们不想王妃在为郡主操心的同时,还得承受王爷如此的伤害。 只不过,她们所有的努力,全在今天破功了! 因为今天,王妃的车驾回到王府时,正巧王爷的车驾也从外头回来了。 王爷是显亲王府的一家之主,他回来了,王府上下自是以他为尊,王妃的车驾也得靠边站。 显亲王妃见马车停下,车夫却迟迟没招呼他们下车,觉得奇怪得很,叫丫鬟去问怎么回事,丫鬟领命,钻出车厢去。 只是在车厢外头而已,可丫鬟却迟迟未归,这可把显亲王妃给惹毛了,“怎么回事?不过是问个话,怎么去那么久?” 另一个丫鬟不敢言,显亲王妃自恃身份,不好做出撩车帘质问的事情来,只得伸手撩开车窗往外看。 这一看,她蒙了,这都已经到王府门口了,怎么不叫人卸门坎?不对,有人在卸门坎,那就是要准备进府了? 其实王府有夹道,不必卸门坎,车驾可以直接入府,经夹道直通二门,到二门后再换轿子或小车进府。 不过今儿出门前,管事来请示过她,说是夹道的墙面是不是要今日开始重新粉刷,她答应了,因此回府时,就得换个道儿,从东角门进府,从东角门走,就得卸门坎,车驾虽也是直通二门,但时间上会比从夹道走快些。 只是平日大家不走东角门,嫌卸门坎麻烦。 今天是没办法了。 显亲王妃回过头问丫鬟,“你们怎么不提醒我一声,我都忘了今儿要重新刷夹道的墙面,不能走那里。” 丫鬟讪笑一声,“奴婢们也忘了,毕竟平常都是走夹道的嘛!” 也是,显亲王妃轻笑出声,没再说话。 只是去问车夫话的丫鬟还是没进来,显亲王妃对此颇有微词,留在车里的丫鬟对同伴也有些小不满,不过面对着主子,她哪敢表现出来,嘴上还得为同伴开脱,就别说她心里有多憋闷了。 等了好半晌,车驾依然动也不动,显亲王妃恼了,指着那丫鬟命她赶紧去问,且不许她出车厢,开着门问就是。 丫鬟知道王妃是怕她出来问个话就不见人回来,因此对同伴的火气更加旺盛了,她挪到门边,开了车门问车夫,谁知车夫并不在,而是她那个同伴坐在车辕上。 “朱朱?怎么是你在这儿?老王呢?”老王就是车夫。 坐在车辕上的丫鬟朱朱苦笑,道,“老王去解手了,让我坐这儿帮他看着。” 朱朱悄悄问,“青青,王妃在生我的气?” 青青没应声也没动作,只朝朱朱眨了眨眼,朱朱的笑容更加苦涩,“老王一会儿就回来了。” 边上跟车的嬷嬷们也围过来,见只有个丫鬟坐在车辕上,忙让人去叫个会驾车的人来,“真是胡闹,你又不会驾车,叫你坐在车辕上,就算拉着缰绳,遇上事也顶不上事啊!” 说的没错,而且车里坐着的还是王府的主母呢!可以想见,那个老王差事保不住了,嗯,兴许连命都不保了! 嬷嬷们七嘴八舌的数落朱朱,青青坐在车里,没好帮着顶回去,朱朱深怕王妃听见了恼她,也不敢说话,倒是那个会驾车的人过来了,见状把嬷嬷们赶开,让朱朱进车里去。 他坐上车辕时,嘴里还叨叨着,“这些老太婆嘴巴倒是很会说理,可刚刚老王离开的时候,她们咋不说话呢?” 就是。 青青和朱朱同时心说道,显亲王妃见朱朱回来了,她自是也听到外头那些嬷嬷的话,瞪了朱朱一眼,“你的性子也软绵了,你又不会驾车,老王叫你帮忙,你得跟他说明白啊!幸好是没事,不然咱们几个人的命都不保了。” “是,奴婢以后不敢了!” 显亲王妃见她老实认错,也没再说什么,只问青青,“怎么还不进府?” 都有人顶替老王了,车怎么还停着不动? 青青只得又开车门出去瞧,新来的车夫低头看她一眼,道,“王爷的车才刚进去,大概要等一会儿。” 跟着王爷出门的人不少,王爷的车驾进府后,跟在其后的马车也接着进府,王妃的车驾在最外侧,自然得等他们都进府了,才好动弹。 话虽这么说,但是听在显亲王妃耳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扬声问,“王爷出门了?” “是。”新来的车夫应道,“王爷刚刚回府,还请王妃稍安勿燥。” 等王爷随行人士全进府后,王妃的车才刚始进门,就在这时,老王冒出来了,看到王妃的车换人驾车,他气急败坏的冲上来,伸手就要去扯缰绳。 “老王头,你给我老实点。”老王的手还没够到缰绳,就被新车夫一脚踹出去,赶上来拦他的管事,在他耳边低语。 “你方才叫个丫鬟帮你看车,已经被王妃知道了。” “这,这人有三急嘛!邱管事,这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老王听了嘴一撇立刻求起情来。 可惜邱管事没搭理他,把人扯住了,王妃车驾进门后,他才放开老王。“行啦!别在我面前装可怜,幸好方才没啥事,不然你罪过就大了。” 说完不再搭理他。 王妃这厢马车进门后,因王爷随行之人,并非全是要往后院去,因此中间就转道离开了,王妃的车赶了上来。 当王妃的车驾停下,她扶着青青的手下车时,正好看到显亲王殷勤的扶着齐姨娘走进二门。 “那是谁?”显亲王妃气得浑身直发抖,指着前头问道。 “那是齐姨娘,您忘了?王爷前几天不是派人跟您说,他们今儿要出门上香?” 显亲王妃自然记得这件事,但她不知,显亲王是亲自陪着齐姨娘去上香啊! 显亲王扶着齐姨娘上了候在二门里的轿子,两个人亲亲热热的相依偎,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羡煞不少人,也气红了不少双眼睛。 看到显亲王对齐姨娘如此亲热,气坏的自不只显亲王妃一个人,还有当年显亲王的白月光,只可惜气归气,人家浑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她们就是气死了,也没人理。 黎浅浅从王妃心腹嬷嬷女儿柳氏那里知道这件事之后,不由笑出声来,“那个显亲王妃总算知道这事啦?真难得,我还以为她那些丫鬟还继续瞒着她,不让她看见呢!” “那也得显亲王肯配合才行哪!”春江笑着为她端来叶妈妈才熬好的药膳。 “说的也是。”黎浅浅点头,“齐姨娘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把显亲王捏在手里,她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春寿笑着摇头,“聪明的不是她,聪明的是咱们教主和那位语菲小姐。” 要不是她家教主在背后帮出谋策划,就算那位语菲小姐说服了那个齐姨娘又怎样?没有帮手,没有人帮谋划,还得有人跟在身边时时提醒,否则那位齐姨娘早就被王府里的那些女人们斗垮了。 只是,她家教主怎么这么厉害?竟然能掐会算,知道王府后院那些女人会对齐姨娘做什么,事先教齐姨娘避开不说,还利用机会倒打一耙,反将了王府的侧妃、庶妃这些身份比她高的女人一军。 有此事做铺垫,王府那几个位份高的女人,因王爷放话了,所以她们再不敢妄动,就连王爷那位白月光,因为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形同失宠,遭受府中那些女人嘲笑讥讽,一时气恼要找王爷诉苦并告状。 听说那位还趁机往齐姨娘身上泼脏水,在齐姨娘面前,跟王爷说她的不是,给她上眼药。 结果令她非常失望。 “教主,显亲王那位白月光一直在王府里呼风唤雨,把王妃压得死死的,怎么对上了齐姨娘,她就表现得大不如前?” “那是因为她从未遇上对手,从来都是她辗压人,现在反过来,她就失了分寸,以前显亲王护着她,一直以来,她只要动动口,根本不需证据,就能让她的对手败得一塌糊涂。” 黎浅浅若有所思的道,“现在呢!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齐姨娘站上风,一直以来所向无敌的她,终于面对劲敌,可她从来不曾真正迎战过,所以这回,她就输了!” 败得一塌糊涂的白月光,咬牙切齿看着显亲王护着齐姨娘,从自己身边经过,而且显亲王竟然完全不曾发现自己就在这里。 被无视的感觉让她痛彻心扉,竟没看到,显亲王妃就跟在王爷身后,显亲王妃看她痛苦就觉得原来她也会感觉到痛啊!真是太好了!她总算是逮到这女人的弱点了。 可回过头,她不禁心疼自己,因为同样被丈夫无视的,还有自己啊!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定国郡主的底气 赵国宫里御书房,皇帝坐在御案后头,看着隐龙卫们送来的讯息,看到显亲王如今全心在齐姨娘身上,把显亲王妃等人都冷落了,连带着定国郡主也不搭理,不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你说,他这是真的把心思放在这个齐氏身上了?还是做出来假象,想要示弱给朕看?” 一旁的总管太监笑了下道,“回禀陛下,奴才不是显亲王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显亲王心里想什么呢?” “少给朕装了!他以前可没少给你好处。” 总管太监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丝毫不显,镇定的笑着回道,“陛下这可真是冤枉奴才了!显亲王给奴才好处,那是看奴才在陛下面前有点脸面,想要奴才帮他在陛下面前说好话。陛下您也知道奴才这啥本事也不会,嘴巴又笨,哪敢帮他在您面前说好话。” 见皇帝露出笑来,总管太监暗松口气,嘴裂得老大,“只是自陛下命他闭门自省后,显亲王都没派人走动了!奴才也觉得奇怪得很。” “哦?”皇帝不解的看着总管太监。 总管太监苦笑,“奴才刚说了,奴才没本事嘛!兴许显亲王看明白了,知道奴才是真没本事,不是讲虚的,所以他就不找奴才帮忙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又道,“倒是荣国公给奴才递了好几次话,要奴才帮他在陛下跟前,帮忙说好话。” 皇帝听到荣国公,脸色微变,“他胆子倒是挺大的。”皇帝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冷到让总管太监忍不住冷颤了下。 总管太监微抬眼皮看皇帝,发现皇帝脸色很冷淡,比起刚刚在说显亲王的时候要黑上许多。 他不禁在心里思量,这荣国公犯的错和显亲王似乎……嗯,是比显亲王严重些,显亲王是被他闺女儿连累的,要不是他一心扑在公务上,定国郡主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出格。 荣国公嘛!这位就真的让人无言以对了!你说你好好一个国公爷,去跟个江湖人比拼什么?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嘛!简直就是掉价,结果他倒好,拿皇帝的人去跟个江湖人斗! 最叫皇帝生气的,不是荣国公拿他给的人去和黎漱斗,他气的是,斗不过人家啊!自曝其短,这是叫人看皇上的笑话?斗不过就大方点,摆出老子不是斗不过你,是不屑和你斗的姿态,相信还会叫人高看他一眼。 结果呢?呵呵,他竟然去买凶杀人,白花了钱还杀不了人,真是白白让人看笑话啊! 整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最佳范例。 叫皇帝怎能不气? 荣国公那是自个儿犯浑,和显亲王被女儿拖累不一样,虽然两者都让皇室被人看笑话了,可是显亲王一事的始作俑者是定国郡主,要不是她现在怀着蔡家的子嗣,总管太监觉得,皇帝可能都容不得她再活在世上让他丢脸了。 所以不久前,皇帝交代他,去内务府打点接生的稳婆时,他心里就已有计较,皇上这是容不下定国郡主了啊! 女人怀胎十月,瓜熟蒂落时其实也是最危险的时候,生产,等于是一脚踏入鬼门关里,想要不知不觉顺理成章的除掉定国郡主,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她生产的时候动手脚。 总管太监得知皇帝有除掉这个侄女的意思时,心里闪过两字,报应。 定国郡主之前养的面首中,有好几个,人家里有妻有子,生活过得和和美美,就因为男人被定国郡主看上了,为了夺人夫,她就曾命人在其中一人的妻子生产时做了手脚,生生把那家期盼多时的孩子给闷死在他娘肚子里,一尸两命! 那小妇人的丈夫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得知妻儿死得那么惨,虽不知是定国暗中命人动的手脚,却在知晓消息后自缢身亡。 底下人回报这消息给总管太监的时候,眼都红了,他们在宫里,看过许多不平之事,心肠早就不复柔软,可连他们看到那个景象,知道定国是怎么威逼人家一家老小时,都纷纷气红了眼。 底下人说,定国郡主为了逼那男人从了自己,先是派人把他的父母抓来,从脚一寸寸打碎,男人不忍父母受累,三番两次想自杀,定国郡主便派人把他已怀孕的妻子抓来,告诉他,他要敢死,她就把他的妻子扔去苦牢让那些死囚糟蹋。 男人逼不得已只能顺从她,可是在妻儿的噩耗传来时,他一声不吭的回了房,定国郡主还以为他不过是回房冷静一下,没想到他死志坚定,不声不吭的死了,让人连救都来不及。 就因为在街上被定国郡主看上了,从此家破人亡。 总管太监一边安排稳婆,一边暗暗叹气,定国郡主这个性子究竟是随了谁? 现在看皇帝,似对荣国公的蠢更加有意见,总管太监自然不会再说显亲王府什么,而是打定主意,回头就派人把荣国公盯紧来。 黎浅浅得知宫里派人紧盯荣国公时,不由暗自庆幸,幸好在这之前,就把七个府的书房机关给毁了,入口也另外设置,七个地下广场现在已经相连,只需一个入口即可。 不必从荣国公的书房进出,也就不会引起宫中来人的注意。 只是,“赵国皇帝为什么突然派人盯荣国公?” 刘二摇摇头,“只知道当天赵国皇帝的人给他,送了显亲王府和荣国公府的消息,然后他就下了这道旨意。” 黎浅浅想了想,觉得不对,“派人打听一下的好,荣国公自出生就得帝宠,从来不曾失去宠信,这次不过是为了斗气,闹了一回,赵国皇帝就收回对他的宠信了?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啊!” “您看是不是,皇帝早就对这个弟弟不满了?”刘二若有所思道,“换做是我,摊上这么一个手足,也是够呛的。” 黎浅浅想了下,跑去找黎令熙,黎令熙正和凤公子在好不容易打通的藏宝密室里闲逛。 他们还真是在闲逛。 黎浅浅他们的猜测没错,藏宝图上记载的点,根本没有所谓的宝藏,而是一重又一重的机关,璇玑门的人解得很快乐,每一重机关就像是一个大挑战,他们破解起来特别有成就感。 只是对黎浅浅他们来说,这就不是件美妙的事情了。 凤公子原本对这个已被破解机关的密室不感兴趣,不过黎令熙相邀,他做为妹婿不好不应,就只好陪着去闲逛。 因为已被破解机关,他们在密室里,真的就只是闲逛。 黎浅浅过来的时候,他们两个正为眼前该走那条路吵嘴。 “不是在闲逛吗?走那一条不都一样?”黎浅浅觉得丈夫和三哥两个,有向幼儿幼稚行为发展的迹象。 “那怎么一样?”黎令熙指向左侧那条,很明显那条路暗淡无光,似乎墙上没有照明,真走那条路,不知要耗多少烛火。“看到了吗?这条路暗得要命,走这条路,简直就是找死。” 凤公子朝黎浅浅无奈摊手,“我都跟他说过了,璇玑门的人都破解完,这层迷宫的所有机关了,进去不代表找死,应该也不会死。” 黎浅浅扬起笑容,拉着丈夫和三哥,“走,找表舅去,赵国皇帝派人去盯荣国公,你们说,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啊?” 黎漱他们就坐在藏宝图宝藏记号的地方,这里算是这个密室迷宫进入其他层的入口。 黎浅浅真心觉得天盛帝国的老皇帝有病,你说你没事搞这么一堆迷宫干么呢?说到底,都是戾帝母子的错。 她希望这对母子现在不管在哪儿,都被困在迷宫里,生生世世出不去才好。 到底对迷宫有多执着呢? “我觉得,天盛帝国的老皇帝原本应该有许多宝贝的,不过为了兴建这一个又一个的迷宫,所以应该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他死后,戾帝又是那样的个性,所剩无几的宝贝,大概全让他拿去败光了。” 黎浅浅端详着密室迷宫的墙,感觉质料和建造地下广场墙的材料差太多了! 感觉一个是天,一个是随便应付了事,连地都不如。 藏宝密室是重中之重,可是兴建它的材料,却远不如那七座地下广场的墙。 黎令熙听完黎浅浅的疑问之后,不解的反问妹妹,“这么简单的问题,你确定要问吗?” “很简单吗?”黎浅浅不明白,就连凤公子也一脸疑惑看着他。 面对两双漂亮得令人发指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饶是黎令熙见多识广,也受不受了的抖了下。 “这真的很简单啊!”边走边说的黎令熙暗自庆幸,刚刚没拖延下去。“哪!荣国公是皇子之一,虽然甚得帝宠,但到底和其他人一样,对未来充满恐惧,他皇帝老哥比他年纪大,他怕自己还没死,他皇帝哥哥先死了。” 做为皇帝的弟弟,和皇帝的叔父,这在待遇和本质上是有差别的。 “如果赵国皇帝发现,荣国公早就暗暗和他觉得有望登基的皇子密切往来呢?” 荣国公这次失了帝宠,久久无法复宠,就连皇宫也不再像从前,任由他要进就进,当然这指的是前朝,他从小就对后宫没什么好感。 先帝的嫔妃没有子女的,都被送去皇家寺庙修行,有儿女的嫔妃却不是都像贤太妃那样好运,可以跟着儿子出宫开府。 因为贤太妃开了先河,就有先帝的嫔妃想要有样学样,想着与贤太妃母子交好,达成心愿的机会就会变大。 贤太妃自儿子出宫开府后,就甚少进宫,但荣国公常常进宫玩耍,那些太嫔太妃无不把握机会,想要对他示好。 然而太过急切的她们,终究把荣国公给吓着了。 这一吓就是高烧不退,逼得皇帝下令这些太嫔太妃不许再这样接近荣国公。 等他病好,就不再往后宫去了。 以前皇帝也不觉得怎样,可这回,蠢弟弟拿他的人做了蠢事,皇帝派人关注蠢弟弟,就怕他再犯傻,做出辱没皇室颜面的事。 倒是没想到,竟让赵国皇帝发现,原来这个蠢弟弟还真不蠢啊!早早就投靠了,他认为日后会登基的皇子。 这让皇帝大为震怒,还以为荣国公不往后宫去,就不会和皇子们有瓜葛,却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个意外发现。 黎浅浅转头看刘二,刘二回以摇头,“我们没发现,荣国公和皇子们关系很一般,并没有特别亲近的。” 黎令熙笑,“你们没发现这很正常,因为主动的人不是他,他是被动的,都是对方来接近他,所以盯着他,是察觉不出来的。” 黎浅浅问,“那赵国皇帝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自然是因为,皇子们都在皇帝的监控之下,你说他能不知道?” 这个皇帝也太……多疑?可自古那个皇帝不多疑? “幸好我们现在不必从荣国府进出了,要不然肯定没两天,就被赵国皇帝发现了。” 凤公子摸摸老婆的头,“别想了,反正只要荣国公别再犯浑,找表舅的麻烦就没事。” “我就怕他不服气,又找人来对付表舅。”黎浅浅头疼不已。 说话间,已绕过迷宫,来到黎漱和凤老庄主面前。 两人正在下棋,看到他们来了,已经连输十几盘的凤老庄主连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好好陪你们表舅啊!” 说着凤老庄主就把侄子拉走了,留下黎浅浅兄妹两个。 “说吧!上头又有什么事?”黎漱伸手端茶,谨一忙着收拾棋盘。 黎浅浅和黎令熙对看一眼,把赵国皇帝派人盯荣国公的事说了。 “现在才派人去盯荣国公啊!这个皇帝命真大,也是命好。”黎漱冷笑,“不过他盯错人了。” 黎浅浅接过春江递过来的茶盏,掀盖一看,红枣桂圆茶,甜的,嗯,不错,抿了一口后,心情很美好的笑弯了眼。 黎令熙掀开他那杯茶的茶盖,呃,这是啥?他抬眼看春江,春江笑道,“这是黑芝麻核桃糊。” 甜的腻死人啊!第一口的反应是这样,可是第二口入喉,黎令熙觉得还蛮好喝的,就一口气喝完,然后喝了一大口茶,才把那甜味给压下去。 “怎么说?”黎浅浅问。 黎漱反问她,“定国郡主不过是亲王之女,做的事情如此出格,宗室却未对她大加责罚,反倒对她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觉得皇帝的女儿若做出相同的事,受到的待遇会是如何?” 黎漱见眼前的兄妹两,慢慢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脸上的笑也变深了。 “要知道,定国郡主敢这么做,她的底气是什么?”黎漱冷笑,“显亲王明面上是被收了兵权,没了官职,可私底下呢?齐姨娘也不是整天跟着他的吧?” 齐姨娘到底是怀了身孕的人,日常多休息,少量多餐是常态,显亲王真整天陪着她,寸步不离吗? 当他没有陪在齐姨娘身边的时候,他都在做什么呢?要知道他被拘在王府里头,他的那些幕僚可是都还在王府里待着,没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请辞离开的。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如斯下场 “赵皇帝有儿子的。”凤公子道。 黎浅浅嗤笑一声,“他是有儿子,而且都不是省油的灯。”她提了一下蓝侧妃给她科普过的讯息,蓝侧妃嫁的是十一皇子赵延,去南楚时,被点苍派那位大小姐徐秀梅盯上,装失忆硬要赖上他。 不过被蓝侧妃略施手段,就老实了。 赵延在几个兄弟里头,不算出众,不过因有出自药王谷的蓝氏做侧妃,所以在一众皇子中算蛮耀眼的。 只不过光靠女人加分,是不行的。 想要把太子扯下马,还得有其他的本事才行。 赵延虽有药王谷的蓝氏做侧妃,但是,早在她进门前就说了,她,已然嫁进赵家,做为一个妾室,她不能越过王妃,在外抛头露面。 换言之就是,别以为她成了他赵延的女人,就能对她比手划脚,她不是大夫,休想叫她去给人看病帮他笼络人,也别想叫她违背良知,去帮他给人下药毒害对手。 是男人,就靠自己的真本事,去收服他想笼络的人,别叫女人去替他出头办事,那会叫她瞧不起他。 赵延被她气得差点昏过去,不过到底舍不得这么一个有个性又才华出众的大美人儿,所以他不惜低声下气,总算才取得进门圆房的资格。 只是正如蓝侧妃所言,赵延他还真的没什么出众的本事。 太子好歹是嫡出,其他兄弟有人文采好,有人武艺了得,也有人文不成武不就,但人就是长得好,嘴又甜,能把皇帝哄得哈哈笑。 相比之下,普通人赵延,除开蓝侧妃,就没什么特别之处。 兴许就是因为这样,有领兵将才的显亲王才会觉得,自己有拚搏下的本钱吧? 黎漱对他们兄妹摇摇手指头,道,“你们可知显亲王的母妃是何出身?” 兄妹两皆摇头不知,黎漱道,“那你们可知,定国郡主为何封定国二字?” 不过是个姑娘家,又没军功,没有功劳,何以封定国二字?那肯定有故事的啦! 黎漱也不卖关子,直言道,“显亲王的母妃出自定国大将军姚府,她的祖父、父亲都曾为赵国立下不世之功。” 他顿了下,看黎浅浅兄妹专心听讲,才又继续,“只是姚老大将军和姚大将军都是英年早逝的命。” 姚老大将军姚宇过世时不过三十岁,他还好,留下了一个儿子,他死的时候,儿子不过十岁,也就是后来的姚大将军姚全。 到了姚全过世的时候,他才二十六岁,姚由是独生女,还是遗腹女,因为聚少离多,姚全的妻子成功怀孕时,夫妻两都已二十五岁了。 姚全才过二十六岁生辰,就死在战场上,其妻接获消息,哀痛欲绝动了胎气,好不容易在生死边缘挣扎了三天三夜,最后终究没熬过去,姚由一出生,她娘就跟着她爹去了。 她是由姚老将军夫人带到七岁上,老将军夫人就因病溘然辞世,姚由就被当时的太后接过去抚养,及长就嫁给青梅竹马的先帝做侧妃,那会儿先帝还没登基为皇,还是个皇子呢! 后来先帝登基,她被封为梅妃,因青梅竹马之谊,她颇得先帝圣宠,只是因她娘得知丈夫过世恶耗动了胎气早产,姚由从小身体就弱,不过好在定国大将军府财大气粗,老大将军夫人又只这么一个独苗,倾尽所有才把姚由健健康康养到七岁。 后来老夫人过世,姚由是由太后养着的,宫里什么灵丹妙药没有,又有医术拔尖的御医们看顾,身子骨总算是调养得与常人差不多。 只是遇到天气变化,就容易感染风寒。 大概是因为如此,她一直不育,眼看着宫里比她晚进宫的嫔妃都已有自己的孩子了,她的孩子还是迟迟不来。 好不容易怀上了,她小心翼翼护着才生下一子,便是显亲王。 先帝去世时,梅妃已过世多年,皇帝登基后,除了贤太妃才出生的儿子荣国公,就数显亲王这个弟弟,带给他的威胁感最大。 定国大将军府在姚由被太后接进宫抚养,就一直处于无主人状态,虽说还是有不少对姚家两位大将军忠心耿耿的家将,但到底没有一个真正的主子,大将军府处于一盘散沙的状态。 直到显亲王出世,总算给他们带来一丝希望。 不想做皇帝的,不是好皇子,显亲王自然也曾经想过,只是他的火候到底差皇帝一大截。 皇帝登基时,不论年纪、才干、名望都比他来得强,纵使有定国大将军的那些旧部,显亲王依然不敢轻举妄动。 旧部们见显亲王展露,其遗传自他曾外祖及外祖的军事才能,无不喜不自胜。 得知皇帝派他去五城兵马司,他们便先去帮着打点一切,并且为显亲王铺路,拉笼人心。 外人只知显亲王在五城兵马司过得如鱼得水,却不晓,姚家这些家将们暗地里使了多少力。 皇帝其实都看在眼里,不过他不动声色,显亲王妃生下定国时,年纪已然不小,夫妻两对这个女儿异常疼爱。 皇帝便封她为定国郡主,将其封号向两位已故世多年的姚家大将军们致意。 也是因为如此,姚家那些家将们才按下一颗燥动的心,老老实实的干起活来。 随着时光的流逝,这些家将们一个接一个老去,年轻的一辈因和显亲王一起长大,关系自然好,这也是显亲王想要搏一搏的底气。 “要知道这定国大将军还在时,可是统领百万雄兵的大将军。” “他是怎么死的?” “和西越打仗的时候死的,他儿子姚全当时也在军中,他爹战死就由他顶上,亏得他运气好,还有那些叔伯们护着,这才打了胜仗。”黎漱这时将平日多看书的好处表露无遗。 “表舅是从荣国公府‘借’来的书上看来的?”黎浅浅扬眉问道。 因为之前常需借道荣国公书房,黎漱便顺手从荣国公的书架上借来不少书,反正荣国公又不看书,这些书摆在那里也是摆着落灰,还不如让他拿来看看。 瞧,这一瞧,不就看出显亲王的底气来了。 “姚家两代大将军都过世多久了,旧部还听姚家人使唤?显亲王不过是姚家外孙,那些人对他是真心臣服?” 黎漱听黎令熙这么问,不禁用‘你是傻子吗?’的眼神瞟了他一眼,“利益,才是这些人愿意跟着他的原因。” 还用他说出来?真是傻啊! 黎令熙摸摸脑袋,讪笑了下,道,“这,只不过想要确定一定而已,再说,显亲王到底是叔王,对上名正言顺的众皇子,他的胜算能有多少?” “这你就小瞧他了,赵国皇帝的几个皇子加起来,只怕都没他在国都的声望高。” 毕竟人家在五城兵马司历练多年,哪是皇子们可堪比拟的,再说了,皇帝虽然收回他的兵权,却是让他的副将接手,回头显亲王要用兵,副将是听皇帝的,还是听他的? 所以黎漱才会说,皇帝该盯紧的,是显亲王,而不是荣国公。 荣国公那就是个傻白甜,啥事都不会,除了吃喝玩乐,他还会什么?要不是因为不会骑马,跟着皇帝出游打猎时,就会被扔下来看帐篷,哪儿也去不了,他还不会下狠心去学呢! “赵国不是还有个异姓王,颢王?” 她可没忘记,齐月朔就是被颢王世子娶回家去了。 “颢王啊!对付齐氏还行,和显亲王相比,大概就只配给人提鞋的份吧! 是这样吗? 她看向刘二,“我记得,凤公子有亲威,是赵国宗亲的妻子。” “有,东平郡王妃,凤老公子夫人还在的时候,他们一家曾到南楚探望,不过东平郡王已经过世,郡王妃也缠绵病榻多年,现在的东平郡王是老郡王的庶子,郡王妃所出的儿女,都已过世。” 咦?她怎么不晓得?黎浅浅惊讶的看着刘二,刘二苦笑,“您每天要管的事情这么多,所以就没跟您说了,再说,哪会儿您还没嫁进凤家呢!”这是凤家亲戚,自然不会跟还没跟凤公子成亲的教主说。 “现在说也没什么不一样。”黎令熙道,“反正跟你也没啥关系,不是?” “总是凤公子的姨母。” 黎漱看黎浅浅一眼道,“我看凤三兄弟对他外祖家,好像不怎么亲近?” “大舅舅和二舅舅还好,都是知礼的人,几个表哥也教的不错,就是表嫂们,尤其是大表嫂,怀有私心,总想把她家的女儿塞给凤三他们家兄弟,大哥不行,二哥也可以,再不然凤三也好。” 凤家三兄弟都是人中龙凤,由得人这样看待他们?凤庄主订亲那会儿就搅过一次局,后来黎浅浅要成亲时,她们又来搅局,自然就被收拾了!大舅舅他们这些老一辈的,觉得真是太丢脸了! 人家都要成亲了,他们是来喝喜酒,结果大媳妇他们却想从中破坏,眼睛里只看到自己娘家能从这门亲事得到好处,完全不顾虑亲戚家,会因为亲事被破坏,名声尽毁,亲家变仇家,所付出的代价有多庞大。 对这样只谋私利、小利的儿媳妇,大舅舅也很无奈。 最重要的是,到时候,商氏会面对双方的责难,他妹妹已经过世,两个外甥在最艰难的时候,他们做舅舅的什么忙都没能帮上,还在人家娶妻的时候,坏了人家的姻缘,若儿媳的娘家人真得手了,他日后要如何面对妹妹、妹婿,面对两个外甥和凤家庄上下? 更别说瑞瑶教了! 人家和他们商家可没有亲戚关系啊!临成亲前要截胡,这女婿要真他们抢了,让他们教主当众丢脸,他们商家绝对扛不住瑞瑶教教众的怒火的。 再说,以这样子的方式进门,日后如何在夫家立足?丈夫不怜只有怨恨,夫家上下只有不屑和瞧不起,没有丈夫撑腰,还想从凤家庄借势?傻了吧? 所以凤公子成亲之后,商大舅他们认亲完就走了,商家人都走了,那些想借势攀上来的,也只能摸摸鼻子走人。 因为有这些事情,商大舅他们那还有心思,跟凤公子他们说,早已出阁的东平郡王妃家的事? “所以这事,凤公子他们兄弟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说不定凤公子比商家大舅爷还早知道呢!”刘二笑道,“嗯,也许比商家人还清楚这件事的始末。” 黎浅浅看刘二那个样子,忍不住伸脚要踢他,“快说。” 其实也就是最寻常的剧情,庶子在嫡母百般打压下反弹了,结果是东平郡王和嫡子女们以付出生命为代价告终。 东平郡王深恨嫡母老东平郡王妃,所以用药吊着她,让她半死不活的撑着,就像当年她对他的姨娘那样。 不过东平郡王到底比嫡母当年有底气,毕竟整个郡王府都掌控在他的手里,换言之,那些名贵的药材全在他的手里。 不像他当年,为了求给他姨娘吊口气的人参,去跟嫡母下跪求情,受尽一切折磨羞辱,换得的却只是嫡母打赏给下人喝的人参须,还是人泡过的,药力不知还剩多少,但对他来说,是救命的良药。 可惜,那不知被泡过几回的人参须,拿回去的时候,他姨娘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临终连儿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要刘二说,老东平郡王妃全是自己作,你说你好端端的一个郡王妃,跟个庶子斗什么气?好吧!要斗,手段至少也高明点,这么粗暴直接,那是结仇啊!真怪不得人家翻身做主之后,把她的小命捏在手心里。 黎浅浅叹气,她听凤公子说过这位姨母,就是个自视甚高的人,以为天下人就该围着她打转,没围着她打转,就是这些人不对。 她想和凤家庄结亲,一副施舍的嘴脸,任谁也看不惯她。 没想到她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的儿女都……” “嗯。”刘二点头,“对外说是突然急病,但是郡王府上下都知道,郡王他们是一起吃了饭,然后突发急病,其实当天最严重的是那位商郡王妃,可是没想到天还亮,倒是郡王他们传出噩耗。”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再盖客栈 黎浅浅想了下问刘二,“那,商大舅他们……” “他们接到噩耗,并未亲自前去吊唁,只是派了亲近的管事前往,管事回去之后,也没说什么,商家应该不知其中内情。” 其实就算知道了,商家能为老东平郡王妃做主吗?事是她做下的,丈夫儿女都是因她而死,东平郡王又没要她的命,还派人好生侍候着,时不时用药吊着她的命,商家人能说什么? 黎浅浅摇摇头,“那个庶子就这样一手遮天,蒙混过去?” 他的姨娘在他心中,自是比他亲爹和手足们重要,在他被老东平郡王妃刁难的时候,这些人不曾为他们母子说一句好话,求个情,他心里恨他们,也不足为奇,只是弒父……这事要是让赵国皇帝知晓,他大概也落不着好吧? 东平郡王这个爵位在他问罪之后,八成就会被收回,也许这也是商大舅他们不愿去深究的原因。 一旦现任东平郡王被问罪,老东平郡王这条命大概就保不住了,庶子留着她的命,是为了让她痛苦,而她自己兴许是恨不得能早点去死。 可在商氏族人这里,只要活着,就好,毕竟因为老东平郡王妃是商家人,因此有不少商氏族人在东平郡王的封地里生活,本来是想,等老东平郡王过世,继任的郡王有一半商氏血脉。 他们在东平郡王封地上讨生活,会比在别地方容易,谁会想到老东平郡王过世了,继任的却不是嫡出的世子呢? 为了在东平郡王封地的族人,商大舅就算知道商氏在其庶子手里不好过,也不多做干涉,谁叫她自己当初造孽,如今得偿还了。 再说他也不是知道,老东平郡王妃的德行,当年她不止想和凤家庄结亲,还想跟娘家的侄子亲上加亲,只是被商大舅以各式各样的理由给拒绝了,现在回想起来,不免要庆幸,当年不曾应承她。 刘二想了想又对黎浅浅道,“凤公子对老东平郡王妃似乎有所不满,好像当年,老公子夫人在时,老东平郡王妃曾想逼她答应,凤公子兄弟和她女儿的婚事,所以用了什么手段吧!” “是吗?你说凤公子他们应该早就知道这件事,那他们不提,我们就当没这事吧!” 毕竟事关已过世的婆婆,虽不知老东平郡王妃用什么手段,想逼婆婆答应儿女婚事,但以老东平郡王妃对付庶子的手段来看,肯定是上不了台面的,既然凤公子不说,她也不便说什么。 “反正,老东平郡王妃现在都已经瘫在床上行动不便,想来应该也不会再闹什么夭蛾子了!” 谁知这话才说完,两天后,黎浅浅就收到蓝棠捎来的信,信中夹了封老东平郡王妃的求救信,她派人送求救信到凤家庄分舵,要求凤公子兄弟救她出东平郡王府。 黎浅浅把信拿给凤公子看,凤公子看完之后,嗤笑一声把信纸扔在桌上。“救她?想得真美!她自己作的孽,惹来了杀身之祸,是我姨父和表兄弟们为她挡了灾,替她送了命,现在,又想叫我们兄弟去替她送命吗?” “你要派人去救她吗?” “她休想,她的命是命,我凤家庄人的命可比她的命宝贝多了!再说,祸是她惹的,凭什么要我的人去救她,去替她送命?” 黎浅浅拿起老东平郡王妃的求救信道,“真不去救?你不好奇她手里所谓的证据?” 夫妻两坐在小两口住处的内室窗前炕上,朝阳从窗户探进来,暖暖的,不热,微风轻送,还带点秋老虎的威力。 “你好奇?” “跟婆婆有关,我不信你不好奇。” 凤公子却笑道,“那你真猜错了,我对她手里的东西不好奇,我娘说过,她跟商瑜珍关系并不好,你想,她们在闺阁中时就关系不好了,我娘怎么可能不防着她,让她随意取得她的东西,还证据咧!” 就算她手里的东西,真能证明他娘曾有过异心,那又怎样?人都死多少年了!再说,他们夫妻在的时候,谁不知道他们两恩爱到叫人受不了?凤老庄主夫人为何明里暗里给妯娌穿小鞋?不就是因为嫉妒他们夫妻恩爱吗? “她现在正处于绝望之中,为了逃出生天,我相信,她会不择手段不惜造假,败坏我娘名声,只求能逃出东平郡王之手。” 凤公子冷哼,“再说,我二哥不是回庄了吗?有他在,还用得着我们吗?” 黎浅浅愣了下,问,“你二哥不会相信她吧?” “他要信她,这封信就不会到我这儿了!大嫂不知道我那位姨母的真面目,她大概看我二哥不理会,觉得不好把亲戚,还是长辈的求救信置之不理,所以才会把信送过来的。” “我想也是。”有那时间关注这位自食恶果的姨母,还不如关心下显亲王等人的动向。 凤公子喝了口热茶后,问,“表舅他们现在进度如何了?” 密室藏宝点下确有机关,璇玑门现在已经往下破坏了有近六层的迷宫机关,对璇玑门人来说,这真是个最佳训练场所,但对黎漱来讲,他现在只想赶紧把所有地下迷宫都破解完,确定没有宝藏存在,然后打道回府。 “章老去看过了吗?” “看过了,老先生倒是一点都不失望,还每天兴高采烈的跟着璇玑门门主在地底下玩得很开心,倒是朵梨姐快被他气死了!” 调养了许久,才把章老身子骨养得壮实些,结果他如今腿脚有力啦!跑得跟飞一样,反倒是章朵梨这年轻人,被他衬得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似的。 “章老动不动就嘲笑朵梨姐,说她未老先衰,还没嫁人呢!这样子下去怎么行,会没人要的,他可不想养她一辈子。” 凤公子听了直笑,莫怪章朵梨要生气。 “章老不是一直想把章朵梨嫁人?”凤公子笑。 “他想,也得朵梨姐肯哪!”在南楚京城,不是没人上门求娶,章老虽只是凤家庄供奉,但他在江湖上的地位可不低,章朵梨又是个大美人,虽然年纪大一点,可是争相想娶的,可不在少数。 只是章老被老友一家伤透心,不敢再随便给徒弟订亲了,谁知道会不会又坑了徒弟呢?坑一回就已经够让章老伤心难过的了。 “章老那个老友一家没缠上来?”凤公子问。 黎浅浅摇头,“强扭的瓜不甜,老人家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而且到底拗不过孙子,更何况他家孙子和儿媳不厚道,他不好看着他们坑人,所以没缠上来,不过听说,那位真爱进门之后,没多久就小产了。” 凤公子一愣,“小产?” “是啊!谁让那位少爷是个香饽饽,他们府里不少人盯着他,除了丫鬟还有他伯母娘家侄女,婶娘姐妹家的外甥女,还有他舅家的表妹,这些人原本虽也想嫁,但人家有未婚妻,她们进门就得作妾,谁也不乐意在个江湖女子面前折腰。” 黎浅浅嗤笑,“好不容易有个自愿出头的,顺利逼退了未婚妻,她们终于能进门做正室了,自然个个抢破头,要争这个名额,便要先除掉众人共同的敌人。” 也就是那位所谓的真爱啦! “幸好朵梨姐没嫁过去,否则就得身陷其中,烦都能烦死她。” 黎浅浅和章朵梨交好,自是知道这位大美女生平最烦这些人情交际,要是可以,她宁可整天埋首书中,跟她师父章老一样的性子。 所以说谁带大的孩子像谁,章老把她从小娃儿一点一滴的带大,章朵梨的性子自然也随了章老。 凤公子笑了下,道,“既然地下迷宫那里有人在,我今天就不过去了,大伯父那天跟我说,国都附近有几个江湖耆老给他来了信,请他过去小聚,我看大伯父虽然想和老朋友聚聚,不过感觉他又好像有那里不太对劲。” 黎浅浅闻言便问,“是不是不想离开啊?” “嗯?” “你不说了吗?有几个耆老相邀,那要去的地方肯定不止一处。”按凤老庄主的性子,去一个地方见老朋友,说说事谈谈心,应该是很惬意的事,但他能表现得让凤公子觉得他似有那里不太对劲,那就可能是去好几个地方这事让他抵触了。 “以大伯父的身份,他若不想去,直接拒绝就是,可是能让你发现他不太对劲,那大概就是,他应了一人,其他人那里他也得去,这还只是开始,后头八成还会有人相继邀请吧?” 凤老庄主虽然已退居二线,但人脉还在,威望还在,他又很少出远门,能把他请他到家里来的人,肯定是少之又少,会让其他人羡慕不已。 而且凤老庄主此行有凤公子夫妻陪伴,倘若凤老庄主出行,把这两小辈带上,不止凤老庄主脸上有光,就是相邀的主人也得益不少。 别的不说,黎浅浅这位新上任的凤公子夫人,可是甚少出现在人前,不少人想要和瑞瑶教合作,好分一杯羮,可惜她很少出现,身边还常伴黎大教主,江湖上谁不知道,这一位是出了名的护崽啊! 看看,黎浅浅自被他收徒后,虽听说他们师徒足迹几要遍布整个中州大陆了,但是,有谁真的和瑞瑶教合作了? 除多年以前北晋那位吕氏商会的吕大小姐,后来似乎就再没人像吕大小姐那样,和瑞瑶教合作了,事实上,吕氏商会在吕大小姐义子接手后,与瑞瑶教的合作几乎就已经停摆了。 当然啦!吕氏商会这边若可能,是绝不会终止和瑞瑶教的合作,要知道,瑞瑶教已经不是吕大小姐当初找上门时的规模了,吕氏商会若持续与之合作,吕润这个新当家几乎不用再费什么心,就能稳坐当家位置。 现在嘛!他商会的地位有些岌岌可危,听说就是因为和瑞瑶教中止合作之故,所以日前他积极寻求吕大小姐出面,可惜吕大小姐随夫去了海外,一时半会回不来。 因为黎浅浅如此难以接近,才有人故意放话,说黎浅浅无能,是个废材,武功很差云云的流言,为的就是想把黎浅浅引出来。 谁晓得人家压根就不当回事,不说出面反驳了,转头人家就去给蓝棠送嫁,瑞瑶教的客栈一家一家开起来,这时大家才发现,原来人家不是不找人合作,而是人家合作的对象都很高端啊! 想想看,南楚皇帝耶!在瑞瑶教开设的客栈都持有股权,啧啧啧,这地方上有人敢不给皇帝面子,找瑞瑶教开设的客栈麻烦吗? 没有。 然后大家才想起来,黎教主是个女娃娃啊!女娃娃年纪大了就要嫁人嘛!大家真是傻,怎么就没早想到这一点? 接着就是一轮想要偶遇,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人,一波波的往瑞瑶教的分舵来,只可惜都叫黎漱派人挡下了。 黎浅浅虽有鸽卫们在,但大教主说了,这些麻烦不必让黎浅浅知道,所以刘二他们虽都知道,却没有上报给黎浅浅。 等到黎浅浅嫁入凤家庄,江湖上这些人才赫然发现,原来早在他们不知不觉的时候,人凤家庄早就开始行动了!凤公子早早就相中黎教主,难怪凤家庄一直以凤公子守孝为由,迟迟不谈婚事。 就算有人上门说亲,也会被挡在门外,原来人家早就相看好了,等着黎教主及笄呢!谁让黎教主年纪小呢!等到她及笄,她祖母过世,又等了三年,现在总算是成亲了,可是凤公子学了他老婆师父那一套,把黎教主护得紧紧的。 听说这对小夫妻来到赵国好几个月了,可是愣没听说黎教主在外走动的消息。 江湖中人虽然消息灵通,但定国郡主相中凤公子一事,到底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不止鸽卫们想办法不让消息流出去,就是凤家庄为了维护公子名声,也把消息守得严实。 因此外人只知定国郡主倒了楣,连带着她爹显亲王也遭殃,却不知起因为何。 黎漱来赵国的目的,也是密不可宣,纵然有人发现了国都有些异动,却不知所为何来。 邀约凤老庄主一聚的几位耆老们,只知凤老庄主来到赵国国都后,就一直待在国都不动弹,知道他带着小侄儿夫妻,便有些按捺不住了,如果凤老庄主应邀而来,凤公子夫妻必要护着他前来,如此他们就有机会接近这位难以接近的黎教主了。 如果交谈甚欢,将来谈合作事宜,也许就顺利不少。 “我想,大伯父是怕应了第一个,后头的人相邀,他就不好拒绝,可他又想见见这些老友。” “我也是这么想的。”凤公子笑着摇头,“不过大伯父老朋友太多,真要每个邀约都去,他大概待在赵国待上十年八年的。”因为这些朋友又不在同一地,往来路程就得好几个月呢! “倒不如我们做东,把大伯父的朋友都请到国都来。” 凤公子听了微微一愣,“恐怕不行,那么多江湖人突然往国都来,赵国皇帝知道了,怕是要吓死了!”以为这些人都往国都来,是来给他找麻烦的。 “那还不简单,我们在国都外找个地方,再来兴建客栈吧!” “你是说……”凤公子若有所思的看着老婆。 黎浅浅点头,“大伯父那些朋友也许是为久不见老友,所以想请他去做客,但不排除他们都想和我们合作,毕竟和我们合作,好处多多。” 南楚皇帝时不时会问她大哥,什么时候要再盖新的客栈,他老先生要再掺一股啊! “反正人都来了,到时候想合作的,就几个人合伙买一股,不想合作,那就当他们是来看大伯父的,两不耽误嘛!”黎浅浅两手一摊甚是光棍的道。 想合作,给你们机会啊!不想合作,那以后就甭再提,就这么简单,反正她们有人手,有经验,就是寻址麻烦了点,其他的事,都不算啥大事啦! “我去问问大伯父,如果他同意,咱们就开始行动吧!”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自私的人只担心自己 朝中有人好办事。 虽然威远侯在赵国不算是顶级的勋贵,但好歹人家也是个侯爵,因此黎漱向他透露,自家徒弟有意在赵国国都周边选址盖客栈。 威远侯一听,这消息来得正是时候啊! 身为三流勋贵,武艺不行文采不成,勤勤恳恳的专注在自家产业上,他继母以为进了威远侯府,就是进了富贵窝,想方设法要除去他,好独占家业,殊不知,威远侯府家人虽多,但产业真的不多。 也许在早年,真的算富贵窝,但随着人口的增加,产业的进益虽然也多,可远远追不平人口增加的速度。 而且老一辈的通病,都想要小辈们开枝散叶,成为繁茂的大家族。 但是没有相对应的增产手段,人口众多的家人是会拖死人的。 尤其是这些家人还都是不事生产,只会花钱的废物。 如果不是为了争那口气,威远侯还真想把这烂摊子扔给继母母子去扛算了。 因为他是侯爷,依附他的叔伯及兄长们,要不到钱花用时,还会拿长辈及兄长的架子来压他,他不止一次想分家,可是怎么分?是个大难题,尤其还有拖后腿的继母在,想分家,难哪! 本来就捉襟见肘的财务,在岳母一家来赵国后,更加的艰难,原因再简单不过,岳母和大小舅子以为他家是开金山银山的,银子如流水花用不尽,也不想想自家在赵国都还没站稳,就想着要他花钱给他们弄官位了。 除此之外,要给岳母安家置宅买田地,那一样不花钱?不花自己一毛钱置下的宅子,舅兄们还能挑毛病,什么离内城太远啦!日后上朝不便啦!田地上等田太小,要是全是上等田就好了! 当他一一照办后,受继母撺掇的家人们也来了,伯父们说凭什么要花我们家的钱,给你岳母置宅?你舅兄自个儿没钱吗?真是有志气,花女婿、妹婿的钱给自己买房子置田产。 威远侯心说,你们用我的钱买私宅,买庄子,就有志气了? 长辈们要求他给他们也如此照办,他不应,这些人就天天来吵。 老实说,荣国公还真是冤了他,不是他不想关心下发小,实在是天天一睁眼就被这些人追求跑,他哪有闲功夫去理那个富贵闲人。 光看着他就觉得好生气了好吗?为什么一样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荣国公就这么闲适富贵,诸事不愁,日子过得可悠哉了,对于荣国公去找黎漱的麻烦,他对黎漱深感歉意,可他真无力去管荣国公,他每天就够烦够累了! 幸好黎漱没被荣国公害了!要不然他还真没脸去见恩人。 但他没想到的是,恩人再次给他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虽然黎漱没说,他能否掺一股,但只要瑞瑶教在赵国再开家客栈,他在这事上帮忙,事后找他帮忙办事的人自会增加,有人,就有机会,何愁钱不来? 黎漱看他脸上放光,忍不住泼他冷水,“喂,你还记得,那个定国郡主和显亲王,都跟我家徒弟,嗯,有仇?”算有仇吧?毕竟定国郡主是被他徒弟扔回蔡家,才失了自由身,显亲王也是因为这事,被赵国皇帝捋了官职夺了兵权。 “那都不算事儿!”威远侯爽朗一笑,“我现在只愁家里这摊子事儿,显亲王父女如今被陛下厌弃了,他们想给我们添麻烦的机会不大。” 显亲王好歹也是个亲王,威远侯却说这对父女想给他们添麻烦机会不大?黎漱不禁好奇的看着他。 他们二人虽是在威远侯的书房里谈话,但因他那些叔伯们常常把他书房当自家厨房逛,所以他们谈话时,是由谨一带着人守在外头。 有谨一在,那些叔伯们想来偷听都不敢来,就连派下人过来,都得小心翼翼,深怕被黎漱主仆逮住。 为何他们这么害怕黎漱?君不见荣国公的下场吗?自小就得帝宠的荣国公,自从和黎漱作对之后,竟然就失了帝宠!他们可不像荣国公那么好命,万一惹恼了黎漱,他们便丢了小命怎么办? 但就算如此,他们还是很好奇,黎漱来找威远侯做什么?所以派小厮的派小厮,派丫鬟的派丫鬟,反正这些下人要是被逮了,就把锅甩到他们的对手头上去,小厮、丫鬟死就死了,能把锅甩到对头身上去,让他们去承受黎漱的火气那才叫痛快。 谨一身边可不止威远侯的侍从,暗地里还有鸽卫和鹤卫同行,他们隐在暗处,对付这些来偷听的人那是一抓一个准。 黎漱在屋里和威远侯说着兴建客栈的计划,末了还给他建议,“如果有想拉拢的人,就给他们个机会合伙掺一股,不用他们做什么,日后有机会,帮忙带人去客栈小住就好。” 威远侯早知瑞瑶教在南楚的客栈,竟然还有皇帝掺了一脚,听他这么说,不由灵机一动,然而他这里刚萌发想法,那厢黎漱就给警告了,“你可以拉拢皇帝,但皇子们就别提了,他们想争权夺位,缺的就是钱权和人。” “如果他们掺和进来,我们还能赚到钱吗?客栈赚到的钱只怕都会被他们给征用了。” “如果不止一个皇子呢?”皇子们明面上和乐融融,但私底下那斗得可凶了! “然后让他们把客栈当他们争权夺利的战场?”黎漱冷笑,“要是可以,我觉得连皇帝都可以排除在外,不过南楚皇帝开了先例,到赵国这里,不给他机会,怕他心里不痛快,日后找我们麻烦。” 威远侯想了下后点头,“我明白了,皇帝那儿不急,反正我现在不过是个不入流的侯爷,又不进宫,根本见不到陛下,急啥呢?”如果皇帝有意,自会派人连络他们。 他觉得皇帝未必看得上这蝇头小利,但若拿来和南楚皇帝比呢? 事情说完了,正当威远侯想起身去喊人进来侍候时,谨一进来了,威远侯看着他有些惊讶,他们才说完话,他怎么就知道进来了呢? 却不知黎漱以蚁音入密的方式,通知谨一进来。 谨一看出威远侯的讶异,不过他没打算为他解惑,不过一点小事而已,干么说破呢?不过另有件事,得说破才行。 “大教主,外头抓到好几个来偷听的人,您看要怎么处置?” 黎漱漫不经心的摆摆手,“那都是威远侯家的人,咱们不好越俎代庖,交给威远侯处理就是。” “是。”谨一朝外头招手,很快的,威远侯觉得面熟的下人就被人押进来,他的注意力全在这些下人身上,倒是没注意到,押送人进来的并不是他的侍从们。 黎漱手一挥,押送他们进来的鹤卫们便手脚麻利的给他们点了穴,确定他们听不见之后,黎漱才对威远侯说,“虽说那是你的家务事,不过,树大分枝,不管是什么树,都要定期修剪枝桠,才能确保果树长得好。” 他看威远侯闻言微微一震,又道,“你大概没去乡下庄园过吧,我建议你尽快挑个时间走一趟,去问问那些老果农,果子要生的好,生的甜,果树是不是要常修剪,开花了,是不是要打花,如此才能确保落花结果时,果子都能又大又甜?” “果树开花,不是花开的茂密就是好,花开得太多,等到结果时,太多果子了,太沉,枝桠撑不住就断了,枝桠一断伤筋动骨,对树来说,可能就是整棵树就这么死了。那如果是一个家族呢?” 说完不等威远侯反应过来,黎漱提脚就走,谨一却得留下来善后,他得看着威远侯把这些被逮的人处理掉,来之前,教主交代了,如果威远侯只把人还回去,没做任何处置,那么客栈的事,就从长计议。 如果他压下不提,听大教主的话去乡下找果农问话,那么就再说。 威远侯回过神时,黎漱已经不在,谨一倒是坐在一边,和那几个生面孔悠哉喝茶,至于被他们押进来的下人们,一个个安静如鸡动都不敢动。 当然,他不知道,那些下人们被点了穴,现在的他们不止听不见,看不见,说不了,更动弹不得。 他们心里可害怕极了,有几个胆小的都失禁了,屋里气味难闻得很。 不怪谨一他们坐在风口,原来是因为气味难闻啊!威远侯才反应过来,不等他说什么,下人就在外头通传,什么大老太爷来了,三老太爷、四老太爷来了,大老爷、五老爷都来了,这些人就是他的叔伯和堂兄弟们。 威远侯难掩烦燥,直觉就开口要让人进来,不过他及时想到了刚刚黎漱说的那些话,威远侯忙闭上嘴,看谨一一眼,谨一不动声色的喝着茶,威远侯心说,这是黎大教主留下来看着自己的吧? 想想也是,瑞瑶教要在赵国盖客栈,是件大事,可这么一件好事落在自己头上,他若再被这些家人拖住脚,岂不辜负了黎漱的一番好意? 他相信只要放出风声,多的是人挤破头,想要争取代替自己,可是这个好事却落在自己头上了。 黎漱不会无缘无故说刚刚那番果树的话,那么…… “请他们回去,我这还有事,等我处理完了再说。” “我说好侄子啊!你别以为你现在是侯爷了,就可以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了啊!”在外头的大老太爷闻言气急,伸手一推就把守门的小厮的推开,然后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似的嚣张。 威远侯冷冷的看着那名小厮,别以为他没看出来,那家伙根本就没当真去挡人,只是伸着手做做样子而已。 “我说好侄子啊!你,你把我家的小厮怎么了?”怎么看到他们进来,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是说好了,看到他们进来,就应该大呼小叫的求救的吗? 怎么现在一个个像木头桩子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对,也不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看他们一个个满脸惊恐,可是愣是不说话,手脚也没动作,这是怎么回事啊? 威远侯没打算让他们多停留,转头对谨一说,“谨一兄,请替我向黎大教主致谢,这些人还是请他交给官府去处置吧!虽是我薛家的下人,却不知礼数不懂规矩,在主人家商议重要事情时,悄悄来偷听,这样的下人,我薛家用不起。” “是吗?那为了保障我们双方合作一事,这些下人我就先领回去,等事情落定,再把这些人交还侯爷。” “多谢。”威远侯原以为谨一会拒绝的,没想到他会答应,听到他这么说,他暗松口气,看谨一把人带走后,才转头面对叔伯兄弟们的怒火。 看着这些人一个个面红耳赤,争相指责自己的嘴脸,威远侯不禁意兴阑珊的想,这就是我的家人。 黎漱看到谨一领着人回来,也不说什么,只摆摆手让他把人带下去。 谨一把人带下去后,怎么可能容他们吃白饭呢? 在地下迷宫里做事的人多着呢!就缺人洗衣服,谨一把这些人统统丢到一号地下广场的洗衣房去,这里是璇玑门的人设置的,齐氏书房地下广场上方,貌似是宫里的浣衣局,这些人被封了耳朵,封了嘴巴,让他们看得见,手能动却不能说。 每天就是安份洗衣,否则就会有人把他们拎到房里去,封住五感,让他们在黑暗里好好的感受一下恐惧感。 他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们的主子知不知道他们在这里,会不会来救他们,只晓得他们会有今日,全是他们主子叫他们去打探威远侯隐私的缘故。 他们虽知有同伴在,可彼此间无法交谈,对主子们的怨恨日益加深,就不知等威远侯把他们领回去,放他们回去后,他们还会不会对主子们忠心不二。 威远侯对叔伯兄弟们的指责听而不闻,回房交代一声就带着侍从直奔威远侯名下的庄子。 不去不知道,去了吓一跳。 明明是他威远侯的产业,却一个个不认得真主子,把他那些叔伯兄弟当东家,他这正主想进庄子,竟然还得拿他叔伯开的条子? 二话不说,就带着人打进庄子去,等衙役被找来,还一副人五人六的嚣张模样,等知道眼前这位是庄子的正主威远侯,他们才换了张脸巴结起来。 威远侯也没多说什么,只找了庄子里种果树的老农来,仔细的询问过如何照顾果树。 威远侯府里,大老太爷接到庄头派人送来的消息,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大侄子闹什么呢?好好的,怎么跑庄子上去了? 立马派了妻子去找威远侯夫人打听情况,谁知威远侯出门前交代过了,不许人进出正院,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 大老太太回去后,不由笑得见牙不见眼,对丈夫说,“这侄子不晓得发什么疯,竟然把他媳妇关在正院里头,不许人进出,真不知是在发什么疯啊!” 她又再强调重复了一次,大老太爷听了也想笑,可是不知为何心头就是莫名跳得有点快啊! 却不知威远侯下这个禁令,是在保护自己的妻小,不许人进出,虽说妻小不许出,也不许人进,但里头有小厨房,有库房,不愁没吃的,正院外有人守着,大老太爷他们就算发现了什么,也没办法拿他们做人质。 倒是威远侯夫人的老娘知道了有些担心,她并不是担心女儿和外孙们的安危,而是担心女儿他们是怎么惹恼了女婿,女婿为何会下这样的禁令,是不是接下来,就是要丢开他们,不管他们死活了呢?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你是我爹吗 不管张家人如何撒泼,用尽各种方式和理由,都没能进威远侯府正院。 张老夫人端着架子,想以威远侯夫人亲娘的身份,强迫守着院门的侍卫让她进去,只是,匆匆赶来的长子拉住她,张二老爷紧跟在后,母子三人一阵叨叨后,张老夫人才勉强让儿子们拖走了。 等回到住处,张二老爷把妹婿让人送来的信递给老太太看。 老太太看完之后,忍不住要哀叹,“怎么这么刚好啊!”她拍着座榻的软垫,“你们都看过了,没问题?” “没有,确实是族老他们写的。”张大老爷叹气,“我问过送信来的人,他说,今年南楚夏天的雨下的有些大,父亲是新坟,族老他们时时去照看,才能这么快发现问题。” 原来是今年雨下的多又大,张家祖坟上方的山有不少坍塌,别人的坟都没事,就张老太爷的坟出了点状况,山上滚落的山石砸坏了他的墓碑,墓地也有破损,张老太爷身为张家官位最高的一位。 他过世之后,连带着张家在当地的声势减弱不说,还因为他家妻小竟然没在老家守墓,举家迁到赵国去了,而使得张家在当地的名声再度重挫。 听说是想借女婿威远侯的势,在赵国为张家两个大老爷谋个一官半职。 这对张氏族人来说,是一半以喜一半以忧,喜的是,若是能成,他们的小辈就多了一条路,不止能在南楚参与科举,还能去赵国谋个一官半职,。 忧的是,张氏是南楚人,父丧不在家好好守孝,跑到赵国去钻营,这岂是文人应有的风范? 本来当地的士绅们对此并不以为意,毕竟这是人张家的事,说不定是因为女婿看岳母年纪大了,想帮衬舅兄呢? 但是好好的墓地就张老太爷的坟出了事,这就让张大老爷一家去赵国钻营一事,在世人眼里变得不一样了! 为了张氏族人的名声,也为了张老太爷的坟,张氏的族老们怎能不修书,叫张大老爷一家回去呢? “怎么刚好在这个时候?”张老夫人气恼道,怎么就刚好赶上了女婿把她们一家阻在外头,不让她和女儿见面的时候呢? “娘,这信来得正是时候啊!您可以此信为由,要求见妹妹,和妹妹商议此事啊!”张大夫人建议道。 行啊!张大老爷给老婆一个赞赏的眼神,张二老爷却不满的看妻子一眼,怎么向来机灵的老婆,这回竟然让老大的媳妇抢了先。 张老夫人被儿媳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了,拿着信兴冲冲的再度赶往女儿住的正院。 不过这次,守门的人换了,比之前的侍卫更加凶神恶煞,看起来就很吓人,张老夫人压根没胆子上前和他们搭话,张大老爷倒是想催老娘上前,可是他自个儿看到那些人的凶狠样,自己就已两股战战,连话都说不清,哪敢推老娘上前呢! 张二老爷胆子略大些,硬着头皮上前道,“几位好汉,我娘是侯夫人的亲娘,因为家乡有事,想与夫人商议,还请通融让我们进去。” 守门的这些人是才刚换上来的鹤卫,他们家教主说了,要融入环境中,尽量去尝试各种不同的身份和职务。 所以今天他们就帮威远侯的侍卫们守门,好让他们下去休息吃饭。 谁知,这才上岗,就迎来威远侯的丈母娘,不过他们记得,威远侯交代了,这岳家也在不让进的名单里。 鹤卫统领原本不在此处,听到他们的动静,咻地一下子施展轻功冒出来,这一手,可把张家人吓得腿软,互相扶持着看着鹤卫统领。 “信呢?” “在这儿。”张二老爷忙转头跟他娘拿信,张老夫人手软腿也软,危颤颤的抖着手把信从怀里掏出来。 统领看了一眼,道,“我让人拿进去,让侯夫人看看,有什么意见,她自会派人出来跟你们说。” 说完手一扬,就有人接过信,咻地一声不见了。 张家人你扶我我扶你,看得目瞪口呆。 躲在暗处观察的威远侯家的大老太爷等人,也是看得傻眼,这侄子哪找来的神仙侍卫啊!这咻地一下来,又咻地一下走。 还是年轻的大老爷他们有见识,低声讨论著,“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轻功啊!这些人该不会是那个黎漱派来帮忙的吧?” 哗,有这样的帮手在,他们怎么跟侯爷斗啊?想到他们上回被抓走的亲信们,大老太爷等人心疼不已! 要不是因为这些人无能,就这样被抓走了,他们也用不着亲自上阵,天寒地冻的还缩在角落里张望着。 不知过了多久,里头终于有消息出来了,不过出来的不是张家人翘首以盼的威远侯夫人,也不是世子或他妹妹,来的是个老嬷嬷,应该是威远侯夫人的奶嬷嬷吧! 只见她远远的站着,拿了封信给守门的凶神恶煞,刚刚进去送信的那人就把信给送出来,张老夫人看着奶嬷嬷扬声想说什么,却见那奶嬷嬷已然转身离开。 “那信上说什么?”张大老爷急急问道。 张老夫人这才把信纸从信封里拿出来,信上写的很简单,大意就是,既然父亲的坟出了问题,身为人子就该尽快回乡处理此事,天大的事情全都得搁下。 信里还挟了张千两银票,这是怕老娘和兄弟们没钱回乡呢! 可是对张家人来说,这那够啊!他们要的是一个准确的承诺,承诺他们回乡处理好事情回来,威远侯仍得帮衬他们在赵国安家置产谋官职。 然而威远侯又不在府中,威远侯夫人就算想也不好代夫承诺,既然丈夫离开前就交代过了,她索性就听从丈夫的话,不见娘家人了。 要不然真让她们进来了,丈夫的大伯父他们岂不也能无视威远侯之命,入正院入如无人之境了? 她虽不知丈夫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强硬,可她想,丈夫肯定有他的理由在,身为他的妻子,既然帮不上他的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扯后腿,照他交代的做就是。 本来威远侯夫人的这个特质,甚得薛大老太爷他们的欢心,因为他们最看不惯的,就是内宅妇人什么都不懂,却总爱指手划脚的指挥人做事。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会因为威远侯夫人的这项特质,恨死她了~ 张家人没有得到准话不肯走,可是面对着凶神恶煞们,他们连话都说不全啊!只能就近找了个院子待下,见他们没有拦信不给送,张老夫人母子就开始了信件攻势,信里头文情并茂,见者伤心落泪。 只是信是送进去了,可是就还是只有奶嬷嬷出来送信,张老夫人几次想打温情牌,叫她开口让人放他们进去,可奶嬷嬷就像聋了似的听不见。 薛大老太爷他们见状也跟着,在正院附近找院子住下,只是,唯一的空院子就是张家人占着的那座,那原是为世子准备,要做新房的。 薛大老太爷他们也要住,自恃身份的他们,自不愿和张家人抢,于是就住进世子现在住的院子,反正那混小子被他娘护在身边嘛! 薛大老太爷他们一住进来,院里留守的丫鬟立刻跑光光,可把大老太爷他们气坏了,这是拿他们当洪水猛兽看哪? 可谁说他们不是呢?府里稍有姿色的丫鬟若不想被强拉去侍候他们,都知道要躲他们远远的,薛大老太爷几人被这些小蹄子气着了,拿她们不着,便拿世子屋子的摆设出气,没一会儿功夫,就把世子房里多宝格上的摆件给砸了一地。 这还不解气,连世子内室里摆放的衣物,他们也都拿出来糟践一通。 世子的院子就这么丁点大,住不下他们所有人,因此就有人盯上薛大小姐的院子,不过大概是他们在世子院子闹得动静太大,等他们过去的时候,薛大小姐的院子已经被凶神恶煞们看守起来。 他们进不去了! 只得气愤的退回世子的院子,谁知,世子的院子也进不去了。 这下可把薛大老太爷等人气疯了!端起威远侯长辈的架子就要对这些人发火,不想,领头的那人说,“别拿威远侯伯父的身份来压老子,老子不吃这一套,再说了,威远侯薛大老太爷是啥东西啊!你这身份出了威远侯府,这整个赵国就没人买你的帐吧?” “就是啊!就这样,也敢人五人六的到老子兄弟面前来耀武扬威?知不知道你们家威远侯见了我们兄弟,也得和和气气的跟我们说话啊?” “真是不知所谓的东西!” “哎!好歹也敬重一下人家的年纪吧!没看那脸都气红喽!” 凶神恶煞们你一言我一语,把薛大老太爷气得脸皮子直颤,可又无力反驳,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看起来不像是府里的侍卫,府中的侍卫哪敢这样子怼他们啊! 消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大老太爷很难有效的应付对方,只得狼狈败退。 他小儿子却是机灵,在大老太太去正院吃了闭门羹之后,老两口在那儿说威远侯发疯什么的,他就让人备了马车,直奔威远侯去的庄子了。 只不过他虽机灵,反应也快,却忘了,他对上的人是威远侯,是那座庄子的正牌主子,他以为自己去了庄子上,就能打探出威远侯此行目的,毕竟这庄子上的人,有大半都已被他家收服了。 结果去到庄子上,他立刻被人请去厢房里喝茶,这一喝就是一整天,连饭都没给他吃一口,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懂的,无非是庄头他们拿错乔了!忘了自己究竟是谁家的奴才。 一家老小的身契全在人威远侯手里攒着呢!却傻呼呼的被大老太爷的人给哄住了,以为这座庄子迟早归大老太爷所有,便没把威远侯放在眼里。 这也是因为老威远侯在时,就厚待兄弟,父母双亡后本就应该分家的,当时也确实是分了家,不过大老太爷他们说舍不得兄弟,不想搬出去住,老威远侯被说动了,留兄弟们依然住在府中。 只是他的一片好心,却被人当成了理所当然。 已分家的兄弟,虽仍住在一起,各家花费自有各家自己付,不想,大老太爷他们却是吃定兄弟,说什么住在一起仍是一家子,花费自然有公中支付。 那些年因是老威远侯夫人当家,她为了让这些大伯子小叔子帮忙她压制嫡长子,虽对这些人的贪婪很是气恼,但为了达到她的目的,便对这些支出不动声色。 后来威远侯袭爵后,老威远侯夫人为了给继子添堵,偏帮着大老太爷他们,所有消费都由公中来支出。 反正爵位她儿子是承袭不了了,毕竟人家有世子在,财产呢,有她那些年捞足了的私房,日后分家,她儿子还能分一份呢!公中这会儿得支付大老太爷他们花用,于她来说,没啥损失了!她乐得不管。 也就因为如此,纵得大老太爷他们心变大了,都已经分家了,还想再分次家,早早就把这处收益颇丰的庄子视为囊中物。 他们满打满算,应该是能如愿的,却忘记很重要的一件事。 兄弟养着不事生产的兄弟,还能说兄友弟恭,有本事的兄弟吃点亏,养活没本事的兄弟嘛! 但是,侄子养叔伯一大家子? 人要是没意见,外人也不好说什么,挺多就是在背后说嘴嘲笑叔伯们几句,但一旦养着叔伯们的侄子有意见了!那,叔伯们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被分出去。 更何况早就已经分家了! 威远侯也不跟庄头他们讲虚的,直接拿了身契,搜了他们的屋子,搜出来的东西直叫人咋舌,原来庄头竟然在国都有好几处宅子,而且每座宅子至少都是三进起跳。 这都是他每年扣下来的收益买的,这是贪墨主人家的财物,送官究办后得砍头的。 庄头吓得直接瘫了,哆嗦着把大老太爷与他们这些人的交易全交代了,不过此举没能换得活命的机会,只是把其他人拖下水而已。 威远侯这时才明白,树大修枝的重要性。 一旦下定决心之后,他的动作就很快,快得大老太爷几家人被赶出威远侯府后,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威远侯在他们找上门来时,也毫不避讳的站在大门口,面对大老太爷的质问。 大老太爷声泪俱下,哭得凄凄惨惨,周边围观的人无不动容,纷纷指责威远侯不孝不敬。 “大伯父,我就问你一句,你是我爹吗?”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居安思危 “大伯父,我就问你一句,你是我爹吗?”威远侯突如其来的一问,让侯府门内外的人全听傻了,这威远侯不会是傻了吧?难道不知道自个儿的亲爹是谁不成? “嘎?”薛大老太爷同样也被他问住了。 本来理直气壮要来质问威远侯的薛家人,也全被这一问给问蒙了,威远侯这是咋了?只有躲在众人身后的威远侯太夫人偷偷抿着嘴笑了,看来这小免崽子是被他大伯父他们给气急了吧! 想想也是,任是谁,在知道有人明目张胆的算计自己的产业,这还挂在自己名下呢!就已经被人撬了墙角,不知贪墨多少钱财去了,怎么可能不生气?装,我叫你装,今儿总算被气急了吧!不装了吧! 威远侯太夫人对身边的心腹嬷嬷道,“该,叫他们一个个贪得无厌,哈,等他们全被赶出去之后,这威远侯府就全是我儿的了!” 心腹嬷嬷笑着应诺,心里却在想,人威远侯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处置事情呢!就算今儿威远侯有个好歹,那也还有世子在不是?这侯府怎么可能会是二老爷的呢? 不说这主仆二人心里在想什么,前头威远侯没等大老太爷回答,径直道,“你是我大伯父,又不是我爹,我为何要对你尽孝?是你没儿子没孙子?要靠我养老?” “你,你,你这是,这是在咒我的儿子啊!咒我的孙子啊!你怎么这么恶毒啊!”大老太太冲出来伸出戴着护甲的手指,就要往威远侯脸上招呼去。 不过她一个养尊处优的老太太,只有那管嗓子声势惊人而已,行动力?那是完全不存在的好吧! 就见她声势浩大的冲上前,身后她的儿媳妇、孙媳妇还有女儿、孙女、外孙女齐齐上阵,紧跟在她身后,就不知她们是冲上去要拦住她的呢?还是要趁火打劫攻击威远侯的? 其他房的女眷倒是没掺合,人家又没点名他们这几房,他们去凑啥热闹呢?再说了,薛大老太爷那可是老侯爷的长兄,要是他拿辈份说话都压不住威远侯,那他们几房就更不够看了,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老太太这群娘子军来势汹汹,看得在场围观的众人都替威远侯担心了!只有薛大老太爷他们暗自窃喜,只要威远侯的人对老太婆动了手,那今儿他们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谁承想,老太太还没冲到威远侯面前,就右脚绊左脚,一个趔趄当场扑街,正面扑倒在地啊!后面的人跟的紧,谁也没想到老太太这里会出状况,紧跟在老太太身后的儿媳妇们直接就压在老太太身上。 把老太太痛得喘不过气直接晕死过去,儿媳妇身后就是孙女、孙媳,她们年纪较轻,反应快些,所以没有当场出丑,女儿倒是踉跄了下,幸好外孙女及时拉住她娘,因此没和亲娘、嫂子们亲热的滚成团。 但也不怎么好看就是。 老妻出师不利,薛大老太爷气得脸皮直抖,想赖给侄儿他们,偏偏离得远,也没看到他们动手,赖不到人头上去啊! 真是气死了! 威远侯扬手一挥,立刻就从府中窜出好些个粗使婆子,她们拿了门板来,把摔成团觉得没脸见人的长房女眷们,用门板抬走了。 薛大老太太是最后一个,因为她被压在最底下,粗使婆子见她晕迷,怕大房的人赖上来,更怕她们动了她,若她有个好歹,这事没办好,侯爷那里不好交代。 她们不敢动,薛大姑太太倒是第一个扑将上去,张开嘴就要嚎丧,不过被婆子们挡下了。 “大姑太太啊!这大老太太被你嫂子们伤得不轻啊!得等大夫来看过,才好搬动,你这么扑上去,是嫌你娘活得太长,想要她命,好赖给我们吗?”婆子们义正词严的扬声道。 众人听闻后,纷纷交头接耳,这薛大老太太是怎么伤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婆子们都不敢动,要等大夫来看过再动,偏老太太的亲闺女见了就要扑上去,难道真如婆子说的,嫌她娘活得太长要她的命,好赖给威远侯? 大家不觉得她是要赖给婆子们,但婆子们是威远侯的下人嘛!老太太要是在她们手里出事,两家正在掰扯呢!难说薛家长房不会把事扣到威远侯头上去。 众人纷纷说,婆子们的顾虑是对的,还有人指责大姑太太,白活了那么一把年纪,知道她老娘年纪大了,摔那一下可重可重了,人都昏过去了,可见伤得不轻,咋就这么不知轻重的要扑到老娘身上去。 更有人说,她娘是昏了,又不是死了,她这么急着嚎丧是干么呢?难道真是嫌她老娘活太长了?还是替她爹算计堂兄威远侯呢? 思想发散的围观群众,开始打探薛家大姑太太嫁的是何许人也,他们得做做好事,去提醒下她婆母,这样的儿媳妇可千万得防着些啊! 大姑太太听到那些人的言论,又气又臊,恨不得干脆也昏过去好了! 只是她才晃了两下,正准备闭上眼装昏迷,就被守在她娘身边的婆子们扶住了,婆子们还不忘大声说,“大姑太太啊!大老太太还在地上躺着呢!您要昏也得看地方,怎么就一头要往大老太太身上栽倒呢?” 得,这下直接坐实了,她就是要把她亲娘给弄死,不然怎么要装昏,还要倒到她亲娘身上去。 大姑太太真是有苦难言啊!她真没想往她娘身上倒下去,可是被她们这么一吆喝,她还真是左右为难,到底是该昏还是不该昏呢? 威远侯发话了,“把大姑太太用那扇门板抬回她家去,她一个出嫁女还是别掺合娘家的事了。” 一句话定调,出嫁女别掺合,其他几房的出嫁女闻言,纷纷和自家老娘告辞,她们可不想象大堂姐那样丢脸。 其他几房因有长房的人出头,也不想出嫁的女儿被波及,匆匆打发走女儿和小辈们,扭头一看,咬咬牙,把自家的孙辈们给一并打发走。 丢脸,就他们这些老人来吧! 好不容易大夫来了,确定大老太太身上没有被压断骨头,但栽倒的时候,脸部着地,嗯,牙有点震动,头大概也受了震荡,会昏倒大概是因为突然摔倒,受到了惊吓,然后又被人压到身上,气喘不过来,所以才昏过去。 既然知道没有断骨,婆子们很轻松愉快的将人弄上门板,然后把人抬回她家去了。 经过这波清场之后,威远侯继续和薛大老太爷扯皮。 “本来家丑不好外扬,不过,我看大伯父似乎非常想让国都百姓都知道,我是如何不孝不敬长辈的,那么,咱们就当着国都百姓的面,好好的来掰扯掰扯吧!” 薛大老太爷这会儿有些急了,因为他亲爹过世之后,这家就分过一回了,薛氏宗亲都知道的,族里有记载,这是依例行事,大家都如此。 只不过那会儿,薛大老太爷他们兄弟几个,以家里孩子大了,正在相看中,要是这个关头分出去,没了威远侯府的名头,这亲事就会差上一大截。 老威远侯也是知道的,他又不傻,国都中,不少勋贵的族亲,在长辈过世分家出去自立门户后,小辈们议亲的对象立刻掉了好几个层次。 家中若有长辈顶得起门户的还好,要是没有人扛起门户,那就只有落败的份。 以他大哥的女儿来说,没分家出去,她就还是威远侯府的长房千金,是威远侯的大侄女儿,分出去自立门户后,就只能说是薛大老太爷的嫡女,不能再说是威远侯府的千金。 虽然本质上,她还是威远侯的侄女儿,但到底没住在一起了,关系终究是差了一层。 所以老威远侯就答应分家不分开住。 外人看起来,他们仍然是威远侯一大家子。 弟养兄长一家,似乎没啥毛病,养弟弟们一大家子,好像也理所当然,谁叫他是继承爵位的人呢!家里所有的人脉、产业,他一人独有!其他兄弟不过是分得些冷饭残羹。 只是,在老威远侯过世之后,侄子养叔伯们一大家子?好像怎么都说不过去了吧?正如威远侯刚刚说的,他们又不是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 与威远侯相比起来,叔伯家都是父母双全儿孙满堂的好命人,哪像他啊!亲娘,亲娘早死说不定都已经去投胎了,亲爹,亲爹才走,要不怎么轮到他当侯爷,继母?奉养继母倒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这个继母一直想除掉他,好让她亲儿子继承侯府,旁人不晓得,威远侯自己不清楚吗? 被黎漱点醒之后的威远侯,去了一趟庄子,听了老果农一番照顾果树的理论后,脑子格外清楚和灵光,他在庄子时,查到庄头被大伯父一家收买,知道人家在算计他之后,便举一反三的反应过来,这些赖在家里不走的叔伯们,就是继母给他设的坑吧! 想到自己之前如陷泥沼的生活,威远侯心说,要是再过上几年那样的生活,只怕他被这些人生生磨死了!这些人还能好吃好喝的赖活着。 一旦自己死了,继母一个孝字压下来,妻子扛得住吗?她扛不住,就只能儿子去扛,儿子自小被他保护得很好,遇上这样包藏祸心的祖母,他懂得如何防范?知道如何反击? 等他们一家全死绝了,这个家不就顺理成章的落入继母母子手里了? 只是,到那个时候,继母可有方法摆脱这些如吸血蛭虫的亲人,给她的儿子一个干净没人拖累的侯府? 她手里肯定有他们的把柄,威远侯一边和薛大老太爷周旋,一边和身边的侍从低语,让他们悄悄派人去搜太夫人和二老爷的屋子。 薛大老太爷见他一边和自己扯皮,一边还有精力和人咬耳朵,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啊!可刚刚威远侯丢了一个问题给大家,大伯父有儿有孙,又不缺人尽孝,为何要他这个隔房的侄子对他尽孝? 再说了,他自问对大伯父仁至义尽,光这个月,大房各位爷儿们在外记的帐就高逹千两,全是公中支付,每季大房所有人都是六套全新的衣服加首饰,大房的人每月从公中领的月例,就近千两不说,还时不时有其他的帐要支出。 例如他的大堂兄,大老太爷的长子这个月初买了一匹马,花费五千两,说是什么汗血宝马。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大老太爷更是气上心头,伸脚就是给儿子一脚,老子都没敢这么花钱啊!结果一扭头正想跟威远侯掰扯,就看到他和下人咬耳朵,这得多瞧不起自己,才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踢不到惹毛自己的侄子,踢自个儿儿子还是可以的。 这一脚才踢完,大老太爷气喘吁吁,年纪大了,久没这么活动,可把他累得够呛。 收回脚正想和侄子说什么,就听到威远侯凉凉的道,“不过很可惜,这汗血宝马是假的,那匹马不过是匹劣质马。” 什么? 被连踢两脚的大老爷不相信,张嘴就道,“这不可能,怎么可能,我那匹宝马可是从显亲王府的马场买来的,我找府里的马夫去看过,确定那就是……” “那是人串通好哄你的,五千两,买一匹汗血宝马?真的不止这个价,假的嘛!大概五十两就能买到一匹一样的马。”威远侯冷冷的斜睨他一眼,“再说了人显亲王家大业大,既然养了这样的好马,又怎会让它被卖?” 薛大老太爷听了威远侯的话,气得又狠狠踹了儿子好几脚,他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也没什么力,踢那么几脚,按说不会伤得太重,可是那是正常情况下,他本就在气头上,被这么撩拨了几下,怒火中烧的情况下,出脚就没个分寸。 第一脚还有些分寸,踢的是小腿肚子,第二脚火气上来了,他儿子也栽倒在地,于是踢到的是肚子,后面几脚没头没脑的踢将上去,踢到那里算那里。 等薛大老太爷停脚,薛大老爷已经奄奄一息,幸好刚刚请来的大夫还没走,这一看不得了了,薛大老爷被亲爹踢得有点惨,除了右眼中招,肋骨被踢裂了,最重的是心口被踢了两三脚。 薛大老爷纨绔一辈子,吃喝玩乐无一不精,身材肥胖的他本就有心绞痛的毛病,只是状况轻微,他也不当回事,只当是胖才引起的心悸,没想到被他爹这么一踹一踢给踢到心疾发作。 这下子薛大老太爷也顾不得找威远侯麻烦了!着急上火的要大夫救他儿子。 大夫说了,这里离他医馆不远,还是送到医馆治疗方便,威远侯派人驾车出来,把薛大老爷送上马车,由大夫看着前往医馆。 威远侯团团朝围观群众拱了拱手,谢过大家,众人见状也回了一礼,事实上大家根本不知道威远侯拱手谢大家什么,只知道接下来威远侯上了马,在侍卫簇拥下,跟着大夫去了医馆,看他大堂兄去了。 至于薛大老太爷他们还得等马车来,只不过他们都找威远侯麻烦,形同撕破脸了,侯府自不会派马车给他们用。 二老爷只得派人去雇车,然后才匆匆赶往医馆。 威远侯府前的一场闹剧就这样,在父伤子的情况下,匆匆结东,围观群众一脸意犹未尽的流连不去,薛家其他几房悄悄散去,他们赶着回去商量对策。 薛大老太爷接下来应该是无心再和侄子威远侯扯皮了,毕竟儿子还命在旦夕啊! 喔,对,还有老太太呢!还昏迷当中。 其他几房见势不妙,纷纷在商量着退路。 只有威远侯太夫人满脸兴奋的几乎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欢快,“没想到这小免崽子这么厉害,竟然能把他大伯父气到这种地步,瞧,亲自把儿子踢到命危啊!”这本事也没谁了! 心腹嬷嬷心说,接下来该愁的,不是其他几房,而是太夫人母子了!等侯爷把这些人清出去之后,接下来就该轮到太夫人母子了吧?太夫人还在这儿幸灾乐祸,不该居安思危吗?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太夫人的私隐 因为薛大老太爷一家子目前正陷入困境中,想叫他们搬出侯府,也不能赶在这个时候,更何况薛大老爷突发心疾,还没脱离险境呢!大老太太还昏着,薛大老太爷身为一家之主,眼下,他真没功夫搭理人。 不过其他几房倒是商议好了,几位老太爷们亲自上门,和威远侯商量,他们搬出侯府,财产可否再分一次?毕竟国都居大不易啊!他们虽有儿有孙,但儿孙们不成器,他们现在搬出府,一点准备都没有,难道叫他们喝西北风去? 威远侯冷笑,只道,“叔叔们算计得倒好,行啊!就再分次家,不过,我不是我爹,叔叔们想拿捏我,就得好好掂量下自个儿的份量。” 想从他手里分财产,日后,就别想再回来分好处。 叔叔们想了想,看到了大老太爷一家目前的惨状,他们回去一家老小仔细的分析过,好好的在那个场合说什么汗血宝马,就算被骗了,私下说不成吗?一定要在大庭广众说给所有人听? 大老太爷之所以会那么生气,失了分寸把儿子踢出个好歹来,也是因为面子下不去啊!谁不知道威远侯府的大老太爷性喜奢侈,出门吃顿饭,低于五百两的饭菜他是不屑一顾的。 结果他儿子一上来就出手五千两,要是他买的是真汗血宝马,那也还好,赚到了呢!偏偏是假的,他老子出门花钱就没这么大手大脚过,还是被骗的,大老太爷能不气? 他们觉得是威远侯故意为之,否则这么丢脸的事情,大可私下说嘛! 那话一出,全国都的人都知道,他们威远侯府有个傻子,花了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买了匹假汗血宝马,等着看吧!他们最近出门肯定都要因为这件事,被人嘲笑一番。 传出这样的名声,威远侯自己也得被人看笑话不是?那他为何要在那个时候说这件事? 就是要让大老太爷气疯了! 叔叔们从来不晓得,原来这个侄子心计这么深,收拾了长房的人,同时也震慑了他们其他几房的人。 威远侯命人去请族老们过府,把他们几房手里正经管的铺子和庄子全给他们,族老们都惊呆了!纷纷劝威远侯,“他们在你祖父过世之后,就已经分过一次财产了,你这回又分给他们,这……会不会太多了?” 要是可以,他们也很想分一杯羮啊!而且这个例子要是传出去,不晓得国都里有多少赖着本家不肯分的人,会否以此为例,要求自家本家比照办理?如此一来,威远侯不知要得罪多少权贵! “叔叔们说的也是,临时要把他们分出去,他们日后生计确实艰难,反正这几家铺子和这几处庄子,本就是他们在管,便让他们分了去,否则分家出府后,他们无以为继,侄孙心里也难过。” 族老们纷纷称赞威远侯厚道,就有族老问到大老太爷一家要怎么处理? “大堂兄虽然突发心疾,但长房其他人还在,反正大堂兄现在在医馆治疗,他们正好去把宅子整理好,我看过前次分家的记录的,他们各房都分到了一座四进宅邸,等大堂兄情况好转,可以归家休养时,正好直接回新府邸住,换个新环境,想来对身体调养会大有帮助。” 话虽然说得很漂亮,不过叔叔们听了心头不免一跳,原来人家早早就在这里等着了,把大老爷整出事来,去医馆住确实比在家里安心,毕竟医馆有大夫坐堂,有什么情况,他们立刻就能救治,不必跑来跑去请大夫。 把大老太爷父子和长房其他人隔离开来,大老太太这个爱胡搅蛮缠的还昏着,爱生事的大姑太太昏着被送回家去了。 长房其他人就不足为虑了,肯定是看他们几房有何举措,他们便做何反应。 想到他们被威远侯对大老太爷父子的手段震慑住,主动跑来商议分家一事,大家感觉背后有点凉啊!看大老太爷不在,他们主动上门说分家,其实就是想撇开长房,好为自家多要点好处。 因为每次有大老太爷挡在前头,是,麻烦都冲他去了,但好处也都是他拿大头,其他人只能捡点大老太爷手指头缝里落下的,这回他被搬开了,他们总算能自己当回家做次主。 事实上,看到威远侯二话不说,就主动把他们掌管的铺子和庄子全给他们时,他们心里那个得意哟! 现在,他们又有些懊恼,应该按捺住性子,等大老太爷父子缓过来,再一起来找威远侯谈分家,有大老太爷在,肯定能从威远侯手里要到更多。 想到威远侯手里还有好几个旺铺,和拥有上等田的庄子,叔叔们的心思就乱了。 威远侯冷哼一声,“你们可想好了,我今儿愿意给你们,是因为你们没跟着大伯父给我添乱,如果你们打算等大伯父来谈,那你们手里的铺子和庄子立刻就得交出来。” “你怎能出尔反尔?”几个年纪较轻的叔叔们急了,纷纷抗议并叫嚷起来。 威远侯嗤笑一声,“奇怪了,你们可以出尔反尔,怎么我就不行了呢?再说,铺子和庄子都是我的,我高兴给谁就给谁,不高兴给,就是你们拿钱来换,我宁愿毁了,也不给。” “别,别啊!别啊!好侄子,你小叔叔他们就是年轻,想得不够多,冲动了,冲动了!你别跟他们计较。”三老太爷忙上前相劝。 开什么玩笑,要是让威远侯改变主意,就算日后大哥来谈,他们也未必讨得了好,要他说,见好就收,之前父亲过世就已经分过一次家了,这次再分,不管拿了什么,拿了多少,都是多的,是侄子宽厚才给他们的。 换个人,你试试!想到二哥那个心思歹毒的遗孀,三老太爷忍不住轻颤了下。 族老们也觉得见好就收,既然人家现在愿意给,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拿了就走吧!省得在这儿让他们这些只能过过眼瘾的人羡慕嫉妒恨。 在族老们催促下,威远侯很快就和几位叔叔们签好了分家契书,上头详细载明了叔叔们从侯府分到了些什么。 打发走这些叔叔们,威远侯又给族里置了新的祭田,并出了银钱修缮祠堂,还把破旧的学堂重新修茸一遍。 此举甚得族老们的欢心,于此同时,长房的二老爷几个兄弟来了,他们是看着叔叔们离开,才悄悄进门的。 大哥被父亲踢得心疾突然,生死未卜,他们想了想,父兄要是在,长房得了什么好处,肯定是大哥拿大头,现在他又病了,父亲肯定是紧着大哥那房,他们有儿有女还有孙,他们也要养家,长期被压制的结果就是,找到出路时,就纷纷爆发了! 趁着父兄不在,他们也学叔叔们来找威远侯谈分家了。 他们可是都听到了,叔叔们手里掌管的铺子和庄子都给他们了,他们也想比照办理。 “你们长房又没分家,我现在照你们的要求,把你们要的都给你们了,回头你爹和你大哥又来找我闹腾,你们又跟着来再分一杯羮?你们当我傻吗?” “不不不,我们可以让我爹签了分家的契书。” “不成,他现在在医馆,挂心你们大哥呢!就算他签了,日后他告上官府,说我趁人之危,给我来个翻脸不认账,我岂不闹心?” 族老们觉得威远侯这话说得没错,长房没分过家,毕竟父母都健在,长房的儿子们想比照其他房的叔叔们,把能拿到手的财产先拿到手里,看起来似乎没问题,但威远侯要是答应他们,现在就分给他们。 之后大老太爷要同弟弟一样,再分一次家,二老爷他们已经拿过一回了,可因为长房没分家,现在分给他们的财产,要怎么算? 二老爷兄弟几个闻言急了,要知道他们的父亲心有多偏,兄弟几个,就大哥手里管的铺子最好最赚钱,之前闹出事来的庄子,虽不是长房经管的,可早早就被大老太爷父子视为囊中物。 他们其他几个兄弟,虽也管着铺子,可谁管的铺子都没老大管的那么赚钱,要不然他哪敢一口气花五千两买匹汗血宝马,啧,还是假的。 不就是因为,就算公中不给支付,他也有能力付这笔帐嘛! “你们跟我吵是没有用的,我们分家,是看我父亲的兄弟有几房,换句话说,就算你们长房兄弟分家了,在我这儿也只算一房,就是长房。” 威远侯似笑非笑看着他们兄弟,二老爷总算醒悟过来,“我明白了,哥哥也不叫你为难,这就找父亲说去。” 其他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不过看为首的二老爷跑了,他们边追出去,边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族老们长叹一声,“难为你了!” “也还好。等分府别居了,也就没那么多麻烦事了。” 不然他在前拚命冲刺赚钱,后头这些人花钱如流水,他再怎么赚钱都不够他们花用。 毕竟花用的又不是自己的钱,不心疼啊! 他把族老们送出去之后,被派去太夫人母子院里搜罗的人总算回来了,看着太夫人那记载仔细的账本,威远侯不禁要摇头,他这位继母还不愧祖母夸她一句,是个精细人! 看看她记的账本,多么仔细啊!当年买凶追杀他,花了多少银子,请的是那个江湖人,全都写得非常仔细,等他看到,她竟然曾经买通稳婆,想要害他妻子一尸两命时,威远侯气得双眼通红。 这个女人真是太恶毒了!亏得那时,有另一家孕妇比他妻子发动得略早,那个稳婆本已接了他这单生意,可因那家出重金来请,他妻子又还有半个月才发作,稳婆就先去那家接生,谁知她走了半日,已在那家开始接生了,他妻子这厢就发作。 稳婆分身乏术,他们只得另请高明,他为求稳妥还从太医院,请了妇科圣手到家中坐镇。 现在回想起当时,所有让他不解的情况都迎刃而解。 当时继母说,妇人生产请大夫来家里干么?不吉利,不许他去请,他不从,继母就让人拦着他,可他早非昔日不懂事的稚童,能被她三言两语给哄住的。 但那时事态紧急,他只觉得继母的态度奇怪,并未想太多,后来母子平安,他被喜获麟儿的巨大欢喜给冲昏了头,忘了继母当日的异状。 现在看到账本上所载,给当日帮他妻子接生的嬷嬷们的红包,似乎有点多?“去,把府里的花名册拿来。” “侯爷,要全拿来吗?”侍从问。 “嗯。”威远侯头也没抬的道。 侍从是知道他在做什么的,于是又悄声提醒,“要是太夫人问起来……” 拿这些东西,太夫人现在虽不管家,可是她一定会得到消息的。 “就说几房叔叔要分出去了,我要看看有多少下人跟着他们分出去。” 这倒是个好理由。 侍从领着人去账房拿府中下人的花名册,太夫人那里没多久就接到消息了,侍从拿走花名册的时候,长了个心眼,让其他人先走,他守在账房外,看账房管事有何动静。 原以为账房管事会派个小厮或丫鬟去通知太夫人,却没想到,竟是他本人亲自走一遭。 而且,还让侍从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账房管事进太夫人院里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且他进屋后,屋里侍候的丫鬟、仆妇全都退了出来,侍从只觉莫名其妙,怎么账房管事一个大男人进了太夫人房里,太夫人不留人侍候避嫌,反倒把人都打发出来? 还是后来听到有仆妇问丫鬟,可去耳房准备热水了,他才臊了脸反应过来。 原来账房管事和太夫人搅和到一块儿去了?太夫人院里侍候的人全都是知情人? 侍从当场傻住,直到仆妇们从耳房抬热水进去侍候,他才稍稍回神,等看到似乎洗漱过的账房管事走出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急忙转身回报威远侯去,威远侯听了之后不禁冷笑,“我记得那个管事,我那位好继母进门之后,就陆陆续续往府里安插人,账房这个管事一开始是管她嫁妆的,本来是一进府,她就想把人安插去账房,后来被我爹拦了,说他没经验,还是先练练。” 继母很执着的要安插此人进账房,因为太过急切,所以连府里的差事都没安插上,最后只能去给继母管嫁妆。 “他怎么当上账房管事的?” 侍从想了下道,“听账房的人说,似乎是他管帐特别仔细,记账特别清楚,所以太夫人才会让他进账房做小账房。”侍从顿了一下又道,“后来老侯爷过世,太夫人立刻就拔擢他当账房的管事,听说老账房们很不服,太夫人就把那些刺头全打发出府。” 威远侯冷笑,“我倒是不晓得,还有这么一段!” 黎漱提醒得对,树大确实要好好的修剪枝桠才是。 他想了下,对侍从交代几句,侍从听完之后惊讶的看着他,“好好的去查清楚,倘若他是我爹的种,我不会亏待他,倘若他不是,我绝不会容忍他娘混淆我家血脉。”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一起分了吧 威远侯府中发生的事,全都经由谨一及鸽卫、鹤卫们详细回报给黎漱,黎漱看完之后,扔给黎浅浅和凤公子瞧,“看看,多长点见识,以后遇着事,才不会轻易被人哄了去。” 黎浅浅伸手接住朝自己门面丢过来的纸片,凤公子也帮着出手,夫妻两的身手没让纸片掉落开来,让黎漱满意的笑了下,笑容一闪即逝,一张嘴又没好话。 黎浅浅闷声不吭看纸上记载的消息,完全不予回应,凤公子倒是乖乖应诺,老婆是黎漱的徒弟兼表外甥女,黎漱可以骂,可以打,但他这个徒弟夫婿呢!就只能老实应着,还得护着老婆,不然骂人的那个又要不爽了。 矛盾吧?可老人家喜欢这样,他这个做小辈的又能怎样呢? 黎浅浅很快就看完了,见黎漱还在骂人,便伸手打断他,“表舅啊!你这个朋友可真是够惨的,不过他亲爹是个傻子吗?还是白长了那双眼,怎就没看出来,他这个继室有问题?” “大概是知道有问题的时候,他已经日暮西山,无力去管了,不过他还算聪明的,知道让人给我送信,也亏得我有接到他的信,不然,只怕他不止绝了子嗣,就连自家的富贵,都让个外人算计了去。” 凤公子听到这儿,才算明白过来,原来黎漱救威远侯并不是偶然,而是老威远侯派人送信给他,求他看在他和老教主的情份上,救他儿子一命。 凤公子曾就此事问黎浅浅,黎浅浅嗤笑回他,“不然你以为我表舅是傻的?为一个陌生人出钱出力?旁的不说,光是蓝先生用在他身上的药,就值万两黄金,想象不到吧?他那个继母可狠心了,自她进门就开始在继子身上下毒。” “下毒?那他还能撑到你表舅来救他?” “因为他亲娘留下来的余荫啊!他们府里的人不少人都曾受过他亲娘的福泽,他们虽无法和继夫人抗衡,但可以在能力范围,又不引起他继母怀疑的情况下,伸手帮衬一下。” 威远侯太夫人胆子就算再大,也不敢给继子下那种一剂封喉的烈性毒药,她是想除掉他,给自己的儿子让道,可并不想把自己也给陷进去,如果她用一剂见效的毒药,老威远侯肯定要查,这一查自己绝对脱不了关系。 不管她推谁当替死鬼,她们从威远侯的死所获得的利益,绝对不比她多。 所以她不敢那么做,只能下慢性毒药,反正他身边有她的人,慢性毒药讲究的是不间断,否则药性会打折扣。 回报威远侯亲娘恩泽的那些人,经常就给他断了药,正好保住了他的小命,却也让威远侯对那剂毒药产生了抗药性,也导致蓝海后来在帮他解毒时,面临到从所未见的难题。 蓝海那时年纪轻,经验不似现在那么丰富,老实说,要不是因他见猎心喜,定要为威远侯解毒,黎漱都没那么大的耐性,陪着威远侯度过一个又一个痛苦的解毒日子。 别以为解毒药材值万两黄金就很贵,重要的是如何调配出恰当的解毒黄金比例,而且解毒药很苦,超级苦,苦到威远侯解毒后,两三年内吃东西都食不知味。 太夫人在继子回来后,不愿与他们同桌吃饭,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所以不愿和他们一起吃,她还挺得意的,以为自己占上风了! 却不知,威远侯只是怕自己食不知味,与继母同桌吃饭,会被发现,进而又对自己施展其他手段罢了! 黎漱冷哼一声,“他爹娶继室的时候,是他那些兄弟的老婆帮忙相看的,你们觉得那些人,会给他挑个好的?” 想到威远侯那些叔伯们,在他亲爹过世之后,还赖在府里不肯走,就知道这些人的品性如何了!他们怎么可能给他挑个好媳妇,说不定还故意挑个有把柄落在他们手里的,这样他们才好控制她,任由他们欲取欲求。 黎浅浅看着黎漱问,“表舅不会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吧?” 毕竟那个老威远侯曾去信给他,请他救他儿子。 “老头子是早就知道继室有问题,但是他身上除了早年出征受的伤,还有继室在他身上下的毒,他身上的毒可比他儿子身上的多了好几倍,毕竟他一开始并未防着继室。” 一个中年丧偶的男子,面对新娶的娇滴滴的小娇妻,谁会没事去防着她? 自然是小娇妻说什么听什么,给什么吃的就吃,给什么喝就喝,那会去质疑她半分?直到他身子出状况,御医说他中了不少毒物,不过他才疏学浅,只能看他继续恶化下去,却毫无解决的能力。 其实老威远侯后来能活得比太夫人预估得要久,全是蓝海的功劳,在威远侯出事之后,老威远侯也出外寻找儿子,威远侯不知道的是,他父亲后来也被黎漱接到他们住的地方。 蓝海一边给他解毒,一边拿给他解过毒的解毒方子去治他爹,但老侯爷积毒已深,又有旧伤在,没办法像威远侯那样康复,但拖着不死,还是成的,否则他爹活不到他有能力接掌侯府才过世。 所以太夫人与人有暧昧,老威远侯其实是晓得的,只不过隐忍未发,毕竟他的身体着实扛不住了。 他虽活到这几年才过世,但过世前的最后几年,其实都已是半昏迷的状态,对于枕边人的心思,他心里明白却有口难言。 而黎漱知道的,也是在山里疗毒时,从老侯爷口中得知的那些,他见多识广,很容易就从老侯爷透露的东西里看出端倪。 比如太夫人为何执意要把她那亲戚弄进府里做事,做管她嫁妆的管事还不够,还要把人弄进侯府账房?所为何来?无非是方便她从公中中饱私囊罢了! 想想看,她给威远侯父子下的毒药,光解毒就要耗费万两黄金,那毒药肯定所费不赀,她哪来那么多钱买毒药? “用老威远侯的钱,买毒药来毒害他们父子,嗯,这位太夫人算盘打得可真是精,自个儿一文钱不花,拿被害者的钱来害被害者,啧啧啧!” 凤公子听她那句话像是在绕口令似的,不禁笑出声来,黎漱也笑了,“所以说娶妻娶贤啊!” 转过头又吩咐谨一,让他们机灵点,有什么消息就立刻送回来,毕竟威远侯这里没处理好,接下来的事没办法展开,他们还得威远侯帮忙找勋贵们投资呢! 好吧!他们其实并不需要威远侯帮忙,可是有个赵国本地人,那些勋贵们比较容易信服他,再说他们又是同个阶层的人,好说话嘛! 黎浅浅没想到,威远侯答应叔叔们再度分家的举措,把不少国都里的勋贵们给惹恼了。 不过等他们发现,威远侯这么做,其实是快刀斩乱麻,把这些拖累人的家伙一口气赶出去,等他投资瑞瑶教客栈的事传出去之后,那些叔叔们可悔得肠子都青了。 而因此事恼上威远侯的人,最后都不得不放下身段,求威远侯帮忙让他们投资。 这是后话,现在才刚再度分家,消息还没传扬出去呢! 族老们得了威远侯的话,心里都在盘算着,要如何从整修祠堂,重建学堂等事上头,可以好好的捞把油水,年关眼看很快就到了,这个年能否过得好,就看这一回了。 叔叔们得了铺子和庄子,得意不已,家里的家私不急着收拾,先着急和侯府的总管去衙门,把铺子和庄子的事落定,拿了地契房契,总算安心了,才高高兴兴的返家。 长房这厢,二老爷拿了分家的契书,匆匆去医馆找他爹,也不知他是怎么和他爹说的,反正薛大老太爷签了分家契书,还签了一份委托书,委托二老爷去跟威远侯谈分家事宜。 威远侯其实对此不是很熟悉,带着二老爷和长房的其他几个兄弟,一起去了衙门,县太爷看了薛大老太爷签的委托书后,对威远侯点点头,“他爹确实委托他代表长房,和你谈分家的事。” 县太爷早接到威远侯的通知,所以早早就把威远侯一家之前的分家契书翻出来,看到之前长房分到的财产之后,县太爷不禁要问威远侯,“你大伯父和你们家,早在你祖父过世之后,就分过一次,你确实,这次还要分财产给他们?” “是。终究是一家子骨肉血亲,实不忍他们分家出去后无以为继,所以他们代管的铺子和庄子都给他们。” 县太爷听了不由竖起大姆指,称赞威远侯实在厚道。 威远侯得了称赞,连道不敢,只说虽然分家了,还是薛家族人,他们分家出去后能过得好,那才重要。 县太爷从这话里听出了端倪,低头品了品,也明白过来。 威远侯分给各房的,都是他们现在管着的铺子和庄子,换句话说,这些地方都是各方的亲信,威远侯硬要回来,还得派人花精神和功夫去压制收服这些人,何苦来哉? 说不定早在各房接手管着这些地方之后,侯府里就再没收到过这些铺子和庄子的收益了。 与其花功夫和精神把这些地方收回来,倒不如大方放手还搏个好名声。 日后这些被分出去的叔们,想再说威远侯不孝、不敬长辈,不友爱兄弟,都没人会信的。 从短期来看,现在虽然是亏损了一大笔财产,但长远来说,此举不止让威远侯彻底摆脱这些如吸血蛭虫一般的亲戚,还省了一大笔钱,要知道这些人依附着威远侯,虽然管着铺子管着庄子,可是一大家子还是靠威远侯养着呢! 县太爷对此深有感触,因为他家里,也有被祖母宠坏的小叔父,成亲前要兄长们养着他,倒也罢了!他成亲生子,全靠兄长们养活他一家大小,如果说,他一家有自知之明,也就算了! 偏偏不止他,他的妻小儿孙吃穿用度都要比他爹的亲儿孙好,试问几人能忍? 大家辛苦赚钱,赚来的钱不是用在自己儿孙身上,全用到他们一家身上,还要被人嫌赚得不够多,买的东西不够好!摔! 因此,县太爷对威远侯的处境深有感触。 因不是在公堂,师爷就站在县太爷身边,见状悄声提醒县太爷,“老爷,您不妨以此为契机,与威远侯交好,说不定还能向他请教一二,也好及早摆脱困境。” 县太爷闻言重重点头,他和师爷绝想不到,就因为这件事,他们和威远侯成了至交,也从威远侯这里,得到机会在瑞瑶教新建的客栈里掺了一股,从而赚得满盆满钵。 薛二老爷兄弟几个根本没想太多,拿到自己掌管的铺子和庄子的房地契,高兴得不得了,因有薛大老太爷的委托,又有县太爷看着,分家事宜办得又快又顺,长房和威远侯这里事了,接下来就是长房分家了。 一样,因有薛大老太爷签的分家契书在,分家事宜也是顺顺当当,薛二老爷他们虽然都很想从大哥手里,把他管的铺子和庄子抢过来,可也知道,父亲签分家契书时,并不知是他们家的,签得很痛快。 一旦大哥脱离险境,父亲缓过气来,大概就会惩治他们了,所以他们得趁大哥生死未卜之际,赶紧把事情落实,然后离开一阵子,等他爹气平了,他们再回来。 于是乎,大老太太还昏在床上,就被几个儿媳让人侍候着,去了长房的新宅子,二老爷等人趁着搬家之便,将库房里的东西瓜分怠尽,反正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父亲从二叔那里弄来的,他们不趁现在拿走,回头就全落入大哥手里,没他们的份了。 薛大太太得知丈夫生死未卜,就带着儿孙赶去医馆了,至于大老爷的妾室们,她们本就不许在府中乱走动,因此虽发现长房库房有异动,却也只能在房里跳脚,根本无能为力。 翌日清晨,薛大老爷醒了,医馆大夫医术不错,薛大老爷是救回来了,但需要安静休养,薛大老太爷本来是想叫儿子在医馆住到情况好转再回家,不过大夫说了,人救回来了,眼下服着药,不会再有突发状况了,还是回家休养比较好。 薛大老太爷想想也是,叫人备车他们要回府了。 只是马车一路来到威远侯府外,却叫不开门,还是大老爷的长子命人去问门子,还塞了五两银子给门子,才从门子那里问到答案。 薛大老太爷得知威远侯竟然把他们赶出侯府了!气不打一处来,就要冲下马车开骂,还是小孙子拉住他,“祖父,您能别再闹了吗?昨儿已经很丢脸了!” 想想都觉脸红。 长孙的小厮说,“大老太太昨儿已经和其他几位老爷、太太先搬过去新宅子了,您看,要现在过去吗?” 想到在后头车上的长子,薛大老太爷只得点头同意。 只是进到新家,却发现府里除了下人迎上前来,其他几个儿子、媳妇都不见人影,再一问,接连几个被问的下人全都摇头不知。 他们哪晓得主子们的行踪呢? 薛大老太爷只得命长媳和长孙,先把长子安顿好,他先回房看老妻去,说不定是因为老妻情况不妙,老二他们都守着她呢! 没想到他失望了!正房里,只有侍候老太太的丫鬟和仆妇们在,就连他们这房的总管也不见人影。 “大总管和内总管呢?” “他们,他们没跟过来啊!”丫鬟之一道,另一个丫鬟则说,“奴婢听说,大总管和内总管跟二老爷自赎己身,然后就走了。” 薛大老太爷紧皱着眉头又问,“二老爷他们呢?” “二老爷他们,搬过来新宅子后,安置好老太太,他们就说有事情,然后就离开了。” 薛大老太爷气得直跺脚,命身边的小厮去外头找找看,有没有人知道二老爷他们下落的。 小厮们还没回来,长孙带着弟妹们过来了,“祖父,叔叔和婶娘他们都不在家,还有,我听父亲的妾室们说,咱们家的库房似乎有异动。” 这不废话吗?他们都被赶出侯府了,他们在侯府里的库房,能没有异动吗?等一下,“库房是搬出侯府之前,就有异动了?” 长孙点点头,心说,如果是在搬出侯府后,库房才有异动,他爹那几个小妾,要怎么发现有异状? 薛大老太爷脑子动得很快,尤其是发现其他几个儿子都不见踪影后,他很快就将这些事联想到一块儿去。 库房,他珍藏的宝贝…… 威远侯,他凭什么把他们赶出府?!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悄无声息的行动 薛大老太爷气愤难平的叫人备车,他要找威远侯算账,可是孙子们拦住了他,“祖父,还是先把事情问清楚之后再行动吧!”否则只是徒惹人耻笑罢了! 以前大家都以赖着威远侯养活自家得意万分,手里掌管着赚钱的铺子和庄子,赚得钱都是自家独得,只消跟府里的账房管事说一声,生意不好做啦!恶客多,赚的银子还不够赔的云云,账房管事多半会温声软语的安慰他们几句,然后就把帐给平了。 什么做假帐的,根本不用他们来愁好吧! 有时还能从府里拿到银钱,补贴他们的损失呢! 其实哪有损失?但能多拿些钱花用,谁也不会傻得把钱往外推? 如果可能,他相信二叔他们不会不吵不闹的赶出来,肯定有什么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果然,问了老太太身边侍候的嬷嬷后,才知道,原来二老爷拿着老太爷签的契书,去衙门和威远侯办分家了。 “其他几房的老太爷,跟侯爷拿了自家人手里掌管的铺子和庄子后,就陆续搬出去了,听说小老太爷不服,打算等大老太爷回来之后,再去和侯爷谈分家,不过侯爷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不愿等,就要他们一句话,答应了就分家。” 嬷嬷迟疑看着大老太爷,有点拿不住这位主儿的脾气,就怕自己接着往下说,这位主就要生气打人了。 “说。”长孙见她吞吞吐吐的,催促道。 嬷嬷吓了一跳,伸手按住乱跳的心口,如倒豆子似的全说了,“侯爷说,不答应,日后就别想从他手里拿到财产,族老们也在旁劝着,叔老太爷们就全签了契书,当天就搬出去了。” 每一家琐碎的家什多的是,怎么可能当天就全搬出去,那不过是做个样子表个态,反正他们每房在外头又不是没宅子,先过去住下,那些零碎的家什再慢慢搬就是,威远侯又不是个不讲理的。 几位叔叔们都表态了,他也不好意思逼得太急。 薛二老爷他们就真的急了,尤其是长房库房里的宝贝,他们下手真是快狠准,再加上长房以二老爷为首,老太太还昏着呢!没个做主的,上下人等全听他指挥。 薛大老太爷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得重重搥桌,“这一窝子白眼狼,老子真是瞎了眼,白养活这些混蛋了。” 不过让薛大老太爷庆幸的是,至少他那些宝贝都落在几个儿子手里,日后拿孝字压人,不怕他们不老实把东西送回来。 他还不知道,二儿子拿了他签的分家契书,把自家也给分了,只以为自己签的是和威远侯分家的契书而已。 嬷嬷说完了,连忙拿出二老爷交给她,要她转交给大老太爷的房地契,老实说,嬷嬷看着实在眼红啊!恨不能扣下一两份契书收归己有,幸而脑子还算清楚,知道这都已在衙门记档的了,就算扣在手里也变不成自己的。 看到自己和长子、孙子们掌管的铺子和庄子的房地契,大老太爷总算感到心安。 他衣不解带的守着长子几天,现在就像卸下心头重担安心了,这人一放松就想睡,他眼睛已然睁不开,这几天他身体的损耗其实极大,年纪已有了,儿子出事前,他才经历和侄儿的一场大战,还没缓过气呢,儿子就出事。 儿子不醒来,他一颗心就这么悬着,哪有功夫休息,还是孙子们孝顺,跟大夫买了人参片泡给他喝,就这样一直吊着他的元气,才让他撑到现在。 长子病情稳定,老太婆也有人侍候,虽然和威远侯分家了,但好歹该拿的都拿到手里了,库房的宝贝日后拿得回来的,他心一松,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大老太爷打呼的声音震天价响。 大太太守着丈夫,在场就长孙年纪长能管事,看祖父睡得不醒人事,唤来人将祖父抬去祖母房里的炕上睡,又命人去找几个叔叔们回来,和威远侯府分家了,他不相信长房只分到祖父和他们父子手里管着的铺子和庄子,肯定还有别的。 既然已经和威远侯府分家了,长房分到的这些铺子和庄子,是不是需要统合起来,重新分配呢?要知道,他还有两个小弟弟,尚未到年纪领差事,他们手里没铺子也没庄子。 总不能从他们兄弟几个手里掏给他们两吧? 别说祖父了,就说父亲吧!光他手里的一间铺子,一个月的收益,就比他们兄弟几个手里的铺子加起来的还多。 倘若被那两个小的得了去,叫他怎么能服? 大老爷的几个儿子也在盘算着,不止大哥不想让那两个小弟得了好去,他们也一样不想。 又不是一个娘生的,心思各异理所当然。 更何况,就算是同父同母的同胞兄弟,也会因为父母的长期偏心,而心生怨怼,如薛二老爷便是。 他自认自己不贪,只从威远侯那里,要了自己手里管着的产业,还顺带帮弟弟们要了,而且他爹和他大哥的,他也没落下,全都齐齐帮他们跟威远侯要了,瞧,他多孝顺,多友爱兄弟啊! 至于库房的宝贝,他们长房都分家了,他爹珍藏的宝贝自然也要分给儿子们嘛!既然他老人家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那他们就体谅体谅他老人家,自己拿了,瞧,多孝顺啊!为父分忧呢!不让父亲在为大哥忧心时分神。 他连夜把从库房拿到的宝贝,全都摆到媳妇陪嫁的宅子去,虽然不大,但至少住起来舒心,最让二太太开心的是,不用侍候老太太啦! 要知道公婆两个最偏疼长子,有什么好的,全都紧着长子,自然长媳母子也获益不少,她相公虽是嫡次子,得到的关爱和利益,却远不如大伯子的十分之一。 她为丈夫不平,却无能为力,偏心的父母有如装睡的人,是喊不醒的。 幸而丈夫开窍了,知道为自己打算,看看这满屋的宝贝,二太太眼睛被闪得几乎要睁不开。 “以前我娘说,威远侯富贵,我都不信,现在我信了!”威远侯不是不富,而是他所有的宝贝都叫他大伯父给搬空了。 “你可悠着点,别出去外头乱嚼舌根,要是让人知道咱们手里有这些宝贝,我那好弟弟要查起来,追到父亲头上,父亲肯定会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 不得不说二老爷真是了解他爹。 二太太点头,又问他日后打算,“还能有什么打算,先把铺子稳下来,对了,你之前说你小侄子想到铺子里来当差?别吧!那小子什么都不会,就只会吃喝玩乐,要是让他进了铺子,到时候仗着是你侄儿,把铺子给掏空了,我看你拿什么留给咱儿子。” 以前虽是自己管着铺子,可名义上是侯府的,帮着老婆在铺子里安插娘家人,顺带赚笔月钱,又不必自己花钱养着他们,何乐不为,但现在? 呵呵,铺子是自己的,日后要留给儿孙的,自然不能让亲戚们扯后腿,否则日后铺子亏了,倒了,谁来帮他承担这个后果?岳家的大小舅子们?别逗了! 二太太被丈夫直接捅破窗户纸,面上有些下不去,可谁让娘家兄弟和侄儿们不争气呢? 身为出嫁女,谁不想有硬气的娘家人撑腰,奈何兄弟和侄子们就没有一个扶得起来的,她不能反驳丈夫说的不对,可也不好替兄弟他们说话。 最后她只能转移话题,“你说,这威远侯为什么突然说要分家啊?” 谁家要分家,不是互相扯皮几个月,然后大家商议好,各家分什么产业,这一通流程走下来,至少半年跑不掉,可从威远侯说要分家,到真把人分出去,好像,只一天的功夫啊! 在这之前都没有动静,突然就来个大动作,打得他们所有措手不及,不得不说威远侯这一手,颇得他祖上打仗时的威风。 二太太提出疑问之前,二老爷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都被威远侯的强硬作风给震慑住了。 现在回头想想,是啊!原本日子过得好好的,威远侯一点也没有想要分家的迹象,每天忙着处理各房惹出来的琐事,怎么会突然就……“派人去查一查,说分家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 二老爷很理所当然的分派工作下去,只可惜,他忘记了,他们现在被分出威远侯府了,跟着他分出府的人,没办法再进侯府,只能请家里人找还在侯府做事的人打听,可是这一来二去的未免显眼,自然就被威远侯的人盯上了,上报给威远侯。 威远侯得谨一指点,知道这些来打听消息的人,没有打听到他们想要的消息,是不会消停的,因此就让人给了半真半假的消息。 至于那半是真那半是假,就看收到消息的人,有没有那个智慧去判断了。 二老爷倒也不傻,除了派人去侯府打听,还派人去查威远侯离府那几天去了哪里,等他得知,威远侯去了庄子上,被庄子上的人给气着了,回头打算找他爹麻烦,结果他爹得了庄头通知,拉着他们一家子自个儿送上门去时,差点就没吐血。 看来是他爹和大哥自作孽啊! 那庄子虽好,可他们谁手里没几个赚钱的庄子,为什么还去贪那个大庄子呢?那庄子说大确实是不小,但大部份都种了果树,能种土的上等田不过三亩,跟大哥手里那良田百亩的庄子能比吗? 别以为他不知道,大哥肯定是看中了庄头那个水灵灵的闺女儿,想要把人收进房作妾,庄头便拿女儿吊他胃口,那家伙的闺女儿确实生得好,但一个庄子上长大的乡下姑娘,想用她得多少好处? 也就他那个色欲熏心的大哥,会被面善心奸的庄头拐了去。 他可不傻,绝不犯同大哥一样的错处。 “我想着,既然我们手里有铺子有庄子,不如借你兄弟些本钱,让他们自己开铺子去,毕竟他们也都在咱们铺子里待了好些年了,就算伙计的差事学不来,当家管事总还理得来吧?” 二太太听丈夫的,回娘家一说,要整顿铺子,她爹娘、兄弟和嫂子弟媳们的反对声浪,差点没把她淹没了,只能狼狈逃回来,现在听丈夫说,不是要断了她兄弟们的路,而是想给他们开铺子,让他们自立耕生,这可比在铺子里做伙计强多了啊! 二太太连连点头应是,夫妻两就一起去了岳家,把主意一说,二太太的爹娘是感激落泪直称谢,兄弟们也得意洋洋,期待着不日就当铺子的东家啦! 嫂子和弟媳们更是做了一大桌的菜,要好生款待这对夫妻,一旦铺子做起来,她们可就都是东家太太,在娘家人面前可有体面啦!自家男人和孩子不再是给人当差的伙计,而是当家做主的东家了呢! 这个时候谁也没想到,说是给他们开铺子,可本钱是借给他们的,只够开一家铺子,铺子要开在哪儿,要卖什么,都得自个儿琢磨。 他们上门来讨主意,二老爷一脸疑惑问,你们不是都在铺子里做伙计好些年了,怎么啥都没学到吗?来问他,他哪晓得这些啊?他又不曾在铺子里做过事,他只接手威远侯交到他手上,已具规模的铺子啊! 如果大小舅子信任他,他便勉力帮出主意,不过要是不管用,可别管到他头上来。 本钱借给岳家,他可以不急着讨要,但想再从他这里拿钱,那是想都别想。 他是娶他家女儿做老婆,可不代表他这女婿就要养着岳父一家老小,想当初老威远侯养着兄弟们,那是骨血至亲,扶持不成材的兄弟们,理所当然。 威远远不想养着叔伯们,那是因为叔伯们有儿有女,凭什么要隔房侄儿养活一大家子? 换了是二老爷,他也不干,才不会隐忍到现在呢!所以岳父想把一家老小全赖给他养活?以前嘛!花的威远侯的钱,他不痛不痒,现在嘛!他得为自个儿的小家打算,又怎可能养着大小舅子们呢? 大小舅们本来还想,从二老爷这里问主意,然后不管成不成,都跟他说行不通,再跟他讹一笔钱,兄弟几个分了用,结果人不上套,他们只能捏着鼻子,整天忙着开铺子的事。 钱,捏在二老手里,他们出了不少主意,都被二老打了回票,最后还是请了族里经商有成的族叔帮忙,才在国都西郊开了间杂货铺子。 原本兄弟几个都以为,开了铺子就把铺子甩给掌柜和伙计去打理,他们就能像二老爷那样,整天闲适的喝茶玩乐。 谁成想,请掌柜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他们本钱不多,铺子小着呢!根本没人看得上,跑来这里做掌柜,更别说伙计了。 做了老板才知道老板的通病,又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这可能吗? 所以自此,一家老小全都绑在这间杂货铺子里了,杂货铺子的货源哪来?自个儿找啊!卖给谁?客源哪来?自个儿找啊! 等二太太发现,娘家兄弟很久没来找她了,一回娘家竟发现娘家没人,问邻居说是举家搬去铺子住了。 找到铺子,远远看着才知道,父母兄弟全心扑在铺子上了,怪不得没空找她了。 二太太抹着泪回家,知道他们过得好就好。 威远侯强势分家一事,传得国都人尽皆知,不少人说威远侯傻,早就分过一次家了,怎么还又分了产业给叔伯们,也不怕把他们的心养大了。 也有人说,都已经分出府了,难道他们还能再赖回来?威远侯如此强势把他们分出去,相信不可能再让他们回府了。 大家正议论得兴起时,薛大老太爷这房传出也分家了! 这一房可是父母仍健在,怎么就分家了呢? 于是就有人出来爆料,说威远侯之所以强势分家,就是因为薛大老爷欺人太甚,手里经管着威远侯交到他手里的铺子和庄子,竟然还觊觎人家拥有百亩山林的大庄子,明明是威远侯家的下人,却不识正牌东家,还跟威远侯闹起来。 而且威远侯从庄子回来时,还被薛大老太爷一家堵在府门前,这再好的神仙脾气也得发火啊! 国都百姓哗然,原来根子在薛大老爷身上啊! 薛二老爷兄弟几个在父亲和威远侯分家之后,跟着也被分出府,想来是不想让他们兄弟分走,大老太爷从威远侯府里分得的财产吧? 消息一出,不少人同情可怜薛二老爷兄弟几个,没有人质疑这消息的真伪,毕竟薛大老太爷偏疼长子,可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啊!为了保住从侯府分得的财产,把其他儿子分出去,嗯,再合理不过了! 尤其大老爷之前病重,可是被大老太爷踢出来的呢!大老太爷因此想要对宝贝长子做出弥补,这么做也说得过去啊! 于是在薛大老太爷和薛大老爷一家不知情的情况下,国都的舆论就这样一面倒,偏向了被分家出去的薛二老爷兄弟几个。 当大家的关注点,全在薛大老太爷这一房时,威远侯府中,悄悄的展开了另一波分家行动。 不过这一回,就像是深水潭下的漩涡一般,表面上看,悄无声息,只有身处漩涡中心的人才知道,这波行动是如何的猛烈及猝不及防。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以为可以高枕无忧的太夫人 外头纷纷扰扰,威远侯太夫人严氏每天笑呵呵的嗑瓜子看戏,看得不亦乐乎。 因为已经分家,太夫人所出的一双儿女,总算不必再和叔伯家的孩子一起论排行,原被称为十一爷的薛志彬,如今被称为二爷,薛志琳原是排第九,现在则成了大小姐。 薛志琳今年十八岁,才定亲不久,不过她对未婚夫一家颇为嫌弃,觉得他们家来自与西越接壤的边城,全是粗俗不懂礼的,尤其她未婚夫更是个粗鲁不文的莽夫,怎配得上自己? 这会正坐在她娘和亲嫂子薛二爷的妻子王氏身边,就见娇美的薛志琳一脸无奈的听着母亲和嫂子说闲话。 老实说,能把大伯父、三叔父他们分出侯府去,她是乐见其成。 叔伯家里太多女儿了,她娘就生她一个女儿好吗?她不想走出去,时时被拿来和叔伯家的假侯府千金相提并论。 她爹是老威远侯,她大哥是现任威远侯,真正的侯府千金,也就她和大哥、二哥的女儿们够资格这么称呼,其他人都是假货。 现在大哥总算发威,把那些人赶出去了,日后她不必再被人拿来和叔伯家的假千金比评了,真是可喜可贺! 太夫人听八卦的时候,瞟了女儿一眼,见她脸上似喜似嗔,不免有些好奇,“想什么呢?” “在想大伯父他们分家出去之后,有地方住吗?” “有,怎么没有?你父亲最是友爱兄弟,对你叔伯他们,那可是好到比亲爹还好呢!”太夫人说这话时,若不细瞧,还真以为她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薛二爷薛志彬的妻子薛二太太略抬了抬眼皮子,看了婆婆一眼,然后垂眼冷笑,光看婆婆的样子,任谁都想不到,其实太夫人恨死老威远侯,养着兄弟们的行为吧? 薛二奶奶是太夫人姐姐的女儿,原本太夫人是想把娘家侄女嫁给继子的,不过不巧严家没有和威远侯年纪相当的闺女儿,最后就看上她娘家姐姐的大女儿,也就是王氏的姐姐,只不过老威远侯没答应,威远侯也没同意。 本来事情就这么拖着,谁也没想到,威远侯会娶了来自南楚的张氏。 王氏的大姐虽然想要高嫁,想要成为世子夫人,但是她的年纪没法等,太夫人的姐姐为此差点和妹妹翻脸,不过在得到妹妹允诺,等世子夫人一死,就让她家的女儿嫁进门做继室,还许了大女儿千两压箱银,和两套镶宝头面,四套赤金头面还有四季衣料,上进的香料等等无数的好东西,才让王三太太笑逐颜开。 只是后来世子夫人安然生下嫡长子,王氏进门无望,王三太太再度上门,扬言她女儿要去进不了威远侯府的门,她就把太夫人这些年做的事,全都给传扬出去。 太夫人本想让儿子娶个对他前途有益的媳妇,被姐姐这么一逼,只能同意让自己的亲儿子薛志彬娶了王氏,经此前事,王氏在进门前,就已经对这个婆母十分了解。 后来又让她发现婆婆的秘密,王氏不禁成天提心吊胆,就怕那天秘密不保,连带她和她的孩子也要受连累。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她以为只有自己发现了这个秘密,却不知太夫人最想要隐瞒的那个人,不久前也发现了。 然她只知婆母和人有染,却不知对方是谁,威远侯却连太夫人那位情人是谁都晓得了,倘若她晓得威远侯已经知道此事,这会儿她肯定不会还安生坐在这里,跟着婆母说叔伯家的闲话。 薛志琳拿起才送上来的枣仁桂圆糕咬了一口,然后对嫂子说,“大哥把大嫂和世子他们全关在正院里头,为的就是怕大伯父他们用大嫂他们来拿捏他吧?现在事情解决了,大嫂她们也该解禁了吧?” “应该吧!”太夫人顿了口气,其实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但是不止威远侯夫人没来跟婆婆请安,就连威远侯自己也不见人影。 “大哥大嫂也真是的,麻烦不是都解决了吗?怎么都没来跟娘请安啊?”薛志琳颇为气愤的表示,倒是太夫人自己不以为意。 她不以为然的看女儿一眼,“你大哥忙着呢!你以为他跟你一样,整天闲着?还有你大嫂,人家亲爹的坟出事了,亲娘和兄弟们赶着回去处理,她都没去关心一下,哪有空来跟你娘请安?” 这话说的,要是传出去,肯定要传出威远侯夫人不孝亲爹也不孝婆婆的话来。 薛二奶奶冷眼看着,却不发表评论,只在婆婆利眼看过来时,回以一苦笑,“这个家如今的大哥大嫂当家,自然是他们做什么都是对的。” 太夫人闻言这才露出笑容来,果然,儿媳妇还是要自己亲戚,知根知柢的才拿捏得住。 三人用过午饭之后,薛二奶奶起身告退,薛志琳连忙攀着她的手臂,“好嫂嫂,我去你院里坐坐吧?欢迎不?” “欢迎之至,妹妹能来,是我的荣幸。”薛二奶奶心里冷哼,面上却要笑着奉承小姑子。 姑嫂两个手挽着手,一起进薛二奶奶的院子,后头的太夫人院子,立刻迎来账房管事,两人说了些事之后,就又黏乎上了,在屋里胡闹了一通后,全身黏呼呼的,太夫人命人送热水进屋。 谁知进门的不是她院里侍候的粗使婆子,而是她最害怕的煞星。 威远侯不想看她那张丑陋的脸,也不想听她辩解,进门后,大马金刀端坐在堂屋里,下首端坐的,是县太爷和师爷,另一边坐着的是谨一和威远侯的亲信。 太夫人本是没有穿衣,谨一带来的鸽卫帮她穿了衣,她那相好只穿上裤子,上衣都不给,任他在寒风中簌簌发抖。 太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刚运动流了一身汗,现在又被活活吓出一身毛汗,虽然穿上衣服,可鸽卫们不是平常侍候她的人,自然没有下人贴心体贴,反正都知道对方下场不会太好,何必给她脸呢? 威远侯没有说话,开口问话的是县太爷带来的师爷,这是家丑,虽然要处理,但威远侯不想外扬,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县太爷和师爷之前处理过他家分家的事,威远侯知这两人品行不错,有心结交,但又不好直接给太多好处。 有此机会请他们帮忙做事,回头他给好处,也不会太突兀了。 师爷苦笑,他在被请来侯府的时候,可完全没想到自己是来做这事的,嗯,也罢,就算是多一种经验吧! 因为当场被逮,账房管事看到上首坐着的威远侯,就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师爷才开口问他姓名,哪里人氏,在府中做啥什么差事,他就已经倒豆似的全招了,包括他和太夫人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关系也一起招了。 威远侯虽早知此人是太夫人的姑表兄弟,但不知道他们曾一度私定终身论及婚嫁,一个全家还得靠太夫人娘家接济,考不上秀才的童生,和一个高高在上的侯爷,嫁过去就是一品诰命夫人,怎么选? 用得着说吗? 就算太夫人不肯,她爹娘也不会答应,于是严老爷夫妻就哄着闺女儿,许了一大堆空话,反正只要进门做了侯夫人,享受到荣华富贵之后,他们就不信,她还会惦记着表哥。 嫁进门后,太夫人才知道她前头的侯夫人留下嫡长子,有他在,日后就算她生了儿子,也未必能承爵。 话虽如此,但进门后迟迟没能怀孕,难免心急,加上老威远侯后院又不止她一个女人,使她更加对初恋的表哥念念不忘,后来严家人要她给兄弟们安排差事,她便把表哥也拉进来。 对严家人来说,这是严氏上道!还知道给她姑姑家安排活计,虽然这外甥有文才,可考运不佳,一直考不上秀才,家里却早已无力再供他读书,希望他出去做事赚钱,除了养活自己,也能贴补家人。 严氏这提议来得正是时候。 严氏安排兄弟们差事,都在府外的铺子,独表哥因有童生之名,字写得好,被她推荐去账房,结果被驳回。 表哥只好给严氏管嫁妆,可严氏才多少嫁妆,表哥觉得自己屈才了。 严氏也知委屈表哥,两个失意人就勾搭在一起了。 不久,严氏就传出有喜,表哥知道是自己的孩子欣喜若狂,要求严氏同他私奔,但严氏如何放得下威远侯府的富贵荣华。 于是两人一合计,把孩子栽给老威远侯,表哥则利用自己在侯府的人脉,为自己进账房铺路。 县太爷和师爷听得是一愣一愣的,真的,审案多年,从没遇上个这么一个乖乖吐实,都不必用刑就招得干干净净的犯人。 表哥说自己记性不太好,所以养成凡事做记录的习惯,这些年他们两买回多少毒药,又花了多少钱买凶杀人,全都记在他收在他在账房做事的小屋子里。 他话声才落,已有人把他藏在小屋里的记录取来,表哥看着自己那一摞册子,直接就傻眼了,他以为自己说完话之后,他们至少要花点时间去找,没想到自己才说完,东西就被送过来了。 这表示早在他说这事之前,侯爷他们就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了,包括他会做记录的事,也都一清二楚,那还有什么好瞒的呢? 他全都招了,也全都认了,可是太夫人哪里还想反咬一口,说是威远侯带人来她院子里,想陷害她。 可惜威远侯根本不想听她说话,对谨一点点头,谨一便给鸽卫打了手势,直接就把太夫人给点了穴,“你可以反驳,可以反咬我一口,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儿子是谁的种,不过现在我也不在乎了。” “你偷人是事实,所以你的儿女,不管他们是不是我爹的子嗣,我都不认,反正他们从来没把我当兄长看待过,我威远侯府可从没亏待过他们,你既不愿做我爹的妻,行,我代父亲休了你,至于你的儿女,我才刚把叔伯们分出去,顺势把你儿子分出去也是应该的。” 他顿了下,笑,“免得日后我儿留下后患,我不想儿子日后要和我一样为难。” “至于你女儿,我是真不想把她嫁出祸害别人家,而且我也不想日后得替你女儿收拾残局,所以,你闺女还是别嫁人了。” 太夫人听了之后几欲疯狂,他怎么敢?怎么可以?这是要绝了她闺女儿的前途,还有她儿子,分出去?不成,她还盼着把眼前这免崽子弄死了,还叫儿子继承爵位呢!怎么可以分出去。 她张着嘴无声大喊,‘他是你弟弟啊!你怎么可以把他分出去?怎么可以?’ 没有发出声音,却不妨碍威远侯明白她的意思,他嗤笑一声,指着跪在地上,已然要昏过去的表哥,“他说的,你那好儿子是他的种,是他的儿子,你混淆我薛家血脉,还想害死我,好给你和他的儿子让路,想的真美!” 太夫人恨得不行,要不是被鸽卫抓住,她都想上去把表哥掐死了! “以我们今日所见可知,他一来,所有人都得避到外头去,屋里头你们两做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你若老实应了我的安排,我便给你留脸,若不老实,那就别怪我了,反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情面可讲。” 说是继母,她对自己可没有养育之恩,反倒有下毒要他命的深仇大恨,对,还买凶杀人,若不是黎漱他们来得及时,他这条命早就交代了!还有他爹,虽然身体早就千疮百孔,可要不是被太夫人下毒谋害,他现在可能还活着。 想到父亲,威远侯就气红了双眼,对他来说,太夫人想杀他,远不如她欺骗父亲来得可恨。 为此,他就不想轻饶她。 “侯爷,太夫人虽不守妇道,不过,她名份上到底还是你的继母。”县太爷提醒道,不想他做得太绝,有违天和! 威远侯笑着点头,他代父休妻一事不需公开,反正族老们拿了他的种种好处,现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更何况是太夫人自己做错事在先,有县太爷和师爷为证,族老们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至于薛志彬,威远侯确知他不是父亲血脉,做主把他分出侯府,薛志彬自是不愿,不过在得知他并非老侯爷之子,而是亲娘和账房管事所出,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向来以侯爷之子为傲,现在却告诉他,他不是?他承受不住,还没分出府就疯了! 其妻找上威远侯,请求他做主,她要和离,并带走一双儿女。 威远侯大手一挥,就把原要分给薛志彬的产业给了她,至于薛志琳,她本来要找大哥闹腾的,她以为只有她亲哥是母亲外头那男人的儿子,自己是侯府千金,不想,她娘亲口承认了,她就没给老威远侯生下一儿半女。 之所以能蒙混过去,都是因为她和表哥在一起,有孩子了,才找老威远侯的,不想,老威远侯早就疑心,因此当她打发有孕时侍候她的那些仆妇时,就统统被老侯爷的人弄走了。 威远侯查侯府花名册时,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循线找到人,所以他知道太夫人不想说的事,因此根本不愿听她瞎扯。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放在眼皮子底下最安全 虽说是被休了,不过威远侯很仁厚的道,“她虽不仁,我却不能不义,纵使她与我父再无关系,但她到底是侍候了我爹几十年,唯一的儿子又疯了,孙子孙女又被和离的媳妇带走了,我想,就让他们一家三口住在侯府里头吧!” 县太爷和师爷一愣,严氏的父母和兄弟这个时候也都赶到了,听到外孙要代父休妻,气得直接蹦进来,拉开嗓门正要指着威远侯大骂他不孝,就看到堂上坐着的县太爷等人,年纪最轻的一位族老起身指着他们夫妻鼻子骂。 严氏的娘家人全被骂蒙了,跟在他们一家,过来帮严家人撑腰的严家族人,听明白薛家族老骂人的内容后,不由庆幸,自己腿脚不便,走慢了些,没有赶着进门,严家的族老们面面相觑,不知是该上前助阵,还是掉头就走。 其中一个年纪较轻脑子较活的,就道,“秋收了,家里的活还没忙活完呢!几位哥哥,我先回了。”说完拔脚就走,活像后头有狗赶着似的,跑得飞快。 其他见了,也有样学样,最后只剩年纪最大的两位,他们对眼苦笑,跟严氏父母留在外头的仆妇说了一声后,就大步流星不多时走得不见人影了。 严氏父母的仆妇看着这些族老们,一个个撂挑子的速度之快,她们根本来不及拦啊,就是严氏的嫂子和弟媳们,也都缩在门外廊上,没人想进去帮衬一二。 她们刚刚可都听清楚了啊!她们那位眼高于顶,总是瞧不起她们的那位小姑子,竟然给老侯爷搞了顶绿油油的帽子? 而且她生的两个孩子,竟然没有一个是侯府的血脉? 这,让曾经想让儿子娶薛志琳的嫂子暗暗庆幸,不过其他人不免为薛志彬的妻子忧心,可是等她们得知,人家可果断了,知道丈夫不是老侯爷的种,就找威远侯帮做主和离了,威远侯还特地把原本要分给薛志彬的家产,给了王氏,说是念她要养两个孩子不容易。 谁家养孩子容易了啊!为什么不把钱分给他们呢?她们家好歹也是严氏的娘家人啊! 却不知,威远侯还等着追究责任呢! 太夫人严氏不过一养在深闺的女子,哪来的胆子和表哥纠缠不清,肯定有帮手,这帮手不消说,就是严氏的娘家人了。 严家人喊冤啊!他们怎么知道,严氏胆子这么大啊! 可是威远侯才不管他们冤不冤,严氏是严家女儿,是严太太教养出来的,倘若没有见多识广的娘家亲人给她出主意,她做得出这样叛经离道的事情?更别说,还毒药给他们父子两吃,久等不到他们父子横死,又凶杀人。 严太夫人一个足不出户养尊处优的老太太,哪来的人脉,钱的来源,已经搞清楚了,就是靠她那位好表哥,利用职务之便做假帐,不止掏空公中的钱,还顺势分了一点残羮剩饭给几位叔伯们。 因为叔伯们压根就不懂怎么做生意,他们的儿子就更别说了,全是被人故意养废的纨绔。 叔伯们之所以被养废,除了他们自个儿不成材,老威远侯征战在外,老嫂子管不住他们,很正常,最有可能养废他们的,就是老威远侯的亲娘了。 不过那已年代久远,不可考,而和威远侯同辈份的,自然就是后来被太夫人命人养歪了。 自然,他们家里的嫡母也功不可没,只是嫡子也如此废,那就真的只能说,学好难,学坏易。 叔伯们家里对太夫人还颇为感恩戴德的,毕竟自家小子惹出祸端来,人太夫人宁可委屈自家的儿子,也要帮衬一二。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太夫人拿去补贴帮衬他们的,都是属于威远侯的那一份,有府里这些狗皮膏药帮着说话,就不信拿捏不住继子。 可惜她千算万算就是算漏了,老威远侯或许一开始可以被她轻易蒙骗,但日子一长,谁看不出来她有鬼? 然而老威远侯到底防范得迟了,从太夫人把她表哥顺利弄进府,就有了强而有力的帮手,顺利怀了孩子生了儿子,坐稳侯夫人的位置,还因为有他帮忙,大老太爷他们几个人全都被他拿捏在手心里,可怜他们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每个月敲他们竹杠。 说起来这表哥也是个厉害的聪明人,知道要得太多,逼人太过容易狗跳墙,所以要得不多,但结合他做假帐的所得,也莫怪乎,太夫人能有钱买那些昂贵的毒药。 委顿在地装死的表哥,听到要把他和太夫人,还有他儿子薛志彬关在侯府里,不由就开始盘算起来了。 侯府里头,他可是有不少熟人呢!这些人只要给点好处,不怕他们不听话,有他们做内应,还愁不能拿下威远侯一家子吗? 只要弄死他们一家,爵位不就落到他儿子头子了?至于县太爷他们,等弄死威远侯,他儿子顺利成为侯爷,相信这两人不会傻到跟他们做对才是。 表哥想得很美好,一心以为儿子是因为,自己不是威远侯的儿子,日后承继不了爵位,打击太大,所以才会疯掉的,一旦他知道能当侯爷了,病肯定就好了。 与表哥想得不同,太夫人只想掐死表哥和威远侯,若有可能,她应该更希望掐死自己吧? 叫你写写写,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全都写下来。 只是她那时实在是忍不住啊! 想想看,朝堂上堂堂大将军,威风凛凛的威侯远,却被她捏在手心里,给他生了两个不是他的孩子,可他也把孩子疼入心,怎不叫她得意呢? 不能对外说,那就是写下来,时不时的拿出来看,也好得意得意。 她怎么也想不到,继子会因为花名册上的记录有问题,从而循线抽丝剥茧查到真相,更让她想不到的是,丈夫早早就对她起疑,她打发出府的人,全都被他命人带走。 继子一开始查,这条线就露出来了,可怜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底都已经被人扒了个底朝天。 严太太看到女儿瘫在地上,心疼得不得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女儿护在身前,“侯爷,她好歹也是你爹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继室啊!” “是啊!你也知道她是怎么进的府嘛!我爹那个人,不会强迫个小姑娘嫁给他做续弦,所以她不满,也应该冲你们发作嘛!怎么拿我们家的人出气呢?” 威远侯冷笑,“还不是想好了,装得一副委曲求全被娘家人逼迫,而不得不嫁进门做继室的模样,有这层皮披着,任谁也看不出来,那皮底下那怎么一副污秽不堪的内里。” 把继子弄死,再把老丈夫弄死,偌大侯府就全都由她为所欲为了,大伯父他们有把柄在她手里,想把人赶出侯府,不再养着他们,不是分分钟的事嘛!而且她攒在手里的把柄不小。 有抢人财产,欺男霸女,三房的叔父还曾和人合谋,搞了个仙人跳,算计荣国公咧!亏得荣国公身边有皇帝派的人暗中保护,才没让三老太爷得逞。 这些事情也亏得太夫人一样样,一项项记得清楚,威远侯没拿这些东西去威胁叔伯们,何必呢!都已经把人分出府了,就算不给他们留点名声,也得给自家留名嘛! 威远侯没有听严家人废话,只问他们一句,他们家的孙子、侄孙,有没有人想要娶薛志琳的,有的话,就带回去吧!她的嫁妆,他日后会补上,但人是绝对不能留下来。 她大哥疯了,她娘是被休的妇人,亲爹说得好听也是个读书人,但那家的读书人会勾引自家表妹,哄她给自己生娃,帮她杀继子和老丈夫? 那就是个烂人,她才不想和他们在一起过日子,她娘对她大哥的了解不多,才会惨遭失败,她不想被她们牵连进去。 转过头,她就拉着严老爷,“外祖父,我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不能被人关起来啊!您救救我吧!” 严老爷对这个外孙女其实没什么印象,原本很简单,女儿家嘛!那是老妻管着的,可外孙女求到自己头上来了,他能不应吗? 他其实被女儿的行为臊红了脸,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可是外孙女说的是,她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若是和她疯了的大哥,被休的亲娘,和那个……混账东西关在一起,日后有谁会想娶她啊? 不对啊!外孙女是已经订了亲的,有威远侯压着,不怕对方不认账。 想到这儿严老爷松了口气,正想开口安抚外孙女几句,就听外头有人回报,“侯爷,已经去前姑爷家解除婚约了,婚书也都取回来了。” “嗯,去账房领赏。” “谢谢侯爷。”来回报的人大声道谢,在那人回报时,就有管事从堂屋出去,那人下去领赏了,他带回来的婚书也由管事交到威远侯手里了。 薛志琳两眼无神看着大哥手里的大红洒金婚书,她其实还怀抱着一点希望,期望对方不会退婚,可事实却狠狠的搧了她一巴掌。 也是,她本来就瞧不上人家,现在她的身份一落千丈,对方怎么可能还会履行婚约娶她呢? 现在回想起昔日种种任性作为,薛志琳真恨不得狠狠的搧那时的自己几巴掌,如果她一开始就对未婚夫一家子好,会不会今日,他们就不会退婚了呢? 千金难买早知道。 严老爷亲见外孙女被退婚,一时有些蒙了,消息咋传得这么快呢? 后来他看了他那便宜外孙一眼,明白了,人家这是要断了薛志琳日后给他们找麻烦的路啊! 嫁回亲娘娘家去,日后她有什么事情,自然是外祖家兼婆家一力承担,轮不到把她娘休了的威远侯府插手。 严老爷看看妻女,又看看疯了的外孙,不禁开口求情,“侯爷,既然,你已代父休妻,那,我闺女儿她再留在侯府住着,未免于礼不合啊!” “确实是没错。”威远侯点头回道,严老爷听了松了一大口气,只要他松口就好,等他们把人接回去,就立刻送出赵国去,离得远了,他们两个要成亲还是要怎样,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至于疼了十几年的外孙,看他一脸疯颠,抓起地上的东西就要往嘴里送,严老爷实在不忍直视,别过头不想看。 威远侯轻笑出声,引得严老爷夫妻扭头看过来,“你是不是以为,等把人接回去之后,就送出赵国,然后就由着他们两自在过小日子去?” 呃,虽然这么想,但严老爷深知,这话绝对不能应,尴尬的讪笑着,严太太则是仰着脖子顶回去,“怎么,我女儿都被你给休了,难道你还管着她再不再嫁的啊?” “她要再嫁什么人,我管不着,只一点,她和人一起欺骗我爹,生下不是我薛家子嗣,却吃我家的用我家的,最后还要我给他们的儿子让路?你去外头问问看,这样子的女人,该不该向我爹好生赔罪之后,再去寻求她的幸福呢?” “嗯,言之有礼。”县太爷等人点头称是,严太太怒吼,放开女儿冲到威远侯面前,伸手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 众人看了,真是,好生佩服严太太的胆子! “严老爷,您看呢?” 严老爷低头衡量情况,女儿废了,就是再嫁,也换不了彩金,嫁不到好人家,毕竟她这些年做为威远侯太夫人,实在太广为人知。 一下子突然从威远侯府出来,儿子疯了,女儿被退婚,最后嫁回严家去,任谁看了都有疑问吧? 严家也是有几家知交故友的,不相熟的人上门相询,他们可以不予理会,但自家亲戚和故交呢? 他们问起来,他要怎么说? 实话实说?还是编造谎言,如果威远侯会任由他胡编对自家有利的消息,那才有鬼了呢!所以最后,他可能得选择实说,一旦实说,那些故交还会留下几个? 可是由威远侯处置呢? “你打算怎么对他们?” “严氏住着的院子,历来只有侯府太夫人能住,所以搬出来,合情合理,我们一家都不想看到他们的脸,所以,就让他们住到园子里的院子去,你们放心,他们住进去之后,我们会按时送柴米油盐,四季布料给他们。” 听起来似乎女儿和外孙就算被关起来,也能过得很好。“那我们可能见他们?” “不行。”威远侯似笑非笑的看着严老爷,“你以为他们是什么?是囚犯,是犯人,圈禁起来不能见人,什么不对?至少比流放之刑要好多了!” 严太太本要顶嘴说,流放至少可以在外自由走动,而且只要她们能在外头走动,他们就能把人弄出去,买通狱卒,用别人顶替。 可被严老爷拉住了,老太婆是傻了啊!威远侯怎么可能会让女儿有机会自由,再说了堂上坐着县太爷,想来有他看着,威远侯也不敢做得太过吧? 他还没想到,圈禁起来是没有丫鬟仆妇侍候的,说送柴米油盐,四季布料给他们,就是要他们自己做,除了衣服要自己缝,还得自己做饭。 苦头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可惜严氏不知道,她还抱着她娘痛哭,薛志彬则是傻傻的看着他娘,不过偶尔,眼中闪过精光,他还以为没人看到。 至于表哥嘛!威远侯可没想过让他翻身,命人打断他的腿,然后将人扔到关押他们的小院,严氏也和她儿子被进去了,直到送他们进去的丫鬟、仆妇以及严家人退出来,墙被砌高,门被封上,只留下一个小门洞。 门洞开得还蛮高的,至少折了断的表哥是构不到的。 至于薛志彬,他要不要继续装疯,那是他的事。 表哥的断腿肯定是没药没大夫来医治的了!威远侯在面对县太爷询问,会不会做得太过分时,冷笑道,“我又没打断他第三条腿,他该满足了!” “我说你啊!怎么就到把人放在后园里呢?” “因为像那样的毒妇,就只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准备开工 薛志琳最后是跟着外祖一家走的,临走,威远侯说了,她屋里的东西都可以带走,此外她成亲时,侯府会派人送上嫁妆。 这些有什么用呢?薛志琳叹气,有撑腰的娘家人,就算没有嫁妆,去了婆家,也不会被人欺负,他们不敢。 没有撑腰的娘家人,再多的嫁妆都是空,迟早保不住的。 可是她能怎么办?谁叫她娘作孽呢? 她想留下来,继续做侯府千金,可惜,威远侯压根不予理会,让严家人看着严氏她们被关进去,封院,然后就请他们离开了。 严老爷不敢端外祖父的架子和他说话,只能低声下气的对他威远侯打商量,日后是不是能他们来探望严氏和薛志彬。 威远侯嗤笑一声,摆手走人,身后一名侍从以一种关爱白痴的眼神看着他,道,“严老爷,您女儿的事要是传扬出去,那就是浸猪笼的份儿,您觉得,还能让您探望被浸了猪笼的女儿吗?” “可志彬他……” 他并没有错,错的是他娘和他生父啊! “这不是因为他疯了吗?他要是没疯,侯爷就是把人分出府,日后不往来,谁让他疯了呢?还是说,您不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把事情抖了出去,我们侯府虽然面上无光,不过你们严氏受的影响可是最大喔!” 谁说不是呢?,只是到底是自己外孙,叫严老爷哪能不为他争取一下。 薛志彬要是知道自己若不装疯,就不会被关押起来,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气疯? 不过那不是威远侯要烦恼的事情,在他处理家事的时候,黎浅浅他们已经找好了客栈新址,威远侯这次处理家事,结识了县太爷,因此在买地的时候顺利不少。 选好了址,接下来就是找股东了,这个黎浅浅就全权交由黎令熙和威远侯一起做。 早在威远侯还在忙的时候,黎令熙就已经让人放出风声了,只是威远侯家的事情实在是太吸引人眼珠,所以除了有心人士,根本没人留意到瑞瑶教要在赵国盖客栈的事情。 等到黎令熙和威远侯一起出现时,这些有心投资的王公大臣们方明白过来,为什么威远侯要如此强势把家分了,将那些有如吸血血蛭的叔伯们全分出去。 原来,根子在这里啊! 想想也是,有那样拖后腿,又贪婪的亲戚在,谁能放心大胆的和他合作,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吹来的,要是投资下去之后,他这些亲戚缠了上来,他们是要退资,还是继续合作,继续合作的话,威远侯能保证,他们这笔买卖不会被他那些亲戚给拖累? 要知道,做吃的酒楼或吃住兼备的客栈,最怕的就是,占便宜的亲戚,美其名带人来给你捧场,但吃的住的全赖账,吃挑好的吃,住,因为有伙计安排住宿,不太可能让人占到这个便宜,可只要他们带人来把位置全占了,赶是不好赶的。 最后只能花钱消灾,一个股东如此,两个股东也如此,要是全部的股东都这样,那这店还开不开?生意还做不? 其实来和黎令熙他们谈合作的人,家里不是没有像威远侯大伯父他们那样的人,可是威远侯是小辈,之前还有个动辄就帮着叔伯们压制他的继母,他的处境算是所有人当中最艰难的。 一来威远侯在朝中已濒临三流贵族,在朝中没有实权实差,二来家有太多蛀虫,三嘛!自家长辈不体谅也就算了,他岳母还带着一大家子,从南楚跑来投靠他,听说一开口就要他帮衬大小舅子们,在国朝当官,官位还不能太小,至少不亚于他们之前在南楚的官位。 有人说他自找的,也有人说他岳母要求太多,也不想想,她亡夫是南楚官员,儿子们也因丈夫过世而丁忧中,还没出孝期呢!就跑到赵国来另起炉灶了,以为他们赵国选官这么不挑的吗? 听说在威远侯和叔伯们分家时,这一家子因为祖坟出事,所以赶回南楚去处理了,就不知处理好之后,还会不会回来啊? 有个心直口快的王府长史如是问了,威远侯扬眉看向对方,道,“他们虽是内人的娘家人,可是我威远侯做事,还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长史大人尽可放心。” “也不是我们不放心,实在是,贵亲都还没出孝呢!就急吼吼的跑到咱赵国来谋官职。” 孝道,是评选官员品格最基本的条件,也是最容易评判的一项,其他如个人品性,那得遇上事了,才能根据对方的反应和举措来做判断。 但一般来说,连对自己的父母都不孝的人,还能指望他们对百姓有怜悯之心?对皇帝有忠义之心? 黎令熙笑了笑,道,“威远侯的岳母其实是被南楚不断上门拜见的人给吓着了,都说人走茶凉,可张老大人留下遗泽众多,知道他过世,上门祭拜的人众多,老太太一辈子都是个老实的内宅妇人,哪见过这种阵仗。” 他顿了下,见在座诸人脸色稍缓,才又道,“威远侯夫人至孝,接到老父病重的消息,就带着儿女赶去南楚见老大人,老大人走后,威远侯分不开身,也是夫人要为父尽孝,留在南楚守孝,直到威远侯有空才过去接人。” “威远侯到了张家之后,见诸人实在热情,所以才建议岳母一家暂避到赵国来。至于谋官一事,大小两位张大人都是受张老大人教诲的,又怎会在孝期跑来赵国谋官呢?那些传言啊!全是有心人放出来的,没看他们得知祖坟出事,就毫不恋栈的赶回去了吗?” 黎令熙边说,边挑眉暗示有心人是什么人。 大家都不是傻子,这有心人是谁?自然是威远侯那些叔伯们了!想想看,张家人若一直待在国都,威远侯就得分心关照他们,那谁来搭理他们这些叔伯的难题呢? 只有把张家人弄走,这些叔伯们才能从威远侯那里继续拿好处嘛! 不过威远侯这回雷厉风行分家,还真把国都的人都吓了一跳,要知道这威远侯一直给人的印象,就是个温吞货,家里一大堆只会给他惹事,叫他善后的亲戚,他也不处理。 自从黎漱出现之后,威远侯说黎漱是他的救命恩人,年少时有人买凶杀他,亏得黎漱出现及时救他一命,从那时起,就有人在质疑,威远侯太夫人不似外传的那么好。 试问,威远侯说他出事那时候才多大?老威远侯还在吧!谁能同个半大小子有如此深仇大恨,还买凶杀人呢! 威远侯那时不过是世子,一旦他死了,谁是获利者?薛大老太爷?薛三老太爷?都不是,而是他那异母兄弟薛志彬,世子身亡,继室嫡子自然就成了世子,威远侯府的一切就由他继承。 听说那会威远侯被救之后,还在外头疗伤许久,跟他出门的护卫和小厮、侍从全都死绝,可见情况之惨烈。 大家想不到的是,威远侯今年突然发作,把叔伯们分出去,最让大家诟病的是,他竟然大方的把他们手里经管的铺子和庄子,全都分给叔伯们了,真是大方得叫人想打他啊! 和阳伯就问,“你怎么那么傻啊!好好的怎么就把那些铺子和庄子全舍了?” “不舍不行啊!”威远侯苦笑摊手,“伯父请想,这些铺子和庄子在他们手里不知多少年了,铺子里和庄子上也不知,还有多少人是忠于侯府的,与其撕破脸拿回来,日后他们从中使坏,把铺子搞到倒闭,庄子搞到没有产出,还不如大方点放手。” 威远侯笑,“如此一来,不止得了好名声,还省掉不少麻烦。” 这话一出,在座诸人不由深思起来,他们家里也有这样的亲戚,甚至是兄弟,尤其是和阳伯,老和阳伯老当益壮,虽已七十高龄,年初还又得了一个小儿子,一个小女儿。 此外老和阳伯最宠爱的庶子,仗着有老父宠爱,叫他姨娘吹枕头风,拿走了生意最好的两家铺子,和阳伯之前一直愤愤不平,觉得自己亏大了,现在想想,也是,跟他们争这些干么呢?都已经被人拿走了,就算抢回来,还要花人力物力及时间去收拾残局。 倒不如像威远侯这样,痛快放手把人分出去,把精神放在值得的地方。 不得不说,威远侯分家一事,虽然让不少国都人议论纷纷,质疑的有,说好的也有。 和阳伯现在唯一头疼的是,老父还在啊!而且老当益壮,还能给他生出比他孙子还小的弟妹来呢! 说到这,和阳伯不禁开口向大家讨教,要怎么把麻烦解决掉啊!他这些问题不解决,他也不敢投资,给大家带来后患,可是这又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与他交好的人,怎么也舍不得看他失去机会。 黎令熙笑,“这还不简单吗?你家有才出生不久的小弟弟及小妹妹?” “是啊!比我孙子还小,现在我们就在烦恼,要怎么教孙子不要喊错,那不是弟弟妹妹,那是叔祖和姑祖。” “你那庶弟的姨娘很得宠?”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黎令熙笑着抿了口茶,“既然他们的姨娘能生下他们,表示她们是有手段的,她们的孩子还这么小,你说他们要不要为他们日后的前程着想呢?” 那是一定要的,尤其她们依赖的男人年纪这么大了,一旦他有个万一,她们的孩子这么小,就算能分到什么,她们也保不住啊! “让你妻子的心腹去和她们谈谈未来,说一说那个庶弟母子,从老伯爷手里拿了多少好东西,让她们去吹枕头风,记得,让她们不要说那对母子的坏话,要说好话,怎么吹捧得好听就怎么来。” 和阳伯好奇问,“然后?” “吹捧到一个程度之后,就怂恿老伯爷把他分出去,毕竟他这么能耐,只有自己去闯才能有好前程,在府中,有你这哥哥在,他就算有什么表现,也都会被说是因为沾了伯府的光,再有就是,趁老伯爷还在,他出去闯,遇上什么难题,有老伯爷,也好帮衬他。” 和阳伯听了直说妙,他那庶弟就是一张嘴能说会唱,总是说自己有多能耐多厉害,要不是为了在老父面前尽孝,他肯定要出去好好的闯一闯。 “等他分出府后,有那两位弟妹的姨娘在,肯定能哄得老伯爷忘了这个儿子,反正已经分出去了,就算他上门要见你爹,我想你多的是法子,让他见不到你爹,或是见到你爹,却被狠狠的教训一顿。” 黎令熙笑着使坏,看得大家都有点晃,实在是这一位长得太俊俏了,这么一笑,虽然看起来坏坏的,可是就是让人忍不住目不转睛啊! 和阳伯经他这么一教茅塞顿开,回家之后,先和妻子商议,和阳伯夫人听了之后抚掌称妙,唤了心腹,教了她们怎么说之后,就坐等后效,果不其然,这两位姨娘年纪轻轻进了伯府,虽然生了孩子,在老伯爷跟前有面子了,但是老伯爷年纪到底大了。 谁知道他还能活几年?所以她们需要在伯府里找靠山,可是找谁呢? 正愁呢!就有人送橄榄枝来了。 老实说她们也想投靠伯爷夫妻的,毕竟老伯爷一死,这个家就由这两位当家了,可是这两位哪是那么容易靠得上的。 听嬷嬷们说起伯爷那个庶弟,两位姨娘都听说过,而且对他及其子都深感厌恶,因为那父子三人竟然想轻薄她们。 因为这事要是传开,受影响最大的,不会是他们父子三个,而是她们两,一来她们在伯府没有根基,二来她们是妾,他们是子和孙,老伯爷会相信谁?他们只要说因为她们嫌弃老伯爷年纪大,所以才找上他们,他们不从,她们就怀恨在心。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说的是假话,但有谁会信她们?说不定连她们孩子的小命都保不住。 所以伯夫人的嬷嬷找上她们,她们二话不说就应承下来了,只是对嬷嬷们教她们,只对老伯爷说他们的好话一事,感到不解。 嬷嬷们笑道,“朱姨娘你有儿子,儿子年纪尚小,可为人母的,都想儿子有出息,不想他们被养废,是吧?” 这是每个做娘的心愿吧?儿子能有出息,为亲娘挣来诰命,那多好!可是她儿子身为伯府庶子,只怕是不能去参加科举吧? “古话说行行出状元,你就说希望小少爷日后,能像他七哥一样,把产业管得那么出色,全国都的人都说好,老伯爷听了肯定老怀大慰,然后你再……” 这边这嬷嬷面授机宜,那厢另一个嬷嬷则教生下女儿的姨娘另一番说词,务求尽早把七爷分出府去,免得给伯爷扯后腿。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又有新股东加入 这日黎令熙请有意愿投资的贵人们,齐聚国都最有名的红楼酒楼,红楼是座五层楼建筑,整座楼以红为基底色为主,因此名为红楼,楼里每一层的菜色都不同,端看食客选那层楼,就品尝那层楼独有的菜色。 黎令熙邀请大家来此,也是奉了小妹之命,来考察别人家的经营方式和菜色,以及装璜等细节,他到的很早,威远侯与他一起,威远侯对庶务并不在行,黎令熙以前是干杀手的,对做生意,也是刚起步。 照黎浅浅的说法就是,两只菜鸟一起学飞。 不过她也怕他们两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就是看了也等于没看,所以把刘二也派去了。 刘二虽非专业,但人家是鸽卫头儿,观察力超强,不怕有何遗漏。 甚至跟在他们身边的侍从,也全都是鸽卫,去看细节的。 务求花一次钱,能有周全的收获。 黎令熙听到黎浅浅的说法时,差点给跪了,甚至很想跟他妹说,要不你自个儿亲自走一趟吧? 可惜还没开口就被黎漱镇压了,凤公子拍拍他的肩头,以眼神示意他自求多福。 黎令熙和威远侯一楼一楼慢悠悠的逛着,来到二楼时,忽地听到有人拍桌怒吼,“真是想不到,我爹竟然突然发疯,把我给分出来了!真是气死爷了!” “七爷啊!不是我说,现在被分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瞧,现在分家,有老伯爷在,正好可以帮你多要些好处,你要真等到老伯爷死了再来分家,恐怕你那好哥哥不会给你那么多产业。” “就是啊!知足吧!” 听起来这些友人似乎是在劝慰这位七爷,但实际上呢?黎令熙从他们的话里都听到了不怀好意。 “什么话!我爹还活着,我家那么多个庶子,独独我一个被分出来,我还要脸哪!” 哦,原来是大家都没被分出来,只有他一个被分出府,嗯,确实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黎令熙还想听下去,威远侯却一把扯走他,“那是和阳伯的七弟。” 啊?就是被他好生教导一番的和阳伯?“这么快就把他弟分出来了?” “那是。”威远侯拉着他上了三楼,二楼的吵嚷声仍在继续,而且似乎有越来越大声的趋势。 “怎么回事啊?” “你不知道?”威远侯有些纳闷,“你不知道程七爷的性子,那你那天怎么还那样教和阳伯?” “呵呵,我就想庶子得宠,肯定很会说话,老人家最喜欢小辈有出息,有孝心,他既能得老和阳伯欢心,那肯定是类似的话说了一大箩筐。” 威远侯看他一眼,不以为意笑着摆摆手,“不得不说,还真让你说中了。总之他爹听他说了小半辈子的好听话,他一心以为这儿子是有志气的,再说了娇滴滴的美妾说了,希望她儿子将来也能像七爷看齐,小小年纪就出府自立更生。” 一个小妾这么说,另一个小妾则说,她闺女儿长大出阁,就靠她七哥撑腰了,程七爷自己说,那是自傲真以为自己行,有儿子的小妾这么说,相信儿子的老父亲自是为儿子感到得意万分。 有女儿的小妾如是说,那就是相信他七儿子真能有所成,不然怎么给她闺女撑腰?而且两个小妾们说的是啊!他还能让女人生孩子,老当益壮呢!现在把这儿子分出府,若在生意上遇到什么难关,有他在,压着他大哥和阳伯帮他,还有什么可愁的? 再说他还活着呢!现在分家,他还能做主多给他一些好东西,一旦他死了,那就整个伯府全在长子手里了,他会给这个老给他添堵的七弟什么好东西啊? 于是老伯爷就果断的把程七爷给分出府了。 至于其他的庶子,他还活着呢!想分出去不尽孝了吗? 所以说老和阳伯真的是一个偏心又自私的老家伙,喔,还好色,要不然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收了年纪比他孙女还小的女孩做妾? 朱姨娘和曲姨娘都是家境贫困的农家出来的,虽然见识不多,眼界不广,但她们两个眼睛利脑子清明,她们进府作妾,就是为了改善家境,在府里有口吃有口喝,还能安稳养大孩子,下辈子有靠,够了。 那些年轻女孩想的情情爱爱的,对她们来说,太浪费精力,太浪费时间,她们侍候老伯爷到他终老,伯爷夫妻会照顾她们和她们的儿女,等儿子大了,就分出去,手里有产业,能自立自足,和伯爷夫妇交好,有什么问题,他们自会相助。 至于女儿,长大了嫁出去,就是一份嫁妆的事,身为老伯爷的姨娘,伯爷夫妻要奉养她终老。 伯夫人的嬷嬷来跟她们说了那番话,她们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她们也怕七爷父子啊!同住在伯府里头,纵使屋里屋外都有人在,丫鬟婆子一个不少,可是七爷他们母子到底得宠,谁知道侍候她们的丫鬟或婆子有没有他们的人? 再说了,七爷手里已有旺铺,可他姨娘仍不断吹枕头风,就是想从老伯爷手里多拿点,按照他们的作法,朱姨娘她们很怕,孩子还没来得及长大,这个家就已经被七爷母子搬空了。 虽然说老伯爷去世时会分家,可是已经握在手里的,又不可能叫他们吐出来,能分的也就只有府里现有的,换句话说,程七爷分家的时候,还要再和家里兄弟分一次财产,等于是拿两次啊! 喔,还不止两次,听说程七爷娶妻时,就从老伯爷手里接过一家旺铺,后来他长子出生,又拿了一间,此后每生一个儿子,不管嫡庶,他都能从老伯爷手里拿一间铺子。 他共有七个儿子,一嫡六庶,跟他一起调戏朱姨娘她们的,就是那个嫡子。 算一算他手里至少有八间铺子,可他犹不知足。 老伯爷其他庶子,虽也帮着家里管铺子,可不像程七爷这样,铺子到手是连房地契全都拿到手了,就连在铺子里做事的掌柜、伙计的卖身契也全都给他了。 所以说,名义上他虽未和家里分家,但实际上和分家无异了。 遇到偏心的父亲,让儿子们愤愤难平,遇到像这样摆明偏心到没边的,儿子们已经连话不想说了。 程七爷最让人诟病的,除了和他爹一样好色,还爱占便宜,知道他哥和人合资开了小酒馆,生意还不错,就仗着还没分家,跟他爹直接讨要,把和阳伯气了个仰倒。 这也是后来不少朋友想拉他一把,合伙做生意,却不敢开口的原因。 小酒馆那次,老伯爷压根不管那是长子拿私房和人合资的,直言没分家,儿子名下不应该有产业为由,把小酒馆强要走交给程七爷,小酒馆的合伙人有个女儿,年方十八,正在待嫁,程七爷去接管小酒馆时,看上她,强要把人带走。 亏得那姑娘的未婚夫在场,那人是个江湖人,有人轻薄他未婚妻?找死啊!直接开揍,把人揍个半死。 程七爷回家后,还跟老伯爷告状说是他哥故意算计他的,害他被人暴揍一顿,和阳伯被老伯爷臭骂一顿,本来老头子还想上手打人的,不过被拉住了,幸好被拉住了,否则他那会儿就已经自己把自己摔死了。 程七爷养伤期间,还念念不忘合伙人的女儿,要求大哥把人带回府来侍候他。 和阳伯直接把前合伙人给的契书,甩到程七爷脸上,合伙人钱不要,小酒馆也不要了,直接离开赵国了。 程七爷还有脸叫老伯爷再教训他大哥一顿,因为他让合伙人一家跑了。 幸而和阳伯到底是伯府真正的主人,把朱姨娘和曲姨娘送到他爹面前,让他没空搭理程七爷,又让妻子使人去挑唆程七爷的妻妾们不合,程七爷的姨娘整天收拾这些乱象就够她烦了,也无暇分心。 这会儿程七爷真的被分出府了,想来和阳伯这条线稳当了。 和阳伯虽比威远侯的爵位低一些,但他领有实权,在五城兵马司任北城指挥使,与显亲王之前是同僚,不过显亲王从来都是叫人拍捧着的人,和阳伯这种做实事的,他向来看不上眼,虽不欺负他,也不交好他,虽然他就是靠和阳伯这样的人替他去干活。 因此威远侯很看重和阳伯,把他拉拢过来,五城兵马司其他人很容易就能被他们撬动了,还有隶属于前定国大将军的姚家军。 显亲王之所以那么有底气,不就是因为有姚家军的支持吗? 一旦他们认清楚,显亲王没办法给他们利益,他们还会效忠他吗? 真正对姚大将军忠心不二的老姚家军早已凋零,现在的姚家军,效忠的与其说是显亲王,还不如说没有值得他们效忠的对象,只得暂时依附着显亲王。 黎令熙正想和威远侯说什么,就看到和阳伯他们来了。 数日不见,和阳伯脸上的笑容少了往日常有的阴霾,整个人放松了许多,其他人看起来也笑容可掬,之前还有王爷派自家长史官来,今天全都亲自来了。 威远侯请人进包厢,和阳伯拉着黎令熙正说话,就听楼梯处传来一声怒吼,“程兴家!你给我站住。” 随之而来的,是像炮弹似冲过来的程七爷。 黎令熙顺手拉了和阳伯一把,程七爷可不像他大哥,他从小养尊处优惯了,虽然得天得厚,没有因为上了年纪或饮食过量身材走样,但同样的,他不曾像他大哥那样从小站桩练拳,所以他虽然冲劲十足,但对人能造成的伤害很有限。 尤其和阳伯又被黎令熙拉开了,事实上和阳伯对黎令熙拉得动自己感到很震惊,因为以他的功力,没有三五个成年人是拉不动他的。 黎令熙却脸不红气不喘的轻轻松松用两根手指头,就把他拉走了。 程七爷气冲斗牛来找他大哥理论,可是他没有想到,他大哥竟然会闪开,不给他撞,他怎么敢啊?怎么可以这样?可惜他想再多都迟了,当他发现他大哥不在他面前,想要停下来,可是他煞不住啊!而且好像背后有股助力让他停不下来。 就这样,直直的撞进廊尾那间包厢里头去。 廊尾包厢早有客在,而且好像还有女眷,就听到里头女子尖叫声不绝于耳,掌柜和伙计都冲上来了,看到这一幕,全都傻眼了,这怎么回事啊?怎么处理啊? 里头可是宁国长公主和靖国长公主啊!程七爷一无官职,二是白身,三被分出和阳伯府,等于就是平头百姓一个,嗯,冲撞长公主,还两位啊!可以想见他之后的悲惨人生了! 和阳伯轻咳了一声,走上前向两位长公主致歉,虽然已经被分出去了,可到底还是他爹的儿子嘛! 宁国长公主看了程七爷一眼,冷笑一声,“你爹年轻的时候,也好歹是条汉子,怎么就生出这样的东西来?” 和阳伯苦笑,“不瞒长公主,七弟日前已经被我爹分出府了,他说自己想要出府闯出番事业给我爹看,我爹还挺得意的,以为他总算是出息了。没想到……让长公主见笑了!” “也还好,来人,把他送去官府,治他个冲撞长公主的罪名,好好的让他在牢里冷静冷静,别分出府后太过得意,老惹出事来,让家里老人替他担心。” 长公主府的侍从领命,把程七爷架起来,程七爷还挺机灵的,知道装昏以避免尴尬,不过也因为如此,让他错失找和阳伯麻烦了。 靖国长公主问和阳伯他们来此做啥,怎么这么倒霉被程七看到来找麻烦。 黎令熙和威远侯对看一眼,威远侯上前向两位长公主问安,并请她们移驾,到他们包厢再详谈。 两位长公主看了看包厢,相对苦笑,也是,包厢的墙都被撞出个洞来了,难道还在里头继续待着? 于是转移阵地,来到黎令熙他们的包厢,之前派长史来的克王爷不由暗暗庆幸,幸好今天自己亲自来了啊!不然哪来机会和这两位碰面呢? 虽然都是宗室,可克王爷算是长公主们叔父的孙子,他要叫这两位一声姑姑,可到底是隔辈又隔房,自己又没啥本事,没有实权,能跟和阳伯交好,那还是因为两人的母亲是嫡亲姐妹,且同病相怜之故,。 和阳伯苦于老父偏宠七弟,老克王爷还在时,也是偏宠一个庶子,不过那个庶子心可大了,他三番四次对付还是世子的兄长无果后,索性拿刀去逼他爹改立世子,他爹被他吓死了,他也被克王爷的侍卫给宰了。 都拿刀把老王爷吓死了,还留他活着干么?再说让他拿着刀闯进门,真要追究起来,侍卫们也要吃罪的好吧!事已至此只能将功折罪,所以不等老克王妃和世子他们赶来,犯事的庶子已经伏法。 克王爷事后对这些侍卫们是明面上惩罚,私底下厚赏。 或许是有车之鉴在,程七爷才没敢如法炮制,倒叫和阳伯多受罪好些年。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一 (开工了) 不过好歹把程七爷给分出去了,和阳伯一家子总算能过些安生的日子了,接下来嘛!就看怎么处理程七爷那位风韵犹存的姨娘了。 程七爷一家子被分出府,因老伯爷尚在,他姨娘自然是没法子跟出府的,程七爷的姨娘姓王名瑟瑟,是个家生子,从小就侍候老伯爷的。 她很聪明,当年老和阳伯太夫人给儿子挑教导人事的通房时,她没应,且之后就借故家中老人过世,回家帮衬她嫂子去了。 和阳伯太夫人初进门后,因为年轻貌美且性情温柔,与和阳伯有过一段甜蜜岁月,而那位通房名桃月,见女主子性情温柔以为她好欺负,太夫人也确实性子软绵,被个通房丫鬟欺负了,也只会躲起来哭。 桃月却不知道,太夫人每次哭都会被丈夫发现,然后见妻子竟然被个丫鬟欺负了,他便生气的处置她。 桃月被借故罚了,却不知老伯爷是为她欺负太夫人而修理她,只以为是自己做错事才被男主人罚。 她自成通房后就以为高人一等了,府中嬷嬷说了,只消她生下儿子,儿子是主子,她也能翻身成半个主子,对女主人没有尊敬畏惧之心,每每被老伯爷罚了,她转头就欺负太夫人出气。 殊不知她这么做,反倒让老伯爷和太夫人的夫妻感情蒸蒸日上,直到她再次被罚,被杖责到就快咽气时,太夫人的奶娘才在她耳边致谢,感谢她的愚蠢,为太夫人和老伯爷促进夫妻感情升温的贡献。 桃月至此方知自己被人利用了,可惜已然太迟。 在她死之前,太夫人已生下和阳伯这个嫡长子,而喜新厌旧的和阳伯也被其他新纳的妾室给迷花了眼。 当府中姨娘为老伯爷生下第四个儿子时,程七爷的姨娘终于回归。 老伯爷本就对她上心,可惜她就像尾滑溜的泥鳅一样,在他得手之前溜走了。 这让老伯爷抱憾多年,好不容易她回来了,老伯爷自不肯放她走,才进府当差的隔天,就跟妻子说要纳王瑟瑟为妾。 对太夫人来说,丈夫要纳谁为妾都不重要,只要老实本份,不要搞事给她添堵就行。 她没想到的是,王瑟瑟就是个搅事精,甫进府就搅得后院鸡飞狗跳,原本安静无波的后宅,被她搅得是一团乱麻。 王瑟瑟虽是初进府的小妾,但她是家生子,之前又曾在老伯爷身边侍候,府里有人脉,她知晓府里下人间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知道谁可用,谁不能用,轻轻松松就把一众姨娘搞得人心惶惶。 她把后院的水搅乱,然后自己躲在一旁看戏兼养胎。 然后程七爷就出生了! 程七爷出生就得了一间旺铺,这等待遇可是连和阳伯这个嫡长子都没有的。 消息传出后,不少庶子为之心羡不已,各府小妾蠢蠢欲动,皆以王瑟瑟为目标,努力向她看齐,想象她一样,为自己的儿子争取一样的待遇。 和阳伯太夫人性子软绵,在她奶娘过世后,身边就再无人护着她,被王瑟瑟暗暗欺负了,却再无法像新婚对付桃月那样做了,因为她年纪有了,府里多的是鲜嫩娇美的女人争着向老伯爷献媚。 对老妻的泪,老伯爷已然无动于衷啦! 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太夫人终究敌不过早早过世,留下和阳伯与之抗衡。 和阳伯自己都没想到,能在父亲尚在之时,把这个七弟给分出府去,虽说他姨娘还留府里,但是王姨娘的那些人脉,应该已经看明白了。 程七爷被分出府,他程兴家已然承爵,和阳伯府未来的主子,只能是他程兴家一脉,程七爷已经是分支,就算他今天就死了,也不可能由程七爷承爵,和阳伯府的主子永远不可能是程七爷。 不管程七爷母子曾经允诺过他们些什么,都不可能实现了,聪明点的,就不会再跟他对着干。 毕竟程七爷已经被分出府,王姨娘就算再在老伯爷耳边吹枕头风,也不可能让程七爷承爵。 他们要是再帮着王姨娘,和和阳伯作对,换来的只会是被杖责一顿发卖出去。 更何况,老伯爷现在身边有两个娇美可人又年轻的小妾在,还有她们甫出生不久的宁馨儿,以老伯爷的脾性来说,他会舍娇妾幼子,去搭理年老色衰只会不断索求的王姨娘?别傻了! 要是程七爷出府时,王姨娘跟着出府,也许她还能有几年好日子过,现在嘛! 府里是和阳伯夫妇当家,同在府中,和阳伯夫人都能让王姨娘见不到老伯爷,已出府另居的程七爷想见王姨娘? 只怕要比登天还难啊! 黎令熙怀想一番后,忍不住笑起来,刘二见包厢中众人的脸色,黑了脸用力扯了扯黎令熙的袖子,却没能第一时间唤醒他,刘二只好用力拍拍他的肩头,黎令熙直觉反应右手袖间暗藏的柳叶刀就要袭向拍他的人。 幸好他脑子及时清醒过来,才没让他把袖里乾坤给露了出来。 刘二却是被他吓出一身冷汗来。 包厢中的其他人,没人能看出黎令熙袖里乾坤,只有站在他身后的刘二看得分明,他清楚知道自己刚刚与死神擦身而过。 “抱歉,抱歉,走神了。”黎令熙起身向大家赔不是的同时,也在向刘二致歉,他真不是故意的,刘二自也不好怪他。 黎令熙不是故意的,谁让他之前是干杀手的呢!防备心自然很强悍!刘二也很后悔,深感自己不该托大,去拍黎令熙的肩,不过他倒是有点担心。 黎令熙现在不是清平门的门主了,他是个生意人,万一将来那个不长眼的合作伙伴,像他今天一样去拍他,结果被防备心过重的黎令熙给弄死了?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刘二头疼的想着,最后决定回去后,把这事跟黎浅浅回报一下,教主总会想出办法来的吧?应该! 黎令熙倒不像刘二想那么多,自家事自家人知道,他又不会常常走神,自然不太可能重蹈复辙。 合作事宜因为之前就已经谈过好几回,这次因添了两位长公主,所以又细说了一回,长公主们虽不缺钱,但她们的小辈们缺啊!而且她们年纪都不小了,那天走在小辈前头,都是可预期的事。 一旦她们过世,朝廷对长公主们的种种优渥待遇,自然就收回了,这对她们的儿孙来说,肯定打击不小,儿女们身有爵位的还好,就是还需要长公主们时时补贴的孙辈们就缺钱孔急啦! 这些小辈们自小就因为家有长公主在,享尽荣华富贵,有时甚至要比皇子们还享福,毕竟皇子们还得在皇帝面前做做俭朴的样子,什么奢华的享受,他们可不敢明着享受,皇帝老子都没如此奢华,他们岂敢越过皇帝老子而为之? 两位长公主都是生财有道之人,然也不敢与民争财得太过份,二人的产业,多是生意人主动投靠,像瑞瑶教这样的作法,她们也不是没试过,只不过到目前为止,她们投资的生意都还没赚到什么钱。 一来她们不懂行,钱投下去了,负责的管事对投资的生意也不甚了解,大多是对方说赔了,就是赔了,但到底是怎么赔钱的,管事说不上来,对方说的是头头是道,可他们却学不了舌,没法说给两位长公主听明白。 二来,投资海船的生意得看天意,海上风险多,利润大,不少人冒险尝试,长公主们门路多,自然也投资过。 可惜一连投资了三回,不是遇到天灾就是人祸。 天灾不可抗,人祸嘛!海上可是有海盗的,还有东齐的海防政策的变动,都会使得海船生意受到影响。 长公主们投资的海船,第一次出海遇难,虽然因为船长处置得宜,总算没有血本无归,但船一出港,就提心吊胆怕这怕那的。 第二回,遇上东齐海防政策的变动,海防往内陆缩了近百里,船只回航时遇上了海盗,人被掳的被掳,被杀的被杀,海盗胆子贼大,还送了赎人的信,只要给钱就放人,但不保证放回来的人是死是活就是。 因为这一趟,两位长公主都派了亲信上船监督,所以只能乖乖付钱。 每人一万两银子,两位长公主各花了十几万两银子,救回来的全是残破不堪的尸身。 最后一趟是遇到了天灾,船直接翻了,人、货及船都没了。 血本无归啊! 这三趟仅第一趟赚了钱,剩下的两趟,两位长公主赔了近半的家产,所以她们两现在很积极的找机会投资,可再不敢做海船的投资了。 早在黎漱到赵国时,她们就注意到了,可惜黎漱他们没有女眷,于是她们打算派儿孙们去结交黎漱,没想到还没找到门路接近呢!就被荣国公那家伙给坏了事。 后来黎浅浅来了,总算有个人能让她们亲自出马,结果显亲王的宝贝女儿又坏了事,宗室对定国郡主是积怨已久,奈何有显亲王护着,婆家人纵然想拿捏她,也难如豋天。 幸好总算有个人能克住她,蔡家人终于拿出法子拿捏住定国郡主了,而且这坑爹的闺女儿,也让她亲爹和亲娘尝到了苦果。 把女儿宠坏,然后把她嫁出去,以为就没娘家的事了?呵呵,错了!女儿宠坏了做错了事,爹娘还是得负起责任的。 幸亏皇帝英明,收拾了显亲王一家。 想她们身为公主时,尚得谨言慎行,凭什么那死丫头就能仗着她爹,就为所欲为,丝毫没把她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老实说,这两位早就发现,瑞瑶教的黎三少爷密集的与人会面一事,可苦于无人牵线!本以为黎浅浅来到赵国,她们就有机会与之往来,谁知这一位竟然就没出席过一次宴会。 她像是没打算进社交圈似的,压根不露面,就算送了拜帖去,也不见她允了那家。 可是她就算不出席任何一场宴会,又怎样?大家照样想巴着她,因为这一位赚钱的门路实在是多啊! 不过到目前为止,也就释出名下客栈的股份而已,像锦衣坊和天宝坊、福满园酒楼等营生,都是瑞瑶教独资,想投资这些产业,进而将之占有的人不少,可惜都没能如愿。 黎令熙他们和长公主等人详谈之后,因两位长公主想多要些股份,同时也拿不定主意,要让自家的那几个小辈拥有此殊荣,所以她们两的投资还要再谈。 倒是其他几位,如和阳伯、克王等人则是已经谈妥,就待合约书弄好就能签约。 他们这里一切进行顺利,齐氏这厢却慌乱不已,因为齐氏家主病了,近来天候多变,下过一埸雨之后,气温就下降一些,偏偏之前连下了几天的雨,齐氏家主就扛不住的病倒了。 齐氏也想和瑞瑶教合作,可是齐氏家主迟迟没有定下派谁去和瑞瑶教的人谈,大家原本很耐心的等着家主发话,谁承想她就病了呢? 眼看着瑞瑶教的人和那些勋贵们相谈甚欢,齐氏的人怎能不急。 说是来探病,其实一个个都是来打探的,齐氏家主见了焉能不气,这一气就吃不下睡不着,对病情来说根本毫无益处,反是雪上加霜。 齐氏家主的病情日渐沉重,齐氏族人束手无策却无计可施,难道要把家主给逼死吗?可家主若死了,谁来接掌齐氏呢?有谁扛得起齐氏这个重担呢? 于是在齐氏家主老宅这里,天天可看到齐氏族人进进出出,却一个个愁眉苦脸的,除此之外,还看到大夫时不时背着药箱往来,外人见了难免要多想。 齐氏的众姻亲们,这会儿也有些坐不住了,之前是皇帝暗示大家撒手,可现在家主可能朝不保夕,这对他们这些姻亲来说,真不是个好消息! 还是得派人上门去瞧瞧,不对,还是派出身为自家夫人的齐氏女,或儿媳、孙媳的齐氏女回去探望方能表示尊重。 齐氏老宅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改之前的门可罗雀。 齐氏家主看到了姻亲们又开始走动,一直压在心口上的大石头总算可以搬开了,不过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虽然心情好,病况有所好转,但恢复得仍然很缓慢。 在这样的情况下,齐语菲已悄然掌握了齐氏大权,并且已开始铲除异己,将齐氏家主的旧势力一一清除。 就不知等齐氏家主知道后,会不会给活活气死啊?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二 当齐氏家主总算调养好身子时,时序已入十一月,时值隆冬,外头飘着鹅毛细雪,屋里一片暖融,但她的心却如坠冰窖,凉透了! “我们的人还剩多少?” “已经,都没了。”没被踢出岗位的,都被齐语菲给收拢去,那些人说的也没错,一样都是效命齐氏,家主年纪大了,小小一个风寒就能要她老命。 而语菲小姐正值盛年,嫁过人却没有生养孩子,日后肯定要从族中过继孩子,他们就等着这个机会,好能一举进入家族核心。 语菲小姐在南楚多年,将南楚的产业经营的有声有色,虽然后来仍是败落了,但那是齐月朔的锅,与她无关。 族人只知是齐月朔接手后,无力经营致使产业最终只能尽速求售,却不晓南楚的产业之所以让齐月朔无力经营,全是因为齐语菲临走前,将银根全部抽走,账面上虽有盈收,实际上却一文钱都没有。 齐月朔是被齐语菲给坑了的。 不过,谁让齐月朔是家主最疼爱的小儿子的宝贝女儿呢?她被家主扔到南楚来,说是嫁人,其实不过是给人做妾,这对齐语菲来说,是个羞辱,她自恃是齐氏家主嫡长子的嫡女,身份尊贵,更何况她还有经商的奇才,就算嫁不了黎漱,随便嫁个男人做正室,都好过给人做妾。 结果呢?她的嫡亲祖母说,她长得不够漂亮大气,就算有奇才又怎样?嫁不了黎漱,那随便嫁个男人,还不如给有财有势的男人做妾,好好的利用她那张小家子气的脸,把男人勾在手里,利用男人的财与势,好生为齐氏赚钱为重。 这让齐语菲恨死了齐氏家主,既然看不上她的相貌,那又何必要栽培她?把她栽培出来了,却又嫌弃她的容貌,叫她去给人当小妾,齐语菲自小就帮着她亲娘,对抗她爹的那些妾室们,她看不起那些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 结果她的好祖母竟然安排她,去给个男人做妾?叫她去和她看不起的女人们争风吃醋?还想要她从男人那里得好处,给齐氏做牛做马,为齐氏的荣华富贵葬送自己的终生幸福? 老太婆果然够狠,把她送出赵国之后,就把她娘软禁起来,为的就是要让她乖乖听话,为齐氏,为家族鞠躬尽瘁,可她也不傻就是,得知她娘被软禁,就派人想办法潜进家主身边。 她不想再被这老太婆摆弄,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老太婆真的够狠,够恶毒的,她娘被软禁几年之后就过世了,可老太婆竟然找人模仿她娘的笔迹,用她娘的口气继续哄着她,为齐氏卖命。 只可惜家主失算了。 齐语菲远在南楚,当她将南楚的产业经营得风生水起之际,她也把齐氏在南楚的人拿捏在手里,当齐月朔从赵国来,打算接手所有产业,并想嫁给黎漱时,齐语菲便把钱卷走,并下令她的人对齐月朔阳奉阴违,只留个空壳给齐月朔。 然后她就找她爹去了,父女两会面后,她才晓得,原来齐月朔的爹并不是祖母所出,而是祖母的姑姑所生,算起来齐月朔还比她大辈份呢! 哈!可那又怎样? 祖母不把亲孙女当人看,只看重她姑母的儿孙,那就别怪她自己找路子走。 齐氏家主万万想不到,她的嫡长子和孙女会在背后阴她,本来她的病不过是小风寒,她向来注重养生,年纪虽大,但身子骨一向康健,甚至可以说,要比长子还健康。 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初初染病时,本来一帖药就可痊愈的,但齐大老爷给母亲身边的丫鬟们说,齐氏近来挫折不断,老太太也没能休息会儿,难得她病了,就趁这机会,让她好生休息一番。 话说得很好听,丫鬟们天天跟在家主身边,谁不知道她精力旺盛啊!尤其她最近不亲近男宠们,全用来折腾她们了,要是可以,她们也想老太太安生些,好让她们过点好日子。 两厢一拍即合,丫鬟们熬药时,拿走药引子,没了这引子,这剂药方喝再多也功效不大。 大夫没想到丫鬟们如此胆大,只是觉得开的药怎么老不奏效?可他也不敢说,怕家主觉得他能力不足,进而把他换掉,面对家主的询问,他都推说是因家主年纪大了,用药不好太猛,怕她身子受不住,然如此一来,药效缓慢,病自然就慢好。 齐氏家主原本是着急上火的,后来看姻亲们陆续上门来,心情大好,也就不在乎病情拖沓。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她病好之际,会得来这么一个噩耗! 她,掌控齐氏家族几十年的堂堂家主,竟然被架空了? “家主,语菲小姐的人能干又精明,短时间内想要找到他们的短处,把他们扯下来,怕是不容易。”大丫鬟小心翼翼的开口。 齐氏家主抬了眼皮子看她一眼,心里虽有些想法,却是什么都没说。 说什么呢?她现在大病初愈,根本没精神也没体力,去筹谋把权夺回来,再说了,真夺回来又如何? 重要的是,手底下要有人能用啊!否则只有累死自己的份,可现在,还有多少人是在她这边的?但是她就真这样放下了?齐氏家主疲累的靠在洒金大红底绣团菊的大迎枕上。 “家主,您大病初愈,不如还是好好将养身子,只有身子骨强壮了,想做什么才有底气嘛!”另一个大丫鬟端来一碗蔘汤,边侍候家主喝下边柔声劝着。 好不容易喂完了蔘汤,就见家主眼一闭睡着了,两个大丫鬟侍候她躺下,给她盖上大红底绣折枝梅的被褥,将床帷放下,将熏香镂金球挂上,两人才轻手轻脚的退下去。 来到外间,另外四个大丫鬟已候在此,见她们出来,便问,“家主睡着了?” “睡着了。” 六个人低头不语走出去,唤进一个未留头的小丫鬟守在里头,她们一出房门,走到耳房,齐语菲的丫鬟候在耳房门口,见到她们过来,忙轻咳了一声通知耳房里的主子,然后就迎上前去。 等到六个大丫鬟都进了耳房,就看到齐语菲坐在屋里,她柔声的招呼她们坐,双方客套一番之后,领头的大丫鬟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 “语菲小姐既然已经掌控整个齐氏了,为何还要家主的印信?” “不过是走个程序罢了!你们常年陪在家主身边,应当知晓,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们,最是喜欢拿着辈份说事,家主没少受他们的气吧?” 六个大丫鬟除日常留守看家的,其他四人都是常常陪着家主理事的,自然知道齐语菲所言属实。 “说我掌控整个齐氏,那是姑娘抬举我了,我只不过是在家主无法理事的这段时间,代为掌管处理了些事情罢了!说到底,齐氏,还是得家主来管才成,不过有些事情实在拖不得了,只能找姑娘拿印信,早些把事情给处理了,家主也好安心养病。” 大丫鬟们互相交换了一眼,领头的大丫鬟便把装着印信的小荷包交出去。 齐语菲打开小荷包,取出印信检查一番后,确认无误,就起身告辞离去。 她走了之后,良久,几个大丫鬟才吐个浊气。“语菲小姐这气势竟然比家主还足,真是吓死人了。”说话的大丫鬟是平常负责衣物的,因为胆子小,日常负责留守看家不跟出门。 领头的大丫鬟看看空空如也的手掌心,长叹一声,“希望语菲小姐心口如一,不然,我就成了背叛主子的罪人了。” 其他人没有应答也没有附合,但心里,都闪过一个念头,她们背着家主把家主印信交给语菲小姐,早就已经是背叛主子的罪人了。 齐语菲拿到印信之后,立刻去衙门更改齐氏负责人,齐大老爷原本想定自己为新负责人的,可是后来想想,还是让女儿去做负责人吧!虽然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可是真叫他正面跟他老娘对上,他还真有点胆怯。 虽然他是男人,可是他一辈子都活在老娘的阴影之下,而且他又不像齐语菲那样,离开赵国多年,就算偶尔出趟门,稍稍松懈了下,有了些叛逆的想法,但等他回来,那些想法就只能被他压到心里深处,万不敢把它们表露出来。 直到这一回,女儿找上他,要他帮忙从老娘手里夺权,他才敢将这些想法偷偷的露出来。 齐语菲很了解她祖母,也很了解她爹,不用他亲自出马动手,他就能做得很好,可一旦叫他面对祖母,她爹就怂了。 没办法,从小她就看过她爹无数次变脸,全都是因为老太婆,所以她不敢把事全压在他身上。 老实说真叫她让出负责人这位子给她爹,她还真不敢,她怕祖母一板起脸,她爹立刻就怂了,老老实实的把这负责人的位置双手奉上。 登记完之后,齐大老爷松了口气,看着女儿满脸欣慰,“这个家就交到你手里了,好好的担起这个责任来。” “知道了。”齐语菲不以为意的应了一声,把她爹送上马车,交代人好生侍候,扭头就找和阳伯去了。 拿到家主印主,把齐氏的家主架空,由她来掌控齐氏,是和阳伯开给她的条件。 什么时候做到了,什么时候谈合作。 黎浅浅不介意和齐语菲合作,但绝对不愿和齐氏家主那老太婆有任何瓜葛,既然齐语菲做到了,她也不会食言,只不过股份不会多,事实上所有的股东股份都不多,但大家乐意啊! 最重要的是,黎令熙和他们商谈时就说了,不会只在国都附近建一座客栈而已。 这表示他们先卡位的人,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的是,后来才加进来的人,可能就只能选择国都之外的某间客栈合作了。 齐语菲并不在意能否从有间客栈中获利,她看中的是那些股东们,她久在南楚,现在她回赵国来想要掌控齐氏,人脉是她不可或缺的一环,齐氏的那些姻亲们,长久以来一直是齐氏可靠的后盾及盟友。 然而这回的事,让齐语菲看清楚一件事,姻亲也未必真的不可憾动的,看看这次赵国皇帝想要给齐氏一个教训,这些位高权重的姻亲们,有谁敢违逆皇帝的命令?没有,所以齐氏就只能面临覆顶之灾,而这些姻亲全都袖手旁观。 齐氏与这些姻亲的关系,太过紧密,这是皇帝不乐见的,还不如低调点,像在有间客栈的股东会中,与这些权贵们结交来的稳妥些。 这是纯商业利益往来,不像姻亲们往来那么紧密且不可分,就算哪天不合,不往来就是,没啥大不了的,可姻亲嘛!其中牵扯到的还有亲戚关系、血脉情份,可比这样的商业往来复杂多了。 她看到了家主做法的利与弊,自然是想避开那些弊端,从中汲取好的来用。 齐语菲相信,在自己的带领下,齐氏能起死回生重新开始,而瑞瑶教的有间客栈,就是她开拓人脉的路子。 凤公子得知妻子要和齐语菲合作,不免有些替她担心,这天晚上,小夫妻两洗漱好,准备安置了,他忍不住开口问她。 “你不怕和她合作,她会像之前那些齐氏女一样,缠上你表舅?” 躺在暖呼呼的被窝里,已然昏昏欲睡的黎浅浅,被他这么一问,不禁张开眼睛反问他,“你觉得我表舅是那种,人家想黏呼上来,就能被黏呼上的人吗?” 凤公子笑着摇头,把老婆抱到怀里,丈夫热力十足的怀抱,让黎浅浅睡意更浓,说完了话,不等他回答就睡过去了,让想跟老婆来个睡前运动的凤公子颇为郁闷。 一夜无话,翌日清早,夫妻两练完了剑,回房漱洗一番,坐在窗前大炕上吃早饭,凤公子问她,“这事,要跟表舅说一声吗?” “说吧!不过,让刘二去说,不,让我三哥去说。”黎浅浅对她三哥每回要跟表舅回报事情时,就躲懒的行为早就非常不满了,这回的事正好让他去历练一下。 凤公子闻言轻笑了下,端起碗喝粥,又吃了个肉沫馒头,才道,“不先给通知他一声?” “通知他干么?没的就给我溜了!嗯,去把刘二请来,让他去跟我三哥说。” 凤公子笑,黎浅浅顿了下,问道,“大伯父的那些老朋友来了多少人了?” “有七、八个了,玄衣说了,这两天大概陆续还有人到。”说完忍不住庆幸了下,“幸亏听你的,没让人住到家里来,全都安排他们住到客栈去,要不然真住不下。” 黎浅浅冷哼一声,“我听说,有好几个老头子倚老卖老,想叫你全程陪着他们啊!” 不用说,这些老头子们不是带着女儿,就是带着孙女,要不就是侄女儿,或女徒弟,全是相准了凤公子而来。 别以为武林中人就没有纳妾的,其实他们除了纳进门的妾室,外头的红颜知己才多呢!而且有不少女侠,不愿进门做小,宁可无名无份也不肯失去自由只为得个名份,反正她们背后的门派、家族势力都不小,能护她们周全。 最重要的是,她们根本不怕正室上门找碴,底气十足。 这些老头子们,打的就是这么一个主意,让自家的女眷给凤公子当红颜知己,要是能生个一儿半女,黎浅浅又没生的话,那,日后,自家的这个香饽饽可继承的不只有凤家庄,还有瑞瑶教呢!想想都觉得乐! 凤公子碍着大伯父的面子,没直接让这些江湖大佬们没脸,可就因为没直言拒绝,反倒让这些人有了期盼。 黎浅浅消息灵通着呢!又怎会不晓得那些人在打什么主意,只是憋着气没发作而已。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三 黎浅浅对这些觊觎她丈夫的女人没有好感,已经到国都的这几位千金呢!有号称是江湖第一美人的冷佳芸,此女是赵国武林世家御剑门门主的嫡长女,性子高傲清冷,是座冰山美人,据说她第一次在人前展露笑颜,就是在初见凤公子那回。 若说冷佳芸是冰山美人,那么,龙虎山庄的七小姐岑记梅就是火佳人了! 此女性喜红色,擅使鞭,最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与孟达生算是同好,不过人家岑七小姐可不像他,总是被所救之人狠踩一番,她会救助有难之人,但是,若让她知道,对方作假,或是有欺瞒的行为,或想象孟达生救的人一样,妄想踩着她攀附别人。 那就别怪她出手狠厉。 听说她曾经救过一名女子,此女外表柔弱,未语先泪甚是惹人怜爱,岑七小姐把人救回后,想要给她安排去处,可是人家不想自立更生,只想依附男人过活。 如果她依附的男人不是岑家的男人们,岑七小姐兴许懒得管她,偏偏她就看上了岑大公子,岑大公子那会儿已成亲三年,老婆正大着肚子就快临盆了! 没想到她千防万防,却没能防过小姑子带回来的妖精,丈夫就这样被拐跑了,气得她当场动了胎气,她都要生了,丈夫却还念念不忘那个小妖精。 岑七小姐火了,拎着鞭子在客栈找到她大哥和那女人,二话不说就抽人,当场把那女人抽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吓得她大哥连做三天噩梦,从此再不敢与这种野心勃勃的女人往来。 其实岑庄主唯恐小女儿嫁不出去,早就下令不许人把这事传出去,可惜龙虎山庄除他这个庄主,还有个二庄主,现任二庄主是岑庄主结义兄弟的儿子方黑虎,方黑虎年轻气盛,看不惯岑庄主的老成持重。 但凡是岑庄主不想外传的事情,他就偏要叫人传得到处都是。 他和岑七小姐从小就不合,自小打到大的,别看他大岑七小姐五岁,真要动起手来,他还真打不过人家,岑七小姐性烈如火,稍稍一撩拨就动手,方黑虎后来学聪明了,撩拨她与外人动手,龙虎山庄那一带的人都晓得岑七小姐不好惹。 年纪小的时候还没什么,年龄渐长却一直没人上门求亲,岑庄主这才看出不对劲来。 可惜为时已晚,岑七小姐性子不好的名声已传遍了,为儿子相看的夫人、太太们虽拗不过儿子们爱美人的习性,去瞧过岑七小姐,但总会被突如其来暴怒与人动手的岑七小姐给吓得退避三舍。 这两年岑庄主感觉到身体不好,怕小女儿终身无靠,左思右想为她寻找良人,后来终于被他找到了,凤公子生得俊美脾气佳,最重要的是,凤家庄的势力庞大,若女儿能嫁进凤家庄,他百年之后,不止女儿终身有靠,就连儿子们也有靠山啦! 可惜他还没找人上门说亲,已二十多高龄却一直不成亲的凤公子,突然成亲了!杀他个措手不及啊! 不过后来他派人去查过了,得知凤公子的新婚夫人是凤庄主夫人的闺蜜,两个人好的比有些嫡亲姐妹还亲,凤庄主夫人成亲时,是黎浅浅送嫁,从莲城的瑞瑶教总坛一路送到凤家庄订亲,又一路送到京城完婚,末了又陪着凤庄主夫人回婆家。 要岑庄主说,要是没有其他的动力,黎浅浅贵为一教之主,怎会这么做?她和凤公子的婚事,肯定就是凤庄主夫人牵线,所以黎浅浅才会如此不辞辛苦的全程陪嫁。 可人家如此辛劳,付出也不是毫无所获啊! 瞧,黎浅浅可是嫁了他相中的女婿呢!害他现在又得为女儿的终身伤透脑筋。 岑七小姐在国都的各项传闻是毁誉参半,可以想见,那位二庄主方黑虎对岑庄主一家有多怨念了。 而还没到的千金当中,胥天门门主的闺女苏南殊又是另一种典型,听说这一位胆小如鼠生得娇怯怯的,让男人一见就忍不住心生怜惜,可根据鸽卫们传回来的消息来看,这一位很擅长慷他人之慨。 虽然胆小娇怯怯的,但人家有颗善良的圣母心,路遇遭难的人,她都会伸出援手去救助,但是,出钱、出力的,都是她身边的人。 最可怕的是她那张嘴,人家不想帮不愿帮,她就一副圣母模样要求身边的人施以援手,不从,她能说到你晕头转向最后只得从了她为止。 还有一位叶千亚,是擎天山庄庄主叶鹏远的女儿,此女身子娇弱,听说命不久矣,围绕在她身边的有她的堂姐妹,表姐妹,这些亲戚算一算约莫有十二人。 她的一位表姐年前因婚期将至,想离开返家备嫁,谁知其未婚夫前来接她后,就传出未婚夫提出退婚,因为他爱上她表妹叶千亚了。 他不想叶千亚伤心难过,所以他想陪在叶千亚身边,直到她过世再成家,表姐差点没被气得吐血,她没吐血,她老娘倒是吐了,之后就把自家三个女儿接回家,从此不再与叶家往来。 说起来,这已是叶千亚身边第三起男方悔婚的事了,起因大概都是男方见到了叶千亚,然后因为她是自己未婚妻的表妹或堂妹,男方碍于未婚妻的面子而与之交谈。 谁知这一谈,局势就如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了! 男人因为叶千亚体弱多病命不久矣!所以为了讨她欢心,答应她在她死之前,都会在她身边陪着她,想成亲,请等她死后再娶老婆吧!要是女方那边不答应,那她就是个铁石心肠的坏女人,一点体谅病人的心都没有。 这样的女人如何能娶? 殊不知女人心最是狭小,只容得下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叫她们兼容天下,把自己的男人贡献出去,讨别的女子欢心,全然不顾念自己这个就要嫁他为妻的女人,还因为那病得快死的女人的三言两语,从而判定她不可娶,她铁石心肠。 不管婚期将至,在这个时候悔婚,女方会受到多大的伤害,一意孤行就要悔婚。 老实说,黎浅浅觉得这样的男人,不嫁也罢!不然嫁了之后才发现对方是这样的人,伤害只会更大更重更深,婚前就能认清楚未婚夫是这种人,也许当下伤害很深,但是对女方来说,焉知不是一种幸运呢? 不过呢!黎浅浅也因为如此,对这位叶千亚不由关注起来。 这四位算是凤老庄主友人中,最积极想要抢人丈夫的姑娘了。 叶千亚身边那三位惨遭夫家退婚的表姐堂姐们,当初会松口答应退婚,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叶千亚的祖父擎天山庄老庄主叶鸿修开了金口,他身份贵重又辈份高,他开口要求叶千亚的姨母家、伯父家答应退婚,让他们家准女婿成为叶千亚的裙下臣,自然是有好处可拿。 一旦叶千亚看上的男人,不再是表姐、堂姐的未婚夫后,叶老庄主是否也能忝着老脸,要求与自家素无关系的人退让? 据她所知,目前,冷佳芸已在父兄及祖父的陪伴下,见过凤公子了,听说她对凤公子的印象很好,还埋怨其祖父和父亲,为何不在凤公子未成亲前,让他们认识呢? 说不定凤公子就不会娶黎浅浅,而会跟她成亲了! 不过冷佳芸身边还有个庶妹,名叫佳意,她一直跟在冷佳芸身边,就像是她的影子似的。 冷佳芸及笄后,江湖上有不少侠少追求她,听说那些条件不佳的,都是由冷佳意去打发的,虽说她的容貌不如长姐那样出众,可是圆脸圆眼睛的她,只要一笑,就会给人一种亲切感,不少被她打发掉的追求者,后来都转而追求她了。 只不过冷佳芸说了,冷佳意比她还小,只有她出阁了,冷佳意才好嫁人。 有追求冷佳芸不果的追求者说,她是嫉妒庶妹人缘比她好。 可所有人都知道,冷佳芸贵为嫡长女,千娇万宠集于一身,她有需要去嫉妒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庶妹吗? 答案不言而喻,不少人因此觉得这样的话,是冷佳意故意放出来的,嫉妒冷佳芸的人就是她冷佳意。 冷佳意在御剑门中的处境,因此颇为艰难,长辈们虽然都心知肚明,不过为了给她一个教训,都装着不知道。 没想到的是,这反而让冷佳意在御剑门年轻一辈中开始受到欢迎。 原因再简单不过,冷佳芸身为嫡长女,性情高傲又孤僻,只不过容貌长得好,让人忽略了她高傲不为人喜的一面。 冷佳意虽被传出这样那样的传言,但是日常相处时,大家都清楚的看到,冷佳意是如何被冷佳芸当作丫鬟来使唤,可她没有抱怨,也无怨言,见到人还是笑脸迎人。 两相比较之下,孰高孰低不用争论,明眼人自己看得出来。 刘二在冷佳芸姐妹的资料底下,下了脚注,直指冷佳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确实是常为嫡姐打发追求者,但她在打发人的同时,也惯会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性子粗疏的人听了之后,不会放在心上,但有些心思敏锐的,或多想多思的,难免就会因此想多了,或按她的话被暗示而不自知。 鸽卫们受的训练多了,在监视人的时候,也会多加揣摩被监视人的心情和想法,因此会看出冷佳意的小心思,只不过算是小意思罢了! 黎浅浅提醒自己,回头要跟刘二说一声,好生嘉奖这次去搜集这些资料的鸽卫们。 凤公子见黎浅浅脸色不怎么好,想了想,交代玄衣,今儿自己就不出门了,他要陪着妻子。 玄衣得令,随即出去交代,不想才说了头,就有小厮惊叫一声,“啊?公子今儿不陪老庄主去见叶老庄主和苏门主了吗?” “公子有事,老庄主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要公子陪着去见友人不成?” 小厮苦着脸说,“不是啊!是昨儿个叶老庄主特地派人来,说今天要给老庄主和公子引见他家孙女儿的。” 特地派人说?给公子引见他家孙女儿?等等,他家孙女是哪个?叶千亚?啧啧啧,这叶老庄主还真是猴急啊! “反正公子说了,今儿有事,不能陪老庄主。” 说完玄衣就赶小厮走人,小厮只得苦着脸跑走了,跑远之后,他才伸手捏捏袖里那绽银块,掏出来拈了拈重量,足有五两重呢!可惜啊!只能赚这么一回,~ 凤老庄主这头,是玄衣亲自来通知的,知道侄子要陪侄媳妇,凤老庄主只笑了下就准备出门了。 正如玄衣说的,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出门会老友,哪儿就需要侄子陪伴呢!再说了,叶老头居心不良呢!他和黎漱关系好,黎浅浅这侄媳妇是他弟弟夫妻在世时就相中的,小两口感情好着呢!他不可能因为一个外人,就给自家人搞破坏。 谁亲谁远,他清楚得很。 再说了,叶老头那孙女他见过,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心肠可狠了,日夜陪伴自己的嫡亲表姐、堂姐的未婚夫,她看上了,说抢就抢,说不让人成亲,就不让人成亲,那是个极自私的人。 他凤家庄不需要这样的女主人,侄子也不需要这样的红颜知己。 看多了江湖中这些纷争,他真觉得人哪就是贪心。 饥肠辘辘时,就盼着能填饱肚子,不在意吃什么,只要能吃的,能吃饱,就成。 等到条件好了,天天能吃饱了,就想要吃好,吃的精细,再往上走,非美食不吃,不到多少钱的吃食不肯吃。 全是贪的。 老叶那家伙就是如此, 当初吧!没有女儿,就盼着生女儿,不果,没关系,咱有儿子,接着生呗!结果几个儿子全生孙子,老叶那个气哟!每每看到他,都会说有女儿好啊!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还是女儿可爱,娇滴滴的多好。 结果他大媳妇总算是给他生了个孙女,怕大伙儿不会养闺女儿,把个闺女养得像个假小子似的,还特意到国都来,请了从宫里出来的嬷嬷回去帮教养孩子。 叶千亚就是这样娇养大的。 要凤老庄主说,教养嬷嬷不许那姑娘动,不许跑不许跳,不许叫不许笑,这个不许那个不许的,什么都不让她碰不让她学,吃食也严格控管,吃没几口就不吃了,吃的少造成她体力不足,走动几步就气喘吁吁,于是就懒得动。 长期如此下来,好好的一个健康的小姑娘,就成了不能走不能笑的病美人了。 那次他去擎天山庄做客,就已经听人说,叶千亚病弱怕是活不长了!可从那会儿到现在,已经过去几年了,他的妻子和弟弟夫妻,还有女儿都已过世多年,而号称命不久矣的病美人,却健康地活到现在。 还真叫人不得不唏嘘世事的无常啊!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四 这天,黎浅浅走到哪儿,凤公子就跟到哪儿,彻底执行妇唱夫随到底,黎浅浅对此有点小不满,因为平常没被人这样紧迫盯人过,但更多的是窃喜,今儿一整天耶!丈夫的心思全围着她转。 可惜她没办法如法炮制,可惜! 凤公子倒不这么看,夫妻两个平日各有各的事要忙,他管的事看起来虽多,但实际上底下帮手甚多,且各司其职其来已久,从他爹、他祖父在时,底下这些帮手的职能早就分配好的。 瑞瑶教虽是个老门派,但是黎老教主将重担委以四大长老分担,大长老后来独揽大权,被架空的不只教主,还有其他三位长老。 长老被废后,所有的事就都压到教主身上,黎浅浅接掌时,年纪尚小,黎漱虽将教主一职传给她,可还是有不少事情是被他揽在身上的。 事实上,老教主过世后,黎漱因为和大长老互斗,置教务不顾已久,要重新拾起来,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偏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要不是黎浅浅天资聪颖,只怕他对教徒弟也没什么耐心,没看黎浅浅生活上的琐事,是由叶妈妈在管,那时蓝海在调养黎浅浅的身体,叶妈妈遇到事,回报的对象可不是黎漱,而是蓝海。 因此黎漱虽把大部份的事揽在身上,却没什么耐性去管,亏得是黎浅浅将事情简化,才免去他因为缺乏耐心而把事情甩出去的可能。 不过因为师徒两个,甚少回总坛,所以也没能把所有的事情,找到适合专责负责的人,便苦了师徒两个,还有刘二、谨一这些近身侍候的人,刘二和谨一往往要一个人做好几份工作,凤公子有时都觉得,他们只领一份工资太亏了! 凤公子一个外人都看出来的事,黎浅浅自然是心知肚明,可她也没办法啊! 因为她和黎漱长年在外,还真不知总坛有那些人才,原本是想在出嫁前,把人事安排好的,可惜还是没时间安排。 所以她才很积极的把三哥黎令熙拉进来,她成亲了,有些事情她不方便去做,可她三哥行啊! 他曾经是清平门门主,还是从基层一步步往上爬的,不管怎么说,在人情世故的应对上,都要比自己强。 别忘了,她上辈子是个宅宅,与人交际是弱项啊!这辈子呢!因为表舅把她当闺女儿待,保护得非常周严,外界对她的了解不多,甚至有人以为,她不过是个草包,能被黎漱收徒,全是因为她娘是黎漱的表姐兼前未婚妻之故。 事关瑞瑶教的人事安排,凤公子不好插手,现在他们又远在赵国,人事的安排更加不易,只能辛苦老婆,得一个人忙乎。 再说,现在的问题是,他大伯父那些老朋友们,一个个想塞女人给他,插足他们夫妻之间,他得让老婆心安,所以他不惜丢下那些烦死人的事务,全心全意陪伴妻子。 黎浅浅也知道,自己这几天看多了,那些想抢她丈夫的女人的消息,心情烦燥不已,正是需要丈夫陪伴,所以她也就安然受之了! 至于外头那些人,因此有所意见?哼!谁理他们,全都是外人,凭什么对她家的事情指手画脚的,手伸那么长管别人家的闲事那么多,自家事管好了吗? 她想了想,当着凤公子的面,交代刘二,针对那些人的家务事,好好的查一查,她不介意给这些想给她添堵的人找点事做。 刘二听完吩咐后,忍不住拿眼去看凤公子,挑高的眉头无声的质问着,‘这些人把我们家教主惹毛了?你干了什么好事啊?’ 凤公子回以一笑,无声的摇摇头,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呵呵,老婆吃醋了呢!不过老婆这几天的情绪起伏似乎有点大,这是怎么回事呢? 刘二出去交代事情,同时也向黎漱回报一声,凤老庄主的老友,未必就和黎漱没交情,这些人想跟他家教主争夫?想给凤公子当外室?呵呵,想得也太美了! 要知道凤家庄的主子虽少,可他们凤家的男人几乎都是一妻的拥护者,原因无它,他们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而这些事情多与江湖中人,及各国权贵习习相关,他们从别人的故事里,看到太多后宅女子争风吃醋,不惜对无辜幼子下毒手。 看过太多相似的故事,千篇一律的情节,他们能不对自身的男女关系有所警愓吗?凤家男人没有纳妾,子嗣就已如此稀少,要是后宅再起火,会不会一个娃都保不住?甚至连生下来的机会都没有呢? 凤家庄在初创时,庄主和公子并不是亲兄弟,而是同门师兄弟,传到第三代的时候,庄主的妻子却一直因故小产,怀了也根本生不下来,原本以为是他们夫妻没有儿女命,谁知竟是妻妹从中破坏。 她自小与姐姐相依为命,姐姐嫁到凤家庄,怜惜她年纪小,便将她带进府,谁知她竟对姐夫有了不可告人的想法。 她想,只要姐姐生不出孩子,为了子嗣,姐夫肯定要纳妾,到时候,自己就有机会长伴姐夫身边了,而且有谁比她更适合替姐姐生孩子呢?孩子生下来之后,虽要叫姐姐母亲,可却是她所出。 谁知她失算了,就算她姐姐一直小产,身子垮了,容貌毁了,第三代凤庄主依然对妻子如故,也不曾说要纳妾。 妻妹以为他终究会松口的,谁知这一等,就等来了自己的婚事,她姐姐害怕自己撑不到看妹妹出嫁,所以撑着病弱的身体为她挑夫婿,操办嫁妆,妻妹不敢毁了自己懂事体贴人的形象,只得乖乖听从姐姐的安排。 直到她出阁,生了两个儿子,她姐还是没生孩子,姐夫也没纳妾,后来他竟过继第三代公子的小儿子。 从那之后,凤家庄偶有子嗣实在艰难时,就会从另一位主子家过继孩子。 凤老庄主和凤老公子就是一对亲兄弟,凤老庄主的父亲有两个儿子,可同代公子却独身未娶妻,因此凤老庄主的父亲把小儿子过继给同代公子。 而凤老庄主夫妻只生一女乐悠,本来是想过继凤公子,日后就由凤二公子继任公子一职,而凤三就继承庄主一位。 不过后来凤老庄主的老友托孤,他把凤庄主带回来,三个男孩和蓝棠一起长大,凤庄主天资聪颖,凤老庄主得此义子颇为欣慰,从此将他当继承人待。 凤公子少时太过跳脱,虽有学武天份,但做事不如他亲哥沉稳,凤老公子就想着,让小儿子放养,全力栽培长子日后接位。 只可惜所有的计划根本赶不上变化,他们夫妻根本没能看到两个儿子成家立业,长子顺利接掌公子,就撒手人寰了。 凤二公子经此意外后,身子也坏了根基,孱弱的他根本无法接掌公子一职,他需要长时间的精心调养,最后只能由凤三接公子一职,这大概是老公子夫妻完全料想不到的事情吧! 刘二长叹一声,纵身一跃飞身向黎漱的院落去。 黎漱对此事也颇为看重,难得这几天都待在府中,没有去地宫坐镇。 听完刘二的禀报后,他伸手接过那些人的数据,慢慢的翻看起来。“浅浅怎么说,你就怎么做,难得那丫头脾气上来了。” 刘二听着忽然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躬身应下后便去交代人,好好的查探凤老庄主那几个老友们的家务事。 当刘二说完后,一个鸽卫问,“咱们可不可以寻找外援?” “外援?你想找谁?” “凤家庄啊!不是说他们消息最灵通又最周全吗?”说话的鸽卫狡黠一笑,“咱们这可是在帮教主消火气啊!他们为了凤公子,也该出手帮点忙吧?” 刘二听了莞尔一笑,“行啊!回头我就去问凤公子,看看咱们要是因为这事,跟他们凤家庄买消息,他要给咱们打几折啊!” 说做就做,刘二这厢交代完,便找人询问黎浅浅夫妻在哪儿?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小两口竟然出门了?! 还真是难得啊!还以为他们两会在府里腻歪一整天呢! 别说,凤公子还真想这么做,可惜事与愿违,刘二才走不到一刻钟,春寿就来禀报,天宝坊的老师父刚刚把这个月设计图上的首饰做出来了,虽然不是很满意,不过还是请黎浅浅过去看看。 老师父们都知道,他们家这位教主啊!不止设计图画得好,有时听她一席话,还能触类旁通,触动他们的灵感,除了将设计图上的首饰做出来,还能引发自己的灵感做出新首饰,或想出新技法来。 因此他们一个个都想趁教主还在国都时,多把她请到坊里来瞧瞧。 黎浅浅要去天宝坊,凤公子自然是要跟着去的,春寿因此就被撇下了,不过她倒是毫不在意,教主小两口感情好才好哪!近来国都来了不少老庄主的友人,这些老家伙来就来嘛!还带了不少小妖精同来,个个都是想跟她家教主抢丈夫的。 可公子和教主感情好,去哪儿都一块儿去,最好让那些小妖精们亲眼瞧瞧,看清楚她们一点机会都没有,要是能气死她们那就最好了! 春江则烦恼着,少了春寿,回头侍候两位主子就得全靠自己一个人了! 来到天宝坊,黎浅浅一行人没有从铺面进去,而是从角门直通后院老师父们的工作房。 国都的天宝坊中,有十位工匠师父,其中老师父就有六位,另外四位也就差他们资历,经验也是挺丰富的,其他的就是学徒了,在瑞瑶教的天宝坊中,学徒有一半是工匠师父们自己收的,一半是从训练基地出来的。 训练基地出来的,也许天份上有所欠缺,但基本功都不错,待人接物人情世故也懂,相比起来,师父们自己收的学徒就参次不齐了。 有的是亲戚朋友硬塞过来的,有的有天份,有的别说天份了,光叫他们坐那儿打磨,连一炷香的时间都坐不住。 除此之外,就更别说什么待人接物的礼仪,或人情世故这些事情了,压根就不懂啊! 一早起来见了人,也不会打招呼,教他们呢,说他们几句回头就跟家里告状了。 都说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没得比较时,看不出来他们那儿不好,有了比较的对象,就看出来他们那儿比不上人家,可说他们不肯听,不说嘛!憋着自个儿难受,一整天工作都受影响。 今儿请黎浅浅来,除了要请她看新首饰的样品,还有就是想向她请教,这事要怎么办? 黎浅浅听完工匠师父们的话之后,额角顿时三条线滑下来,这种事也要问她?各位师父你们以前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啊? 她无奈的朝坐在窗边的丈夫悄悄翻了个白眼,凤公子回以一笑,安抚的用蚁音入密道,‘他们是敬重你,相信你,才会连这种事都拿来问你,这是好事,不如你就教教他们呗!’ 黎浅浅回道,‘也只能如此了。’ 她先问过各位师父们,他们那几个徒弟是如此的,没想到他们竟回说,全部如此。 这个就有点麻烦了啊! 她沉吟片刻才道,“刚刚各位师父说,他们有的是你们的亲戚朋友硬塞过来的,那么这几个就是没什么天份的,是吗?” “正是。”一个高瘦个儿的老师父道,对这种硬塞过来却没天份的徒弟,他真是收着痛苦,拒收嘛!耳根子怕就不好受。 “他们的长辈把他们送过来,其实就是在为他们谋差事,只要给他们找个差事,他们家里应该不会反对吧?” “应该不会。”有差事做,不用再待在他们这里吃苦挨累,那些孩子应该会很开心,他们的长辈应该都会同意吧? 黎浅浅续道,“如果要进福满园或客栈等地去做事,那是都要送去训练基地受训的,毕竟那些差事都要面对客人,如果待人接物的礼仪和规矩都不懂,也不知人情世故,怕是会在不经意中得罪人。” 她顿了下,看众位师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她方微笑说,“其实以后师父们要再收徒弟,可以跟掌柜的说一声,请他安排,把人先送去训练基地受训几个月,不懂,咱们可以教,我相信孩子们都能轻松学会的,只不过以前没机会,没人教罢了!” 她没说的是,其实这些师父们自己的礼仪和规矩也不怎么样啊!他们觉得那些孩子不懂事,看哪哪儿都不顺眼,可真叫他们教孩子,他们也教不来,训练基地的训练方法,除了她早期规划的那些,还有各基地的先生们不断的修正。 当然,少不了她大哥的热心指教,才有了现在这套训练版本,她觉得被他们抱怨的孩子们,只要去受训一段时间,再回来肯定就不会再让师父们,看哪哪儿都不顺眼了。 “不过他们去受训这段时间,是没有钱可以领,他们家里不会有意见吧?” 毕竟不是招收进来的,素质如何尚不知晓,也许受过训之后,人家还不愿待在瑞瑶教的铺子和酒楼等产业上工作了呢! “没事儿,他们没出师前,也都是没钱领的,我们就是包他们吃住。” 黎浅浅听了,不由对这几位师父兴起敬佩之心,被人硬塞过来的学徒,有天赋还好,没天份的,教的人痛苦,学的人也痛苦,他们还得包这些孩子吃住,等于是帮人养孩子了嘛! 黎浅浅不知道的是,通常这些做学徒的,虽是师父包他们吃住,可他们除了向师父学艺,还得包办师父家的大小杂事,包括扫地洗衣烧饭带孩子呢!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五 黎浅浅和几位师父们这边讲好之后,就交代春江去把掌柜请来,当着师父们的面,把事情交代下去。 赵国国都天宝坊的掌柜也姓黎,是黎氏族里的一位族侄,年纪约莫五十出头,是个爱笑的人,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笑起来时,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听到黎浅浅的吩咐后,他先看了几位工匠师父一眼,便干脆的应下来。 接着他朝黎浅浅拱手为礼,道,“教主,不知可否现在就跟那些孩子们说,我想有教主在,他们听完之后,会比较安心些,毕竟是出来当学徒的,突然有了变动,我怕他们会以为,因为自己表现不好,所以师父不要他们了,所以要把他们赶出去。” 呃,师父们心说,事实就是如此啊!不过当然不能这样跟孩子们说,而且教主的安排,对他们的未来,也许更加有利呢? 掌柜会这么说,是因为小时候他也曾被父亲送去镇上木匠师父那里学艺,不过因为他性子太过木讷不善言词,所以被师父的家人嫌弃,他还记得,师娘那时总说他一棍子打不出三句话来。 老实说那句话,一直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他终究没能继续在师父家待下去,回家之后,因为他学了点木工,村子里的人总是叫他去家里帮忙,做些修补的工作,可是大家都穷,根本没人付钱给他。 大半年的时间,他都是这样子做白工,村子里的人使唤惯他了,有什么事,总叫他去。 可他家的嫂子们却不乐意了,他爹娘也不喜,凭什么他家的孩子,要给村里人白白使唤做白工? 正想再叫他出去学手艺,黎老教主父子正好回老家祭祖,经过他们村子,在他们家歇午,黎漱那时还小,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襦衣,梳了个小小的发髻,用玉做的簪子簪着。 他跟着黎掌柜身后,跑遍了整个村子,离开的时候,他说,“小哥哥好可怜,村子里的老太婆叫他去修鸡舍,还没做完呢!就又有人喊他去做事,忙了一个下午,都没人给他杯水喝,也没人给他东西吃。” 黎漱告起状来可是和他的容貌不一样,看似小金童的他,告起状来又凶又猛,黎掌柜的父母知道儿子被全村的人使唤,但并未深入了解,村人们是如何欺负他家儿子的,使唤他帮忙做事,他们自家人却安安心心的去吃饭? 他儿子像是那家人的长工一样,被使唤来使唤去,还不给饭吃,不给水喝? 这家的事还没帮完,另一家就跑来吩咐黎掌柜,一会儿过去要做些什么事情了!? 这算什么?他家养大一个儿子容易吗?不能因为孩子木讷不善言词,不会回家来告状,就吃定他啊! 让黎掌柜父母难堪的是,自家儿子被村人们欺负,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如此过份!本以为年轻孩子出去学手艺,回来后,怕他心气太高,太浮,就故意放纵村里人使唤他,好压压他的脾性,磨磨他的性子。 万万没想到,竟然从个孩子口中,得知孩子被欺负得这么惨,让他们这对父母羞惭,没能早早发现儿子在村子里的艰难处境。 当天,黎漱父子走的时候,就把黎掌柜带走了。 黎老教主先是把他带在身边,就是当个小厮,专门帮忙跑腿,借着跑腿的机会,接触外头的人,看尽各式各样的人,等他不怕生不怕人之后,就把他派去铺子里做事。 后来教主来了,他被挑来赵国开天宝坊,还是在国都开的铺子呢!挑战性高,成就感也大,他爹说,幸好当年,让他跟老教主父子走了。 他把他爹接出来后,他爹说他师父去家里找过他,是要找他回去继续做学徒的,说当初之所以把他送回来,是因为他家闺女儿不肯嫁,闹腾得厉害,甚至还说要嫁给黎掌柜,黎掌柜那会儿才十岁出头的孩子,他家闺女儿可是已经十七岁的大姑娘了。 再说了,会把孩子送他那儿学艺的,家境都不是很好,师父虽看好黎掌柜,可他老婆和老娘不看好啊! 怕女儿发颠,他们只得暂把黎掌柜送回家去,只是大人们总是习惯为孩子拿主意,因此也没跟黎掌柜说明白,好吧!这种事叫做师父的怎么跟个才十岁的孩子说? 黎掌柜就是因为不明不白的被送回家来,他之所以为任劳任怨的,任村里人使唤自己,便是害怕自己要是不顺着这些人,万一惹他们不快,回头他们跟他爹告状,他爹一生气,也像师父那样,不要他了怎么办? 要不是老教主父子把他带出来,以行动告诉他,他们父子要他,他不是废物,不会被人舍弃的。 所以他才会对黎浅浅说,要让那些孩子知道,送他们去训练基地受训,不是因为他们不好,不要他们了。 黎浅浅有点讶异的看着黎掌柜,知道他的用心后,她点点头道,“我明白了,让人去把几位师父的学徒们带过来吧!” 没多久,那些孩子就跟着管事过来了,看着他们青涩的脸庞上,满是忐忑不安,甚至眼中还不时流露出害怕跟恐惧,黎浅浅心道,看来黎掌柜对他们的处境颇有感触啊! 送他们去训练基地上课的事自然不用黎浅浅开口,而是由掌柜来说,师父们也怕自己说得不好,万一因此让孩子们想偏了,反倒不美,就都待在一旁看着不说话。 黎掌柜确实有一套,就见他才说没几句话,那些孩子脸上的防备与恐惧就渐渐放下了,再听他往下说,有的孩子甚至已经露出轻松的微笑来。 不得不说,这位黎掌柜确实很了解孩子在想什么,这厢学徒们的问题解决了,训练基地的人也派人过来洽谈,有黎浅浅在,他们想在教主面前出头,动作自然快狠准,约定好隔天一早派人来接这些学徒们过去。 事情搞定,黎浅浅和凤公子也要离开了,才上车,就听到天宝坊那边传来吵闹声,黎浅浅本要过去看看,结果被凤公子拦下。 “我们不必过去,黎掌柜会解决的。” “既然都在这里了,为什么不过去看看?”黎浅浅问,凤公子这才道,“刚刚,我们凤家庄的数字公子派人传讯,那几个麻烦跑去家里找我们,听家里人说我们不在,又吵又闹的问出我们去哪儿,然后就跑来了。” 凤公子一脸厌烦,黎浅浅笑着抬手揉揉他的脸,“好啦!不气不气,跟那些没关系的人生什么气呢?” “你不恼?” “恼啊!谁叫我相公是香饽饽,人见人爱人人抢呢!不过,只要你心里只有我一个,嗯,我可以大方的不跟你计较。” 凤公子笑了,“怎么是不跟我计较?明明烦人的是那些女人,又不是我?” “她们是外人,跟她们计较什么呢?自然是跟你计较喽!" 凤公子对春江摆摆手,春江会意,命车夫驾车走人。 天宝坊里正热闹! 冷佳芸姐妹应岑记梅之邀,去黎府拜访黎浅浅,临出门,分别遇上苏南殊和叶千亚,四人皆知对方目的,不过她们现在有个共同的敌人,黎浅浅。 听说此女生得虽好,可手段着实卑劣,利用凤庄主夫人的善良,命她为自己和凤公子牵线,甚至还不远千里送嫁,为了嫁给凤公子,不惜做到这种程度,也是够了! 因为黎漱对黎浅浅的保护太过周密,以致外界对黎浅浅的了解,实在是非常薄弱,就算为此去找凤家庄买消息,得到的回答也只会是,黎教主的信息太少,他们无法提供顾客满意的内容,所以婉拒这笔生意。 其实呢!是凤公子下令,卖他们家兄弟的消息可以,但卖黎浅浅的消息,不接,违者重办。 所以黎浅浅的数据,流出去的真的很少很少。 赵国虽然是强国,交通网络四通八逹,按说应该消息灵通的,但是也因为赵国人自恃是强国,对买消息这种事,不屑为之。 凤家庄在赵国的生意收益就远不如其他几国,而且如擎天山庄等大门派,对女眷的保护也是很周全的,叶千亚她们想做什么,只能利用自家的势力,想查黎浅浅的事,就得动用自家势力,然一旦动用,她们家的长辈就会知道她们做了什么事。 女孩儿家总是有些难言的心事,不欲为人所知,在不动用自家势力的情况下,想要查黎浅浅和凤公子的事,简直比登天还难。 现在嘛!虽说不用自己派人查,长辈自会去查来告诉她们,可是长辈们也面临到相同的问题,那就是这对夫妻的消息真的是少之又少,尤其是黎浅浅的。 少得近乎变态啊!她可是一教之主,又是南楚侯爷之女,伯爷之妹,如此显贵的身份,怎么可能消息如此之少? 直到派人去凤家庄买消息无果,他们才逐渐想明白,黎浅浅的消息之所以如此之少,也甚少外传,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为的是保护她?想到黎漱其人,大家似乎都能明白为何如此了,但凤家庄呢? 她都已经嫁进凤家庄了,身为女主人,凤家庄连各主子的消息都卖了,为何独漏女主子的?肯定是庄中的主子交代的。 是凤公子?还是凤庄主受妻子所托才交代的? 因为对黎浅浅的所知太少,目前为止,他们只知,黎浅浅长得很漂亮,武学上是个草包,从未见她在人前,展露过自己的武艺。 在行商上有点小天份,但手底下应该有能人在,要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几年内,将瑞瑶教的产业经营得如此火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想从她身边的人下手,查探她的消息,可惜这些人很是无耻,钱照拿,可该说的话,愣是没让她们满意过。 可是碍于身份,冷家姐妹一行人也不好撒泼,或是把钱要回来,这些人不要脸,可她们要脸啊! 苏南殊掩袖摇头,“这是她的地盘,她的人,拿着她给的月钱,自然是向着她的。” 这话没错,可听起来就是叫人不舒服啊! 岑记梅愤然,扬起鞭子想要抽几个人泄愤,不想,才扬起手,鞭子都还没举高高,就被旁边侍候她们的侍女给抓住了。 “几位小姐见谅,我们天宝坊里,每样首饰都很珍贵,倘若几位小姐不喜欢,可以去别家看看。”潜台词别在我们这里耽误时间了,浪费我们的时间招呼你们,还浪费你们自己的时间。 岑记梅很生气,因为她的手被抓住,鞭子也被人震断了,可是她怎么说?跳出来指责一个侍女震断了她的鞭子?瑞瑶教一间小小的铺子,竟然卧虎藏龙,一个小小的侍女都能抓住她的手,震断她的鞭子? 说出去,谁信啊? 她不知道的是,黎浅浅在知道凤老庄主的几位老友,带着自家小辈来撬她的墙角,就把目前暂时闲得慌的鹤卫全调过来。 酒楼、饭馆和茶倌等地,派过去的是男的鹤卫,女性鹤卫则是分派到天宝坊和锦衣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知道这几位姑娘,会不会因为没机会勾引男人,就跑到她铺子里来乱撒气呢? 派鹤卫进驻,怕的就是她们上门撒气,坏了店里的摆设和商品,她不愁,反正能叫撒气乱坏的人赔钱,就算她们不赔,也能找她们家长辈负责,别以为自家的闺女儿是宝,就把别人家的孩子当草。 她黎浅浅就算没靠山,凭自己的本事,也能叫他们赔偿,更何况她又不是没靠山的人,哼! 可是在她们撒泼的时候,万一误伤了店里的人,或顾客,那才不妙,要知道每个侍女能够独当一面,可是花费了不少人的心血哪!再说客人,人家在店里购物,却无端遭人伤害,这怎么赔得起啊? 既然知道这几位姑娘,都是江湖大佬家的宝贝儿,那就得防患未然,在她们还来闹事前,先派人守着,万一她们来闹事,也好有人能在第一时间就阻止她们。 黎浅浅虽然很宅,可架不住她有个集团老大的大哥在,黎韶熙前世深恐妹妹一路宅下去,会宅出毛病来,也怕她太宅,万一出门时,因为太宅什么都不懂,轻易就被人拐了,那可怎么得了。 所以逮到机会,就在妹妹耳朵边碎碎念,像那种爱慕男人不果,就找人女朋友或老婆出气的,比比皆是,温和点的就是上门呛声,激烈点的,甚至拿着硫酸泼人脸。 被大哥耳提面命许多年,来到异世之后,遇上有此情况,黎浅浅不免就启动防备模式,早早把鹤卫们派出来以防万一。 岑记梅万万想不到,她想要甩鞭子砸东西的心思,早就被黎浅浅料到了,还派了数个武艺高强的鹤卫在此戒备。 只怕连黎浅浅都没料到,鹤卫们的防卫如此之强,岑记梅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人毁了武器,真是可喜可贺啊!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有間客棧之趙國系列六 鳳老莊主看出老友們的打算,便以自己也是住在侄媳家中為由,拒絕了老友們要與他同住的要求,本來是想安排他們住到福滿園酒樓的,後來想想又作罷了。 要知道他這些老友們,打的是撬侄媳牆角的打算,那讓他們住到她開的酒樓去,讓她的人侍候他們,怎麼想都覺得挺彆扭的。 要是黎淺淺知道他這想法,肯定會告訴他,只要是他們自個兒付錢,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開的酒樓做的是服務業,客人出錢住她的酒樓,她的人拿錢做事,沒什麼不對,至於那幾位明擺著要來跟她爭男人的姑娘,嗯,住進酒樓裏,她的人才好挖她們的底嘛! 可惜了! 鳳老莊主也沒讓他們住進鳳家莊在國都的產業,於是乎這些江湖耆老們只能自求多福,不過人家到底是在趙國赫赫有名的耆老,在國都怎麼可能沒有自家的產業呢?御劍山莊在國都的宅邸,可是一位致仕的老尚書的宅子。 這座宅邸可是比國都一些勛貴的宅邸還要大,因為那是先帝御賜的,按說御賜給官員的宅邸,在官員過世之後是要收回的。 可沒說,致仕的官員手中御賜的宅邸要怎麼處置啊! 在老尚書過世之前,這宅子能不能轉手給人呢?沒人知道,因為趙國沒有此先例在,幾乎所有曾得到皇帝御賜宅邸的官員,不是早早病死,就是因案被砍頭,病死的,人死了嘛!宅子自然就收回來了。 至於因案被砍頭的,無非就是犯了大忌諱了,捲進皇子爭鋒最後演變成謀逆逼宮的,皇子逼宮謀逆的,統統都沒好下場,擁簇他的官員自然也是沒好結局。 不過不管怎樣,這大官因這種大逆不道之事被砍頭了,那麼當初御賜給他的宅邸,肯定不會留給他的後人住,畢竟他們都被誅九族了,誰住這御賜的宅子呢!鬼嗎?呵呵。 結果這位老尚書,就成了唯一的例外啦! 他算是官場上的老油條,深知各種陷阱和規則,能避則避,不能避的,他也能狡猾的脫身。 總算是保住了自己和一家子的性命,在趙國皇帝登基滿十年時,以早年積勞身子虧損為由,早早致仕走人。 御賜的宅邸實在太大了,這是先帝拿他做榜樣才賜的,宅邸規模堪比親王府,他致仕後,宅邸本是由他的兒孫繼續居住,不過他們不過是六、七品的小官,住這麼的大的宅邸,老實說,老本都快被拖垮了。 最後便轉手給了御劍門門主,成了御劍門在國都的產業。 不得不說,這座宅邸很符合冷佳蕓的氣質,高貴清冷的高嶺之花啊! 從外頭回來的黎淺淺,跟劉二要來冷佳蕓她們在國都的詳細資料,看到冷莊主買下御賜給老尚書的宅邸,再細看資料後,忍不住就笑了。 要黎淺淺說呢!這座宅子非常適合,擅裝B的冷佳蕓,宅中奇花異草偏佈,冷門主還在鳳老莊主面前說,不過區區雜草野花不值一提,好像真的很不值錢似的,其實劉二跟她說了,那些冷門主口中的野花雜草其實非常值錢,那個雜草是國都中這兩年非常受歡迎的蘭花。 什麼樣值錢的蘭花呢?還沒開花,也沒花苞,所以不知道,只能從蘭花的葉子來看,認出是那受歡迎的仙蝶蘭,擄說前兩年曾有花匠栽培出這種仙蝶蘭,因其花神似蝴蝶而聞名,其香清淡高雅,花色十分多樣,有紅、黃、粉紅、橘等四色。 不止女眷們喜歡,就是文人雅士也很愛。 不過這仙蝶蘭雖受歡迎,卻不好栽種,且是花開結果後就凋零。 每次都要從種子開始栽種,因此種不好,就開不了花。 因難得,種子價格居高不下,冷家卻把它們當野草種,確實是財大氣粗啊! 黎淺淺拉著丈夫的袖子,悄聲跟他說,頗懷疑冷門主想把女兒塞給鳳公子做外室,是因為冷家快養不起這個閨女兒了,只好找個有錢的人給女兒做女婿,可惜鳳公子成親了,他不想委屈女兒給人做小,就想讓她給鳳公子做外室。 鳳公子無奈的看著嬌妻,任何一個男人都受不了這樣子被人算計的,他眸光微閃,這冷家人也太自以為是了吧! 黎淺淺白他一眼,給他分析冷家人之所以會如是想的理由。 做外室好啊!自由。 不用侍奉公婆,照看丈夫後宅那些和自己爭夫的鶯鶯燕燕,要是她們生了孩子,身為嫡母,她還得連庶子女的生活、婚事、前程都得一一照應著,簡直就是給丈夫和他的小妾及庶子女們做老媽子啊! 做妾嘛!冷家怕是捨不得,但做外室嘛!好處不可只這些而已。 冷佳蕓要是做了鳳公子的女人,鳳公子不可能不出錢養著她,還讓冷家養著女兒吧?鳳公子是鳳家莊的當家人之一,他的妻子是瑞瑤教的教主,不用他養,所以他的錢完全可以全用在身為外室的冷佳蕓身上。 要是冷佳蕓再給他生個一兒半女的,那就更能把人緊緊的攢在手心裏了! 冷門主一家子很理所當然的這麼想,畢竟冷佳蕓可是個大美人吶!而黎教主,聽說是鳳莊主夫人牽線,才嫁給鳳公子的,他們夫妻的感情肯定不好,像鳳公子那樣的人中龍鳳,肯定對嫂子硬塞給他的媳婦兒不怎麼對付,這是冷佳蕓介入其中的大好機會。 尤其是她不計較名份,甘願沒名沒份也要跟著他,試問有這麼一個天仙美女,願對自己這麼做,哪個男人不心動? 很想當然爾,畢竟世上男子多是如此,他們認為鳳公子也是這樣的人,並不為過。 鳳公子聽了妻子的話之後,冷哼一聲,“他們未免想得太理所當然了。” “唉,這不是因為冷莊主和大伯父是老友嗎?他們要算計你,肯定會把大伯父當靠山,一旦大伯父支持冷佳蕓,我就算是明媒正娶進門的又怎樣?只要你的心被冷佳蕓擄獲了去,再有大伯父相幫,她這外室肯定做得很舒坦。” 鳳公子輕笑一聲,把黎淺淺摟到懷裏,“放心吧!我才沒那麼傻呢!再說大伯父又不傻,我相信他寧可侄孫子出自你的肚子,也不會期望外人給我生的孩子,再說,能給我做外室,難道就不會被別的男人勾了去?” 黎淺淺咦了一聲,“你覺得我會不會被別的男人勾了去?” “你?”鳳公子微愣,進而失笑。 “嗯。”黎淺淺滿眼期待的看著他。 鳳公子伸手揉揉她的頭,“你啊!不會,因為你懶,懶得應付麻煩的事,會帶來麻煩的人,所以事事想在了前頭,寧可在麻煩發生之前,將可能性扼殺在搖籃裏,也不會讓麻煩有滋生的可能性。” 要不然也不會早早就派鶴衛們,進駐到國都的各舖子去以防萬一了。 “哦,對了,要好好奬賞今天那名鶴衛,太厲害了,竟然用內力震斷岑七小姐的鞭子。”黎淺淺開心的說。 鳳公子失笑,點點頭附和著,“是應該好好奬勵她。” 黎淺淺應下,接著看劉二給的資料。 火爆脾氣的龍虎山莊岑七小姐,來到國都後,住的也是自家的產業,不過卻是她娘名下的宅子。 原因很簡單,倘若是記在她爹名下的產業,也就是龍虎山莊的宅子,二莊主方黑虎便可大大方方領著人大搖大擺的住進來,還是名正言順的,趕都不能趕。 也只有是她娘名下的宅子,方黑虎才不能住進來。 但是岑莊主的就彆扭了,因為這可能會被人說他吃軟飯,岑莊主夫人才不理會他,拉著女兒在宅子裏四處逛,這宅子是才買的,什麼都沒有,正好大大滿足了岑莊主夫人的裝璜癖好。 也因為如此,她才沒第一時間發現,女兒從外頭回來時,似乎氣得不輕。 “龍虎山莊的二莊主,似乎野心勃勃啊!”鳳公子若有所思的道。“要是助他一臂之力,你說,岑莊主還有閒功夫待在國都嗎?” 黎淺淺白他一眼,“你可真夠壞的了!” “雖說不知道這兩人有什麼不對付的,不過,龍虎山莊要是真鬧起內訌,對趙國武林來說,那可是件大事啊!” 只要趙國武林不太平,這些閒得蛋疼,想給他塞女人做外室的大佬們可就有得忙了。他們在趙國已經夠久了,就為了地宮那些東西,雖說找到藏寶圖上的地點了,可找到的東西,還真是叫人夠嗆的。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運回去。 還有地宮要怎麼辦?留著還是毀掉?璇璣門的人傾向留著,他們負責接管,畢竟地宮裏有不少機關,是他們用來培訓人才的好地方,只是,在趙國皇帝的腳底下玩機關?嗯,希望他們不要玩出問題來。 其實要不是為了體諒鳳老莊主,與這些老友們多年未見,還有興建客棧的計劃要執行,鳳公子早帶著老婆回家去了。 鳳老莊主自鳳家莊遷址之後,就一直避居後山,就算有朋友來鳳家莊,想要見見他,也都被他讓人拒絕了。 早兩年是因為女兒的情況不佳,怕友人問起,他不好回答,後來是懶得跟人說話,尤其是女兒出嫁後,他頓時有種還活著幹麼,不如就這樣死去的厭世念頭,要是鳳樂悠出閣後,一切順遂圓滿幸福,也許鳳老莊主早就不在人世了。 可鳳樂悠死了,這讓鳳老莊主忽地醒悟過來,他不能死,他得看著女兒的公婆付出代價,尤其女兒留下的孩子,他不能把孩子留在害死他娘的家裏,誰知道那對喪心病狂的傢伙,會不會對孩子出手? 他得看著外孫長大才成。 就這樣,心態轉變了,鳳老莊主終究是走出陰霾,對人生有一番體悟後,鳳老莊主開始跟著黎漱到處去。 不得不說,黎漱這傢伙是個妙人,他一輩子沒成親,沒生兒育女,可人家把徒弟當閨女兒養,養得比他成功,看看黎淺淺,再回顧鳳樂悠生前種種,鳳老莊主心說,自己有個外孫要養,多和黎漱接近,看他怎麼養孩子的,這回他可萬萬不能再搞砸了。 外孫是個男孩子,比起女兒來,可好養得多。 有時,鳳老莊主會忍不住懷疑,黎淺淺該不會是黎漱的親閨女吧?看看人家怎麼保護孩子的,怎麼他和妻子養出來的鳳樂悠,是那樣一個偏激性子扭曲的人,她娘還在時,她處處和她娘對著幹,怎麼樣會讓她娘不痛快,她就怎麼來。 你說,就一個孩子她是怎麼想到,要怎麼跟她娘槓上的呢?再看人家黎淺淺,小小年紀就已經在幫著教裏賺錢了,鳳樂悠只會花錢,還嫌每個月給她的錢不夠她花用,真不曉得她都把錢花在哪兒了。 鳳老莊主近來因為養著外孫,已經很少去想女兒了,不過最近,看了老友們的女兒及孫女,鳳老莊主幾乎可以預見,老友們會重蹈他當年的覆轍,也許會比他當年更慘吧? 他信步來到侄子夫妻住的小院,春江看到他來,本想進屋去通禀的,不過鳳老莊主聽到裏頭說話的聲音,便制止了她。 “胥天門蘇家,住到榮國公家的別院去了,不知道蘇家和榮國公府有什麼關係?” “不曉得,回頭讓人好好的查一查,這榮國公要是和這些江湖大佬勾搭上,咱們就讓人再往趙國皇帝跟前,再好生給他告上一狀。” 黎淺淺笑,“你還真是整人上癮了啊?” “好玩啊!”鳳公子頓了下又道,“擎天山莊在國都沒宅子,他們住哪去了?” “他們擎天山莊財大氣粗,進城之後,先是在客棧歇了一宿,隔天一早,就由中人陪著,去黎府四周看宅子,好不容易相中一家,就以屋主開出的價格的三倍買了下來。”黎淺淺看著資料唸道。 “他們開的條件是,中午以前屋主一家得搬出去。家具、物什那些都給留著,葉莊主另行付錢買下來。”她嘖嘖兩聲,“還真是有錢的主兒,光是這些,又花了將近一萬兩銀子。” 最後原屋主就只帶了幾樣珍貴,形同傳家之寶的擺件,以及家眷穿戴的衣飾走人,連下人都給留下了。 反正拿了三倍的錢,日常用品想買就買,不用省,就是眼下住那兒去,有點讓人傷腦筋就是。 “得虧你那叫春壽的丫頭,聽到有鄰居搬走了,就找人去打聽,這才曉得原來是擎天山莊的人買下來的。” 鳳老莊主走進來道,就見他伸手往旁邊一指,“他家那閨女兒,就住在與你們院子一牆之處。”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七 黎浅浅夫妻两不约而同的,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我记得东耳房旁,是片竹林。”黎浅浅道。 凤公子点点头,“入冬了,是时候换地方住了。” 凤老庄主见侄子上道,含笑点头对黎浅浅道,“奕哥儿说的没错,天冷了,靠着竹林住,是有些寒。” 黎浅浅微笑同意,接下来,叶妈妈就带着众丫鬟,忙着打包行李,准备换地方住。 只不过黎浅浅这座宅子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也不算大,宅子里也就还有一个院落是空着的,这座院子位在黎漱和凤老庄主住的正院旁边,原本没住在这儿,是怕二老嫌他们烦,但现在嘛!还是住在这儿好。 至于原本的院子,黎浅浅也没打算让它闲置,让府里当差的丫鬟们住到这里来,丫鬟们个个欣喜若狂,要知道她们住的地方,不过就是简陋的排房,虽然说主家没有苛待下人,但也不至于让下人住得太好。 因此她们住的地方,冬天时,常有寒风悄悄从门缝、窗缝里灌进来,她们都把窗户周围,以门底下的缝,用不要的衣服给堵起来了,可到了夜里,冷风似乎还懂得钻进屋里来。 现在能住到主子们住过的院子来,正房三间,自然不是她们能住的,但东西两厢,可比她们之前住的排房要好太多了,而且屋子底下有地龙,晚上不管外头寒风如何肆虐,屋里头就是暖融如春。 “听说之前,这两厢的房间,就是春**姐她们住的呢!” “怪不得春**姐她们,虽然比咱们要忙,可气色就是比咱们好。”人家晚上睡得这么舒服,莫怪脸上气色好啊!哪像她们,有的时候睡到半夜都会被冻醒,因为火盆里的火熄了,能不冷吗? 只是地龙虽舒服,可造价所费不赀,没有哪个东家全为她们这样的丫鬟,费这个工的。 黎浅浅她们搬家的这天晚上,住在她们原本住的院子的丫鬟们,被一阵琴声给吵醒,不过她们干的是体力活,到晚上睡觉时,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儿,她们一概是忽略过去,什么事都不能打扰她们睡觉。 却不知,隔壁新搬来的住户,因为弹了一宿的琴,却没引起任何反应,而生生气得晕死过去。 叶庄主见到女儿叶千亚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不免气急的质问侍候的丫鬟们,待得知女儿昨夜做了什么后,他的脸不禁黑如锅底。 “隔壁听了一夜的琴,难道,一点反应都没有?” 丫鬟们怯怯地摇头,叶庄主转头看向女儿的大丫鬟,大丫鬟硬着头皮上前,“回庄主,小姐弹了一宿的琴,可是隔壁的人像是睡死了一样,别说出来查看了,就是灯都没亮过。” 叶庄主听了有些气闷,难不成自家女儿辛苦劳累了一番,竟成了隔壁的催眠曲,听了曲子后,睡得更加深沉? 还是……他唤来贴身侍从,问,“你确定隔壁的院子有人住?” “有,住的就是凤公子夫妻。” “那小姐弹了一夜曲子,他们夫妻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歹也该出来个人,骂声扰人安眠吧?怎么一点反应都没呢? 侍从摇头不知,天晓得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打听出来,小姐住的这个院子隔壁,就是凤公子夫妻住的院落。 不过他心里不免闪过一丝疑惑,不是都说小姐的身体不好吗?那么,她在舟车劳顿没有休息好的情况下,竟然还能一住进来,就熬夜弹了一宿的曲子?虽然说现在是晕倒了,可是身体不好,不该是一安顿下来,便好好休息调养身体? 侍从心说,这要是他家闺女儿,他肯定得先逮着人骂一顿才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明知自己身体不好,还这样自虐,明摆着就是不孝嘛! 叶老庄主不止一个儿子,孙子也是一大堆,但孙女儿,就叶千亚一个,莫怪叶家的当家主子们疼她疼的紧,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处处顺着,舍不得她掉金豆子。 要侍从说,千亚小姐的身子骨弱,全是自个儿作出来的,明知身体不好,还老爱往外头跑,但凡去游湖,一定掉湖里溺水,去庄子上玩,不是被虫子追到扭了脚,再不然就是淋了雨发高烧。 虽然身体弱,不代表就要把人拘在家里,哪儿都不让去,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也不能回回都叫什么准堂姐夫,未来表姐夫把她抱回车上,或庄子上吧? 尤其是落水,游湖大多是天热的时候去,天冷的时候,大家躲屋里都来不及,谁会上船去游湖呢? 所以游湖的时候是夏天,衣衫最是轻薄的时节,就算身体不好,但千亚小姐到了夏天,也不会穿着厚重的衣物。 一旦落水,穿着单薄的叶千亚这还不会身湿透吗?知礼的人多少会避点嫌,再说了,人家船上就没有会水的船娘吗?为什么每回都是亲戚家的准女婿出手相救呢? 后来引发这些表姑娘、堂姑娘被退亲,这都谁的错,这也就算了,反正人家姑娘亲爹亲娘都不介意了,他们外人多什么事呢? 但既然都退亲了,男方都是自由身了,又愿意陪着千亚小姐,庄主和老庄主咋就不干脆让千亚小姐嫁给他们其中之一呢? 随便哪个都好嘛!反正都有肌肤之亲了。 谁知千亚小姐抵死不从,她不肯嫁给这些人,却又撩拨着这些人,把人勾在手里,看着他们围着自己团团转,似乎就很开心。 老庄主和庄主平常那么英明神武的人,遇上了千亚小姐,就像昏了头似的,天天看着那些小伙子围着自家闺女儿团团转,似乎也不在意,自家闺女的名声会因此受损。 现在更加离谱了,明知凤公子已经成亲,却还是听千亚小姐的话,在黎府隔壁置产,花的金钱就不提了,可纵容千亚小姐当着人凤公子夫人的面,去勾搭凤公子?真当人凤公子夫人是好性子的? 这侍从的祖父是老庄主父亲的侍从,后来因为保护主子,被人砍断了腿,老庄主的父亲为此对他们一家特别的好,又说他家的人忠心,侍从的父亲也是老庄主的侍从,有次出门遇到山崩,是侍从的父亲把受了伤的老庄主背下山的,可他自己却是伤重不治。 他家包括他在已有五代,都是从小侍奉当家主子的,但到他儿子这里时,却出了岔子。 他儿子没有侍奉少庄主,而是被派到叶千亚身边当外头跑腿的小厮,按说当小厮也是挺好的,只不过侍从心里有些别扭,叶千亚母女总说女儿身体不好,怕是朝不保夕,到她身边侍候的人,在她百年之后,还能有什么出路? 叶庄主对侍从的心理活动完全不知,就算知道了,也可能不当一回事儿,诚然,这名侍从的祖父救过他祖父的命,他的父亲救过自己父亲的命,但那又怎样? 做人侍从的,不就是该对主子尽心尽力,竭尽所能的帮主子做事吗? 他们家世代都是叶家的世仆,不过是尽忠职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那本就是他们该做的不是? 祖父不是说,他们家的忠心耿耿吗?那么派他儿子去侍奉他的宝贝女儿,有什么不对吗?他闺女儿千亚,可是他们叶家心肝宝贝啊!派他儿子去侍候她,那是他的荣幸,是他家祖上三代积德啊! 就这样,叶庄主自认为,派侍从的儿子去侍候叶千亚是荣幸,而侍从却为儿子的前程担忧,毕竟叶千亚身体虚弱是众所周知的事,谁知道她还能活多久啊? 每回出什么事,叶家都是拿叶千亚的体弱多病为由,要求所有人体谅他们,体恤即将步入死亡的叶千亚一些。 然而正像凤老庄主一样,随着时光流逝,叶千亚体弱多病的事,逐渐为人所怀疑,毕竟这些年虽说老听到叶千亚病弱,但是,从未有过实锤,没有人真的看到她卧病在床起不了身,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身患何病。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叶家,从来没有人积极的搜罗药材,或积极延请名医过。 似乎,叶千亚的病就生在叶家人的嘴巴上,话,都是他们叶家人说的,从未有大夫出面证实过。 其实擎天山庄所在的涎水城,只要去查问所有的药堂,就可以发现,坐堂大夫们从没去擎天山庄给叶千亚看过诊,倒是给其他人把过脉疗过伤。 去年底,大概叶家人自个儿也发现这个问题,便派人去城里请大夫过府,说是要给叶千亚诊脉。 不过看诊完,他们支付给大夫一大笔钱,要求他别对外透露叶千亚身患何病。 在涎城的鸽卫们查到此消息,不由兴奋起来,连夜追查到那几名大夫的行踪,有两人对此三缄其口,有一人已经过世,还有一人离开了涎城,他们把希望寄托在最后一人身上。 没想到找到人时,大伙儿都颇为失望,因为此人就是个老醉鬼,总是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根本没办法跟他说几句话。 正当大家束手无策之际,竟发现,这人喝多了就会说醉话,旁人只当他喝醉了,可是鸽卫细听后才发现,这人其实就是在说叶家的事嘛! 原来他在给叶千亚把脉时,赫然发现,叶千亚的右手腕有一个胎记,而他才在涎城主府中看到过一模一样的胎记。 那让他想到了件事,擎天山庄的庄主夫人似乎与城主是表兄妹的关系,他悄悄的打听了城主手上胎记的事时,听老人说起,城主手上的胎记,只会出现在他们家的人身上。 没有胎记的人,也许是城主张家的人,也许不是,但有此胎记的,肯定是他们张家的血脉。 大夫觉得自己发现了件不得了的事情,本来是想离开涎城的,可后来又想,这么离开,怕是会引人注意反倒引来杀身之祸,他不敢跟人说这件事,只得借酒浇愁,却不想反倒成了酒鬼。 最后他索性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一个老醉鬼说的话,没人会当真,就算他不小心把这件事说出来,也没有半点可信度,再说他的妻儿已被他成了醉鬼气跑了,外人不会有心情去听个老酒鬼说醉话。 倒是没料到,还真有人耐着性子听完了他的醉话连篇,还没把他的醉话当成胡言乱语。 鸽卫们觉得发现了秘密,传讯给他们那一区的小头目,小头目来了之后,立刻做了决定,派人把老酒鬼和他的家人带走,然后他们的人易容成老酒鬼和他的家人,留在涎城。 等把老酒鬼一家送进国都,再派人假扮是老酒鬼的亲戚,到涎城找他们,见老酒鬼这副不争气的样子,气得大骂他一顿,骂他不该因为来不及回去给长辈送终,就颓废至此。 本来老酒鬼从一名出色的大夫,突然变成个老酒鬼,就够让左邻右舍好奇不已了,听他家亲戚这一顿骂,大家恍然大悟,后来亲戚做主,把老酒鬼一家带走,大伙儿也没有任何怀疑的送他们一家离开。 自始至终,邻居们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好邻居早就被人掉包了。 当黎浅浅从刘二口中得知,叶千亚可能并非叶家子嗣时,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凤公子反应倒是比她好点,他幸灾乐祸的笑道,“不晓得叶家那两父子,要是知道,被他们捧在手掌心里头,这么多年的宝贝,竟然是她娘和人私通所生,不晓得会是什么表情?” 黎浅浅白他一眼,问刘二,“消息确实吗?” “确实,我们的人已经潜进城主府里打探消息,据他们传回来的消息指出,张城主对自己给叶庄主戴绿帽一事颇为得意,张城主身边的几名小妾都听他炫耀过这件事。” 黎浅浅抚额,这位张城主行事如此不隐密,难道就不怕事情外传? 这样的事一旦传出去,姑不论真假,受到伤害最大的,其实是叶庄主夫人。 凤公子不以为然,“叶夫人若在乎这个,也就不会和她表哥纠缠不清了。” 叶庄主夫人与张城主青梅竹马,双方一度论及婚嫁,只是后来,张老城主突然急病过世,张城主临危受命,却因年纪过小而不为人尊重,张老城主夫人,也就是叶庄主夫人的姨母便替儿子聘下城中首富之女为妻,想借其岳父之手稳住儿子的城主之位。 叶庄主夫人就成了被舍弃的那个人,虽然之后她就嫁入擎天山庄,可是终究意难平。 后来张城主与她把话说开,她便重投心上人的怀抱,她的二儿子其实也是张城主的种,怀女儿的时候,因为张城主夫人发现他们二人的情事,时不时就追着丈夫跑,好几回差点被她发现。 叶千亚在娘胎时便时不时受到惊吓,兴许是如此,出生时才会比正常的孩子小了一号,但她身体还算健壮,之后因为叶老庄主他们过于看重,将她养成了气虚体弱之人,张城主见了不喜,便派人暗中教女儿武功。 叶千亚体弱多病命不久矣的表相,其实还是张城主提的意见,因为只有如此,才会让叶家人的焦点放在她身子弱上头,从而对她的容貌不似叶家人这点给忽略过去。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八 叶庄主夫人看着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女儿,美目满是血丝的她,转头问丈夫,“大夫怎么说?” 刚把大夫送走的叶庄主摇摇头,“大夫说,千亚就是累着了,所以睡得比较沉,等她睡够了,自然就醒了。” 这不是废话吗?她当然知道女儿是累着了,从擎天山庄出来就一直在赶路,女儿不想给大家添麻烦,一直忍着不适没有歇好,怎能不累着? “我可怜的女儿啊!” 眼看妻子又嘤嘤哭起来,难敌魔音传脑的叶庄主只得败走。 叶庄主夫人直到确定丈夫走远了,朝自己心腹大丫鬟摆摆手,叶庄主夫人的大丫鬟立刻走出屋外,守在廊下,至于叶千亚的丫鬟们,则全被打发去耳房,给叶千亚做茶点去了。 叶庄主夫人又等了半晌,才上前点开女儿身上的睡穴,叶千亚幽幽醒来,看到母亲,不禁展颜微笑,看到女儿美艳不可方物的容颜,随着笑颜更加艳丽,叶庄主夫人不由暗叹,她就不信,凤公子见到女儿这等模样,还能不被她所吸引。 要知道,这些年已有不少青年才俊,陆续拜倒在女儿的石榴裙下,就算原有婚约的人,都不惜毁约,也要跟在女儿身边,他们不就都是为了要守护女儿如斯笑颜,才这么做的吗? 只是很可惜的是,女儿看不上他们,不愿嫁给他们之中任何一个。 她原以为女儿还没开窍,后来才晓得,女儿是心里早就有人了!此前她一直不知道女儿看上了谁,最近才知道,原来女儿早在多年前,曾经见过凤公子,而就那么一面,便让女儿泥足深陷,从此无法自拔。 知道此事后,她不禁要跟女儿抱怨,怎么就不早说呢?要是早说了,她就让丈夫去向凤家提亲了。 现在,凤公子已经娶妻,难不成她的闺女儿要去与人争夫?怎么争?难道要委屈女儿做小不成? 女儿倒是颇胸有成竹,毕竟她身边所有的男人,只要见过她的,无不为她倾倒,她不信自己会输给黎浅浅。 叶庄主夫人叹息,就算不输她又怎样,人家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女儿现在插足其中,不做妾?难道要做外室? 身为正室的叶庄主夫人天生对外室有着不屑和鄙夷,她绝对不会允许女儿去做妾,或做人外室,明明她可以嫁人做正妻的,为何要委屈自己呢? 可叶千亚却把她最不堪的那件事提出来,让叶庄主夫人狼狈而逃。 叶千亚问她,她不就是父亲的正室吗?又为何要委屈自己,去给城主叔叔做情人?不正是因为情之所至无法自拔吗? 因为对张城主有情,所以不顾自己已为人妻人母,也要与他厮混? 叶庄主夫人因为女儿挑破此事,足足有一个月不见女儿,她不知如何面对女儿。 后来还是叶千亚先向母亲低头,叶庄主夫人因而心软成水,终究没忍住,把女儿和她小哥的身世告诉她。 叶千亚初得知时是蛮震惊的,不过立刻她就想通了,如果她和小哥不是这样的出身,母亲为何会常带他们兄妹去见张城主,原来根由在此。 她娘为了让她们兄妹与亲生父亲多亲近些,才会不嫌麻烦的带着他们去见他。 要叶千亚选择,她也宁可选张城主做父亲,因为他看起来就是英明神武,非常有气势,哪像她爹,不管在外人面前多威风,在她面前,就是蠢到不成的怂货。 不过她也晓得,她要真是在张家出生,肯定不会像现在一样得宠,毕竟张家可不只她一个女儿,而在叶家,她就是合家的宝贝疙瘩。 只不过乍然知道这件事,叶千亚不免要多想,再加上日夜赶路,睡不好吃不下,初到国都那天,她强撑着弹了一夜的琴,为的就是想引起凤公子夫妻的注意,只要他们出来,她就能让凤公子迷上自己。 可惜,她失望了,她因此赌气弹到天亮昏过去为止,为的,就是要逼祖父和父亲去隔壁替自己出头。 只是她没想到,祖父和父亲是去黎府了,可出面的不是凤公子夫妇,而是黎漱。 这位和她祖父及父亲,可是一点交情都没有。 见他们上门拜访,也没给好脸色,想想也是,任谁深更半夜被人琴声打断睡眠,自不可能有好脸色。 所以黎漱很干脆的拒绝了,叶家父子的请求,邀请黎浅浅来家里,陪伴因弹琴体力不支昏过去的叶千亚。 听说,黎漱在叶老庄主父子告辞后,就大声嗤笑抱怨叶家父子的强人所难。 叶庄主夫人知道后,要求下人不能让叶千亚知道,可是叶千亚又不是真的弱质娇娇女,她也不是真的昏迷不醒,事实上,她在昏过去的那天晚上就醒了,幸而当时在她身边的是她娘。 她娘恼怒黎漱的不厚道,便让女儿继续昏迷下去,好逼丈夫和公爹再上黎家,要求黎浅浅来陪伴女儿。 叶庄主夫人护崽,可人家黎漱也护崽啊!而且黎漱完全站得住脚,叶家自己女儿作孽,半夜不睡觉弹琴扰人清梦,搞到自己昏过去,是谁的错啊?是他家做长辈的纵容造成的后果,凭什么要求他徒弟,一个与叶小姐完全陌生的人去陪伴她啊? 这什么脑子,搞不清楚状况吗?真是太可笑了! 当他黎漱的徒弟,瑞瑶教教主,凤家庄凤公子夫人是什么人?是可以由着他们使唤的下人不成? 真是太可笑了! 不等叶家人反应过来,黎漱已经派人把叶家的要求流传出去,等到叶家人知道的时候,已经被吃瓜群众骂翻了,还有,那天叶千亚深夜抚琴以诉情,在她自己看来是件很浪漫的事,可是被她琴声所扰的,可不止黎府而已。 寂静的深夜里,琴声可以传得很远,纵使附近都是深宅大院,主子也许没住在这里,但在这里当差的人,忙碌一天后,可是渴睡得很,被琴声所扰,个个骂翻并诅咒抚琴之人。 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有那等耳力,会欣赏叶千亚的琴艺。 因此当叶家事传开来后,叶家人在附近的评价可说是跌倒谷底,后来又听说,这叶家财大气粗,拿钱砸原屋主,更是让仇富之人同仇敌忾的针对叶家。 本来是想让叶千亚把凤公子从他妻子那里勾过来,没想到先赔上了自家的名声,这是叶老庄主他们万万想不到的。 一般来说,像这样的市井流言,传个几天,自然就消亡了,除非另有相关的新消息,否则很快就会被其他流言给取代。 叶家的传言却历久不衰,除了鸽卫们在背后使力,凤家庄也出力不少,再有就是御剑门、龙虎山庄及胥天门等也添了把柴。 谁让这几家,都想把闺女儿塞给凤公子呢! 只不过让他们惊讶的是,没想到会是擎天山庄最先被针对。 正当其他几家隔山观虎斗的时候,龙虎山庄的岑庄主接到消息,二庄主方黑虎与龙虎山庄素来不对付的金剑门的门主,竟然挑在此时约战。 龙虎山庄原本与金剑门关系不错的,两年前,金剑门门主还曾派媒人上门,想要招方黑虎为婿,可是为方黑虎所拒,亲事不成就不成嘛!可方黑虎口无遮拦,竟对上门说亲的媒人出言不逊,言词间多次伤及金剑门千金的名声。 人金剑门又不是吃素的,他们相中方黑虎为婿,可不代表他们为了婚事就低声下气,都被人欺到头上,这门亲事自然告吹,双方也结了怨。 从那之后,龙虎山庄的门人在外若遇上金剑门的门人,总是会无端被挑衅,龙虎山庄武艺高强的较多,他们遇上来找麻烦的,自然就是狠狠的把人拍回去,金剑门的人就不干了! 双方你来我往吵个没完没了,双方更是互有伤亡,岑庄主出门前,还曾数次叮嘱方黑虎,让他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给他挑事。 谁晓得是怕什么来什么。 得知此事,不止岑庄主得赶回去处理,他的儿子们要在庄里立足,也要有所贡献,这次是让他们立威的好机会。 岑记梅得知父兄都要赶回去处理方黑虎惹出来的麻烦,气得拿着鞭子在院子里到处乱抽乱挥。 院里的好些树遭了血霉,就连屋子的柱子、窗枱都没逃过此劫。 岑夫人赶过来的时候,院子已然被肆虐过一轮了,岑记梅累了,正坐在厅里喝茶。 “你啊!你,让娘怎么说你啊!”这等爆脾气,哪家儿郎受得了?就算受得了,又有谁是活该要受闺女儿这个气的? 岑记梅不以为然的撇了下嘴,“也许凤公子就喜欢我这样的呢?”她见过凤公子好几回,俊美如天上谪仙下凡,嘴角永远微翘带着浅笑,看起来就是个好脾气的人,说不定他就喜欢像自己这样,有着鲜活个性的女子呢? 想到这里,岑记梅的脸红得像是要滴血一般,岑夫人见了掩嘴轻笑。 幸好,幸好,还有人能让她闺女儿露出这样娇羞的模样,女儿一直像爆炭似的,脾气爆得不行,一言不合就动手甩鞭子抽人,她还真怕闺女儿这性子改不了,也怕她没个女孩样儿。 看她说到凤公子,还会脸红,她就放心了,虽然她说的话有点不太顺耳,但已经不错了。 胥天门那厢,苏南殊正拿着帕子在抹泪,“叶家妹妹怎么这么傻呢?明知道自己身子弱,好不容易安置下来,也不知道保重自己,大晚上的抚什么琴啊!瞧,生生把自己给累着了吧!” 苏门主夫妻两温言劝着闺女儿别想太多,苏夫人道,“那姑娘有爹有娘,他们都不管她,你一个外人,操那么多心干么呢?” 苏南殊嘤嘤低泣并不回答她娘。 苏家兄弟们看着妹妹哭,有些不舍,纷纷上前安慰一二,倒是三个嫂子坐在婆婆身边有些尴尬,要她们说,她们这位小姑也别说人叶家千金了,她自个儿也好不到那里去。 苏南殊悄悄的在帕子的遮掩下,打量着父母兄嫂们,见他们的表情与她的预测相符,她才暗暗松口气,穿到这个世界来不过三年,这三年来她努力不让父母兄嫂看出自己的异样,幸好这些人够呆的,只要遇到事情哭个几声,爹娘就着急上火。 兄长们也不错,知道疼惜妹妹,就是嫂子们有点讨厌,看着她的眼神,总像是在看什么讨人厌的虫子似的。 想到自己的终身大事,苏南殊有些头疼,她不是很想给人做外室,虽然爹娘说的好像很好,可是真做了外室,苏家的名声势必要受到影响,如果她是个被看重的外室,等等,男人若看重她,又怎会让她做外室? 所以说,还是嫁人做正妻好,遇到事情也有个保障,比如男人死了,她拖儿带女的谁能保护她们?别说娘家人了,有那三个嫂嫂在,一旦父母百年之后,她们会不会允许兄长们护着她们都还是个问题呢! 要是她嫁人做妻,丈夫死了,婆家护着她们母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遇到事,她也有婆家长辈能求助,有婆家在,娘家嫂子们看在婆家的份上,也不至于不许兄长与她往来。 可做了外室就不同了,好好的嫡女给人做外室,就算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多少都会影响到苏家的名声,影响到苏家女儿们的婚事。 大家现在说的那么好听,其实不过就是为了哄她给凤公子做外室,可是真做了凤公子的外室之后,外界的批评和族里的杂音,还不都得是她自己来承受。 她要真是没穿过来,原主大概真的就信了父母兄嫂的话,积极的去争取凤公子的好感,好能成为他的女人,成为他的外室。 诚然,这么做肯定能从公子那里,得到不少好处,可之后呢?如果他能养她这个外室,日后说不定就会再有别的女人,她不是正室,一旦他不再来,她连找上门的权利都没有,得不到好处之后,苏家人还会护着她吗? 也许有孩子,凤公子就不会弃她们而不顾,可更有可能,他会把孩子带走,交给正室也就是黎教主去教养,她,就被彻底舍弃了。 不能怪她想太多,实在是现实逼得她不得不多想。 她记得原主就是个圣母,遇到事情总是慷他人之慨,说很会说啦!但都只是出张嘴,难怪她三个嫂子讨厌她,毕竟她们都因为她的圣母作为,付出不少代价。 在被三个兄弟家当家主母厌弃的情况下,苏南殊觉得,她还是嫁人为妻要保险一点,她要真给人做外室,将来小侄女受她影响嫁不出去,嫂子们肯定会气疯。 再说了,他们到底是那里来的自信,他们肯定能顺利把她们塞给凤公子?听说凤公子和他老婆感情很好的,可她爹娘却认为,黎教主不过是凤庄主夫人硬塞小叔子做老婆的,他们夫妻的关系肯定不佳,他们绝对能让凤公子收下她们几个做外室?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九 御剑门国都分舵大厅,冷门主父子正和分舵在讨论事情,不过看起来似乎不怎么愉快,双方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冷佳芸领着端着托盘的丫鬟进来,轻声道,“父亲,先喝点热汤平平气。” 虽然女儿口气平淡,不过冷门主一看到她进屋来,就先笑容满面的看着她,听她这么说,便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汤盅。 托盘上刚好三盅,冷门主父子和分舵主每人一汤盅,打开盖子就闻到浓浓的鸡汤味,里头的鸡肉用的是小鸡腿,有点油,不过喝下肚后立刻感到从胃部暖到全身。 “刚刚在说什么?”冷佳芸问她大哥,冷少门主喝完汤,看父亲一眼,见他未表示意见,就把他们方才在说的事跟她说了。 原来是在讨论要投资瑞瑶教的客栈一事,冷门主想要多占点股份,分舵主却说,对方就只释出这么多股份,而且很强硬的要求,每位股东只能持有多少股权,听说这是为了维护各位股东的权益。 冷门主却觉得这是在放屁,有钱的人自然可以多买些股份,瑞瑶教这是故意刁难有意投资的投资人。 冷少门主倒是觉得,他家妹妹都要去跟人家教主抢丈夫了,他们家还想去投资瑞瑶教的客栈,难道不会有点别扭吗? 不过面对父亲,他还真不敢直说。 冷佳芸听了之后,并未表示意见,冷门主也没想要她说什么,只是分舵主笑嘻嘻的跟她闲话家常,话题渐渐往她的终身大事上走,冷门主连瞪了分舵主几眼,不过分舵主都当没看见。 国都分舵主韦光泽是冷佳芸母亲的弟弟,也是冷门主的小舅子,他有三子二女,长子已经成亲,次子是庶出,三子嫡出年方十八,他想和姐夫家亲上加亲,冷佳芸是嫡长女,身份贵重又得宠,精明能干,最重要的是,他儿子就服她这位表姐的管。 他和妻子问过他,若是给他娶冷佳芸,他肯定就老实安定下来,不再像现在一样,老和他那些猪朋狗友厮混。 为了小儿子的终身幸福,也为了他们老两口下辈子的清静,所以他很积极的想要促成这门亲事。 冷佳芸也不知看出她舅舅的心思没有,反正她是有问必答,乖巧得很。 冷少门主看着小舅对妹妹热乎的样儿,有些不以为然,小表弟比他妹还小,日后肯定是他妹照料他的时候多,小表弟还是个被娇宠坏的纨绔,做为表弟,他都看不惯小表弟那些恶习,更别说做为妹婿了! 虽说凤公子已经娶妻,但是人家品性好,脾气好,人长得俊俏,最重要的是,他比妹妹要年长,日后相处,肯定是他照拂妹妹的时候多。 表弟那个小屁孩,还是别来捣乱了吧? 不过看小舅的样子,似乎铁了心要把这门亲事赶紧订下,难道小舅已经知道他们一家来国都的原因了? 事实上,他们来国都的原因不止他小舅知道,整个国都的人都晓得了,只有冷少门主还天真的以为,自家行事隐密,没人知道他们来国都真正的理由。 黎浅浅从春江手里接过准股东们的名册,随手翻了翻看了下里头的人名,刘二坐在一旁和凤公子一起喝茶,凤公子看黎浅浅看着名册,却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便起身走过去。 “怎么了,怎么看到皱眉头?” “哪,冷家才是真正的财大气粗呢!一口气要求认购三支股票,一支是十万两银子,他们要三支就是三十万两银子,叶家只想认购一支而已。" 一支也要十万两银子啊!凤公子笑着摇摇头,“要卖给他们吗?” “不卖。”黎浅浅任性的甩头道,“想来撬我的墙角,抢我夫君,还想叫我的人赚钱给他们花?没门儿,窗儿也没。” 有了前几次在南楚,与那些权贵往来的经验,黎浅浅强制规定,每支股票由几家认购,有人财大气粗,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人比他更有钱,想以权压人?还有权势更大的人顶上,想以此威胁人,别反被压制得头都抬不起来。 南楚的有间客栈有皇帝掺股,皇帝用来投资的是他小金库里的钱,承平帝完全没想到,拿到的分红简直让他叹为观止。 皇帝没做过生意,乍见到那么多分红,确实惊讶不已,后来得知并不是所有的生意,都能像有间客栈这般有如此高的获利时,他不由想召见黎浅浅,想要问问她,小小年纪,怎么晓得这么高明的生财之道。 这个时候,黎韶熙发挥了他三寸不烂之舌的能耐,强行打消了皇帝召见他妹的主意,后来被他知道,是另一位中书舍人张晓柱出的主意。 那会儿,黎浅浅还没嫁人呢!黎韶熙不想妹妹太受人注意,他便悄悄和黎浅浅商量,那家伙本就满头小辫子,都不用他们怎么使劲儿,就把人给收拾了。 那人年纪轻轻就高中探花,本是人人追捧的对象,被承平帝看重,选为中书舍人,还打算把公主嫁给他。 后来因为他早与表妹有婚约,方才作罢,可是他还是备受承平帝重用。 直到某天,承平帝脑子抽了,竟然把另一个中书舍人的位置,给了一个行伍出身的泥腿子,虽然黎韶熙的父亲是侯爷,他自己本身也有伯爵的爵位,但是,这都无法抹杀掉,他们父子仨儿是从杂牌军做起的泥腿子。 在朝中不少文官眼里,黎家父子就是粗鄙不文的莽汉,凭的是好运气,走了狗屎运才能一跃成为朝中权贵。 和那位中书舍人一样,大家都以为黎韶熙不识字,就算识字,也是书读的不多,考不上童生那种。 黎韶熙前世可是在国外拿了一个博士,两个硕士的学霸,来到异世,虽然是在战场上,可他每天都会找时间读书,好了解这个世界,免得不小心露馅,被人当异类给用火烧了。 早期,他的毛笔字很不堪,不过在父亲的督促下,这么多年下来,不说跟大书法家相比,跟他那位同僚比,绝对能把对方压得喘不过气。 张晓柱想使阴,那就好好辗压他一番,让他以后不敢再做怪,没多久张晓柱之前造的孽就反扑回来。 张家在张晓柱之前,不过是小康之家,张晓柱考上功名当了官,张家开始发达,买房置产出手极其大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娶了公主呢! 实际上他是和一名富户千金成亲了,只是这位小姐生得珠圆玉润脾气又不好,最可怕的是一不如她的意就出手打人,张家老小都被她打过,丝毫没把孝敬公婆放在心上。 后来张晓柱还在翰林时,某一日,她又因为饭菜太烫,烫伤她的舌头为由,出手痛打负责做菜的婆婆和小姑,幸好张晓柱及时赶回家,才救了张母和张小妹一命。 当晚张晓柱妻子睡得正香时,被张晓柱用枕头活活闷死,然后将其尸身埋在院里的花坛里。 张晓柱之弟是个纨绔,日常就是在市井间走动欺压百姓,威吓对方以取财供其玩乐,其妹更狠,与她不合的小姑娘,不是被她掐就是被她坏了名声,张家父母也是不省心的。 本来大家看张晓柱是个官,便忍气吞声不敢声张,后来黎韶熙暗中将这些事捅到御史台去,御史台本是闻风奏事,但张家这些事都是有实锤的,一经弹劾,皇帝震怒,将人打下天牢命刑部严查。 这一查,张晓柱一家就此倒大霉,再换上来的中书舍人,是个行事稳重的,虽也与黎韶熙处不来,不过这没什么,只要别在背后捅刀就好。 自那之后,承平帝虽还是对黎浅浅感到好奇,但有黎韶熙在,承平帝有什么想问的,黎韶熙都能对答如流,承平帝便熄了召见黎浅浅的心思。 承平帝做股东,其他股东自然不敢造次。 来到赵国,黎浅浅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她没门路与赵国皇帝拉上线,便挑了威远侯,反正这人和黎漱有交情,而且和皇帝最宠爱小弟荣国公是发小,日后总有机会和赵国皇帝扯上边。 谁知荣国公自己作死呢! 还坏了她的生财大计,真是该死。 她都还没收拾荣国公呢!他就先遭赵国皇帝厌弃,真是可喜可贺啊!没想到,冷家一边打着想塞女儿给她丈夫,跟她抢人的主意,一边还想投资她的生意,叫她赚钱给他家,嗯,真是欠收拾。 凤公子看到御剑门国都分舵的分舵主,是冷夫人的弟弟时,眸光微闪了下,“我记得御剑门分舵主的小儿子,在国都声名远播,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大少,听说,他连爹娘的话都不听,就只服冷佳芸一个人。” 黎浅浅眨眼,“是吗?你怎么知道的?” “前两天,韦叔唐在花楼里和荣国公的小儿子争花魁,出手非常豪爽,一出手就是一万两银子,侍候的小厮吓得浑不附体,深怕回府会被分舵主责罚,就有人好心提点他,让他赶紧去找韦家另外两位少爷,想韦叔唐是小儿子,应该会怕两位兄长才是。” 凤公子说到这儿,停顿了下,似笑非笑的看着黎浅浅问,“你猜,那个小厮听了之后,说什么?” “什么?”黎浅浅问。 凤公子轻笑一声,道,“小厮说找两位少爷没用,得请冷家表小姐来才有用,他家小少爷只服他大表姐的管。” 韦叔唐处处表现得自己只听冷佳芸的话,做父母的对这不听话的小儿子,本就感到头痛不已,好不容易出现个能叫他老实听话的人,他们能不想尽办法,把人弄到儿子身边来好好管着他吗? 但是冷家和韦家相比,显然冷家要比韦家要强势一些,如果想要让小儿子如愿以偿,势必要耗费一番心力才成。 凤公子道;“有我们助他一臂之力,我相信,他应该很快就能抱得美人归。” 黎浅浅嗤笑一声,“你是打算不择手段帮他的忙?” “那倒不至于。”凤公子摇头笑着倒了杯茶给她,“他们自有手段在,何须我们出手?我虽不是君子,但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还是懂的。” “嗯哼,听说冷佳芸是个大美人呢!” “真要看美人,我看我家夫人一辈子也不会腻,何必费神去看别人家的美人。”凤公子嘴角轻翘,眼睛微勾,似在诉说着什么,黎浅浅看了粉颊生晕,娇嗔着瞪他一眼。 小夫妻两耍花枪,闲人纷纷走避,免得被塞得一肚子狗粮,撑得难受。 黎令熙那边得了刘二的回禀,忍不住对威远侯抱怨起来。 远侯听完之后,没好气道,“这些江湖耆老可真是老不修啊!明知你妹和你妹婿已经成亲,还想让自家姑娘给你妹婿做外室?” 一般都是做妾的,可这些大佬们舍不得自家闺女儿受委屈,就选择让她们做外室,这是想仗着自己在江湖上的地位,想让自己的闺女儿以外室身份,和黎教主分庭抗礼吗? 只是……“他们怎能确定,凤公子一定会收他们家的闺女儿做他的女人?莫不是另有手段?” “什么手段?志在必得的有四家,就算让他们家的女儿落水,然后设计我妹夫救人,来个肌肤相亲,不得不收下人?可也只有一个人能得逞,另外三家呢?”黎令熙问。 威远侯想了一下,道,“赴宴时弄脏衣服,更衣时中了药,然后情难自禁时,被人当场捅破?” “那也只有一家能成。”黎令熙头疼道。 威远侯苦笑摇头,“那我就不知道还有什么招数,能逼你妹婿答应他们的要求,把他们的女儿收下来了。” 黎令熙气恼的拍桌,“要是早点知道,他们打算用什么手段,咱们也能提早防范,可偏偏派去监视的人,都说没能查出来。” 威远侯听他这么说,不免好奇问,“你们还派人去监视他们?他们可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耆老,你们的人一靠近,能不被查出来吗?” 黎令熙闻言咧嘴一笑,“这个嘛!我妹妹训练出来的人,能力卓绝,就是有办法潜伏在他们身边,令他们查觉不到。” 其实黎令熙有些高估鸽卫的能耐了,不过,这不妨碍他向威远侯吹嘘,听得威远侯都想送人去让黎浅浅帮忙训练了。 这打探消息的功夫也太厉害了,想到荣国公应该就是败在这般手段下,为发小唏嘘的同时,也颇为同情他,他要是不去招惹黎漱,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十 银装素裹的国都大街上,冷佳芸坐在马车里,手里捧着手炉心不在焉的听着丫鬟们说话,在听到红妆坊易主时,忍不住开口问,“红妆坊不是定国郡主的产业吗?怎么会易主?”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之后才由年纪较大也最受冷佳芸信重的丫鬟重雪,将定国郡主的事情跟她说。 听到定国郡主竟然被婆家拿捏住,目前还怀了孩子,忍不住惊诧的问,“郡主身边不是有显亲王妃给她的侍卫在吗?怎么会还被蔡家的人拿捏住?” 虽不屑定国郡主养面首的行为,但是冷佳芸却对定国郡主能无视世人评价及眼光,恣意妄为的作风非常羡慕。 她虽是家中嫡长女,备受宠爱不错,但相对的,家中长辈对她的要求也是很严格的,笑不露齿行不摆裙,端庄贤淑宽厚温雅,在她身上不容许出现一丁点瑕疵,纵使被庶妹气到要吐血,却还要忍着气温言责备,不能随着性子出手伤人或厉声斥责。 冷佳意因是庶女,冷夫人对她伎子出身的姨娘极为厌恶,故对这个肖母的庶女也是厌恶至极,虽未苛待也不曾给过好脸色。 冷佳芸对这个庶妹极为冷淡,奈何人家总要凑上来缠着她,一开始冷佳芸不知其意,只能静观其变,后来发现,庶妹真是好心计,人家不管她的冷脸硬凑上来,不是因为顾念姐妹情份,想要与她交好,而是要拿她当垫脚石,踩着她搏名声。 冷佳意到底年轻,冷佳芸看出她的企图之后,就对她避而远之,谁知冷佳意还能装出一副被欺负惨了的嘴脸,哄着门里那些傻子向着她。 重雪看主子的脸色微变,心说不知道主子的心思又转到那儿去了。 马车来到锦衣坊前,冷夫人扶着丫鬟的手下车,转头看向女儿所乘的马车,车是停了,不过女儿却迟迟没有动静,她扶着丫鬟的手走过去,却见庶女冷佳意从后头的马车上跳下来。 是真的用跳的,没有扶着丫鬟的手,冷夫人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疾步上前低声斥责着冷佳意,冷佳意心知这是在外头,否则嫡母的巴掌大概已经甩下来了,她很识时务的低头认错,眼睛却往嫡姐的马车瞟去,怪了,嫡姐怎么还不下车? 重雪听到外头的动静,心知夫人肯定是过来了,但临时看到二小姐跳下车,如此不合礼仪的行为,所以就过去数落庶女去了。 重雪暗叹一声,夫人把庶女不合礼仪的行为,看得比自己女儿还重,不然也不会不管不问女儿怎么还没下车,就忙着去斥责庶女去了。 暗暗同情主子一番后,重雪才边扯着冷佳芸的袖子边在她耳边喊她,不过总算是把人喊回神了。 冷佳芸抬眼看重雪一眼,正想开口问她叫自己做什么,就听到外头母亲在斥责庶妹的声音,虽然不大声,但因离得近,所以她听得很清楚。 母亲和庶妹各坐一辆车,既然母亲会去斥责庶妹,那就表示已经到锦衣坊了?重月见小姐已经回过神,便开门率先下车,正偷瞄着嫡姐马车的冷佳意发现动静,连忙出声喊道。“姐姐到了。” 冷佳芸在车门边露出脸来,抬头看母亲和庶妹一眼,扶着重月的手下车。 锦衣坊的侍女已然迎上前来,冷夫人不好再责备庶女,只能狠狠的剜了她一眼,然后在侍女的带领下进入锦衣坊。 此时旁边的红妆坊已经修建完成,成为锦衣坊高订专用的待客区。 冷佳芸看到红妆坊的外观不复从前,忍不住开口问侍女,“那是红妆坊?” 侍女看她一眼,然后笑道,“之前是红妆坊,不过现在是我们锦衣坊的高订区。”这名侍女是黎浅浅派来的鹤卫,她们早从鸽卫那里,看过冷佳芸姐妹的画像,一眼就认出来她是谁。 不过侍女没有露出痕迹,冷佳芸自锦衣坊开幕以来,便每季都会来买衣服,冷夫人和她都有善女红的丫鬟,但她们手艺虽好,却没有锦衣坊的创意,做出来的衣服,每一件都叫人想要拥有。 且锦衣坊的侍女都经过培训,知道该怎么为客人们做搭配,让她们穿上锦衣坊的衣服后,显得更加美丽。 所以冷夫人很喜欢锦衣坊的衣服,更喜欢买锦衣坊的衣服来打扮自己和女儿。 当然,这里头并不包括庶女,虽然她不吝惜那几个钱,但用在庶女身上,冷夫人就觉得膈应,所以冷佳意在这里的花费,全由公中支出。 如此一来,冷佳意每季六套衣服就都在锦衣坊买,府里的绣娘就不给她裁制新衣了。 其实锦衣坊的衣服要比府里绣娘做的还出色,冷佳意也挺满意的,不过她姨娘却拿这件,去向冷门主告状,说是冷夫人这个主母亏待了庶女。 从那之后,冷夫人就恢复她在府中的份例,由绣娘给她裁制每季新衣,至于锦衣坊的衣服?不是说她和她姨娘不稀罕?那就省下来不给买了,可每季还是带她来国都锦衣坊,让她看着那一件件美轮美奂的新衣兴叹。 冷佳意因此气坏了,可能怎么办?向父亲要钱?但她要怎么说?本来嫡母每季给她新添的衣服,就是锦衣坊的,她姨娘却自作主张的跟父亲告状,本意也许是好的,想要向父亲替她讨要更多。 但却失算了,现在她若开口戳破姨娘的话,父亲知道实情后,姨娘会不会从此失宠?为了几件衣服,值得吗? 冷佳意就这样反反复复思量中,熬过半年,后来她学乖了,既然不让买,那何必去呢?她开始找借口,不愿跟嫡母、嫡姐来国都。 可惜她忘了,她是庶女,婚嫁大权尚握在嫡母手中,她敢不乖乖听话?虽然她在门里,搏得不少门里弟子的好感,可是他们能顶什么用? 他们敢请家人出面,请媒人上门向她提亲吗?他们之中多是小康出身,甚至有人是孤儿,他们若真敢上门提亲,冷佳意还不肯嫁呢! 她自小生在富贵窝,长在富贵乡,知道钱好用得很,自然不想嫁个没钱的穷小子,她是庶女,虽有公中给的嫁妆,可那才多少,她想嫁个年少英俊家世好,出身富贵的如意郎君,所以她紧盯着嫡姐。 冷佳芸身为嫡长女,以嫡母看重女儿的情况来看,肯定会给她挑个如意郎君,到时候自己只要把嫡姐的婚事截过来,日后就能衣食无缺安享荣华富贵。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来到国都她才听到下人嚼舌根,说父亲打算把嫡姐许给凤公子,可凤公子已经成亲了啊!难道堂堂御剑门大小姐要去给凤公子做妾? 听到这里时,冷佳意都快笑翻了,结果更让她惊讶的是,冷佳芸竟然是连妾室都捞不着,只能给凤公子作外室? 冷佳意暗暗嘲笑着嫡姐,装模作样一辈子,自以为高人一等又怎样?连妾都轮不到她,只能给人当外室!真真是笑死人了!亏得她和她亲娘瞧不起她姨娘这个小妾,想不到堂堂嫡长女要给人做外室,哈! 她跑去跟她姨娘说,谁知她姨娘竟然脸色凝重的问她,当她得知,父亲打算把冷佳芸许给谁做外室后,竟要她把凤公子给抢过来。 冷佳意自打知道庶出和妾室是何意后,就打定主意,这辈子她要嫁人做正室,绝不给人作妾,她不要自己的孩子像自己一样,明明都是同一个父亲的孩子,凭什么嫡子女的待遇就处处高于庶子女? 她不想日后她的儿女低人一等,她不给人作妾,结果她姨娘竟然叫她去抢冷佳芸的亲事,给人作外室耶?她姨娘不是傻了吧? 她姨娘仔仔细细的分析一番给她听,在娘家作靠山,就算给人作外室,那腰杆子也能挺得比正室还直,再说了,凤公子人生得俊美,还有钱有势,更重要的是,他年纪轻轻就已是凤家庄的当家主子之一。 他的钱财全由自己掌控,不像那些少爷公子们,虽说家里富贵,但财政大权掌控在长辈手里,他们能用的钱有数,自己都不够花用了,指不定还得做妻子的援助,甚至还得向亲娘伸手。 这两相比较之下,给凤公子作外室,绝对要比嫁个名门富贵公子哥儿要享福得多,而且还自由。 谁说凤公子的双亲已经过世,家里也就一个大伯父是长辈,还有两个兄长,可是作妻子的,总还是得在兄长及长辈跟前过日子,要守的规矩可多了。 但作外室,自己就是当家主母,男人不在的时候,上头也没有长辈要孝敬,也没兄嫂管束,日子过得可快活了! 她姨娘说了,她家里没长辈,等她有了身孕,就可以用家无长辈照料,把她接去同住,从此脱离冷夫人的管控,多好啊! 冷佳意听了姨娘给她描述的远景后,也不得不同意,那样的日子真是美好啊! 听得她忍不住心生向往之。 但是,要想做成此事,得先知道,父亲他们打算怎么做,据她所知,凤公子跟他妻子感情可好了,而且他成亲前,成亲后,身边除了妻子就没别的女人了,如此专情的男人,真会应承他们,答应把冷佳芸收作外室? 老实说她真不敢相信,可是看父亲他们志在必得的样子,冷佳意心说,他们肯定想做什么,只可惜自己打听不出来。 想着日后自己成了凤公子的外室之后,用他的钱,甚至有可能是他妻子的钱,来锦衣坊买衣服,冷佳意忍不住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那笑容让冷佳芸母女看了就生气,虽不知她在笑什么,可是看她那个样子,就觉得恶心啊! 侍女将冷家母女领到二楼的包厢,才进包厢坐下,侍女正要出去拿图样册子时,就看到苏南殊母女及苏家的媳妇从门口走过。 冷家母女相互交换一眼,冷佳意走到门口,悄悄往外张望,见苏家女眷进入她们右侧的包厢后,她才慢慢走回来。 才刚要坐下,又看到岑氏母女经过,她们应该也是要进包厢,不过这条廊上只有四间包厢,她们进的是第一间,苏家是第二间,看来岑家就是去第三间了。 就不知叶家母女会不会也来了? 侍女将门带上,冷佳意回到座上,丫鬟立刻奉上茶和茶点。 每间包厢里头,都备有热水和各式茶点,沏茶的桌上摆着架子,上头搁着各式小茶罐,看客人喜好可自选茶叶沏茶。 冷佳意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放下时就听嫡母对嫡姐说,“你爹他们已经把帖子送过去了,就等他们那边响应了。” “女儿听说,那一位很古怪,国都不少人给她送帖子去,可她哪家都没应。”冷佳芸若有所思的道。 冷夫人轻笑,“那是因为她对那些人的邀请不感兴趣,可咱们不一样,她若晓得咱们是冲着她丈夫而来,她肯定会对你们感到好奇,只要她来,咱们的计划就成功一半了。” 冷夫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道,“你放心,你爹他们都安排好了,保证万无一失。” 是吗?冷家两个素来不合的姐妹,心中不约而同闪过问号。 冷夫人拍拍女儿的手,侍女敲门进来,把冬季新样册,以及春季新样册放下,然后就要转身出去。 “等等,你不用为我们介绍吗?”冷夫人高傲的扬着下巴问。 侍女不卑不亢的躬身福礼,“夫人现在就要奴为您介绍吗?” 冷夫人想了下,问,“苏夫人和岑夫人她们都拿到样册了?” “您是问那位苏夫人?岑夫人还没拿到样册,您这是梅字一号包厢,自是先服务您这里。”侍女轻声回道。 冷夫人用手指向二号包厢的方向,“苏夫人应该是在三号包厢吧!” “这奴不晓得,奴只服务一号包厢的客人。”冷夫人听侍女说完后,才猛然想起来,这锦衣坊的作法,不由有些讪讪。 怎么回事啊!搞得自己像是没来过一样,冷夫人心说,自己从没出过这样的差错啊!难道是因为太过担心丈夫他们算计黎浅浅一事所致?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十一 明知人家要算计她,还傻傻的送上门去让人算计,那叫傻子。 黎浅浅不傻,她身边的人更不傻,所以就算接到了请帖,请她去赴宴,她也没想要去赴宴,凤公子他们也这么说。 明知这些女人觊觎她的丈夫,她还去赴宴?不怕她们使坏吗?她根本就不认识冷佳芸、苏南殊等人,因此她不觉得自己有赴宴的必要。 “不去。” 黎漱点头,“不用去。”什么玩意儿,随便送张请帖来,他们就得去赴宴?呵呵,和这些人无话可说,要不是看在凤老庄主的面子,他才不会把客栈的股权卖给这几家。 凤老庄主看着请帖半晌,才道,“不如我们举宴请她们来吧!” “这也行。”黎漱回道,“只是我们除了浅浅之外,就没有其他女眷,浅浅身份高年纪却轻,我怕她压不住那几位夫人。” 她们是一伙的,到时候联合起来挤兑他家小徒弟,她一个人扛得住? 不成,得给她找几个帮手才成。 黎漱这话一说,凤公子立马赞同,黎令熙则道,“把威远侯夫人她们请过来压阵呗!她们都是有诰命的夫人,对,还有两位长公主及郡主,把她们都请来。” 长公主、郡主及夫人们全都是正室嫡妻,肯定看不惯有人处心积虑要抢人丈夫,有她们坐镇,就算冷夫人几个想仗着长辈的身份压黎浅浅,也不敢肆意张狂。 黎浅浅点点头,“不过我和长公主她们都没见过面,第一次请人家来,就想要她们出力,有点说不过去。” 感觉有点挺不起腰杆子啊! 凤公子笑着按住她的手,“放心,放心,她们才参与客栈的生意,有机会能和你拉拉近关系,她们肯定迫不及待跟你交好,到时候,你再送上锦衣坊精绣的帕子、汗巾等小东西,不用送贵的,但精致花样要与众不同,最好能投其所好。” 精致的花样还要与众不同,这难不倒她,投其所好,是用她们喜欢的花卉来设计花样吗?嗯,这应该也不难,就是时间上有点紧啊! “不着急,要急,也是她们急。”黎漱拿着那张请黎浅浅赴宴的帖子不以为意的说。 凤老庄主含笑点头,“不过这两天,奕哥儿得陪我去同他们几个老家伙喝个茶。” “您能保证,他们不会趁机把那几个女人弄过来?”凤公子问。 “这有什么,你不是有人手吗?让人在路上弄点事,把她们绊住就是。”凤老庄主抖着手捋着胡子嗤笑。 凤公子一脸不信任的看着他,似乎在质疑大伯父的诚信。 黎漱没好气道,“放心,就算咱们人手不够,不还有孟盟主的人吗?” 孟达生之前回正义山庄一趟,昨儿下晌才回到国都,一回来也没休息,就忙着找凤公子夫妻,他也要买有间客栈的股份。 凤公子两手一摊说那是他老婆的生意,跟他说没用,孟达生又去找黎浅浅,结果被黎浅浅扔姶她三哥去。 孟达生这回来带了不少人手,大概是听闻国都来了不少江湖耆老吧! 其实不说他,就是赵国皇帝得知这些江湖大佬齐聚国都,都派人戒备并严加监视着,就怕这些高来高去的高人们,一言不合就开打。 要知道这些人的杀伤力,可真是不小啊!有人赤手空拳能打死一只老虎,还有人不必近身,远远的就能隔空取人性命。 皇帝觉得这些人非常有威胁性,就算他不会见到这些人,还是让他心里纠结不已。 虽然这些江湖人平常也会来国都,可是从没像这次一样,一口气来这么多人,还个个都是江湖上的大佬。 于是皇帝派人去查探,待得知又是和黎漱有关,皇帝都忍不住要质疑,这位是和他们赵国有仇还是八字不合? 甫到赵国,就和他小弟荣国公起冲突,皇帝很自然的把荣国公先挑衅的事给遗忘了,不过他倒是把荣国公利用御卫去谋害黎漱的事记得很牢,因为就是这样,他才逮到机会,让荣国公受到训斥。 虽然贤太妃确实帮了他一把,助他把帝位给稳住了,可那又如何?她不过是在自救罢了!再说这些年他们母子可没少从他这里得到好处,想想看,当年荣国公还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孩呢!现在已经是个含饴弄孙的老人了。 这些年,他们母子享尽荣华富贵,他们给的恩情,自己早偿还得够多了! 他也一直看荣国公不顺眼,只是到底是在他登基时,帮忙稳固朝政的功臣,他不得不继续给他们恩宠,可他也一直在寻求机会,想要好好教训荣国公一顿。 想到黎漱,就想到他那徒弟,他徒弟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个小姑娘,命不咋地,小小年纪没了娘,差点冻死的时候,被黎漱捡回去养,倒是她运气不错,嫁给凤家庄的凤公子。 皇帝见过凤公子,那是凤公子他爹带他来国都时见的,皇帝和凤老公子算是老友,只是不常见面,皇帝还记得,凤公子是个粉妆玉琢极漂亮的一个孩子,特别的机灵,也特别的会搞事。 他那几个皇子都被凤公子揍过,因为他们以为他是女孩子,一个个跟他说,等他长大之后,嫁给他们,他们肯定会很娇宠他。 然后他们就被揍了,直到现在,太子鼻子还有点歪,静王左耳有点听不清,瑄王左腿有点跛,诚王手指有伤,握不了笔,信王内伤深重,还是娶了蓝侧妃后,慢慢调养才好起来。 而这些全都是拜凤公子所赐。 定国郡主就是因为他,惹上他妻子,也不知那姑娘是怎么办到的,竟然在侍候环伺下,把定国及其丫鬟给搞定,定国甚至被蔡家人拿捏住,顺便给自己送来她爹的把柄,真是太贴心了。 等到把事情全听明白后,赵国皇帝忍不住长叹一声,他知道凤公子人中龙凤,但却没想到,这些江湖大佬竟不顾他已然成亲的事实,还想着把女儿、孙女给他做外室。 做妾不好吗? 自然不好,这些江湖大佬养出来的姑娘爱好自由,叫她们给人作妾,从此关在后宅,对她们及家人来说,大概是件要命的事吧? “所以他们都是冲着凤公子而来?” “是。” 皇帝顿了下又问,“黎漱他们师徒可有应对之策?” 负责去打探消息的暗探迟疑了下,才道,“有,他们不打算赴约,改由黎教主出面邀宴,并请宁国长公主和靖国长公主,以及威远侯等夫人帮她镇场子。” 说白了就是利用她们的身份压制,那些江湖大佬们的女眷。 不过她们应该也很乐意,因为她们和黎浅浅要合作生意,对黎浅浅示好,为日后的合作打底,只要不傻,长公主她们肯定都很乐意,再说不过是出席一场宴会而已,又没要她们额外做些什么,何乐不为? 不过暗探怕皇帝听了不高兴,可是他偷偷打量皇帝,觉得他不像生气,倒像是失落,对,失落,可皇帝听了这消息,为何感觉失落? 暗探不知,皇帝打小就有个江湖梦,最是钦佩前朝贤太子那个嫡次子,明明也是金枝玉叶出身,但人家硬是在江湖上闯出名号来,之后还在妻子和红颜知己的帮助下,建立了瑞瑶教。 不过很可惜的是,瑞瑶教后来日渐衰败,直到这几年,名声才又慢慢响起来。 听说瑞瑶教这些年的生意做得很火红,尤其是他们开的客栈,更是名声响亮,赵国有不少权贵出身的纨绔,跑去有间客栈住宿。 那些小子们回来后,对有间客栈是推崇不已,就是订房制让他们感到很头痛,但因为对他们的活动很感兴趣,所以他们回来之前都在客栈订房。 本以为就是小打小闹,热闹一阵子就算完,没想到那间客栈,每年都有新活动,把这些喜新厌旧的家伙牢牢的勾住了。 一伙人年年都往有间客栈跑,每年的新活动,可把他们乐坏了,后来得知有年节活动,他们索性就在客栈所在的城里置产。 有间客栈有些活动并不只限住客才能参与,住在附近的人想要参加,也是可以的,只要付门票钱就行。 长久下来,那座城增加了不少住户,人口数往上蹭,小城变大城,也是始料未及的。 赵国皇帝对此羡慕不已,短短时日,就令一座小城变大城,这人口的变化也太大了吧?这让皇帝注意到有间客栈的影响力。 其实还不止这些,人口的增加并不仅仅是因为有间客栈的缘故,但可以说是因为它带来的效应。 因为有各国这些懂吃擅玩乐偏又喜新厌旧的家伙,被有间客栈层出不穷的活动所吸引住,进而在附近小城住下来。 他们没订到房,又不想跑到客栈去吃饭时,就会在城里消费,间接的刺激了城里的消费,并因他们的品味影响,不少卖高价奢侈品的商家陆续进驻。 有些是他们自家原本就有的生意,在这里开新铺子,又有自家主子在,生意肯定兴隆,连带着开拓了城里原有富户的眼界。 有的则是眼光精准的商人,看中这些人的消费力,赶着来此开铺子,虽然物价上涨得挺快的,但百姓赚的钱也变多了,工作机会比以前多,人口自然就往这里流。 赵国皇帝虽不知此节,但他知道,与瑞瑶教的黎教主交好,绝对是有利无害的事。 可惜他是男人,又是皇帝,没法子和黎教主套近乎。 派公主们去?想了下,皇帝摇摇头,还是别了,不过,倒是可以透过靖国和宁国,向黎教主示好啊! 皇帝想做就做,当天下晌就召两位长公主进宫,未几,隔天一早,黎浅浅就接到宁国公主府的邀宴,请她过府小叙。 本来这样有点不合规矩,毕竟素昧平生嘛!不过长公主都已投资有间客栈了,说起来都是合作伙伴,互相往来再合理不过,而且长公主年长,邀个小辈过府做客,也没什么奇怪。 只是一直关注黎府的人,看到黎浅浅出门,纷纷跟上去,也有人前去打听消息,要知道这一位主儿可是难得出门一趟的人,今天竟然出门了,怎不叫人惊讶及好奇。 当得知黎浅浅竟是去宁国长公主府,冷门主等人都惊呆了,不是说这一位甚少出门的,且来了赵国之后,完全没和人往来过吗? 喔,不对,她曾去过自己的铺子,定国郡主还跑去找她挑衅,结果就是定国被婆家彻底拿捏住,她爹受她拖累,至今还被禁足府中,差事都丢了。 由此可见,这位主一出门就有人倒霉! 就不知,她今儿出门,会是谁遭殃。 冷门主等人原本还想,让女儿及孙女们与她去同一处,好制造个不期而遇,也好为之后的宴会做铺陈。 谁知黎浅浅竟是去了宁国长公主府? 这叫他们怎么混得进去? 只能在府外徒负呼呼,还是苏庄主提醒了大家,进不了长公主府,没关系啊!他们可以等在府外,黎浅浅总是要回家的嘛!到时候在路上制造点事故,最好是一次搞定她,别节外生枝为妙。 但从长公主府回黎府的路,可不止一条,所以四家人分四个地方守着。 因为黎浅浅出门是没有预兆的,所以当冷门主他们接到消息,赶过来时,黎浅浅的车已经进入长公主府,因此他们对她所乘的马车也没印象,而根据负责盯梢的人回报,她用的马车十分平实无华,外头也没什么标记家徽在,想认出来,难度有点大。 所以四家都把自己派去盯梢的人叫过来,陪他们守在四个路口看着,一旦看见了,也好叫他们动手。 然而这一守,就从早上守到了天黑,根本就没看到黎浅浅离开。 眼见天色已晚,黎浅浅与宁国长公主不过泛泛之交,根本不可能留在长公主府过夜,便派人回黎府去查探,看她回去了没有。 没想到,竟然等来下人回报,她已经回府了,所有人都傻了,怎么可能,他们可是眼不错的盯着宁国长公主府的,长公主府出来的马车,他们都一一看过了,根本没有黎浅浅的马车啊? 那,她是怎么在他们的眼皮子底子,安然离开回府的?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十二 冷门主冷冷的看着来回报的人良久,才对其他三位冷声道,“先到我那里谈谈吧!”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转身就走。 “行啊!”叶庄主同样冷着声音回答。 岑庄主和苏门主不约而同冷哼一声,举步跟在冷门主身后,叶庄主跟在他们二人身后,时不时冷哼一声,待四人上了同一辆马车之后,他才开口问,“你们说,这贱人是怎么从咱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岑庄主不屑的看他一眼,他虽也看黎浅浅不顺眼,可他们年长人家个小姑娘那么多,还想撬人家的墙角,怎么说都是他们不厚道,人家小姑娘没得罪过他们,好好的称呼人家一声凤公子夫人怎么了,竟然开口就喊人贱人。 真是…… 苏门主也不以为然,但和岑庄主一样,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有冷门主,听叶庄主竟然喊黎浅浅贱人,冷冷的看他一眼,道,“黎教主并未得罪叶兄,叶兄德高望重,还是修点口德的好。” 叶庄主被冷门主那么一说,深感面子下不去,尤其还在其他两人面前,这脸立时就涨得血红,张口欲言却一时半会儿不知要说什么,只得冷笑一声,心说,大伙儿都想撬人家的墙角,喊她一声贱人怎么了?难道不这么喊她,就表示尊重人家了? 啊呸!要真尊重人家,还想着去撬人家墙角吗? 真真是又作又立! 这么一闹,在车上倒是没多说什么,直到进了御剑门冷宅,冷夫人将宅邸布置得美仑美奂,不过碍于时间不够,目前只弄了主要的几个院落和途经的园子,其他地方还保留原样。 冷佳芸姐妹站在冷夫人身旁迎接贵客,双方见礼后,冷夫人就把女儿带下去了,冷少门主也找了借口退出来,大厅里只余冷门主及三位贵客,侍候的人都在厅外等候使唤。 双方分主次坐定后,丫鬟上茶,并送上刚出炉的茶点,有甜有咸共八样,待丫鬟退下之后,一名小厮告进,冷门主问,“你是来回报消息的?” “是。”小厮没敢抬头,跪在地下大声回应。 “查到什么了?” 小厮大声道,“黎教主今日并不是去宁国长公主府,而是去了靖国长公主府。” “什么?”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会搞错?苏门主大表诧异。 叶庄主质问道,“确定她去的是靖国长公主府?” “是。”小厮道,“小的听到黎府的人说,靖国长公主府华丽气派,不愧是长公主府。” 岑庄主似乎想通了什么,抚掌捋须大笑,“真是聪明啊!她早知道我们派人在府外守着,便故意派人散布她去宁国长公主府的消息,因消息是在她已出门的情况下传回来的,我们就没去确认,这消息是谁传的,只追着去了宁国长公主府。” 苏庄主接着说,“等我们追到宁国长公主府外,没有看到她的马车时,就以为她已经进府了。没有人发现,她的马车根本就没进宁国长公主府,咱们也没派人去向长公主府的确认这件事。” 自以为是的认定,黎浅浅的马车肯定在他们赶到之前,就进入长公主府了。 谁也没想到,她根本就没去,她没去,不管他们到得早还是晚,都不会看到她的马车,只会以为她已进府。 高明,真是高明。 “我们盯着宁国长公主府一天,也没看到府里有马车出来。” 所以宁国长公主其实并未和黎浅浅碰面?是说,这两位长公主为何召见黎浅浅?不是说这位主,来到赵国之后,几乎是足不出户的吗?什么时候和长公主有交情了? 其实黎浅浅这天没到宁国长公主府,也没去靖国长公主府,而是去了威远侯府,靖、宁两位长公主是从靖国长公主府的别院,来威远侯府的。 靖国长公主接了皇帝旨意后,本是想直接召见黎浅浅进府,后来还是威远侯夫人出面劝了一声,靖、宁两位都是长公主,身份贵重,贸然召见黎浅浅,势必会引来各界关注。 虽说黎令熙找人投资客栈一事,在国都几乎是人尽皆知,但那是黎令熙出面,和黎浅浅没有直接关系,虽然她是正主儿,但就像她们这些贵人一样,谁家做生意是做主子的亲自出面的? 都是让亲近的人代为出面处理,因此虽有不少人给黎浅浅派送帖子,邀请她赏花、赏雪等等,但大家也都知道,她接了帖子未必会出席。 可要让大家知道,长公主召见她,她就来了,那,之后肯定会有人挟权势要挟她出席宴会,她们是想同黎浅浅交好,不是要给她招祸啊! 所以还是由她出面,毕竟黎浅浅的师父黎漱,是威远侯的救命恩人,威远侯夫人出面邀请丈夫救命恩人的徒弟,来家里小聚,再合理不过了。 靖、宁两位长公主想她说的有理,便点头答应了。 至于会传出,黎浅浅去宁国长公主府的消息,那只能说,放消息出来的人搞错了呗!难道还能揍那放出消息的人吗?找都找不到究竟是谁放的消息好吧! 冷门主等人这时还不知道,黎浅浅去的其实是宁远侯府,因此他们还在这里瞎猜,黎浅浅之所以出个门,也要搞这样的事出来,是不是在防着他们云云。 在外头守着的下人们,听到厅里主子和贵客们的猜测,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们来国都的目的了,想要人家黎教主帮你们赚钱,还想撬人家的墙角,把女儿塞给人家丈夫做外室。 想着要是黎教主生不出孩子来,日后这偌大的家业,就会由他们的外孙继承。 啧啧啧,真不知道他们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凭什么认定人家黎教主生不出孩子来,喔,就因为她成亲到现在,还没传出喜讯吗? 这不很正常的吗?又不是每一对夫妻,都一成亲就传出喜讯的,要不然入门喜也不会那么为人所稀罕了! 别的人就不说了,他们家少门主成亲到现在几年了,四年多,快五年了吧!少门主夫人也不曾传出喜讯啊!门主夫人倒是挺急着抱孙,可也等到进门满三年,才给少门主的妾停了药,不过到现在,少门主夫人和少门主的两个妾室,也都没传出佳音不是。 怎么就认定,人家黎教主生不出孩子,日后瑞瑶教的产业会由外室所出之子继承咧? 还有啊!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一天到晚派了一堆人守在人家门外,傻子才不晓得他们是来干么的吧? 既然如此,人家出门的时候,自是要防着点,散布个假消息,来个调虎离山,也不为过吧?凭什么你们能算计人,人家就不能反击了,对吧! 亏他们还在厅里,一本正经的在那里猜测,真是傻了吧唧的。 不过他们虽在心里嘲笑主子及其贵客们,但脸上却是半点痕迹不露,他们主子可不是宽厚之人,要是让他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呵呵,不想了,不想了! 虽是这么想,可有的事情往往越不让想,就越挥之不去啊!更何况屋里的人,还在那里胡猜呢! 其实有什么好猜的,就算猜到了真相,又如何?他们能跑到黎教主面前,跟她抱怨,要求她什么吗? 什么都不行,只能证实黎教主不傻。 冷佳芸跟着母亲回房,冷佳意紧随其后,冷夫人见状欲打发她走,可冷佳意打定主意不走,冷夫人差点给气得背过气去,冷佳芸安抚母亲,对庶妹说,“妹妹既然不想回房休息,那去小佛堂为祖父母抄经祈福去吧!” “抄经祈福?”冷佳意闻言一愣,这两位都已过世多年,可家里谁给他们抄过经祈过福啊!冷佳芸竟让自己去抄经祈福? 要抄多少遍经文,才成? “对,你不会诵经祈福,那就抄经烧给两位老人家祈福吧!”冷夫人闻言一喜,对啊!这个法子好,可以名正言顺的打发走庶女,她要是不从,还是有异议,她就能以她不孝为由收拾她。 冷佳意看着冷佳芸良久,才道,“你狠。” “妹妹说岔了,能为祖父母祈福,可是天大的福份啊!姐姐这是把福份让给妹妹了,怎么说我狠呢?” 冷佳意冷哼,双眸鄙夷的看着嫡姐,“妹妹福薄,那堪承受如此天大的福份,还是不跟姐姐抢了,姐姐自己独享吧!” “妹妹有心了,姐姐现在有事要忙无暇分心,还是托付给妹妹了,妹妹有劳了!”冷佳芸福了福身,道,“姐姐这厢有礼,先谢过妹妹了。冷妈妈,请二小姐去小佛堂,给祖父母抄经祈福。” “是。”身为冷夫人心腹的冷妈妈立刻上前,手一挥,两个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冷佳意,不待她反应过来,冷妈妈走过来往她嘴里塞了麻核,冷佳意想把麻核吐出来,才发现整个口腔都是麻的,完全不听她指挥。 麻核吐不出来,也说不出话,让她想呼救都不成,就这样被架去小佛堂。 原本冷佳意还想在小佛堂偷听的,不想,她们架着她,去的根本不是嫡母平日诵经念佛的小佛堂,而是把她架去西厢的南次间。 屋里几乎空荡荡的,只有一张靠在窗边的桌子,及一张椅子,桌上摆了文书四宝,屋角摆了小红泥炭炉,应该是给人烧水沏茶用的,屋子中央放了个熏笼,里头没有炭,所以屋里蛮冷的。 冷佳意被粗使婆子松开手,她立刻迫不及待的伸手把麻核掏出来,虽然时间不长,可这颗麻核的效果蛮强的,所以她就算拿出来,也没能说出话来。 冷妈妈走进来,粗使婆子们没走,就站在冷佳意的两侧,冷妈妈还没说话,冷佳意就先开口了。 “妈妈这是怕我吗?不然怎么不让她们走?”她指向两个粗使婆子,挑眉不屑的问。 冷妈妈不以为意,轻笑道,“二小姐武艺了得,奴不敢轻忽,还得留着有用之身侍候夫人呢!还请二小姐见谅。” “哼,你个贱婢,亏得我娘自小跟你交好,你竟为嫡母效命欺负我,就不怕对不住我娘吗?” 冷妈妈轻笑出声,“二小姐抬举奴婢了,奴婢不过一贱婢,那能跟姨娘相提并论,更别说与姨娘交好了!”冷妈妈虽是冷夫人心腹,但她和冷佳意的姨娘一样是家生子,也是自小一起侍候冷门主的丫鬟。 不过她及笄后就由父母做主,许给在外院当差的小管事为妻,她丈夫虽生得平凡,但胜在能力不错,颇得冷门主看重,后来被派到城里做铺子的掌柜,她则在生了三个孩子之后,重回冷门主的院子侍候。 和婚前不同,她侍候的对象变成了门主夫人,冷门主夫人在冷佳意的姨娘进府后,极需一个与其相熟的人,冷妈妈恰好就是,冷佳意的姨娘知道她进府侍候夫人后,便积极想要拉拢她,可惜冷妈妈一直不为所动。 现在,冷佳意和她姨娘已经不想拉拢冷妈妈,而是想破坏她和冷夫人之间的关系,所以一逮到机会,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挑拨一下。 冷妈妈既然能在重新入府后,以极快的速度成为冷夫人的心腹,心计自然不少,又怎会让冷佳意如意。 就见她三言两语就把冷佳意给堵回去,屋里的下人都低头窃笑,只不敢让二小姐看见。 冷佳意不用看,也知道这些人在嘲笑自己,可是她们全都低着头,她就算想找事,也师出无名。 气得她直跳脚,看一眼熏笼,见里头没有炭,便指着冷妈妈,指责她故意要冻死自己。 话声才落,就有粗使丫鬟送炭火进门,听见冷佳意指责冷妈妈,就见她放下背篓,忙不迭的向冷佳意下跪赔不是,她以为二小姐知道她过来了,故意指着冷妈妈骂,其实是要给自己好看。 冷佳意在嫡母院中,故意挑事寻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粗使丫鬟婆子都晓得她的性子,遇到她要挑事,就是先下跪求饶,让她骂不下去,否则她会一直闹腾,有时夫人、大小姐都未必压得住她,得等门主回来,处置过她们,她才肯罢休。 偏偏这样刁钻的性子,门主还总是安抚夫人和大小姐,说她年纪小不懂事,让她们母女两宽容些,让让她。 让她们这些因二小姐被罚,受皮肉之骨的人,真真是对二小姐喜欢不起来,她年纪小?不懂事?还小啊?都及笄几年了,别家姑娘在她这年纪,都嫁人生子做娘了!还小不懂事呢! 门主也未免太偏心了点!不过好在门主在正事上不胡涂,不然他们御剑门真是前途堪忧。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十三 被罚抄经的冷佳意目送冷妈妈等人离去后,她的丫鬟才匆匆进门来。 “你们上哪儿去了?”其实看也知道,她们在一知道,她要被罚抄经给过世的老门主夫妻祈福后,就立刻跑回去,拿被褥的拿被褥,拿手炉的拿手炉,她们竭尽所能的把自家有的御寒物全都拿来,就怕把自家主子给冻着了。 毕竟是主母罚二小姐的,不暗中使绊子,那才奇怪了。 她们看到屋里的陈设时,心里暗道,果然被她们料中了,夫人罚二小姐来抄经,果然没安好心眼,瞧瞧这屋里就只一个熏笼,这间屋子这么大,才一个熏笼,入夜后能顶什么用。 “奴婢们回去拿东西了,也不知小姐要在这里抄经抄多久,怕您挨冻,就回去把能用的全都带过来了。” 冷佳意看着几个丫鬟的脸,忽然感到一阵鼻酸,幸好有她们在,不然自己今儿肯定没好果子吃了。 “姨娘那里……” “我们没跟姨娘说。”领头的大丫鬟稳重的说,冷佳意姨娘深信要争宠,就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当然啦!她不会真的上吊,只是用来吓唬人的,但这招只能用在在乎她的人身上,幸运的是,冷门主到目前为止,都还蛮在乎她的。 所以只要她一哭一闹,冷门主没有不顺着她的。 这也是冷夫人母女最厌恶她的地方。 然而这也算是她的武器,毕竟和正妻主母相比,她不过是个家生子丫鬟出生的妾,没有好家世,没有丰厚的嫁妆,更没有更依靠的娘家人,在她被欺负时为她出头,但是弱小的人也有自己的处世之道。 而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冷门主身边的女人中,只有她做得出来,敢不要脸面的撒泼,这是正室及其他自恃身份矜持的妾做不出来的。 “没说就好。”眼下可不是在她们御剑门,而是在国都,父亲又和岑庄主他们往来密切,要是姨娘在这个时候不管不顾的闹腾,肯定会失宠于父亲的。 毕竟父亲是那么一个好脸面的人,她再次叮嘱丫们,千万别把她被罚的事,透露给她姨娘知道。 只可惜她姨娘自有管道知道此事,当晚就在冷门主那里闹起来了,冷门主当场拂袖而去,并下令把姨娘送回去。 这表示冷佳意母女终于要失宠了?冷佳芸母女高兴不已。 却不知冷门主并不单为此事发作冷佳意的姨娘。 冷佳意的姨娘虽是家生子出身,及笄后被家人接出去后,竟因她兄长好赌,而将她押给赌坊抵债。 这也是冷夫人认为冷佳意姨娘是伎子出身的缘故,之前冷夫人带冷佳芸姐妹去锦衣坊,回家的路上,曾在路上停下,命丫鬟去买田妈妈饼铺买糕点,去买糕点的是冷佳意的大丫鬟如芳,其母是她姨娘带进府的丫鬟。 如芳长得和她娘有如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于是就被冷佳意姨娘从前的恩客给认出来了,这人认出如芳,便向店家打听,得知她是冷家二小姐的大丫鬟,便猜这二小姐兴许就是令他念念不忘的那个大美人的女儿。 正好他最近输惨了,便想捞偏门,找冷佳意的姨娘敲竹杠。 冷门主哪可能让这样的人接近自己的妾室,女儿嘛!一时半会没法送走,而且日后要是小女儿就嫁在国都里,被这无赖纠缠上可怎么办? 现在不好对这人动手,但可以把威胁下,把人吓跑,因此他不能把冷佳意她姨娘留在国都,只要她不在此,任凭对方说的天花乱坠,也不会有人把他说的话当真。 冷佳意的姨娘临走前,去见女儿,好生的讥讽了冷夫人一番,又再三叮咛女儿,有机会就把冷佳芸的姻缘抢过来。 同时再度把之前描绘给她听的远景,重复的说了又说,直到冷妈妈过来再三催促,她才随冷妈妈离开。 这日,才把她姨娘送走,冷夫人就接到黎浅浅着人送来的请帖,是邀请她们赴宴,设宴的日子就是她们邀请帖上那天。 冷夫人拿着帖子急匆匆的去找丈夫,冷门主正在和小舅子分舵主议事,见妻子急急忙忙的样子,略有所不满,不过他没表露出来,只沉着声问,“怎么过来了。”他以为妻子是知道小舅子来了,特意过来见他的。 没想到妻子竟拿出一张帖子来,“这是刚刚送过来的,不是说她已经答应会来了吗?怎么又突然送帖子来?还是同一天。” 冷门主被妻子这番话搞得一头雾水,他伸手把妻子手里的请帖接过来,上头龙飞凤舞的字迹,只简单的写了日期、地点,被邀请人及邀请人等信息。 “这是……”冷门主愣了下,“她这是化被动为主动啊!”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一个孩子罢了!他们几个老狐狸难道还算计不过她? 冷夫人有些担心,“你看,这事,会不会……”失败啊?后头三个字,她根本不敢说出口,就怕会引起丈夫的不快。 只是她虽没说出口,可仍然让冷门主听出未尽之意,厉声喝斥着,“你胡说些什么,不懂就别乱开口,免得祸从口出。” 说完随即拂袖而去,留下冷夫人看着他的背影,难掩心中愁绪。 邀请的客人不来赴宴,还给了他们请帖,邀请他们去她的宴会,冷门主他们之前完全没想过,这世上还有人敢驳了他们的邀请,因此一时间四个老家伙,哦,还得加上叶老庄主,得知消息后,再度聚在一块儿,大发雷霆。 但正如之前守在厅外的下人所想,他们兀自在这里气得半死又怎样,难道能跑到黎浅浅面前去,指责她出尔反尔,答应好要出席他们的安会,却又反悔的另行举宴? 本来他们曾想利用凤老庄主,先跟黎浅浅见个面,人说见面三分情嘛!先认识一下,之后再打交道就方便多了,只是他们没料到的是,向来好说话的凤老庄主这回却是怎么都不肯答应,带侄子夫妻先来认识他们。 这就让他们得修正原本的计划,也让他们不得不派人盯着黎府,也才有了想在黎浅浅回府的途中劫持人,只是被人摆了一道。 现在他们总算是知道了,黎浅浅根本就没去两位长公主府,而是去了威远侯府,可她怎么就去了威远侯家里呢?不该是去长公主府的吗? 还有还有,不是说她几乎足不出户的吗?什么时候和两位长公主搭上的?至于去威远侯府,他们倒是没想太多,毕竟黎漱是威远侯的救命恩人嘛! 不过黎浅浅在这个时候,上威远侯府,是想做什么吗?想到刚刚送来的帖子,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块儿。 “你们说,这黎教主去威远侯府,是不是去讨救兵了?” “肯定是的,只不过,就算威远侯夫人来,也得在荣国公夫人跟前弯下腰。” 毕竟威远侯夫人不过是侯夫人,荣国公夫人除了是超一品的诰命夫人外,还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可比威远侯夫人地位要高上不少。 “如果她是想拿威远侯的夫人来压咱们,荣国公夫人也不是吃素的。”苏门主恶狠狠的说道。 浑不知,他们期望着压黎浅浅一头的荣国公夫人,这会儿刚刚得知,来借住的苏门主,竟接到黎浅浅的请帖,要邀请苏家女眷去赴宴,心里那个美哟! 荣国公夫人自打晓得黎浅浅要在赵国盖客栈后,就愁没门路和黎浅浅搭上线,这会儿得知此事,高兴得不得了。 荣国公夫人的四儿媳见状喜不自胜,暗搓搓的得意不已,扬眉看向几个妯娌,世子夫人犹豫了下,提醒道,“这事可不好叫国公爷知晓。” “说的是。”荣国公夫人遂命人把嘴巴关好,不得将消息外露,然后转头对四媳妇道,“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有机会搭上黎教主。” “是婆婆心善大方,知道亲戚家有难伸手相助,哪有儿媳什么事啊!”四少夫人笑容满面的拍捧着婆母。 原来苏门主过世的亲娘,与荣国公夫人的娘是表姐妹,不过两人自小就不对付,两人各自出嫁后,本来是互无往来的,可是苏老门主夫人见女儿生得花容月貌,舍不得她随便嫁个粗鄙的江湖人,想要她嫁入高门。 偏偏身边唯一一个嫁入高门的,就是表姐荣国公夫人的娘,于是就带着女儿到荣国公夫人家做客,当时荣国公夫人娘家正为她相看婚事,原本相中一个出身书香世家,本身又极有才华的翩翩佳公子。 正要论及婚嫁时,半途杀出程咬金,就是苏南殊的姑姑。 帮着女儿抢了外甥女的婚事,苏老夫人得意非凡,在荣国公夫人亲娘面前大放厥词,把荣国公夫人的娘气个半死,好生招待上门的表妹母女,没想到人家竟是包藏祸心而来,抢了她给女儿相中的女婿不说,还得意洋洋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丝毫没有后悔之心。 这种亲戚要来干么啊?有这样的亲戚,她还需要敌人吗? 荣国公夫人在那之后,就被帝后许给荣国公为妻,虽然日子过得不错,但总是忍不住要想,若是当年没有表妹横插一脚,她的日子会不会过得更好? 原以为表妹得偿所愿,小日子过得肯定很幸福,谁知苏老门主夫人有一天突然登门,一进门就指着她鼻子痛骂一通。 荣国公夫人那会儿可已是国公夫人了,底下侍候的人哪能看着个老太婆一进门就这样骂自家夫人,进门就骂人,那就不是客,那些丫鬟婆子一上去就塞麻核,将她双手反扣。 苏老门主夫人身边侍候的丫鬟仆妇,自不能让老夫人被欺负,可是怎么说,都是自家理亏,后来还是荣国公府的长史官赶过来,把事情说了一通,荣国公夫人才知道,原来表妹被婆家休了。 理由?不事翁姑、妒忌、口舌及盗窃,七出之罪中占了四条,苏老门主夫人听了直呜呜个不停,脸气到扭曲。 荣国公夫人又问了苏老门主夫人身边的人,才明白过来。 原来苏家小姑姑成亲之后,因是江湖人出身,压根就没有侍奉公婆的概念,因为她娘也没在祖母跟前立过规矩啊! 丈夫是个大才子,人生得好看,家里又有钱,出手大方,吸引不少女子争着给他作妾,苏家小姑姑气急就动手打人,这一打就出事了,把人打到小产。 其实这不能怪苏家小姑姑,因为她是习武之人,出手本来就重些,对方以为她不过是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又是正室,必要顾念脸面,哪晓得苏家小姑姑是个狠人呢? 口舌和盗窃其实是欲加之罪,说她犯了口舌之忌,人家受了委屈,还不兴人家跟娘家人抱怨一二?都被丈夫的小妾踩到头上来了,还叫她忍吗?抱怨婆家说个几句就犯口舌了? 那她那几个妯娌动不动的话里藏刀,明里暗里挑拨离间,又怎么算呢? 至于盗窃就更好笑了! 她婆婆和小姑说屋里东西不见了,然后领着一伙人直冲到她院子来搜屋,搜出什么来呢?搜出小姑之前向她讨要的金累丝凤衔金珠步摇。 拿她给小姑的东西,来污陷她偷窃?真是够了!于是苏家小姑姑心冷了,不愿再争,要求和离,婆家却说她罪证确凿,只肯休妻。 这事一闹,苏家小姑姑看得开,她娘却记恨上荣国公夫人母女了!认为当初她们母女肯定早知这家子有问题,可又不好把人甩掉,就故意设计她们母女,让她女儿背上破坏表姐婚事的恶名。 荣国公府上下所有人,对此只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她们母女当初抢人姻缘,如今不如意,就怪到当初被她们抢了姻缘的人身上,真真是怪事年年有,这年特别多! 还有从宫里出来的太监和宫女直呼,真是长见识了!在宫里都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做了对不起人的事,还理直气壮找人讨公道的人。 苏老门主夫人后来被荣国公府长史,亲自送回胥天门,他把人送回去,自然是不会替老太太美化,而是把事实直接捅到胥天门上下面前。 苏门主一家为老娘行为羞愧不己,却更加心疼自家妹妹,与此同时,也怪荣国公夫人不厚道,怎就派这样一个下人送他娘回来,还这么不讲情面,还有没有把他们家当亲戚看待啊! 苏门主一行上门来时,老实说有些忐忑,就怕荣国公夫人记仇,便先找了四少夫人,四少夫人是荣国公夫人妹妹的女儿,与苏门主也是亲戚关系,由她去给荣国公夫人递话,如果荣国公夫人拒绝了,苏门主也不会觉得太丢人。 幸好,荣国公夫人很给外甥女兼媳妇的四少夫人面子。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十四 荣国公夫人对苏家人来借住一事,并不以为意,被苏老太婆找上门指着鼻子骂一顿算什么呢?被国公府长史送回府,当着胥天门上下捅破她不敬国公夫人一事,那就才呛呢! 再说了,她那位好表妹可是被休了呢!啧啧,苏老太婆向来自傲于,她的宝贝女儿抢了自己的好姻缘,每每有亲人相聚的场合,总是要拿这件事出来说嘴,唯恐人家不晓得,她闺女儿多了得似的。 家里的亲戚全都知道,她闺女儿嫁了个书香名门出身的大才子,结果这位人人称羡的表妹,竟然被她那好女婿给休了,苏老太婆肯定很难受,否则也不会跑来国公府作死。 这么多年过去了,两家虽没往来,可荣国公夫人总能从想讨好巴结她的亲戚嘴里得知,苏表妹被休之后,苏老太婆还想着她二嫁能高嫁,最好能像她一样,嫁入皇室,可皇室哪是那么好进门的? 更何况苏表妹是被四大罪名给休弃的,别说皇室不要,就是寻常百姓家,人家也不敢要啊! 没办法,谁让她娘往日太高调,恨不得所有人知道,她女儿嫁给了顶顶有名的大才子,谁也没想到最后会这样的结果。 荣国公夫人的亲娘和姐妹、嫂子和弟媳们,都对苏老太婆一家很不满,明明是她们算计抢走的姻缘,出问题了,竟被过错怪到她们家头上,别忘了,当初他们两家议亲,外头嘲笑荣国公夫人的人可不少,其中不乏苏家人推波助澜。 苏表妹倒霉了,不踩苏家一脚,已是她家厚道了,好吧! 因为二嫁一事总是触礁,苏表妹熄了再嫁之心,最后给一江湖大佬做了外室,听说她委身于他的条件,就是杀了前夫的那些妾室及庶子女,给她留在夫家的儿女扫除威胁。 没想到却间接造福,她前夫的继室,为她扫平多少作怪的妖精啊! 如今苏老太婆早已过世,听说临死前,犹在咒骂荣国公夫人母女,说是她们母女害了她闺女儿,也是自己傻,要是那人真是个好的,又怎会轻易被她女儿勾着走,她们肯定早就知道了。 别说荣国公夫人对她的临终之言不感兴趣,就是苏门主一家,也对苏大门主夫人抱怨多年的话无感。 虽然荣国公夫人大方应允苏家人的借宿,但她也没表现得很热络。 那会儿没料到苏家和黎浅浅有往来,现在得知苏家人手上竟有黎浅浅给的请帖,荣国公夫人心思百转千回,却没能想出蹭苏家人请帖的法子来。 和几个儿媳和孙媳想辙的时候,忽然二门上的婆子来报,就见她一脸喜色,手里还揣着张大红帖子。 “夫人,黎教主派人送帖子来给您了。” 得,问题解决了!荣国公夫人心说,这位黎教主还真是个妙人。 给荣国公夫人送请帖,是靖国长公主建议的,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荣国公处处针对黎漱,后来导致自己被皇帝厌弃,这是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黎浅浅举宴,邀请了借住在荣国公府别院的苏门主的女眷,都已经扯上关系了,再多张帖子给荣国公夫人,表示了她的知礼和大度。 反正帖子给了,荣国公夫人爱来不来,来,就有机会和黎浅浅师徒讲和,也许能给荣国公目前的困境带来一点转机。 不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荣国公已遭皇帝厌弃,再糟,还能糟到那里去呢? 不过荣国公手里已经没有产业,荣国公府的产业全都掌控在荣国公夫人手里,黎浅浅目前正要兴建客栈,需要投资人挹注资金,荣国公夫人也需要赚钱的门路。 两家如果讲和,双方都有获利,何乐不为呢? 苏门主一家什么都不晓得,得知黎浅浅给荣国公夫人送帖子,苏门主颇为得意的觉得,黎浅浅这是看在自己的面子,才给荣国公夫人请帖的,苏门主夫人见丈夫得意,见到女儿时,也不免有些得意,虽然她也不知道丈夫在得意什么。 苏南殊倒是知道内情,见父母得意,不由想劝,可后来一想,怎么劝?上回才张口,让他们别太得意,免得日后被打脸,不好下台,结果被她那便宜爹给训斥了一番。 现在的她,绝对不会再凑上去找骂挨。 不过她爹得意归得意,对黎浅浅的抱怨却也不少。 从他的抱怨中,苏南殊总算看出点端倪了,她爹和其他三家,原来是打算绑架黎教主啊!现在黎教主不来,还反过来邀请她娘和她去赴宴…… 莫怪她爹要抱怨了,好不容易达成共识,商量好怎么对付黎教主,好教她老实听命,叫她丈夫把他们的女儿全收下。 只是,他们难道不怕黎浅浅身边的侍卫?还是说,凤公子和黎漱都没派人保护黎教主? 瑞瑶教的人武功如何,苏南殊不晓得,但黎浅浅有个武功卓绝的师父在啊!她爹他们难道不怕,事发之后,黎漱来收拾他们? 黎浅浅在福满园酒楼办的宴会,她才不想,让冷佳芸这些觊觎她丈夫的女人进自己家门,反正福满园也是她的地盘嘛! 两位长公主也说好,她们身份特殊,去黎浅浅府上做客,到底有些不方便,去福满园就没这个烦恼了。 而且福满园几乎天天客满,想去吃顿饭,还得看订不订得到包厢,有黎浅浅这位少东家在,就不愁吃不到福满园最近新推出的菜色了。 冷门主他们得知请客的地点在家酒楼,心里都有些怪怪的,为何不是请她们去家里呢?为什么是在酒楼宴客呢? 不得不说,冷门主几人对黎浅浅的一举一动都很紧张,既怕人看出他们的谋算,又怕人看出他们的计划后,做出了反击,因此对黎浅浅的举动都要再三分析。 不过今日听苏门主说,黎浅浅除了他们四家,还给了荣国公夫人请帖,想到苏门主借住在荣国公府别院,冷门主等人都以为,苏家和荣国公府很亲近,应该是很亲近的亲戚才是。 却不知荣国公夫人与苏门主之间,其实连面都没见过,能借住到荣国公府别院,全是由荣国公府四少夫人牵的线。 四少夫人也只见过苏门主夫人而已,对苏南殊与其嫂子们,也是未曾谋面。 他们以为黎浅浅是碍于情面,才给了荣国公夫人请帖,却不知正中他们下怀,回头就以荣国公夫人压黎浅浅的靠山威远侯一头。 因为在福满园东家专用的院子请客,冷门主他们别说进去了,就连福满园酒楼的大厅和包厢,他们都进不去。 因此冷门主等人只能在福满园旁边的酒楼的二楼雅房等候,本来还想派小厮在中间传话的,谁知那酒楼此刁钻了,竟然也不通融,让这些跑腿的小厮们进酒楼。 他们这厢抱怨着,却都忘了,他们自家开的酒楼,其实也有相同的规矩,只不过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都不觉得难受,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晓得难过。 黎浅浅对此毫不在意,她正笑吟吟的迎接两位长公主,宁国长公主看到她,就忍不住笑了,她本不是个这么爱笑的人,也不知为何,看到黎浅浅对着自己微笑,她就会忍不住回以一笑。 靖国长公主一手挽着女儿永平郡主,一手挽着黎浅浅,“我上次看到你,就觉得你眼熟,回去后还一直想,到底是和谁像呢?结果看到我女儿,这才反应过来,你们两长得有些像。” 是吗?黎浅浅笑弯了眼,看着永平郡主说,“能和郡主生得相像,是我的荣幸。” 永平郡主原本觉得她娘拿自己和个江湖女子相比,有些不快,可真见到黎浅浅,她才发现,黎浅浅生得极好,而且看起来和宫中的公主也没什么两样。 言行举行都很知礼,甚至走起路来,行起礼来,都比自己还要标准好看。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学的。 永平郡主不晓得,黎漱是拿天盛帝国教养公主那一套来教黎浅浅的,虽然只有叶妈妈一个人在教,可黎浅浅占便宜的是,是她前世就受过严格的礼仪训练。 上次在威远侯府碰面,就只有两位长公主,郡主没有出席,这回得知在福满园请客,永平郡主立刻拉着宜宣郡主,要求靖国长公主带她们出席。 疼宠女儿的靖国长公主,自然不会拒绝女儿的要求,所以今天就带着永平一起来了,永平秉持着好事要同好朋友分享,除了宜宣,还拉宜宁郡主一起来,不过宜宁还没到就是。 正说着话,就有人通报,冷大小姐一行人到了。 不过迟迟不见她们出现,宁国长公主冷哼一声道,“这是那家的人哪?不是已经说人到了吗?怎么老不见人影?” 黎浅浅苦笑,“这是等着我去迎接呢!” “我听说,她们家里都想要投资有间客栈?” “是啊!”黎浅浅笑,“亏得长公主不嫌弃,我们有间客栈目前资金眼看就快达到目标了。” “真的吗?那什么时候开始动工?”永平郡主忙拉着黎浅浅问。 黎浅浅笑眯眯的一一回答问题,自然就把冷大小姐她们给遗忘了。 冷门主夫人冷笑两声,问候在一旁的侍女,“你们家教主呢?这可是她邀请我们来的,怎么这么久都没看到人来迎接?” 侍女被冷夫人质问,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变化,只见她轻声回道,“真是对不住,冷夫人,我们教主本来是要出来迎接贵客的,不过被靖国长公主她们给拉住了。” 长公主?冷夫人愣了下,追问道,“怎么你们教主认识靖国长公主?” “是,靖国长公主和宁国长公主,以及几位郡主都在,她们正在和我们教主咨询投资客栈的问题。” 投资客栈的问题?“怎么长公主她们也要投资你们的客栈?” “是啊!不止两位长公主,郡主们也有投资,听说宫里那位也托长公主投了资金,不过详情如何,婢也不知道,只是听人这么说罢了。” 意即也许真是如此,也许是流言不可信,不过你要怎么想,那就是你自个儿的事了,与我无关。 冷夫人心里五味杂陈,冷佳芸则问道,“黎教主请我们来,就是为了说投资的事情吗?” 侍女闻言一脸诧异,“不是为了投资的事,那还能为了什么事?” 总不会是找你们来,说你们打算与我家教主共侍一夫的事情吧? 她们教主敢说,但这几位小姐敢听吗? 岑记梅脸色有些不好,她以为以自家的财力来说,她们家想投资瑞瑶教的客栈,黎浅浅应该对她们卑躬屈膝诚惶诚恐,唯恐她们不肯投资。 谁知,人家根本不缺投资人,她们这里拿乔,人家浑不以为意,想叫她亲自来迎接,她就把人晾着,哦,想因为这样骂人?人家是被长公主给绊住了的,又不是人家故意为之,想怪她,还得掂量着得罪得起长公主吗?不是一位,而是两位! 苏南殊装着一脸怯生生的样子,缩在自家娘亲身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倒是她身边那位据说病得快要死掉的叶大小姐,一副弱柳扶风就快要倒了的娇模样,让人不得不特别关照她。 讲真,真身子那么娇弱的话,就别出来吹风了吧?在这里摆这样子是给谁看呢?想要叫谁对她我见犹怜?拜托,大家都是女的,谁看不出来她根本没病,不止没病,身子骨还挺强壮的。 虽然摆出一副我快要受不住,就要昏倒的样子,可实际上,她脸上佯装病弱的白粉,压根就没扑匀好吧!看起来真是假到极点,也不知是谁给她上的妆,真是假得不行啊! 就这个段数,到底是怎样哄了那么多男人,为她抛弃准未婚妻的?让人好奇不已啊! 苏南殊观察叶大小姐时,叶大小姐也在观察她的情敌们,冷大小姐确实是生得绝美,不过她的外形实在不适合冷情冷性,要是装温婉,也许还好点,岑记梅那女人,张扬放肆的美,让人观之屏息。 可她这样脾气的美人,江湖上真的不少,而且比她家世好,比她更出色的比比皆是,至于苏南殊,她以前见过苏南殊一面,虽还是怯生生的模样,不过这次见到她,给自己的感觉却和从前不同。 她借靠在丫鬟身上之助,悄悄的打量着四周,没能在第一时间见到黎浅浅,她还蛮失望的,原以为黎浅浅会急着想见到她们,毕竟她们四个都是想来跟她抢丈夫的。 换了是别的女人,怕是会守在门上相迎,好第一时间看到她们四个人,没想到黎浅浅不但没守在门上相迎,还姗姗来迟,是对自己的容貌太过自信,没把她们放在眼里,还是真如那领路侍女所言,她被人绊住了呢?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十五 黎浅浅到底是主人,断没有一直疏忽客人的理,她被长公主她们绊住,无暇分身出来待客,便朝春江使了个眼色,春江会意,悄悄的退出来往院门而来。 进了院子后,是座玲珑奇石山,上头种着不少奇花异草,不过如今入冬,异草早已枯黄,但管花草的仆妇因为今天有宴席,故早早就把菊花等耐寒的花卉植栽搬过来应景。 春江从厅里出来,听到冷夫人她们说话的声音,便悄然隐在奇山后,借着菊花的遮掩,看向冷夫人一行人。 饶是见惯美人的春江,见到这四位美人儿,也不禁动容,冷佳芸不负她的姓氏,真是冷,光看她衣饰的配色,就感到一股寒意,不是白、米白、浅灰近乎白,间或着黑与深灰色。 搭上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是绝色,也是座冰山,这样的女子光看就觉得很冷,或许有些有征服欲望的男人,会觉得这样的女子是项挑战,不过在春江眼中,这样的女子高傲自恃,听闻她对凤公子颇为中意,一心一意想成为他的枕边人。 春江只能说,人不可貌相,不过看冷佳芸冰冷模样,实难想象她给人做外室是什么样子,春江的眼溜到了冷佳芸母女身后女子身上,那应该就是冷佳意了。 听说她姨娘被送回家去,冷家上下皆说她姨娘失宠了,她这个女儿大概也要跟着失宠了吧?没想到冷夫人竟然会带她同来。 冷佳意生得娇美妍丽,只是眉宇间隐含戾气,望向嫡母嫡姐的眼里,不时掠过阴狠之色,大概在盘算着什么不好的事吧? 紧跟在冷家母女身后的,是岑记梅母女,其实光看她那身大红斗篷,也能猜到她性烈如火,眉宇间的戾气竟只比冷佳意多不少,与岑夫人说话时,脸色才稍稍缓和一些。 苏南殊在丫鬟的邀拥下,缓缓跟在岑家母女之后,看她的四处打量的眼,春江觉得她给人的感觉有点奇怪,似与鸽卫们之前传回来的数据不太相符。 叶千亚是在丫鬟们的扶持下,慢慢走进来的,有丫鬟遥指不远的暖轿,不过叶千亚摇了摇头,看似拒绝了丫鬟所请,丫鬟们有些无奈。 春江低头一想便明白了,叶千亚想要成为凤公子的女人,但她的身体不好,又怎么可能被人接受,要知道,冷门主他们想要把女儿塞给凤公子,最重要的一点是,黎浅浅成亲到现在,都还没传出喜讯来。 可人黎浅浅至少身强体健,叶千亚一副病秧子的模样,要如何顺理成章的达成愿望呢? 所以她不想输给其他人,就算真的走不动,也要强撑着走完,她要给凤公子看到自己决心。 只是叶千亚及叶家人不知道的是,不止凤公子知道她根本没病,黎浅浅等人也都晓得,她装出一副病弱的样子,反倒更让凤公子对她感到厌恶。 春江把人都看清楚后,这才笑着迎上前来。 冷夫人几位做长辈的,起先还端着,不过在听到春江是代黎浅浅出来迎接她们时,冷夫人皮笑肉不笑的道,“你们教主的架子还真大啊!” “冷夫人说笑了,我家教主的脸面哪有您老管用呢!” 春江说话间,已不动声色的将人引导上去大厅的路,等她们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春江领到地头。 春江在门口请她们稍待,自己则先行进屋去通报,不一会儿,黎浅浅就在春江、春寿的侍候下出来相迎。 见到黎浅浅的第一眼,冷佳芸等人全都不由自主的屏住气息,因为她们没想到,眼前的黎教主竟然是这么一位大美人儿。 眉如远山眼如灿星肤如凝脂,未语先笑翘唇,她这一露面,就让自恃美貌的四女有些自惭形秽了。 “贵客光临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见谅!”说完,黎浅浅对她们福了一福。 不管怎么说,客人来了,主人家迟到现在才来相迎,是她失礼。 冷夫人冷笑一声,张嘴就要嘲讽两句,不过才张嘴就被女儿扯住了袖子,她只得闭嘴不语,只拿眼不善的看着黎浅浅。 黎浅浅笑了笑,将人迎进厅里,厅里两位长公主及郡主们都在,还有威远侯夫人及几位夫人也在,见到她们,冷夫人等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似不知要如何行礼。 还是苏夫人有经验,毕竟她去见过荣国公夫人,荣国公夫人身边的嬷嬷曾教她如何向贵人福礼。 其他人见苏夫人略紧张的对长公主她们见礼,便也跟着她有样学样,一时间厅里安静许多。 就在这时,有丫鬟来报,荣国公夫人来了。 冷夫人露出略得意的笑,岑夫人脸上的笑有些僵了,她正在心里算着,长公主是皇帝的姐妹,荣国公是皇帝的幼弟,照这样算下来,荣国公见到长公主们,是要喊她们一声皇姐的? 那么丈夫他们寄望,用荣国公夫人来压黎浅浅一头,似乎有些不太现实,因为看两位长公主对黎浅浅的态度,似乎比荣国公夫人待她更加亲昵呢! 自家和荣国公夫人是亲戚,却因多年前的旧事不相往来,亲戚间不走动,一年两年的还好,只要有心,关系很快就能修复,但自家和荣国公夫人之间,已是多年没走动,今次上国都,要跟荣国公夫人借住时,丈夫还有些忐忑不安呢! 幸而荣国公夫人大方的应承下来,而且还交代了别院的管事要好好侍候,那会儿真觉得,这才是真亲戚,不计较不记仇宽厚大度,后来见到国公夫人派来见她们的四少夫人和心腹嬷嬷,苏门主还说什么,这门亲戚日后要常往来。 可现在,看到长公主们和郡主们待黎浅浅的亲昵,苏夫人方知,还是有差别的。 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荣国公夫人进来之后的表现。 荣国公夫人进门后,先对两位长公主见礼,永平郡主上前与她见礼,永平郡主喊她舅母,宜宁郡主及宜宣郡主则喊她婶娘,冷夫人等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荣国公夫人与长公主她们的关系,可远比和自己这些外人要亲近多了。 她会帮她们压黎浅浅一头吗? 叶夫人期待的看着荣国公夫人,冷夫人与岑夫人亦然,只有苏夫人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就见荣国公夫人满脸亲切的笑容与黎浅浅打招呼,黎浅浅笑起来很甜,长公主们说,看着她的笑容,就忍不住回以一笑,荣国公夫人便是如此,见黎浅浅笑着跟自己福礼,她连忙上前扶起,没让她把礼行完。 “你师父与威远侯有救命大恩,威远侯与我家国公爷是通家之好,我看你,就像看自家女儿一样亲切。” 黎浅浅心说,信你才怪。不过场面上的客套话嘛!当然得应合,不想荣国公夫人倒是对她越发亲昵,黎浅浅脑子动得快,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荣国公夫人这是借机和自己修好,嗯,大概还有想投资客栈的意愿。 她出言试探一二,果然得到切确的答复,黎浅浅对荣国公夫人道,“您放心,国公爷那是不了解我师父的为人,才会被他所恼,说开了,也就没事了。” 反正荣国公已经被皇帝所弃,国公府看来是眼前这么国公夫人当家,有钱大家赚,何必小心眼跟那个傻子国公爷计较呢!现在他已经蹦不起来了,不过他要是敢再想作怪,她有的法子整治他。 荣国公夫人听她这么说,心底一松,笑容更加深了些,不跟家里那老头子计较就好,她一直觉得丈夫是个胡涂人,针对黎漱一事,让她更加肯定这一点,贤太妃唯恐儿子把皇帝得罪狠了,也支持她管着丈夫。 正如黎浅浅所想,现在的国公府是她说了算,荣国公说的话已经没有人听,他已经蹦不起来了。 尤其是知道他和定国郡主合作,想要兴风作浪后,荣国公夫人把他身边侍候的人彻底清理了一遍,现在这些人都晓得,国公府是主母当家,他们要敢不听国公夫人的,就等着被杖责后发卖吧! 荣国公夫人得了黎浅浅的准话,心中大喜,与长公主她们交谈时,都多了些笑模样,靖国私下和宁国说,“真难得,竟然能看到她如此真诚的笑容。” 宁国长公主轻拍妹妹一下,道,“她也不容易啊!”说着嘴巴朝苏夫人的方向呶了呶,“哪!那一位的小姑,就是当年抢了她原本在议亲的对象,听说孩子都生了两三个,男的行为越发放荡,她受不了就闹,结果被婆家以七出中的四项罪名给休了。” 靖国长公主也曾听说此事,因为苏小姑被休后,苏家老夫人竟然跑去国公府骂荣国公夫人。 作贼的喊捉贼,是她们先算计抢走人家的亲事,成亲多年之后,出了问题,那位老太太竟把事情怪到荣国公夫人娘家头上,脑子还真是不清楚啊! “那现在的苏家人,不会还是脑子不清楚吧?” “要是清楚的话,怎么会想把女儿塞给人作外室呢?”宁国长公主嗤笑,想想看,明媒正娶的苏小姑都能被婆婆和小姑算计陷害,好让她丈夫休弃她,没有成亲也不是妾室的外室,人家要弃,似乎连交代都不必,直接弃了就是。 看看那四位姑娘,哪个不是上好的品貌,作妻不好吗?一定要去给人做外室,还是用算计得来的姻缘,不怕将来人凤公子说走就走吗? 别说长公主把凤公子想得很渣,毕竟先撩者贱,是冷夫人她们先算计人家的,被弃也不能抱怨才是。 长公主她们只知冷夫人等人,想要把女儿塞给凤公子作外室,却不晓得凤公子压根不会同意这件事。 凤老庄主可是跟他说了,这事他自己拿主意,他不插手,只要他不插手,冷门主他们就无法从凤老庄主这头逼凤公子接纳他们女儿。 所以他们现在想要把黎浅浅抓来,威胁凤公子接纳他们的女儿,至于让女儿给凤公子作外室,他们都那样逼迫黎浅浅了,如果冷佳芸她们进凤家庄作妾,还不被黎浅浅给整死,毕竟她是正室,拿捏妾室的手段多的是。 冷夫人她们个个是正室,拿捏妾室的手段她们清楚得很,所以原本不赞成,后来都点头同意女儿不作妾,而选择作外室,就是被女儿被黎浅浅整死。 此外,女儿没有嫁入凤家庄,他们才得以接收凤公子给的利益。 冷门主就有好几个外室,其中一个外室因为其父母只生她一个,她没有兄弟姐妹,不想招赘婿,却想借助外力护住家产,于是她选择给冷门主做外室,生下的孩子从母姓以继承外祖父的家业。 冷门主对外室子只有生恩,没有养恩,也没有替他安排前程,只是偶尔去看看他们母子,严格说起来,他没有付出很多,双方各取所需罢了! 然而把女儿硬塞于凤公子一事,他们不占理,想要破坏人家夫妻感情,好得到凤公子给的利益,借凤家庄壮大自家声势,如果黎浅浅生不出孩子,他们不介意让外孙记在黎浅浅名下,日后好接手瑞瑶教庞大的产业。 处处都是他们占便宜,黎浅浅夫妻两被他们相中,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 靖国长公主颇同情黎浅浅夫妻两,宁国长公主却道,“他们两个哪需要咱们同情啊!这两个小家伙精着呢!冷夫人她们想算计她们夫妻,我看,悬着呢!” “怎么说?” “之前听说是冷门主他们要宴请浅浅那丫头,是吧?结果呢?她化被动为主动,你说冷门主他们想借今日邀宴,好抓住她,能成吗?” 不成了!所以冷门主他们必须另寻机会,“那她们今天来是……” “你没看出来?她们原本是想用小弟媳压浅浅一头的。” 靖国长公主这时反应过来了,掩嘴轻笑,“结果她是为求和而来,哈,不但没企图压浅浅一头,还巴着她示好。” 宁国长公主道,“我觉得,该让永平好好跟她学学。” 靖国长公主闻言心有戚戚焉的点头不迭,“宜宁和宜宣两个也该学学,要先壮大自己,就不怕她们婆婆、妯娌和大小姑子为难人了。” “可不是吗?” 如果不是因为瑞瑶教强大,黎浅浅想盖客栈就不会引来那么多当朝权贵,吸引不了她们姐妹,更加不会让荣国公夫人为了想投资,而主动与黎浅浅谈和。 那么冷夫人她们想用荣国公夫人,压制黎浅浅,借此逼她答应她们的要求,就可能会成真。 所以人哪!得先壮大自己才行。 两位长公主交换一眼,暗自点头后,笑看计划失败的冷夫人等人,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厅里全是贵人,她们就算气得快吐血了,还是得露出笑容来,免得得罪了贵人。 冷佳意见嫡母她们计划失败,心里高兴万分的同时,也在烦恼,冷佳芸给人做外室一事没着落了,她要如何接近凤公子,抢走嫡姐的这个机缘?还是等着看嫡母为嫡姐相看好女婿,她再行动呢?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十六 冷夫人四位夫人饶是江湖大佬的妻子,平日都是被人拍捧的主儿,从来没想过,她们也有要巴结拍捧别人的时候。 可是眼前的贵妇们哪一个地位不比她们高?只有她们哄着人的份,哪能盼着这些贵妇捧着自己呢? 冷夫人母女算是这些人当中的聪明人,可是母女两一个性子,弯不下腰杆子说好话哄人,苏夫人与国公夫人有过一面之缘,从她那里入手,倒也不觉得张不了嘴。 岑夫人腆着脸也随苏夫人,从荣国公夫人那里开始,不过她比苏夫人聪明些,想着这种场合,长公主们还带了几位郡主过来,又听方才见礼时,有两位郡主喊荣国公夫人婶娘,便猜她们应该也是宗室,和两位长公主很亲近,便称赞起她们来。 说起彩虹屁来,岑夫人业务虽不精,但好歹也是个开端,总算是见到长公主们的脸色和缓下来。 倒是叶夫人一派温婉的向黎浅浅示弱,说她女儿身子骨弱,想问她借地方,给她女儿躺着歇息。 黎浅浅还没开口,一位跟着威远侯夫人来的夫人就先开口了,“叶夫人,您家闺女儿身子骨弱,就别带出来折腾了,瞧她这副弱柳扶风的样儿,唉哟哟!可真是我见犹怜哪!别说是儿郎们看了心生不舍,就是我这老太婆见了也要心疼几分。” 叶夫人暗暗咬牙,她带女儿出来,原就是想着,看能不能巧遇凤公子的吗?不然干么拉着女儿出来受累呢?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来的是酒楼,而且还是直接把马车停到待客的院门前才下车。 别说和凤公子巧遇了,就是想在酒楼里四处逛逛,都没机会! 可是再气,叶夫人也不敢对着那位夫人喷哪!只能忍气吞声,柔声道,“这孩子随我们一路紧赶慢赶的,本就体弱,这一折腾,就歇到这些天才好些,我瞧她在家里闷了好几日,这才带她一道出来散散心。” “喔,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不是我说啊!瞧你家闺女儿这样貌,应当及笄了吧?这年纪的姑娘都要相看婆家了,她身子骨这么差,日后担得起主母重任吗?叶夫人哪!你还是听我一声劝,先别急着给她相看人家了,赶紧找名医,把她身子调养好才是。” “就是,咱们挑儿媳妇,除了人品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这身子要强健才成,否则日后哪担得起生育的重责大任呢?” “可不是。”几位贵妇们纷纷聊起了给儿孙们相看媳妇的条件来,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身体要好,不能是个病秧子。 这话题一挑起,大家说聊开了,毕竟儿孙们都是适婚年龄,年纪大的对年轻的面授机宜,年轻的请教着长辈们的看法。 一时间倒把叶夫人对黎浅浅的请求给丢到脑后去了,别人能忘,可叶夫人哪能忘呢?但是黎浅浅已经被几位郡主拉走了,她想说也没对象可说了。 气得叶夫人暗地里直跺脚,可是时不我予,也怪不得别人。 只是叶家惯用的手段失灵,施展不开来了。 叶千亚靠在丫鬟怀中,一双眼满含怨恨的看着被人拉走的黎浅浅,她就不相信,黎浅浅那贱人没看到,自己半躺半靠在丫鬟怀中,就算她真没看到,她娘刚刚也说了话头,如果是个称职的女主人,不用她娘再开口,便会主动为自己安排歇息的处所才是。 这样的女人,怎配当凤公子夫人呢? 若自己是凤公子的夫人,肯定不会像她这样,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 这个时候的叶千亚,已然没有给凤公子做外室的想法了,她想的是做凤公子的正室夫人,能做正妻,为什么要做外室?给他做外室,那是因为他有妻子,父祖他们不好逼他休妻,可要是没有黎浅浅呢? 如果黎浅浅被他给休了呢? 她没想着要置黎浅浅于死地,因为那么一来,自己就算如愿嫁凤公子为妻,还得在黎浅浅的牌位前执妾礼,她才不要向那贱人低头,于是她自认大方的留黎浅浅一命,只要她被凤公子休了就好。 可是想要她被休,这难度可比逼凤公子答应收自己做外室要高上许多。 她在心里暗自盘算着,没去注意她娘频频朝自己使眼色。 叶夫人是想让女儿拿主意的,可也不知女儿在想什么,竟然没理会自己,暗暗叹口气,行吧!还是等回去之后,把今天的事跟丈夫儿子商量再说吧! 黎浅浅很忙,忙着应酬这些贵妇们,今天来的这些贵妇都是家里有投资客栈的,不过她们今儿来,侧重的却是还能不能投资,她们想以自己和女儿的名义投资,而且不想让家里其他人知道。 黎浅浅明白,这是要攒私房呢!自是笑得眼弯嘴翘,“能,怎么不能呢!几位夫人有远见之明,我自然是要大力支持的,再说,有钱好办事嘛!不过您几位别怕,咱们这钱都是花在刀口上,不能浪费您一文钱的。” “瞧这话说的。”宁国长公主把黎浅浅拉到身边,抱在怀里直笑,“这丫头啊!嘴甜也就算了,这脑子还灵活得很,方才还说了,让我这钱,别只投在国都的客栈,她还要在咱们赵国几个大城兴建客栈,让我把钱分散开来投资,这样子每个月都有钱进帐。” 宁国长公主顿了下,“说这是分什么来着?” “分散风险。”黎浅浅笑着接着道,“每个地方的营收都会因时因地而有所不同,国都这里的有间客栈呢,是主打温泉养生的,而渭水旁的有间客栈呢,主打的是水上嬉游,和我们在南楚的第一家有间客栈主打的项目相似,不过因地不同而有不同的风俗民情,细项会有些变动。” 她看大家都很专注在听她说,遂加深笑容续道,“冬天呢!温泉养生宴肯定大受欢迎,国都有间客栈的营收肯定好,渭水有间客栈的收入就可能没有旺季时那么好。但是夏天的时候呢!国都有间客栈的收入大概就不如渭水有间客栈了,毕竟,天热,大家都像泡水里玩儿。” 这话说的实在,没看国都那些纨绔,跑到南楚的有间客栈去,结果就长驻在当地,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玩儿啊! 不过让她们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在国都时,把家中长辈气得跳脚的混不吝,到了南楚之后,竟然会帮着家里赚钱了!纵然还是想着玩儿,可到底有出息了,不再成天惹事生非,叫长辈们给他们收拾善后。 在座的贵妇们谁家没几个纨绔,就算不是自家的孩子,亲戚朋友家也有啊!长辈不放心不放行,把他们拘在家里,要是如黎教主所言,渭水真开了有间客栈,还是像南楚第一家有间客栈的路线,就在赵国,长辈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说不定那些不成器的家伙,也能有出息的一天呢? 黎浅浅点到为止,看大家若有所思,就不再说这个,而是说到锦衣坊和天宝坊这季新出的产品来。 用过饭后,她索性让人把锦衣坊和天宝坊这季的新品全带过来,有的时候看实物,远比看着册子上的图样更吸引人,尤其是身边坐着的都是同道中人时。 果不其然,大家全都被穿戴在侍女身上的衣服和首饰给迷住了,宁国长公主把新品全买了,除了给自己,还给儿媳妇买,一旁的几位贵妇见了,忍不住笑道,“还是长公主大方。” 她们自己挑了几件,也给女儿挑了几套,至于儿媳妇,哼哼,她们自家有钱,不用她们买。 靖国长公主笑弯了眼,“阿姐没女儿,只能把儿媳妇当女儿来打扮了。” 宁国长公主叹气,“她们一个个都跟我一样,没女儿的命,生的全是皮得要命的孙子,我能怎么办?” 殊不知在座有位侯夫人闻言羡慕不已,她连生七女,号称七仙女,愣是没生出个儿子来,丈夫纳的妾,不是小产就是根本没动静,可把她给急红了眼,但这老天爷就是不赏脸啊!能怪谁? 听到宁国长公主的儿媳们只生儿子,却盼着生个女儿,不由羡慕不已。 “对了,黎教主婆家的嫂子是神医之女,听说她专精妇科,不知有没有法子,让人生儿子的药啊?” 黎浅浅没想到这话风一转,跑到这个地方来,愣了下才笑弯了眼回道,“这个还真没听大嫂说过,蓝先生也没讲过。” “是吗?” 黎浅浅成亲有段日子了,可是一直没传出喜讯,在座的贵妇们闻言便识趣的转移了话题,不想有个不长眼的,硬挑了这个话题张口了。 “黎教主成亲也有些日子了吧?怎么还没传出喜讯来,也好让我们大家替你乐呵乐呵?” 这话一出口,大家全都目露不悦,看向说话的人,就见冷夫人被大家看得羞红了脸,她是想挤兑黎浅浅,可没想到会引来大家关注。 黎浅浅倒是很大方的笑了下道,“多谢冷夫人的关心,此原是我们家的家事,不过冷夫人既然提起了,我也不好不回答,是我师父说,我年纪还小不急着生孩子,所以让我们过两年再生。” 其实黎漱是因为这些年,翻了不少旧籍文书,发现到不管是宫里还是民间,女子年纪太轻便孕育生子而香消玉殒的人数实在太多,前朝就有好些皇子及公主一生下来就没了亲娘,还有位皇后,成亲时年方十三,十四产子,结果一尸两命。 当年那位皇帝与她青梅竹马,感情十分深厚,妻子撒手人寰,连带着儿子也跟着去了,他伤心过度也跟着驾崩。 皇后才十四岁,皇帝也才十五岁,登基三年,根基都还没稳固呢,根本没人想到会突然山陵崩,皇帝自个儿自然也没想到,也没对皇位由谁继位做出决断,因此他的兄弟们个个蠢蠢欲动。 后来还是太后强忍悲伤,在皇帝的侄儿中选了一个稚龄幼儿过继给皇帝,靠着这皇孙的生父和兄长们把其他皇叔打压下去,才勉强稳住局势。 后来自然不可能一切顺遂,在小皇帝满十五岁亲政之前,朝政都是由他生父把持着,亲政之后,他生父也不肯交权,最后父子反目,小皇帝差点被生父派人暗杀身亡,幸得太后派人保护周全,才保住他的小命。 细观这件惨事,若皇后当年不那么早生孩子,也许她就不会身亡,皇帝也就不会在后继无人的情况下早死。 小皇帝不用被过继,这桩惨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因此黎漱便与凤公子议定,不想让黎浅浅那么早生孩子。 他老人家忘了,黎浅浅现在也二十出头了,比那位可怜的皇后大多了! 不过这不妨碍黎浅浅拿出来堵冷夫人的嘴啊! 人家师父要求的,黎浅浅是由师尊养大的,自然是唯师命是从,她们又不是凤家人,哪有资格要求她不遵师命,再说,黎浅浅一开始就说了此乃家事,既然你问了,我就回你一句,怎么着,还想借生子一事说嘴吗?凭什么呢?不过一介外人,管得这么宽! 贵妇们纷纷掩嘴轻笑,其实黎浅浅还是新妇呢!人家现在有没有怀孕,就是婆家人都不会说什么,至少三年内,都不会有意见,更何况黎浅浅亲公婆都不在人世了,就一个伯父在,他好对侄媳妇要求这事吗? 冷夫人一介外人,自家女儿的亲事不着急,倒管到人凤公子房里事去了,真真是好笑极了! 冷夫人一张脸涨得赤红,吭哧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实在不知道,自个儿怎么会一时鬼使神差说出这话来。 看看左右,苏夫人缩在荣国公夫人身后不言语,岑夫人坐在几位贵妇身边不看她这里,至于叶夫人张着一双柔弱含泪的眼看着她,也是没说话,冷夫人暗恨,她们不是都说好了,要一起挤兑黎浅浅的吗?怎么事到临到全缩了? 冷佳意想了下,上前想说话,却被嫡姐用力一扯差点跌倒,她扭头就要骂人,却见嫡姐上前对众人福了一福,“真是对不住,因为家嫂也是成亲多年未有生育,家母见黎教主与家嫂年纪相仿,这才忍不住关心一下,给黎教主造成困扰,真是对不住。”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才理解的笑着打了圆场,场面总算缓和下来,黎浅浅眨眨眼,看着冷佳芸,这姑娘这嘴可真巧,竟把这尴尬的场面给圆了过去。 她看向冷夫人身后的冷佳意,就见她满眼愤恨的看着冷佳芸,嗯,看来不用自己出手,也有人迫不及待要对付冷佳芸啊!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十七 冷佳意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被人看在眼里,兀自愤恨不已的瞪着嫡姐,倘若不是她扯了自己一把,现在在这些贵人面前露脸的人,就是自己了啊! 可恨哪!冷佳芸竟然抢了自己的机会,实在太可恶了! 叶千亚垂下眼,看来这个冷佳芸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若想成为凤公子的正室,冷佳芸她们三个也不能留着,手指悄悄的攒得死紧,生生把掌心的嫩肉给掐出印子来。 岑记梅探究的眼睛不时扫向冷佳芸姐妹,其他人也许没看到,原是冷佳意想上前圆场子的,不想冷不防被嫡姐扯得一个踉跄,这才让冷佳芸有了出头的机会, 如果冷佳芸没那么做,自己兴许就会因在贵人面前露脸,想想看,一个庶女因维护嫡母,强忍惧意在贵人面前为嫡母说话,有这胆识、勇气的女子,纵使是庶女,应该也能入这些贵人的眼吧? 若能得贵人青睐,为家中庶子聘她为妻……就算是庶出,权贵之家的庶子妻,也比做人外室要强吧? 可这一切都被冷佳芸那贱人给毁了! 想到这里,冷佳意眼中恨意越发深浓,叶千亚冷眼看着,心道,要是这眼刀能凝结成真,冷佳芸现在应该已经死于乱刀之下了吧? 思及此,叶千亚又悄悄看向黎浅浅,不防跟黎浅浅那双美眸对上。 她心头顿时一跳,纵使心机颇重,可到底是十几岁的少女,她对成为凤公子的女人势在必得,这是要夺人夫,面对正主,竟难得心虚不已,全然没有从前面对被她夺走未婚夫的姐姐们的底气十足。 叶千亚努力给自己鼓劲儿,这事是父母做的主,又不是她主动的,她不过个遵照父母之命的乖女儿罢了!可是面对那双含笑的明眸,叶千亚竟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黎浅浅看叶千亚后就挪开眼,彷佛压根不知,自己刚刚看她的这一眼,给她造成莫大的心理压力,她只是淡淡的笑着,与客人们继续说笑,彷佛压根没把冷夫人之前的问话放在心上。 两位长公主和郡主们临走前,拉着她的手,邀请她去家里玩儿,黎浅浅一一应下,威远侯夫人陪着她把客人送走,荣国公夫人原本还想和黎浅浅说些什么,但看威远侯夫人一直陪伴在侧,便不再提,只是相邀二人到府里做客。 威远侯夫人亲近与她笑道,“临近年关,姐姐府里可忙着呢!还是等过年时,再上门讨杯年酒吧?” 黎浅浅笑而不语只点头应合。 荣国夫人心说,年前确实很忙,可现在到过年却还有段时日呢!不过想到有间客栈正如火如荼筹备中,便笑道,“可一定要来啊!” “一定,一定。”威远侯夫人亲昵的与她道别,将人送走后,转回头,正好听见黎浅浅在问身边的大丫鬟,“这是最后一位客人了?” “是。”春江点头,“那位叶夫人本想让她闺女儿,在咱们这儿再歇歇的,不过听旁边的丫鬟说,姑爷和大教主他们已出城去了,方才利索走人。” 黎浅浅闻言轻笑,指着一旁的春寿道,“你啊!” “怎么了吗?”威远侯夫人不解问道。 黎浅浅笑着摇头,春江却把事情跟威远侯夫人全说了,原来方才黎浅浅二人在送客时,叶夫人又重施故计,想要赖着不走,原因?大概就是想等凤公子来接黎浅浅时,好让她女儿在凤公子面前露个脸吧! 依照叶千亚以前的丰功伟业来看,但凡见过她的男人,无不迈不动腿就此迷上她的,因此叶夫人谜之自信认为,只要凤公子与女儿见上一面,肯定也会像之前那些男人一样,就此拜倒在她女儿的石榴裙下。 春江被她烦得要吐血,不想这时,旁边走来两个丫鬟,她们边走边说,凤公子和大教主宴请投资的那些贵人们一事,叶夫人顿时听住了不由自主的闭上嘴,春江暗松口气时,就听两个丫鬟说,大教主他们早早散席,还领着有兴趣的贵人们,去看才选定的客栈位置。 威远侯夫人闻言微诧,接着就反应过来了,黎漱和凤公子二人,确实是有宴请这些投资的贵人们,不过是在昨日晚间。 威远侯就是昨晚宴席上喝多了,威远侯夫人出门时,他还醉着没醒呢! 黎浅浅笑眯眯的命人奉上一坛菊花酿,这是昨晚夜宴上喝的酒,凤公子答应要送威远侯的,“一事不烦二主,还请夫人带回去。” “谢了!”威远侯夫人笑着收下,“你不知道,昨晚上,你薛叔父闹腾了一晚上,就是嚷着要再喝这酒。” 黎浅浅笑,“酿的不多,这是最后一坛,您让薛叔叔省着点喝,下一批菊花酿要到明年秋后才有了。” 威远侯夫人笑着应了,带着那坛菊花酿回家去了。 黎浅浅着人看着把院子收拾好了,才上车回府,不想才上马车,就被丈夫一把搂了过去。 “累着了没?” “没。”黎浅浅摇头,“倒是见着那四位大美人了,个个各有千秋,真是美人中的美人哪!”虽对她们没什么好感,可不能否认的是,她们真的都是大美人。 凤公子对那四人没兴趣,说起凤家庄各分舵的一些事情来。 因为滞留赵国多时,凤庄主很自然的就把位于赵国各分舵的事,全推给小弟来处理。 他之前曾与黎浅浅说过,那几个分舵出的问题,黎浅浅还帮着出了主意,今日接到消息,其中一个分舵的问题已经解决,他便迫不及待的要跟妻子说。 这厢小夫妻两个说得兴起,那厢叶夫人则催着车夫赶往城外,想要让女儿和凤公子来个不期而遇。 她却忘了,那丫鬟们说了,凤公子是和黎漱一同领人出的城,黎漱身为黎浅浅的表舅兼师父,从小把她带大的,说是把徒弟当闺女儿养也不为过,但凡疼女儿的岳父,大概都不乐见女婿在外招惹女人,给自己女儿添堵。 从这点来看,叶庄主和叶千亚的生父,应该都不是真心疼女儿的人吧! 在他们的心里,家族的前途与个人利益,要远远凌驾在父女情之上。 叶夫人在车里不断催促,车夫被催得头疼不已,夫人和小姐赶着这个时候出城,也不知要干什么,若是今晚赶不回城,难道要在城外找地方歇一宿?他对国都里的道路还算熟,但对国都外的一切,可就两眼一抹黑啊! 护卫头儿自也听到夫人的催促,暗暗叹气,他们从福满园酒楼出来,就已经派人回去禀报庄主,可是他们愣是没等到庄主带人过来,难道今晚,他们得护着夫人母女,在城外找地方住了? 虽说如今还算太平,但因为今日不过是去赴宴,随行护卫并不多,在城里的差事不过就是应应景儿的,跟出来的人都是武艺不精的愣头青,纯是跟出来混经验的。 真要遇上什么强人,怕是根本应付不来。 按说国都是赵国首都,应该是很太平的,奈何临近年关,从各地回首都述职的官员日多,另赶回家过年的行商、游人学子也增多,就有些仗着学了几年功夫,便出来做无本生意的家伙。 他们犯案次数不多,所劫金额也不是很大,遇上他们的人,大多数是抱持着花钱消灾的想法,被劫了,也不曾向官府报案,因此官府对此并不知详情,只晓得国都外较偏僻的小路,有几个宵小作怪。 但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就算晓得,也不曾有所作为。 护卫头儿心里直打鼓,直在心里念叨着,‘阿弥陀佛老天爷保佑啊!可让千万得让我们一路顺遂,万万不可遇上拦路的劫匪,夫人和小姐都是貌美如花的大美人儿,要是遇上劫匪,肯定没个好着落的。’ 结果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马车一路直奔有间客栈的预定地,那是在国都外的苍翠山一带,苍翠山位于国都外的东方,有间客栈寻址于此山脉中,自是因为此地有温泉,原主是荣国公和宁国长公主,及祥亲王。 祥亲王是先帝的兄弟,也是当今的叔父,祥亲王的子嗣稀薄,现任祥亲王是其曾孙,不过七岁,祥王太妃得知有间客栈将在苍翠山一带兴建时,便着人找上黎令熙,她把地卖给他,但要让她参与投资。 黎令熙正愁从荣国公手上买下的地不够大,祥王太妃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又有宁国长公主卖给黎浅浅的这片山坡地,总算是够地方容纳黎浅浅原本的构想。 其他零星的山地,则是由威远侯着人去洽谈的,否则这买地的钱怕是天价。 叶夫人日前就曾跟着丈夫前来堪察过,毕竟黎浅浅实在太少外出,不是去锦衣坊或天宝坊,就是到福满园酒楼等她名下产业。 想要动手挟持她,在国都里动手着实不易,但到城外,可施展的手段就多了。 听闻她曾外出选址,叶庄主他们大喜,但得知时已经太迟,人家早就回府,因此他们在得知选址于此时,冷门主便提议大家来此走一遭。 至于为何要带着叶夫人同来,自然是因为想要只有女眷们在,黎浅浅才可能放松戒心。 这是冷门主他们这些男人的想法,几位夫人们倒是认为,如果黎浅浅知道他们有心算计她,不管面对她们还是男人们,都不可能放下戒心的。 然而不管是冷门主也好,岑庄主也罢,他们没一个把女人们的意见听进去的,所以叶夫人等人都被自家丈夫扯来苍翠山一游。 车夫驾着马车奔向苍翠山时,在山道上途经一座不算大的森林时,突然被倒下的树干给挡住去路。 这树干一看就知,是有人故意砍倒,为的就是要拦路劫财。 车夫惊恐的扯住缰绳,马儿发出嘶鸣声,护卫头儿一颗心吊得老高,就怕车子煞不住一头撞上去。 幸而马车堪堪停在了距树干约莫一寸之遥,车夫吓出一身冷汗,车里的叶夫人则是高声质问发生何事,然后就是厉声斥责车夫。 车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突如其来的飞箭给射中,射箭之人大概是想一箭射死车夫,不过飞箭破空而来的声响,让车夫有所警觉,在千钧一发之际,闪避翻滚下车辕,万幸只被射中大腿。 但马车也因此失去了控制,马匹躁动不安,但因温驯并未乱动,叶夫人在车里也听到动静,叫丫鬟探头出去看,丫鬟比较倒霉,不过才探出头,什么都还没看到,就被一箭射中额头,当场身亡。 因头没完全探出去就死了,所以她并未像车夫那样掉下车,而是靠在车门边死亡。 叶夫人母女吓得惊声尖叫,马儿被她们的尖叫声吓到,撒开蹄子狂奔,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一头撞上了倒在路上的树干,另一匹马直接撞断前蹄,整辆车也跟着往前冲撞,护卫们经验不足,虽已围上去护卫,可危急关头,到底是保住自己小命的本能占了上风。 贼人都还没出现呢!他们就已骑着马逃命去了,任凭护卫头儿在后头气急败坏的叫他们回来都没用。 车里的人都被方才的撞击给吓得不轻,叶夫人母女和仅剩的一个丫鬟都有些狼狈,尤其是叶夫人,额上被撞出一个包,丫鬟也被撞得有点晕眩,倒是叶千亚因被其母护住,身上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 车外的护卫头儿大声询问叶夫人她们可还安好,叶夫人应了一声,叫丫鬟出去查看,亲见另一个丫鬟不过探出半个头,就被箭射死,她哪敢动,捂着伤口吓得直哭嘴里嚷着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叶夫人气得半死,可到底不敢自己去冒险。 此时又有箭破空而来,正正射在马车上,哭嚷着饶命的丫鬟突然没了声响,叶千亚伸手推了她一下,才发现丫鬟竟然已经断气,射在马车上的箭,从背后射中她的心脏。 叶夫人吓得连忙拉着女儿,缩到另一侧去。 此时外头护卫着马车的人只剩护卫头儿,以及那名车夫。 贼人似乎不急着现身,只时不时射一箭,护卫头儿手臂挂彩,倒与车夫两成了难兄难弟。 车夫功夫不错,只见他拾起逃命护卫掉落的一把刀,左右挥舞着挡住不时射向他们的箭,护卫头儿在他的掩护下,观察着对方藏在何处。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十八 天色渐渐黑下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林子里,叶夫人抱着女儿缩在车中,两个丫鬟都已经死了,外头应该还有人在,要不然行凶之人早就过来了。 寒风刮过林子,早已没有树叶护卫的树枝,被风吹得打在一起,发出咔喳声,远方传来鸟鸣,不像是鸟类发出的,倒像是人发出的暗号声。 护卫头儿和车夫提高警觉打量着四周,不过在那声鸟鸣声之后,就再也没听到声响了。 却不知方才那声鸟鸣声后,有几条生命骤然消逝。 叶夫人一行往苍翠山而来,却不知身后缀着两个人,他们是奉命盯着叶家母女的鸽卫,遇到突袭时,他们也有点不知所措,幸而他们的训练基地在离这儿不远,信号发上去后,立刻就有人过来了。 那会儿正是霞光满天,以信号发上去后,底下的人也没发现,更何况那些贼人正专注在对付叶家人,所以并未发现天空的异状。 训练基地来的恰好是回锅受训的鹤卫,他们这几天被操得有点上火,正好遇到有人发信号求助,便跟教练说了一声,跟教练一起过来了。 结果就看到那些贼人,正在戏弄叶家那些逃跑的护卫们,仗着他们箭术好,一忽儿一箭堪堪射中人脚下的土地,一忽儿又一箭射中人背后的树干,把那些没啥经验的菜鸟护卫吓得肝胆欲裂。 他们本就武艺平平,见识也不多,根本毫无对敌经验,要不然也不会遇上这种事,就丢下主家逃跑。 现在被人当乐子耍,心里虽气,可更多的是对死亡的恐惧,他们方才骑的马已被射死,他们摔下马时,个个都有程度不一的伤势,而且他们当中已经有人死在箭下,叫他们怎么不怕。 就听他们惊声尖叫,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也许他们自己不晓得,但时不时凌空而来的飞箭,已把他们聚拢在一块儿,也许接下来,就是密集的飞箭破空袭来。 鹤卫们见状,救人要紧,他们不是冲向那些已经被吓破胆子的护卫们,而是飞身去那些弓箭手藏身之处。 他们的身手未必比弓箭手们高多少,但胜在他们这回来训练基地,特训的就是这轻功啊!才被操的快吐血,好不容易有放风的机会,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儿,想要把这些日子积攒的邪火散些出去。 因此当他们落在弓箭手身后时,那些人才惊觉他们被发现了。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经被一刀毙命。 鹤卫们收割人命的速度很快,鸽卫这头却有些焦急,这才发出鸟鸣声,因为他们明明听到动静了,可人就是没出现,能不急吗? 鹤卫们听到鸟鸣声,知道鸽卫急了,便飞身过来。 然而让他们惊讶的是,守在马车这边的弓箭手只有三人,不像刚刚那里,可足足有七个人,看来贼人共来了十人,且都是弓箭手,这会是劫匪吗? 感觉不像啊! 他们在训练基地受训时,曾经发现劫匪行迹,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普通的劫匪,倒像是军人,只是赵国对军人的待遇都还不错,他们有必要外出抢劫吗?还是说这些劫匪是别的国家的军人,特意入境赵国,想给赵国制造动乱,所以才在国都附近抢劫? 教练说是呈报上去了,不过他们不是赵国人,想报案并不太方便,毕竟官府唯恐有人报假案,会仔细盘查,要是被他们顺藤摸瓜查到训练基地,那就不太妙了! 呈报上去之后,没两天教练就对他们说,教主说了,咱们不过是比寻常多练了几天功夫,算不得什么厉害的人,遇到事保命用的,那些劫匪自有官府会管,让他们好好练功,遇到被劫的人,也别冲动,想办法帮着报官,好赶去救人,也算给自己积点功德。 仗着身怀武艺的鹤卫们,听了教主这番话,就似一桶冰水从头淋下来,是啊!他们就是多练了几天功夫而已,那些劫匪手里拿着的,可都是很厉害的武器! 遇上被劫的人,能帮的,也就只有帮他们报官,让官府的人来救,官府知道是劫匪,肯定会大批人马赶去,他们一时热血上头去,自己去救,不过是给劫匪刀下再添亡魂,还不如帮着报官呢! 黎浅浅让刘二发话下去,令所有人见到了劫匪在犯案,务必先保住自己小命,行有余力就是帮着报官,别的嘛!就是官差来了之后,可以帮着救助被劫的人,看是帮着送医还是收殓。 毕竟从训练基地呈上来的消息看来,那些劫匪不简单啊!谁知道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万一是什么想谋反的,被牵扯进赵国这样的大事里头,可就不好玩了啊! 瑞瑶教和凤家庄之所以能在中州大陆上立足,不曾被哪个国家拒于国门外,靠的就是他们不掺和进这种大事里头。 好吧!瑞瑶教曾经参与了南楚储位之争中,但是,没看到后患无穷吗? 当年支持的皇帝的皇子们,纷纷向瑞瑶教递出橄榄枝,就是想要瑞瑶教给他们当金库吗?要知道,当年支持那位皇帝登基,是有那位教主的考虑在,瑞瑶教当时在南楚根基不稳,所以等于是和那位皇帝做交易。 瑞瑶教支持他上位,他则对瑞瑶教相关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可后来的那些皇子们,只会空手套白狼,给你画大饼,然后就要你支持他争储登基,所有的许诺听起来很美好,但也很虚假。 凤家庄现在更是借那次的重创远离京城,从此脱离南楚皇室的视线。 因此黎浅浅就怕自家和赵国皇室牵扯上,做生意不怕,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了,把生意盘出去就是。 可是这件事不一样,光从劫匪敢在赵国国都周遭抢劫,就可以看出来此事非比寻常,她们能不掺合就不掺合。 鹤卫们收舍了那两个正打算对付叶夫人母女的弓箭手,就由教练带着回去了。 两个鸽卫留在原地不动,不过很快,他们就听到有人马往这里赶过来,听那响动似乎声势十分浩大,两个人对看一眼,迅速起身退离此地。 底下叶夫人四人还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们仍十分小心的戒备着,车厢里的叶夫人母女却有点昏昏欲睡。 她们在半开放的车厢里,因为一个丫鬟死在车门边,卡住了门,她们两都不敢去挪动她,只能任由寒风不断从门缝里灌进来。 叶夫人是真的弱质纤纤女,平日养尊处优的她,哪受过风霜之苦,因此虽在车厢里,还有手炉、熏笼取暖,可还是受了风寒。 至于叶千亚,她平日虽以弱示人,但实际上她身体很好,再加上学了她生父特地为她寻来的武功秘籍及心法,虽不及叶少庄主兄弟武艺那么好,但也不弱。 不过就算她身体再好,也不过是个未满二十的少女,从未见过死人,更不用说是亲眼目睹生命就在自己面前消失,所以当她看到自己和母亲的两个丫鬟,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死亡,吓得可不轻。 这是她生平头一遭,真实的感受到,有人想要置她于死的恶意,惊吓及这个感悟,让她承受不住,跟母亲一样病倒了。 护卫头儿并不知车里夫人和小姐情况如何,和车夫一起警戒着,可是那射箭之人一直没有动静,让他们有点不知所措,想去查看,可又怕对方就等着他们离开马车,好出手对付夫人母女,所以不敢稍离。 就在这时,忽然感觉到脚下的震动,车夫趴到地上聆听,好一会儿起身道,“有大批人马朝我们这里来,就不知是敌是友。” 大批人马? 护卫头儿心都凉了!今天自己这条小命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车夫心里也悲伤不已,本以为给夫人小姐驾车,是个肥差,谁晓得小命会不保啊!看看地上车上的箭矢,车夫心说,希望来人不要太过心狠手辣,能让自己保住全尸就好啊! 正想着,就见火光在林子里摇摇晃晃,逐渐朝他们这里而来,两个大男人正想抱头痛哭时,便听到有人在喊,老余头夫人小妹等称呼,再细听,这,这不是老爷和几位爷的声音吗? 护卫头儿姓余,以前老爷叫他小余,后来年纪渐长,就改叫他老余,当上护卫头儿,老爷便喊他老余头,这真是老爷在喊他? “是老爷,老爷他们来了,老爷带人过来了!咱们有救了!”说完护卫头儿忍不住哽咽了,有救了,今天不用死啦! 鸽卫们在暗处冷眼瞧着,看着叶家人把那些吓破胆的菜鸟护卫们带上,然后就直朝马车这里来,见到这一地狼狈,叶庄主面沉如水走上前去,护卫头儿和车夫上前见礼,叶庄主重重的拍了他们两的肩头一下,又与他们说了几句话。 看到马车里毫无动静,叶庄主和儿子们都提起心,就怕妻女已死,看看车厢上的箭矢,还有车夫腿上的箭,这一切都摆明了,来人就是要置叶夫人母女于死地。 会是谁?黎浅浅?黎漱?还是自己的仇人? 不太可能是黎浅浅,那不过是个年轻的丫头片子,就算瑞瑶教底下有不少人,但那都是做买卖的,就算会武,大概也只是练个强身健体的,不可能有对箭术如此高明的能人。 而且他们虽对凤公子有意,但都还没付诸行动,黎浅浅就算知道此事,也师出无名。 但是这样戏耍人的手法,又似乎对叶家母女有着极深的仇怨,纵要置她们于死地,也要戏弄她们一番,把她们吓破胆。 会是黎漱吗?这人自年轻就一直是个狠人,要不然他生得俊俏,又有瑞瑶教为后盾,江湖上这些耆老们怎么可能会放过他这个乘龙快婿? 但是除了悄悄的与大长老商议,由他出面作主给黎漱订亲,这些耆老们没有一个敢直接和黎漱谈及婚事。 因为黎漱曾经把个与他说及婚事的耆老给废了,就因为那人一开口,就直言他那个未婚妻一看就是个短命相,是个无福的克母扫把星,要不然她娘怎会年纪轻轻就过世?她继母也身体不好,只要她待在家,长孙夫人就卧病在床,可见她就是个扫把星。 不等他说自家女儿的好,黎漱便出手废了他的武功。 然后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便飘然离去。 如果黎漱是把对方打成重伤,或是断其手足,也许无法全身而退,因为那样对方还能发号施令,令底下的徒子徒孙及儿孙们对付他。 但黎漱一出手就是废了他的武功,想要修复丹田,谈何容易?而且以对方的身份,在江湖上的敌人只多不少,这些人一旦得知他被废了武功,怎可能不趁人之危? 再有,他的徒子徒孙里,野心勃勃之人多矣,逞凶斗狠之辈更不少,之前是有他压着,才不得不收敛一二,现在嘛! 他的亲信及儿孙要护住他,不让消息外泄,但黎漱可没那么好心,长孙氏是他娘给他订的未婚妻,于他而言,长孙氏似姐似妹,是他要保护的人,不想却被她继母给卖了,堂堂长孙家的嫡出大小姐,竟让人当奴婢贱卖,遍寻不着已让他怒火中烧。 这老家伙竟诋毁她,说她是克母扫把星,叫他怎不气! 本来就想找人撒气了,偏他理智,做不出对不相干的撒气的事情来,正巧这老头自个儿送上门来,想把女儿塞给他?无非是想,攀上黎漱之后,拿他身后的瑞瑶教当他的金库,供他挥霍罢了! 毕竟瑞瑶教的创教教主是天盛帝国贤太子的儿子,不晓得贤太子给这儿子多少好东西呢!黎漱是个不着家的,不然也不会任由大长老在总坛坐大,一旦他女儿入主瑞瑶教,身为教主夫人的她,是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 大长老那老匹夫对上她,只有退让的份,到时候,自己想要什么,自有女儿双手奉上。 也许是这个梦太美,让他在面对黎漱的时候,完全忘记了黎漱还不是他女婿,就出言不逊,结果美梦未成他的丹田就碎成一地渣渣。 当江湖上传出那位耆老武功被废时,他的儿孙和亲信们已经被人杀了,他那位被要许给黎漱为妻的女儿,更是被一个黑帮大佬给掳走。 耆老之前曾向好友们炫耀,黎漱将成为他的乘龙快婿,大伙心里羡慕又嫉妒,得知噩耗时,大伙儿不禁质疑,岳父一家遭逢此劫,怎么那位好女婿没有帮出头呢? 于是他这些好友们纷纷赶来助拳,当时耆老那些有野心的徒子徒孙们已经带着人,及耆老珍藏多年的宝贝及金银离去。 耆老身边空无一人,他也快饿死了!面对姗姗来迟的友人们,耆老悔不当初,最后死在友人怀里。 消息一出,从此没人敢再对黎漱明言婚事。 叶庄主摇摇头,这事应该不是黎漱所为,他向来是自己动手,不太可能让旁人替他动手,所以,是他的仇人吗? 可是他的仇人海了去,是那一个?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十九 空中飘起了细雪,叶庄主在儿子的提醒下,急忙上前查看妻女情况,发现她们身上没有明显外伤时,大松口气外,也发现两个丫鬟早已命丧黄泉。 “把人带回去好生安葬,让王大夫过来给你娘和妹妹把脉。” 叶少庄主连忙把跟着来的王大夫请过来,给叶氏母女把脉后,王大夫拿出一个药瓶,让他们先给她们母女服下。 “这是?” “这是药王谷药堂新出的丹丸,是专治风寒的。” 叶庄主颌首,亲手给妻女服下,“可是她们烧得很厉害。”额头都很烫手。 王大夫苦笑,“已经服过药了,先看看情况再说吧!不过此处不宜久留,对夫人和小姐的病体不利。” 这叶庄主也明白,只是马车厢已有破损,拉车的马也已经死了,回城调马车过来有些缓不济急。 少庄主忙道,“儿到山下的城镇,看那有马车先买一辆过来应急。” “也罢,去吧!” 少庄主立刻带人走了,其他几个兄弟则护在车厢旁,叶庄主让王大夫去给车夫疗伤,还有那几个菜鸟护卫身上也有伤,也得治疗。 等把这些事发落了,他带着人去四处查看,却没有发现那些人的行迹,又因天色已晚,怕妻女在外待太久不好,留下几个人继续搜查便先行回去了。 鸽卫们等他们走远了,这才发讯息给刘二。 刘二这头接到消息,得知叶夫人母女竟然在苍翠山遇袭,不由大惊,匆匆拿着刚到手的消息去向黎浅浅回报。 黎浅浅得知后,便去找黎漱他们,用过饭之后,凤老庄主派人把凤公子喊过去,黎漱也在,就不知他们要说什么,黎浅浅过去时,他们正在下棋,所以她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她把刚到手的消息跟他们一说,黎漱大笑,“该。” 凤公子则是扶她坐下,转头看凤老庄主,“他们该不会赖到我们身上来吧?” 凤老庄主闻言不悦的瞪他,“这话是怎么说的。”凤老庄主还是相信自己的老友,不至于做如此荒谬的行为。 凤公子却道,“那可不一定,毕竟他妻女之所以会在那时赶着出城上山,就是因为在宴席散后,听到人说我带人去了苍翠山,别忘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有机会赖上,他们会放过?” 凤老庄主听侄儿这么说,也不由沉下脸来,“要是他想借机赖上来,我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老叶人是不错,可他闺女之前的作为,实在让人觉得不舒服。 坏人姻缘不说,他们一家子还压着被退婚的女方家里,但坏了人家的姻缘,也没跟人男方成亲,就吊着人家。 凤老庄主对老友一家这种作为,其实是极其看不上的,可也不会说什么,毕竟那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们自家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缺德事,那也是他们自己选的,旁人能说什么? 可这事摊到自家侄子身上,凤老庄主就不乐意了,他侄子都已经成亲了,你说你家强塞个身弱体虚命不久矣的女人给他,除了破坏他的家庭之外,对他侄子有任何好处吗? 怕只有叶家人得利吧! 叶家凭什么要求他侄子牺牲自己的婚姻,一辈子的幸福,来成全他们爱女爱妹之心?凭他家女儿生得好?有福气?还是有啥特别之处?不管有什么,都不足以让他支持他们,破坏他侄子夫妻的关系。 “你放心,他要是想借这事混赖上来,我会好好跟他说说理的。”凤老庄主让侄子放心,凤公子点点头,不过心里却压根没把伯父的话放在心上。 他伯父又不是叶庄主的谁,能压过对方,让对方放弃不再想强塞女儿给他,难,要他说,只有彻底把叶家的祸根给拔除,方能杜绝叶庄主的妄想。 想到这里,他转头问黎浅浅,“你说,是不是叶夫人那事,东窗事发了?” 黎浅浅看向刘二,刘二想了下,道,“张夫人一直都晓得张城主与叶夫人的事情,这次叶庄主一家来国都,涎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换句话说,张夫人大概也知道,叶家人此行的目的,她丈夫是一城之主,她的儿子是未来的城主,叶夫人和张城主一直纠缠不休,且他们除了叶千亚这个女儿,还有个儿子,叶千亚的小哥叶千赫也是张城主的种。 叶庄主不知情,但张夫人却是清楚得很。 倘若叶千亚成了凤公子的女人,就等于有凤家庄这个靠山,她要想支持她小哥与她儿子争城主之位,丈夫的心会偏向谁? 毕竟叶千亚不外嫁,作为凤公子的外室,要和凤公子其他的女人一较高下,娘家的支持成了重中之重,叶千亚的大哥是叶家未来家主,要是她的小哥成涎城城主,那么她的靠山就更多了,与人一较高下的底气也就越足。 她要是叶千亚,肯定会助叶千赫一臂之力。 张夫人要想杜绝叶千赫日后与自己儿子相争,唯一能做的,就是除掉祸根,谁是祸根呢? 除叶千亚还能是谁? 所以她派了自己的心腹,带着她跟兄长借来的弓箭手,一路紧随叶家人,来到国都之后,她的人稍微放松了些,毕竟在国都的范围内,他们就算想动手也极难脱身。 他们一直派人盯梢,只等有机可趁就下手。 然而之前叶夫人他们出门,都有叶庄主父子作陪,他们想动手,就得有心理准备,会和叶庄主正面杠上。 和擎天山庄其他人对上,他们不憷,但是和叶庄主嘛!他们着实没有半点胜算,为求稳妥,还是等吧!总是能等到机会的。 今儿就遇上了好机会不是,可惜他们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一伙人全栽了跟斗,没能逃出去一个,甚至连自己怎么丢了小命的,命丧何人之手都不知道。 说起来,也真够冤的了! 黎漱听凤老庄主那么说,也只是轻轻一笑,并未说什么,凤老庄主和那些人是老友,是故旧,和他可半点交情都没有,犯到他头上来,想算计他徒弟的丈夫,问过他没有? 还有,想着丫头成亲至今没有传出喜讯,就以为她不能生?呵呵,开玩笑,打小就让蓝海精心调养着,会生不出孩子?再说了,这才成亲多久,就认定她不能生,谁给他们打的包票说他家丫头不能生? 啧,好吧!就算丫头真不能生,那又怎样?日后大可从她哥那里过继侄子过来,又或者从凤家两兄弟那里过继也行,不过就算如此,外室子要继承生父的家业,也得嫡母认可才成,但不代表嫡母的财产也由他继承。 就算娘家直系都没人了,有旁系就成,哪可能便宜外室子? 外室抢人丈夫还不够,还想着抢嫡母娘家的家产,心实在太大了!他们就不怕真正生不出孩子的,会是他们的女儿,不对,打住,他可没打算让凤三收外室啊!嗯哼,他要敢收,看他不打断他的腿。 凤公子忽然感到阵阵寒意,左右瞧了下,屋里明明暖和如春,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是怎么回事?而且还只双腿感到刺骨寒意。 没等他想明白,寒意又消失了,正如来的突然一样,消失的也很突然。 黎浅浅感觉到他的异样,扭头看他,无声的询问他怎么回事,凤公子只摇头响应,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怎么跟她说。 得了凤老庄主表态,黎漱放心了,那些家伙贼心不死,就等着他的手段吧! 黎浅浅也安心了,只要凤老庄主不会赞同他们,帮着他们把闺女儿塞给侄子,那么等他们出手,她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还击啦! 凤公子心下稍安,只要大伯父不帮着他那些老友来折腾自己,那么那些人想要成功是毫无胜算的。 黎令熙过来的迟,不过刘二悄悄与他回报前头的事,他也松了口气,心说,一会儿就再给大哥写信去,看看要怎么出手对付这四家出头鸟。 对,别以为只有这四家有此心而已,还有人在观望着,一旦凤公子松口收下他们这四家的女儿,那么接踵而来的,就是其他人想方设法把人塞给他。 不怪大家皆有此心,他们未必是冲着凤公子这个人而来,大家想的都是要分凤家庄的好处。 毕竟目前江湖上,只有凤家庄对江湖中各种消息了如指掌,其实还不止,一旦他们也能掌控这些消息,对自家可说百利而无一害。 谁让凤家庄的主子少,挑对象的条件又让人摸不透,大家早就想要与凤家庄结亲,却都被了回票,正当大家想要再接再厉时,凤庄主成亲了,娶了神医的闺女儿,还是大龄姑娘,凤公子则不声不响的娶了瑞瑶教的教主。 之前根本毫无征兆,便是因为如此,大伙儿才觉十分气闷。 你说你们兄弟两个,苦熬了这么多年不成亲,任凭他们怎么推销自家女儿都没用,咋一夜之间就突然订亲娶妻了呢? 现在大家都不敢向凤庄主出手,怕会重蹈点苍派掌门的覆辙,看看徐门主如今的处境,真是没人敢去触怒他啊! 从凤公子这里下手,仗着的是他们与凤老庄主多年情谊,要是成功,日后凤家庄和瑞瑶教就是他们的靠山啦!要真无法分黎浅浅这位嫡母的家产,平日里去瑞瑶教名下产业消费,就能大大方方的白吃啦! 仗着他们家的女儿得宠,这些店的掌柜就算找黎浅浅告状又如何,被人分去丈夫的黎浅浅敢对外室的亲戚怎样吗?不怕外室们凤公子告状? 这些人不敢对凤庄主出手,怕踢到铁板,就朝他们认为的软杮子下手,利益当前,他们忽略了黎浅浅背后的黎漱可不好惹。 亦或是他们故意为之,觉得黎浅浅资质不佳,黎漱对她不过是面子情,信了外头的种种传言,殊不知那些传言,全是黎漱让鸽卫们散出去的,凤公子再授意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将之发扬光大。 冷门主等人根本不知道,这些谣言全是人为加工过的,还信以为真,觉得自家能从中获利。 不过也是,称他们为江湖耆老,不过是好听点的称谓,其实一个个全是老狐狸,油滑得紧,算计别人不遗余力,待人没半点真心,眼中只有利益,连对几十年的老友都能算计。 凤老庄主暗自叹气,他这几位老友啊!掌权多年眼高于顶,没把人放在眼里,合该让他们好好的吃点亏,栽个跟斗学些教训,他就不陪着瞎折腾了。 嗯,还是派人回去,让儿子媳妇把小孙子和小外孙给送过来,想到两个小家伙,凤老庄主眼也弯了,嘴也翘了,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了。 黎浅浅夫妻和黎漱及三哥商量着事儿,偶然眼尖瞄到凤老庄主脸上的笑,不禁也跟着笑起来,不知道大伯父想到什么了,笑得这般温和,想来不是冷门主他们,会是想到谁呢?大概是想到一对孙子了吧! 叶庄主把带着妻女来到山下的小镇,小镇没有客栈,他们只得临时和镇长租了一座宅子,宅子虽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把妻女安顿好,交给王大夫照料,又派人去找镇长,出高薪雇人侍候叶夫人母女两。 草草歇息一宿后,隔天一早又去看妻女二人,见她们已退烧这才放下心来,叮嘱王大夫几句,就带人直奔苍翠山。 此时的苍翠山银装素裹漂亮极了,问了留守的几人才知道,他们走了之后,山里下了场雪,天亮前就停了,他们在不远处的树上找到了两具已经冻僵的尸体,他们手里还拿着弓身后背着箭筒,箭筒还剩半筒的箭,其中一人的箭簇还泛着蓝光,是喂了毒的。 另一人的箭倒是干净得很,看来他们是打算用毒箭射叶夫人母女,她们一直躲在车里,所以那些喂了毒的箭尚未派上用场。 叶庄主看着那箭簇,心想,究竟是谁心思如此歹毒,要这样对付他的妻女,气恼的用力挥掌击向一旁的大树,大树受了震动,唰地一声,树上的积雪全掉了下来,叶少庄主兄弟走避不及,被砸了一身雪。 反倒是始作俑者叶庄主,因离得远逃过一劫。 叶二爷见父亲烦燥,便想上前劝劝,不过他哥给拦下。 “怎么?” “爹正烦着呢!你这会儿上去劝,怕是适得其反。” “那咱们就干看着?”叶三爷斜睨他大哥一眼问。 叶少庄主没好气道,“行,去吧!要是挨骂了,别又找我去救你。” 叶三爷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他大哥,而是提脚就往叶庄主那里去。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二十 叶家母女在苍翠山遭袭的事,很快就传开来,只是大家也很疑惑,好好的为何这对母女要赶着出城上山? 苏夫人拉着丈夫说这事,“明明都散席了,她们母女两偏还赖着不走,你就不知道,那叶夫人说她闺女儿体弱要借地方休息,人家那是酒楼,哪来的地方给她休息,散席后,她又闹着要借地方给她闺女休息。” “反正都散席了,干脆带闺女回家,不是更能好好歇着吗?而且还不用歇到一半,就得起身归家。”苏夫人是真的想不明白。 苏门主倒是听出问题来,他们今天都有事,并未去福满园酒楼,黎浅浅在待客用的院子里举宴,叶夫人她们要借地方歇息,能去哪?大概就只有专供东家来巡视的房间可以休息。 苏门主看妻子一眼,心说,他们都晓得,凤公子一早送黎浅浅去福满园后就没出来,想来应该就是待在那个房间里等散宴,如果黎浅浅一时不察答应叶家母女。 岂不是明晃晃的把丈夫双手奉给叶千亚了吗? 幸亏这姑娘不傻,没被叶夫人给哄了去。 虽然叶夫人没得逞,但苏门主心里却不痛快极了!叶夫人这是想干么?想抢得先机,让她女儿在凤公子面前露脸,该不会是想,一旦凤公子见到叶千亚之后,就会像之前那几个悔婚的男子一样,拜倒在叶千亚的石榴裙下? 真是太可恶了!明明大家都说好的,叶家怎么可以偷跑呢?然后他就立刻反应过来了,叶夫人母女为何会在散席后,直奔城外要上山,怕不是在酒楼里听到了什么,然后赶着要让闺女和凤公子来个相见欢,所以才…… 该! 活该!!谁叫叶夫人要动这样的歪心思,想到她在宴席上时,就已经开口向黎浅浅要求,给她女儿找地方歇息,那是明晃晃的在大家面前搞鬼啊!如果黎浅浅没有拒绝她,她闺女儿已经抢先其他人,抢先他女儿,在凤公子面前露脸了! 苏夫人兀自唱了半天独脚戏,半晌没得到响应,一扭头才发现丈夫走神,气不打一处来的呼了他一巴掌,“老苏,想啥呢?” “啊?没什么,没什么。”苏门主回过神,听到妻子的质问,只草草的应付过去,不想跟她说叶夫人做了些什么,反正人家当着她的面做出这样的事,她都没看出什么名堂来,要怎么跟她说呢?算了,还是别说了,省得日后老婆见到叶家母女不自在。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苏夫人丝毫不知丈夫在想什么,又把刚刚说的再说一遍,谁叫这老头今儿老走神。“我是说叶夫人母女都病了,侍候的丫鬟也死了,要不要去探望一下,顺便带两个丫鬟去帮忙,到底是病人,得有人精心侍候着病才会快好。” 苏门主闻言直点头,说,“还是你想得周到,那等你把人点出来,咱们就过去。” 其实叶家哪会缺丫鬟侍候呢!跟着出去侍候的丫鬟死于非命,可留守府中的丫鬟可不少,只是叶庄主父子都到山上去了,府里没人拿主意,叶家母女还在城外的小镇上,没人去接回来呢! 苏夫人母女来到叶家时,冷夫人母女三人及岑家母女都已经来了,跟她们正好是前后脚抵达。 虽是才入住不久,管外院的总管和管内院的管事媳妇都是办事办老的,但主子们都不在,他也不晓得主母和小姐病倒了,此刻在城外小镇上暂住,因此面对来访的三组客人时,多少有些没底气。 他还是从冷夫人她们口中得知,主子们之所以一宿未归的原因,只是要派人去城外接人回来,也得知道是在那个小镇啊!城外小镇多着呢!一时之间上哪儿找去。 还不如直接派人上山去找老爷呢! 冷佳芸昨天在宴会上还没想明白,可从酒楼出来,她看到酒楼的店招时,就忽然明白过来了,黎教主宴请她们,凤公子肯定也在酒楼里等散席,好跟她一起回家。 想到这里时,她忽然觉得有点鼻酸,有点吃味儿。 叶夫人跟黎教主借地方给她女儿休息,大概就是知道,凤公子也在酒楼中,她是想借此机会,让她女儿与凤公子相会,幸好黎教主没答应。 散席后,大家都告辞出来了,叶家母女迟迟不见人影,八成又在磨蹭,想要等到凤公子过来找黎教主。 至于她们母女为什么要出城,应该也和凤公子有关,或许她们得了消息,凤公子出城去了,所以她们才赶着出城? 冷佳芸冷哼一声,该啊!再算计啊!没想到没见到人也就算了,还被人袭击,听说随行的丫鬟都死了,真是惨哪! 最好的是,她们母女两都病了!哈! 岑记梅性子爽,与叶千亚这个要人给予十足关注的娇气人不合,一照面,叶千亚就哭了,害她被叶夫人和她娘臭骂了一顿,真是够冤的,偏偏不等她说什么,叶千亚就细声细气的替她向两位长辈解释了,但是,岑记梅觉得她要是一句话不说,自己兴许还不会被训得那么惨。 自那之后,她就对叶千亚敬而远之,这种不动声色当着你的面捅你一刀,把你捅得鲜血直流,偏周遭的人还说她捅你这刀捅得好,叫你有冤无处诉有苦说不出的女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本来她挺怕她娘会相中叶千亚,替她哥求娶,后来跑去问她娘,却被她娘弹额头,笑话了一番。 她娘是咋说的?哦,她娘说,叶千亚这姑娘就算千好万好,她也不会挑她当儿媳妇,心眼太多心思太重,和她说话得很小心,因为她一句话里头,可能就给你挖了好几个坑,可是你却毫无所觉,傻傻的跳坑。 有这样的儿媳妇太累,还是像她大嫂那样的好,明理懂事大气,有啥事就直说,从来不拐弯抹角,叫听的人心累。 岑记梅听了之后是放下心了,却没想到,父亲他们竟想要她们,一起去给凤公子做外室?岑记梅知道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叶千亚这样的女人在,自己肯定是斗不过她的,可是她又舍不得凤公子这个人,因此虽不乐意,但好歹日后她们不必碰面,不是凤公子的妾室,不必被困在凤家庄的后宅里,她们就算做了凤公子的女人,也依然是住在娘家的产业。 若是能让凤公子对自己上了心,给自己另置宅子居住,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些事情,岑记梅双颊绯红无比娇羞。 冷佳芸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发现岑记梅的异样,倒是冷佳意和苏南殊都把她羞涩的样子看在眼里。 苏南殊还好,就算原主曾见过凤公子,但她穿过来之后,还没见过凤公子,因此她不像其他人,对凤公子抱持着非他莫属的念头,甚至有想要除去黎浅浅,自己好取而代之的想法。 对岑记梅的异状,她丝毫没放在心上,倒是对冷佳芸那个庶妹颇有兴趣的。 冷佳意原本想要在众人面前出风头的,结果却被嫡姐摆了一道,冷佳意之前看着冷夫人母女的眼里,可是满满的恨意哪! 这姑娘也是个能忍的,那天虽是冷佳芸抢得了机会,但到底是庶妹想要先出头的,回去之后,她肯定会跟她娘说,对冷佳意有所防备,按说有那天的事之后,冷夫人短期之内,大概不想再带庶女出门了,免得一个不经意,就让庶女抢了风头。 没想到今天冷夫人又带着庶女同来,可见这几天,冷佳意在冷夫人面前,没少伏低做小以减轻冷夫人对自己的防备之心。 再看冷佳芸不时扫向冷佳意的眼睛,那阴冷的寒光,让她这个旁观者看得胆战心惊,没想到以冷情高傲闻名的冷大小姐,也会有这般阴毒看人的眼神。 苏南殊低下头不敢再东张西望,苏夫人则和岑夫人凑在一起说话,冷夫人冷冷的看她们一眼,不屑与她们为伍,在她看来,她闺女儿看上凤公子,凤公子就该把黎浅浅给休了,改娶她闺女做正室,毕竟她闺女儿样样都好,可比那个只有脸能看的黎浅浅强多了。 岑记梅脾气那么大,根本就没有男人受得她,凭什么和她女儿争男人,还有苏南殊,听说这姑娘见到人落难,总是哭哭啼啼的要求旁边的人帮忙对方,可自己一点力都不用出,却得了善良仁慈的好名声,真是假的要死。 更不用说叶千亚那姑娘了!连长年陪伴她的表姐及堂姐的未婚夫都抢,抢了之后又不嫁,这样吊着男人,真不知道那些男人是怎么鬼迷心窍的,全都把她捧在手心上。 她们这里各怀鬼胎,叶家总管却忙着派人去接夫人和小姐,还要让人把小姐和夫人的住处备好,让她们一回来就能躺到床上休息。 冷夫人她们没在叶家多待,毕竟主子都不在,探个啥病啊!等她们回来再过来探望吧! 冷佳意临走前,还悄悄的打量了叶府的摆设,侍候她的丫鬟之前借去更衣久久未归,这时悄无声息的跑回来,凑到冷佳意耳边低语。 “你确定?” “确定。听那几个丫鬟说,当初叶夫人之所以挑这座宅子,就是因为有院子和黎教主夫妇住的院子相邻。”丫鬟相貌平凡无奇,是那种扔到人堆中就找不到的长相,可是她有一双特别明亮的眼睛。 冷佳意看她一眼,问,“那叶千亚住进去之后,可曾与凤公子夫妻见过面?” 丫鬟嗤笑道,“没有,没有,听说叶小姐搬过来的那天晚上,就在院子里弹了一宿的琴,大概是想勾引凤公子,可惜弹了一晚上,别说凤公子没露脸了,就连丫鬟仆妇都没看到半个。” 冷佳意闻言冷笑,“然后呢?” “然后啊!隔天一早叶大小姐就昏倒了,听丫鬟们说,应该是羞恼成疾,叶大小姐本就是奔着凤公子来的,装模作样的表现她的才艺,结果黎府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附近邻居来抗议,请他们半夜别再弹琴了。” 丫鬟轻笑一声,“黎府明明离得最近,可是就是没动静。” 冷佳意听了微微翘了下嘴角,半夜弹琴想要撩拨男人,没想到想要撩拨的人没出现,反倒把左邻右舍给惊动,黎府的人也聪明,知道一旦出面,叶家人就能顺藤摸瓜黏上来,干脆自己不出面,让别人出头。 否则叶夫人也不会在散席后,迫不及待的带着女儿出城,冷佳意冷哼一声,不过叶家母女越积极,只会引来其他人的不满。 冷佳意就不明白了,他们不是都商量好了,要四家女儿一起给凤公子做外室吗?既然都说好了,为什么叶夫人还如此迫不及待呢? 难道只是想让女儿拔得头筹,得凤公子的青睐? 冷佳意还不晓得,黎浅浅反过来宴请冷夫人他们,已将冷门主他们设的局给破坏了。 他们正愁,不知道要怎样把黎浅浅邀出去,好下手捉人呢! 把妻女派去探望叶夫人母女后,冷门主便把岑庄主及苏门主请到家里来,三人相见互相客套一番后,便依主次坐下。 “听说老叶又出城了?”冷门主问,其实他也派着人跟踪叶庄主,不过在其他人面前,还是装一下消息不灵通好了。 “是啊!”苏门主直爽回道,“听说昨天那些贼人已经伏诛,只是,不知是何人下的手。” 岑庄主笑,“老叶这回可惨了,既不知是谁对他妻女下毒手,也不知除掉那些贼人的人是敌是友,是何居心,看来他啊!可有得烦啰!” 冷门主淡看他二人一眼,端着茶盏慢条斯理的宽着茶,这里不是冷府的大厅,而是他的书房,虽说是书房,但屋里连一本书都没有,更不用说书架了,根本就没这东西。 就见冷门主抿了口茶后,道,“昨夜我得到一个消息,涎城有人来国都了。” 涎城?不就是擎天山庄所在地吗?涎城有人来国都,有何值得大惊小怪的? 见他二人都不解的看着自己,冷门主才道,“涎城有人来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些人是全副武装的精英护卫。” 精英护卫,那是只有在护卫城主及其家人才会出动的队伍,这表示涎城城主或其家人来国都了?可是那又如何?年底了,兴许涎城城主派人来国都汇报一年来的工作成果。 冷门主轻声道,“这批人昨日似追着人出了国都,然后直到入夜都没回来。” 听到这里,苏门主心里一咯噔,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可真是如此,涎城城主因何要派人对付叶家母女? 岑庄主若有所思道,“我曾听过一个传闻,不过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你们听听就是。” “什么传闻?”冷门主和苏门主问。 “叶夫人年轻时,曾与张城主一度论及婚嫁,可后来张城主还是娶了现在的城主夫人,为的是保他城主的地位。” 冷门主还没说话,苏门主就先冲口而出,“不会是城主夫人发现他们两还有往来,所以派人击杀叶夫人?”叶千亚不过是被她娘给拖累的?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二十一 “若真是如此,那叶小姐也太倒霉了,幸好叶夫人母女都没事,只死了两个丫鬟而已。”岑庄主叹气道。 “无风不起浪,张夫人堂堂一个城主夫人,岂会无缘无故针对人,还派人来袭击?说不定就是……”冷门主淡淡的道。 就是什么,他没往下说,但苏门主和岑庄主都听出他未尽之言,还能是什么,肯定就是叶夫人和张城主真有瓜葛,还让人家正室看出来了呗! 只不过这种事情,通常都是外头传得有鼻子有眼睛了,家里的老婆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别说知道的时候有多憋屈了,光是想到之前,人人当看戏一样,冷眼旁观她的好戏,就够人上火的。 可张夫人却是在事情传开之前,就已经派人来暗杀,这,难不成当中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派人去涎城搅混水的黎浅浅夫妻两个,这会儿正准备出门,只是还要等黎令熙,所以在二门外的小花厅等候。 黎令熙过来的时候,看到他们两正头碰头,十分亲昵的在说话,一早就喂他这单身狗吃狗粮,有点狠啊! 这什么狗粮,单身狗的,全是黎浅浅不经意时脱口而出的,黎令熙听了之后,觉得颇贴切的,便学了起来,别说,狗粮还真是太常派上用场了,叫他这单身狗吃得很郁闷。 “要出门了吗?” “就等你了。”凤公子抬头对他一笑道。 黎令熙冷哼一声,对妹妹说道,“日后长点心眼哪!别把每个人都当好人看。” “喔。”黎浅浅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夫妻两一起走出去,黎令熙则在后头问道,“孟盟主今儿也要一道去?” “是啊!”凤公子回他一声,“他说有赚钱的机会,怎么可以忘了他。”凤公子摇头,对孟达生这话有些无语,孟达生在收回他娘的陪嫁之后,就确确实实的跃上首富之林。 只是该算赵国首富呢?还是南楚的首富,这就不好说了,再说,他在其他国家的产业也实在不少,所以到底该算是那一个的首富呢?黎浅浅兀自沉浸在思绪里,这个年头真要是大富,怕是会引起一些人的觊觎。 尤其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一旦起了贪念,利用职务之便,栽他一个谋逆之类的大罪,抄家灭门都有可能。 难怪孟达生之前都很低调。 嗯,想着想着,黎浅浅不禁要反省自己一下了,瑞瑶教近来似乎有些高调,这不好,不好,万一被有心人盯上了,大厦倾覆就在顷刻之间,嗯,要想个什么法子避过去呢? 她这里正胡思乱想着,凤公子牵着她,边与三舅子说话,边领着她往外走。 到了二门上了马车,黎令熙才笑问,“你就这样惯着她?” “难得她在想事,就别闹她了。”凤公子温言道。 “对了!听说叶夫人母女昨儿去山上时遇袭了?还死了两个丫鬟?”黎令熙顺着他的意思,转移了话题。 “听说是如此,不过事实如何,还得派人去查。” “嗯哼,你就装吧!我可是听说了,袭击她们的人全军覆没,这该是你的手笔吧?” 凤公子诚恳的回道。“真不是我。”他朝黎浅浅瞄了下,示意黎令熙。 黎令熙见状微愣,“鸽卫?” “鸽卫只盯着她们母女,要是她们要出什么夭蛾子,就尽速回报。” “那……” “是在那附近受训的鹤卫出的手,听他们说,那些弓箭手的身手应是与他们在伯仲之间,亏得他们占了先机,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发现他们时就动手,要不然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 黎令熙听了也替鹤卫们捏了把冷汗,是说,“鹤卫在那附近受训?” “是啊!浅浅说,他们出任务之后,应该能发现自己有所不足之处,要是一直在出任务,任务中间没有停歇休息,他们就算发现自己有不足,也没时间和精力去精进。” 黎令熙笑道,“这倒好,让他们有时间去精进自己的不足。” “也幸好有他们在,不然,就凭跟踪人的两个鸽卫,可拿不下那些人,他们手里可都有强弓,而且箭筒里还有喂了毒的箭。” 黎令熙闻言正色道,“这是要取谁的性命?” “叶家母女,就不知是她们母女两,谁惹下的桃花债?”凤公子一本正经回道,黎令熙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半晌。 “不就是叶夫人惹的桃花债吗?还装?” “这却不一定,因为叶小姐的三哥才是那位的眼中钉,杀叶小姐,不过是杀鸡儆猴之举,至于叶夫人嘛!总是要某人痛上一痛,才能解那一位心头之火吧?” 黎浅浅回过神就听他们在讨论,叶家母女遇袭一事,便把自己所想说了出来,凤公子笑着倒茶给她。“醒了?” 黎令熙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倒是没往这个方向想过,等一下,为什么叶三爷才是张城主夫人的眼中钉,不会吧?他瞠大了眼问,“你的意思是,叶三少爷也是……” “是啊!他和叶千亚都是张城主的孩子,本来我们只以为叶千亚一个而已,后来才知道,叶三爷也是。” 黎浅浅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又道,“如果只有叶千亚,不过一个女孩子,对张城主夫人和她的孩子并无威胁,可是叶三爷就不一样了。” 张城主夫人有二子一女,长子一直是她们夫妻的骄傲,但是,这个处处让父母满意的儿子,偏偏是个不爱红妆爱猛男的家伙,原本是不肯成亲,后来被逼得没办法,只能从命娶了舅家表妹为妻。 这是想着,就算舅家表妹知道表哥有此癖好,为了双方情份和颜面,也为代为遮掩一二,可惜千算万算,就是算错了表妹的性子,这姑娘是个耿直的,有一说一的主儿,新婚回门,她娘问她成亲后可还好,晚上睡得可好? 其实就是隐讳的问她,小夫妻两晚上的功课可还和谐,谁知这姑娘很直接的回答她娘,她晚上睡得很好,都没人吵她。 她娘听了心里一咯噔,忙又问,女婿呢?晚上没一块睡吗?不然怎么没人吵她呢?这才成亲,小夫妻两就是要闹腾啊!谁知女儿回她,她表哥晚上没回过房,成亲后她都是一个独自睡觉的。 把她娘听得心惊胆颤,这是怎么回事啊?是她闺女儿哪里做得不好,让女婿对女儿不满,所以冷落她,叫她独守空房? 见闺女什么都不懂,她又把陪房嬷嬷叫过来细细问了,才发现他们家这位千好万好的好女婿,其实有着天大的问题,他晚上不回房,其实也没归家,他住到他那所谓的好友家里去了。 想想看,新婚夜,不和妻子圆房,跑去好友家睡觉,这,象话吗? 所以成亲至今,有五年了,小两口仍未同房过。 张城主夫人想抱孙子,难。 至于次子,虽然没有长子那般样样出色,可好歹性向正常,成亲至今,内宠无数可惜没有半个传出喜讯,不过不愁,小两口还年轻,她能等。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告诉她,张城主在外头另有儿子,她听了不过一笑置之,不过是外室子,有什么好愁的。 但在她得知那个外室子是出自叶夫人的肚子时,她不禁暴怒。 她永远记得,新婚夜,当她娇羞的偎在丈夫怀里时,却从他口中听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既然忘不掉那女人,又为何要娶她? 她生气的跑去找婆婆理论,当初若不是她,她爹怎会把她许给地位摇摇晃晃的张城主呢? 谁知竟被张老夫人给先下马威,老太太直言,她除了父亲这个靠山之外,旁的全都及不上她那侄女儿。 这等于是在张城主夫人心里扎了根刺,任谁也没想到,原本已经没有往来的两个人,竟然又纠缠在一块儿,最让她恶心的是,他们两竟然还有孩子,而且不是一个,是两个。 “是你让人,把这事捅到张城主夫人跟前去的?”黎令熙想了下问。 “是啊!既然叶庄主一家子想要恶心我嘛!那恶心恶心他,就当回报喽!再说我也没有无中生有啊!这些事情事实俱在,他不能说我们造谣。” 黎浅浅冷哼一声,她自问没有得罪这些人,可这几个老头却要塞女人给她的丈夫,既然他们要恶心她,那么她回敬一二,又有何错? “没错,没错,就是应该好好的回敬他们一番,叫他们贪心,叫他们恶心人。”黎令熙见妹妹动气,连忙出言安抚。“活该他们被恶心。” 凤公子见黎令熙低声下气哄妹妹,不禁别过头偷笑。 黎浅浅噗哧一声笑了,没好气的看着黎令熙,“叶庄主这会儿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所以他还没被恶心到,就不知,他若知道他一直娇宠的女儿,不是他亲生的,他会如何啊?” 之前叶千亚坏过不少人的姻缘,事后都是靠叶庄主去弹压人,而她也没嫁给那几个因她毁婚的男子,就这么吊着那些人,为擎天山庄做事,那些人的家里不可能没有意见。 毕竟儿子养到这么大,眼看着就要成亲生子,却被人从中破坏了不说,儿子还就这么不着家了,那家父母受得了? 但到目前为止,这些人的家里都不曾来闹腾过,全都让叶庄主让人压下去了。 一旦这些人家里知道,叶千亚并非叶庄主的亲生女儿,他们会怎么做?也许,这个时候被张夫人派来的人暗杀了,反倒还好一些! 至于叶夫人,她确实是有野心,要让小儿子认祖归宗,好和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大哥一较高下,但她并不想现在就把这事揭穿,她想的是等到叶庄主百年之后,再让小儿子认祖归宗。 反正张家有那古怪的认胎记的规矩在,也不怕张家人不认账。 可她万万没想到,女儿还没出嫁,凤公子还不是她女婿,叶庄主、张城主也都还活得好好的,她的秘密却提早曝光了! 她也没想到,想要置她们母女于死地的人,会是张城主的妻子。 这会儿正昏昏沉沉的她,在儿媳妇和仆妇的侍候下,喝了药又歇下了。 那厢叶千亚倒是比她早醒,毕竟她年轻,又习武多年,身子骨远比她娘要健壮许多。 她二嫂帮着丫鬟给她喂完药,见她又睡过去,就带着丫鬟退出来。 来到外间,丫鬟不禁要问,“不是说小姐的身体很弱,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吗?怎么大夫却说,她的身子比夫人的还好?” 二奶奶看丫鬟一眼,温声道,“身子骨好,并不代表能活得长久。”顿了下后又道,“以后别把这事挂在嘴上,不然你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嘎?”丫鬟被吓住了,怯怯的往同伴身后躲,二奶奶冷冷的瞪她一眼,就领着人走了。 等到外间没声音了,叶千亚才睁开眼睛,她一睁眼,守在旁边的丫鬟连忙上前来侍候。 “我娘呢?”她推开被褥,想要坐起来。 “夫人在隔壁的包厢里头,小姐您且歇着。”丫鬟忙扶她坐起,把放在熏笼的披风拿来给她披上,又拿枕头垫在她身后,让她能坐得舒服一些。 “我娘那边,都有谁在侍候?”叶千亚有些喘不过气,等匀过气来,才问。 丫鬟们对看一眼,道,“大奶奶和几位姐姐在侍候。” 大嫂在娘那里,二嫂在她这边,那么…… “只有我大嫂和二嫂过来?三嫂呢?” “三奶奶说是昨夜因忧心您和夫人彻夜未归,吹了一宿的寒风,一早起来就头疼。”丫鬟看她脸色还算好,便又把早上冷门主他们上门探病的事说了。 “怎么,他们来,大嫂他们没出来待客?” “没有。”丫鬟道,停顿了下后,又说,“那会儿,几位奶奶都还没起呢!听说昨晚三位奶奶都没睡好,不过一早情况最严重的,就数三奶奶了,不止头疼,还吐了呢!” 看丫鬟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叶千亚就知道,她那位三嫂是装病,她压根不想来侍候病人,所以托词病了,头疼嘛!旁人是不知道真假的,但吐了,那就会有先入为主的念头,认为她是真的病了。 “咱们这是还在医馆?”叶千亚是看这屋里的陈设与家里不同,是以有此一问。 “是,大夫说,夫人和小姐还没退烧,得等您二位退烧了再回去比较妥当。” 叶千亚点点头,又问起昨日那两个丫鬟的事,丫鬟们闻言情绪都有些低落,“总管说她们是死于非命,得等官府仵作验过尸身后,才能发还安葬。” “是吗?”接着又问起是谁要害她们,丫鬟们摇头道不知,叶千亚见问不出什么来了,就又歇下了。 闭上眼睡过去之前,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知凤公子知道自己遇袭了吗?可派人来关切过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二十二 叶庄主带着儿子们和手下,在苍翠山上查了个遍,除了那几个死得不能再死的死人外,就查不到别的了。 他们的人愣是查不到杀死这些人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因为有间客栈买下了苍翠山大半个山头的地,事实上叶夫人她们遇袭的地方,应该已经算是瑞瑶教的私人土地了。 附近村子的人,都已经知道,这片土地已然异主,山上正在整地,再傻也知道这里已非他们能擅入的地方,因此不会有人到这里捡拾柴火,也不会有人上山采摘可食的野菜,事实上,时序已入冬,苍翠山几乎见不到绿色,所以叶夫人她们遇袭,根本不会有人撞见。 因为如此,除了死去的那几名弓箭手之外,大概无人看见动手的是什么人。 “爹,您说动手除去这些弓箭手的人,究竟是敌是友?”叶大爷不解的问。 叶庄主看他一眼道,“不管他们是敌是友,总之他们帮我们除去这些人,都是大恩。” 叶大爷讪笑回道,“是,儿子记住了。” 大恩不言谢,就不知他爹要怎么回报对方?至于那些弓箭手的身份,他们已经从他们所持的弓箭,查到是涎城的工匠所造。 涎城工匠大都是隶属城主府,为城主效力,这些人手持弓箭全是涎城工匠所制,那么他们就是城主的人?叶庄主头痛抚额,他自问与张城主并无不合,为何张城主要置他妻女于死地? 叶二爷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四周的树,树干上的尸首已经被挪走,他飞身上树,从树上往下看着倒下拦路的树干良久。 “看什么呢?” “我在想,娘和妹妹与什么人有着如此的深仇大恨,让人除了要想置她们于死地外,还在弄死她们之前,先这般恶劣的戏弄她们。” 叶大爷嗤笑一声,道,“想那么多干么,既然已经知道那些人拿的是涎城工匠所制,咱们直接回城,问张城主不就成了!” “如果张城主不承认,骗我们呢?”叶二爷问。 叶大爷一副你是不是错的眼神看他二弟,“你傻啊?会看不出来张城主是不是骗我们?他不承认又如何?凶手拿的是只有城府军才有的弓箭,不是他们干的,还能是谁?” 叶庄主看两个儿子一眼,道,“老二说的有理,老二你就带着那几个人的尸首和武器,先回去吧!记得,别一去就兴师问罪,就说是去请教的。别上火,我想,城主要是知道有人拿城府军才有的兵器在外行凶,肯定会很生气。” 至于这火气要朝谁撒,呵,反正他家是不吃这个亏的,先让老二去请教,没有给个满意的回答,就该让老大去撒气,然后再由他这个当爹去收拾善后。 叶庄主这会儿根本料想不到,等到自己上城主府时,火气最大想要杀人的,竟然会是自己。 叶二爷领命很快就带着人下山去了,叶三爷则是坐在马车里,和他带来的美貌丫鬟嬉戏着,丝毫没把他娘和妹妹差点死于非命的事放在心上,叶大爷经过马车外头时,听到里到嬉闹声,不屑的皱起眉头。 正想上前斥责幼弟时,便被身后的侍从拉着了,“大爷,三爷向来得宠,您这时上去斥责他,可能反惹庄主不快。” 因为叶庄主并未看或听到叶三爷不堪的一面,只看到了长子厉斥幼弟的一幕,他们跟在大爷身边,已经见识过无数回相似的场面,如果不是被大奶奶点醒,谁晓得原来大爷和庄主父子关系愈发紧张,竟都是因为庄主不满大爷越过他,去斥责三爷。 他记得最严重的一次,是大爷被庄主狠狠的痛打了一顿,然后被罚去后山闭关思过,理由是,什么长兄如父,他这做父亲的还没死呢! 于是前一刻还气势十足教训幼弟的大爷,就这样伤痕累累的被庄主扔去后山,从那之后,庄里不少人对大爷和三爷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如果这时,庄主夫人站出来支持下大爷,兴许大爷在庄里的地位,就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不堪。 可惜,庄主夫人就像忘了大爷是她的嫡长子似的,受伤被罚,不见她派人前去关切,却天天对一点事都没有的三爷嘘寒问暖。 叫他们这些旁观者,不得不怀疑,大爷,真是夫人亲生的? 要不然怎会偏心至此? 一般人家里,不应该是最看重的长子,最偏疼幼子,被忽略的往往是夹在中间的孩子,可在叶家,最重看最偏疼的都是幼子,长子和次子就像是捡来的,吃穿用度虽都是一样,但夫人常常开小灶给三爷和小姐补身子,小姐也就罢了!三爷都壮得跟牛似的,还补? 侍从现在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在真相大白后,方恍然明白,叶三爷与叶千亚都是张城主的孩子,庄主夫人之所以偏疼他们,自是因为他们是她真心倾慕之人所出,而叶大爷和二爷全是她所厌恶的丈夫的儿子,她不一把捏死他们就算好的了! 叶大爷自己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对亲爹亲娘的差别待遇,老实说,早就已经习惯了,只不过亲爹的作为,让他在庄里的地位一落千丈,使他很不满,要不是妻子劝着,他早就撂担子带着妻小另谋出路了。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爹娘偏疼幼子,云天堡堡主夫人不也偏疼幼子吗?后来,后来……叶大爷像是忽地想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盯着叶三爷的马车,虽然隔着马车,看不见叶三爷的长相,但是叶大爷只要闭上眼,眼前就出现叶三爷那张讨人厌的脸。 本以为,他们兄妹四人的容貌有所不同,是因为他和二弟长得像父亲,老三和妹妹长得像母亲,现在嘛!也许,他们两个长得和他和二弟不像,是因为,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父亲的种? 父亲之所以偏疼幼弟,是因为他长得像小妹很像,小妹又是家里的宠儿,所以父亲才会偏疼容貌相仿的三弟,还有就是,三弟总是在父亲面前卖乖,显得他这做大哥没度量,容不得他似的。 虽然这个想法很惊世骇俗,但是,由此他像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发现他们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似乎有答案了。 他顿了下,转头扬声道,“父亲,我和二弟一起回去。”说完不等叶庄主反应过来,人就跑了,叶庄主愣怔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身边侍从叫过来,低声交代良久,又让侍从复述了一遍,这才放行。 “这小子抽什么风,没头没脑的跑回去干么?真是!”想到长子的鲁莽,心里暗道,这臭小子要是敢坏我的事,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派出去暗杀叶夫人母女的小队,迟迟没有回来,带队的管事从前一晚就一直忐忑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原本以为是那几个目中无人高傲的家伙,终于踢到铁板,负伤归来,然后嘴里会不断抱怨咒骂着。 自己则是忙着找大夫,来给他们疗伤,还得把大夫的嘴给封了,免得引起叶家人注意。 万万没想到,自己料想到场面都没发生,那几个家伙直接就没回来,管事起先以为,他们办完事就去青楼或赌场快活了,因为厌烦自己的唠叨,故意没回来打声招呼,直接去玩了。 可是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还是不见他们人影,管事这才急了,忙派人去打听,这才晓得,叶夫人母女昨日确实是遇到事了,母女两因此受了风寒,还在城外的医馆治疗。 而袭击她们的人全军覆没,叶庄主带着儿子和手下,正在山上追查行凶之人的来历。 “你说叶庄主他们在查行凶之人的来历?那些人是谁杀的?”管事阴着脸微眯着眼问,去打听的小厮完全没看出管事的情绪不佳。 小厮咬着牙道,“肯定是叶庄主他们杀的嘛!他们昨儿不是接到通知,就赶着出城去了吗?除了叶庄主他们和咱们的人,又没人知道叶夫人母女昨儿出城去了。” 他姐那未婚夫,就在那队精英,按擎天山庄那些人的说法,暗杀叶夫人母女的人都死了,他那姐夫肯定也没命了,想到回去要面对哭哭啼啼的姐姐,小厮就觉头疼。 再说了,山上除了叶夫人母女一行,就是他们的人,还有就是赶着去找叶夫人母女的叶庄主等人,不是叶庄主他们杀的,还能是谁杀的呢? 管事被小厮说服了,便将消息发回涎城给城主夫人。 涎城城主府,负责信鸽的小厮看着刚收的消息,只觉整个头皮炸开,娘喂!夫人派出去的那一个小队,可是精英哪!一个个平常都是眼高于顶的家伙,竟然全军覆没?叶家那头,只死了两个丫鬟,和三个护卫? 要是夫人知道了,肯定要气炸了吧?事情没办好,还打草惊蛇,这下子可怎么收场啊? 小厮拿着薄薄的布帛发愁,看看天空,已经下晌了,夫人身边的姐姐,今儿已经来了起码十趟,要是再拿不到消息,只怕自己也要被牵连进去。 正想着,就见城主夫人身边的丫鬟沉着脸走来。 “白管事可送消息回来了?” “刚刚到。”小厮不敢拖延,忙把手上的布帛递上去,那丫鬟见布帛被打开了,沉着声问,“你看了?” “没有,只是今天信筒不太好解,所以才……”小厮有些慌张的解释着。 丫鬟看他一眼,道,“行啦!回头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这么回,知道了没?” “是。”小厮连忙点头应诺,丫鬟拿着那布帛再三交代,然后才匆匆转身离去。 等她走远了,小厮才吐出一口气,他们负责管信鸽的,只管信鸽,不管消息内容,所以他拆开信筒取出里面布帛的行为,往大了说,是要被杖责五十,全家发卖出去的。 往小了说,也得挨个十棍才成。 只是大家都晓得,信鸽不好养,为了拆信筒伤了鸽子,他们负责信鸽的人会被管事责罚,但近来天冷了,绑在信鸽脚上的信筒本就不好拆,所以他把信筒打开,取出里头的东西的行为,那丫鬟才会没多说什么,就放过他了。 然而,小厮想到刚刚看到的消息,心里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沉得叫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就算他比别人早知道这些消息,也不能说出去,否则就是在给自己惹祸,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长叹一声,就算把这个事说出去,又能改变什么呢?死了的人已经死了,他把这消息告诉他们的家人,也不能让他们活过来。 此外,这消息也压不了多久,终究是要告知那些人的家人的,毕竟人死要收尸,要落叶归根要安葬,总不能瞒着他们,私自把人给葬了吧? 小厮还不晓得,城主夫人还真打算这么做,他想到丫鬟临走前的殷殷交代,想了想便去找管事请假,说是头疼,管事见他整个人病恹恹的没精神,便赶他回去休息,怕他传染给其他人。 丫鬟拿了布帛回去,将东西呈上去之后,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城主夫人拿到那布帛时愣了下。 “怎么没放在信筒里?” “回夫人,因是冬日,信筒大概又冻住了,硬要拆下来,只会伤了信鸽,所以……” 回话的丫鬟偷偷瞄了夫人手里的布帛一眼,上头写的密密麻麻的,从她的角度来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上头写了些什么。 “你去,亲自去,把事情收拾妥当来。” 这上头写的消息,可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出去,否则对她们母子就是灭顶之灾。 丫鬟闻言微愣了下,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上头写的消息不能外传,所以但凡经手这消息的人,都得死。 于是,去养信鸽的院子取消息回来的丫鬟,在井边洗涤杯盘时,竟失足跌入井中身亡,而养信鸽的小厮们,因为吃坏了肚子拉得虚脱后,竟一连死了三人。 请假回家的那名小厮,回到家用过饭就回房睡觉,免得自己一个心软,把精英小队死亡的消息,告诉他们的家人。 谁知隔天一早起来,正想去厨房吃早饭,就听到他娘和他嫂子在屋里说话。“你说和小武一起养鸽子的那三个小子,拉了一晚上,全死了?” “是啊!方才我出去提水时,经过他们几个的家,屋里头哭声震天价响,我一问,才晓得,好像他们昨儿在当差的时候,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家后就拉肚子,闹了一整宿啊!阿海他娘说,原本想等到天亮,再去给他找大夫的,谁知道阿海福薄,没等到天亮就没了。” “真是!幸好小武昨儿下晌就回来了。”小武他娘不由庆幸儿子逃过一劫,他嫂子又说,“还有啊!昨儿夫人院里的金莲也没了。” “金莲?那丫头怎么会没了?” “嗐,说是失足落井里死的,啧啧,您说昨儿这日子实在是不好,要不咋能一口气就死了四个人哪!” “说的是。”小武他娘顿了下,道,“一会儿叫大武去帮小武请个假,就说他今儿头还是疼得厉害,怕是没法子去当差。” “欸。”大武媳妇应声,端着早饭从厨房出来,边问,“娘您看,要不要给小武请郎中回来瞧瞧?”毕竟他和阿海他们都在一个院里当差。 “也行。” 小武贴着房门,双手捂在胸口,只觉得心跳得好厉害,好像下一刻它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了,紧接着他开始发抖,耳里不断的回荡着,他娘和嫂子的对话,阿海他们死了,金莲姐也死了。 想到金莲姐昨日临走时,对自己的交代,想到布帛上说的事情,如果只有金莲姐死了,他还不会想太多,但加上阿海他们三个出事,小武不免要多想。 是不是昨天的那块布帛惹的祸?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二十三 涎城城主府后宅正院内室,张夫人坐在镜奁前,身边两个丫鬟,一个正拿着梳子为她梳发,另一个则是拿着首饰盒放到桌上给她看。 张夫人随手拿起一支金钗,放在鬓边比划着,“都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梳发的丫鬟低着头,小声的回道,似乎怕自己说得太大声,会曝露出自己声音的沙哑。 另一个丫鬟悄悄的看她一眼,朝她使了个眼色,梳发丫鬟轻轻清了清咳喉咙。 “怎么,病了?” “是。”梳发丫鬟道。 “怎么不小心一点?现在天冷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老实安份点,别踢被子。”张夫人的声音温婉满是关切,两个丫鬟听了却觉得汗毛直竖,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一会儿,她们才慢慢的缓了下来,“是,奴婢以后一定会小心的。” “你们哪!都不小了,差不多该嫁人了。”城主夫人轻叹一声,“可惜金莲等不到了!” 两个丫鬟听到这句话,寒气从脚底直窜心头,全身再次僵直。 金莲昨天死了。 是她们两个奉夫人之命,连手弄死的。 想到对她们两毫无设防的金莲,两个丫鬟心中有愧,可是不照做,死的就是她们,金莲还是得死,死在她们两个的手里,至少,至少不必死前被人侮辱,至死都是清白的,她们两个呢?日后会是怎样的死法? 她们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她们该想想自己的退路了。 涎城离国都约莫十天的路程,叶大爷兄弟二人就算快马加鞭,也得七天才能到,若日夜兼程,大概能缩短到五天,当他们忙着赶路时,叶夫人母女也被送回府静养了。 原是叶夫人情况较糟,但叶千亚在得知凤公子不止自己没来探望,连派人来关切都不曾后,便再度昏了过去,这一昏就是三天,所以母女两返家休养后,情况就对调过来。 叶夫人在儿媳们和丫鬟们的小心侍候下,很快就恢复原来的风采,反观叶千亚,自再度醒来后,整个人就恹恹的很没精神。 叶夫人心疼女儿,知道她的心事,便派人给黎浅浅下帖子,本以为黎浅浅接到帖子后,不管怎么,碍于情面,总归都要上门探望的。 叶千亚得知后,情绪总算好转许多,拉着三个嫂子陪她挑衣服和首饰,三个嫂子心里对小姑很是不屑,但面上依然是要保持着笑脸,丝毫不露半点破绽。 只是,去送请帖的管事媳妇不久就苦着脸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叶夫人轻咳了两声问。“黎教主可说几时会来?” “黎教主不在。” 不在啊!叶夫人闻言眼睛一亮,“她不在,可以请她丈夫来啊!”真是天赐良机啊!可见老天爷也是站在她们这边的,只要凤公子来,她就能让女儿心想事成。 谁知管事媳妇依然苦着脸,“凤公子也不在。” “嘎?他们去哪了?” “听说,赶回南楚过年去了。”管事媳妇低垂着头小声说道。 叶夫人愣怔了下,喃喃道,“回南楚过年?”这都几月了,这个时候赶回去过年,怎么可能?从赵国国都到南楚京城,少说也得在路上走上一个月,这还是夏天天气好的时候呢! 如今是严冬,三天两头下雪,不被大雪阻道堵在半路上就好了,这个时候赶回去过年?这借口找的,是随口说着哄人呢! 叶夫人心里不高兴,面上便带了出来,中午叶庄主带着小儿子回来吃中饭,看到妻子摆个臭脸。 他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热手巾,擦了擦手脸,问,“这是咋了?” 侍候用餐的三个儿媳妇闻言,手上的事皆顿了下,最后是由三奶奶回答的。 听说黎浅浅夫妻竟然回南楚过年了,父子两也都愣了下。 这…… 叶庄主还没开口,叶三爷就先说话了,“这算什么?咱们还没把妹妹和他的事订下来,他就先跑了?他这是没把妹妹放在眼里?把咱们放在眼里?” 叶大奶奶和叶二奶奶两个低着头,心说,人家根本就没想娶,不对,收小妹作外室,自然是能避就避,没看刚搬来那天晚上,小姑子闹腾了一个晚上,又是操琴又是唱歌的,结果呢? 黎府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后来邻居来抗议,黎府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别说主子了,就是下人也不见露面。 婆婆和小叔子还说,只要黎府派人过来,他们就能借机攀附上去,不愁小妹和凤公子的事不成。 那会儿她们就知道,婆婆和小叔子母子,压根就没想让冷门主他们成事,想想也是,和冷大小姐、岑小姐和苏小姐相比,她们家小姑子有何优势?没有,不但没有,还是个体弱多病,命不久矣的主儿,收了她,怕是常年要在病床前陪伴。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叶千亚要做的是外室,连正经名份都没有,人家家里有名正言顺的元配,谁会浪费时间在陪伴一个久病体弱的外室,更别说双方根本没有感情。 好吧!小姑子对凤公子是情根深种,可人家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再有,是他们擎天山庄想从凤家庄,想从瑞瑶教得好处,而不是凤公子非叶千亚不可,真不知婆母和小叔子是打那儿来的自信。 相信只要凤公子能和叶千亚见面、相处,就一定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这也未免太过自信了。 还是说……“你说,婆婆手上是不是有什么药,能让凤公子对小姑子死心塌地?” 叶二奶奶对长嫂翻了个白眼,“大嫂,难道你也相信,婆婆那些话?” “可你不觉得,婆婆说得太过斩钉截铁了?好像她手里自有手段,肯定能让妹妹达成心愿?” 叶二奶奶想了想,点头道,“婆婆确实太过自信,可这也没什么,毕竟她从小就一路顺风顺水,生平唯一一次惨遭失败,就是和张城主的婚事未成,可那也没什么啊!她后来不是很快就嫁给公爹了吗? 两个儿媳想不明白,也没人能询问,因为大爷兄弟两都不在,她们妯娌两个不好问婆婆,更不好问公爹,只能等三弟妹问过小叔子,再告诉她们了。 黎浅浅根本没回南楚,她之所以让人用这理由回复叶家的下人,不外乎是杜绝他们再上门邀约,她一点都不想和叶家人扯上关系,但叶千亚病了,邀她去探病,去嘛!怕会被算计,不去嘛!怕人家编派她有的没的,索性说她们回南楚过年了。 就算被逮到她们说谎,那又怎样?不服,咬我啊!哼哼,以这理由搪塞对方,不过是还不想和对方撕破脸罢了,对方要是识趣的话,就别再送上门来找不自在。 要是还是不识相,那就别怪人不客气啦! 叶家人以为黎浅浅夫妻真回南楚去了,却不知,他们夫妻两不时乘马车,或以轻功出门闲逛,或去巡视客栈工地,或是去天宝坊等产业巡视。 除此之外,他们还常常待在地宫里,跟着璇玑门的人闯机关。 现在地宫里头的机关,都被璇玑门人改造过,跟之前完全不同了,走一遭,等于是在训练应变能力,武功也隐隐有所突破。 黎漱和凤老庄主也不时跟着他们一起下场,凤老庄主对老友们失望透了,原以为是肝胆相照的至交好友,谁知道,这些人全都变了,和记忆中那几个热情热血的青年们不一样。 想想也是,他自己这些年也变了不少,经历了丧妻、丧弟、丧女的伤痛后,他哪还可能一如从前不变呢?又怎么去要求友人们不变。 既然老友们让他失望,不如不见,省得见了之后,把他们的真面目看得越发明白,感伤之余心里难过。 于是乎,不止叶家人派人去请黎浅浅碰壁,就连冷门主等人,去拜见凤老庄主也吃了闭门羮。 他借用了黎浅浅的借口,说是赶回家过年去了。 真是,这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啊!但是,你明知是假的,能上门揭穿他吗?明明看到黎府的马车来来去去,也猜得到人就在车里,可是能上去堵着车不让走吗? 除非是想撕破脸,否则谁敢这么做? 于是乎,黎家明面上还留在赵国的,也就只有黎令熙一个人,孟达生还搬过来蹭住,孟达生也参与投资,所以他和黎令熙同进同出,见投资人,再合理不过。 于是乎不少想要借机和孟达生接近的江湖人士,也跟着投资了有间客栈,不过他们资金不多,便集资一起投资,倒是意外凑成了不少对佳偶,这是后话,眼下,他们和威远侯一道儿正在福满园里,和这些想投资的江湖人士吃饭。 黎浅浅和凤公子则是待在隔壁的暖阁,他们夫妻的武功不错,听力佳,就算没在现场,也能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在嘲讽冷门主四家贪心,明知道凤公子已经成亲,还妄想着把女儿嫁给他,又舍不得女儿做小,遂要女儿们做外室,都是堂堂嫡出之女,为了长辈们的贪心,只能委屈做连妾都不如的外室。 还有人笑冷门主,把个闺女儿养得清高无比,平日在家,最容不下姨娘和庶妹,没想到最后却要她去做外室。 那厢还有人在说叶庄主,擎天山庄迫害过好几个姑娘,害她们无端被未婚夫退婚,就为了他们想在叶千亚死前多陪伴她。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叶庄主父子总说,叶小姐体弱多病命不久矣,可人家硬是撑了下来,到现在都还活蹦乱跳的,可最早被退婚的那位,与她同族的叶小姐,却在年前因动了胎气而一尸两命。” “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听说那位叶小姐啊!是接到咱们这位叶小姐的信之后,才动了胎气的,也不知道她在信上写了些什么,竟然让她堂姐看完信就动了胎气?” “咦?你不是消息很灵通吗?怎么查不出来吗?” “嗐,你们不知道啊!咱们这位叶小姐可精明着呢!她派人给她堂姐送信去,然后就叫人等着,后来她堂姐动了胎气,家中上下一时全乱套了,那人就把信给拣回去带走了,后来她堂姐婆家人派人上叶府讨要说法,叶家人却死都不认,还把家里的下人喊出来让对方认人,说让她认是谁送的信。” “那然后呢?有认出来送信的是谁吗?” “嗐!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嘛!送信去的是个管事媳妇,到了地头就被送进内宅见主子去了,去讨说法的,是那位叶小姐丈夫的兄嫂们,他们压根没见过送信的人,怎么认?” 信被拣走了,送信的人找不到,叶千亚在信上到底写些什么,竟然把被退婚都没寻死觅活的堂姐给气到动了胎气? 坐在那一带的夫人和女侠们瞎猜了半天,可就算真猜中,也没人能给切确的答案,一群人就是瞎猜逗乐子而已。 黎浅浅端起茶盏问凤公子,“你说,她在信上写了些什么?”这间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什么事都得自个儿来。 “还能写什么?就算她堂姐是个再豁达的人,也肯定有逆鳞,听说她堂姐之前就常常陪伴她,大概是最了解她的人,同样的,她也应该很了解她堂姐,自然知道她堂姐什么地方是不可碰触的。”凤公子轻笑。 因为触及那位叶堂姐的逆鳞,才会把她气得动了胎气,进而引发难产,最后一尸两命。 “这女人看似天真单纯,实则心思歹毒,要是可以,你最好是连见都别见她,更别说和她单独相处,听到了吗?”凤公子正色对妻子交代着。 “听到了。”黎浅浅挠挠耳朵,这些话,凤公子已然在她耳边唠叨几百回了,她不止会背,还能倒背如流了啦! “还有冷门主的女儿,尤其是他家的庶女。” 咦?“庶女?”不是该叫她防着冷佳芸的吗?怎么重点放在庶女身上? “你以为那个叫冷佳意的,会是个好的?冷夫人最近在给女儿相看,不过全被人搅和了。”凤公子淡淡道。“但还是有几个条件不是很好的,没被搅和得太严重,只要冷夫人愿意,对方应该会同意这门亲事。” 只不过冷家要多付些代价就是,现在就算冷夫人怎么想了。 黎浅浅想了下问,“全被搅和了?是冷佳芸做的?” “全是她让人搅和的,但是,还有人从中插手了。” 不用凤公子明说,黎浅浅也猜得出来,那几个条件不是很好的,没被搅和的太严重的,只需冷家多付些代价,就能挽回,那必是冷佳意做的手脚,她不想让嫡姐高嫁,便由她亲手搅和,把那几家条件好的彻底得罪个彻底。 而条件差的,她便插手破坏,只需冷家肯多付些代价,他们就答应这门婚事,冷门主说了,公中给的不论嫡庶皆一视同仁,冷夫人要贴补女儿她的私房,那是她的事。 但是一旦冷门主知道,那几家条件好的,之所以不同意亲事,是冷佳芸自己破坏的,就连这几家条件差的,也是她搅和的,他肯定不会答应冷夫人,从公中出多给亲家的代价,那冷夫人就得自掏腰包,把这事给平了,好把女儿嫁过去。 冷夫人就算再有钱也是有数的,给了亲家好处,给女儿的陪嫁就少了。 “她这是,自己拿不到,也不让冷佳芸得了?” “嗯。”凤公子顿了下又道,“她姨娘原本是跟着来了国都,可是突然又回去了,冷夫人也许还觉得自己赢了,把这眼中钉给送回去了,可她想都想不到的是,那姨娘有喜了。” 之所以早早离开国都,也是怕被冷夫人母女看出来,从而对她下手,等冷门主他们在国都的事了,回去的时候,她的胎也坐稳了,冷夫人那时再想对她出手,有冷门主坐镇盯着,怕是不容易了。 “一旦她这胎生下个儿子,冷门主肯定欣喜若狂。”到那时,冷夫人想针对她,怕是难上加难,更何况她还得忙着女儿出嫁呢! “这女人确实会算计。” “不会算计,怎能在冷夫人手里平安生下个健健康康的女儿呢?”凤公子道,“所以我从不小看这些内宅女眷,她们有的时候,比男人更加心狠手辣。”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狼狈避难的三哥 看着黎令熙与孟达生不断与投资人碰面,冷门主他们开始有些担心了! 虽说他们已经和黎令熙签合同投资了,但架不住他们心虚啊!毕竟他们打算挖瑞瑶教教主的墙角,强行要让他们的女儿跟人家分享丈夫啊! 尤其冷门主几个,其实心里都还藏着别的打算,做外室哪有做正室来得名正言顺,就算生了儿子,只要黎浅浅这位元配不点头,就算她没有生养,外室子想认祖归宗,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所以说,最好的解决之道,就是在她还没生下孩子之前,便让她香消玉殒,好让自家女儿能名正言顺入住凤家庄,成为新一任凤公子夫人。 有这些隐讳的想法,就算他们几人再老持成重,也不禁要心虚啊! 见黎令熙与孟达生动作不断,他们忍不住要多想,黎令熙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想要多招些股东,好把他们的股份给顶掉? 毕竟理亏,见人家有所动作就忍不住要胡思乱想,虽说他们的目的还没达成,可他们确实是想要杀了黎令熙的妹妹,让自家女儿取而代之,面对着人家哥哥,难免有些心虚底气不足。 想抗议,却不知从哪儿说起,只能闷着头憋着气,一天天堵在黎府门外。 黎浅浅夫妻两个早在冷门主他们还没天天上门前,就被黎漱及凤老庄主带着,避到地宫去住了。 冷门主他们天天堵在黎府前,黎浅浅他们则悠悠哉哉,每天乘着马车自在往返于工地与地宫之间,瑞瑶教于国都外有好几处工地,现在正天寒地冻,根本没法动土,只能等到春暖花开再来动土兴建。 至于那几处工地,除了有间客栈之外,规模最大的当属国都西郊丽阳城那处了。 这里是黎浅浅规划做为货栈及商队在赵国的总部,这块地很大,售价也很便宜,黎浅浅想了想,不好占地主们的便宜,便和三哥商量着,除买地的钱之外,再问对方愿不愿意投资。 想要借此给对方一些补偿,省得日后又跑来纠缠,指责他们使用手段,逼他们卖得太便宜云云。 其实这块地,之所以便宜,并不是他们的人用手段,而是这片地本就很奇怪。 有人说,丽阳城外那片地儿可是片贫地,种什么都不活,也曾有人试图挖了湖想养鱼,可惜湖挖好后,鱼放进去立刻就死了。 便有地主请来风水师堪察,风水师看了半晌,说此地是阳地,故想把此地变成墓地是不成的,又说福地福人居,目前这些地主都不是这块地真正的主儿,所以不管种什么都不活,想养鱼也养不成。 他们算是暂时替正主管着这地的,只要搁着别动,就不会有所损失,日后等正主来了,自会补偿他们这些年无法耕种无法从这地获利损失。 本来还有人不信邪,硬是要在上头种粮食,结果还是一样,种什么都活不了。 那些人这才消停,然而也有不少自认是福人,是这片地的正主儿,高价要收购这片地,原先那些小地主见有冤大头送钱上门,便乐呵的收钱卖地,反正是他们自个儿乐意的,怨不得他们嘛! 这笔买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是知晓内情的,日后就算反悔,也只能自认倒霉。 然而毕竟是付了大价钱才买的地,这些人虽不缺钱,但这笔投资压在手里,什么都不能做,实在叫人气闷。 谁知就在月前,突然有人找上门来,说是要买地,地主得知能赚钱了,迫不及待把地卖了,事成之后终究忍不住问对方,他们买了这地打算做什么? 买主也很大方,毫不遮掩的回他们,“我们是奉教主之命,买下此地的,我们教主说了,这片地幅员广阔,正适合做货栈和商队歇脚处。” 啊?地主们面面相觑,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因此对他问他们要不要投资些时,个个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这会儿他们没想到,年后入夏时,他们会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时光能倒流回到此刻,他们这回肯定会大声回答对方,他们要投资!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不过黎浅浅买这片地时,确实没让人压价压得太凶,他们着实借此赚了一笔。 得知买主是瑞瑶教教主之后,当日卖地的地主中,有一人气势汹汹的找上当年那位风水师,要他给个交代。 那风水师只问他一句,“买主问你要不要投资,对吧?” “对。”地主不耐烦的回道,他是来问他,当初不是说正主儿会给他们回报,好弥补他们这些年的损失吗?怎么没有呢?一点都不准,地主恶狠狠的瞪着风水师,要是可以,他真想把当年付给他的钱全要回来。 “你回他什么?人家把钱都捧到你面前给你了,是你自个儿不要的,怪我?”风水师冷冷一笑道。 地主气得直跳脚,指着风水师鼻子骂,指责对方怎么不早说。 风水师淡然回道,“都说天机不可泄露,老子做趟买卖才赚你们多少钱?你们嫌贵,跟老子讨价还价,怎么,那么点钱,就想要老子泄露天机?真是好意思啊!” 地主被当面怼得脸都黑了,想到当初就是自己做主要砍价的,脸就更黑了!他要是晓得这老头子因此瞒下这赚钱的好消事,哪还敢跟他砍价啊! 想到当年他们还是十几个地主合资,老头子开价千两,分摊到每个人头上不过是几十两银子,偏他还觉得贵了主张砍价,砍到一个人只需付十几两银子。 那时的他还洋洋得意的很,后来总拿这件事出来说嘴,甚至还鼓动大家,遇上要花银子的,甭管对方是谁,砍价就是。 从那之后,丽阳城的风水师、算命仙,甚至连大夫出诊都会被人砍价,使得不少人的生意一落千丈,风水师一时便成了众矢之的,日子可难过了。 地主得知后,还曾兴高彩烈呼朋引伴去看热闹。 现在回想起来,地主觉得脸疼得紧,要是大家知道,因他主张砍价,生生从千两砍到两百多两,使得这老头子对这件好事避而不说,害大家如今损失惨重,他肯定会被大家打死的。 “大师,大师,您说,我,我给您个大红包,这件事,您就此绝口不提成不?”地主反应很快,立刻低声下气求道。 “成啊!不过要看你有多诚心了!”风水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对方,从他头上簪的赤金发簪,到他身上绣满花纹的锦袍,还有他那件名贵皮毛披风,在在彰显着主人的贵气逼人。 想到这几年因为处处碰壁,甚至常常长达半年没有收入,全靠妻子和儿媳及孙女给人洗衣服赚钱,儿孙本来是跟着他走风水堪舆,因为如此,不得不改弦易辙,去给人做账房。 想到自家过得如此艰难,全是因为眼前这人的一时兴起,风水师不由冷笑起来,如果他那时砍价不过是临时起意没有任何恶意的,那后来,他得意洋洋叫大家不管什么事,就是砍价,连大夫的银子也敢讨价还价。 丽阳城里不少医术好的大夫,觉得叫他们跟病人家属讨价还价实在有辱斯文,纷纷离开了丽阳城,此地不尊重大夫,咱们另谋生路还不成吗? 偏偏始作俑者还洋洋得意,使得第一个被他砍价成功的自己,成了罪魁祸首。 不止同行怪他,被砍价的其他行业的从业人员也怪他。 可这人还不放过他,每每遇到被人刁难时,总能在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中,看到这位地主可恶的嘴脸。 风水师低头喝茶,由着地主开价要给他封口费。 “我,我给您个一千两红包,成吗?要不,两千两?”见风水师仍不理会自己,地主咬咬牙,宛如被剜肉般心痛的开口,“五千两的大红包,行吗?五千两?六千两?” 见风水师没有任何表示,地主心一横,喊道,“一万两。” “一万两啊?行啊!”风水师笑眯眯的收下地主给的大红包。 收下红包,把地主送走,风水师才拍拍胸口,那是在地主来之前才走的客人给的红包。 那人才是真正出手大方,给了两万两白银。 因此风水师没告诉地主,早在他来之前,就有人来问过此事。 风水师想了想,赶紧招来妻小,“你们快去收拾东西,咱们搬家。” “搬家?咱们就是丽阳人,能搬哪儿去?”老太太皱着眉头道,都说落叶归根,怎么老头子临老才忽然说要离开老家? “你懂什么?当初断我财路的家伙,今儿被我给坑了,他可是丽阳城里的数一数二的有钱人,等他被别人收拾了,缓过气回过头来,肯定要找我算账,不走,难道等他来要咱们的命?” 当初跟他无冤无仇,他就能死死盯着自己不放,虽然自己算是报之前的仇,可在那人看来,自己就是故意坑他,无冤无仇尚且要断自己的财路,今日这般算是真的结仇了,依那人的性子岂会放过自己一家老小? 老太太自也知道那地主的作为,当下便不再多言,带着儿媳们收拾家什,大件的全都扔下不要了,只带了细软,一家子在天擦黑时离开,城门已经关了,就在城门附近的客栈歇了一宿,隔日城门一开,他们就混在人群中离开了。 风水师却不知,那名地主根本没能回家,他在离开风水师家后不久,就被其他地主连袂找上门。 也怪他太嚣张太嘚瑟,看不惯他的人太多了!不然找他算账的人也不会这么多,多到让他从此再也回不了家。 春寿说到这里,端起春江给她的茶,试了温度之后就一口饮尽。 “其实,这萧老爷一开始,错的也并不是很离谱,他是个生意人,讨价还价不是很正常的吗?”黎浅浅问道。 “是。”春江和叶妈妈皆点头称是。 因今天是去丽阳城那块地丈量,所以凤公子和黎漱他们同车方便议事,黎浅浅则带着春江她们同车。 之所以把不爱出门的叶妈妈给带上,实在是因为,近日都住在地宫里头,怕她缺乏日照会生病,才硬把人给拖出来。 叶妈妈又给春寿倒了杯茶,道,“这位萧老爷大概是没想到能砍价成功,开心过度人忘形了。” “这其中也不乏那些旁观者推波助澜,只是箫老爷后来做的太过了,那风水师与他无冤无仇,不过是被人请来堪察那片地,他实话实说,又没断萧老爷的财路,可箫老爷知道他被人刁难,就呼朋引伴去看热闹,还不时凑兴鼓噪几句,害那风水师处境更加艰难。” 黎浅浅靠在大红地泼墨靠枕上道,“那风水师与他无冤无仇,也没断他财路,他却处处与人作对,断人财路,要我说啊!他完全是自己作死的,怪不得别人。” 春寿点头,连喝两杯茶,总算是缓过劲来了,“萧家人去报官,官府的人去查过,风水师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可能把人弄死,而且在萧老爷离开他家后,他就带着儿孙忙着采买东西,看似要远行,县太爷根据萧老爷之前对风水师的言行判断,他应该是威胁风水师什么了,所以那老丈在他离开后,就着急着要离开。” 风水师是市井小民,就算以前曾经颇有名气,但在萧老爷的那番作为之后,他的名声一落千丈,时常接不到生意,一家老小都是靠老太太这些女眷给人洗衣来维生,他的儿孙还是这几个月才找到差事。 如果他有本事弄死萧老爷,早在几年前就弄死他了,怎会拖到现在?可见萧老爷的死与他无关。 “衙役没查到那几个动手的地主?” “那些人都是有钱有势的,明明他们动手的时候,还没天黑呢!按说住在附近的人,应该都看到事情发生的经过,可是他们全都被封口了,萧老爷为富不仁的名声可说是人人皆知,风水师的遭遇,城里谁不知究竟是谁理亏,但又有谁敢替他说话?” 所以萧老爷被人堵在路上,被人活活打死,这些看到的人全都缄默不语,因为他们也是市井小民,和风水师一样,对萧老爷欺压风水师的作为,他们不是不气不恼,可谁也不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就怕被萧老爷盯上,步上风水师的后尘。 此外又有人拿钱封他们嘴,有钱赚又不用被官差找去问话,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衙差们便遇到了瓶颈,萧老爷被人活活打死在路上,可是两旁的住户都说没看到,无论他们怎么威胁利诱,就是没人提供线索。 最后此案只得不了了之。 县太爷气得半死,把气撒在底下人头上,底下人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也因为如此,黎浅浅买下的那块地,名声倒是大了起来,不时有人去现场观望,也有人试图把那块地买下,然而开的价格实在让人觉得好笑。 因为那人开的价格,约莫是黎浅浅买下这块地的十分之一,这人当他们是傻的吗?还是说,因为萧老爷出事,他们会觉得此地不祥,便会降价求售? 只是那人似乎认为自己是在帮他们解决烫手山芋,是于他们有恩,天天纠缠着黎令熙不说,还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似认为他愿意伸出援手救他们于水火中,黎令熙应该要对他感恩戴德才是。 因为如此,黎令熙昨夜也搬进地宫避难来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自我认知良好的褚四爷 能够把黎令熙这位前杀手组织的掌门人逼得离开家,可见此人功力不浅。 只是……“你说这个人是谁?” “褚德安,擎天山庄叶夫人娘家的侄儿,家中行四,人称褚四爷,是叶小姐舅家表哥,听说叶小姐尚在娘胎时,其大舅母一度想跟小姑子结娃娃亲,叶小姐出生后,因体弱哭声细弱似猫叫,不少人说她大概养不大,褚大夫人就此不再提及儿女婚事。” 刘二打褚四爷缠上黎令熙,就着手调查此人背景,得知他竟是叶夫人侄儿还吓得不轻。 “他姑母和表妹不是还在病中,他怎么有空缠着我三哥不放?” “兴许是因为,和咱们拉上关系,远比关心他姑姑母女要重要得多,毕竟,这可是关系到他自身的利益。”凤公子坐在一边,正在看玄衣送过来的册子,边头也没抬的说道。 黎浅浅想了下,问,“这是褚家想和我们亲近,还是他自己的想法?” “谁知道呢?”凤公子轻笑,“听说他原是想要找我的,后来发现,他姑父想把他闺女送给我做外室便恼了,把住处的摆设全给砸毁,赔了客栈不下百两。” 黎浅浅咂舌,那家是什么客栈啊!客房里的摆设竟价值百两? 见黎浅浅一脸惊诧之色,凤公子道,“并非屋里摆设有这个价值,而是还要加上其他的费用,如客栈要再派人花功夫去另行探买,不止要花时间,还得花精神和客房原有的物什做搭配,要他赔多一点让他心疼,以免日后脾气一上来,又砸东西出气。” “明白了,咦,咱们客栈似乎没有订这条规矩?” “没有吗?”凤公子愣了下,转头看刘二,刘二摇头,“有没有这样的规矩不知道,但咱们的客栈似乎还没遇过这样的客人。” 黎浅浅暗自庆幸,真是走运哪!不过得先未雨绸缪,免得遇上和褚四爷一样的客人时,客栈里第一线的工作人员不知如何应对。 她看刘二一眼,刘二立刻反应过来,“回头我就给大少将军写信去,看他决定怎么做。” 黎浅浅点头,这厢正说着,黎令熙过来了,他气色有点不太好,黎浅浅想到他昨晚来了之后,就被表舅拉去喝酒,等他一靠近,她立刻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了酒精发酵和汗臭的独特气味。 捂着口鼻的黎浅浅伸手指着她三哥,“停,你别再走过来了,停下。” 黎令熙难得见妹妹如此激动,不止不停还更大踏步朝她走来,谁知下一秒就僵在原地了,他,被,点,穴,了? 谁点的?不是他妹,难道是妹婿,可是他被点了穴,脖子不灵活不能转,脑袋瓜子也不能动,只有眼珠子还能转悠,他努力的往凤公子的方向看去,可偏偏这家伙不知何时,已然挪到他眼珠子看不到的身后去了。 “三哥,您还是去洗洗吧!这一身气味实在不怎么好闻,而且我们在地宫,本就不怎么通风,这气味只会使人更加难受。” 真是折腾人哟!也不知道昨晚和他同处一室的人,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凤公子掩袖伸手把老婆拉过来,转头交代人备水,侍候黎令熙去沐浴才离开。 等黎令熙焕然一新后,却不见妹妹夫妻,一问之下才晓得,这两个又去丽阳城了。 “怎么老去丽阳城?” “因为四长老年后就到赵国了,毕竟是四海货栈及商队在赵国的第一个据点,教主说,还是由他亲自来照看着,会比较放心些。”侍候黎令熙的小厮很认真的回答他。 这倒也是。黎令熙这较真的小厮一眼,心里暗叹一声,他就知道,他妹没安好心眼,看他不着调,给他派个较真的小家伙来管着他。 不过这小家伙看似憨憨的,做起事情来,却是个有条理的,亏得有他帮衬,他如今能自在与人往来,全靠这家伙早早就把当日要见的人,要谈的事,全都详细条列在纸上,出行前扫一眼,与人谈事情时,就不至丢三落四不知所云。 坏处就是,这家伙不会说笑,一板一眼的叫人看了眼疼心也疼。 黎府这头当家主子们全都不在,门外宾客却依然川流不息,有一如既往找凤老庄主及凤公子的,也有找黎令熙的。 国都那些显贵名臣家里,自有威远侯帮着牵线,会找到黎府来的,大都是五品以下的京官家的管事,没有门路引见黎令熙,只能派人上门投帖,看能否碰运气交好运,得黎三爷青睐。 江湖人士则是来找孟达生的,孟达生这位武林盟主做得极好,武功又高,人嘛!早年是个烂好人,现在嘛!不好说。 以前还能找正气山庄的孟氏族人帮忙说项,如今,孟氏族人自己在孟盟主面前都没话语权了,更别说替人说项得好处啦! 因此他们只能亲自上门,不过孟达生住到黎府来,对他们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和黎漱攀扯上,凤老庄主伯侄也不是随便人来都见的,就更别说黎浅浅了! 这一位啊!名气是真不小,但是,见过她的人还真不多,这些糙老爷子们也没敢真去打扰她一个小姑娘,哦,不对,人家现在是小媳妇了,男女有别,他们不好要求见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她相公啦!师父或兄长提要求。 不过女侠们或侠士们的家眷就方便多了,她们都是女的,直言要求见黎浅浅。 然而黎浅浅是她们说要见就能见的吗? 别忘了,人家除了是瑞瑶教教主,凤家庄凤公子夫人之外,还是侯府千金,上门要见她,还得看她心情好坏,见不见人。 当然啦!都是江湖中人嘛!若想以武力胁迫于她,那还得掂量掂量一下,她背后的几座大山,大家之所以不敢妄动,绝对不是因为黎浅浅个人,而是大家掂量后,觉得惹不起她背后的那几大山。 别以为她爹和两个哥哥的能量,就比黎漱或凤公子差,要知道,就算是混江湖的,也还是要在各国立足,归当地朝廷官员管辖,黎经时父子的能耐或许只在南楚,但谁家没个亲戚朋友。 他们这头欺负了黎浅浅,回头自家的亲戚朋友,会不会就要受到地方父母官的刁难呢?以为人家查不到他们亲戚朋友有那些吗?当凤家庄是摆设? 连那些江湖大佬们的隐密事,都能查得清清楚楚,查他们有那些走得近的亲戚朋友会很难? 所以来到黎府大门口的这些人,一个个都很客气知礼,就怕自己不小心得罪了黎府人而不自知。 这当中独有一个异数,就是褚四爷了。 说起来,此人相貌着实生得好,长身玉立气度也好,就是他的态度让人看了不喜,一派嚣张高傲的样子让人见之不喜。 大家来找黎令熙都是客客气气的,独这一位,一张口就说要为黎教主分忧,知道丽阳城那块地的卖主被人打死,那地不祥,所以他愿为黎教主分忧,只要便宜卖给他便是。 明明是来占便宜的,却摆出一副我是来救你于水火之中的嘴脸,别说黎令熙了,就是向来好脾气的孟达生看了都想揍他。 奈何不好揍人。 因为这家伙竟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算知道他一肚子坏水,你也只能干看着,不能对他动手。 他要缠着黎令熙,大家都没意见,总好过所有人都被他缠上吧?不过黎令熙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不能动手,老子让着你,大老远看到你,老子就绕道走,行不? 褚四爷却硬要凑上来,摆明了要找死,黎令熙只得躲到地宫去。 刘二目前查到只有褚家在国都所发生的事,至于之前褚四爷在老家的事情,就还得等人从褚家老家回来才晓得了。 不过目前所知有关褚家的事,也是够呛的了! 褚四爷是大房的次子,他们这辈,大爷是二房所出,二爷则是大房长子,三爷也是二房的,不过他不是嫡子,他是庶出,褚四爷父辈共有十几个兄弟,但庶出的已经分出去了,只留下嫡出的。 但他祖父共娶了四任妻子,第一任是难产而亡,时年十四岁,第二任至少生了两个儿子,在生褚大姑时过世。 第三任老夫人最多产,共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第四任也不遑多让,生了四个儿子,没有女儿。 再加上庶子,就近二十个,后来因种种因素,如意外啦!或因急病夭折,或甫出生就体弱的,活到长大成家的,约莫有十一个,庶子分出去后,他们又重新了次排序。 褚四爷的父亲原是行三,重新排序后,就成了长子,因为前头两个兄长都是庶出的。 分家之后,他们便成了旁系,和族里兄弟一起排序,说起来是有些奇怪,不过各家有各家的例,外人不好置喙。 褚四爷是个聪明人,有的时候,太过聪明的人反倒因为看得太清楚,而感到痛苦不堪。 褚四爷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喜不喜欢叶千亚这个表妹?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会看不清楚叶千亚母女耍的小把戏,可是看清楚了又如何,架不住他对叶千亚一见钟情啊! 他是在接近叶千亚之后,才看清她的真面目,可那时候的他已然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痛苦吗?当然是痛苦的,明知她的一言一行都是骗人的,可他乐意被她骗啊!他娘曾跟他说,叶千亚还没出生,她原是想为他们两订娃娃亲,后来叶千亚出生,身子实在太弱,她便绝口不提。 倒是没想到,在给儿子挑媳妇时,这小子看这个不好,瞧那个不顺眼,却偏偏瞧那病秧子对了眼。 早知如此当初就把亲事给订下来,也不用今日再来烦忧。 且不说褚大太太如何后,小儿子的亲事不太好办,褚四爷得知叶姑父有心把女儿许给凤公子做外室,他都要气炸了!他想捧在手心上的女子,竟要被她爹许人做外室,这么不堪! 他替叶千亚抱不平,可他到底是个晚辈,在自己家尚且没有话语权,在姑丈家就更别说了! 所以他找上父亲,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在家中有话语权,有一席之地。 对此褚大老爷是很满意的,谁叫这个小儿子自小就没什么雄心壮志,虽说他的动力有点不太对,但那又怎样?他要看的是结果,结果是好的就成,管他是为什么呢? 来国都之前,褚四爷和父兄商量过,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让祖父和叔父们都看他的成就,也好能在家中有话语权。 要说褚家这一辈中,谁最不想要看到褚四爷出人头地的,非他大哥莫属。 褚二爷本事一般,要不是样样出众的褚大爷前年摔马瘫在床上,褚家轮不到他出头,好容易挡在他前头大石头被搬开了,结果他亲弟弟又要冒出来,压自己一头? 因此他在褚四爷寻求帮忙的时候,悄悄的坑了他一把,让他想办法和负责有间客栈投资的黎令熙搭上线,如果能顺势投资一股就好了! 这件事是赵国目前最热的一件事,有能耐投资有间客栈,已经成为个人或家族实力的证明。 因着褚二爷的点拨,褚四爷一上来就打着为黎浅浅分忧解劳的名头,想要以低价买下引起凶杀案的那片地儿,以为黎浅浅在知道那地发生凶杀安后,会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那块地脱手。 不止如此,他还一厢情愿的认定了,黎令熙之所以不干脆应承自己,肯定是想要跟自己多加接触,毕竟这世上像自己这样,宁可自己吃亏,也要助人的人不多了! 褚家的下人面对自家四爷,又在人前胡说八道时,都装着不认识他,偏偏这位像是人来疯似的,硬要拖着人陪他疯。 黎府的管事也很崩溃,他自认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可真的,生眼睛就没见过像褚四爷这般自我感觉良好的人。 明明是不请自来,偏就一副是你家主子请我来,我才勉强来应付应付的德性,敢不好好侍候好老子,回头老子就跟你家主子告状去的作派,老实说,胆子小一点的小厮还真被他给唬住了。 没看他一来,小厮们就忙不迭进府把他给请过来,把褚四爷丢给自己去应付。 之前因黎令熙还在外走动,褚四爷在大门口碰壁,就会死守在门外,直到他身边的小厮来报,黎令熙在哪儿出现,他便领着人风风火火的,赶去黎令熙最近常去的酒楼、茶坊堵人。 只是昨天三爷去地宫了,想来最近都不会现身于人前,那这位褚四爷不就会天天堵着门口不走啦?光想,管事就觉浑身恶寒,看向褚四爷的眼也不由戒备起来。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兴师问罪 当黎府管事头疼不已的面对褚四爷的时候,涎城这里,也迎来了叶家两位爷儿们,这两位一来就面色不善说要找城主。 门上待客的老苍头客气招待他们进去休息,那头便有机灵的小厮兵分两路,一路飞快跑向城中大殿找城主,另一路则慢悠悠的往后院去,反正已经通知城主了,就算夫人知道了赶过去也迟了,既如此,他还拚什么,不急,不急。 走到半道上时,忽地看到大武哥在浇花,小厮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走上去喊他。“大武哥。” “欸,小潽啊!你要上哪儿去?” “大武哥,你回去跟小武说,擎天山庄的大爷和二爷来了,城主刚接了消息。” 大武一听先是愣了下,似是还没反应过来,小潽叹气,正想再说一遍,就见大武笑咧了嘴,“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回去跟小武说,你,你这是要去,通知夫人?” “嗯,小金跑得快,他去通知城主了,夫人就算现在知道了,应该也赶不及的。” “那你也不能摸鱼摸得太明显,还是跑一跑吧?嗯,不然,来。”大武朝小潽招手,将他带到方才自己浇的花盆前,然后从背后推了他一把,小潽立刻正面朝下飞扑出去。 等他好不容易缓过来,大武才满怀歉意的道,“真是对不起,不过这样你才不会被夫人怀疑。” 小潽扑倒在地时,就已经转过弯来了,见大武满脸歉疚,不以为意的拍拍对方,“没事,大武哥你快回去吧!” 大武点点头,然后就往角门跑去,他负责的地方很偏僻,离角门很近,很快就回到位于后街的家里,这边小潽则是深吸口气跑了起来,等他跑到内宅正院时,正好满头脸都是沾了泥渍的汗水。 整个人看起来脏乱无比,正院看门的婆子哪敢让他进去,就怕他这样子惹夫人不喜,把人堵在门外不让他进去,小潽见状大喜,不过面上还是和看门婆子吵了几句。 最后看门婆子获胜,她毕竟是正院看守院门的人,代表的可是夫人哪!哪容得下大门上跑腿的小厮胡来。 婆子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次的作为,竟然害夫人陷入永无翻身之地,日后每每回想起来,她总是恨不得狠狠的搧自己几下嘴巴子,可是她向来狐假虎威惯了,这个时候又有谁会料想到,这个小厮来通知的事情非同小可呢? 因为被人堵在门外,小潽很心安理得的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缩了起来,不过每每看到正院门上有人进出,他就会冲出来作势想往里头冲。 当然回回不得逞,却也把门上婆子气得不轻,认为这小子就是来捣蛋的,想追上去把人打走,可小厮人小腿短却跑得快,她呢?身材是圆的,但不代表她能像球一样用滚的,所以速度根本不能和人小厮比。 只得回回站在阶梯上,看着小厮飞快跑离徒负呼呼。 有丫鬟问她怎么了,看门婆子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直觉自己可能理亏。 小潽在这里虚耗良久,城主那厢却已得知内情,他知道妻子为何要派出精英小队暗杀叶夫人母女,只是这原因是他无法宣诸于口的。 而对面的叶家兄弟,面上激愤难平,将为母为妹无故遭难的儿子及兄长表现的毫无破绽,其实兄弟两心里有如惊涛骇浪翻涌难平。 他们以前也见过张城主的,可那时只当他是母亲的表兄,因此对他跟三弟及小妹的容貌有些相仿,并未产生过多的连想,但是,在他们有了别的想法之后,再看到张城主的脸,不禁要惊叹,因为他们三人的容貌实在太像了! 也许因为叶千亚是女子,所以她的样貌比较柔和,但她的五官其实要比叶三爷更像张城主,只是因为张城主位居高位多年,身上气势实非叶千亚能相比。 叶三爷像叶夫人的地方反而略多些,但因他们心里已有想法,再看张城主时,便能轻易看出叶三爷与张城主相像之处。 他们不知叶夫人与张城主婚前那一段,只是单凭事实反推,才得出那个惊人结果,但张夫人是知道丈夫与叶夫人那一段情的,因此当她看到叶千亚之后,立刻就知道,她应该是谁的种。 更别说,她在她身上看到了丈夫所特意挑选的如意红翡发簪,她初看到时,以为是丈夫挑来要送自己的礼物,后来想到了女儿十五岁生辰快到了,也许是送给女儿的及笄之礼。 万万没想到,会出现在叶千亚身上。 本来早在初嫁进门时,就曾怀疑叶夫人和丈夫之间藕断丝连,但她数次追查未果,后来发现丈夫养了个外室,那女人与叶夫人极为神似,张夫人以为丈夫已经把心思转移到那外室身上了。 却没想到,那女人不过是被挡箭牌。 本来她并不怎么在意,因为不管丈夫的外室还是情人生的儿女,都没资格继承城主之位,因为她有两个儿子在。 但天有不测风云,她的儿子们不堪重任,若要保住城主之位,怕是只能把外室养的儿子认回来。 家中不是没有庶子,但庶子早就被她养废了,根本承担不起这个重责大任。 张夫人事后不止一次后悔,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的张城主,从叶大爷兄弟口中,得知他们的母亲和妹妹遇袭,歹徒手持武器就是专为他城主府打造兵器的工匠所制。 张城主一时陷入两难,若要承认歹徒就是城主府的人,那要如何解释,是谁派他们去攻击叶夫人母女的?若是否认行凶之人出自城主府,那又将如何解释他们所持兵器来源?岂不是要承认自己御下不严,致使兵器外流而不自知? 张城主头疼不已,心里暗骂两个女人,一是妻子,另一个自然是叶夫人了,叶夫人母女是被害人,所以怒火大都朝向张夫人而去,与此同时,他也在思考,妻子为何突然派人袭击叶夫人母女? 身为男人,他要考虑的是家族及自身的名声,两个嫡子不堪城主重担,庶子们个个被养废,若不想大权旁落,把叶三爷认回来,对他来说很合情合理,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父子关系,理由多的是。 当年虎视眈眈的族人,贼心依旧不改,在他真正掌权之后,被打压得有些惨,也许得再过个十年二十年,方有翻身的机会。 但那是他的嫡子们没出状况之前,现在嘛!等等,张城主的脑子高速运转着,当年妻子甫进门,就怀疑他和表妹尚有瓜葛,他特意找了个与表妹长得相似的女人做外室,后来她就不再闹腾了。 现在突然…… 张城主想到他之前给女儿订的那支如意红翡发簪,妻子似乎是看到了,还故作不以为意的问他,那是要送谁的。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他忘了! 后来,后来……千亚那孩子得了那发簪,表妹说她很喜欢,常常戴着,说戴着那支发簪,就能感觉亲爹在身边,那时他听了很是欢喜得意,觉得这个女儿实在比家里的娇娇女要贴心许多。 如果妻子见到千亚簪着那支发簪,会怎么想? 张城主忍不住后悔,当日就该更谨慎些,不该让妻子发现那支发簪的存在,不然就该在她发现之后,将那支发簪换掉,他不该一时心软,见到千亚欣喜的笑容就维持初衷。 他应该把那支发簪换掉的。 然而如今一切都迟了!妻子应是知道,千亚是他的孩子。 这个时候的张城主尚且不知,张夫人不止发现叶千亚是他和叶夫人所出,更晓得叶三爷也是他们两人的孽种。 就是因为不要让叶三爷有机会认祖归宗,先把他娘和妹妹弄死,等他因丧母丧妹之痛失神之际,才好对其下手。 而且叶夫人死了,就算丈夫想要把儿子认回来,也要承担污蔑亡者的责任,毕竟人家是有丈夫的,你不能因为人家死了,你看人家儿子出色,就凭空捏造说叶三爷是你和人家生的。 张夫人的打算是很好,可惜她派出去的人失手了,不止失手还让城主府独有的兵器落入叶庄主手中,成了涎城城主府袭击他妻女的直接证据。 而让张夫人更加意想不到的是,她为保密而下令除去丫鬟金莲和鸽院小厮,让府里的下人产生了重大的危机感,金莲她犯了什么错?什么错都没有啊!鸽院小厮又做错什么?没有,他们什么错都没有犯。 那夫人为何要至他们于死地? 张夫人不可能将他们知道自己秘密一事说出来,本来一天之内死了四个人,就已经很让人议论纷纷,人人自危,尤其鸽院三名小厮又是急病身亡的,大家都很怕会被传染而死。 没想到的是,过了几天,夫人身边的两个丫鬟也跟着死了。 这下子大家开始慌了手脚,以为真是有什么不知名的病在府中传染开来。 小武见大家都吓坏了,他娘甚至不想让他大哥去府中当差,这才悄悄跟家里人说了原由,小武爹和小武娘听完之后,当场吓得晕了过去。 要是夫人知道,小武也是鸽院小厮,还是当天直接把布帛从信筒取出来的人,会不会要他的小命?答案呼之欲出。 大武便找上精英小队的家人,他不敢直接明说,而是先套近乎,然后旁敲侧击打探内情,对方对大武的试探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 儿孙出色,被选为精英小队成员,待遇好差事轻松,平日虽要练习,但他们拿的武器又不必像别队那样辛苦操练,危险性比近身搏斗的人低许多,因此府里不少年轻的孩子,对他们羡慕不已。 常常有人上门,打探他们的事情,以便那天自己也能跟他们一样,成为精英小队的新成员。 大武花了一番功夫,才终于确定,他们确实是被夫人派出去执行任务。 他略同情的看着眼前的老人家,这位老太太是精英小队一名队员的祖母,老太太的老伴早逝,她好不容易把儿女拉拔大,女儿嫁出去之后就没了音讯,儿子成亲后,说要外出历练,把新婚妻子留下照顾老娘。 老太太是直到儿子被人送回来,才知道他去找他姐姐去了,老太太那时才晓得,女儿早在出嫁后不久就死了,儿子找到姐夫家,看到的是姐夫与新娶的妻子一家和乐的样子,去附近打听之后才晓得。 他姐是姐夫亲娘做主娶的,因为她不同意姐夫娶邻居家的小青梅。 成亲后,小青梅三天两头找他姐挑衅,他姐不以为意,只觉得小青梅嫁出去就没事了。 谁承想小青梅压根不想嫁给别人,她只想嫁她的竹马哥哥,可竹马哥哥的老婆挡着她的路,怎么办呢?于是她就邀请她的眼中钉去上香,在山路上推她下山,害她一尸两命。 亲家老太太心疼孙子未出生就死于非命,本来长辈是不给晚辈守灵的,可她觉得媳妇和孙子会死,都是因为自己,所以头七这天她守在灵前,想着见她们母子一面。 没想到隔天一早,老太太死了,有人说是她儿媳和孙子心疼她,来接走她的。 再没人阻拦姐夫娶小青梅了,于是这两人在期满之后就成亲了。 弟弟查到这里,直觉那小青梅有问题,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警觉心如此之高,他才开始四处打探,她就接到消息了,并且派人尾随身后,趁他不备推他落水。 老太太得知儿女死讯,伤心不已,更令人伤心的还在后头,她儿媳得知恶耗动了胎气,结果难产,跟她大姑子一样死于难产,不过万幸的是,孩子顺利生下来了。 老太太小心呵护着孙子长大,听说精英小队差事较轻松,便想尽办法,把孙子送进精英小队去当差。 大武看着老太太,实在于心不忍,看她继续苦等,便悄悄把消息透露给她知道。 经历了丈夫早逝,儿女双亡,小心呵护的独苗断根,老太太已然变得很冷静,不会再遇事就大声哭哭啼啼。 她去找负责的管事询问,孙子几时才能回来,再和大武商议。 府中对精英小队的月钱照发,却有几项福利被删减,如每个月多给的钱,这是贴补队员在家时的伙食费,本来他们出任务,这笔钱仍旧照发,但这次不过才出任务不到半个月,这钱就被砍了。 大武对老太太说,这像是没问题吗? 老太太和大武并未隐瞒旁人,很快精英小队其他队员的家人,也发现不对劲,并加入他们的讨论。 小潽的哥哥也是队员之一,他和哥哥相依为命,他是哥哥一手带大的,所以才有了之前他故意延迟通知夫人消息的那一幕。 叶大爷兄弟两与张城主最后是不欢而散,张城主抵死不认账,只说他没看到他们兄弟说的兵器,他不能确定那些人拿的兵器,就是出自他城中工匠。 叶家兄弟两被他的无耻给气笑了,拂袖而去时,还不忘撂话威胁一番。 他们两不知道的是,张城主把他们兄弟送走后,便急急前往正院找妻子对质。 城主夫人犹不知情,仍在挑剔新提上来的丫鬟给她上的妆。 突然一声巨响,守在门前负责打帘的丫鬟被人踹进堂屋,连同门上厚实的门帘也一并飞了进来。 寒风迅速灌入屋内,将屋里被巨响吓呆的人冻个半死。 她们愣怔的看着面沉如水的城主大步走来,老嬷嬷见状忙要上前去拦,不想又是被城主一脚给踹出去。 见城主如此,其他人不敢再上前,张城主咬牙切齿,“滚。” 众人如蒙大赦,争先恐后的冲出去,就连两个打帘丫鬟及那嬷嬷也被扶了出去。 张城主见大家离开了,便往内室走去。 屋外众人只听里头传来城主夫妻的争吵声,于是又纷纷后退,直到听不见里头的动静为止。 这个时候主子们不需要人侍候,他们还是闪远点的好。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反目 赵国皇帝大概想都想不到,他脚下的皇宫底下还有地宫,地宫为了通风,也就顾不得保暖了,因此黎浅浅他们白天一般不待在地宫,而是选择出去溜。 璇玑门的人已经开始改造另外几座相连的地宫,鹰卫和鹤卫有些被送去训练基地受训,有的鹰卫则回到原本岗位上,有的则和没去受训的鹤卫,一起待在黎浅浅及黎漱身边,担任贴身护卫的工作。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黎浅浅决定在国都再买座宅子,这次要买大些,要比之前的黎府大,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后悔,上回买来做地宫入口的宅子实在太小了。 不过那时也是急,没办法,要是买大宅子,不管多少人进出都不会引人注意,但宅子小,往来人太多,又多是只进不出,难免会引起人关注,逼得大家常常得选在晚上行动。 这次的宅子挑得大一些,最好是什么武将勋爵留下来的,那种宅子通常会有大大的演武场,而且有的武将会把亲卫带在身边,如此就算这宅子时常有武人出没,也不会引起邻居注意,因为早习惯了。 黎浅浅把这想法跟丈夫一说,没两日,威远侯夫人就送拜帖来了。 因为早就放消息出去,她们夫妻回南楚了,所以不好公开露面,黎浅浅便乔装打扮一番,约威远侯夫人在锦衣坊碰面。 威远侯夫人大概知道她不好在外露面,一来就直接进入正题,然后就带着她去看房子去了。 凤公子和黎漱他们去工地堪察了,虽然黎浅浅不怎么明白,现在又不能动土,他们老跑工地是要干么? 后来才晓得,他们是带着璇玑门的人同行,让他们帮着设计机关呢! 黎浅浅跟着威远侯夫人看了一天的房子,最后选定在东市附近的崇兴坊一座宅邸,这是平兴侯旧邸,平兴侯在先帝重臣,但是他命浑多舛,还没出生祖父就过世,出生后祖母和母亲双双因急病过世,父亲出孝立刻续弦,平兴侯从此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继母处处针对他,但在外人面前却保持着好形象,私底下却是派人不断暗杀他,后来被偷溜出宫的先帝所救,事情才开始有了变化。 因为有继母从中作梗,他直到二十出头,才由先帝赐婚,否则他连老婆都娶不上。 可惜他那娇妻是个傻白甜,自小就保护得太好,不相信有人心恶毒至此,直到她被婆婆塞给丈夫的小妾开膛剖腹,生生取出即将出生的儿子,然后眼睁睁看着继婆婆将她的孩子活活摔死。 她才知道,人,真的可以这么坏。 但为时已晚,平兴侯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满府一片雪白,等着他归来的是一具黑色棺木,那是他的妻,他出发打仗时,她还含泪带笑对他说,等他回来,还叫他要早些平安归来,不然他们的孩子怕是会叫人了也不认得他。 结果等着他的,竟是她和孩子的死讯。 然后是他爹死了,他继承爵位,带兵再出去打仗,连年征战近十年,再回京时,不止他继母死了,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们也全死光了,就连他们的妻小也没逃过一劫。 有人说是他的妻子死得不明不白,回来报仇血恨,也有人说,他们是为争爵位的继承权,因为平兴侯没有子嗣,他在外打仗朝不保夕,庶出的弟弟们争着要把儿子过继给他。 但继母母子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以偿,而且继母不止一个儿子,两个儿子都想继承爵位,做侯爷的父亲,怎比得上做侯爷来得威风呢?再说,不管他们那个儿子继承爵位,日后都得把侯府交出去。 侯爷的爹管着侯府,可不及侯爷来得名正言顺啊! 同理,自己做侯爷比做侯爷的兄弟来得威风,吃穿用度再也不必被人卡着不给,想做什么也不用担心还得同谁交代。 就像现在,他们是侯爷的兄弟,拿着侯府的名头在外行走,人家看的是平兴侯,而不是他们,总是在背后嘲笑他们是狐假虎威,要是自己就是平兴侯,这些人巴结讨好自己,那可就是实打实的了! 于是兄弟两搞内讧,还跟庶出兄弟们打得起劲。 府中不止他们,后宅女眷的战场,那才叫杀人不见血啊!等平兴侯被先帝召回来时,偌大的平兴侯府只剩他一个人了! 多好笑啊! 都说上战场打仗很危险,朝不保夕随时都有可能为国捐躯,没想到他安然归来,而那些生活在国都,享受荣华富贵的这些家人们,却一个个死于非命,继母所出的两个嫡出弟弟最先下台。 一个因在青楼与人争风吃醋,被人于混乱中拿刀捅死,等到有人发现他死了,行凶之人早已逃之夭夭,平兴侯不晓得的是,他那位好继母当时主张是他潜逃回京,趁乱捅死她儿子的。 不过被大理寺寺丞斥为无稽之谈,平兴侯远在百里之外,身边有监军,有其他将军在,如何能离开?再说行军打仗,军纪森严,就是他的亲卫没有手令也别想随意进出,这手令不是随便开的,是得几位主官同意才签发。 在平兴侯及其亲卫都无法偷偷回国都的情况下,大理寺承开始清查侯府其他人的嫌疑,最后锁定了几个人,可还没动手抓人,嫌犯之一喝醉酒后失足落水,与此同时继母另一个儿子也死了。 是在外室家里死的,这回是几个庶出兄弟跟他一起死的,他们一起喝酒,然后酒中有毒,所有喝了酒的人全都死了。 而家里的孩子不是失足落水,就是吃了什么暴毙身亡,平兴侯府的丧事真是一桩接一桩,就没停歇过。 先帝之所以召平兴侯回来,就是要他回来主持继母的葬礼。 她是最后一个死的,所以平兴侯夫人回来报仇的说法才会喧嚣尘上,平兴侯回来时,继母的娘家人把持着一切,还冲他叫嚣着,要他杀人偿命。 不过都被随后赶来的官兵押走,他们不是侯府的人,却强占侯府,已经过世的女眷们的娘家人,早早就把她们的嫁妆拉回去了,否则只怕损失更加惨重。 平兴侯将事情交托给官府处理,至于他的家产,该他的,跑不掉,而且在他走之前,将侯府产业交了一半给族长,给族里添祭田,修祠堂兴族学,另一半则交给亲信,让他们用这笔钱,照拂有难胞泽及其亲属。 回到战地没多久,就传来噩耗,先帝痛心不已,派人盯着平兴侯继母娘家人,及其他女眷家属,把他们带走的侯府财产交出来。 这座宅子最后是回到先帝手中,从那之后就没赏赐出去,当今皇帝登基之后曾赐给一尚书,但尚书福薄,接了赐宅就急病而忘,接下来连着又赏给另外三人,可惜都福薄得很,最后就赏给了威远侯。 听说黎浅浅要置产,威远侯想,反正是在自己名下,黎浅浅他们住着,应该无大碍。 当年还是因为他那好继母算计他,他才能得到这么一座大宅子,原本他也害怕会出事,特意去请教了大相国寺的住持,住持告诉他,这宅子得要有大气运的人住进去,方能消除之前累积的业障。 威远侯曾以为是荣国公,可是荣国公别说踏进这座宅子,就连走进大门就开始晕眩作呕。 可见不是大气运者,也没什么福气。 那时威远侯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看来,荣国公是他认识的人当中,福气最大的一个人,能享皇帝宠爱多年不衰,不是大气运是什么? 听说黎浅浅想买宅子,他便想让她试试看,如果她像荣国公一样,连走都走不进来,便算了,可要是她或她表舅就是大气运者呢? 能在继母手里救下自己性命的人,肯定不是简单之人,他的徒弟肯定也非同一般,不信,看看荣国公,看看显亲王父女,遇上他们师徒后就栽了啊! 威远侯夫人夫妻两曾来看过这宅子,只要不说搬来住都没事。 在这宅子里做事的下人,入夜后就不敢待着了,说曾看到人影幢幢很吓人。 威远侯夫人陪黎浅浅来之前,还特地去大相国寺求了平安符,本来她也给黎浅浅求了一个,想着要进去之前再给她。 没想到人家完全没反应,神色自若的走进平兴侯府,这大概是平兴侯府出事之后,第一个完全没有异样的贵人了!其他想买宅子的人,只要走近就开始不适,说来荒唐,可威远侯夫人真觉得,这是房子在挑人。 黎浅浅起先不知这宅子有何猫腻,只是觉得一进来,就觉得特别舒服,若是威远侯知道,大概会惊掉下巴吧! 听完威远侯夫人说古,黎浅浅沉吟半晌,“既然房子挑人,那还是让我相公和师父他们来看看再说,我可不想买下来之后,他们都不能进来住。” “那是自然。” 威远侯夫人满怀歉意的道,“本来我也不赞成让你看这宅子的,可架不住这宅子的格局,正好符合你的需求,侯爷就想也许这就是缘份呢,所以就让我领你来看看。” 不想还真是……威远侯夫人看着黎浅浅,不禁要想,眼前这位女子,应该就是住持说的大气运者吧? 细想这姑娘的经历,还真不得不佩服她,小小年纪失去母亲后,被嫡祖母派人刁难,却能逃出生天,得到黎漱的庇护,从一个小山村的孤女,成为一教之主,带着大家赚钱致富。 她爹和兄长归来,她摇身一变成了侯府千金,最后嫁给了姑娘都想嫁的凤公子。 确实是个有福气的女子。 想到这里,威远侯夫人忍不住要叹,这人哪!真是不能比。 看看定国郡主,自一出生就是皇亲,被父母捧在手心上长大,结果嫁了一个不合她意的丈夫,也不知她是怎么歪掉的,怎么就养起面首来了。 她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凤公子,不过回想起凤公子那绝世姿容,威远侯夫人不得不承认,定国郡主挑面首的眼光确实很好,可惜无识人之能,看不出来谁能惹,谁不能惹。 凤公子那样人中龙凤,是给人当面首的料吗? 偏偏定国郡主还没脑子的跑去人妻子面前挑衅,不整你都对不起自己啊! 对黎浅浅把定国郡主送回婆家的举动,威远侯夫人极其佩服,因为以前不是没人对定国郡主的行为感到生气,想要对付她的,可是谁也没能动手,就怕得罪显亲王。 没想到黎浅浅做了,还做得极其光明正大,理由也是很充份,任谁都挑不出理来。 她就一外国人,只知定国郡主是蔡府的儿媳妇,她昏倒了,连同侍候的下人也一并昏了,找谁问她的来历?对赵国的皇亲国戚并不熟悉,把蔡家的媳妇带下人送回蔡府并没错。 至于送回蔡府之后,蔡老夫人赶着蔡建业和他媳妇圆房,也岂是她所能料想得到的?谁会知道蔡建业和定国郡主成亲后,一直就没圆房呢? 威远侯夫人忽地又想到,宴客那天,叶夫人母女不是要借地方休息吗?后来散席之后,她们母女又要借地方休息,可不知怎地,突然又改了主意出城去,接着就在城外遇袭了。 她是知道叶夫人她们打的什么主意的,对她们临时出城的举动,也曾有过猜测,可毕竟是一面之缘罢了,就算知道她们遇袭,也只派管事带着药材去探望而已。 当时并未多想,可如今回想起来,再联想到定国郡主,威远侯夫人不禁要庆幸,自家是和黎浅浅同一边的。 就不知叶夫人母女的恶运是到此为止呢?还是尚有后续? 威远侯夫人大概想都想不到,叶夫人母女之事尚有后续,而且是如此出人意料的发展。 接到通知的威远侯大感惊讶,他原不过想试试看,黎浅浅师徒是否真是有大气运大福气之人,倒是没想到,黎浅浅不止对那宅子没有任何不好的反应,还很中意。 当即就决定,如果黎漱和凤公子他们不反对,自己就把这宅子送给黎浅浅了。 而凤公子和黎漱他们接到通知就过来了,正如威远侯夫妻所盼望的那样,他们对宅子都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威远侯便高高兴兴的拉着黎漱,以及黎浅浅等人,一同去官府办了过户。 办好之后,一行人就重回新宅子,让福满园送来酒席,大家庆祝一下。 正喝得酒酣耳热时,刘二从外头进来,低声在黎浅浅旁边说了几句。 “他们夫妻反目了?” 刘二点头,“是。张夫人娘家也派人去城主府帮她撑腰,只是张城主毕竟是城主,张夫人这边虽人多势众,但终究敌不过张城主。” 那是张城主的主场,他们自是敌不过。 “那叶家……” “叶大爷兄弟似乎已经知道,叶三爷和叶千亚的身世了!从城主府出来,就连夜赶去外祖家,应该就是去查这件事情。”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被盯上了 年关将近,街头巷尾都是忙着要采办年货的人们,还有不少富贵闲人悠哉的赴宴,邀人去赏花,国都几个著名的花园子天天客满为患。 褚四爷被友人邀来最出名的牡丹园看花,看到满园子的人,不禁把折扇刷地的打开用力的对着脸搧风,人挤人,热得汗都出来了! 抬头看看天空,万里无云真是好天气啊! 可,是,这都年关了,不下几场雪应景一下,拚命出大太阳是咋地?还没有半片云,这时该是寒风凛凛冻得死人的气候,怎么偏就热得像是盛暑一样?我搧,我搧搧搧。 怎么这热气一点都没消散,还反而更热了呢? “这是怎么回事?这牡丹园的天候跟外头不一样啊?”要出门时,刚出房门就被一阵寒风吹得直打喷嚏的褚四爷,气恼不己的问小厮。 便是因为出门前的那阵邪风,他才让人给他穿上皮毛比甲、毛里长靴,白狐狸毛披风,里头穿的锦袍也是毛里的。 结果,来到牡丹园后,才进园门就觉一阵暖风袭来,吹得人暖洋洋的,彷佛春,早到了! 可越走就越不对,气温越来越高,越来越热,褚四爷把披风脱了还是觉得很热,幸好腰带上系着扇袋,本来是觉得那个扇袋漂亮,绣得牡丹很应景,才带上的,没想到竟然派上用场了。 里头放着一把折扇啊!正好拿来扇风,都快热死了啊! 走着走着,侍从忽地拉着他离开游园主道,走到通往小山坡亭子的小路上,这下他们才看清楚,原来园子会热不是没有原因的,除了在特定的位置放上炭炉,还有厚厚的步障围在牡丹树的周围,确保热气不会轻易散去,再加上游园的人多。 便让不大的牡丹园热力十足,大家都热得紧。 亭子这里到是凉快,不过园主大概是怕游园的客人,因为底下热,把保暖的衣物脱了,来到亭子这里,有寒风吹袭,一冷一热交替下,很容易受寒伤风,所以通往亭子的小径两侧,有保暖的厚步障,进到亭子里,也有烧得暖烘烘的熏笼。 褚四爷坐下后,侍从便为他沏了茶来,亭子里尚有些客人在,有男有女,有兄妹、也有夫妻,还有一对是父女,父亲看似三十出头,面容冷峻,女儿约莫十五,容貌娇丽笑起来颇为娇憨。 他们看到褚四爷过来,纷纷起身见礼,那做父亲的带着女儿避到一边去,那对夫妻中的妻子,带着丫鬟也避到一旁。 褚四爷喝着茶,一边和在座的几个人闲聊,褚府一个小厮快步从小径过来,看到褚四爷眼睛为之一亮,他匆匆赶到褚四爷身边,低头在褚四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褚四爷听完之后,面色一沉,“怎么会有这种事?”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还是得赶紧想法子解决啊!”褚四爷身边侍从低语道。 若不是依靠张城主和叶庄主两大巨头,褚家在甜水镇早就没落了。 能够支撑到现在,全是靠这两家在背后支持,只是褚家和张家的关系,已经很薄弱,褚家本是乐见张城主娶叶夫人的,奈何事与愿违,为了稳住张城主的地位,他娘虽也是褚氏女,但照拂娘家与儿子的权势地位,她无可避免的选择了儿子。 再说,褚氏虽比方氏来得貌美温柔,但她被娇养得太过,她成亲后若不是有婆母教着,丈夫护着,给她时间成长,她也扛不起城主夫人及张氏宗妇的重担。 侄女比她运气差些,儿子没有时间等她慢慢成长,褚家也没那个底气和实力,能和方氏相抗衡,自己就更没耐心和时间慢慢教她成长。 在丈夫意外身亡,极需儿子立起来的危急时刻,方氏及其父兄才是张家需要的人。 张褚氏大概没想到,儿子和侄女竟胆大如斯。 褚四爷急急起身就走,亭子里的众人看着他离开,那对父女走到亭子前,“怎么样?还看得入眼吗?” “勉强吧!”少女两眼一翻,顷刻间已无之前娇憨的样子,起而代之的是嘲讽意味浓厚的嗤笑声。 “要是看不中意,咱们就再换一个。”说话的是那冷着脸的男子,不过这会儿待少女的态度,和刚刚不太一样,多了些敬畏。 少女没好气的瞪他道,“行了,你们挑给我的,都是这些歪果劣枣,再挑,还能挑出个好的来?” 男子转头看其他人,其他人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就先闪了。 独留他和少女还待在亭子里。 “不是老祖宗和伯父要挑这样的给你挑,实在是,条件好的早就娶妻生子,再说真的条件差的,老祖宗他们也看不上。” 少女闻言撇下嘴角,“刚刚他们在说什么?” “您还记得之前叶夫人母女遇袭一事?” “那事啊!”少女不以为然的又撇下嘴角,“怎么了吗?” 男子躬身在她身边把事情始末及发展说了一遍,少女皱着眉头问,“这个叶千亚是看上了凤公子?” “是。”男子点头称是,少女跳上石桌翻身坐下,“我从以前就看这叶千亚不顺眼,仗着父母疼爱,兄长怜惜,坏了别人的姻缘,也没被人憎恨收拾,哪像我,不过就是不想按我爹娘安排的去做,就被人狠揍了一顿,还被关在房里三年。” 男子郑重的问她,“您觉得叶千亚要是被打一顿,关起来三年,出来之后会改过吗?” 嗯,真是个好问题,因为姑娘就没改过啊!照样上房掀瓦皮实着,不过,“就叶千亚那副小身板,挨得了我家那顿打?” “挨得住,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亲爹可是给她找了不少武功秘籍和心法,就是为了让她身子强壮一些。 亲爹如此,养父一家对她更是小心翼翼,别说骂了,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让少女恨得半死。 一样都是女儿,可是她家对她这个三代唯一的女娃儿,却是一点都不娇惯,老祖宗说女儿虽要娇养,但不能养得太娇,娇得什么都不会,那不成,那是害她。 祖母说,女儿家嫁人之后要担起主母重担,要生养孩子,孩子生下来后,得自个儿带,不能假手他人,否则就是和别人亲了,辛辛苦苦十月怀胎,走过鬼门关才生下来的孩子,就因为不愿亲手抚养与之生份,无异是拱手让人采了自己辛苦种的果子。 傻子才做这种事情呢! 要养孩子,没有健康的身子,也许连产子的生死难关都过不了,凭白把丈夫孩子拱手让给另一个女人,自己就只能飘在孩子身边,看着另一个女人进驻自己的家,睡她的床,打她的孩子,甘心吗? 不甘心啊!谁能甘心? 将孙媳、媳妇的脑袋转过来之后,老人家总算是可以放开手,好好的收拾小辈了,而那唯一被收拾的小辈,就是少女。 “我说小桃子啊!”方才在亭子里的那对夫妻走过来,那妻子喊少女小桃子,却招惹来少女的怒目而视。 “你就叫桃子,我不叫你小桃子,要我叫你啥?”少妇笑眯眯看着她。 “四嫂。”少女不悦的喊她,可是故意发音不正确,那个四,听起来就像是死。 四嫂夫妻才成亲不到半年,听到她这样喊人,难免有些不高兴。 不待四哥张嘴骂人,少女已然先行认错,双手举得高高的做投降状,小桃子连忙丢出问题,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四哥,四哥你说冷门主他们真能如愿以偿吗?” “小桃子,你傻的吗?凤公子和黎教主都已经回南楚过年去了,你说,冷门主他们能如愿以偿吗?没看冷夫人早就在为冷大小姐另相看婆家了吗?” 那四哥对跟着少女的男子摆摆手,让他退一边儿去。 男子如释重负赶紧闪人,他家这位姑奶奶可难缠了,他之前不过是奉祖母之命,来劝她两句,就被她给逮住,先是给他弄了张人皮面具,叫他一个少年郎扮成三十几岁的大叔,还充当她爹,天晓得啊!他的小腿到现在都还在抖。 刚刚亭子里的,全都是他们的人,方才褚四爷会过来,也是两家早商量好的,为的就是要让小桃子看看男方。 男子走到僻静处,想要把面具取下,不过被另外几个人给拦了,“别别别,千万别现在拆,不然回头坏了姑奶奶的事,你就等着被家里的长辈们给拆了。” 男子微愣,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掏出怀中靶镜,查看着自己刚刚动手的地方可还服贴。 他们是咏梅山庄的人,男子和其他人都是主子们亲卫的后代,其他人的长辈还好,就数男子的父母最难缠,他们是庄主纪泰山的亲卫出身,事事样样都以主子的人身安全重。 也是如此教育儿子的,纪家从纪桃八岁,就开始为她相看婆家,其中凤公子兄弟三人也在其中,不过年纪相差得有点大,纪家唯恐要真订了亲,对方对不及纪桃长大,就先行纳妾生子,在纪桃进门前就有庶子女,日后纪桃这嫡母不好当,便将他们剔除掉了。 只是没想到,凤公子直到去年才成亲,凤庄主也不过成亲两年多,而凤二公子更是直到如今,也未曾传出娶妻的消息。 纪夫人曾说男人年长点,比较懂得如何疼妻,就派人去凤家庄,想要把女儿嫁给凤二公子,女儿的性子她最清楚,自小被家里人娇惯,和她的兄弟们一起练武,就不是个擅中馈的,要她当宗妇着实是为难她,倒不如让她嫁个不用担重任的小媳妇。 凤公子已经成亲,可凤二公子没啊!嫁凤二公子为妻,上有能干的长嫂掌家,下有会赚钱的弟媳辅助,她这个二媳妇便可轻松悠闲了。 纪夫人想得很好,可惜凤二公子没有成亲的打算,所以纪夫人的打算落空,纪家只得继续为纪桃相看婆家。 褚四爷就是其中一位。 老实说,若非涎城城主是褚家外甥,擎天山庄夫人是褚家女儿,早就没落了。 咏梅山庄会看上他,无非是看在这两家姻亲的份上,不过涎城张老夫人年事已高,近年又体弱多病,等她过世,张城主还能对外祖家留有几分情份?很难估算。 所以褚家曾想过要再嫁褚氏女进张家门,可是张城主夫人是个强势的,给儿子娶娘家的侄女为妻,还把张家庶女嫁给她娘家庶出的侄儿。 张老夫人根本插不上手,尤其近来传出,张大少爷有隐疾后,褚家也不敢再打这个主意了。 纪老太爷看上褚四爷,是觉得此子算是褚家诸子中算出挑的一个,放眼赵国江湖,年轻一辈里,褚四爷算是个好的,最重要的是,褚家离咏梅山庄近,而且褚四爷是个好拿捏的。 有出息又好拿捏,离纪家近,褚四爷便成为纪家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 但纪桃要求要看看他,纪家的长辈们嗤之以鼻,觉得这有什么好看的,反正矮个儿里头拔尖的,除了他也没别人了,就算瞧了不满意,还是得嫁啊! 纪夫人再次发功,让女儿顺利成行,还派了她四哥夫妻陪伴她来。 于是才有了亭子里这一幕。 “老七,你刚刚听到褚家主仆说些什么吗?” “只听到一星半点,不过似乎是蛮严重的大事。”假扮成纪桃父亲的男子老七摇摇头道。 “派人去查一查吧!说不定褚四爷会需要我们出手帮忙。” 两家既要结亲打好关系是必需的,遇事互相守望相助能更好的促进双方的关系,所以老七等人就派人去查褚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甜水镇离国都约莫七天的行程,但比涎城要近多了,而且纪四爷在得知此节之后,便发话不必这么辛苦自己派人去查,跟凤家庄买消息就是。 主子都发话了,老七便去找凤家庄的人买消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以前买消息,都得等上一等,至少都要等上三天,可这回却很快,下晌去,晚上有消息了。 “你们说,这次的速度之所以这么快,是怎么回事啊?” “那还用得着说吗?”纪桃嗤笑,“四哥你们忘了吗?凤公子已经成亲了,可叶千亚和她娘却明摆着要跟人抢相公。” 不是每个男人都觉得,被女人争来抢去的很得意,像凤公子那样的人中龙凤,大概很不乐意被人算计吧? 再说冷门主他们的打算,也就他们自以为瞒得了别人,其实满江湖都知道他们想干么吧? 大家现在都是在观望,如何他们得手,表示此计可行,相信日后前仆后继效法之人多矣。 “那跟他们给消息的速度有什么关系?” 纪四嫂和小姑子对看一眼,颇无奈的为丈夫解惑,“能这么快就给我们消息,表示他们一直派人盯着叶家人,就连他们的亲戚也被盯上了,所以才能这么快就给我们想要的消息。” 纪四嫂其实说错了,凤家庄并未派人盯叶家的亲戚,盯着褚四爷的是瑞瑶教的人,盯他是因为他缠着黎令熙,而非因他是叶家亲戚之故。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后悔莫及 “你是说,叶夫人母女日前遭袭,是,张城主夫人指使的?” “是。”老七点头,然后把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他的消息是从凤家庄花钱买来的,自然要比市井传说的更加详实。 纪四嫂有些怀疑的看着老七,“凤家庄真没造假?” 外头都传遍了,有必要造假吗?不过传言没说张夫人为何指使人去杀她们母女,只是很隐讳的说,叶夫人不自量力,妄想把她女儿嫁到城主府。“ 但凤家庄给出的消息是,张城主与叶夫人是青梅竹马,本已论及婚嫁,因故各自成家后,双方仍对彼此怀有旧情,终至情难自己,背着人勾搭在一起后,叶夫人为张城主生了一双儿女,便是叶三爷及叶千亚。 张城主本是不想把儿子认回来的,奈何两个儿子不争气,庶子们不成才,唯一让他看得过眼的,也就这个不是养在自己名下的儿子。 纪四哥听完老七的话之后,伸手跟他要来凤家庄给的资料,待看到叶千亚的所作所为之后,不禁摇头叹息。 “真是没想到,叶小姐竟然是这样子的人。” 叶四嫂闻言微愣,“怎样子的人?”她伸手把丈夫手里的那些资料抢了过来,定睛一看脸色马上就沉了下去。 “她没病?” “没。”老七直觉回道,“凤家庄的管事说,叶小姐刚出生那几年,确实底子很差,叶家人又把她宠上了天,一点苦都舍不得她吃,性子越发娇纵,身体也越来越差,后来还是张城主知情后,花了不少功夫为她搜罗适合她的心法,教她习武,这才好转起来。” 只不过这事,叶夫人哪敢让叶家人知道,练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她舍不得女儿吃苦,可对张城主的话倒是言听计从。 在女儿住处地底下弄了暗道,方便她娘两儿出入,擎天山庄里外都是习武之人,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天天勤奋习武,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叶夫人找张城主商量,给叶千亚弄了几个替身。 这些替身有的长得和叶千亚有七分神似,也有的只有四分,最像的一个可说是一模一样,只是那是个男孩子。 也不知张城主打那儿弄来的,这些人就住在地道出口处的宅子里,由张城主派人侍候着,只要叶千亚去宅子里,就会派人把替身送去擎天山庄。 这么多年下来,竟然毫无破绽,不过那个长得和叶千亚一模一样的男孩是个聪明的,他这些年到擎天山庄假冒叶千亚要比其他人多上数倍,毕竟两人实在太像了,他利用替叶千亚去上学的机会,学了不少本事。 后来叶千亚懒得去上学,就跑去宅子里玩,让他替自己去上学。 鸽卫们潜入擎天山庄后不久,就发现叶千亚住处下的地道,循线追查到那座宅子,见到神似叶千亚的男子时,当场吓得从树上掉下来,被那人发现。 鸽卫本以为任务失败颓丧不已,不想倒是因祸得福,与那人搭上话,这才知道了叶夫人与张城主之间的暧昧,确定叶千亚和她三哥都是张城主的种。 至于这男子是谁?他说他叫十四,他们这些替身只有代号,他是第十四个,所以叫十四,前头十三个替身,目前只剩下七个,在他之后,还有三人,他们原本都住在宅子里,不过后来有几个跟出门了。 本来他也要跟着去国都的,但临出门的时候,他染上风寒,病得下不了床,只得不了了之。 其实做替身的,竞争也是很激烈的,他们虽然不曾见过彼此,但他们身边都有人侍候着,自小就被养在这里,天天见到的都是这些人,自然把他们说的话奉为圭臬。 只要侍候的替身主子受重视,他们也跟着水涨船高。 所以这次失了跟去国都的机会,是他遭人暗算的结果,只是侍候的人,和暗算他的人都不晓得,其实他是顺势而为。 因为他一点都不想去国都,他早想挣脱束缚,想要摆脱为人替身的命运,他是堂堂男子,叫他一直当个女子的替身?如果他什么不懂,也许他就这么浑浑噩噩的,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偏偏他习字读书,懂了许多事,他是男子,不是女人,他想要成家立业,想要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出现人前时,要扮成一个娇弱无骨的弱女子。 明明叶千亚自个儿就不是个体弱多病的人,却要在人前装佯,小的时候,十四什么都不懂,不觉得姑娘家娇弱多病,说话中气不足有什么不对。 等他越长越大,就越觉得别扭。 但他是做替身的,他不晓得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又有什么出路,他很急,随着叶千亚年纪渐长,动用替身的机会也逐渐减少,他不知道他前头那几个不见的替身哪儿去了,他也不敢问。 怕被侍候他的人发现,他偷听他们说话,因为这些事情,全都是他偷听来的。 因为他是男孩子,又不爱说话,这些丫鬟和仆妇因他安静,就以为他毕竟是男孩子,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再加上她们就在他屋外说话,他从来不曾训斥或赶人,因此纵得她们胆子越来越大。 有时候就连主家不准说的事,也全都搬出来嚼舌。 其实不止他对自己的前途忧心忡忡,她们也是,要侍候的主子没了,她们能去哪儿?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她们有些是被买来后,就进了这宅子侍候人,也有的是张城主从庄子上调过来的。 如果主子没了,她们从哪来回哪儿去,从庄子来的,回庄子去,没事,还能和家人团聚嘛!年纪到了嫁人,有儿女的正好回家团圆。 可被买来的呢?她们要怎么办?难道要再被卖给人伢子?要知道这些年她们吃好穿好住好,一个个虽说仅清秀之姿,但也都是水灵灵的大姑娘了。 这个年纪再被卖给人伢子,运气好的,再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日后或许是爷儿们的通房丫鬟,或是备嫁的姑娘陪嫁丫鬟,总之都能混个姨娘当当。 要是卖到次一点的人家去当丫鬟,大概就是一个人要做五六个人的差事,夜里可能依旧要侍候爷儿们,要是能有个一儿半女,或许能被抬举做半个主子。 再差点的,大概就是被娶不到老婆的山野汉子买回去做老婆。 样貌最美的,兴许就直接被卖进青楼去了。 毕竟不管卖给什么样的人家做丫鬟,身价都比青楼出的价码便宜多了。 十四就这样听了她们的忧心及八卦,不由对自己的未来更加着急,因为她们说的都是女人的出路,那,男子呢? 大家都说叶小姐长得漂亮,是个绝世大美人,但那是指女人,一样的容貌,在男人身上是福是祸? 十四真的不晓得。 鸽卫们与他套话后,大家都很同情这孩子,可是他们能力有限,只能据实上报,小队长在报告后头,为十四美言了几句,再多的,他们真没办法了。 刘二看到这个报告之后,还特地亲自跑了一趟,乍看到十四的样貌时,不禁吓了一大跳,要不是早知道,这孩子长得和叶千亚一模一样,他还真以为叶千亚分身有术咧! 只是回来之后,他却迟迟没有上报给黎浅浅知道,毕竟本尊觊觎着凤公子呢!要让黎浅浅去救一个和叶千亚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回来,这不是膈应她吗? 黎浅浅不知此节,和刘二商量之后,便让他把擎天山庄的消息卖给凤家庄。 纪家不知道,除了他家,这些消息还卖给叶大爷兄弟两。 他们拿着从凤家庄买来的消息,来到褚家,才开口就把褚老爷子给气得晕了过去。 褚老太太倒是很镇定,她相信外孙们不敢拿自己怎么样,不过叶家兄弟也不打算拿褚家怎样,毕竟是亲娘的娘家,他们兄弟的舅家,但是该算账的还是得算。 褚四爷就是接到他娘让人送来的消息,才匆匆离开牡丹园的。 虽然急着赶路,可是等他赶到,事情也早就告一个段落了!不过他还是赶着回去。 褚家这头,褚大老爷和褚老太太是知情人,看到叶家兄弟上门,心里便一咯噔,待看到他们拿出来所谓证据,母子两差点笑破肚皮,就这几张纸,想要污蔑他们亲娘不成? 当即不畏不惧,让他们兄弟进去说话,没想到他们两不当回事,褚老太爷却生生被气晕过去。 褚老太太镇定的派人请大夫,又把几个儿子赶去侍候老头子,打发儿媳们去厨房添菜的添菜,去安排客房给外孙们住,待众人皆有事忙,厅里只剩她与长子,及两个叶家外孙,这才开始又是哭闹,又是示弱哄骗两个外孙。 叶大爷有些不知所措,叶二爷倒是老神在在,他心里有把秤,知道轻重,一旦让人知道亲娘不贞,连带他们兄弟在叶家也没了地位,所以叶夫人的丑事不能宣扬。 但千亚和三弟却是不能再留在叶家,他们两是母亲不贞的证据,不能留下来膈应亲爹,要怎么把事情圆过去,就得眼前的老太婆和褚大老爷两个帮凶出手帮忙。 叶二爷把自己的打算那么一说,便见眼前二人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他不禁冷笑,看来他们两也不是不担心,这事一旦揭穿的后果嘛!知道怕就成。 “你要把你三弟和妹妹逐出叶家,你爹他,他能答应?” “只要我爹知道真相,不要他们小命就算大人有大量了!”叶二爷按住大哥的手,让他别抢着开口。 叶大爷悻悻然闭上嘴,狠狠的瞪了眼前的母子两。 以前对他们有多敬重,现在就对他们有多鄙夷。 “外祖母知道我娘与人通奸,还怀了孩子,不劝她回头是岸把孩子落了,还帮着她欺瞒我叶家,外祖母不厚道啊!” 褚老太太原本要再痴搅蛮缠,被他这一说,顿时卡住了,张了张嘴不知怎么开口。 是,她是不厚道,但她能怎么办,她知道的时候,女儿已经大腹便便,不日就要生产,她能叫她不要孩子吗?那个时候落胎,只有一尸两命的下场。 也许就是看她心软,帮着自己隐瞒下来,叶夫人才会越发胆大包天,再与张城主有了第二个孩子。 褚大老爷是被老娘拖下水的,没办法,老太太在内宅里可以横,但出了褚家内宅,外头谁个听她的,人脉不广,根本找不到靠得住的稳婆。 只能让长子出面,帮他妹找可靠的稳婆和奶娘。 一步错步步错。 叶千亚出生后体弱多病,本以为是报应来了,没想到这孩子命好,竟然因此得了叶府一家老小的疼宠,后来又得她亲爹看重,不惜花费重金给她找适合的心法,又为了教她习武,整出了暗道和替身。 虽然恨他母子,在与自家女儿谈论婚嫁后,又临时反悔改娶他人,更恨这外甥在双方都有妻有夫的情况下,还去撩拨自己女儿,勾引她跟他生了两个孩子,但看他对外孙女的用心,褚老太太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亲爹做的比女婿要称职得多。 本来以为这件事可以长长久久的瞒下去,没想到会是在今日,在此时,被两个外孙给揭破了。 “你们兄弟两个,好好的怎么会去查这件事?” 叶二爷这才转头示意大哥开口,叶大爷便把母亲和妹妹遇袭的事说出来。 褚老太太母子一听全都愣住了,“这件事,不是你爹他们,为逼凤公子收你妹妹做外室才搞出来的?” “不是。”叶大爷皱着眉头反驳,“这件事是张夫人指使的,因为她知道三弟和妹妹的身世了,大概是因为张城主对她所生的儿子们不满意,有意把城主之位传给三弟,所以她……” 身为正室,又不是没生儿子,丈夫瞧不上他们,打算把家业交给外室所出之子继承?这怎么可以! 褚老太太懂得张夫人的心思,换做是自己,怕不止只派人去杀了叶夫人母女,而是亲自带人,把叶夫人母子三人全给砍了才算解气。 “那……”褚老太太想问他们要怎么处理,叶二爷冷笑说了自己的计划,老太太瞠目结舌,“这,能行?” “怎么不成?我记得母亲有个姑母,早年出嫁后就没了音讯?” “是。” “把三弟和小妹说是那位姑婆的女儿托孤就是,至于张城主那头,他要是想认儿子,就自己把事情圆了,难不成还要我们替他把事做全了?” 叶二爷冷笑一声嘲讽的看着褚老太太母子。 “那你娘……” “那是我爹的事,我们没那资格替他说话。” 送走两个外孙之后,褚老太太方才后悔莫及的对长子道,“我就知道,这件事迟早是瞒不住的,只是没想到会是被他们兄弟两个发现。” 令他们措手不及不说,还被他们牵制住,压得死死的。 “我看妹妹是保不住了,娘,您,您要不要去看她。”日后怕是母女再无见面的机会了! 褚老太太边哭边后悔道,“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叶三还好,毕竟是男子,可是叶千亚怎么办啊?她是个女孩子,有这样的出身,还怎么嫁人哪!之前觉得女婿他们昏头了,怎么会想要把好好的嫡女给人做外室,如今看来,给凤公子做外室,或许是叶千亚最好的归宿了! 可惜他们现在还不晓得,凤公子根本没要收人做外室,他们连想把叶千亚赖给人凤公子的机会都没有。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算盘落空 有了从凤家庄得到的消息,纪桃便拉着四哥夫妻,带着护卫们大摇大摆的回家去,褚家这门亲事是黄定了! 老七等护卫们看着骑马在前领头的纪桃,暗暗摇头,纪四嫂拉着丈夫坐马车,时不时撩起车帘往外瞧,搞得寒风老是往车里灌,纪四哥只得把披风拢紧,啧,坐车里一样得吹冷风。 “行啦!别看了!回去就把人交我娘收拾去,你就别操心她了。” “婆婆把她交在咱们手上,是让咱们护着她去相看褚四爷的,可不是让咱们坏了这门亲。” 纪四爷伸手把妻子撩起车帘的手压下,丫鬟立刻把车门关上,将寒风隔绝在车外,然后缩在车门边,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另一个丫鬟悄悄的伸手拉过她的,在披风下用力的搓揉她冰冷的手指头。 主子们在,她们不好倒热茶来暖手,只能自己想办法取暖。 纪四爷帮妻子拉拢披风,然后把厚厚的被褥盖到她腿上,“妹妹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咱们做兄嫂的,能做的就只有护好她,至于教导之责,还是交给娘去做吧!” 纪四爷不傻,妹妹就是个倔驴,她想干什么,你越拦着她,她越要犯倔,跟你逆着来,不理她,她反倒没那个劲儿。 纪夫人和女儿有点犯冲,两人都是倔脾气,性子又直又急,嘴巴不饶人,做娘的以自己的经验去约束女儿,女儿则认为老娘一辈子都待在后宅,对外头的事不如自己清楚,以她那有限的经验来教自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家里其他人看得清清楚楚,很多时候,只要纪夫人语气软和一点,纪桃逆反心理不会这么重,可惜,纪夫人不听人劝。 纪桃有的时候也是真的很气人,年纪轻轻自以为在外头走动过,见识就比别人广比别人多,殊不知如此的作为,反倒暴露了自己的不足。 纪四嫂责任心重,带着小姑子出门,总觉得自己得担起教导她的重责大任来,例如,这么冷的天,女孩子家就该坐在暖和的马车里头,而不是骑马在外头奔驰。 她是好意,可惜那句女孩子应该怎样怎样,惹纪桃不高兴,不管不顾就是要在外头骑马领头。 要纪四爷说,随她,等她冷了,就会上车取暖,根本不必多事去管她,现在可能因她四嫂劝她坐车,她等会就算冻得半死,也不会上车取暖了。 就是这么倔! 纪四爷敲敲车窗,跟车的护卫立刻靠过来,“四爷?” “注意着点,前头要是有地方休息,就歇了,不必等小姐发话。” “是。”护卫策马去找头儿,把四爷的话转达给他。 护卫头儿暗松口气,有四爷发话,小姐就算要顶着寒风继续赶路,也得老实听命。 其实刚刚四奶奶开口劝小姐时,他就觉不妙,因为四奶奶一劝,小姐之后就是觉得冷,也不会上车去取暖了,要不是知道四奶奶是好意,怕是要曲解四奶奶是不想小姐上车去打扰他们夫妻,所以才故意说那种话。 纪四嫂抱着手炉轻声叹气,“要我说,褚四爷这个人还不错。” “他是不错,可成亲之后,成天要跟妹妹相处的,是褚家的女眷,明知叶夫人犯了错,却不思劝阻她,反而纵着她为所欲为的褚老太太,怕是个不分是非对错的胡涂人,妹妹那个性子,要真嫁进门,怕是没多久,就要被夫家以顶撞长辈的理由给送回来。” 纪四嫂嘴角微翕,老实说她也觉得丈夫的忧心没错,以小姑子的脾气来说,恐怕是才进门就给送回来了。 然而好好的一个姑爷人选就这么没了,纪四嫂有些心疼自己和众妯娌们,天知道她们大家是费了多少功夫去筛选人选,好不容易才挑出一个让纪桃点头,同意来相看的对象。 结果因为他家的姑太太不知检点,生生坏了一桩好姻缘。 再找吧?又要再重来一遍?想到就想哭,从之前的人选里重新筛选?怕是要少掉好些人了,好的对象不会傻傻呆在那里任人挑拣,在她们定下褚四爷后,他们就另定鸳盟,现在怕是有不少人都已成亲。 纪四爷也想到了之前的痛苦经历,那可不是只有女眷们辛苦,他们要亲自去看男方的品性与相貌,打听对方的底细。 等一下,纪四爷忽然想到,转头问妻子,“咱们不是都查过底细的吗?怎么会出现褚家这样的纰漏?” “当初是九姑的女婿带人去查的。”因为要来相看褚四爷,所以纪四嫂把数据记得很牢。 “九姑的女婿?我记得他和褚家有亲戚关系?”好像是他家大姑母嫁到褚家为媳,好像就是褚四爷的亲娘啊! 有这层亲戚关系在,呵呵,他能不帮着褚家说话? “说不定他早就知道这件丑事了。”褚四爷咬牙切齿道。 “这可不一定,这事到底是丑事,谁会把这种事跟娘家人说?”又不是傻子,婆家出了这种丑事,女孩们肯定难以说亲,她们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女儿、孙女着想。 还要防着日后消息外露,被夫家休弃,只有把她们嫁回自己的娘家,方能确保她们的生命安全无虞,毕竟是娘舅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看在自家姐妹的面子上,保全她们。 好的时候,双方亲上加亲,可以巩固两家的纽带,互相帮衬守望相助,遇到事情的时候,也能在背后暗地里襄助一番。 像九姑女婿,如果一切顺利,他就是纪褚两家联姻的功臣之一,在两家的地位都会无形见涨,可像现在这样,纪四爷夫妻怀疑他是不是刻意瞒下了不利褚家的事,就让他在纪家的地位有所变化。 回头九姑要是知道,褚家女竟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来,女婿却没有事先告知,他怕是要挨丈母娘一顿训斥吧! “要我说啊!若妹妹能嫁给凤二公子就好了!” 虽然夹在中间的媳妇一向不受人重视,但凤家庄如今就只凤老庄主一个长辈,他又是男人,管不到后宅事,纪桃进门后,只要管好自己小家的事就好,旁的事根本不用她操心。 “是啊!可惜凤家庄没点头。” “不知道是凤老庄主没点头呢?还是其他人没不同意?”纪四嫂问。 纪四爷哪晓得,而且在他看来,谁不同意谁没点头,不都是一样的吗?妻子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他挑眉问妻子,“有什么不同吗?” 纪四嫂没回答他,只低头沉思,如果是旁人不同意,那是谁不同意?如果是凤二公子不同意,那他们去凤家庄走一趟,让小姑子和凤二公子见见面,相处一阵子,兴许他会改变主意呢? 他上无父母,成亲一事,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就算真有旁人不同意,只要他点头了,那还有什么可愁的? 在纪四嫂看来,如果是旁人不同意,那肯定是黎浅浅不同意,因为凤老庄主是大伯父,不管后宅事,凤庄主夫妻虽为长,可到底只是凤老庄主的义子,又是隔房的,能插手凤二公子婚事,也就只有他亲弟弟。 凤二公子为兄,凤公子为弟,没有弟弟管兄长婚事的理,可是黎浅浅这个弟媳就说不准了,一来她没有娘教,二来她身为一教之主,平日做主惯了,说不定就把丈夫兄长的婚事当自己的事管了。 但弟媳管大伯子的婚事,也是手太长了,没有确切证据,她不好说,只能放在心里,想法子为小姑子争取去南楚凤家庄走一趟的机会。 黎浅浅还不知,又有人盯上凤家人,这次人家盯上的是凤二公子,但却把她假想成手伸得很长的弟媳妇。 老实说,有人上凤家庄谈凤二公子婚事,一般事情到凤二公子那里就截断了,不会有机会传到黎浅浅和蓝棠耳里,蓝棠忙着养儿子和生第二胎,除此还要忙着给人看病。 黎浅浅这里就更忙了,除了要在赵国兴建客栈、货栈和商队,还要把南楚的四海商队和赵国这边的商队连结起来,嗯,再来就是和北晋、东齐也做个结合,唉呀呀,那么一来,瑞瑶教的版图就要跟整中州大陆一样大了。 就是西越那边不好搞。 要赶紧把三哥训练出来,让他能立起来,到时候整个中州大陆就随他去闯!嗯,那个时候,她就可以把教主之位传给三哥啦! 相信表舅不会反对才是。 听谨一说,以前年轻,表舅除非有事,否则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的,可现在,他们竟然在赵国国都待快一年啦! 想想就觉得惊奇! 是年纪大了,想要在一个地方长久待着?还是…… 嗯,表舅好像没有看上哪个人,想要与之共结连理的,幸好,她没见过师祖,没有被师祖交办此事,所以她不必替表舅师父操心他的终身大事,。 真好! 这天天才亮,刘二就在新黎府中的鸽院里收信。 原四长老如今的四海商队、瑞丰货栈总负责人张建业,带着他两个儿子和四个孙子,已经前来赵国,他的妻子已经过世,此次随行的还有他新纳的小妾,及刚出生的小儿子。 另一个消息,则是二长老在月前已经过世,总坛派人前去吊唁,才晓得他的孙女在生产时因难产过世。 其孙何衡威想要将其下商队卖给四海商队,他一个人独木难支,已经快要扛不住了。 刘二想了下,把布帛重新卷好放回信筒中,揣在怀里去见黎浅浅。 黎浅浅刚练完功洗漱出来,正要吃早饭,问春江凤公子上哪去了,春江摇头,“姑爷没说。” 春寿在外头看到刘二过来,笑着跟他打招呼。 “早。” “早,教主起了吗?” “都洗漱好在用饭呢!”说着就掀帘迎他入屋。 刘二在外间稍站,除去披风站到熏笼前暖手,待暖和了,才进次间。 黎浅浅让他坐,问他用饭没,春江已经摆上碗筷。 “公子不在?” “不在,一早就出去了。” 等用过饭,春江带人撤下碗盘,重新沏上茶,刘二才把信筒给她。 “直说吧!不用看了。”黎浅浅没接信筒。 刘二便把事跟她说,黎浅浅想了下,“让人给张长老送消息去,他应该早就知道,二长老过世的事吧?” “应该是知道的。”不过他选择来赵国,而没去亲去吊唁,可见和二长老的关系已降至冰点,只是连他过世都没去上香? “他派人去吊唁了?” 刘二想了想,派人回鸽院查,没多久就有人送消息过来,二长老初病重时,就让孙子亲自去请张长老。 二长老孙子想把商队卖给四海商队,就是他给的建议。 “既然是他给的建议,那就由他派人去谈吧!反正日后是并入四海商队的版图。” 刘二忍不住道,“您不怕这么一来,他的权柄过大吗?” “会很大吗?”黎浅浅反问,“二长老当年这支商队是走东齐的吧?” “是。”刘二点头。 黎浅浅笑弯了眼,“那就把他孙子留下来,那支商队既然是他家带出来的,他肯定对那些人的品性最了解。让他去带,我想他祖父带着他这么多年,他应该是有点本事的。” “您不怕他……”春江在旁提醒。 “怕什么呢?不是有张长老在吗?”黎浅浅反问,“如果张长老父子都压不住他,那还怎么管四海商队?” 刘二和春江等人交换一眼,“可何家商队一直是一个团队,默契也好,要融入四海商队怕是要一段时间。” “这些不用咱们发愁,既然张长老会提那样的建议,他肯定是评估过的,也知道自己把得住何家商队,你们替他发什么愁!人家自个儿都不愁啊!” 说的也是,张长老从无到有,把商队和货栈兴建起来,中间不知吞并多少小商队和货栈,收服何家商队自也不必他们替他愁。 赶着前往赵国国都的张家父子,意外得知黎浅浅和凤公子竟然已经回南楚过年,张家两位爷没说什么,少爷们也没说话,可张长老新收的小妾倒是在张长老面前抱怨连连。 张长老不耐烦的看她一眼,提脚就走了出去。 房里头,小谢氏见状气得眼都红了。 她的奶娘谢氏见状忙让奶娘把小爷抱下去,自己拉着小谢氏坐到床上。“姑娘啊!老爷早就不待见咱们谢家人,您得知趣些,别仗着自个儿生了小爷,就总和老爷闹腾。” “我,我……” 小谢氏扑到床上嚎啕大哭起来,谢奶娘拍拂她的背,“您可千万别忘了前车之鉴殷鉴不远,别重蹈您堂姐当年的覆辙。” 大谢氏,也就是张建业的原配,当年就是逮着机会就要丈夫提携娘家,其实这原也无可厚非,毕竟他年轻得谢氏助力不少,有能力回报一二便回报,也没什么,黎漱这个大教主不曾说什么,就连黎教主也没说过什么。 可是张建业自己觉得,就算要回报岳家,也得有个限度,不可能毫无节制的帮衬到底,不管是当年的矿场,还是后来的货栈和商队,都是瑞瑶教的产业,不是他个人私产,他不可能也不会,拿瑞瑶教的产业去填谢氏的窟窿。 奈何谢氏无法理解,在她看来,这些产业都是她丈夫辛辛苦苦经营出来的,分一点给她娘家人有何不可? 夫妻两因此渐行渐远,终至反目,张长老不愿再见妻子一面,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谢家人在得知谢氏病重命不矣时,竟然把谢氏最小的堂妹给送过来,说是要给张长老做妾。 但实际上谢家打得什么主意,大伙儿心知肚明,不过是不想撕开那层遮羞布罢了! 谢氏得知后,气得吐血,是她娘上门劝女儿,要识大体要为谢家一族着想,本来就因为她和丈夫关系不好,而使得谢家人从商队和货栈中被清理出去,一旦谢氏死了,两家的关系必定会降至谷底。 为了谢家的未来,为了她的儿孙着想,把她堂妹纳进门,等她过世出孝,就可以把她堂妹扶正,到时候就不愁张建业想再娶妻了。 可惜的是,就算有她临终遗言,张长老也没打算如谢家所愿,小谢氏入门为妾,那就一辈子为妾,生了儿子也只是庶子,威胁不到他兄姐们的地位。 小谢氏原以为自己只是委屈一阵子而已,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本来待在南楚,她还能请家里人出面,帮自己撑腰,谁知消息还没送出去,就被带到赵国来了!和家人分隔两地,有个什么事,谁能替她出头啊! 想到这里,小谢氏更加伤心,哭得更加大声,屋外不知何时飘起大雪,看来老天爷也在为她一掬同情之泪! 正文 第一千二百章 不甘心 听见父亲的小妾在屋里一声高一声低的哭泣声,从外头经过的张家大爷兄弟,默默的交换了记眼神,不约而同的快步离开小谢氏的屋子。 对父亲被迫纳进门的小妾,兄弟两都十分反感。 早在父亲拒绝让拿乔的舅舅们,重回四海商队及瑞丰货栈当差时,谢家的外祖父母就着急上火,想要让两家关系再度亲密起来。 先是想要他们娶谢氏女,但他们兄弟夫妻关系和睦,不可能停妻再娶,便要求他们纳谢氏女作妾。 再度被拒之后,谢家舅舅便邀他们去酒楼吃饭,想要设计他们娶谢家女,并道不介意谢家女作平妻,他们不再是初出茅庐的雏儿,怎可能被他们顺利设计。 父亲得知后,怒气难平,母亲知道后就此病倒。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外祖母竟在母亲病重时,带着小谢氏去总坛找父亲,言明为了让母亲好好养病,希望父亲纳小谢氏为妾,并拿出母亲亲笔写的一封信,信上要求父亲,等她百年之后将小谢氏扶正,好让母亲九泉之下不必担心娘家,在她死后没人照拂。 本来母亲不知此事,谁知小谢氏在进门后,便跑到母亲床前耀武扬威,生生把母亲气死。 偏偏如此恶毒的女人,还给他们生了个弟弟,比他们的儿女还小啊!真是尴尬极了! 来赵国之前,小谢氏总爱在他们面前,摆出一副慈母姿态,并企图往他们房里塞丫鬟,还说什么长者赐不可辞,被父亲发现了,怒斥一番才消停。 “大哥,她怎么哭成这样?”张二爷纳闷,之前不是还很得意张扬,说什么她就要被扶正做妻了,日后他们就得称呼她一声母亲。 “谁晓得她,她昨儿还跟你大嫂说,为人妻要大度,啧,她一个作妾的,竟然教你嫂这做正室的人要大度,真不知道她此话何意?”把他老婆气得一个晚上没歇好,一早起来眼都是红的。 张二爷笑,“还能是什么意思,你没看她身边跟着的几个丫鬟吗?不过是个妾,身边侍候的丫鬟,倒比咱们媳妇的丫鬟还多上好几个。” 出远门哪!大家都是轻车简从,侍候的人不在多贵在精,可小谢氏倒好,身边的丫鬟十几个,个个貌美如花亭亭袅袅娇弱无比,这一路最娇贵的不是他们那个小弟弟,而是这些丫鬟们。 车不能走快,不然她们会不适头晕想吐,吃要**细米面,不能啃干粮,每餐必要有汤,鱼汤、鸡汤等,像羊肉汤这种味大的还不行。 不能餐风露宿,定要歇在客栈里,还要每个人一间房,不能几个人挤一间屋。 这不是来做丫鬟的。 不过遇上他们父亲,任是再怎么娇弱可人也没用,不吃?行,饿着。不住?好,随便她们爱上哪儿上那儿去,就是他们父亲这个大老爷,出门押车时,遇上没多的空房时,还不是得和他们挤一间房。 凭什么这些侍候人的丫鬟,就得这么娇贵? 当自己是啥玩意儿? “她们啊!都是谢家人给她准备的,要经她之手,送给咱们兄弟作妾的。”张二爷笑,“你没发现吗?她们就没做过侍候人的差事,整天窝在车里不说,那双手指甲纤长,能做什么?要是折了指甲,咱们就得忍受嘤嘤低泣声不绝于耳了。” 对,这点是让兄弟两最不能忍的,你说,有话好好说不成吗?一定要哭啼啼带着哭声说话吗?讲真,装哭和真哭是有实质上的差别的,真的遇事伤心哭的人,要跟人说事时,那肯定是哽咽在喉,话都说不利索,装哭的,尤其是女人,还在哪注意姿态,啧,肯定是装的。 真伤心了,只顾着哭了,哪还顾得到美不美哪! 还不如他们家老婆,虽然只是清秀之姿,可是人真实!像他们娘过世的时候,大家去守灵,她们哭得很假,他们也怪不了人,谁叫他们母亲这婆婆做得不地道呢? 儿媳妇统统被她狠狠搓磨过,连怀着孩子都还得去立规矩,一个个都曾累到动了胎气,饶是如此,母亲依然没有改变。 再加上母亲在世时,总是偏心娘家人,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记得给娘家人送去,却老忘了儿子夫妻、孙子辈的那一份。 只是没想到,母亲走了,来了个小谢氏,现在还看不出她偏娘家人,但光看她惦记着,要送丫鬟给他们兄弟做妾,就实在让人膈应。 “那些丫鬟真是烦死人了!要是她们的身契在我手里,我立马就把人发卖出去,免得再拖累咱们。” “不知教主她们走到哪儿了?” 对黎浅浅这位教主,他们兄弟一开始是没什么好感的,因为母亲说,她就是个妖女,小小年纪不知怎么耍弄了大教主,让大教主收她为徒,还听她的,把他们父亲从矿场调出来,让他去负责去盖什么货栈。 后来他们才知道,矿场的产量一年不如一年,把父亲调出来,也是因为矿场已经采不出矿了,与其让父亲带着人死守在采不到矿的矿场,还不如把人调出来,另谋出路为妙。 兴建货栈,建立商队就是黎教主给父亲找的出路。 母亲为此怨怪黎教主师徒,认为大教主纵容教主一个小孩子为所欲为,异想天开的奇思异想,他也当回事看。 后来商队起,货栈兴,她又迫不及待的叫父亲把舅舅们、表兄弟们安插进去,怕晚了一步,自家要吃多大亏似的。 以往玩得好的表兄弟们,进了货栈和商队,一个个就拽起来了,出手阔绰的他们兄弟咋舌,他们天天忙活忙得脚不沾地,一个月也赚不到他们吃一顿的饭钱。 直到他们听到父亲和家里总管盘账才晓得,原来他们吃喝玩乐的钱,全是他们母亲供给的,他们才是张家的儿孙,凭什么谢家人在外吃喝玩乐,却是他们张家付钱? 怪不得表兄弟们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了! 父亲看出他们兄弟几个情绪不对,还特意开解了他们一番,说他们有本事自个儿赚钱养家,想买什么用的是自个儿辛苦所得,花钱的时候就会再三思量。 日后就算离了家,也能过得很好。 但谢家的表兄弟们,一切用度全是仰赖张家,一旦他们母亲不在了,他没有义务替妻子养着兄弟和兄弟的子孙,等到那一天,谢家人就有苦头吃了。 虽然不解气,但在那之后,他们就被父亲派下来的差事忙得没空去多想。 兄弟两思忖间,已经回到各自的住处,道别各归各屋。 大奶奶屋里的丫鬟正在说刚刚打听回来的消息,“……谢姨娘哭得嗓子都哑了,谢奶娘在一边劝她想开点。” “这消息确实吗?”另一个丫鬟问。 “老爷肯定是这么跟她说了的,要不然她那个人最要脸,怎么可能哭得这么惨,不怕让咱们听见吗?”穿枣红衣裙的丫鬟扬头道。 “不管是真是假,你们全都听着了,回头见了谢姨娘,可都得一样礼敬着,到底是老爷的房里人,虽然只是妾,但终究是婆母的妹妹。” 众丫鬟见主母发话了,一致低头应诺。 张大奶奶的奶娘眼尖,看到张大爷回屋,忙福身行礼,丫鬟们也跟着福礼,大奶奶上前笑问,“不是和二叔去喝酒吗?怎么这么早回来?” “本来是想去喝酒,行到半路,看到有凤家庄的铺子,就进去买消息,他们说得明天才有确切的消息回报,让我们回来等。” 张大奶奶点头,侍候丈夫更衣,看天色不早,便命人去厨房拿晚饭。 二奶奶这厢也差不多,倒是张长老这里,小谢氏原与他同住,这也是小谢氏觉得自己不日就将扶正的主因。 可张长老今天被她的牢骚给气着了,不愿与她同房,遂命人另订间房给他,客栈掌柜请他稍等,有客人退房正在打扫,等整理好再请他过去。 他便独自一人坐在客栈大堂里喝茶,顺便听着闲话。 不想才坐没一会儿,就把这些日子以来,赵国发生几件大八卦听了个全。 这些八卦当中,以荣国公针对黎漱一事,最后导致自己失宠于皇帝,以及显亲王之女定国郡主肖想凤公子,邀凤公子夫人谈判却被人送回婆家,终究与丈夫圆房怀孕等事,最受大家欢迎。 因为这些八卦里头,吃龞的都是皇亲,而打他们脸的还都是同一家人。 张长老远在南楚,虽曾耳闻,却不甚明白,如今一听,才晓得,原来大教主和教主在赵国被人欺负啊! 虽然最后倒霉的都不是他们师徒,但那可是他们教主和大教主啊!张长老听了一肚子气,正恼着,来了几个行商,看那样子大概也是在等客房收拾好要入住的,大堂里人多,伙计便安排他们过来和张长老同桌。 几个行商是从国都来的,听到邻桌在说八卦,便笑道,“大爷,您说的这事,已经过时了,现在国都盛传的是擎天山庄夫人和小姐遇刺的事呢!” “咦?” “擎天山庄的夫人和小姐,也会遇刺?” “可不是吗?” 行商甲便被对方请过去说话,行商甲能说会道,一开口就把附近几桌人的注意力全引了过来。 张长老听了一会儿,才总算听明白了,原来这擎天山庄的庄主竟是打算让他女儿,给凤公子做外室? 要不是袭击他们的人手中的武器,是涎城城主府专用工匠打造的,怕是这行刺的凶名就要栽在他家教主头上了? 这也就难怪,明明都快过年了,教主还要回南楚过年,别是小两口为了这事闹别扭吵架了吧? 小二把行商们点的饭菜送过来,听到行商甲的话,忍不住插嘴道,“这位爷儿,您这些天在路上,大概不知道吧!这叶小姐和叶三爷都不是叶庄主夫妻的亲生子女。” “咦?怎么回事啊?” “听说叶大爷兄弟因这事,跑去涎城找城主要个说法,城主知道后便派人去查,才晓得是城主夫人派人行凶,原因就出在叶三爷和叶小姐手上的胎记,那是张城主家的独有的胎记。” 坐在张长老身边的行商乙惊讶道,“那位城主夫人不会因为这胎记,就把人叶三爷和叶小姐当成是她家相公的种了吧?” “别说,她还真是这么想的。”伙计摇头,一手搭在肩头上的大抹布上,“听说就是因为如此,她认定叶夫人红杏出墙,与她丈夫有染,可你们想想,这大家夫人进进出出不都是奴仆环伺着的吗?她如何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和张城主有染?” 这些人都是一般老百姓,自是不知什么大家夫人出入时,有没有众多奴仆侍候着,听伙计这么说,全都假装自己很有见识的点点头。 就怕慢一步,被人说自己没见识。 “后来啊!叶庄主出面澄清了,说叶三爷和叶小姐都是叶夫人的表姐所出,因表姐产后多病,便把孩子托付给他夫妻二人。” “啊!那这么说,叶夫人的表姐才是和张城主有染的人?” “听说叶夫人的表姐原是张城主的外室,只是她恼张城主迟迟没能带孩子回去认祖归宗,又怕自己命不长矣,一旦身死,孩子被接回城主府,会被城主夫人薄待,便将一双儿女托付给自己的表妹叶夫人。 “原来如此!那张城主夫人不就杀错人了?” “叶夫人母女没事吧?” “没事,都让人救了。” “不过亲娘给人做外室倒也罢了!她闺女都被叶庄主当嫡女养着了,怎么还想着去给人做外室呢?” “就是啊!外室所出的儿女想要认祖归宗,还得当家主母点头才能进门呢!” “你们说好好的大家嫡出小姐,干么去给人当外室啊?” “嗐,你们懂什么?给人做外室也得挑人的好吧!那位凤公子啊!就连定国郡主都想要他成为自己的入幕之宾,要不是长得好,定国郡主能看上他?” “是吗?光一张脸能看,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什么啊!你是不晓得凤家庄是吧?” “凤家庄?你是说,那凤公子是凤家庄的人?” “岂止是凤家庄的人,凤家庄有两位主事者,一个是管凤家庄的凤庄主,另一个嘛!就是管着数字公子们,负责收集数据的凤公子,若是可以,擎天山庄未必想让女儿做外室,可谁让人凤公子已经娶了瑞瑶教的黎教主为妻呢?” “啊!原来如此啊!” “有黎教主这个元配在,这些大佬们的女儿就算再出色,也敌不过人家黎教主。” “又不甘心让女儿进门作妾,被黎教主这个正妻压着,这才另谋途径,让女儿作外室啊!” 张长老听完之后,忍不住冷哼一声!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自作孽 冷门主等人大概死都想不到,自家竟是在这时,就惹恼了这位瑞丰货栈及四海商队的总负责人,等他们发现他们铺子里、庄子上的货进不了瑞丰货栈,四海商队再闲也不接他们几家的单,还在纳闷,他们到底是几时把这位张总负责人给得罪了的。 张长老定了定神,专心听起行商甲和大家聊天,叶家的事、荣国公失宠的事,显亲王一家失宠丢权的事,另外瑞瑶教兴建有间客栈更是让人津津乐道。 听说近来又在丽阳城圈了新址,说是要盖货栈建商队。 行商乙艳羡不已的说,“瑞瑶教旗下的货栈和商队,这几年已然遍及南楚,不少乡野之地产的作物就靠他们送出来。” 要知道,虽说这山里乡野偏僻荒凉地是贫瘠,但天养人,山里有许多山珍美味,很受人追捧,可这些东西有的娇贵得紧,想送出来那可得花好大一番功夫,价格更是居高不下。 想吃,那真只有有钱人才吃得起,不然就得到产地才有得吃。 去产地的路崎岖不平,虽说爱好美食的人不少,但真正有钱又有闲的人,多半爱惜生命,不愿冒生命危险跑这么一趟,想吃就得花大钱。 现在好啦! 山脚下就有商队和货栈,山上打到这些珍禽采到山珍,只要送到山脚下,就有人往外送,不必他们忧心销往哪儿去。 因有商队行走各地,各大城市皆有瑞丰货栈,小点的城市或乡镇也有他们自已兴建的货栈,由瑞丰货栈派人指导,只需在四海商队的货物寄存时算便宜点就行。 南楚不少偏远地区,因各城镇自己经营的货栈而渐有生机。 商业要兴盛起来,平坦好走的道路,是必不可少的,以前大家视造桥铺路的瑶役为畏途,现在大家都晓得,有平坦顺畅通达各处的道路,大家所产的农产品、织布、山珍等物才卖得出去后,大家去服瑶役时就心甘情愿不少。 不像从前,官府还得派衙役看守,饶是如此还老是有人偷懒溜号的。 瑞丰货栈还因此得不少地方官员佳奖,遇到这样的情况,黎浅浅都让张长老出面,之后更是教他让各地货栈栈长出面,一来这是让他们出头的机会,二来也是他们和地方官员打好关系的机会。 他们在地方上,只有和当地父母官打好交道,日后才能从他们那里得到好处。 人说见面三分情,打好交道之后,将来要做什么,官府只会支持不会扯后腿,毕竟他们的作为让地方繁荣起来,获得最大利益的可是当地父母官。 不过商队的兴起,行商们的生存空间也被无形的压缩了,对此,行商们心里不是没怨气的,可是怎么说呢?自家没本事啊!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而且商队虽影响他们的生计,但货栈却又很好的疏解了他们的困境,毕竟出入都带着货,总是有顾及不周的地方。 有了货栈可以寄存货物,对他们来说,相形之下便轻松不少,到了地头要歇息,只要往货栈走一趟,他们就能好好的休息,而且住客栈的时候,也不用租客院放货了。 有的时候,他们也会偷个懒,有短程的商队可捎带货时,便把货托给商队,然后跟着商队一起走,别说,走在路上时都觉安全不少。 尤其是遇上有劫匪出没的地区时,与商队结伴而行,劫匪还真不太敢下手,人太多了!谁晓得里头有多少高手在。 不过那是在南楚,赵国货栈是有,规模不大,商队也有,但不像瑞瑶教这样,货栈、商队都是自家的。 虽然这样的环境有利行商们生计,但也因为货栈不多,行商们不能像在南楚那样轻松,得知瑞瑶教的货栈和商队要发展到赵国来,他们一则以喜一则忧,同时也在幸灾乐祸,如此一来,赵国原来那些货栈可就要大受打击了。 想到以往总被这些货栈主和伙计刁难,行商乙忍不住笑得开心。 行商甲还在和邻桌人谈国都近期八卦,张长老听他们开始重复话题,就觉有些不耐了,正想起身出去外头走走,就见客栈伙计来请,道是客房整理好了。 一夜无话。 哦,不对,张长老父子等人是无话,歇得很好,小谢氏这厢却是急红了眼,因为自她进门,就一直与她同房的张长老迟迟没有回房。 是被哪个妖精给迷住了眼,拉到她房里去了吗?还是……总之小谢氏是夜不成眠,一早奶娘把张小爷抱过来时,被她的形容给吓了一大跳,明明才十七八的大姑娘,昨儿见着时,还水灵灵的像是鲜嫩的青葱一般的姨娘,怎么过了一晚,就像老了十多岁一样? 整个人像是蔫了的茄子一般,没有半点精神不说,眼白还满是鲜红血丝。 这是几宿没睡啊? 张小爷不过才一岁多,虽会说几个字,但到底小,生理需要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事,天大地大都不及小爷肚子饿来得大。 哭声震天价响。 把睡眠严重不足的小谢氏气得要吐血,扬起涂了鲜红荳蔻的纤纤玉指,就要朝张小爷粉嫩小脸招呼去。 “你想干什么?”手腕上的剧痛让小谢氏整个人都弯下了腰。“你要做什么?”张长老厉声再问。 “老爷,妾身不过是想摸摸儿子的脸罢了!”小谢氏满眼委屈的看着张长老,明眸里满是晶莹的泪水,看得人好生不忍。 可惜她面对的是谢家人早就厌烦不已的张长老,小谢氏要是老老实实不作妖,也许日子还好过点,偏她要作死。 谢家人只会拖张家后腿,黎教主却是带他们一家走出矿场,拥有如今一切的人。 虽然货栈和商队都是瑞瑶教的产业,但黎浅浅从来只让张长老出头,自己则隐于幕后,别人只看到张长老的风光,却不晓得他的风光是来自教主。 教主低调不张扬,也是因为大教主保护之举,与黎漱一起长大的张长老,又怎会不知至交好友的心思。 这是把教主当闺女儿养啊! 老实说,他和妻子对自家女儿都不曾这么上心过。 如今想想,他们夫妻还真是委屈了自家女儿,尤其是妻子,对女儿要求甚严,就算女儿出嫁了,也要求她们要夫家帮衬着谢家。 每每妻子对女儿们说这事的时候,张长老总是觉得不对劲,妻子是谢家女,出嫁后帮衬着娘家谢家并没什么不对,可他的女儿们姓张,是张氏女,为什么出嫁后要帮衬的对象不是张家,而是她们母亲的娘家谢家呢? 可是他不能有异议,否则妻子不是对自己冷嘲热讽,就是不跟他讲话。 以前长期待在矿场,他见识不多,不晓得这有什么不对,直到开设货栈和商队,行迹遍布整个南楚之后,总算见多识广了,才转过弯来。 妻子没什么不对,只是被他纵得心大了。 不过妻子是和他一路苦过来的,容让她,是应该的。 轮到小谢氏时,她还想处处跟她姐姐相提并论,要求他比照办理,要照拂她的娘家人如待元配妻子娘家人一样? 也太理所当然了点。 想到这里,张长老朝抱着小儿子的奶娘道,“把孩子抱去大奶奶那里,以后,你就带着小爷住在大奶奶那里,” 奶娘抱着张小爷满眼惊骇,老爷这是要夺了姨娘教养小爷的权利? 小谢氏的奶娘半扶着已然瘫软在地的小谢氏,不敢相信的看着张长老,“老爷?” 张长老冷冷的扫了谢奶娘一眼,谢奶娘浑身一抖差点把手上扶着的小谢氏给甩出去。 “谢奶娘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奴奴婢不,不敢,不敢。”谢奶娘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去给王奶娘帮手,一会儿就把孩子送过去。” 啊?这么快?谢奶娘不禁惊讶的张大了嘴,扭头看小谢氏一眼,这可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就这样被老爷给送走,她自个儿难道没有话说吗? 小谢氏心里有怨,眼泪流满脸,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张长老见状,对王奶娘道,“你先把孩子抱过去,然后过来把小爷的东西全都收拾带过去。” 这是不打算让谢姨娘养着孩子了?不会安顿好,又把孩子送回来吧?王奶娘想了下,到底不敢得罪谢姨娘主仆,老爷虽是一家之主,可他难得插手管后宅事,再说了,老爷这回出门只带了谢姨娘,回头只要谢姨娘服个软,怕老爷难过美人关啊! 想到这里,她柔声的对谢姨娘打了声招呼,才抱着哭得累了开始抽抽噎噎的张小爷去张大爷住处。 张大爷一家子才起,就听下人来报,说老爷做主,让小爷过来和大哥大嫂同住,夫妻两面面相觑,不知老父想做什么? 张大奶奶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忙起身更衣,让奶娘进门,别抱着孩子在外头吹风怕孩子受寒。 她把孩子抱过来,肚子饿的张小爷对大嫂露齿一笑,直把人看得心软如水,“这是还没吃吧?” “是,小爷饿坏了。”王奶娘心疼孩子道的摸着小爷的头。 “你不是奶娘吗?没奶水了?” 张大爷在她们说话时就先出去了,张大奶奶便让王奶娘坐炕上回话。 王奶娘苦笑,“奴婢有奶水的,只是姨娘说,早上她来喂,不让奴婢喂小爷,可姨娘有时起得晚……” 孩子饿的时候就一定要吃,不给吃就哭,张大奶奶养过孩子,又有孙子了,怎么会不知道,当即就让王奶娘先给张小爷喂奶。 “大人能忍,这么小的孩子可不能忍,明知道自己起不来,还不让人喂孩子,这不是委屈了孩子吗?” 王奶娘回以苦笑,她知道谢姨娘为何要么做,无非就是嫉妒小爷同自己亲近,而对亲娘不理睬呗! 这孩子别看他小,可聪明着呢!就算那是他亲娘又怎样?他亲娘老让他饿肚子,光这一点,孩子就不肯亲近她。 “算算时间,小爷也该吃稀粥了吧?”孩子略大就要吃粥,不然光喝奶哪够。 王奶娘点头称是,“不过姨娘说孩子还小,不想他太早喝粥,奴婢跟姨娘说过,谢奶娘也跟姨娘说了,只是……” 谢姨娘一意孤行,她是主子,她和谢奶娘只是仆,她们能劝却不能拦,只盼小爷到大奶奶这里,能过上好日子,至少别再老饿肚子了。 张大奶奶点点头,“我明白了。” 王奶娘喂好小爷就把孩子暂交给张大奶奶,自己则回姨娘那里收拾小爷的东西。 谢奶娘早就在此整理,不过没什么进展,因为谢姨娘一直在旁阻拦,一会儿说自己会想儿子,要留他的东西下来,一会儿又说,可怜的孩子不能没有娘,然后哭天抢地的拉着谢奶娘的手,不让她收拾。 王奶娘心道,净会扯后腿啊!希望小爷日后不要再回到谢姨娘身边,不然他这辈子都要被亲娘扯后腿,日子怎么好过得起来? 正当谢姨娘闹腾得欢,张长老派人过来了,来人是张长老身边的心腹管事,“老爷派我过来看看,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收拾好吗?” “快好了,快好了!”谢奶娘护着谢姨娘,不敢说姨娘一直在旁捣乱,王奶娘也不想得罪谢姨娘低头不语,只是手上动作加快了许多。 心腹管事看谢姨娘一眼,冷笑道,“姨娘,老爷请您过去议事。” “嘎?”议事?有什么事是需要她过去议的?谢姨娘忽然想什么似的眼睛一亮,谢奶娘闻言也喜上眉梢,该不会是老爷改变主意,要扶正姨娘了吧? 谢姨娘丢下手里儿子的波浪鼓,起身让奶娘帮她收拾整齐,披上厚重的斗篷,由谢奶娘陪着她与心腹管事会合,一起去见张长老。 王奶娘这厢忙带着小丫鬟加快收拾的速度,务必要在谢姨娘回来之后把东西收拾好走人,否则不管谢姨娘此行高不高兴,肯定都会让她们收拾东西的速度受影响。 就在王奶娘她们收拾好东西匆匆离开后,谢姨娘主仆跟她们前后脚回来了。 谢姨娘一进门就生气的抓起手边的东西往地上砸,也不管砸得是什么,直到脚上感觉到热辣辣的疼,才发现刚刚砸的竟是放在门边的一壸茶。 大概是丫鬟沏好茶后另有差使,便把茶壸放在门边的矮几上。 谢奶娘也没逃过一劫,事实上她受的伤比谢姨娘重得多了,因为砸落在地上的茶壸是掉在她脚前,谢姨娘因有谢奶娘挡着,只受到轻伤而已。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修剪 得知小谢氏犯蠢,把茶壸砸了不止自己受害,还害了最疼她的奶娘受伤,张长老只笑了笑,让人去请郎中,自己并没有回心转意,反倒叫人把他的箱笼全都挪去新订的客房。 因为之前连着赶了几天的路,好不容易来到较大的城市,客栈规模大不说,吃食也较之前住的客栈好,张长老原打算好好休息两天再上路,不想当晚就下起雪来,张长老便决定,在此地多休息几天再走。 小谢氏主仆两都是烫伤,得小心侍候,侍候小谢氏的几个大丫鬟,就有人不太乐意了,她们是丫鬟得侍候主子,这没问题,可是那几个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食衣住行样样精致的,不也是谢姨娘的丫鬟吗? 凭什么她们就不必过来侍候? 不都一样是丫鬟?她们拿的月钱还比她们几个多呢!凭什么啊!就因为她们生得比较漂亮? 可真要比容貌,她们可不比那几个贱人差啊!就是谢姨娘也比不上她们,谢姨娘比她们强的,不过就是会投胎,投生在谢老爷宠爱的姨娘肚子里罢了! 实际上谁不知道谁啊!谢姨娘除了会投胎,什么都不会,就连侍候男人的手段也不怎么样,否则怎么好好的一副牌,被她打烂了,明明还没进门前,说的是大谢氏过世后,就要扶正她的,结果怎样? 姨娘的儿子都满一岁了,不止没被扶正,看样子还被厌弃了。 打姨娘进门后,就一直是和老爷同房的,现在呢?老爷宁可另外开间房也不跟她同住。 知道她受伤了,不但没来看她,还命人把他的箱笼搬走,这不都摆明了谢姨娘失宠了? 跟在谢姨娘身边的几个丫鬟,本来也是有野心的,一旦谢姨娘被扶正,她们就都有可能被老爷收房纳作妾室,再不济也可经谢姨娘这被扶正的继母之手,被赐到各位爷儿房里作妾。 谁知道,谢姨娘不但没被扶正还失了宠,那她们的前途不就完了吗? 几个大丫鬟心思浮动,二等丫鬟也人心惶惶,大丫鬟不愿做的事,不就是得她们顶上吗? 侍候姨娘还好,侍候谢奶娘? 那老太婆可从来没给她们好脸色看过呢!现在又受了伤,肯定难侍候死了! 二等丫鬟们不敢推拖,因为三等丫鬟只会洒扫,侍候人的事根本还没学呢!让她们去侍候谢奶娘,回头谢奶娘一状告到谢姨娘那儿,挨罚的不会只有三等丫鬟,她们几个二等的肯定也逃不掉。 这个时候,几个二等丫鬟就忍不住后悔,当初就不该跟着姨娘出来的,以为一旦姨娘被扶正,几个一等大丫鬟不是被老爷收房,就是被送给几位爷作妾,这空出来的优差,轮也轮到她们几个头上了吧! 这等好事可不能被人顶了去,否则她们岂不是白白侍候谢姨娘了? 谁会晓得,姨娘没被扶正,大丫鬟们也没被收房或送出去给爷儿们作妾,没有空缺,她们还得去侍候谢奶娘那个老太婆? 除谢姨娘这里的丫鬟心思多,她特地带过来,想硬塞给张家几位爷儿们作妾的漂亮丫鬟们,心思就更多了! 原本想着能给张家的爷儿们作妾,就已经是好事,可这一路走来,听说了凤公子的事,不免心就大了起来,想想看武林世家的嫡出小姐都只能给他做外室,可见这些武林耆老们都不敢惹黎教主啊! 她们是张长老的人,若是能被给凤公子作妾,那该有多好啊! 看起来她们的想法似是太过异想天开,可是按她们的想法,武林耆老家的姑娘未必就是绝色,把嫡女舍出来给凤公子作外室,无非是想借凤家庄的势,却又不想让闺女儿屈居于人下,被正室管得死死的,还只能待在后宅。 一旦凤公子收下这些外室,黎教主一人独木难支,势必要找些助力,什么样的助力呢?自然是年轻貌美,又是出自下属家的女子,来帮她固宠。 一来这样出身的女子好拿捏,二来都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好控制。 但是她们要能得宠,就能说服凤公子出门时,把她们带在身边,身为一教之主又是正室的黎教主,成亲之后除了要忙教内杂务,还要赶着生儿子站稳脚跟,势必不能跟着丈夫到处乱跑。 不能跟出门,自然也就没法子和丈夫的外室们正面刚,那怎么办呢?这个时候,她们这些做为她固宠工具,才被纳进门的妾室们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只要能跟着出门,她们就能想法子让凤公子专宠自己,把外室们抛到脑后去,如此一来,黎教主还不把她们当救星看,好好的待她们? 倘若处得好,还能生儿育女把孩子养在身边,将来长大了,说不定还能从嫡母那里分得一份丰厚的家产呢! 其中还有人野心更大,甚至想着,如果正室生不出来,只有自己有儿子,日后瑞瑶教偌大的产业还不是她儿子的? 也有人想着,若能取而代之,成为名正言顺的凤公子夫人就更好了! 然而她们在得知张长老发话,不扶正小谢氏之后,不免都有些愤恨难平,对小谢氏是恨铁不成钢,对张长老是恨他说话不算话。 却不知,当她们想着要如何挽回这个颓势,好让自己的美梦能成真之际,张长老已经派人找来人伢子。 “公爹要把那些丫鬟全都卖了?” “嗯。”张大爷怀里抱着最小的弟弟,和他大眼瞪小眼逗着他玩儿,一边漫不经心道,“父亲说,这些女人个个娇弱无比,咱们是要赶路的,再带着她们只会拖慢行程,而且越往北天越冷,还是不为难她们了,这盘龙城也够大的,相信她们都能找到好归宿。” 张大奶奶抚额,“可我们手里没有她们的身契。” “父亲给我了。”张大爷让小厮交给她一个木匣,张大奶奶打开一看,赫,全是身契,厚厚一迭,张大奶奶伸手拨了一下,“不对啊!这人数太多了些。” 张大爷扭头瞄了一眼,道,“是吧!她不过是一个妾室,却陪嫁这么多人。” 张大奶奶心说,人家进门前就说了,等婆婆过世出孝要扶正的,这出嫁的陪嫁自然是随人做妻的数来走的。 低头又想,谢家这几年虽不好过,但大谢氏在时,那日子可过得比张家还火红,莫怪张大爷兄弟和张氏族人要气,因为大谢氏偏心娘家太过,族人还两说,毕竟隔着房头,又不是她生的,自是比不上生养她的谢家。 可是大爷兄弟几个,可是她亲生的啊!怎么也比不上谢家人呢? 试想想,亲生的儿女在大谢氏这里,竟比不上侄子侄女们要紧?谢家的爷儿姑娘未必感激大谢氏对自己的偏宠,可在张大爷兄妹这里,却是难以言喻的伤害。 亲娘只把他们当成自己在张家说话有底气的工具! 大谢氏去后,又来个小谢氏,谢家为了让她进门,不惜让已经病入膏肓的大谢氏给丈夫写了封,要求丈夫在自己死后,将小谢氏扶正的信,谢家人可真够狠的啊! 张大奶奶虽同情婆婆被娘家人利用至死,可也对她恨铁不成钢啊!你说都被娘家利用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临终前,还要应这么伤害自己的娘家人要求,写这么一封剜自己心的信呢? 更别说,还把自己丈夫给陷入两难的境地,张长老毕竟是谢老太爷一手扶持起来的,对谢家的栽培,张长老是感恩的,娶妻谢氏是为报恩,任由谢氏拿张家去贴补谢家,也是为感恩。 但再大的恩情,也有偿还完的一天,再深厚的情份也有消磨完的一天。 谢氏的这封信等于是把谢家对张长老所有的恩、所有的情份都消磨完了。 “我瞧着,谢姨娘身边没这么多人哪!” “她庄子上的,铺子里的,都在这里了。” 什么?张大奶奶瞠大了眼,“等等,你说她庄子上的,铺子里的?敢情她进门作妾,还带着陪嫁庄子和铺子?” “什么啊!是我娘名下的产业,外祖母去看我娘,要她写那封信的时候,让我娘把她手里的陪嫁庄子和铺子的契书交她保管,还从我娘的库房拉了不少宝贝走。” 说是说的好听,他们这些做儿子媳妇的都不在她身边侍候着,怕他娘一撒手人寰,手里的这些东西会被下人贪了去,她帮她收着,等他们回去奔丧,再给他们兄弟。 结果呢? 他们回去奔丧、守孝直到出孝,都没看到他外祖母把当初代他娘收着的产业和宝贝拿出来,反倒是被臭骂了一顿,说他们不孝,他们亲娘怀胎十月,好不容易把他们生下来,结果他们就这样听父亲的话,把她一个人扔在老家让她自生自灭。 这话说的可真好笑,当初是他们兄弟不愿再违逆父亲,硬把舅舅们和表兄弟,以及表姐妹们的夫婿再塞回商队和货栈,所以被他们亲娘赶出家门,不让他们回家的,甚至连他们媳妇的嫁妆也不让拿。 在大谢氏出殡前,大家没心思去想太多,出殡后各家一盘账,再去各家库房查看,赫然发现锁头竟然都被人换了,进去一瞧,里头还好没被搬空,但好东西也都十不存一,这叫什么,做贼的喊捉贼吧? 说什么下人会使坏,下人的身契都在他们手里,他们敢偷盗主家的财物吗?想死啊?再说了,倘若这些下人会偷盗主家的财物,得手之后还待在张家干么?不是应该跑了吗? 留下来等主家发现他们偷窃,然后将人扭送官府? 再一看,他们娘亲的陪嫁竟然所剩无几,东西都哪儿去了? 不用问大谢氏身边侍候的人,那都是谢家来的,心里脑里全都只有谢家,纵使跟着谢氏嫁来张家多年,也是心心念念着旧主家。 张大爷冷哼一声,“亏得办完丧事之后,父亲就交代我,把母亲那些陪房全都处理了,否则小谢氏有她们帮忙,那还不得上天?” 张大奶奶这时才知道,当时为何丈夫那么硬气的,把侍候婆母一辈子的仆妇、丫鬟给打发掉,有送庄子上养老的,也有年纪到了放出去嫁人的,总之就是把府里,这些占据着肥缺的人全都拔除。 大谢氏当家做主这么多年,她的陪房自也是她的心腹,一个个占的都是好缺不说,还不乏收人钱财为人安排差事的,陪房们的家里全都是奴仆环伺,日子好过着呢!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大谢氏故去,她们还想着,日后当家做主的是她们主子的亲儿子亲儿媳,自然不会动她们,而且谢老太太还又交给她们新的差使,让她们辅佐小谢氏,掌控张家后宅。 只可惜,女婿没有让他们如愿以偿。 “那你当日送那几个老货去庄子上养老,岂不是把人送到小谢氏手里了?” “你当我傻啊?自然是送到我们名下的庄子,没有我的允许,外祖父他们想查,根本是不可能的。” 张大奶奶顿了下,问,“这到底是小谢氏的人,咱们就这么处置了,成吗?” “她自己都是妾,都是我爹的人,她手里的东西不都是我爹的?再说了,她手上这些,不都是从我娘手里弄来的吗?我娘当初成亲时,可没这些东西,是我爹慢慢给她添上的,记在她名下,也是日后要给我们兄弟姐妹的。” 谢家哄着他将死的母亲,把她手里的产业拿了去,转头就给了进门做妾的小谢氏,这算什么? 当他们兄弟是泥塑的,没脾气? “你先把带过来的那几个卖了,再把小谢氏身边的大丫鬟们也给卖了。” “咦?不是卖掉那几个成天作妖的几个就好?”张大奶奶不解的问。 张大爷嗤笑道,“你以为只有那几个有问题?告诉你,她身边这几个大丫鬟也不安份的很,对了,她身边那个奶娘,要是可以,就让她多病些日子吧!免得成天在小谢氏身边挑拨。” 有的时候当事者并没有太多想法,就像小谢氏,可架不住她身边侍候的人心大啊!小谢氏不得宠,她们能得到的好处就少,甚至没有,只有小谢氏得宠,她们才有出头的机会。 毕竟是幼弟的亲娘,不好让她早早就死,不想让她早死,就不能让她作死,在她身边侍候惯会动歪心思的人就得被剪除掉,为了一家平静,该做的还是得做。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壮志未酬 因为一等大丫鬟们躲懒,有什么事都叫二等丫鬟们去做,所以小谢氏一时没发现,自己的一等大丫鬟们不知不觉间全都不见了。 至于谢奶娘那里,有张大奶奶派来的妥贴人侍候着,加上她身上的伤又重,初时总是昏昏沉沉的在睡觉,因此压根不晓得,她们主仆费心带过来的貌美丫鬟们,已经全被发卖了,嗯,还卖了个好价钱,给张家人很是添了笔意外之财。 不过想想这些人是怎么来的,说不定是用从他们张家得来的银钱买来的,张大爷兄弟立刻就心安理得许多。 要知道谢老太太当初可是从他们母亲私库,搬走不少值钱的宝贝哪!管着他们母亲库房的几个仆妇,都是谢家出来的,对他们兄弟远不如待他们表兄弟们亲近。 老太太要拿姑太太的私房,她们连册子都没改,想拿册子找谢老太太说理都没法说,不过呢!她们是管库房的,册子上入录的东西没有变动更改,但东西却确实不见了,那就能把她们送官,治她们一个监守自盗的罪名啦! 本来她们不以为意,压根没把他们兄弟放在眼里,再说了,她们是为谢老太太办事,张家的爷儿们把她们送官究办,谢老太太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被官府治罪吧? 肯定得想法子把她们从牢里捞出来,她们就等着看张家的几位爷儿们,被他们外祖母谢老太太臭骂痛责一顿吧! 事后,张家的几位爷儿,碍于谢家老太太的面子,肯定还得把她们几个捧得高高的。 张大爷压着弟弟们没急着发作,管库房的几个老货也是唯一一批没被送去庄子上养老,也没被发卖的,她们为此得意不已。 根本不晓得张长老都安排好了,在张长老他们往赵国出发半个月后,衙役就上门抓人了。 她们一时惊慌失措,连忙要派人去通知谢家老太太,才发现府里已然被清理过一番,如今府中已无从谢家过来的下人当差,她们想找人去谢家,也只能花大钱拜托人了。 谢老太太接到消息时,她们已在牢里关了十天,谢老太太自然不会自己出面去捞人,派孙子去县衙,县太爷也姓谢,之前来家里与老太爷相谈甚欢,还认了干亲呢! 谢老太太因此认定,这等小事只要孙子出面就行,本来想叫曾孙去的,可是又怕谢县尊觉得自家不够看重他,所以才叫孙子出马。 本来去说几句话,就能把人捞出来的事,按说应该走一趟,小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天擦黑,才把孙子等回来。 跑这趟的是谢家七房的九孙子,老太太看小九回来,忙往他身后看,却没看到那几个老货。 不由脸一沉,以为孙子今天玩儿去了,没把她交办的事情放在心上。 谁知谢九少爷一张嘴就哭了,哭诉着他今天在县衙被冷待,苦逼的他原以为很快就能办好事情回家,出门的时候又是日头正高天热得着呢!所以他没带手炉,脚上也只是穿着一双厚棉靴,身上穿的戴的都不是很厚实的衣物。 尤其是披风,为了耍帅,只披了件天蓝色的织锦披风。 一进衙门就被让到小会客厅去等候,他原本还以为是县太爷为表看重他,所以特意安排他在这里等,可是小会客厅只有他一个客人,没有炭盆也没有人上茶,就他一个人枯等着,想找人问嘛!他拉不下脸,想叫小厮去问,才想到下人都被请到别地方候着了。 这么一等,就等到了晌午,衙役倒是给他送了午饭,只是问他们,自己何时能见到县太爷,他们又都一问三不知。 直等到下晌,县太爷才有空过来,县太爷倒是很客气,但话,说得很硬,张家依法办事,他身为地方父母官,也是依法办事,还叫谢九少爷放心,他定会撬开那几个仆妇的嘴,命她们交代清楚,绝不会辜负张长老的重托。 话里话外,都认定了谢九少爷是为张长老所托,过来关切案情,要严惩犯事的仆妇的。 谢九少爷还被县太爷身边的师爷科普了一番,虽然听得是头晕眼花,不过到底搞清楚在外人眼中,这起案子是个什么情况。 张家是主家,那几个仆妇是先张太太谢氏的陪房,受先张太太之命,看管先张太太库房的,却监守自盗,令先张太太库房中的宝贝不翼而飞,主家为此将她们送官,不管从那方面看都是合情入理的。 谢家人若想要捞人出来,就得交代,为什么谢家人要包庇,偷盗谢家外嫁女库房的小偷,拿照顾老仆的理由很显然是不够的,她们偷的可是谢家女的嫁妆啊! 还是说,谢家人想把人捞出去后,对她们严刑烤打,好报复她们竟敢胆大包天,偷谢家女的嫁妆。 站在官府的立场,这种施于私刑的事可不能发生在自己任内,因此谢县令不可能让谢家人把几个仆妇捞出去。 谢老太太得知此节后,气冲斗牛,急急派人去找张家人去撤诉。 可谢家管事去到张府,才晓得张长老一家早就离开,留守张家老宅的总管说了,人,是张长老亲自送去官府的,他忝为张府总管可没有拆自家老爷台的理,再说了,要撤诉得张长老父子亲去,他不过一介总管,在官府可说不上话。 得,人捞不出来,给钱,得塞多少钱才能把人捞出来?不给,谁知道那几个老货会不会挨不住,把她给供出来? 谢老太太这时才慌了,忙叫儿子写信给他妹婿张长老,叫他立刻回来撤诉。 信几经辗转,终于今天送到张长老手里了,张长老把张大爷兄弟叫过去,“哪,你们外祖母捎来的信。” 张大爷接过信一瞧,立时就笑了,“外祖母可真会开玩笑。儿看过,母亲的库房几乎被搬空,那几个老货却浑然不觉,这样的下人不说好好惩治,还要咱们撤诉,就只因为她们是娘的陪房?” “这样的事若发生在谢家,只怕外祖父震怒,下令把人杖毙,再把他们的家人杖责一番后发卖到那肮脏地界去。” “也许她老人家就是想把人从牢里弄出去,然后来个杀人灭口呗!”张二爷冷笑,他对谢家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张大爷幼时,谢老太太夫妻对他还不错,可后来自家孙辈陆续出生,他这个张家嫡长孙就不稀罕了。 及长后,为了从张家得好处给自家儿孙,谢老太太有时也会对张大爷兄弟们很好,可一旦不能如愿,她就会立刻拉下脸来,使脸色给他们兄弟瞧。 其中落差太多,张二爷他们几个小的还好,张大爷倒是有些接受不能,后来在谢老太太一次次的反复无常后,张大爷也能平静看待了。 现在看到谢老太太如此一封措辞严厉的来信,张大爷回想这位老太太的种种作为,不禁要为之失笑。 张长老倒没太多感触,毕竟谢家人太会作,这么多年下来,再多的感激情份都被消耗怠尽了,剩下的只有漠然。 “我们走之前,我去见过谢县令,请他秉公处理,该怎么办就怎么判,想来,谢家人应该已经知道了。” 此时的谢家已然乱了套,被逮入狱的几个仆妇原以为自己不日就能出去,一个个在牢里那态度高傲的叫人看了拳头痒痒。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们迟迟等不到谢家来人,牢里那几个犯妇出去前,不忘好好的嘲笑了她们一番,在知道她们是因何入狱后,还笑她们不知死活。 偷盗主家东西,不好好认罪交代赃物去向,没有悔过之心,只有死路一条的人,还妄想着要出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后来陆续又有犯妇被关进来,被审讯挨板子,有被放出去的,有被押回来养伤的。 从这些人的口中,这几个仆妇开始明白过来,她们犯的不是轻罪,是重罪,根本不像谢老太太说的那样,只要她出面,就能把她们全都捞出去那么简单。 要不然她们都被关这么久了,怎么就不见谢家人来探监,也不见老太太把她们捞出去呢? 初时她们还自我安慰,也许谢家人不是亲属不好进来探监。 可那些个犯妇们直接就戳破了她们的幻想,纵使谢家人不好进来,可是谢家人可以找她们的家人进来探监啊! 现在不止谢家人没来,就连她们的家人也没露面,这表示什么?一是谢家人没给钱让她们家人来探监,帮忙打点一二,好让她们在牢里可以舒服些。 二是谢家人已经把她们的家人控制住了,以此来威胁她们在牢里老实点,别乱说话乱攀扯,把谢老太太扯进来。 虽不知究竟真相为何,但她们因对外头的事不清楚,所以都不敢张嘴,遇官老爷问案,都是闭嘴不语。 她们却不知,谢家人不是没派人来探监,不过被谢县令给禁止探监拦下了,她们家人倒是已被谢家人掌握住,拿了封口费,就等谢县令松口,进来探监时,便会和她们通声气,叫她们直接认罪了事。 谢家人却不知,张长老是打定主意要一口气打趴谢家人,仆妇们可以认罪,但东西呢?那可不是一件两件,而是近乎整个库房所存之物,东西去哪了?当时在府里侍候,不止谢氏的陪房,谢老太太能带着人把东西顺利运走,除管库房的人之外,府里尚有同伙。 那几个同伙并不是谢氏的陪房,而是张家的人,被谢老太太收买,谢氏的陪房也不清楚是那几个,总管也查过,只跟张长老说不好处理,因为那几个是张长老母亲陪房的儿孙。 张长老不好处置他们,却可以借处置谢家的手段恫吓他们,只要他们害怕,想要离开张家,他可以既往不究,但要是他们要继续待在张家,那就给他老实点,不要动什么歪脑筋。 南楚谢家因为这件案子,搞得年也不能好好地过。 从女儿库房得来的宝贝可真不少,省点花估计日子能好好过个十几年,谢老太太和丈夫大概是活不了那么久,不过不怕,张家下任家主可是她的亲孙子,她们夫妻活不长,她那女婿也一样活不长,毕竟有小谢氏在,不愁事情会不顺利。 谢老太太安慰自己,小谢氏年轻貌美,想必能牢牢的把女婿攒在手心里。 只要小谢氏得宠,一旦扶正,张家照样是她谢家的后盾。 谢老太太想不到的是,小谢氏失宠了,她安排给小谢氏的人手一夜之间全被剪除了,小谢氏却还茫然无知。 谢老太太交代给谢奶娘的差事,因为谢奶娘重伤而被迫中断,且她花大钱才买来的药,被张大奶奶派去侍候谢奶娘的丫鬟无意间发现。 丫鬟发现那匣子非常漂亮,又被谢奶娘藏得很好,一时好奇就拿出来看,正好遇上来给谢奶娘疗伤的郎中,郎中一闻就知,这是东齐神医所治的奇药,据说只要每日服一点,服药之人就会神勇无比。 几十年前曾风靡一时,不少步入中老年的男人争相购买,因此药可一振雄风一举得男。 然而此药副作用也不小,长期服此药之人,时日长了,药物渐渐失效,服用的量增多,一旦开始服的药增多,药效一过,人就会开始萎靡不振,为了要有精神,服药的时间会变短,然后就会进入恶性循环,药量大到极限时,人就会死于衰竭。 本以为此药已经绝迹,不想竟然在这里见到。 郎中是张大爷请来的,郎中不知这受了烫伤的老太太是何人,但看有大奶奶派来的丫鬟侍候着,想来在张家地位不低。 郎中错把谢奶娘当成是张大奶奶的陪房或长辈,怕张大爷误服此药,或遭人陷害,郎中便小心防着丫鬟,只说要见张大爷,要有事要跟他说。 郎中是尽自己的职责,怕有人不知此药凶险而误服此药,但在张大爷来说,药在谢奶娘这里发现的,那就和小谢氏脱不开干系。 他不敢隐瞒父亲,也怕父亲被小谢氏主仆谋害,忙请郎中去为父亲诊疗。 这一把脉才知糟糕,张长老怕是已服用此药有段时日了。 万幸的是,他服用的药量尚未增加,且因谢姨娘主仆受伤,而中断服药有段时间了。 郎中说这种药只要一中断,药效就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日后只要不再服用,就不会有问题,但是一旦复用,药效会降低,而服药之人会因药效消退而增加服药量,会比没有断过药的人来得更加凶险。 张长老一听,不禁暗自庆幸不已。 小谢氏不知自己自此彻底失宠,张长老不是薄幸之人,让人在城里置一小院,留下几个忠仆,侍候着小谢氏和谢奶娘,待雪停,便领着其他人继续赶往国都。 等小谢氏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和谢奶娘被拘在小院之中,身边侍候的人全是她不熟悉的,也不听她使唤,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哪来的自信 天空阴沉沉的,寒风呼啸而过,冬天赶路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 张长老自得知谢家对他用药后,心情一直很低沉,身为谢家外孙的张大爷兄弟两对此只能暗自叹息。 他们大概可以猜得出来,谢奶娘是奉谁之命,对他们父亲下药,于此同时,他们也不禁要怀疑,小谢氏此前想塞女人到他们房里,倘若他们收下那几个丫鬟,一旦谢家觉得他们不听话,不听他们使唤,是不是也要对他们下药? 越想越觉得心寒心塞无比。 张大奶奶妯娌两个见状,也只有苦笑以对。 没了拖后腿的人之后,纵使是在冬日,速度还是加快不少。 不多时就已到了国都,他们去的是黎漱此前置的黎府,而不是黎浅浅后来买的宅子。 守候在黎府门外的诸人,看到这一行人,都不免打起精神来打探一二,待得知是负责四海商队和瑞丰货栈的总负责人及其家眷,有不少人眼睛为之一亮。 要知道南楚的四海商队和瑞丰货栈如今可是声名远播啊! 短短几年的功夫,从无到有,从有到满南楚遍地开花,有这能耐可不是普通人可比拟,大家的目光都放在马车上,就不知这位张总负责人是在那辆马车里头? 对,因为心情不好,张长老此前曾一度失神坠马,幸而他的坐骑很有灵性,纵使主人心不在焉好好的骑着马还能掉下去,可它一点都不介意,反而在他坠马后,还一直在身边护着他。 张长老自己不以为意,觉得没啥大不了的,可张大爷兄弟却差点就被老父给吓掉了魂,自那之后,兄弟两个就轮流陪着父亲身边,怕骑马时有又重蹈覆辙,干脆拉着父亲坐马车,又怕老父不肯好好听话,还把随行的小孙子叫过来,陪曾祖父玩儿。 小孩子精力旺盛,好奇心重,饶是张长老这长年习武之人,也常常招架不住。 奶娘、亲娘没陪在身边,小朋友很开心,像是飞出鸟笼的小鸟快乐得很,一整个放飞,于是他爷爷,他曾祖父就扛不住了。 马车进旧黎府时,祖孙三代是睡着进门的。 张二爷见车入了门,父亲和兄长迟迟未下车,以为是小侄孙在闹腾,走过来一瞧,得,都睡得很熟呢! 叫人小心守着,他让妻子、长嫂赶紧带人安置箱笼,旧黎府的总管见状更是嘴角微抽,听说张长老和大教主是一起长大的,武功虽不差,但也还过得去,可是,得知他竟在马车里睡得不醒人事,总管怎么感觉张长老不怎么靠谱呢? 张二爷似乎看出总管的想法,拉着他走向安排他们一家子住的院落,边小声的把谢家人的作为简略说了下。 总管闻之大怒,“这谢家人怎么敢?”如此对待他们瑞瑶教的人? 据他所知,谢家本早就该败落了,是张长老一直帮衬着,他们家才能安享富贵到现在,没想到他们家竟然敢对张长老下手?这是老寿星嫌命长,活得不耐烦了? 张夫人已经过世了,张长老要是走了,谢家人……等一下,总管定睛看向张二爷,恍然大悟,是了,张夫人过世,张长老要是再娶,旧亲家总归是及不上新亲家来得亲香,更何况还是只能巴着女婿过日子的旧亲家。 谢家人肯定不乐见张长老续弦,可是人家正值壮年,骤然丧偶,就算岳父母也没理由拦着人再娶吧? 但赶在身为元配的女儿过世前,要求女婿纳妻妹为妾,待妻子孝期之后将之扶正?这个操作实在是叫人叹为观止啊! 说是纳妻妹为妾,但实际上,那个妻妹应该只能算是谢氏族妹,换言之应该不是张夫人同父同母的同胞妹妹,隔个房头的族妹进门为妾,莫怪谢老太太要耍手段,确保自家外孙们的权益了。 但是给外孙们塞女人,又是什么个意思?难道是怕外孙心里没舅家,要是外孙不听话,谢家人打算如法炮制,把外孙也除了? 可把外孙除去之后,人张家又不是没孙子,孙子又不是没亲娘,难道会任谢家摆布?总管这时灵光一闪,想到了谢家要求张长老把小谢氏扶正的要求了。 一旦小谢氏被扶正,张长老父子若是死了,她的辈份最高,有谢家撑腰,就算是张大奶奶妯娌也同样有娘家撑腰,也一样得在小谢氏这个张长老的续弦面前低头,因为就算进门时后是小妾,但被扶正了,她就是张大奶奶她们正经婆母。 总管想到这儿,不禁要为谢家人的深谋远虑感到佩服了,然而有这种脑子却花在这种地方,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用在正途上,早就发家致富啦!还用得着这样算计女婿一家子吗? 张二爷浑然不觉总管在想些什么,他与总管来到大厅,各自落座后,就有丫鬟奉上香茗与茶点,茶点很香,是新鲜出炉的,还冒着热气,香茗是赵国独有的香叶茶。 见张二爷闻到茶香后眼睛一亮,总管笑道,“知道张二爷一家就要到了,教主便把威远侯夫人送来的香叶茶送来。” “这就是香叶茶?” “二爷知道这茶?”总管有点惊讶,这香叶茶因产量不多,甚少流出赵国,因此若非对茶特别有兴趣的人,应该是不晓得此茶。 “我原本是种茶的,后来跟我哥换了差事,但也是卖茶的,所以对香叶茶略有耳闻,只是一直找不到人采买,因此是只闻其名,不曾见过。” 总管笑容更深,“莫怪教主特意请威远侯夫人帮忙,说来也是巧,威远侯自家就有种此茶,不过量很少,只供自家品茗。” “这么难得?” “那是,听说在天盛朝时,香叶茶名唤香珠,是专门上贡的,天盛坏事之后,又逢天灾**,战火肆虐,种香珠茶的茶农尽折于战乱之中,香叶茶是赵国建朝后,有人偶得香珠茶茶种,高价售出,出手购买的诚国公太夫人命自家茶农小心侍候。” 总管略顿了下,抿了口茶,才又道,“然而饶是有老茶农精心培植,还是种了近十年方能收成。” 种了近十年?“这老茶农真是能干。” “老茶农没能等到收成就去了。”总管叹气,“他一死,接手的儿孙没一个有他本事的,他们没能种活新株,守成倒还可以,所以这香叶茶的产量才会这么少。” 张二爷点点头,“那买得到茶苗吗?”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张二爷心想也是,自家才刚到,就喝到香叶茶,看来教主是打算让大哥培植香叶茶了! 这时外头传来喧哗声,原来是他的小孙子醒了,小朋友刚睡醒,发现车子不动了,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敢叫人也不敢下车,老老实实的待在车里,可人有三急,小朋友年纪小更无法忍,小声的喊他伯祖和曾祖,可两个大人像是睡死过去了。 把小朋友吓得都快忍不住啦! 外头侍候的丫鬟听到动静,便在外头低声询问,主子没召唤,她们不敢贸然开门。 她们大概也没想到,先醒来的是小主子,以为是张大爷或老爷醒了。 车里车外一番鸡同鸭讲,可把装睡的张长老和张大爷憋坏了,想笑,又怕被发现不敢笑,可这对话实在很好笑啊! 最后小朋友还是发现伯祖和曾祖醒了,忙伸手推两人,结果悲剧了。 小朋友憋了好久的生理需求,终究败在大自然的召唤,小朋友自觉丢脸,于是放声嚎啕大哭。 这下子可把张长老父子吓坏了! 他们真没哄过哭闹的孩子,这下子惨了,捅破天啦! 车外头的丫鬟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刚刚和她们说话的是小主子,三岁都不到的小朋友啊! 丫鬟们收拾刚刚纳闷不已的心思,开了车门把小主子抱下来,手一探就晓得发生什么事情了。 “赶紧的,把人送回去给他娘,给他洗漱一下,有热姜汤吧?一会儿洗好了,给他灌上一碗。” 张大爷随吩咐着,一边伸手招呼人上车收拾残局。 亏得孩子小,童子尿没啥味,不然这辆车都别用了。 接到张长老一家已经到了,黎浅浅让刘二传话,让他们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再过来说话,另外又让刘二请大夫去给张长老诊脉。 这是知道谢家人利用小谢氏给张长老下药了,张长老苦笑,对带大夫过来的刘二道了谢。 刘二和张长老也是老熟人了,知道对方丧偶,还在妻子死前,被妻子及岳母连手坑了,硬塞了个小妾,还要求人家日后得扶正小妾,啧啧,真是。 刘二心说,见过蠢的,倒是没见过像先张夫人那么蠢的,明明知道娘家人都是什么货色,竟然还在死前坑丈夫一把?她这是恨死张长老了吗? 印象里,先张夫人是个明理贤惠又端庄的人,哪晓得这原来都是假的?不过当初教主提议要建商队和货栈的时候,她似乎还很正常,直到货栈和商队建起来了,教主把货栈的设计一手全包办后,先张夫人的态度好像就开始有了变化? 似乎是不满教主插手管事,说到底,也就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刘二很清楚,大教主就是从那时开始,想把教主之位传给她。 是了!张长老和大教主交好,可是从不收徒的大教主,没有收张家的孩子为徒,反倒收了教主做徒弟,在外人看来,那时的教主一无身份,二无靠山,又没啥天份,还是个小不点,除了那张脸可看,真比不得张长老家的孩子。 这都得怪大教主,谁让他一早就下令,不许把教主是武学天才的事传出去,否则那些人也不会以为,教主是个草包,连武艺都学不会,大教主为了保护她,只得把人藏起来不让见。 却不知他是怕教主会走上和孟盟主一样的路,想到当年孟盟主的惨状,刘二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孟盟主贵为武林盟主,武功虽高强,但为人却是历任盟主中最软绵最好说话,也是最好欺负,不擅拒绝人的家伙。 常常是还在吃饭,就有人上门挑战,他不好说我在吃饭,等我吃饱再说,而是放下碗筷就出去应战了。 武林盟的各个长老、护法也常常把事情推到他头,为啥?因为他武功好呗!只要他出马,那可是一顶十啊! 所以说嘛!有事他不出面谁出面呢? 男人可以这样,但教主可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就算学武有成,只怕是谁也舍不得让她像孟盟主那样劳累吧! 要刘二说啊!大教主应该是照天盛朝传下来,如何贵门千金的教养方式来养教主的吧? 刘二心想,张长老和大教主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对大教主如何教养孩子,他肯定是知情的,换句话说,他也应该知道,教主是武学天才的事,可是大教主不让说,他便没跟家里妻,以致于先张太太想岔了。 以先张太太的立场来看,大概很讨厌教主吧? 毕竟张长老和大教主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就算要收徒弟,也应以他家儿女为优先考虑的对象吧? 可是从消息传开,她就催丈夫给大教主去信,说的就是要求大教主收他们家儿女为徒的事。 她不知道的是,黎漱不是没看过他家儿女的资质,可惜,没有一个出挑的,甚至连让他勉强收为徒的资质都达不到。 张长老不能说不失望,毕竟他是知道大教主武艺超群,可自家孩子没有学武的天份不说,也没一个有学武的心思,平常练练基本功强身健体还成,但想象大教主那样成为武林高手?别想了! 他也不是没跟妻子说过,奈何先张夫人只听得进去她想听的,任何与她期望不符的,她统统听不见啦! 这也是他们夫妻走到最后,却形同陌路的主要原因。 张长老没想太多,只是追问着路上听到的那些闲言闲语。 刘二也没瞒他,他想知道什么,都仔仔细细的跟他说。 末了,不忘为凤公子说话,“这小子打第一眼见到咱们家教主,整颗心就挂在教主身上,那什么郡主,还是什么门主千金的,都是他们自己黏上来的,那个定国郡主最是狂妄,直接找咱们教主呛声,真不知道她一个有夫之妇,哪来的脸面,找教主麻烦。” 又道,“冷门主几个自以为聪明,当他们的打算,旁人看不出来似的,真是,想要设计凤公子收他们家的姑娘做外室,也不知他们哪来的自信。” 刘二又把鸽卫查到的事跟他说,“这些老家伙,还算计着咱们瑞瑶教的产业呢!真是不要脸。”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啥时传遍全城了 刘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可跟谁说呢?事是凤公子惹来的,但非他本意,他压根就没异心,他要是贸然跟人抱怨,万一被人将话传到凤公子耳里,那就是原本没事,也生出事来了。 谨一又都跟在大教主身边,他要是跟谨一抱怨,等于是将话传到大教主耳中,他可不想大教主对凤公子生厌哪! 回头教主要是知道这事是他挑的,不剥了他的皮才怪。 思来想去,也就只能跟张长老说一说了。 张长老是瑞瑶教的人,对教主是感恩戴德满心感激,虽与大教主一同长大,但他有儿有女,看事情绝对比大教主要更世俗些,就算他知道了自己心中埋怨,也不会往外传话,给教主夫妻生出事来。 所以刘二对着张长老可说是把心底积压的怨气,全都一吐为快。 正如刘二所想,张长老有儿有女,对世情比黎漱要明白许多,听了刘二的抱怨,他很理解的拍拍刘二的肩头。 “真是辛苦你了。”把这么多事全都积在心底,面上还不能显露出来,“没事,没事儿,以后啊!有什么事别搁心里头,跟哥说,你放心,哥听了绝对不会往外传。” 刘二听了直点头,张长老这话可真是说到他心崁里了。 跟在教主身边的人里头,除了自己都是女的,他总不能找春江她们说吧?更不能找凤公子身边的人讲,至于底下的人,完全不列入考虑。 不过之前也还好,就是来了赵国之后,连续遇上定国、冷门主这些人,才让刘二心头郁气散不出去。 张长老再拍他的肩,“凤公子既然无意,怎么不趁早打发了冷门主他们?” “冷家倒还乖觉,自那回教主宴请冷夫人她们之后,冷夫人就已经改弦易辙,要给女儿另择佳婿,岑家嘛!他们那位二庄主近来行事越发张狂,已经到了直接挑衅岑庄主权威的地步,岑庄主忙着处理他,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女儿的事。” 张长老倒了杯香茗给刘二,刘二润喉停了半晌又道,“至于胥天门门主,他虽一心要把女儿塞给凤公子,但苏夫人母子等人,见识过荣国公府的富贵后,有心想把苏南殊许给荣国公的儿子。” 荣国公的儿子有嫡有庶,世子自是早早成亲了,苏门主之妹与荣国公夫人有夙怨,荣国公夫人能点头让儿子娶苏门主的女儿为妻? 刘二觉得有点难度,不过张长老笑着摇头,“咱们看戏的不怕台高,就是得看好戏才过瘾,你若觉得有难度,那咱们就帮着架柴呗!荣国公不是找人行刺大教主吗?他虽失宠于皇帝,但他还是高高在上的荣国公啊!” 一点实质上的损失都没有好吧! 在张长老看来,荣国公失宠于帝王,其实长远来看,对荣国公是有益的,他没本事,摆明了就是富贵闲人一枚,意图用帝王亲卫行刺一个江湖人,对外界来说,只彰显了荣国公的权势涛天,不然怎能动用皇帝的亲卫呢? 可在真正的权贵眼里,荣国公的作为不啻是找死,会用皇帝的亲卫,表示他自己手里无人可用,他一无实权国公借皇帝权势,对付一个江湖人? 传到他国只会让人耻笑,赵国皇帝的亲卫最大的用处,不是保护皇帝的人身安全,而是被用来对付一江湖人?最好笑的是,他们还被这个江湖人打得落花流水,真是无用至极。 在赵国权贵看来,这,才是荣国公彻底失宠于帝王的主因。 你拿保护帝王安全的亲卫去对付一个江湖人,要是得手,有胜之不武之嫌,偏是输了,亲卫竟如此没用,连个江湖人都对付不了,还谈如何保护帝王? 荣国公只知埋怨亲卫们没用,没能帮他出气不说,还让自己失了帝宠。 却不知道自己早在无形中得罪了不少人家,他找的亲卫们大多是与他家有往来,有交情人家的孩子,这些人虽是挂名亲卫,实际上就是来镀金的蹭个经验值,说亲的时候面上有光。 因此他们的武艺不过就是花花架子,但是被个江湖人打趴,这就让皇帝不能忍了,晾着荣国公的同时,这批亲卫们在家养伤时,统统被解了职,而且还被标记,日后亲卫不再用这些人家里的孩子。 来蹭经验值不是不行,但手底下到底得有点本事,一点本事都没有,挂闲职,没问题啊!你别给皇帝丢脸啊!知道自己没本事就躲着点,别净想着拿皇帝亲卫的名衔去替人撑腰仗势欺人啊! 要知道他们这么做,丢的可是皇帝的脸面,皇帝能饶了他们? 皇帝都不用说什么,眼皮子一撩,底下的官员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些被撤职还被记档不录用的家族,能给始作俑者荣国公好看?要不是荣国公夫人一贯的好名声好人缘,荣国公的儿孙们早被人欺负惨了。 这些人家之所以没对荣国公府落井下石,全是看在宫里对荣国公夫人的态度良好,才没有动手。 再加上荣国公手里没钱,面上无光,很自觉得缩在家里不出门,要不然,他早就被人收拾了。 刘二对张长老说,“其实我是恨不得他能出门,不必咱们亲自动手,多的是人要对付他,可惜,荣国公夫人把人看得牢牢的,他自己也不愿出门,这才让他苟活至今。” 此外还得顾及威远侯,毕竟是威远侯的好友,而且荣国公会和大教主对上,也是威远侯之故,所以刘二还真不好明着出手。 再加上如今自家得借威远侯之力,募资兴建有间客栈,哦,还有货栈和商队,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与威远侯交恶。 但是荣国公敢暗算黎漱,不止刘二生气,就是黎浅浅和凤公子、凤老庄主也很生气啊!恨不得捏死荣国公咧! 可惜,不能动手!真是叫人扼腕。 张长老笑了笑道,“我相信,除了威远侯之外,大概所有人都巴不得荣国公早点去死吧?” 刘二闻言愣了下,心下一算,嗯,还真是。 贤太妃有孙子、曾孙子,对这个年纪老大,行事却远不如孩童不懂事的儿子,早就有点厌烦,早年放任儿子不学无术,是为保他的小命,以及自身的荣华富贵,这个世间没有儿子傍身的女人,日子实在苦啊! 她不想一辈子老死在后宫,儿子若是还没成亲就一命呜呼,她这个太妃大概只能重回后宫长住,要是儿子成亲后没生孩子就死了,她就得跟儿媳两个一起守寡,寡妇的日子难熬,不能穿红戴绿,还得清修度日,过得跟尼姑差不多的日子。 放着富贵不能享,这不是贤太妃要的生活。 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儿子长大,成亲到生子,而荣国公也不负重望的长成一个纨绔不说,还很自以为是,认为这天下他哥第一,他第二,除了他哥不用听他的,所有的人都得听他使唤。 国都里人都知道他性子,全都顺着他来,谁让他得皇帝宠爱呢! 没想到遇上个江湖人,不买他的帐,他就昏头了。 贤太妃不是没劝过儿子,可是儿子到底都已经是为人祖父的人了,她就算身为其母,也不能管得太过,再说了,自儿子出生后,她也没太管着他,现在想管,荣国公还真没把他娘放在眼里,就更别说放在心上了。 至于荣国公夫人,她如今儿女双全,孙子都有了,对这个只会惹祸让自己收拾,花大钱养小妾外室的祸头子,她还真没什么耐心了。 世子嘛!对老父还是有些孺慕之情,奈何老父心心念念的都是娇嫩的小妾,没有儿子的存在,世子也心寒了,再加上父亲闯祸惹事的能力,随着年纪渐长也越来越强悍。 瞧,这回直接就把皇帝的宠信给作没了,还惹毛那么多人家。 在荣国公世子看来,这事其实也不能全怪他爹,该怪那些人的儿孙们,老在他爹面前吹嘘自己有多能耐,否则他爹能找这些人帮忙?而且答应出手的,也是他们自家儿孙,怎么能把责任全推到他爹身上呢? 可人都是这样的,做错事,自己也觉得不对,可是自责,还是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轻松呢? 所以他爹就承担了所有人的怪责。 要不是他娘运作得宜,还连着进宫好几回,这些人家看宫里待他家态度没变,才不敢贸然对付他们。 荣国公世子这个嫡长子尚且如此遭遇,就别说其他人了。 刘二想了下,便问,“怎么做?” “不用咱们出手,只要让那些人家,别忘了荣国公所赐就好。” 换句话说,只要针对那几个配合荣国公,来行刺黎漱的家伙就好。 只要这些人日子过得不顺遂,他们就会牢牢记得,自己有今日是拜谁所赐,就算荣国公不出门,他们也会想办法把他弄出府,然后找他算账。 反正都没前途了,弄死荣国公出气都是有的。 刘二闻言笑了,“好。” 张长老又道,“至于冷门主等人,倒也不急,那个叶家……” “叶家现在可是乱成一团,虽然是把叶三爷兄妹的身世说清楚了,但张城主夫人哪信啊!她可是曾经亲自带人堵过张城主的,可是她又不能让叶三爷兄妹与叶夫人滴血认亲。” 除此之外,张城主夫人因为之前太过粗暴杀人减口的行为,令她身边侍候的人为之心寒,为她办事的人为之胆寒,逮着机会告状的告状,出卖的出卖,将张夫人这些年来排除异己的作为全都抖个干净。 张夫人那张温良贤淑的面孔,就似华丽的锦袍被一举撕裂开来,露出了底下的肮脏不堪,将张夫人丑陋的真面目毫无遮掩的曝露在世人面前。 张夫人出身涎城富商方家,自家女儿被女婿这样对待,方老太爷得知消息当场吐血昏厥,方老太太原要赶去为女儿撑腰,可到底是丈夫比较重要,所以她只派长子长孙去给女儿撑腰。 然而一到城主府,方大老爷父子就被人晾着了。 方大老爷气得跳脚,又担心家里老父的情况,张嘴就骂人,从张城主的老娘,一路骂到张城主的儿子,浑忘了那是他妹生的。 在门房侍候的小厮端着热水过来,砰地一声把茶盏掼在桌上,一时热水四溢,张大爷唯恐热水烫着了他爹,焦急的找人拿布来擦。 可屋里屋外侍候的人没一个理会他,反而个个对方家父子怒目而视。 方大老爷看到小厮端来的只是热水,气得暴跳如雷,“你们城主府就是这么待客的吗?我好歹是你们城主夫人的兄长,是城主的大舅子,你们不好好请我们进府,把我父子晾在门房这里,还拿白水招呼我们?” “有热水就很不错了!我呸!你家养出的好女儿啊!一个杀人凶手的兄长,有热水给你们就算我们厚道了。” “什么杀人凶手?你给老子说清楚。”方大老爷闻言更加火冒三丈,气得冲上前就要揪住小厮的衣襟,伸手就要掌掴小厮。 见他动手,立刻涌进一堆人来,有人去推方大老爷,也有人趁乱撕扯方大老爷,连上去相劝的方大爷也没幸免,直到门房管事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呢?”他一到,就喊那么两声,大家闻声停手退开,不过还是对方家父子怒目而视。 方大老爷因刚刚的推搡,形容有些狼狈,他怒冲斗天的指着小厮们,斥问管事,“这就是你们城主府的待客之道啊?” “哦,方大老爷见谅,小刚他娘三年前死于夫人的杖责之下,说是他娘偷窃,可今时却查出,是因为小刚他娘不愿帮夫人谋害城主怀孕的小妾,所以被夫人诬蔑,如今真相大白,小刚见了您,自然是愤恨难平。” 方大老爷不防有此节,闻言愣住,管事指着另一小厮又道,“他姐姐貌美被城主收房,夫人嫉妒,在她吃食里下药,令她生了怪病,毁了容貌不说还失明失言失聪,最后她受不了跳井自尽。” 方大爷傻了,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言,管事才不管他们心灵受到多大的打击,又继续细数方才动手诸人家人的遭遇。 方大老爷听到最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原来这些人都有家人死在他妹妹手里啊!他妹妹几时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些事已经传遍整个涎城了,怎么方大老爷不知道吗?” “什,什,什么?已经传遍了?”方大老爷顿时整个人都蒙了,想到去家里传话的那人,竟然没把话说清楚,心里实在气得不行,要早知道是这么回事,他拚着被娘骂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上门来。 他却不知,是他错怪那个上门送信的人了,人家是想把话说完的,可谁让方老太爷承受力太差,话都没听完就吐血昏厥了呢?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等着秋后算账吧 方大老爷父子被堵在城主府的门房里,最后是狼狈而逃,根本无暇顾及张城主夫人,父子两备受打击的回到家中,总管迎上来,看他们父子脸色不太好,想到躺在床上的老太爷,总管不敢大意。 已经一个当家做主的倒下了,要是大老爷父子再倒下来,府里谁拿主意啊!于是忙把二人请到老太爷房里,大夫还在给老太爷诊脉,正好请他给方大老爷父子诊诊脉。 大夫还在斟酌怎么开方子,老太爷毕竟年纪老大,不能给他用虎狼之药,只能用温和的方子,先把情况稳定下来,边调养身体,然后才好对症下药。 没想到这个方子还没开好,又来两个病患。 不过一照面,大夫立刻就安心了,这两个看来是受到不小的惊吓,没事,安神汤一帖就奏效。 只是大夫颇好奇,方老太爷吐血昏厥,这两父子身为长子及长孙,不在家里好好侍奉,跑哪里去受到这么大的惊吓回来呢? 虽然大夫年纪老大,还是个男人,但是他体内的八卦魂可燃烧正旺呢!想到城里盛传的谣言,再看老太爷父子孙三人的情况,还有老太太一脸愁苦,大夫刚到的时候,还以为老太太是担心丈夫。 现在想想,她应该除担心丈夫之外,还担心女儿吧!毕竟派城主府的精英侍卫,去刺杀擎天山庄的庄主夫人及其女儿,绝对不是小事一桩,弄不好,可是会让擎天山庄与涎城结仇的。 不过张夫人也是的,事情都没搞清楚就胡来,瞧瞧,把她爹娘给吓得不轻啊! 细想想也是,城主到底也是官身,方家再富也不过是一商户,张夫人真逮住丈夫养外室的证据,她有底气和丈夫闹翻吗? 大夫又想到了更早之前的传言,张大少爷是断袖,二少爷是个不成材的,庶出的儿子更是没出息的纨绔子弟,有人传说,张城主打算过继孩子以继承城主之位。 张氏族内没有出色的子弟,所以张城主把目标放在了擎天山庄叶庄主的儿子身上。 为什么挑叶家的儿子?因为叶夫人与他是表兄妹,关系亲近,又住得近,就算把儿子过继到张家,叶家二老还能时常看到儿子。 只是传言中,并未指明张城主属意何人,不过当时大家都在猜测,叶家会答应过继儿子给张城主吗?要知道张城主又不是没有亲儿子,活的,一旦把孩子过继到张家,那个孩子要面临的问题可不少。 嗣母和嗣兄弟们会眼睁睁看着,他一个外姓人侵占原属于他们兄弟的产业和权利?庶出的嗣兄弟也许不会在意,可嫡子们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真心疼惜儿子的父母,应该都不会让儿子去张家这浑水的。 然而那则传言流传至今,既不见张城主出面肯定或否认,叶家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满涎城的人全都引颈以盼,想要知道这传言究竟是真是假。 却没想到,张城主和叶家人没反应,张城主夫人却当了真,认定之所以有这传言,就是丈夫在试探叶庄主的态度。 后来她意外发现叶千亚手上有张家人特有的胎记,大惊失色的同时,又从儿子那里晓得,原来不止叶千亚有,叶三爷也有。 张夫人想到丈夫与叶夫人曾论及婚嫁,又想到被自己逮到的那个外室,样貌不就和叶夫人神似? 张夫人在家极为得宠,当初方老太爷会把她嫁给张城主,其实是她早就相中张城主,认为涎城里头只有张城主才配得上她,她有此心,疼爱女儿的方老太爷夫妻自是使出浑身解数,就为了让女儿如愿以偿。 指使人为难张家,怂恿张氏族人去争城主之位,那些人见城里这些商户支持自己,还以为自己有资格争城主之位而乐不可支,张城主他老娘为了确保儿子的地位,只能拾弃娘家侄女,向方家求娶方氏。 殊不知,城主府的危机,其实都是方老太爷一手谋划为之,就是要张城主母子求娶他女儿,以换取他支持张城主。 只是方老太爷万万想不到,他闺女儿如此心狠手辣,他其实还不晓得,他闺女儿比他所知的更加狠毒,嫁进张家后,她手里的人命可不止一两条而已。 能得张城主欢心收房的妾室,都是大美人儿,然能安然产下庶子女的,大多都是老实的主儿,但凡恃宠而娇的刺头儿、或爱生事爱挑拨的主儿,根本活不到生孩子,有怀孕的迹象就被张夫人收拾掉了。 不管是指使下人动手,还是使钱让人挑拨离间,总之张家后宅,死在她算计下的人命没有一二十,也有十几条,这还没算没出生的娃和才怀上的小生命。 大夫这厢兀自胡思乱想,方老太爷这头犹在昏迷中,方老太太得知长子和长孙回来了,扶着丫鬟的手过来看望,一来是得知儿子和孙子被吓得不轻,担心他们有个什么不好,二来是想问他们,女儿的情况如何。 这一问才晓得,他们竟然被堵在门房,连二门都没得进去,方老太太气得重重拍打长子的肩头,“你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被那些下人堵在门房里?你连二门都没进去,也不知你妹现在怎样了!” 方大爷见他爹疼的疵牙裂嘴,忙为他爹开脱,“阿奶,不是我爹不想去看姑姑,实在是,您知道不,那些人家里头都有人死在姑姑手里,他们的眼都冒着绿光,看我们的样子就像是在看猎物。” 似是想到那被人围堵的一幕,方大爷忍不住颤抖了下,不过他眼尖,看到了他祖母听了他的话之后,瑟缩畏惧的眼神,虽然一闪而逝,可是他看得很清楚,再看他奶一脸平静,似乎对此并不意外,他不禁要怀疑,他奶该不会早就知道,他姑做的这些事情了吧? 方大爷没猜错,方老太太确实早就知道女儿的作为,事实上,女儿整治收拾通房丫鬟及妾室的手段,还是方老太太亲自传授的。 早在女儿初进张家门,发现婚生活完全不如她想象得那么甜蜜,回家来找她哭诉时,方老太太就手把手的教导女儿,如何对付收拾丈夫的那些女人。 张夫人方氏成亲时,不过是个才及笄不久,在家得宠不曾经历过宅斗的娇娇女,她懂什么?甚至遭教张城主人事的通房丫鬟算计,都蒙懂无知自己被人算计了。 方老太太何许人哪!方老太爷有钱,又与城主府等涎城中的权贵们交好,他身边的女人海了去,有自己送上门的,有求于他送美巴结的,这些女人个个不安份,哦,还有家里世仆出身的丫鬟们。 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往上钻营,以为只要爬上主子的床,就能翻身做主子了。 方老太太岂容得下这些女人在自己眼前如此蹦,自然是拿出雷霆手段全都收拾了。 因为她治家严谨,再有就是她脑子好,她不止收拾那些女人而已,还会因她们的来历给她们按上大大小小的罪名,令自己师出有名,不让丈夫因自己收拾他的小妾们而怪罪自己。 女儿向她哭诉后,她便把自己的心腹嬷嬷指了两个过去,让她们帮着女儿收拾女婿那些女人们。 身为城主,他的女人缘只会比方老太爷旺盛,尤其他还这么年轻,姐儿爱俏,一样有钱有势,却年纪有差,那些姐儿是选择年轻力壮俊美无双的张城主,还是选择年老体衰大腹便便的方老太爷呢? 答案不言而喻。 方老太太舍不得女儿委屈,先是派了两个心腹嬷嬷,后来又陆续给女儿指了六个嬷嬷给她。 反正借口多的是,女儿怀孕了,需要有经验的老嬷嬷侍候,生产坐月子,要懂药理食补的嬷嬷侍候母子二人,待外孙大一点,要派人帮着照顾小外孙。 张城主纵使不愿,也只能点头同意这些老嬷嬷进府。 许是帮着出主意的人多了,心腹嬷嬷虽都是方老太太的人,但想在张夫人面前出头露脸可不件容易的事,毕竟人多嘛!竞争一大,手段百出,张夫人都不用动脑,底下的嬷嬷们就主意一堆。 随着年纪渐长,丈夫女人越来越多,又让她发现丈夫养了外室,她脑子一昏,手段就越发狠厉。 她有恃无恐,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人负责善后,根本不用她操心。 然而嬷嬷们互有争斗,导致剩下来的嬷嬷日渐减少,她们被派过来城主府时,年纪也都不小了,如今只剩下一位方嬷嬷还在张夫人身边侍候,除硕果仅存的这位外,其他人不是被厌弃发卖,就是早已命丧黄泉,全都没落着好。 仅剩的这一位方嬷嬷,在张夫人派精英小队去刺杀叶夫人母女后,就突染急病回家养病去了。 这其实也是张夫人派人给她下药的结果,因为方嬷嬷一直反对她这么做,一直容忍的张夫人终于爆发。 她贵为城主夫人,可是却得一直听命母亲派来支持她的嬷嬷们,她能忍到今天,也算厉害了。 只让人给她下药,让她回家休养,没直接要她老命,张夫人还觉得自己真是太仁慈了。 却不知方嬷嬷早就心灰意冷,早就想离开,可一直找不到好借口好理由,今番张夫人再出昏招,她屡劝不听还惹恼她,方嬷嬷自知再不退,只怕老命不保,她这条命没了就没了,可她就怕自己一死,夫人会拿她儿孙出气,所以她不敢死。 天晓得她每天提心吊胆当差,不止要给张夫人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主意,还得小心分寸,省得张夫人觉得她主意太多太大,进而要先收拾她,此外还要盯着去办事的人,生怕她们行事不慎露出行迹,一旦她们留下痕迹,她还得去收拾善后。 还别说,她明明才四十多岁的人,可看起来却像是七十几岁的老妪,按说在主子身边侍候的人都是养尊处优的样儿,从没人像她这般苍老的。 却不知除了劳心劳力,她还故意装老,就盼哪天主子大发慈悲打发她回家养老去。 这回她一查觉吃食被下了药便装病,最后倒是如她所愿回家养老了,然而张夫人的作为也首次暴露于人前。 方嬷嬷运气不错,在她离府时,张夫人就销了她的奴籍,除了是看在她娘的面子,也是因为方嬷嬷这些年确实助她良多,要不是方嬷嬷精明,她早在初进门时,就因中了通房的算计。 故张夫人对方嬷嬷颇为感激,要不然她早就将所有的嬷嬷清理掉了,哪还会留着方嬷嬷到现在。 然而张夫人现在却悔不当初,那时方嬷嬷劝自己缓一缓,别着急,她怎么就不听她的,一意孤行不说,还对方嬷嬷下药,令她病倒出府,现在自己想找个人帮忙出主意都没人了。 她身边侍候的人全都被抓去审问了,她知道,她们肯定扛不住的,迟早会把自己供出来以求自保。 她现在只担心,自己若有个万一,日后谁能照顾儿子们? 虽然丈夫没有动她,就让她待在正院里,可侍候的人全都被押走了,院子里空荡荡的,除她之外别无他人,她要想喝口水,都得自己去小厨房亲自烧水。 可是她出身富贵,身边从来不缺人侍候,就是成亲后,过得也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何曾自己烧水过? 这要是在夏天,没人烧水沏茶,喝井水也是可以的,但现在正值隆冬,喝井水?只怕水才入口,她就冻住了。 她没烧过火,也没用过小炭炉,试了半天,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依然没升起火。 她养尊处优一辈子,万万想不到会有喝不上一口热水的时候,想到这儿不禁悲从中来,一边落泪一边埋怨父母,她出事至今,娘家人竟然都没半个人前来关心,她压根不知,父亲被气得吐血昏厥,母亲忧心父亲情况分不开身,大哥和大侄子在门房被人围堵,最后狼狈而逃。 张城主不知该拿妻子怎么办,按叶二爷兄弟的主意,他确实能顺利把一双儿女认回来,但妻子呢?怎么处理?要她的命?她生的儿女定会与自己生隔阂,不处置她,如何平息府中众怒? 幸而嫡子们没在这时候来添乱,否则他在盛怒之下,很可能做出令自己后悔莫及的决定。 他不晓得嫡子们不是没动作,而是他们找来的救兵不堪一击,在门房处就溃不成军,张大少爷暗骂大舅和大表哥没用,但自己也不敢替亲娘出头,虽早知母亲手里有数条人命,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多到府里诸人愤愤不平,张大爷伸手拢紧身上的披风,张二爷站在他身边,嗤笑一声道,“这些小人,之所以找娘亲的麻烦,无非是看父亲有心把城主的位置传给叶家老三,上赶着巴结他,才针对娘亲的。” “知道就好,收敛着点,等掌握大权之后,再来同这些小人算账就是。”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好戏落幕 黎浅浅盛宴款待张长老一家子,张大爷兄弟两在宴席上看到了凤公子,说起来,这还是两兄弟正式见到凤公子,之前都是远远的看到一眼,然后他们就得去忙乎了。 凤公子淡笑与他们见礼,张大爷兄弟两在心里吶喊,怪不得定国郡主想要把人抢回家去当面首,这男人实在是太俊俏了。 他不像那位号称武林第一美男子弟,沉水山庄的小公子林淼川那般阴柔,也不像第二美男子,泰山派大师兄那样英挺豪迈,他就是……怎么说呢?像是斯斯文文的,进退有度的大家公子一般,看似很亲切,实际上却与人极为疏离。 也就只有在他们家教主面前,能看到他亲近暖和如阳的笑容。 严格说起来,凤家三兄弟相貌都极为出众,但是,为何武林美男子排行上没有他们家兄弟三个呢? 那自然是因为,这排行榜是他们凤家庄搞出来的,所以一开始在海选请大家投票时,就再三言明,为公平起见,他们兄弟不参与其中,因此他们兄弟才没在排行上列名。 张大爷兄弟暗暗叹息,亏得他们家教主自小就长得漂亮,长开之后,貌美程度不下于凤公子,要不然他们真要替教主担心,万一凤公子嫌弃她容貌,被外头的人勾着走了怎么办? 黎漱和张长老数年不见,好友相聚自有许多话要说,只是在宴席上,不好多说些什么,凤老庄主与张长老也是老熟人了,得知张长老丧偶,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在。 男人那边算是相谈甚欢,女眷这头就有些小小的尴尬。 无他,张夫人一直看黎浅浅不顺眼,虽然面对着黎浅浅时,没有表露得很明显,但私底下没少在儿媳妇面前说她的坏话。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张大奶奶等人都以为,是黎浅浅的作为,害得她们的丈夫没有出头的机会,是她抢占了黎漱徒弟的名额,才使得她们的丈夫和孩子失了成为下一任教主的机会,是黎浅浅夺走了原该属于他家的教主之位。 她们为丈夫不平,为儿子叫屈,逮着机会就吹枕头风,使得张大爷兄弟几个,一度也这么信了。 虽然他们比妻子清楚,黎漱不是不愿收他们为徒,但他们太笨,资质太差,黎漱看过他们兄弟之后,很无奈表示,他们没有那个天份。 这件事,张长老夫妻都晓得,只是看到黎漱收了黎浅浅为徒,又迟迟不见她展露自己的武艺如何,张夫人就认定,黎浅浅其实天资也不怎么样,可黎漱却收她为徒,还把教主之位传给她。 这让一直以为丈夫和黎漱是莫逆之交,日后教主之位极有可能择他家儿孙继之的张夫人大感愤怒。 她这想法起初并不敢显露出来,让丈夫知道,因为她晓得,丈夫若知她有此意,肯定要与她翻脸,因为那表示黎漱不成亲生子,天知道老教主就盼着儿子早日娶妻生子,妻子有此想法,岂不是在咒黎漱成不了亲生不了孩子吗? 不过张长老很忙,他那时对妻子深信不疑,当他在外奔波时,家里是全权托给妻子的。 所以他不晓得妻子有此想头,更不晓得她将这个想法全灌输给了儿媳们。 张大奶奶妯娌如今已然知晓,先婆婆的想法有误,自家丈夫和儿子的能耐,她们能不清楚吗?尤其在听说过黎浅浅每日早起练功不缀,她们心里的疑惑就逐渐增大。 虽不能说张大爷兄弟是懒鬼,可他们兄弟是只要父亲看不到,早上是宁可赖床不起,也不愿起床练功的主儿,至于儿子们,更是如此。 张长老带他们练功,这些小家伙就敢跟祖父抱怨好累,脚好酸不想扎马步,本以为孩子嘛!都是如此,直到她们有一回见到教主练功。 依稀记得好像是大教主带教主来,是来帮忙处理小叔子的事情的,那回她们总算是看到了,人家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刻苦练功,天没亮即起,练到天光大亮。 她们到的时候,大教主正在给她授课,要求她将一个动作重复做了好几遍,在她们看来已经做得很好了,可是大教主依然不满意,教主只得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的挥着剑。 侍候的丫鬟看着不舍,眼眶都红了,可大教主还是不满意。 她们问了才晓得,教主卡在这个动作上三天了,这三天教主一有机会就会练习这个动作,只是大教主始终不满意。 气人的是,大教主没有开口说她那里做的不好,而是让教主自己去体会,都不知道错在哪儿,要怎么体会正确的作法呢?连丫鬟都替教主感到委屈,可教主依然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动作,没有抱怨也没哭。 大教主看时间到了,就让教主去洗漱,她们妯娌也才有机会上前,请他们师徒去用饭。 从那天之后,她们就悄悄关注着,想知道黎浅浅那个动作何时过关,她们没有等很久,听说隔天早上就过了,她们知道之后,又悄悄去看过。 她们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教主在练剑,虽然不懂武,但还是被教主灿若流星的剑招所吸引,可是从头到尾都没看到她一直在练的动作,还是春江从旁指点,她们才看出一二。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家男人和孩子,光说这练武的耐心和毅力,他们就比不得人教主,正在感慨时,就听轰然巨响,院子里的一棵树拦腰折断,把她们吓得半死。 只听春江道,“终于倒了,看来教主这套剑法可以过关了。” 后来才晓得,之前大教主让教主自行体会的,就是要她体会如何用剑招,给予对敌迎头痛击。 那个时候她们才真正的了解到,为何大教主不收她们丈夫和儿子为徒,他们不说资质及不上教主,就是耐心和毅力也根本达不到要求,更何况他们没有悟性。 自那之后,再听到婆母抱怨大教主,她们总是要很努力的克制自己,才能管住自己的嘴,不跳起来顶嘴。 但在那之前,她们可是很听信婆母的话,暗地里给教主使了不少绊子的。 后来她们从未有机会向教主道歉,更没机会见到教主,直到今天。 黎浅浅倒是不知她们心中的百转千回,她笑眯眯的招呼大家用菜,做一个称职的主人。 散席后,张长老留下来和好伙伴们续话,张大爷兄弟只得跟着留下,张大奶奶妯娌虽不放心家里,但到底有奶娘丫鬟照顾着,再说她们同样不放心喝多了的丈夫,他们酒喝多了,万一管不住嘴乱说话,岂不是给公爹惹事? 还是留下来照看丈夫的好。 黎浅浅安排客房让他们歇下,把照看表舅的重责大任交给三哥,凤公子自是负责看着大伯父,至于张长老,还有谨一在呢! 刘二没有出席,他忙着去整理最近的传过来的各项消息。 西越王朝越来越乱了,西越大王病重,底下的儿孙们乱成一团,人人都觉得自己有资格坐上大位,可那个位置只有一人能坐,大家都想要,那可不得抢翻了吗? 长孙一家在这场大乱斗中,算是第一个倒下的。 黎浅浅兄妹的外祖父死于乱箭之下,长孙夫人带着儿孙避难时,被乱军冲散,她独自一人被乱军所擒,她却始终放不下架下,最后被造反的乱军给一刀了结,丢弃在荒野,被人找到的时候,身上的首饰早已不翼而飞,原本着的锦衣毛裘也不见踪影。 侍候她的嬷嬷原还想好好安葬她,不过被其他人反对,正值乱世,自己都朝不保夕了,那有闲功夫去挖坑埋人?再说了,就算把她好好的安葬了,说不得反给她惹祸。 毕竟是长孙家的当家夫人,在乱世中还有余力为她安葬,那些亡命之徒说不定会以为她墓中藏有什么金银珠宝,进而崛坟寻宝,岂不扰她安宁? 索性就这样弃尸荒野,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也许还能保她全尸? 当然这话,不过是老嬷嬷的儿子安慰老娘的话,毕竟他们找到长孙夫人的时候,她的尸骨已然被野兽啃咬过了,哪来的全尸啊! 于是这位造成黎浅浅亲娘一辈子苦难的女人,就这么下台了,西越的争权大戏却还没落幕。 倒是涎城张家的闹剧落幕了,张夫人耳根子软偏听偏信,误以为擎天山庄夫人与自己丈夫有染,还生了双儿女,近日因涎城谣传,张城主有意让叶三爷这个儿子认祖归宗,并将城主之位传给他。 引来张夫人的不满,愤而走险,命人去刺杀叶家母女,想以此哃吓丈夫,好让他不再想着将叶三爷认回来。 只是令人想不到的是,叶三爷兄妹确实是张城主的亲生骨肉,却非叶夫人所出,而是张城主与叶夫人的姑表姐所有。 这位表姐红颜薄命,来贺表妹出阁时,与张城主一见钟情,她愿不计名份只愿与其长相厮守,奈何天妒红颜,在她生下女儿之后就撒手人寰,临终托孤给表妹夫妻,叶夫人夫妻不知谁是孩子的父亲,便将他们记在叶夫人名下,充做嫡子女。 后来还是她们母女遇刺,循线追踪到城主府,张城主方知红颜知己已过世多年,遗失的一双儿女原来一直待在擎天山庄。 张城主想把儿女认回来,叶庄主大方点头,叶夫人很是不舍,因此大病一场,从此就在家里养病不见外人。 张城主将儿女接回府,张城主夫人因私自命人刺杀叶夫人母女,被张城主关起来命她思过。 张夫人却不认错,还常常叫嚣着,指责丈夫的薄幸无情。 张大少爷兄弟对此表示不满,可惜他们虽是嫡子,却因亲娘的过错,如今在城主府的地位摇摇欲坠,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张大少爷不傻,却因性向问题被父亲排除在继承人之列,在他看来,他爹这是不给他活路,就算他没有成亲没有儿女,但他可以过继弟弟的儿子啊! 凭什么要剥夺他的继承权? 二少爷倒是没想过要当城主,他没那本事,也自知不是那个料,他爹要是把城主之位传给他哥,挺好的,在哥哥的羽翼下生活,不愁吃穿悠哉过日子,是他的理想生活。 就算他娘的作为太过又怎样?他就不信城里的富贵豪门内宅没有一点问题,自家都不干净,凭什么一副清高的样子,来指责他娘做太过。 要揭人脸皮,谁不会啊! 很快涎城里头,就开始流传各世家豪门的种种小道消息,其中叫嚣得最凶,要求张城主该把张夫人送交官府处理的,那位做香料起家的苏老爷家的消息最劲暴。 据说苏老爷的亲娘年过六旬,她当家那会儿,苏家后宅几乎每个月都要死人,有几回甚至高达三十几,平切一天就要死一人。 有人好奇探问,就被扭送官府查办,那些查问的人都没落得好下场,不是死就是残,再看当时衙门主官是谁,赫然发现是苏老夫人的嫡亲侄儿,如今官拜刑部侍郎的高明笺高大人。 他能从地方县令一路高升到刑部成为侍郎,就是因为在他任内,辖地的治安极好,年年评优。 再查当年那些人的记录,却发现那些人的案子根本就没有记录,想想也是,不过是好奇打探人家的消息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怎么会立案呢?但再看那些人的下场,就会发现,官府虽说没有立案,然这些人却在进了衙门后,个个被刑求,最后不是死就是残。 传言不需要有确切的证据,只要提供似是而非的理论,让人去怀疑,去揣度,它就会自己发展,不用人操心。 只是要小心控制事态,不能让其自由发展到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即可。 张家兄弟这波操作很厉害,把那些人都给吓住了。 涎城的世家豪门对城主家的乱事,采观望的态度,而不积极参与其中了,张城主心里有气,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是他家的家务事! 说到此他就一肚子气,火没烧到他们的时候,这些人一副义正词严站在道德高峰上指责他家,等到火烧到他们旳时候,又一副避之唯恐不及,推说是他家家务事,外人不好插手。 真是放他奶奶的…… 重重的搥桌一记,张城主犹不解气,又抬脚踢飞一旁的绣墩。 一边侍候的小妾吓得簌簌发抖,说不出话来,张城主看她一眼提脚走人。 等到张城主走了,小妾才提着奶娘的手道,“吓死我了。” “不怕,不怕,没事了。” “奶娘你说,夫人还能出来吗?” “出不来了,你安心吧!”奶娘笑弯了眼,觉得她家小姐命好,本来夫人在的时候,她们不敢生孩子,就怕被夫人知道了,会被强行落胎,孩子落得多了,对母体可是影响很大,说不准将来就生不出孩子了。 前些日子,她就发现小姐小日子没来,她好怕小姐有了身子,要是被夫人发现,按夫人近来的脾气,怕是连小姐的命都保不住。 正愁着呢!就出了叶夫人母女被刺杀的事,后来火就烧啊烧的,烧到夫人身上。 奶娘忍不住双手合十跪在地上不断念佛,小妾娇笑跟着跪下念佛,看来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夫人被拘出不来,大少爷和二少爷的心思都在新进门的三少爷身上,也许自己能趁此机会生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终究是她下辈子的依靠不是?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过年了 在擎天山庄备受宠爱的叶千亚,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不是父母的孩子,换言之,她不再是叶家的宝贝闺女了。 这打击太大,叶老庄主夫妻直接就病倒了,叶庄主将妻子送回娘家,儿子们的提议应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他受不了再看到这个女人,只要一想到,她给自己戴了绿帽子这么多年,看着自己宠爱她红杏出墙所生的两个孩子,是不是在背后嘲笑自己呢? 把叶千亚兄妹两,连同侍候他们兄妹的下人,统统送去城主府后,他不禁开始质疑,妻子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是如何与人通女干的? 他想到妻子常常借故,留宿在女儿的小院,于是他开始在叶千亚的院子里大肆搜索,足足花了三天的功夫,才让他找到了地道的入口,他立刻领着人从地道进去,找到了替身们的住处。 张城主早在叶三爷兄妹来到城主府时,就把还住在这里的替身以及下人全都灭口,十四原也在被灭口之列,不过鸽卫们先一步动作,在城主府的人来到之前,点了他的穴制造他吞金而亡的假象。 被派来执行任务的是城主府另一支精英小队,看到长相神似叶千亚的女子,不禁怦然心动,趁队长不注意,悄悄的把人打昏,打算之后再伺机把人弄走。 十四是替身里头,长的最像叶千亚的人,可惜他是个男的,大家对此有些失望。 发现他早已吞金而亡,那几个见色起意的家伙除了惋惜外,也松了口气,不然这么一个大美人要是女的,还活着,大家要怎么分呢?他要是还活着,明知是个男的,只怕也有人吃得下去吧? 算啦!幸好他已经死了。 精英小队很快就把剩下的人全都收拾了,把屋里值钱的东西搜刮一空后,将尸首一一背出去,丢到乱葬岗去。 鸽卫的人趁机混进去,把十四背走了。 当叶庄主一行人从地道出口冒出头时,这里早已空无一人,值钱的东西已被搬空,剩下的不过是些笨重的家具。 想到妻子就是经由女儿院中地道来此,叶庄主怒火中烧,交代人将此地烧了,然后从地道回去时,把地道给毁了。 自己则是趁夜去了褚家。 叶夫人被送回家来,父亲尚在昏迷中,母亲看到她,表情十分复杂,对这个女儿,她真不知该恨该怨,还是该同情可怜她? 三十几岁的妇人了,生了四个孩子,两个在叶家,两个在张家,她自己则在褚家,叶家不会让她回去,想见在叶家的儿孙怕是难了,至于才送回去张家的两个孩子…… 虽然张夫人已然失势,但她毕竟有两个年长的儿子,尤其是长子,有他们在,叶三爷兄妹怕是难讨着好。 还有,褚老太太可没忘了,她那外孙女可是个早早出娘胎的主儿,身子自小就差,时不时传出就病危的消息,如今去了张家,也不知能否适应得来,那么一个娇弱的主儿,一旦病了,也不知张家人知不知道怎么照顾她?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和她三哥明明都是闺女儿所出,但按两个外孙所言,他们兄妹是丈夫妹妹的女儿所出,虽然他们都知道,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但为了女儿的名声,他们还是选择了这个掩耳盗铃的说词。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两个就不是褚家的外孙子和外孙女,就算褚老太太想让人去关照叶三爷兄妹,也师出无名啊! 想到这里,褚老太太看向女儿的眼神也就愈发复杂难言。 其实褚老太太大可放心大胆的派人去城主府,看望叶三爷兄妹的,一来毕竟是养在女儿女婿膝下多年的孩子,不可能完全没有感情,二来,他们兄妹就算不是褚氏的儿女,也还是褚家老姑太太的外孙,不管怎么说,都和褚家有亲戚关系在。 褚老太太一心想撇清,深怕和他们走得近,会让人怀疑起他们和女儿的关系,殊不知这完全是欲盖弥彰,若不是真有关系,为何要撇清? 然而褚老太太就怕和叶三爷他们兄妹走得近,会引起女婿不满,女婿一天不消气,女儿就得继续待在娘家回不去,一天两天还好,要是长久住下去,难保儿媳妇们没有怨言。 再说,家里孙子已成亲,孙女也在议亲,小的也日渐长大,家里的房子就这么多,叶夫人回娘家来,从来都是住她未嫁前的院子,这院子也一直留给她,谁让她嫁的好呢?家里的嫂子弟媳们纵有不满,也只能忍了。 可现在,她是被丈夫派人送回来的,大家不知道她要住多久。 她那座院子,可有不少人盯着,就等着褚老太爷夫妻点头,便能把这座小院拿来用,不管是给儿子做新房,还是给未出阁的闺女们住,都是不错的选择啊! 结果晴天霹雳一声响,打碎了不少人的期望,不止叶夫人的嫂子和弟媳们为此有怨言,就是小辈们也怨声载道。 叶夫人对此毫不知情,她现在惶惶不可终日,日日引颈期盼着人送信来,不管是丈夫和两个儿子,还是小儿子和女儿,都好啊!至于张城主,她是不敢想,至少不敢明着想,但私下里,她又怎会不想呢? 这些年她和丈夫之间的关系,远不如她与张城主来得亲密,丈夫把她送回娘家来,她不怪,只能怨自己先给丈夫戴了绿帽,自成亲以来,丈夫待她如珠似宝,是她对不起丈夫,奈何丈夫的份量,终究敌不过青梅竹马的情谊,以及求而不得的遗憾。 她始终对当年张城主母子,弃她选择方氏有所怨恨,她能理解张城主的无奈,却对姑母的选择怨恨难消。 因为想给姑母难堪,也因为对张城主旧情难忘,她沉浸在甜蜜的秘密恋情中,浑忘了她已身为人妻、人母,也忘了事情一旦曝光,最难堪的不是她姑母张老夫人,而是她的丈夫叶庄主和儿女们。 也是自小被娇惯着长大的,受了次挫折,又是婚姻这么一件事关下半辈子的大挫折,她能轻易释怀,才怪呢!长辈们以为婚事不成,咱们再挑个好的嫁就是,谁也没想到她心里存有不甘,更没料到张城主会回头勾引她。 叶夫人在母亲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之后,理所当然的要求母亲保密,并要帮她把事情圆过去,瞒住所有人,褚老太太当时被理直气壮要求自己帮忙的女儿气得半死,可是迫及情势也只能帮忙。 现在她只后悔当时,没有硬气一点,或者,在女儿生下那个孽种之后,趁女儿产后虚弱昏睡时,把孩子送走。 因为一次姑息,让女儿胆子越来越大,不止生了个儿子,之后又生了个女儿! 现在虽然按大外孙的建议去做了,可是女儿也被女婿送回娘家来,而且看那个态度,大概是不打算把人接回去了。 想到这里,褚老太太的心就疼得紧。 长子因为被她拖下水恼上她,本来老实服管的长媳,自晓得丈夫被婆婆拖去帮小姑红杏出墙,不满极了,现在不止会在自己交办事情时顶撞自己,还会在自己动气要发作她时,不管不顾甩头就走。 底下的几个媳妇见状,竟也有样学样,褚老太太近来的日子并不好过。 叶庄主悄然而至时,褚老太太扶着丫鬟的手,重重的叹了口气,慢慢走出女儿的小院,老太太年纪大了,底下的人不敢让她自己走,毕竟这天暗着呢!地上还有前两天下的雪,怕她葳脚摔倒,一出院门,丫鬟们就劝她上软轿,一来暖和二来安全些。 褚老太太原本不答应的,不过在听到丫鬟说,要是摔伤了,大夫人她们还要来侍疾,如今正值年下,忙着呢!要是误了府中大事,那可不好。 褚老太太一惊,心说是呢!女儿家闹出这么大的事,外头的传言虽然被他们派人控制着,但明面上大家是信了,可私下呢? 要是在这个时候,又传出自己有个什么事,难保儿媳们不会跟儿子们吹枕头风,想着把女儿送回婆家去,丈夫可是因为这事,对自己母子三人大表不满,一旦其他儿子们表露出,要把女儿送走的意思,丈夫未必不会如他们所愿。 毕竟家里小辈甚多,不可能为女儿,危害到孙女们的名声。 再说了孙女们全都老实乖巧又听话,凭什么要让她们为姑母的任性妄为付出代价? 所以她不能病倒,不能受伤,再次重重叹息后,扶着丫鬟的手上了软轿。 叶庄主在暗处看着岳母的动作,心里冷笑,就是这个老太婆在背后帮着她女儿,给自己戴绿帽,帮她女儿善后,让她生了一个孽种还不够,又生了一个。 想到这里,叶庄主手指一弹,将一股内力打进褚老太太颈后的穴道,褚老太太一抖,觉得浑身发冷。 丫鬟们见状只得催着抬轿的仆妇加快脚步,别把老太太冻坏了。 叶庄主看着她们远去,灯笼的亮光在黑暗中忽隐忽现,逐渐隐匿在夜幕中,然后足尖微点进入小院。 丫鬟们待在自己的厢房中,有的做针线,有的在泡脚,也有的在闲聊,叶庄主略听了她们所聊内容就离开了,目标自然是正房。 正房内室里,叶夫人正坐在桌前写信,她给儿子们写信,想要让他们帮她在丈夫面前说好话,一边又提醒他们,只有自己仍是他们父亲的元配,他们才是嫡子,一旦自己被休,或和离,他们的身份也将有所变动,依照他们的资质未必能争过庶弟们。 叶夫人一边动之以情,一边又语带威胁,就不知叶大爷兄弟看了信之后,会做何感想啊? 不过这封信注定是到不了他们手里,因为叶庄主来了。 叶夫人乍然看到丈夫出现在眼前,还以为他是来接自己回家的,巨大的狂喜席卷了她,她还以为自己回不了家,要一辈子待在娘家,看嫂子、弟媳们的脸色过日子了,没想到丈夫竟然来接她了。 可是下一秒她就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因为丈夫的手直接掐住她的脖子,用力之猛使她的脖子感到一阵巨痛,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无法呼吸了,她伸手去抓丈夫的手,可惜她指甲虽尖却软,对叶庄主的伤害不大,就更别想让他松手。 叶夫人痛苦的挣扎着,叶庄主单手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渐渐提高,叶夫人感到自己的双脚竟然离地了,这下子不止惊慌失措了,巨大的恐慌袭来,因为她感觉到死神踩着死亡的脚步正在逐渐靠近。 “你背叛我的时候,很痛快嘛!看着我们一家老小,为你生的两个孽种开心欢喜,是不是高兴之余,还在背后骂我们一家人都是傻子?还有你那个女儿,生来体弱,见我们一家子为她着急心疼,是不是很痛快?” 叶庄主压低了嗓子靠在叶夫人耳边低语,叶夫人挣扎到最后已然绝望,双脚抖着手指已然无力,攀着丈夫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她说不出话来,眼角滑落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滴到叶庄主的手。 见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叶庄主冷笑一声,伸出左手往她腹部一点,叶夫人只觉一股热流袭向腹部,然后强烈的剧痛令她忍不住蜷缩起身子,她不解的看着丈夫,只见叶庄主冷笑着,左手再度袭向她的胸口,这一击虽只用了一分力,叶夫人还是被打得吐血。 “让你就这么死,未免太便宜你了!再说这么轻易就死,如何能解我心头之恨,我要看你被病痛慢慢的折磨而死,你放心,你不会太快解脱的,我会让你好好的享受这一切,你就安心吧!” 说完伸手打向叶夫人的右手和左脚,断骨的疼痛以及前两下带给她的疼痛,让叶夫人几乎要昏过去,只是叶庄主的左手已经点着她的穴道,让她一直保持着清醒,这让叶夫人苦不堪言。 要是能彻底昏过去,也许还能好受一点,奈何昏不了,她只能清醒着承受这一切。 “我不怕你去告状,不过你要想明白,你要是惹我不高兴,你在张家那对儿女可就要代你受过了。” “你,你不可以,他们,他们也是你的孩子啊!” “是啊!疼了他们十几年,他们当然也是我的孩子,只是他们没把我当亲爹看,他们早知不是我叶家的种,明知你与他们亲爹有染,却选择瞒着我,可见他们就是跟你学的,既然如此,你犯的错,就由他们来替你偿还吧!” “不,不行,你不可以,不可以!”叶夫人气急败坏的叫着,丝毫没发现丈夫已经松开掐住她脖子的手,她伸手去抓丈夫想要制止他这么做,但身体的疼痛又让她蜷缩成团,根本无暇分心。 “你就安心吧!”叶庄主轻轻将妻子一甩,就把人甩到了床上,他低头拿起桌上的信来看,看到内容时,不由又冷笑着摇头,“你把我们的两个儿子当成工具,想要利用就利用,反正我们父子一直都被你玩弄于股掌间是吧?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们不会再让你得逞了。” 叶庄主边说,边走到叶夫人身边,伸手将她的双手包在自己的大掌之间,一催力就听到叶夫人痛哭失声,叶庄主松开双掌,只见叶夫人的十指已然全数扭曲变形,他折断她的手指,从此她别想再用双手写信拿东西了。 “你,好狠。” “是吗?我会这么狠,也是拜你所赐,叶夫人。你放心,你不会下堂,你这辈子都会是叶夫人,直到我死。” 叶夫人听他这么说,眸中一亮,但下一秒亮光骤灭,因为他说,“我死,你也活不了了,放心,我会带你一起下地狱,我不会把你留着为难儿子和儿媳妇的,我死后,儿子会照我的意思休了你。你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不配进我叶家祖坟。” 叶夫人气得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叶庄主冷笑一声,唤来侍候叶夫人的下人,好生交代一番后飘然离去。 褚家的护卫虽早就发现他的行迹,可谁也不敢上前,又不是不要命了!再说他们还都是叶庄主一手训练出来的,也是他派来保护岳家的,他们真正的主子是叶庄主,可不是褚家人。 看叶庄主的神色,大家也都猜到了事实的真相,所以真没人敢撞上去,只能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之中。 隔天,褚家乱了,老太太病了,被姑爷送回家的姑太太也病了,母女两都病了,可是请来的大夫却说查不出病因,目前只知,姑太太是病上加伤,可她好好的待在内室,是怎么受的伤?没人说得清楚。 褚大老爷猜是妹婿上门做的,一时惴惴不安,妹妹给妹婿戴绿帽子,被整治成这副惨状,老娘帮着妹妹,照看她生了两个孽种,浑身不适却不知病因何在,接下来,是不是就轮到自己这个倒霉慛的? 在褚家一片愁云惨雾中,新年的脚步近了!过年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意难平 年关将近,国都的集市处处都是人,摩肩接踵,人声鼎沸,锦衣坊中更是如此,赵国锦衣坊并未开设高订店,黎浅浅打算将第一家高订店放在国都的温泉有间客栈里。 锦衣坊的女侍一个个情绪高涨,因为她们表现评优的人,会被派到高订店去工作,要知道高订店里,可不招待一般的民众,来的全是达官贵人哪!毕竟也只有她们才消费得起高订店的高昂费用! 掌柜虽不能不去,可她妹妹被指派过去负责高订店了,她妹妹可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一直待在国都的总店当个副手,她也替妹妹感到委屈,如此一来,姐妹两各自拥有自己的一片天,蛮好的。 不过也因为如此,掌柜的妹妹近来一直紧跟在姐姐身边,想要多学点,毕竟之后要自己负责一家店,还是跟姐姐一样,是从无到有,完全由自己一手扶持起来,想想就令人感到兴奋,但同时也感到惶恐,因为不知道在前头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天宝坊中也是如此,不过和锦衣坊有所不同的是,去温泉有间客栈里的天宝坊工作的,是原国都里天宝坊的掌柜,而二掌柜则顶他的位置。 天宝坊没有高订,虽然天宝坊有平价首饰,单价并不高,可是位在温泉有间客栈的天宝坊自然是不同于国都的天宝坊。 能去温泉有间客栈消费的客人非富即贵,所以她准备在这间店推出单件首饰,也就是世间独一无二仅此一件,二掌柜年轻怕他经验不足,在应对客人时会力有未逮,便把老店的掌柜派过去。 黎浅浅先到锦衣坊巡视,后又到天宝坊,才在天宝坊的账房坐定,春寿就端着茶回来,悄悄的跟她说,“教主,那个叶,啊,不对,那个张千亚来了。” “来就来了,咱们开门做生意,难道还怕客人上门不成?”春江没好气的道。 春寿摇摇头,“不是啊,她跟冷大小姐姐妹一起来的。” “她们本是熟识,一起出门逛街,很正常吧?”黎浅浅正在看新出的设计图,赵国天宝坊的这两位设计师真是没话说,她只略点拨了下,他们的进步就有了质的飞升,真是太厉害了,也不知道那位原掌柜是打哪儿发现他们兄妹两的。 “就是这才奇怪啊!她们虽是一道儿来的,可是进门就要求开两间包厢,她们要分开来挑首饰,还有,冷大小姐的妹妹冷佳意却不跟她姐一道儿,而是和张千亚一起。” 她不是和冷佳芸是姐妹吗?怎么反而和张千亚亲近呢? “别多管闲事,没的惹祸上身。”黎浅浅头也没抬的对春寿说道。 春寿点点头,“知道了,教主,您放心,我只是好奇,没想要多管。” “嗯。”对身边的几个丫鬟,黎浅浅还是知道的,春寿爱八卦,好奇,却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春江稳重理智,像个大姐姐,照顾人很有一手,管春寿更是有一套,她不止管春寿一个,连杨柳她们也都服她。 “冷大小姐是来挑出嫁的首饰吗?” “咦?您咋知道的?”春寿一愣,随即想到她们瑞瑶教有鸽卫在,啥事瞒得过她家教主啊! “冷夫人给她订了哪家?” “说是户部钱侍郎家的小儿子,是个老来子,特别的得宠。”钱侍郎今年高寿六十,这老来子是他第四任妻子所出,她过世之后,钱大人便收了心不再续弦,就连家里的妾室们也都只留下生养过的,其他的都放出去了。 有人说,钱大人是想为小儿子积福,也有人说是他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想在女人面前没脸。 不管怎么说,钱大人的小儿子除了得宠,运道还好,他不聪明,考了三回秀才都没中,后来他爹升上侍郎,他就靠着他爹的荫萌进了国子监,如今总算在兄姐的运作下,补了个小官的缺,家里就张罗着给他娶妻。 他呢!本事不大,眼界却高,长得太寻常,他不要,不要求才华出众,就要个大美人儿。 冷大小姐论琴棋书画,那绝对是半吊子,但说美貌嘛!那真的是绝色。 所以钱小爷点头了,冷家这边,冷门主坚决不答应,可架不住老婆同意啊!女儿不乐意,她就想嫁凤公子,做不成夫妻,做外室也行,她爹不就这么打算的吗? 但是,人家都带着妻子回南楚去了,难道他们要一路追到南楚去不成? 冷夫人坚决反对,她说了,我生的闺女,绝对不可以这么下贱追着男人。 如果男人愿意与她闺女在一起,至少要把家里的女人解决掉,她不管他是要休了老婆,还是和老婆和离,或是弄死对方,反正她的女儿不做外室,不能明媒正娶,就休想和她女儿在一块儿。 她那么一说,冷门主还能怎么办?人凤公子根本就不想要女人做外室,是他们打算死皮赖脸硬赖上去的,他老婆这么一说,他臊得紧,反正人已经不在赵国了,女儿还得嫁人,那就赶紧在国都挑一个呗! 本来他和妻子都想女儿高嫁的,也相看了不少达官贵人的儿子,但是,那些人拿出来不是庶子,就是丧偶的嫡子,还是已死了两任妻子的,也不是长子,而是三子,进门就得当娘,别说冷夫人不肯,冷门主也不答应啊! 最后就看上了钱小爷,虽然不怎么出众,好歹人家是嫡子,纵使是继室所出,但人家有官职在,虽说现在官小,但有兄姐在,不怕没前途。 总之呢!冷大小姐的婚事就这么订了。 其实一开始冷大小姐的行情很好的,经冷佳意这个妹妹从旁搅和了几回,那些有爵之家才对她冷了下来。 再有就是,她生得虽好,但冷傲无比,那什么国公府的小少爷、侯府公子、伯爵府的爷儿,哪个遇上的女子,不是对他们温言暖语,笑容满面的,乍见到冷傲的冷佳芸,对她感兴趣,不过是一时新鲜,之后嘛!就看她处处不顺眼了。 加上有传言说,她家想把她送给凤家庄的凤公子做外室,凤公子他们都知道的,凤家庄的消息向来准确,就是价格有点高。 听到那则传言后,他们这些爷儿公子的,个个都是不差钱的主儿,派人去凤家庄买消息,得知传言不假之后,便对冷佳芸失了兴趣,看这样一个冰山大美人融化是件美事,但如果美人心有所属,想到她跟你在一起时,她想得是谁,这些爷儿们就彻底凉了。 更别说娶进门做正室了,不过是江湖人出身,给他们做妾都挺勉强的了,做妻?她懂得宗妇需要做些什么吗? 算了,算了! 钱夫人倒是完全不介意,媳妇不懂,没问题啊!她还年轻的咧!她可以等到孙媳妇进门,再手把手教孙媳妇,儿媳这里就空过去吧! 冷夫人也怕女儿扛不住宗妇的重担,既然亲家太太这么说,那就再好不过了。 两位夫人都忘了,钱小爷不是嫡长子啊!他老婆不是宗妇,将来要跟婆婆抢掌家权的,不是小儿子的老婆,而是丈夫元配所出嫡长子的妻子。 不过看她们说得高兴,钱大人和冷门主都很有默契的不提此事。 之前都是冷夫人陪着女儿来挑首饰,今天因钱夫人相邀,所以就由冷佳意陪长姐前来天宝坊。 至于张千亚,她回了张家之后,待遇那是直线下降,张夫人被拘起来了,但之前城主府是由她掌理内宅的,媳妇们未曾独自掌权过,对后宅的掌控颇感吃力,对那些管事们依赖甚深。 管事们本就是张夫人心腹,张夫人虽不管事了,但她们还在各自的岗位上,面对这个导致夫人事发被拘的女孩,她们心中都有怨气,在一些事情上刁难她,不过是举手之劳,二少奶奶知道了,也不会怪责她们,相反的,还会给她们赏钱呢! 因为被接回城主府时,叶庄主把侍候他们的人都给他们带走,所以他们不缺人侍候,管事们刁难他们,不打紧,他们自有应对之策。 张千亚兄妹很天真,以为只要找张城主告状,他肯定是要为他们做主的,但侍候他们的下人知道,这告状得挑时机,打第一次被刁难就去告状,然后每遇刁难都去告状,渐渐的,张城主便不会把他们兄妹当回事,放在心上了。 也许刚开始,看在愧对他们兄妹的份上,多了点耐心,但是一旦这点耐心,以及情份都消磨完后,就再也没有人会替他们兄妹出头了! 张千亚还好,她是个姑娘家,又在出生前遇上张夫人去找碴,害得她娘动了胎气,以致早产,身体不好,然而张城主为她也是操碎了心,不止为她找适合的心法,教她习武,还弄了一堆替身给她,好让她不致露馅。 张三爷呢?他在张家的排行自然不是行三,但张城主为了让他尽快融入这个家,毕竟他还想把城主之位传给他,所以不改他在叶家排行,直接空降成为张三爷,原本的张三少爷就被挤到后头去当四少爷了。 张城主对他可是有很大的期盼的,遇事,不学着自己摆平,让张城主如何放心,日后由他继任城主呢? 张三爷对此深表认同,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没本事,只是在叶家的时候,上有两个哥哥挡着,表现不出他的独特及优秀嘛!现在有机会了,他自然要好好的把握住机会啦! 他强势起来之后,管事们自然就败退了,但她们心有不甘,就把气出到张千亚头上来。 便是因为如此,张千亚实在待不住了,跟张城主说了一声,就带着丫鬟、奶娘去了冷家,她打算在冷家住到过年前一天再回去。 她一离家先是去了胥天门苏家借住的荣国公府别院,毕竟其他三家与之比起来,荣国公别院给她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 可惜苏家人不在,没有一个能做主的人在,别院总管那敢放她进去,谁知道她有没有暗藏祸心呢? 她又去了岑家找岑记梅,可惜岑庄主带着妻女回家了,他们那位二庄主犯二惹出事来,之前岑庄主就曾离开国都,去处理过好几回,但这小子,事是越犯越大,脑子呢,也越来越不清楚。 正好年关将近,他索性把妻女都带回庄,等处理好二庄主后,正好在家过年。 张千亚最后只能去了冷家,冷家是她最后一个选择,她觉得自己和冷佳芸八字不合,两人是一照面就相对生厌,可是她现在是寄人篱下啊!不能对主人家发脾气,只能憋着气。 不想倒是和冷佳意一拍即合。 其实也是冷佳意故意附合她的,虽然从擎天山庄的千金,变成城主府的小姐,还是众小姐中的一个。 外室女可及不上庶女,更别说和嫡女相比,待遇也是一落千丈,但冷佳意不在乎这些,她在意的是,自己能从张千亚这里攀附到更好的婚嫁对象。 凤公子已然成为是她们姐妹求而不得的梦想了,那么为了自己的下半辈子着想,她得在最短的时间里,为自己找好出路。 冷佳芸那么备受宠爱的娇娇女,都只能嫁个八品小官,那她呢?父亲会不会让她去做妾,以换取对御剑门的有利的好处呢?毕竟为了利益,他连嫡女冷佳芸都能送人做外室了。 如果她能嫁入城主府就好了!或者,利用张千亚这位城主府小姐,嫁入涎城世家富户。 冷佳意大概想不到的是,张千亚以前得罪不少人,尤其是因她而被退婚的表姐和堂姐的家里,原本她们家里为她们相看,就已经耗费不少精神,被人截胡、女儿被退婚,就够家人烦燥生气了,不想还得被叶庄主镇压,虽也换了不少好处,但终究意难平。 如今叶千亚成了张千亚,张城主于他们并无关系,他们不必再因亲戚关系,而被人强压一头了,因此都磨刀霍霍准备朝张千亚开刀。 冷佳意如今就像当初他们的女儿那样,跟在叶千亚身边,没有让他们对她心生怜惜,反而是火上添油,因为看到冷佳意对张千亚百般讨好,彷佛就看到了她们的女儿,曾经也是如此,向张千亚卑躬屈膝百般巴结,就怕惹她生气,致使叶庄主对他们有所不满。 春寿刚来禀报完不久,原本的二掌柜,未来的新掌柜就进来了。 “教主。” “怎么了?” 新掌柜迟疑了下,终究还是开了口,“刚刚有几位夫人在店里刁难人。” “哦?”黎浅浅抬头看他,示意他把话说清楚,听他说完之后,黎浅浅轻笑道,“客人之间的纠纷,咱们不介入,不过要事先告知对方,想在咱们这儿闹事,事后就得赔偿咱们这里的一切损失,包括因为她们而流失的生意,尽量把金额说得大一些。” “是。” 这些女人之所以敢在店里闹起来,无非是打砸坏了东西,也不是自家的,不心疼! 砸坏就砸坏了呗! 可一旦要求她们赔偿,她们就会收敛了,虽说打砸坏的是店家的东西,对她们而言,不痛不痒,但是一旦要求她们赔偿,就与自己有切身关系,要她们花钱买已经砸坏的东西? 她们又不傻!谁晓得店家有没有故意往高了报价呢?她们才不做冤大头呢!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找出路 张千亚被人找麻烦的事情,自然不只报到黎浅浅这里,毕竟陪在她身边的,是冷家的二小姐,因此冷佳芸也知道张千亚被人找麻烦的事情了。 虽然冷佳芸的未婚夫不过是个小官,但她婆家未来公爹是户部侍郎,因此她要嫁的人虽然官小位卑,架不住人家公爹是户部侍郎啊!家里相公、父兄是文官出身的,难免就要前来交好一下了。 尤其在得知,钱小爷是钱大人夫妻的老来子后,这些来天宝坊的夫人们无不对冷佳芸和颜悦色,言词中更是透露着亲近。 要知道户部是朝廷的钱袋子啊!多少官员当差时,就吃亏在没打点好户部的人,你这边缺钱孔急,可偏偏户部那头死不给钱,不管怎么跟他们闹,就是不发钱,当真能急死人哪! 于是夫人外交就出动了,只是这些夫人们都不是省油的灯,想去户部办事能一路通畅不卡关,那就拿出本事来啊!让她们看看大家的诚意嘛! 每年都要捧着这些户部官员的夫人们,让其他夫人们真是心累,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小萌新,啥都不懂,压根不是她们这个圈子出来的人,怎不叫这些夫人们见猎心喜呢? 所以奉命进来通知冷佳芸的侍女,一进包厢就看到冷佳芸被众位夫人们包围在中间,亏得冷佳芸已经很有经验了,要不然真会被这些夫人们吓得半死。 不过她看到侍女进屋里来时,仍欣喜的松了口气。“什么事?” 侍女看看左右,众夫人们都是人精,看侍女这动作便知,这是有事要说,不过不好当着她们的面讲,于是就一个个笑着跟冷佳芸道别,虽然她们反应很快,但真道别起来,还是花了不少时间。 等她们都出去了,侍女已在旁边等了近小半个时辰了。 然而侍女不急,反正被刁难的又不是她,再说了,以她对冷大小姐的了解,说不定她会觉得冷二小姐和张千小被刁难,是很大快人心的一件事情呢! “行了,人都走了,你可以说了。” “是。”侍女这才慢条斯理的把事情那么一说,冷佳芸先是一恼蹭地的站起身来,之后似乎发现,自己有点失控,忙又装模作样的坐下来,清咳了两声,才开口,“那现在没事了吧?” 侍女摇头,“婢女不知,方才过来时,她们才刚开始,现在……” 冷佳芸右手用力拍桌,“怎么你刚才进来时,不说呢?” “这,毕竟事关冷二小姐等人声誉。”侍女轻声道,冷佳芸吼完之后,也觉得自己过份了。 人家是为自家声誉着想,自己却还吼人家,真是不好意思啊!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出去解决妹妹被张千亚连累一事,想到这里,冷佳芸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起张千叶来,她就是个事儿精,走到那儿都能惹事。 她的丫鬟重雪见状忙道,“小姐,奴婢先去看看,您在里头等着吧?” 冷佳芸原本就不想出去,听丫鬟这么建议,立刻就同意了。 重雪跟着侍女出去,屋里的重月和重香两个见状,不禁在心里暗骂起重雪狡猾,明知小姐现在正在气头上,还扔下她们不管,真是没义气。 重雪可不在乎,她们两个心里想些什么,她只想赶紧把事情打听清楚,好回去交差。 侍女领她来到张千亚和冷佳意所在的厢房,见外头已经不像方才那么忙乱,侍女忙上前询问,得知新掌柜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不由松了一大口气。 重雪因要回去交差,便要把事情仔细问清,在外头守着包厢的丫鬟,便把新掌柜如何处理的,一一说给她听。 重雪却只注意到新掌柜一词,这是怎么回事? 等到问明白了,她不由羡慕起黎浅浅来,人家这是什么运道啊! 贵为一教之主也就算了,还嫁了连她家小姐都想嫁的男人为妻,说要盖客栈就盖,没钱?没问题,也不知人家是怎么操作的,多的是人想投资,就连她家老爷都抢着要投资啊! 本来天宝坊、锦衣坊就很赚钱了,要是再在客栈里开设,那……重雪几乎可以想见,一旦在客栈里开店,那钱潮滚滚向自己汹涌而来的画面。 莫怪老爷想把小姐给凤公子做外室,若这事成了,不管是客栈还是这锦衣坊或天宝坊,岂不都成了自家小姐的了吗?自己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自然也能从中得到好处,可惜,此事未成,凤公子就带着黎教主回南楚去了。 重雪对冷大小姐的魅力很有信心,因为冷门主对自家女儿有着谜之自信,觉得他家闺女儿就是天下第一,只要见了他家女儿,肯定都要臣服于她。 他如是想,下人们自也如此,重雪在冷佳芸身边侍候,自也觉得自家小姐魅力无穷,凤公子只要收了她,肯定会对她着迷。 侍女见重雪一会儿笑,一会儿恼,一会儿又咬牙切齿的,实在闹不清楚她是怎么回事,只能闪她远一点,怕她脑子有病。 她拉着在包厢外头的丫鬟往后退,“芽儿姐,她这是咋了?” “不知道,等她稍微平静些,我再领她进去。”芽儿,也就是方才去通知冷佳芸的侍女道。 “行,那我先去厨房一趟,这里的糕点都用完了,我得去补上。” “走吧!”芽儿看着她拎着食盒走了,回过头发现重雪已经回神,便笑着问道,“你要进去看看吗?” 重雪笑了下,问,“你们的客栈什么时候能盖好啊!” “还早着呢!如今地都还冻着,得等天暖了才好动土。”芽儿笑嘻嘻,重雪则开始套话,虽说她家小姐已经订亲了,只要凤公子在小姐出阁前回来,小姐就都还有希望入主凤家庄。 这个时候的重雪浑然忘了,不管是有间客栈,或是天宝坊还是锦衣坊,都是瑞瑶教的产业,只有黎浅浅能做主,凤公子纵使是她的丈夫,也没资格过问的。 更别说什么她家小姐吹吹枕头风,就能使凤公子晕头转向,从而把属于妻子黎浅浅的产业给她了。 那真的纯属作梦。 不过这也难怪,冷家是江湖人,本就是为所欲为的主儿,冷门主信奉的是谁的拳头大听谁的,在他看来,有他给女儿撑腰,在凤公子面前,自然是他家女儿优于黎浅浅,他没见过黎浅浅,他对她的认识,全来自妻子和女儿。 冷佳芸与黎浅浅算情敌,自不可能说情敌的好话,不在父亲面前抹黑她就算不错了,冷夫人也是自家女儿最好主义信奉者,在她眼里黎浅浅不过是虚有其表的草包罢了。 可是冷夫人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凤公子选择在这个时候,与妻子返回南楚过年,压根不给他们机会,就表示人家根本对他们的女儿无意。 纵使女儿许给凤公子,对自家会有再多的好处,也及不上,她女儿的幸福重要。 所以她很干脆的给女儿另寻婆家,而且要是正室才成,冷门主被老婆训斥一番后,也老实的不再找凤老庄主牵线了。 只是冷夫人没想到的是,女儿的贴身丫鬟不死心。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有凤公子这样相貌的人在前,条件摆在那里,钱小爷哪赶得上人家? 凤家庄目前就两个当家主子,一个是凤庄主,一个就是凤公子,不管是凤庄主还是凤公子,他们家里都没有女性长辈,换言之,凤家庄的当家主母就是他们的妻子。 都说多年媳妇熬成婆,可见有婆婆在,媳妇们想自己当家做主,那是想都别想啦!但是在凤家,一进门就是自己做主啦! 哦,对,重雪轻拍自己脸颊一下,她家小姐是要给凤公子做外室的,那就更自由啦!不用向主母请安,也不用怕丈夫回家后,留宿在自己这里,会被主母嫉妒。 重雪想到少门主夫人回门后,就被冷夫人叫来跟前立规矩,那可真是惨哪!钱夫人虽年轻,但也是做人婆母的,她不好叫继子媳妇来立规矩,对嫡亲媳妇可就没什么顾忌了。 想到这里,重雪就先替自家小姐感到胆颤心惊,她家夫人是江湖人,尚且要少门主夫人来立规矩,而且还挺讲究的,钱家可是文官,素来最讲究规矩的。 芽儿见重雪又走神了,不由怀疑,这冷家的丫鬟都这么好当?可以动不动走神? 重雪回过神,发现自己又走神,不好意思的朝芽儿笑了下,其实刚刚芽儿她们就已经把事情说清楚,她早就可以回去复命,只是她不想太早回去,毕竟小姐还在气头上呢! 她可不想替二小姐去受大小姐的气。 等负责包厢的丫鬟把糕点提过来,芽儿便请她和自己,一起提食盒进屋,请冷佳意她们品尝,包厢丫鬟则去沏茶。 重雪心说,能进去亲眼瞧一下也好,回去才能更好的交差。 芽儿带着重雪,自然是不能让重雪提食盒的,便自己提着食盒进包厢,包厢里头,冷佳意正和张千亚说着方才的事情。 一开始冷佳意和张千亚都被吓住了,包厢里没长辈在,就她们两,还不是只有挨训的份儿?谁让她们辈份小呢?再加上张千亚如今不是擎天山庄的人了,以前要卖叶庄主一个面子的人,可不需要给张千亚面子,想到自家女儿,火气就蹭蹭蹭的往上冒。 说起话来那叫一个尖酸刻薄,动起手来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只是她们没想到,张千亚会武,她又不傻,更不是死人,人家摆明了要打她,她能不躲?傻傻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任人打吗?那必须不能嘛! 于是打不到人的夫人们,就砸包厢里的东西出气,结果就被店家警告啦! 砸东西是很爽!尤其听那声响,还有那被砸的小贱人的尖叫声,听着就感觉痛快啊! 但是,要赔钱,那就另当别论啦! 尤其是得知人家那茶具都是一套的,砸一个,就得赔人一整套的钱时,那些夫人的脸色可精彩啦! 冷佳意因是庶出身份,不知看过多少那些自恃高人一等的夫人们的脸色,没想到今儿竟然能当场看到,原本高高在上的夫人们脸色骤变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开心哪! 而张千亚自认祖归宗后,没少看人脸色,尤其城主府里,那些庶出的嫂子,还有姐妹们,看到她的时候,不是冷嘲热讽,就是甩脸给她瞧,今天让她看到与她们一样嘴脸的人陡然变脸,心里也是高兴得很。 因此看到重雪跟在芽儿身后进来,不禁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冷佳意没好气的问道。 “大小姐知道有人找二小姐和张小姐的麻烦,特意派奴婢过来看看。” 冷佳意和张千亚交换了记眼神,“哦,只是看看啊!还真是多谢你家大小姐了,找麻烦的人早就走掉了,你现在才过来,是来干么的?来看我热闹,看我有没有被人欺负气哭的?” “不是这样的,实在是大小姐那里刚刚走不开,所以拖到这会儿才过来。” “哦。”冷佳意冷笑,“那还真是多谢你和你家大小姐了。” 重雪听她一口一句你家大小姐的,听着实在不顺耳,开口就嘲讽了回去,冷佳意还没说话,张千亚就先开口顶了回去。 芽儿在一旁看得都傻眼了,这位重雪姑娘到底是来干么的啊?她不是来看看而已吗?怎么反倒自己和自家二小姐吵起来了? 包厢丫鬟沏好了茶,轻敲了门然后送茶进来,见到里头的情况,也有些蒙,不过她反应快,笑眯眯的打断她们的唇枪舌剑,招呼她们来喝茶。 总算是平息了一场大乱。 待她们退出来,目送重雪远离后,两人不禁相视一笑,这都是什么人哪! 不过也可看出,冷家两位小姐之间,实是严重不合。 就不知那位张小姐夹在中间,会不会感到很尴尬? 别说,她们两刚刚就尴尬极了,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想劝不知打哪儿劝起,不劝,难道就看着事态闹大? 另一边重雪回去向冷佳芸复命,不忘狠狠的踩冷佳意一脚,还捎带上张千亚,冷佳芸听了不禁暗恼,决定回去之后,就让她娘想办法,把张千亚送走,免得她把冷佳意带坏了。 然而张千亚离家跑到国都来,就是来为自己找出路的,如今还没找到呢!怎么肯就这样回去,她悄悄派人送信给叶夫人,等了整整一天都没回音,只得找冷佳意帮忙。 冷佳意惊讶的说,“你不知道吗?叶夫人因为褚老太太病了,回娘家侍疾,谁知她运气不好,受了点伤,就待在娘家疗养呢!” 得,这下不止亲娘伤了,外祖母也病了,难道她得向两位嫂子求助不成?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 章 既不愿何不让给我 新掌柜把找张千亚麻烦的人打发后,又去向黎浅浅回报,黎浅浅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让春江将他的表现记下,等他升格正式掌柜满月后,再把奖赏给他。 “您打算奖赏他什么?” “安排他去客栈住两天。”黎浅浅捧着茶杯喝茶。 春江想了下笑出声来,“您是想让他去观摩,老掌柜在新店的表现?” “也是激励他啊!日后表现得好,不是没机会调去客栈的店做掌柜。” 春寿也乐了,问,“那老掌柜要去哪?” “可能高升了,可能表现不好,被调回来国都,或者年纪大了要养老啦!” 可能性多了,毕竟老掌柜已不年轻,新店开张,压力不小,难说他能扛多久,不过新店在山上,山上空气好,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如果跟着他上山住,远离他那些猪朋狗友,少给他爹惹麻烦,也许老掌柜能活长一点吧? 春江听黎浅浅这么说,也想到了老掌柜那不成器的儿子,忍不住摇头,老掌柜夫妻两个都忙着工作养家,就把儿子交给老掌柜的娘带,但老掌柜的老娘是个护犊的,是那种不分是非对错的护短,倘若孩子是个懂事的,家长护短倒也没什么。 偏偏老掌柜的儿子就是个浑不吝的,老祖母又娇惯,但凡他做错事,错的都是别人,不是他的错,都是别人带坏他的,幸而家里不是有钱有势,爹娘都只是给人做事的小管事,他虽是浑不吝,但还算聪明,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人不能惹。 唯一的缺点是不能喝了酒,喝了酒脑子就胡涂,老掌柜离开以前的老东家,就是因为儿子被老东家的死对头设计,找他的猪朋狗友灌醉他,然后拱他去打人,被打的就是老东家的孙子。 老东家一家就这么个独苗,从小就宝贝得紧,跟老掌柜家的儿子差不多性子,也是个浑不吝的。 按说两人应该臭味相投玩得来,偏偏两个都想当老大,老东家的孙子有钱,比之老掌柜儿子吃得开,两小早看对方不顺眼,虽然老掌柜是老东家的左右手,但老掌柜的儿子却看老掌柜不顺眼。 说白了,就是在老父眼中,老掌柜比自己得用许多,他吃味儿。 老东家的死对头和老东家打了一辈子对台,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然而死对头比老东家强的是,他不止一个儿子,而且儿子个个都比老东家的儿子强。 老东家早年是自个儿下场,和老对头拚搏,后来挖掘到老掌柜这个能人之后,就由老掌柜出头。 死对头的儿子们那会儿才只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子,根本不是老掌柜的对手,死对头那叫一个气啊! 等到儿子成材后,他们第一个就拿老掌柜的儿子开刀,在他们父子看来,只要挑拨老东家和老掌柜离心,他们才可能占上风。 于是老掌柜的儿子就被设计灌酒,醉眼迷离下,狠揍了老东家孙子一顿。 人虽无大碍,但老东家到底对老掌柜有所不满,老掌柜也自觉有愧,便离开了老东家。 为此,老掌柜再不碰老东家所经营的生意,老东家做的是杂货和粮食的买卖,他不碰这个范围的工作,等于是将自己以前培养的人脉全数抛开。 说起来也是黎浅浅运气好,遇上这么个能人,正想要重新开始,天宝坊要在赵国国都立足,也是全新的开始,恰好符合老掌柜的需求。 双方一拍即合,天宝坊能在国都迅速立足,除了自己本身的知名度够,实力够硬,掌舵的老掌柜也功不可没。 只是很可惜的是,他儿子浑浑噩噩厮混至今,仍未改进,老掌柜后继无人,没能把自己本事传给儿子,只能寄望孙子了。 但他儿子没出息,眼界又高,给他找媳妇,一找找到他三十高龄,才终于娶到媳妇,至于孙子嘛!现在才牙牙学语中,老掌柜想后继有人还得等,而且还得孙子不被他爹带歪,老掌柜的老妻和孙子他娘不把他宠坏才行。 为此,老掌柜日前找上黎浅浅,想要向她寻求帮助。 黎浅浅今日来此,也是为此事而来。 天宝坊生意很好,老掌柜一路忙乎,忙到午时才有空过来。 原本东家来了,做掌柜的理应早早放下一切过来请安的,不过黎浅浅说了,不必如此,把生意照看好了,比跟她请安这套虚礼要紧。 老掌柜对此深有同感,以前的老东家也是这么说的,可他儿子不这么想,他想的是要压老掌柜一头,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他就开心,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因此耽误了生意。 要遇上客人对此表示不满,少东家就把他推出去认错,铺子里因此对少东家很是不满,明明是他要求铺子里人,只要他来,所有的人得立刻去跟他见礼请安,迟到者不是开除就是扣钱。 天晓得大家忙活了一个月,就为了那点微薄的月薪,结果就为此被扣钱?那当然不成,为了不被扣钱,大家只能听命行事,少东家一来,立刻丢下所有的工作,去跟他请安。 为此得罪客人?那是伙计、掌柜及管事们没做好,自然是他们的错,他一个少东家哪晓得他来巡视时,铺子里有什么客人呢? 千错万错都是铺子里这些人的错,与他何干? 因为如此,铺子里的人对少东家没好感,少东家则认为是老掌柜故意带坏底下的人,把错全记在他头上。 老掌柜一走,少东家立刻就改了这条规矩,底下的人早知少东家想尽办法挤兑老掌柜,但没想到他这么没品,为了刁难老掌柜,不惜为难铺子里所有人,老掌柜在天宝坊做到差事后,不少他以前带出来的人跑来跟他。 新掌柜就是其中之一,当初在粮行,他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伙计,为了给他娘治病,他在粮行搬粮,又在账房打杂,一个人扛两份工,拚得很。 他不识字,是老掌柜教的他,也是因为如此,他后来才能做账房,不再扛粮包。 知道老掌柜在天宝坊做事,他立刻辞了工作来找老掌柜,老掌柜知道这人实心,是个死心眼,看他能力不错,便将他引荐给分舵主。 赵国国都那会儿没有分舵,这位王分舵主常常要跑来跑去,老掌柜引荐给他的人,他见过人之后就录用了,新掌柜从那之后,就跟在老掌柜身边做事。 “可惜王分舵主过世了。”黎浅浅若有所思的道。 确实是很可惜,王分舵主是个人才啊!老掌柜是他亲自去请的,新掌柜是老掌柜引荐的人之一,他见过这些人后没有摸底就录用,此举将老掌柜及他引荐来的人彻底收服。 天宝坊是高档银楼,坊内全是金、银、各色珠宝,只凭一面之缘及老掌柜的荐词,就将人留下录用,这些被录用的人是满心感激,因为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他们不想辜负这份信任。 黎浅浅将自己的构想跟老掌柜说,老掌柜眼睛眸子微沉似乎很舍不得,黎浅浅又道,“我知道,都是疼孩子的,肯定舍不得让孩子吃苦,可是咱们换个角度想,他们现在吃点苦,这个苦头是有度的,吃这些苦,日后有出息了,自不会把这些苦楚放在心上。” 她顿了下,“做长辈的看孩子们吃苦,都舍不得,想着有自己护着,他们能一辈子活得快活,只是,万一,万一自己没能活到孩子长大呢?”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年头可活,皇帝都不能保证自己真能万万岁了,咱们不过平民百姓,又如何能保证自己能活到孩子长大呢?更何况孩子打小没吃过苦,学无所成,长大后能做什么?” 能……老掌柜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想到了老东家的儿孙们,想到了老东家死对头的儿孙,死对头教养儿子算是成功的,但教孙子嘛!就跟老东家的老娘和老婆,也跟他老娘一样,对孩子那是一个劲儿的宠! “我们的鸽卫一开始只收孤儿,因为他们没有父母,想要出人头地就得吃苦。吃苦受累学会了本事,才有本事养活自己,把你孙子放到训练基地去,也没要他吃太多苦头,他有父母在,有你教着,他不必学会鸽卫的本事。” 老掌柜开口问,“那送他去训练基地去做什么呢?” “让他去看看,不一样的人过的生活。”黎浅浅笑弯了眼,“你家孙子从小有爹娘疼惜,有祖母溺爱,吃顿饭除了三催四请,还得做祖母的低声下气的求他吃,在我们训练基地里,吃饭的时候,是大伙儿抢着吃,有人抢,饭才吃着香,他在家,只有自己一个人,吃不香。” “再有,吃饱喝足了,想略动一动,祖母和母亲就心疼拦着,这不让那不许,她们是真心疼他,但没消耗,下一餐哪吃得下饭?于是祖母和母亲又是求又是哭,逼他吃饭,换了是你你吃得下吗?” 老实说,老掌柜还真没从这角度想过这事。 别说孩子了,就是大人也吃不下啊!更别说旁边还有人哭着求你吃,或气恼的拿着棍子准备不吃就打人,看着心情就不好,搁谁谁都吃不消。 “那……” “鸽卫们的能力和人品,你应该都很清楚,毕竟你当掌柜这么多年,和他们合作也不是一两回了。” 那是。老掌柜点点头,“就怕孩子的娘和他祖母不放心。” “那也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不过孩子大了,本来就要出去外头闯,难不成还能带着祖母和娘亲一道儿去?”要真能一起去,她也不反对,反正最后感觉不自在不自由的人又不是她。 老掌柜闻言就笑了。“教主说的是,孩子大了,就该放出去闯一闯,不放他们出去闯荡,哪能知道他们能力到底如何?” 教主说的很对,他们老的也不知道能活多长,万一,去得早,他儿子本就是个没担当没本事的,他祖母年轻时虽在外头做过事,可就因为在外头做过事,才更舍不得爱之入骨的孙子同她当初一样吃苦受累。 至于孩子的亲娘,那就是个内宅妇人,遇事只会哭,男人靠不住,只能仰赖公爹养全家,一旦自己有个好歹,这一家子能靠谁?教里是能帮忙安排差事,可谁来养家?孙子还小呢! 儿子扛不住,儿媳也扛不住,老妻扛,大概扛没多久就到地下和自己团聚了吧? 嗯,这些大人们靠不住,到最后养家重担还不是得落到孙子头上,但正如教主说的,没吃过苦没学过本事,他怎么赚钱养家? 难道要和新掌柜当年一样,去粮行扛粮包,在账房里打杂,当初新掌柜是遇上自己,看他有出息栽培他,他又是个感恩的,知道自己在天宝坊做事,就辞工过来跟他,自己又努力,才能有今日。 他可不敢保证,孙子能像新掌柜当年一样,遇上另一个自己,肯像他当年那样栽培他。 因为和新掌柜当年相比,他家孙子可差得远啦!被娇宠大的孩子,脾气大又娇,嘴巴还坏,看到人不会打招呼不说,还总摆臭脸给人看,活似人家欠他钱一样,这样的性子,自己一旦倒下,头一个受罪肯定是这孩子。 老掌柜一思及此就觉心疼不已,抬眼看向眼前的少妇,肤白似雪眉目如画,笑起来可甜了!但他是知道的。 黎侯爷的嫡母不慈,在黎侯爷父子没有消息那几年,搓磨儿媳妇和孙子,黎三爷顶撞她,为了泄愤,把人给卖了,还交代人牙子把孙子卖到肮脏的地方去,真是令人不解,她一个大人跟个孩子计较不说,还心肠如此歹毒,那可是她名份上的孙子哪! 对孙子尚且如此,对儿媳就更过份了,好好的正室被降为妾室,就是看她没娘家人撑腰,净欺负她了。 黎教主是早产儿,她小哥被嫡母使唤去打水而溺水身亡,她娘动了胎气生下她,却也伤了身子,勉力强撑到教主五、六岁时身故,亏得教主命大,遭人谋害时,被大教主救下。 大教主收教主为徒后,却不曾娇惯她,每天天没亮就起床习武,小小年纪就助张长老在矿场行将关闭时,开了货栈和商队,帮助山里的教众生计有望,又开设天宝坊等商铺,帮教众们有差事可做。 人家一个小姑娘都能吃得了苦,他家孙子在祖母和母亲的庇护下,安安稳稳的长到了十几岁,还没人家本事呢! 教主帮他为孙子找出路,他却还在推拖他祖母和母亲会舍不得孩子吃苦? “教主,我,我听您的,就让我家那不成才的孙子,去训练基地好好上课吧!就算学不了人家的本事,好歹也能知道点人情世故。” “那行。”黎浅浅点头,转头让春寿交代下去,春寿应诺转身出去了,她们近日出行,都听刘二的,在身上做了手脚,任是冷佳芸她们当面,也认不出眼前的人,就是黎浅浅她们。 冷佳芸回家后,立刻找冷夫人告状,冷佳意才回房,就被冷夫人派人叫走,张千亚有些蒙,不过冷佳意让她别担心。 “纵使你不是擎天山庄的小姐了,但也还是涎城城主的闺女儿,他亏欠你的,亏欠你三哥的,你越理直气壮,他越不能忽视你们兄妹,我听说,他要把城主的位置传给你哥?” 见张千亚点头,冷佳意笑得越发开心,“那就好,既是如此,我爹和嫡母肯定是要捧着你的,毕竟你亲爹是涎城城主,你哥是未来的城主。” 这话说得虽然现实,但却也很正确。 冷佳意交待丫鬟好生侍候,自己就往嫡母的正院去,走到门廊前,丫鬟正要打帘通传,却被她拦下,屋里冷佳芸正在对冷夫人抱怨,说她不想嫁。 冷夫人不耐烦的打断女儿的话,因为类似的对话,她们已经进行过无数遍了。 冷佳意嘴角轻扬,伸手打帘一个转身越过丫鬟们,直冲到内室门口,“姐姐要真不愿嫁钱小爷,没关系,我嫁。”她笑着对嫡母道,“姐姐既不愿,何不让给我呢?让姐姐心不甘情不愿的嫁过去,还不如我嫁过去,至少我是心甘情愿的,嫁过去之后两家不会因此结仇啊!”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 章 想得美 话说的是很好听,但是冷夫人听了却只冷笑一声,道,“你想得也太美了!” 她辛辛苦苦给女儿相看,可不是为了庶女的前途设想,这丫头倒好,一张嘴就先说她女儿的不是,更摆出一副自己是为嫡姐好,为大家好,才牺牲自己的模样。 这叫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冷夫人冷冷的看着庶女,看她那幅作派,就想到她那姨娘,心里对庶女更加不喜。 冷佳芸虽不想嫁钱小爷,但是不代表她就愿意把钱小爷让给冷佳意,她扬眉看向冷佳意,轻笑问,“妹妹莫不是看到了,这些天来巴结的人,所以动心了?” “妹妹一心为姐姐分忧,姐姐这么说,可真是冤枉妹妹了。” 分忧?哈! 冷夫人摇摇头,“你放心,等你大姐出阁之后,我就能抽出手,来帮你相看婆家了,你且等着,不急。” 听起来这话完全没问题,但冷佳意听了却觉背脊一凉,抬眼看向嫡母,就见嫡母那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完全没有一丝温度,彷佛就是在看一个死人似的。 冷佳意突然觉得恐惧,她从没想到,向来温婉端庄的嫡母,竟也有如此令人恐惧的一面。 冷夫人没和她多说什么,见她似被自己吓着了,就不再搭理她,三言两语就把她打发走了,压根就忘了,一开始是为什么找她过来了。 等她冷佳意走了,冷佳芸才问她娘,“您刚刚叫她来是做什么的了?” “哎呀,我怎么就给忘了?” 冷夫人惊呼,不过不打紧,“去,把今天在二小姐身边侍候的人叫过来。” 等把人叫过来了,问明白今天在天宝坊发生的事情后,冷夫人方才沉下脸,“这天宝坊的掌柜也是了得,一下子就抓到那几个夫人的弱点。” 冷佳芸嗤笑一声,“那算什么厉害啊!那掌柜的能在天宝坊做掌柜,肯定是有点能耐的,倒是那个张千亚,您看要不要趁早将人打发走?” 没的坏了她冷家的名声。 叶家来国都的时候,大概是怕跟随在女儿身边的那些姑娘们,会在不经意间,坏了自己的好事,所以并未带任何人跟着叶千亚来国都,叶千亚被送去张家,成为张千亚一事,按说叶家的亲戚们不该这么快就晓得,还跟到国都来找张千亚的麻烦。 这背后肯定有人在弄鬼,这人要弄张千亚,无妨,但不能在她和冷家人同行的时候发作,这会将原本毫不相干的冷家给拖下水。 只是这背后之人会是谁?张夫人的娘家?还是叶家? 叶家人应该不至于如此,那会是谁?褚家?不对,张千亚的生母不说是褚家姑太太的女儿吗?那张千亚就算不是叶夫人褚氏所出,也和褚家有亲戚关系。 会是谁呢? 早在张千亚刚认祖归宗时,涎城城主府后宅一小院,暖暖的炕上坐在一貌美女子,看年纪应该也有二十多岁了,身边一名与张千亚样貌有些相仿的少女,正捏着张帕子,低头嘤嘤低泣着。 “行啦!在娘这里,哭什么呢?”貌美女子姚姨娘没好气的瞪了女儿一眼,“要哭,就到你爹面前哭去。” 姚姨娘正是当年,被张城主用来忽悠妻子的那名外室,张城主见她听话乖巧,那次被妻子堵到,便顺势把人带回府里,只是带回来之后,他又在外另寻外室,一样,也是长相和叶夫人神似,这样才好拿来当挡箭牌。 在府外,张夫人拿捏不到,进了府,后院可就成了她的天下,张城主因养外室,被她逮个正着,因此对她对姚氏挑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故姚氏自进府后,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在张夫人得知她怀有身孕之后,情况更是变本加厉。 别以为她有喜了,张夫人就会放过她,错了,张夫人更加痛恨她,但她不敢直接弄掉姚氏的孩子,毕竟她不清楚姚氏在丈夫心里的地位。 刁难她,是难免的,只要不过份,丈夫不会怪罪她。 加上张夫人身边有数名有经验的嬷嬷,她们很清楚怎样做,才不会让姚姨娘动了胎气,可夫人又能出口怨气。 姚氏因此苦不堪言,她想着,只要夫人做的太过,自己动了胎气,就会惊动城主,城主一出面,自己就能母凭子贵,从此脱离夫人的毒手。 可惜事与愿违,每每张夫人待她太过苛刻的时候,她身边的嬷嬷就会出面制止,姚氏也因此每每在昏倒、动了胎气的边缘徘徊,就差那临门一脚啊!然后就被嬷嬷破坏了。 她也想过装晕,但张夫人根本不派人请大夫,而是由她身边嬷嬷出手,狠掐她的人中,直到她悠悠醒转才松手。 这种经验有一回就够呛了!更何况她还是个孕妇呢!张夫人恨不得她小产,姚姨娘却不敢拿腹中胎儿来做戏,因为后果是自己承受不起的,张夫人之所以敢这样待她,除了她正室身份外,最重要的是娘家这座靠山,她身边有好几个嬷嬷帮她出谋策划。 姚氏为此恨死张夫人身边这些嬷嬷们了,所以她没少利用人,挑拨嬷嬷们内讧,只有除掉这些老货,张夫人没了爪牙,才能好好的被收拾。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自己才出手对付了大少爷兄弟两个,还没收拾张夫人呢!张夫人自个儿就先作死,被张城主逮个正着。 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想要庆贺一番的时候,女儿跑回来哭诉,说丈夫接了一双流落在外的儿女,那个女儿长得和自己女儿可相像了! 等她真见着了张千亚,姚姨娘方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是张千亚兄妹生母的替身?虽然早从张夫人口中听到过无数回,可是她一直都以为,那是张夫人在嫉妒自己,所以才口不择言。 没有想到张夫人所言,竟然是真的? 她真的是张千亚生母的替身? 那次她是真的静下心来打量女儿和张千亚的容貌,她不得不承认,女儿张宥阳站在张千亚身边,就像是一个失败的仿品,容貌虽相像,但精致度差太多了,女儿宥阳原本美丽精致的容颜,与张千亚相比,就是个粗糙的仿品。 那是不是可以认为,张千亚的生母,要比自己长的精致秀美许多? 思及此,她不禁自嘲的笑了起来,可真是委屈张城主了,要忍受她这个不成样的仿品。 再一问张千亚兄妹的年纪,她便明白了,她被张城主收为外室时,正是张千亚生母刚有她哥的时候,至此,她已然完全清楚,自己就是被找来给张千亚生母做挡箭牌,当替身的。 不过张城主也厉害,怎么能找到自己,这个和张千亚亲娘如此相像的人呢?莫不是自家和张千亚亲娘家,有什么亲戚关系吧? 别说,还真被姚姨娘猜中了,只不过她的手伸不出府去,因此她没办法派人去查,同时她也无法利用城主府的人替自己办事。 所以她选择了,自己能做的事情。 张宥阳已经出嫁,之所以回来哭,是因为她相公不知打那儿得知,新认回府的妹妹就是那个叶千亚,所以要她回家,把刚认祖归宗的张千亚拐回家,好姐妹共侍一夫。 她对丈夫这个提议可谓是深恶痛绝,对给自己许了这么个丈夫的嫡母,更是恨不得她去死。 那个死鬼不止大她二十岁,还是个猥琐的伪君子,之前他就相中她另一个妹妹张堇萝,可人家姨娘十余年盛宠不衰,可不像她姨娘,甫进门就被嫡母整治收拾得老实不已。 她可没那胆子设计张堇萝,所以被丈夫暴打了好几回,后来她花钱买了个貌美的小妾给他,才算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没想到张千亚才回府,这家伙就盯上了她。 她丈夫会看上张千亚,其实也不奇怪,第一,张千亚虽在叶家长大,可她亲娘没了,进了张家认祖归宗,一切都得听张家的。 第二,城主府不止她一个女儿,如今张夫人被夺了权,内宅等于没有主子当家,如果在这个时候,张千亚出事,没人可以负责任,也就没人会被责怪。 第三,张千亚是刚认回来的,这么多年一直流落在外,张城主肯定对她心怀愧疚,如果将她纳进门,这嫁妆肯定要比娶张宥阳这个正室还多。 再来就是可以满足,这猥琐男阴暗的幻想了。 瞧,那么的一举数得啊! 因此他哪能不着急催着妻子,赶紧出手让他如愿呢? 姚姨娘听了女儿的哭诉,气得半死,可又能怎样? 女儿已是黄家妇,出嫁从夫,丈夫这么吩咐,她能不照着做? 可是张千亚已经被府里的人吓得逃去国都了,要怎么把人弄回来呢? “女婿既说了要她作妾,你想想,她是做良妾好呢?还是贱妾好?” 张宥阳摇摇头,不懂其中的差别。 “聘者为妻奔为妾,这妾还有分良与贱,良妾就是出身良好的姑娘,虽是委身作妾,但比贱籍出身的妾地位要高很多。” “贱籍?娘,张千亚之前可是擎天山庄的大小姐,合家独宠的宝贝儿,她怎么可能会给人做妾?” “傻瓜,要是她与人……”想了下,姚姨娘续道,“女婿想的不也是如此吗?要你把人弄回去?就是要跟她先生米煮成熟饭,反正她之前也没反对叶庄主让她给人做外室啊!” 姚姨娘现在可以肯定,女婿定是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敢把主意打到张千亚身上。 “再说了,她之前坑过多少人,就连自家亲表姐和堂姐都不放过,害她们被退婚。” 张宥阳如今育有一女,想到女儿长大后,临近出嫁时,才被男方退婚,她就心疼不已啊!被张千亚所害,有如此经历的女孩可不止一人。 “我想,不用咱们出手,让她自己开口,求着你带她回去,好避开那些找她麻烦的人,到时候在你那里,出了什么事,也都是她做来的,怨不得别人。” 姚姨娘想,之前被她勾引,临到婚期才悔婚的那些男子,实在是太年轻了,抑或是张千亚一直以病弱示人,那些男人为表自己怜香惜玉之心,所以从不曾真正对她出手过。 但依照她以前的作为,一旦去了女儿婆家,她肯定会故计重施,因为她控制不住自己,定要在人前示弱,好让人怜惜她,女婿在还没看到人之前,就已经起了色心,一旦见到真人,还按捺得住? 他肯定不会放过张千亚的! 到时候,就等着看她自食苦果吧! 倒是女儿这里……“你,要不要趁此机会,与女婿和离?” “嘎?”张宥阳听呆了,她没听错吧?“和离?” “是啊!她生得比你精致,女婿一旦得到她,说不定就会冷落你,如果你有儿子傍身,倒也不愁,可你没有啊!她在黄家若是得宠,纵然是贱妾,可架不住男人把她放在心尖上啊!说不定她进门后,你就只有独守空闺的份了!一两天还成,十年二十年呢?” 张宥阳忍不住皱起眉头考虑这件事。 “她要没有儿子,倒也还好,如果她生了儿子,你觉得自己还能和她和平共存?” 张宥阳原想说她能,可话到嘴边,又被她给吞了回去,不能,不可能。她无法看着她有儿子,自己却没有。 然而张千亚是丈夫点名要的,之前已经让他失望一回,这次……“既然他这么对千亚如此上心,想来日后有她相伴,女婿的日子也能过得舒心不少。” 张宥阳的丈夫既然大她二十岁,在她之前有过两任妻子,元配育有两个儿子,在生小女儿时过世,第二任妻子比较惨,怀了孩子没多久就小产,如此往复直到她过世,也没能生下一个孩子来。 至于张宥阳,她进门两年,生了一个女儿,也因为生的是女儿,所以两个继子待她还算客气,至于继女,早就出嫁了,要不然两‘母女’碰面还挺尴尬的,因为张宥阳比继女小两岁。 张宥阳一开始被两个比自己大许多的继子夫妻叫母亲,还觉得挺别扭的,后来也想开了,至少他们对自己还挺尊重的,人前面子给得足足的,人后嘛!计较得太多是自己难受。 “可我舍不得嫣姐儿。”嫣姐儿是张宥阳的女儿。 “反正是个姑娘,想来女婿不会介意你带走她,只是,他大概会要求你不得改嫁,或者不能把孩子带去新婆家吧!”姚姨娘提醒女儿。 姚姨娘让女儿想想,然后又劝道,“嫣姐儿可是女婿的亲骨肉,是黄家名正言顺的二小姐,倘若你求去,是因为这事而起,所有人只会说你委屈了,你临走前,再把嫣姐儿托付给那对兄弟夫妻两。” 姚姨娘意有所指的看着女儿,张宥阳深思良久方才反应过来,“娘的意思是……” “只要在嫣姐儿身边安排人,不要让她被卷入他们和新继母之间的争斗,想来她在黄家,会比跟你要强。” 姚姨娘这是为闺女着想,她早就对女婿深感不满,要不是张夫人,她怎会把女儿嫁去黄家,一旦和离,带着拖油瓶,行情肯定下跌,这可不成,纵使姚姨娘也心疼外孙女,但和女儿相比起来,外孙女到底是差一层。 张宥阳回家后,便对丈夫说,要把张千亚弄来不是件简单的事,因为她跑去国都了,得先把她弄回家来,等她发现国都已无人可投靠,家里又不被待见,方有机会让她跟着回来。 这才有了叶家亲戚,在天宝坊寻张千亚晦气的事。 得知此事,被天宝坊的掌柜横插一手,姚姨娘有点恼,不过也知道,人家是天宝坊的掌柜,自然是容不得有人在天宝坊闹事。 只是如此一来,那些夫人太太们还会去找张千亚的麻烦? 看来需要再添把柴,把火烧得旺一些才成。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 章 快刀斩乱麻 年关将至,国都到处都是人,这几天没下雪,阳光正好,暖暖的,不热不冷,风微微,不似前些天寒风刺骨,大伙儿趁着天气好,赶紧采办年货,天宝坊和锦衣坊也是在赶工交货。 瑞瑶教旗下做吃食的,如福满园等店更是天天客满,席位都订到年后去了,黎浅浅今年让福满园推出年菜外送的服务,订单是大爆满。 福满园本就一席难求,得知能订菜送到家,不少人家纷纷下订,这些菜大都是大菜,每家就一桌的量,还限量,价格高得吓死人,一桌就要百两白银,一般人家只能望之怯步,可这本就是针对达官贵人的服务,打的是让家人尝尝你平日在外吃些什么的口号。 让这些有幸订到团圆宴的人家,备感窝心的是,下订时会询问他们,到时候一起享用这席面的都有些什么人,如果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就会建议选择软和一些的菜色,毕竟要考虑老人家牙口不好。 但也不能太过清淡,有些老人家口味较重,菜色太清淡,他们反而觉得食之无味,便觉得不好吃了。 有些客人听完之后,方才恍然大悟,自家爹娘怎么近来胃口不怎好,原来是这些原因哪! 知道为什么,就能让老人家吃得更好。 因为大厨们忙这些订单去了,所以福满园早早就停了宴席的服务,只留大厅供散客用饭,一般散客点的菜价格都不高,一般的厨子就应付得来,他们要是表现得好,就有机会升上大厨的位置。 赵国的有间客栈还有很多位置还没填人呢!这些人要是有能耐,就提拔上来,再把原来的大厨提几个去客栈,哦,这还只是国都温泉这儿的,各地的有间客栈还没安排人呢! 虽然是派人在各地征人,但是征到的人不是到客栈工作,而是把各地福满园等铺子里的人先调一半过去支应,新来的人员则填补各铺子空出来的位置。 现在还没开春,地还冻着,没那么快动土,但人手要先培训出来,到时候才能一到岗位就派上用场,而不是手忙脚乱的学着怎么做事。 黎浅浅这两天也忙得很,各地有间客栈的图样送过来了,她得一一审核,因为想要做出品牌形象来,所以客栈的外观和用色,都统一用红绿二色做基调,再佐以黑、棕、白等色为辅。 建筑也是如此,只是在主体建筑上的各色图样,以各国常用的吉祥图样为主,佐以其它喜庆的图样为辅。 至于其他建筑就没那么讲究了。 就是用色和廊柱上、屋顶上的花样,都采用瑞瑶教专属用色。 本来瑞瑶教并无图徽,还是黎浅浅在和黎令熙讨论时才想到,似乎应该给瑞瑶教个专属用色,还有图徽,兄妹两个,加上凤公子三人讨论了好几天,后来黎漱和凤老庄主也听说了,也跟着加入讨论,最后采用了五蝠临门为主,各式福字、各种蝠样为陪衬。 用色以金、黑二色为主,其他颜色为点缀。 现在送过来的,是按照各地不同地形所绘制的样稿,黎浅浅要根据每一个客栈不同的特色,做出不一样的特点来。 一开始是异中求同,现在则是同中求异,因为想要在赵国一口气打响名号,所以她打算每隔半个月开幕一家,而不是同一天开幕,同时,各地客栈都会请股东出席剪彩,这事,就看国都的股东们有没有闲人,愿意不远千里去剪彩了。 嗯,大概要先把国都这家温泉有间客栈来个开门红,如此应该就有股东愿意去各地分店剪彩了。 只是温泉有间客栈要请谁去剪彩呢? 威远侯、两位长公主,还有永亲王和成亲王他们,应该都很乐意出席才是,至于其他地方……有爵位在身的肯定不行,那得皇帝点头,他们才能出行,还是商人好,他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把路引带上,去哪都行。 不过长公主的儿孙们,威远侯的儿子,永亲王和成亲王的亲戚,他们两的外家,应该有不少闲人,他们走这一趟,正好去看家里投资的客栈,还能顺道出去散心游玩,何乐不为? 可别忘了,之前国都里好些人家的纨绔子弟,就是跑去南楚的有间客栈玩儿,这一玩儿就住下赖着不回来,后来就把自家的生意做到南楚去了,现在也不闲着啦!以前只会花钱的主儿,如今都会挣钱了。 说不得这回出去给客栈剪彩,又能给出息几个不成才的小子呢? 黎令熙把消息放出去,不少人追着他跑,就想得个名额去外地剪彩。 凤公子和黎浅浅不好出去露脸,就待在新黎府里头忙乎,老婆有事情忙,凤公子也忙着,凤庄主派人把该他处理的事全给送过来了。 黎浅浅看到奉命把资料送过来的叶翔,忍不住笑出声来,“大哥真厉害,不管你跑到那儿,都有办法让你不偷懒。” “那是。”凤公子很认命,份内该做的事,他不会推诿,大哥送过来给他,他就老实处理,只是……“你们这么大剌剌的送过来,岂不是告诉人家,我就在这里,没走吗?”他问叶翔。 叶翔笑,“您放心,有老庄主在呢!” 哦,也是,人家老子在这里过年,还不许人家儿子夫妇给老父亲送过年的礼吗?嗯,是该送。 “对了,我们有送年礼回去吗?”凤公子转头问妻子。 黎浅浅点点头,道,“你忘啦!送礼回去前,还问过你,送那些礼够不够呢?礼单都给你看了三遍,你忘记了?” 凤公子愣住,偏着头回忆了下,似乎好像有这回事啊!怎么忙到都给忘了呢? “行吧!回头请叶妈妈给你熬些补脑的,最近大概用脑过度,记性不好了都。”黎浅浅走过去拍拍他的头,好像在安抚脾气的小孩子似的,让凤公子哭笑不得。 叶翔把数据送到凤公子的书房,就退下去休息了,他如今身体较之前强壮许多,可是还是很容易累。 之前黎浅浅让他押车送礼回南楚家里,本来是想,送到家后就在家里好好休息,陪家里人过年,没想到他竟然又押车回来了。 “你二哥的婚事怎样了?”黎浅浅把叶翔送走,转回来就见丈夫在看信,是叶庄主给他的信,刚刚叶翔说,叶庄主和蓝棠在帮凤二公子相看,也不知道如何了? “那是故意刺激灵儿姐的,也不知二哥之前是怎么跟她说的,知道大哥在给二哥相看媳妇,也不肯回庄。” 凤公子摇头,他是老小,二哥的婚事自有大哥大嫂是发愁,他是绝对不会插手的。 “对了,大哥说,章老这趟回去后,说要好生歇一歇,顺便让大嫂帮章朵梨相看婆家。” 章老师徒是跟着叶翔回南楚的,老先生说赵国这里没他什么事了,他想回凤家庄看看老朋友。 他原就是凤家庄的供奉,在凤家庄多的是老熟人,看到凤老庄主这次与众多老友见面,他也回去看看老朋友们了,毕竟年纪大了,大家也没多少活头,见一回少一面啊! 凤老庄主和黎漱没拦他,交代随行的人侍候好,又帮他备了不少礼给老朋友们。 只是他又担心起徒弟的婚事来,大概是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了吧? “说起来,章朵梨的运道也是够差的,好好订个亲,临要成亲前,却出了事。”凤公子叹气,边整理叶翔刚刚送过来的文书,有账册,也有记录各地消息的册子。 凤公子带着玄衣按日期在哪儿分着,黎浅浅见状便过去帮忙,这一路就忙到了掌灯,才把所有的文书按时间、按地点分别摆好。 黎浅浅想到张千亚的事,便挑了涎城最新一册来看,一翻开就看到涎城城主府的消息,张城主七女张宥阳引狼入室,不想反被狼咬了一口的事。 看了标题,黎浅浅好奇不已,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看,凤公子一扭头,发现媳妇不见了,再一瞧,她坐在角落里看书呢,便把灯拿到她边上的高几,让玄衣把灯挑亮堂些,两人又回去忙了。 黎浅浅看完后,忍不住跟丈夫分享下消息。“那个张千亚竟然勾引她亲姐夫耶!” “嘎?”凤公子一愣,“怎么回事?” “张千亚在国都待不到两天,就气鼓鼓的回涎城去了,冷佳意劝不住她,只得让她走,只是她回了城主府,处境并未好转,反而变本加厉。张城主的七女儿张宥阳正好回娘家,她便硬跟着张宥阳回婆家去。” 张宥阳本就和姚姨娘要算计张千亚,她还劝她年要到了,头一年认祖归宗嘛!还是待在家,跟父亲一块过年的好。 张千亚本来颇害怕,张宥阳和她姨娘算计自己,见她劝自己留下,反而消除了她对张宥阳母女的疑心,坚持要随张宥阳回婆家。 没想到这一去就入了狼窝,她是有武功没错,可是扛不住有人给她下药啊! 她有武功的事,是她身边的丫鬟泄露出去的,觉得自家小姐终于认祖归宗啦!想想看,咱小姐自小就得城主另眼相待啊!不止特地淘换心法给小姐学,还专门给弄了条地道,把小姐接出去,亲自传授武功呢! 为了让城主府里,那些见识短的人知道,她家小姐可是很得城主宠爱。 结果反倒把她的底牌给亮出来,姚姨娘就是那有心人,知道张千亚身边的丫鬟们嘴不牢,就派人紧盯着,她是有心算无心,没多久就把张千亚的所有事情全都查了个遍。 包括她修的是什么内功心法,练的是什么武功,爱吃什么,怕什么,全都晓得了。 张千亚以前算计人,弄的几个长年陪伴左右的姐妹们被退婚,现在报应来了,被人算计着失了清白,她还没回过神呢!领她回家的七姐张宥阳,就被她气得与丈夫和离了! 连女儿都甩下不要了! 黄大爷夫妻和黄二爷夫妇两,被张宥阳的操作搞得一愣一愣的,不过是自家庶妹被丈夫占了便宜,怎么继母就闹着要跟父亲和离了?还拜托他们照看小妹? 她留下来自己照看闺女儿,不是比拜托他们兄弟两照看幼妹来的靠谱些?真不知道继母的脑袋瓜子是怎么想的? 不过她也够狠的,嫁妆什么的,三天之内打包完毕,让人送往她陪嫁的庄子上,倒是把她身边侍候的奶娘、丫鬟留了一半下来,嫣姐儿不到两岁的小娃娃,侍候的下人足足是她嫂子们的两倍。 张宥阳也说了,她不想把嫁妆留下,是怕她那好庶妹抢了去,到时她闺女儿一样用不到,还不如她带走,等闺女儿长大了,再另给她添置嫁妆便是。 这话说得黄大奶奶妯娌两替她感到心酸,好意为庶妹提供遮蔽风雨的地方,没想到却被人挖了墙角,再想到张千亚还是姓叶时,不就和她那位养父一起,想要挖黎教主的丈夫凤公子吗? 这厢投资人家的客栈,想要人家帮他们赚钱,那厢挖人墙角,想让女儿给凤公子做外室,啧啧啧,不说不晓得,这一想到一块去才发现,张千亚的亲娘不就是给张城主做外室的吗? 亏得叶庄主夫妻心善啊!把她和她哥给记到名下,当亲生的孩子养。 看看,把个闺女儿养得娇滴滴的,可惜,是个白眼狼,完全不顾念她姐待她的好,竟然爬上姐夫的床,真是恶心人啊! 张千亚还没进门,名份未定,就已经得罪了黄家两位未来的当家主母,日子指定不好过,至于黄大爷兄弟,原本在这位小姨母来了之后,听下人们说,她与继母长得相像,就对她感到好奇,又听下人言,小姨母生得比继母精致,那时他们就隐有预感,肯定要出事。 果不其然,就出了这种事! 他们倒是不曾怀疑,是张宥阳故意引她来家里,设计她和丈夫在一起,以便自己脱身。 他们之所以有预感会出事,全是因为他们知道父亲是个贪花好色之徒,继母本就生得颜色好,否则也不会以庶女之身嫁进门做正室嫡妻,张千亚比她生得更加绝色,父亲肯定不会放过她。 如果辈份上有差,兴许父亲还会顾及颜面不好出手,但张千亚与他的妻子同辈啊!说起来这姐夫和小姨子之间的暧昧情事,他们听得多了,黄老爷也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当初第二任老婆为什么会早死,还不就是因为黄老爷和她妹的事被她发现了,她是给气死的。 本来她妹妹想的是,姐姐死了,自己好嫁过来做正妻,万万没想到,黄老爷压根没想让她进门,别说为妻了,就是作妾都不要她。 为什么?因为黄老爷怕她水性杨花啊!还没出阁就能勾引姐夫了,进门为妻后,出门应酬的机会可不少,万一她故态复萌,给他戴绿帽怎办? 那姑娘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黄老爷不娶她,没关系,她进门作妾,反正她清白都已经被他毁了,他总不能不认账吧! 她想不到的是,黄老爷还真敢不认账,转头就向城主府求娶张宥阳。 张宥阳不晓得黄老爷与第二任妻子的妹妹,还有这么一段纠葛在,黄大爷兄弟却再清楚不过,毕竟那位姨母的那双眼老不安份了! 幸好他们两个被妻子管得死死的,才没被那一位缠上,听说隔房的堂兄被她缠上了,最后不得不纳她进门作妾。 有这事在前打底,黄大爷兄弟觉得,张千亚这件事,未必就是张千亚主动的,可是他们看不懂继母张宥阳,和离?把家让给她庶妹张千亚?她是不是傻啊? 不管他们怎么想的,张千亚这事还没完,继母已经拿了和离书走人了,扔下他们一家老小如坠五里云雾里。 张家这厢也很蒙,张宥阳虽和离了,但张千亚的事还没解决啊!失了清白,想安排她另嫁他人是不可能的,只能让她嫁给黄老爷了? 但黄老爷说,张宥阳和离的条件就是张千亚不得为妻,得,有这条件在,张城主就算再亏欠张千亚,也不好驳了张宥阳的条件。 那是她和前夫说定和离的条件,他这做爹的,不能委屈了这个女儿,毕竟是张千亚做错事在先。 于是乎张千亚在年前草草进了黄家门为妾,张宥阳伤心的躲在陪嫁的庄子上,写了封信给张城主,求他允许姚姨娘去陪她,毕竟她没了丈夫,没了女儿,过年了,一个人孤零零的。 那封信看得张城主老泪纵横啊!大手一挥,把姚姨娘母子都送去陪女儿,然后把原本要给张千亚添的嫁妆,生生砍掉三分之二。 张千亚看到自己少得可怜的嫁妆,气恼得直想砸东西,被侍候的丫鬟给拦了下来,“小姐,您已经不是擎天山庄的大小姐,也不是城主府的千金,您要砸东西,砸您的嫁妆吧!黄家的这些都是记档的,砸坏了得赔。” 她如今已不在叶家,更不是那个被一家老小捧在手心当宝贝的大小姐,砸坏了东西,大家只会挖空心思给她添上新的。 城主府就甭说了,城主千金屋里的摆设还不及黄家呢! 张城主嘴上说要补偿小姐和三爷,可目前看来,真正被补偿到的,也就只有三爷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 章 喂不熟的白眼狼 张三爷认祖归宗后,际遇是比妹妹张千亚要强许多,因为他是让张城主带着身边的,也是因为如此,更让府里这些姨娘们愤恨不已,凭什么啊?不过就是个外室生的,凭什么这么受城主重看? 姚姨娘被送去看女儿了,但她临走前,在后院女人之中放了把火,她深知张三爷才回府,张城主看这儿子肯定是哪哪都好,但是张三爷在叶家时,就不是个上进的主儿,毕竟上头有两个哥哥呢! 他是嫡幼子,自然是得宠得很,虽及不上张千亚,但也比他两个哥哥得宠。 张大少爷兄弟几个,对这个兄弟的感情很复杂,有恨他一归家就得父亲重视,要知道就连嫡出的大哥、二哥也没如此得父亲看重过,还走到哪就带到哪儿,对两个嫡子,张城主更多的是让他们自行发展人脉。 要不然也不会让张大少爷走上不一样的道路,他要早知道,这儿子会对同性的兴趣比异性要大,他绝不会任他自行发展。 张城主其实也很郁闷,毕竟在他心里,一直是把张大少爷当继承人来看待的,他小时候就是这么长大的,所以他也如此待嫡长子,谁知道他会长歪了呢? 所以张三爷回来,他唯恐他会重蹈长子覆辙,才会走到哪儿都带着他,至于带他见自己的老友们,无非是在为他正名份,毕竟他自小在叶家长大,世人皆知他是擎天山庄的叶三爷。 虽知儿子们对这新兄弟不喜,但张城主可不会对儿子们解释自己的作为。 张千亚出事,张城主不是没有怀疑,可是怀疑七女儿张宥阳什么?怀疑她设计陷害张千亚?可和离的是张宥阳,要忍受和外孙女生离的,也是张宥阳,临要过年了,好好的一个家散了。 说她算计张千亚,张城主不太相信,图的什么呢? 但要说姓黄的前女婿算计张千亚?好像有点通,可是为了个妾,把妻给离了?还是说他又看上那家闺女儿,想娶回家来做妻?算计张千亚,是因为她长得比张宥阳漂亮多了,而且她是自己和表妹费尽心思教养的,跟姚姨娘带大的张宥阳,那可是天壤之别。 可是把张千亚给前女婿作妾,张城主实在舍不得,可这条件是张宥阳答应和离的条件,会提出这条件,可见她是恨这个妹妹抢了她的丈夫,所以凭什么自己离开,把正室的位置拱手相让? 所以她提出这个条件,让张城主更加肯定,张千亚出事不是她算计的。 不得不说姚姨娘对张城主很了解,只要给他合理的理由,他就会为张宥阳找理由,左证不会是她算计张千亚的。 事实上,就是张宥阳母女算计张千亚,张宥阳和丈夫连手坑了张千亚,她和离走人,给丈夫再娶的机会,又让他得偿所愿,得到张千亚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张宥阳不知道的是,黄大爷兄弟交代妻子,在张千亚的吃食里下药,让她绝育,为了得到她,父亲不惜答应继母和离,可见父亲有多看重此女,一旦她生了儿子,只怕他们兄弟都将无立足之地。 既然这位小姨奶奶还是叶家女时,就以身虚体弱示人,那么生不出孩子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再说了,他们两人的妻子是当家主母,掌管着黄家内宅,倘若让她翻了天,那她们妯娌两也太没本事了。 黄大奶奶二人分别交代了心腹去办这事,动手的是府里的小丫鬟,她们也不知道加的是什么东西,反正看张千亚吃了之后没死,也就不当回事了。 张千亚却是日盼夜也盼,盼着自己能赶紧怀孕,她进府时日不短了,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让她感到很心慌。 她想派人去问娘亲,可她知道,娘亲被爹送回娘家了,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每每思及此,她就好后悔,当初她就不该去国都,而该去褚家,去褚家看她娘,还有外祖母。 虽然名义上她们已不是自己亲娘和外祖母,可她们名义上的母亲,是褚家表小姐啊!与褚家还是有亲戚关系的,自己就算去褚家,任何人都挑不出理来的,有娘亲在身边陪着,她绝对不会傻傻的被张宥阳那贱人给哄了。 现在的她已然省过味来,为什么自己从国都回来之后,就死乞活赖的,要跟着姐姐张宥阳去她家,还不是家里有人编派她的不是吗?她听了火上心头,家里就待不住了,可能上哪儿去? 她才从国都回来,冷家她是不能再去了,冷家两姐妹都打起来了,她要还去,她这小身板哪扛得住她们两一掌一拳的。 虽然她也习武,可到底和冷佳芸姐妹不能比,人家那是真功夫,她这个顶多就是强身健体的花架子,根本不经打。 来到黄家之后,一开始她也没觉得有何不对,因为她在叶家时,陪在她身边的姐姐们见自家未婚夫,她也从未避嫌过,因此黄家姐夫和她们姐妹一起用饭,她只觉黄姐夫待姐姐真好。 就连席间黄姐夫给她挟菜,她也不以为意,因为以前那些姐姐的未婚夫们,就是这样待她的,一个个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当她是心尖上的宝贝看,自小家里人就是这样对她,那些男人这样做,她也不觉得奇怪,对黄姐夫的作为自更没放在心上。 万万没想到,黄姐夫是这样的人,竟然在菜里给自己下药。 想到那一晚的事,张千亚几欲疯狂,她怎么会在幻梦中将黄姐夫看成凤公子啊?拿他来和凤公子相比,真是污辱了凤公子啊! 然而她现在想通了,想透彻了,想明白了,又怎样? 她已经进了黄家门作妾,想她堂堂擎天山庄大小姐,多少人要娶她,她都没点头,她爹就想着给她找个好人家,要女婿长得好,人品好,家世好,要会疼老婆的,要……寻摸来估摸去,总算是找到个好的,可偏偏人家已经成亲了。 她和人家老婆比,除了父母双全之外,似乎没啥比人家强的,相反的,人家比她强得多,听说那要来赵国开的货栈和商队,都黎浅浅捣鼓出来的,还有天宝坊等铺子,也都是她弄出来的。 她娘说了,那些个啊,说不得都是黎大教主故意放出来的风声,就是为了给他徒弟添名声的,谁晓得是不是她弄的,就算是,她要不是黎漱的徒弟,小小年纪哪来的人手和钱财让她霍霍? 要不是她师父黎大教主没成家,没个老婆管着,否则哪能放任她作怪? 虽说这作怪的结果还挺好的。 只是叶夫人当时是半信半疑,信嘛!是因为到底人家做出成绩来了不是? 不信则是因为,要真信了,那可真打击自己和女儿的心啊!毕竟她闺女儿就看上了凤公子,想要抢人家丈夫啊!倘若人家老婆真这么优秀,那她哪来的信心去抢人家丈夫呢? 进门作妾之后,张千亚发现,之前在城主府、在国都时听到人说她的话,跟黄家这些女人编派她的那些话,真是小巫见大巫。 那会儿在城主府听了,她可以一气之下避出门去,在国都冷家听了,她可以躲回家去,可进了黄家门,她想躲都没地儿躲,想不听,人家就堵在你房门前编派你,你就是把耳朵全堵上了,也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一路逃避下来,最终落入了泥塘里,逃也逃不掉,避也避不开。 对张千亚的遭遇,黎浅浅表示自己找死,怪谁? 说到底,张千亚还是叶千亚时,咋哪么作呢?就是叶家长辈们给惯的,又有她娘叶夫人那个偏心眼的,她主意多,却都是歪主意,叶家没个女娃儿,好不容易有了,那叫一个稀罕啊! 可再怎么稀罕,你得把孩子教好来啊?可惜,他们自个儿也是半斤八两的货,要不然好好的嫡女,送去给人做外室这种事,那家长辈会点头?好吧!还真不止他家长辈如此,而是好多人家都如此。 江湖如此风气,还真不能说他们什么,不过是跟风随俗罢了! 只不过身为被人撬墙角的当事人,和被撬的墙角,心情都不怎么好。 见张千亚如此下场,黎浅浅夫妻都不予置评,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家净干些膈应人的事儿,还有,陪了她几年的姐姐们被退亲,起因是她,她却对她们不曾有过歉意,会在山上遇袭,也是因为得知凤公子去了山上工地。 她们母女为什么追在他身后,要跟去山里?呵呵,所以说,她会被张宥阳夫妻设计,一点都不可怜。 想想看她那几个被退婚的姐姐们,她们陪在她身边,虽是享了不少福,可临到婚期被退亲,对姑娘家的名声损害极大,叶庄主还拿权势压人,令她们的家人不敢为女出头。 黎浅浅想想都替那些家长们憋闷,她们要是不在天宝坊找张千亚的麻烦,她也不会让掌柜的插手,她虽同情那些人,可不代表她同意他们利用天宝坊,用天宝坊的地儿找人麻烦,更别说还砸他们天宝坊的东西了。 让他们家受委屈的是擎天山庄的叶庄主一家,又不是天宝坊,更不是她,凭什么要她和天宝坊替他们的行为买单。 说起来,这些人也是欺善怕恶的主儿,见张千亚没了叶庄主撑腰,他们不靠张城主一家吃饭,所以不怕张城主,就是要找张千亚的麻烦。 以为天宝坊会吃下这个闷亏?呵呵,这些人就是没搞清状况,不怪他们家的女儿会被准渣女婿给坑了,他们自己识人不清,能怪谁啊? 哼! 黎浅浅冷哼,凤公子伸手握住她的,“别生气,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当,还是想办法让他们付出代价吧?” “这些人还不值得我们出手,便宜他们了。”黎浅浅摆摆手,懒得再说,至于叶庄主嘛!妻子给他戴绿帽,说起来帮别的男人养两孩子养了二十几年,也真是够呛的,更别说,全家上下对张千亚那可真是掏心窝的好啊! 结果,这女娃儿不是自家的,当初叶家上下有多疼张千亚,现如今就有多恨叶夫人,连带着对张千亚也有些迁怒,然而到底是自家看着长大的孩子,多少有些舍不得,可他们舍不得,人家却没把他们放心上啊! 瞧瞧,能跑到国都去找冷家姐妹,就是没空回擎天山庄看看爷奶叔婶们,可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啊! 尤其想到当初,为了她,她隔房的堂姐被退婚,族人们都想要他们帮忙出头,找那后生家的晦气,可他们因为这小孙女、小侄女,不帮着族人出头也就算了,还硬是压着人家,不让找对方的麻烦。 结果呢? 人家身强体壮得很,那什么身子虚弱就要没命了,全是假的,是她和她娘捏造的,为的是什么啊?看到孙女院子底下的地道,叶老庄主等人觉得,他们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以至于后来张千亚在天宝坊被人找麻烦,叶老庄主等人都没想管,更别说过问了。 所以等他们得知,张千亚竟然进了前姐夫家作妾时,所有人差点惊掉了下巴,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们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娇娇女,为了给她挑女婿可都挑花了眼,最后挑上的好人选,偏偏已经成亲了,不想委屈自家闺女屈就次一等的,加上她自己也看上了凤公子,就想着,既然一开始不能作妻,那就先占个位置,男人嘛!那个不偷腥? 不进门为妾,不委屈闺女儿向她人低头,作外室,有家里人撑腰,正室管不到她,等日后正室没了,她就可以母凭子贵,进门作继室了。 想得是很美好啦! 奈何现实很残酷,叶家人现在都不想提及张千亚了,因为说起她,就会勾起叶庄主的伤心事,叶庄主虽没把事情全部告诉家里人,但隐约透出的一星半点,也够叫老人家气恼褚家了。 待得知张千亚给前姐夫作妾的事情真相,害姐姐夫妻反目最后和离,叶家人不得不怀疑,这闺女被人换了芯子了吧?咋一点都不像从前那个乖孙女了呢? 面对二老的疑惑,叶家叔婶们也同感不解,只是没人能给他们解答啊! 最后还是小婶娘说了句话,点醒了大家,“他们兄妹两个到底是在咱们跟前长大的,就算真不是咱们老叶家的血脉,到底还是和大嫂、两个大侄子有亲戚关系,千亚出阁,咱们要是不知道就算了,如今晓得了,就得给她添个妆,好歹在叶家长大的不是?” “对对对,弟妹说的是。”附和的是人称老好人的五媳妇,张千亚在叶家时,她是叶老太太和叶夫人以外最疼她的人,别人虽没女儿但有儿子啊!就她,连儿子都没有,更别说女儿,所以她是真将一腔母爱全放在张千亚身上了。 可惜就像其他人说的,张千亚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她就没把她五婶娘放在心上过。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 章 猝不及防的失宠 “说起来,擎天山庄的五夫人是孟达生的姑母。”凤公子把黎浅浅手里的资料收拢放到一边,顺势朝春江等人摆手,春江见状便带着人退下,黎浅浅讶异的看着他,然后便明白了。 “她头一回见到你,该不会是你陪孟盟主去见他姑姑吧?” “正是。”凤公子笑,这还是叶夫人母女遇刺后,孟达生才想起来的。“那会儿,孟达生还没跟家里那些人翻脸,老头子、老太太们让他去给他姑姑送节礼,现在想想,那时他应该知道,他家里那些老家伙们是打算让他去擎天山庄相亲的。” 所以他才会拖着自己陪他一道儿去,凤公子冷哼,他一踏进擎天山庄就知道不对劲儿。 擎天山庄的下人起先以为他是孟达生,拚命的向他示好巴结,等知道他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后,而一旁的孟达生才是正主儿,立刻掉头朝孟达生示好巴结,将刚刚对他做的一切,如法炮制对孟达生再演练一回。 孟达生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不过从那一刻起,他就对向来以仁义示人的擎天山庄印象极差。 尤其当时被众女簇拥着出来的叶千亚,看到他时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猎物一般,但在孟达生介绍他是自己一个友人,初入江湖什么都不懂,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大家多多包涵后,叶千亚的眼神就黯淡下去。 让凤公子不悦的是,叶千亚在做这个动作时,刻意朝向自己,似乎要把她的遗憾表露给他知道似的,太过刻意的表现,反令人感到不悦。 不过隔天,叶家人的表现又是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孟达生紧跟着就来跟他赔不是,因为他实在对叶家人的表现很反感,愤而向他姑姑说了凤公子的真实身份,没想到叶家人的反应竟然是如此。 凤公子那时没什么说什么,只是反应冷淡的跟在孟达生身边,一切都由孟达生去应付,孟达生当时也知自己惹事了,老实的帮他应付人,甚至还被他姑姑责备,觉得他应该帮着她侄女叶千亚牵线,毕竟凤公子条件这么好,要是能让叶千亚嫁给他的好友,日后他们两关系不就更加密切了吗? 把他拐去和她那装模作样的侄女儿相看也就算了,还对他的朋友态度反复,不思自己的态度有问题,反怪责他不老实跟他们交代凤公子的身份。 他尤其反感他姑姑说的这番话。 她说,如果凤公子娶了叶千亚,他们关系会更密切,如果正气山庄或他有什么事,凤公子也才会看在妻子的份上出手相助。 问题是,他们哥儿两本就是好交情,不管他有什么事,就算他没开口,凤公子都会出手相助。 他为什么要助叶千亚嫁凤公子,好期望他会在自己遇到难处时,看叶千亚的面子,出手帮自己? 当他拒绝帮叶千亚美言几句时,他姑姑狠狠的骂了他一顿,说他是白眼狼,忘恩负义,不顾念她这个姑姑的难艰处境,她没有生养,在叶家举步维艰,她不过是要求他,帮忙说几句好话,他也不肯帮忙,枉费她把他拉拔长大云云。 把孟达生给气的! 大概就是因为如此,从那之后,孟达生就再也没去过擎天山庄,就是他姑姑回正气山庄,他也对她不理不睬。 对凤公子来说,这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过了就忘,孟达生对叶千亚的印象,就停留在装模作样的娇娇女上头,倒是对他姑姑叶五夫人极其反感。 不过二人都对待人态度反复的擎天山庄印象甚差。 所以他们两在叶庄主一家没有印象,孟达生是直到叶夫人母女出事后,才想起来他们和他姑姑是一家人,而凤公子则是在孟达生提到他那位姑母,他才想起来自己曾去过擎天山庄。 也是直到那时,他才将叶庄主与擎天山庄想到一块儿。 故此,他对叶庄主一家的印象更差了,连带着,对与叶庄主为伍的冷门主等人,也没什么好感。 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凤老庄主再找他陪自己去赴老友的邀约时,他直接就拒绝了。 凤老庄主当下是蛮受伤的,不过他自己也晓得,他那几个老友不安好心,他弟夫妻两已故,留下两孩子,他这做大伯的自要多照看些,至于凤公子那么直接的拒绝自己,他也只能自我安慰,是老友们把孩子惹毛了,否则小侄子不会那么无礼。 黎浅浅听丈夫说完这段旧事,不禁要摇头,这两男人的记性到底是有多差啊! “叶千亚,不,不对,是张千亚,她那时多大啊?” “不知道。”凤公子笑着摇头,他对此人没好感,自不会花精神去记与之相关的事。 黎浅浅顿了下又问,“几年前的事?” “不记得了。”凤公子偏着头想了会,随即摇头回答,自认识黎浅浅之后,只要有空,他就跟在她身边,只要黎漱没意见,他就赖着不走,他娘教的,说想要把老婆娶回家,就要让她身边的人放心把人嫁给他,要他常在她身边,表现给她身边的人看,果然把老婆娶回来了吧? 只是教他的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黎浅浅发现他的情绪莫名低落下来,伸手抬起他的脸,“怎么了?” “没事。”见她还是盯着自己瞧,似乎不满意他的回答,他想了想还是老实说了,“想我娘了。” 黎浅浅不知道,他是怎么突然想他娘了,不过没事,坐到他怀里,把他的手拉来环住自己,“来,跟我说说婆婆的事情吧?我记得她很爱笑,是个好脾气的。” “啧,什么好脾气,那是对着你,对着我和二哥,可是完全不一样,脾气可大了,她吃饭得有她爱吃的菜,像酥炸茄盒、藕盒,要是没有,她就拍桌吼人了。” 凤公子说起他娘时那眉飞色舞的样子,让黎浅浅心里一软,说起来,她两辈子都和亲娘没啥缘份,前世的妈咪至少还陪了她几年,来到这个异世时,长孙氏已经过世,反倒是她那婆母与她相处的时间,远比长孙氏要长,因为她和长孙氏根本没见过面。 知道她死得那么惨,黎浅浅就觉一恸,更不用说凤公子这亲儿子了! 听他说起母亲旧事,她那婆母好似就在眼前活了过来,一个脾气大爱笑爱捉小儿子的女子,那么鲜活,好像她还活着一样。 擎天山庄,叶五夫人轻轻摩挲着手边的一件衣服,她的心腹丫鬟端茶进屋,看到眼前这一幕,忍不住低头轻叹。 那是五夫人为千亚小姐准备的嫁衣,五夫人原本有心为千亚小姐保媒,将她许给娘家侄儿孟达生,谁知好不容易借家里老人家们之力,将人弄来了,可这大侄子是个精乖的,竟然还带了一个比他生得俊俏数倍的男子同来。 一开始大家认错了人,后来得知真相后,不免要弥补一番,谁知反把人惹毛了,更让她头疼的是,千亚没看上她侄子,竟看上那位凤公子。 兴许是一开始印象就不好,侄子二人没多待就走了,谁也没想到,千亚竟然就这样看上了凤公子,还说非君不嫁。 大嫂为此没少怪她,认为是她把凤公子引来,令她闺女动了心思,侄女倒是与她更加亲近起来,毕竟人是她引来的,张千亚觉得只要跟她亲近,自己就还有机会再见到凤公子,毕竟孟达生是她侄子嘛!两人又是好友,只要孟达生来了,凤公子自然也会来,就像初见时一样。 谁知打那之后,她侄子就此绝迹擎天山庄,就连家里也不再给她送节礼。 后来她才想尽办法回了娘家一趟,才晓得,她那好侄儿把给她的节礼给删掉了,他是庄主是武林盟主,他说的话,底下人不敢不从,就是她爹娘也不敢违逆。 她只得另寻法子补偿侄女,这件嫁衣,就是她托人特地找来的蜀锦所裁,花色鲜丽,她费了不少功夫才做好,然而叶千亚摇身一变成了张千亚,世事变幻太快,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她为侄女做的绣衣没来得及送出去,张千亚已然成了黄家妾,“欸!” “夫人,您且放宽心吧!千亚小姐吉人天相,肯定是有大福之人。”这话说得心腹丫鬟自己都觉得心虚。 五夫人却没听出来,只笑着摇头,“女人出嫁等于是二次投胎,她如今……”想到张千亚竟然委身前姐夫为妾,五夫人真是既心疼她,又替她难过。“要是凤公子愿意接纳她,那该有多好啊!” 心腹丫鬟心说,夫人您可拉倒吧!人家黎教主样样好,千亚小姐就没一样及得上人家的,再说了,千亚小姐如此不自爱,竟然爬上姐夫的床勾引他,把黄夫人气得要跟丈夫和离,那黄老爷也是个渣,竟然为了小姨子,就答应妻子和离了? 可见那黄老爷早就和千亚小姐勾搭在一块儿了吧?那天会被发现,应该是他为了要把妻子气走,才故意让她得知的吧? 心腹丫鬟并不知详情,只能凭听到的只字词组来瞎猜,外头不少人也同她一样,知道些讯息,反正无法深究真实与否,便瞎猜一通,反正对自己来说,不痛不痒,他们图的不过是嘴上痛快,根本不在乎,事实的真相为何? 就像黄老爷,他在乎的是自己想要的女人能到手否?而张宥阳在乎的,是自己的自由,至于会不会因此伤害到人? 他们根本不在乎。 正如张千亚以前一样,她喜欢被男人追捧包围,喜欢大家把她捧在手心里,喜欢大家以她为中心,甚至为搏她一笑,不惜和未婚妻退婚。 她在乎的是,这些人是不是奋力在讨好自己,不在乎会不会因此伤害人。 只能说,会有今天,是她的报应。 然而她还没认命,她写了封信让人送去擎天山庄,她娘被送回褚家,她爹大概不会想再看到她,她就想到了一直很疼她的五婶娘。 黄大奶奶这厢,立刻就得到消息,丫鬟把那封信送到她手上,她示意心腹嬷嬷将信打开,嬷嬷接过信以蒸气熏了下,便顺利打开信,黄大奶奶展信一看,冷笑一笑,“把信封上给送去擎天山庄吧!记得让送信的人说清楚,是咱们家张姨娘给送的,看他们接不接。” 信很快就被退回来,黄大奶奶把被退回来的信,交给丈夫转交给公爹,黄老爷狐疑的看着两儿子,在他们的注视下打开信封,取出里头的信纸,他看完之后,脸色铁青,“这是你们兄弟两搞出来的妖蛾子?” “这是擎天山庄退回来的,他们没接,说是擎天山庄没有给人作妾的姑娘。” “呵,撇得还真干净。”他们叶家是没给人作妾的姑娘,只有曾差点被送给人作外室的姑娘。 黄大爷兄弟好奇问,“父亲,这是谁写的?” “你们不知道?” “不晓得啊!”黄大爷老实摇头,“擎天山庄是不是和张姨娘有关系?” 黄老爷闻言更生气了,问到这份上了,还假装他们不知道?" “父亲,擎天山庄把信退回来,您不是该高兴才是?”黄二爷拉住要挥拳胖揍长子的父亲。“这表示叶家不认张姨娘啊!” 是啊!嗯,黄老爷笑得弯了眼,原本他还有点担心,张家虽是把女儿给他作妾了, 但叶家呢?张姨娘在叶家可是掌上明珠啊! 再说她可是在叶家长大的,跟叶家关系肯定要比张城主要亲近许多,要是擎天山庄不同意自己纳张千亚为妾呢?要是叶家私底下找自己麻烦,那可就麻烦了! 没想到叶家会不认张千亚了,是因为她以叶家嫡女身份,哄骗了叶家老小吗?那也不是她乐意的,要怪也该怪叶庄主夫妻嘛! 要收养表姨姐的孩子之前,就该先跟家里长辈打声招呼的,像现在这样,被人揭穿了,老人家怎下得了台啊! 黄家人消息不灵通,只知台面上故意被放出去的消息,压根不知,擎天山庄真正不认张千亚的原因为何。 说起来叶庄主被妻子蒙在鼓里,帮别的男人养孩子,还不是养一个,而是养两个,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受不了。 因为如此,叶老庄主夫妻纵使猜到了真相,也得为儿子遮一遮羞啊! 外头知道真相的人不多,所以消息很杂乱,黄老爷选择相信对自己有利的那一套说词。 看了张千亚写的信之后,黄老爷对张姨娘就冷了下来,张千亚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猝然失宠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 章 姐妹撕破脸 黄老爷并未告诉张千亚,她的信被人退回来了,叶五夫人根本不知道她给自己写了封信,这封信就被黄老爷收到了他书房里。 后来张千亚又陆续给她娘、外祖母、舅父们,以及叶五夫人等人写信,她不晓得的是,信根本就没送出黄家,丫鬟这头接了她的信,拿了她给的赏钱,后脚直接把她给卖了,将信送给黄大奶奶去了。 黄大奶奶每每拿到信,就悄悄拆开来看过,看到张千亚诉苦的内容,忍不住嗤之以鼻,她拿给黄二奶奶看完之后,才命人把信给黄老爷送去。 妯娌两个对张千亚埋汰得狠了!同时对自家闺女要求严格起来,张千亚的亲娘是已经死了,叶夫人这养娘没把她教好,看她在叶家时做的那些事,她们都替她害臊,尤其在得知那几个被退婚的姑娘,都陪伴张千亚好些年,最短的,也陪了她两年。 可她撬起人家的墙脚,可一点都不手软。 “大嫂,张姨娘这性子,可要不得,得防着她把丫头们带坏了。” “你说的是。” 黄大奶奶叹气,“要是可以,我还真想把她送出府,离丫头们远远的。”顿了下,她才神色复杂的说,“除此之外,还得防着她见到哥儿几个。” 想到被她勾引得不顾婚期在即,仍坚持要退亲的那些爷儿们,黄大奶奶就感到浑身一阵恶寒。 “大嫂?” “要不是她惹得那些爷儿们变了心思,他们怎么会坚持退亲,根本不管他们的未婚妻会不会因此名声受损,还是原本要结亲的,自此变仇家。”黄大奶奶看着二奶奶的眼睛道,“如果咱们家的哥儿也被她所蛊惑,那……” 黄二奶奶很顺当的接着说道,“他们顶撞父母都算轻的了!……”那些被张千亚迷昏头的爷儿们,不就是顶撞父母,不顾家族名声,不管会否影响家族生计。 “可不是吗?”黄大奶奶现在对张千亚实是厌恶极了,可又怕她的影响力太强大,会勾得家里的儿子们为她卖命。 “不成,得把她和孩子们彻底隔离开来。” 还没成亲的哥儿们都住在外院,可已经成亲的,还是住在内院啊!而且每日晨昏定省,孩子们都往内院来,与张千亚不就有可能遇上了? 两妯娌越想越害怕,想得越多,就越钻进牛角尖去了。 根本就忘了,张千亚未必乐意和这些小辈们碰面,以前,她是高高在上的擎天山庄大小姐,是家里人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对黄家这些小辈们,那是连看都不屑看一眼。 现在呢? 她得弯下腰向他们见礼,因为她是他们父亲的妾室,她那位好姐姐在和离之前,逼她签下卖身契,换言之,她现在是贱妾,而不是良妾。 虽然此事并未外传,可黄府当家的主子们都晓得此事,黄大奶奶妯娌几个,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嘲讽之意。 她初到黄府时,她们见到她,还得向她请安见礼的,因为那时的她是黄夫人张宥阳的妹妹,她们得称呼她一声小姨母。 结果她被算计成了黄老爷的妾,还签了身契,实在是羞辱人。 不过也因为张宥阳逼她签了身契,让张千亚排除了她算计自己的嫌疑。 要是她算计自己,那就表示她原就打算和离,却无计脱身,自己来了,与姐夫被她捉女干在床,她和离在望,自己等于是助她和离的功臣,她也就不会逼自己签身契。 若她并不曾想要和离,却因自己和姐夫搅和在一起被抓,而不愿和丈夫再过下去,更不愿再见到自己。 所以气愤之余,除要求自己签身契,还要求黄老爷签文书给她,上头载明不许娶张千亚为妻,也不许扶正,她既然敢勾引男人,就绝不能给她与人为妻的机会,只有让她作妾,才不会又去勾搭别的男人。 张宥阳在黄老爷面前又是哭泣又是哀求,就是要绝了张千亚为妻之路,在张千亚眼中,张宥阳是恨死自己了,虽舍不得丈夫,舍不得女儿,可实在太恨自己,所以她选择离开。 其间黄大爷兄弟带着妻子,间中劝着,目标只有一个,不想父亲和继母和离。 张千亚不知道,那不过是张宥阳和黄家人一起演的一场戏。 只不过黄大奶奶妯娌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帮继母,不对,是张七姑娘,不该帮她演这场戏,结果现在可坑了她们啦! 然而那会儿,她们哪会晓得,张千亚曾经的丰功伟业呢? 黄大奶奶几个还没想出辙来,要怎么处理张千亚,幸好,张千亚如今上无主母,不用给主母晨昏定省,因此她懒得出门,也就没机会遇上黄家的公子姑娘们。 不过今天,她倒是难得的出了房门,因为她接到消息,冷佳意要出嫁了,夫家正是冷夫人给女儿订下的那位钱小爷。 前一天晚上,她跟黄老爷说了,想要去给小姐妹送嫁,所以今天她要去国都。 黄大奶奶几人是如临大敌,就怕公爹要孙子们护送张千亚,谁知公爹却道,不过一个妾室出门罢了,用不着府里的爷儿们出马,自有小厮管事护送。 闻言,黄大奶奶等人倒是松了口气,可是随即就开始筹谋起来,要知道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倘若她在家里出事,就算公爹不怀疑是她们暗下黑手,也要按给她们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 要是她出门远行,在路上出事呢? 就像公爹说的,不过是个妾室出门罢了,能给多少人保护着? 张千亚不知黄大奶奶她们暗地里,在筹谋除掉她,她只想着赶紧离开黄府,一旦出了这个门,她就能逃出生天。 腊月二十五日,天晴,正是婚嫁吉日。 原订开春后才迎娶新妇的钱府,在这日为钱小爷娶媳妇了。 张千亚接到的消息有误,她以为是冷佳意成功抢到这门亲事,却不知,那张喜帖是冷夫人特意给她的。 冷佳意虽然毛遂自荐,要替嫡姐嫁去钱家,但冷夫人怎么可能让她得逞,她从冷佳意身边的丫鬟口中得知,她女儿到现在之所以还不死心,还想着要给凤公子作外室,就是因为冷佳意派人收买了冷佳芸的丫鬟。 冷夫人想得则更多一些,凤公子人生得俊美,又有权有钱,如果他能接受冷佳芸,没道理不收其他送上门来的女人,一旦女儿成为凤公子的外室,虽与其他人隔的老远,但她们一样要争宠。 能把男人留在自己这里越久,受孕的机会越大,也就越有筹码,日后能打败其他女人,而被男人独宠,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将自己身边的丫鬟开脸给男人收房,就成了争宠时,大家都会用的手段。 冷夫人一查就知道,重雪那丫鬟起了异心,她倾慕上凤公子,可她不过一介丫鬟,凤公子的目光不会落在她身上,她需要她的主人能得凤公子青睐,但又不能太过吸引他,否则主子怎会为了固宠,把丫鬟给男人收房呢? 所以说,冷府上下,除冷佳芸不想嫁去钱家外,就数重雪最不乐意了, 冷佳意便是看穿了重雪心思,让个精明的嬷嬷去撩了几句,她就乖乖上钩了。 而冷佳意一开始还想着,要借张千亚的人脉,助自己逃出嫡母的掌控,自主自己的婚姻。 后来得知张千亚入黄府作妾之后,冷佳意大受打击,无他,张千亚这条路等于断了啊! 冷佳意最后被逼得无计可施,只得效法张千亚,也去勾引准姐夫,只可惜出师不利,被冷夫人领人逮个正着,让冷夫人气恼不己的是,冷佳意和她娘一样,都是好生养的。 不过是一夜,就有孩子了,钱家为了早些让冷佳意进门,只得和亲家商量,于是冷佳芸的婚事提前了,毕竟是要做亲家,不是要结仇,钱家不会答应除了冷佳意肚子里的孩子。 ,妾就先有孩子了? 虽是一家姐妹,但嫡妻比妾室后进门?钱家不是不讲究的江湖人! 再说了,冷佳意可是冷佳芸的庶妹,又不是外人,姐妹同侍一夫正好效法蛾皇女瑛,也算是佳话不是? 钱家想得很开,毕竟是钱小爷的骨肉嘛! 至于姐妹两进门之后,要怎么斗,那也是关起门来自家姐妹斗法,冷佳意是妹也是妾,只需向主母晨昏定省,冷佳芸不允她出院门,她就出不,要是管不住,那就是冷佳芸这个嫡妻无能。 反正不管她们怎么闹,冷佳芸死了,冷佳意都不会被扶正。 以妾为妻?钱家丢不起这个脸。 冷家嫁女是大喜,凤老庄主自然接到了喜帖,不过他没兴趣去参加,扫了一眼喜帖就扔一边去了。 黎浅浅和凤公子对外说了,他们已经回南楚过年,自然不可能出席,黎漱对冷门主这些要撬他徒弟墙角的人没好感,自然不会出席。 于是就由张长老带着儿子夫妻出席,张长老父子三人,近来也在国都出名了,不少人盯着他们,想跟他们合作。 不过张长老是什么人,他可比黎令熙狡猾得多,看似好说话,实际上滴水不漏,什么漏洞都没给人留,想从他的话里挑骨头,别开玩笑了。 知道他会去参加喜宴,不少人也跟着去了,冷门主见到来喝喜酒的人这么多,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年高德劭,大家特来捧场的呢! 喜宴上,他却发现,有一家人非常受大家关注,几乎是人人都想找那三人说话,派人前去打听才知道,那就是瑞瑶教的张总负责人。 他原是四位长老之一,不过他管理的矿山产量日渐,眼看着就要采不出矿来了,矿山的工人及管事们何去何从? 没想到他竟然带着这些人,闯出另一番天地来。 冷门主万万想不到,来参加他嫁女喜宴的这些人,有一大半是冲张长老来的。 否则,他们还真不想来。 虽然有些人和冷门主他们一样,想撬黎浅浅的墙角,可看到前头四位勇者失败了,谁也不敢再动此念。 但也有人对冷门主他们,想强塞女人给凤公子作外室的作为感到不耻。 尤其是他们一面要和黎大教主的徒弟抢女婿,一面又投资人家的客栈,要人家替他们赚钱,嗯,难道他们见到黎大教主的时候,都不感觉心虚? 更别说他们暗搓搓盘算的那些事情了。 对,没错,大家都心知肚明,冷门主他们是不会看着女儿一辈子给人作外室,所以碍眼挡着他们路的正室,自然就只有死路一条啦! 有些自诩是正义之士或卫道人士,因此对冷门主等人很不屑。 只是冷门主不以为意,这个世上多的是人看他不顺眼,他不可能做到让人人认同他、喜欢他,人生短短几十载,不让自己快活过日子,讨好别人,在意别人的眼光干么呢? 所以冷门主其实最不喜擎天山庄的叶庄主,因他满嘴仁义道德,做出来的事还不是和他一样吗? 冷门主心里对叶庄主很不屑,但真见到人,还是很客套的和他打招呼。 叶庄主其实很不想来,他爹把他叫过去,狠狠的训了他一顿,说他越是缩着躲着,日后就越发没勇气面对外人,只有他完全不当回事,照常行动,别人也才不会多心。 更何况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他,凭什么要缩着避着人不见?没看做错事的张城主,是多理直气壮啊! 对,张城主也来了。 他见到叶庄主时,还朝他微笑打招呼,生生把叶庄主气得吐血,可是不能吐出来,否则人家要是问起来,他要怎么回答? 只能把那口老血生生给咽回去,心里那个气啊! 恨不得一掌把人给飞了,可是不行,得忍着。 叶庄主看张城主是恨得牙痒痒,张城主看他也不觉得得意,也不知叶家是怎么教女儿的,女儿认祖归宗后,在家里待不住,跑来国都找冷家姐妹,难道她不该先跟家里的姐妹打好关系吗? 没待几天,她回来了,可是她又缠着她七姐要跟她回家,结果,姐妹两撕破脸闹翻了不说,她七姐还和离回家来。 想到和离的张宥阳,张城主觉得头疼,再想到入黄家门作妾的张千亚,他头痛得更厉害,见到叶庄主,他其实很想揍他,要不是他上梁不正,他家女儿千亚又怎么会歪呢? 张城主只想到,叶庄主之前想让女儿给凤公子作外室的事,却忘了张千亚的悲剧其实早在她出生前就已经注定了,谁让她的生身父母做了对不起叶庄主的事情,还叫叶庄主给他养女儿!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二哥订亲了 冷家嫁女的喜宴上,看似喜气洋洋,其实暗潮汹涌,不少人知道张千亚从擎天山庄大小姐,摇身变成涎城城主的外室女,最后这位娇娇女,竟然给她前姐夫作妾,这可真让不少人暗暗称好,也有人大感不解,还有人愤恨难平。 不过眼下是冷家在办喜事,在人家的地盘上,就算想找叶庄主麻烦,也得给主家面子,不在这个时候给人添麻烦。 张长老也暗暗关注这两人,哦,还有位苏门主,这位是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大概是因为女儿年纪不小了,凤公子也不知还会不会回来,他闺女的婚事不能再拖了,所以他在国都给自己女儿招了个女婿。 是上一科二甲七十二名的进士,如今散了馆正在等分派差事,这一位年轻英俊,考上进士时不过二十五岁,现在还不到三十,本来早该成亲了,不过他未婚妻先是祖父过世,后是母亲过世,家里长辈一个接一个过世,她的孝期也就一直延了下来。 本来男方的家长并不以为意,反正自家儿子要科举,等高中之后再成亲也行哪! 直到这位颜大人高中,进了翰林院,派人前去议婚期时,才赫然发现,未婚妻早就出孝了,而且她早就跟邻家的儿子私奔了。 女子的父亲舍不得这门亲事,一边派人去找女儿,一边拖着颜家,谁知就在这时,颜大人高中,家里派人来议亲了,可女儿还没找回来啊! 他的大哥便建议用他女儿顶替侄女出嫁,正商量着,却被女子的亲娘冲出来反对,原来她娘根本就没过世,祖父确实是过世了,但家里一出孝,女子就不见了。 颜家那时捎信来说要议亲事,女子才失踪,有很大的机会找回来。 女子的祖母早就过世了,祖父的孝期才过,他还得掌家,于是他便推说妻子过世,女儿要守孝三年。 一来还没找到女儿,二来他怕女儿已失清白,万一怀了孩子,月份已大,不好打胎那就只能留下来,总要给女儿多留富余的时间,好为日后做打算。 谁知三年过去了,还是没能找回女儿,颜家已再度上门议婚期,这才被颜家人发现。 颜家二话不说,退婚,他家女儿都已与人私奔三年多了,这时间都够生三个孩子了,他家拖着不退亲,是不是打算把人找回来之后,还要将人嫁给他?他颜纪棋好歹也是个进士,也是个七品官员,凭什么要他娶个破鞋当老婆? 是不是将来还要把那女人跟人生的孩子,也都要叫他养? 退婚! 然后苏门主就把女儿许给了他,大概是开春就成亲,毕竟男方年纪不小了,颜家很着急。 其实苏门主也很急,因为他发现闺女儿和之前不太一样,他以为是因为凤公子拒绝他们的提议,甚至为此避开他们回南楚过年一事,让女儿大受打击,所以性子也变了,苏夫人为此没少责怪丈夫。 苏门主则是大叹父亲难为。 苏夫人原先不是很满意这个女婿的,不过在巴结荣国公一家无望后,也只能将就了。 苏家几位爷儿们对妹妹不嫁江湖人,而要高嫁做官夫人,心里都有些得意,往后他们就有官家出身的外甥了。 几个爷儿都想好了,等妹妹成亲生子之后,他们再和妻子接着生娃,到时候和妹妹家的孩子结娃娃亲,嘿嘿,父亲是文官出身,想来儿子也不会差到那儿去,他们便有官家出身的儿媳,或女婿啦! 因为有此梦想,苏家人在喜宴上,那笑得一个得意啊! 至于岑庄主一家,倒是不曾出现,只派人送礼来,苏门主为此还与冷门主八卦过,说是龙虎山庄的二庄主,真是个二货啊!他爹死了,他这二庄主上位后,不寻求坐稳自己的位置,净闲着没事干的找岑庄主麻烦做啥呢? 冷门主忙着呢!而且挑唆方黑虎找岑庄主麻烦的,不就是他吗?面对苏门主的疑问,他只笑了笑便借口忙乎去了。 冷佳意被嫡母关在她自己房里,坐在炕上,轻轻抚过小腹,她的小腹如今还是平坦的,她嘴角微勾,心说,今日虽是嫡姐大喜之日,可钱郎答应她了,在孩子出生前,他是不会和冷佳芸圆房的。 所以就算冷佳芸的婚礼再盛大,来贺的宾客再多又怎样? 她,终究注定是个不得丈夫欢心,不得夫宠的女人。 冷佳意很得意,笑眯眯的听着外头的喜乐,由远而近,然后安静了下来,不多时鞭炮声响起,喜乐再次响起,这回由近而远,冷佳意站在窗前,听着喜乐渐渐远去,终至安静。 金阳西坠时,绚丽彩霞渲染的天空,逐渐被夜色吞噬,两个丫鬟进屋掌灯,大丫鬟带着提着食盒的小丫鬟进屋。 大丫鬟见她站在窗前,又没出声,将食盒打开,把碗盘摆上桌,才扭头对她道,“二小姐用饭了。” “你说,大姐和钱郎现在已经拜过堂了吗?” 大丫鬟摇摇头,“奴婢不知道,二小姐,您现在可不能挨饿,不然会饿到肚子里的小公子的。” 冷佳意闻言方才转身走到桌前坐下,眼前这一桌山珍海味,真可说是香味四溢引人食指大动,大丫鬟和提食盒的小丫鬟都忍不住看着桌上的佳肴咽口水,但是怕被冷佳意发现,因此全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冷佳意早就知道她们在偷偷咽口水,别说她们了,就是她自己看了也是垂涎不止啊!这些全都是为了冷佳芸成亲才做的硬菜。 佛跳墙、红烧膀、松鼠鱼等,全都是香味十足油香满满,其中佛跳墙和松鼠鱼都是冷佳芸最爱吃的,可惜她今儿出阁,没有口福。 就不知去了钱家,还能不能吃到这些菜? 别以为钱家好进,其实钱夫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婆婆,日后自己是小妾,根本不必去钱夫人那里立规矩,倒是冷佳芸身为儿媳,可是得天天晨昏定省请安外,还得侍候婆婆用饭。 冷佳意冷笑一声,端起碗来吃饭吃菜,不亦乐乎。 饭后大丫鬟带人把碗盘撤下后,便悄悄寻了个由头,偷偷溜去见冷夫人。 “如何?她用过饭了?” “是,二小姐用得很香。”大丫鬟低声回答。 冷夫人满意的点头,“行了,回头等她要出门子的时候,你就留下来吧!”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大丫鬟喜出望外,连连磕头致谢。 “行了,起来吧。”冷夫人看着她抿嘴轻笑,“我知道你和你表哥订亲了,婚期订下了吗?” 大丫鬟羞涩的摇摇头,冷夫人让身边的嬷嬷扶她起来,“好孩子,你且再委屈几日,等你出阁的时候,我让唐嬷嬷去给你送嫁。” 大丫鬟惊喜万分,睁着眼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冷夫人见她这样看着自己,觉得好玩,轻笑道,“怎么,不喜欢唐嬷嬷去给你送嫁?” “不,不,不是的,是,唐嬷嬷是您身边得用的嬷嬷,奴婢何德何能,能让唐嬷嬷去给奴婢送嫁。” 冷夫人道,“我说能,就能,你放心,你替我办事,我必让你风光大嫁。” 大丫鬟含泪跪下,再次重重磕头道谢。 冷夫人却是让嬷嬷赶紧扶她起来,“唉哟!我的姑娘喂!你瞧瞧,这磕头的印子这么明显,回头二小姐见了岂不要起疑?” 大丫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做错事了。 “没事,一会儿唐嬷嬷你陪她回去,在二小姐面前,好好的训斥她一番,想来咱们那位二小姐就会自己想出一堆合理的理由来了。” 不得不说,最了解自己的人,不是自己,也不至交好友,而是你的敌人。 冷夫人不就是最了解冷佳意的人吗?知道她待人不可能真心实意,所以收买她身边的丫鬟,再轻松不过,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人收买了,而且对自己那是死心塌地,再忠诚不过。 同样的,冷佳意也最了解冷佳芸此人,谁让姐妹两是仇家呢? 她知道自己抢先一步怀了钱小爷的孩子,纵使进门作妾,也要让冷佳芸见到自己,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可是这门婚事,冷夫人不会允许女儿搞破坏,就算要与冷佳意共侍一夫,她也不会同意女儿不嫁。 因为她不会让冷佳意有机会上位,所以冷佳意故意让冷夫人知道,自己有意代嫁,而且她强调了一点,‘心甘情愿’,这让冷夫人气炸了。 她知道女儿不肯嫁,钱小爷虽年轻英俊,但和如谪仙下凡的凤公子相比,那就是云泥之别,他虽是个官,然而气度却比江湖人出身的凤公子,更像江湖上厮混的混混,仗着一身官皮,在国都恃势凌人。 这样的人,别说女儿,就连冷夫人自己都看不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凤公子已经成亲,而且摆明了不收外室,也不纳妾,就算冷夫人想霍出去,找人把黎浅浅给害了,也得先考虑一下,黎浅浅背后的黎大教主以及凤家庄,会不会放过冷家。 当然啦!她可以赌一下,看他们会不会发现,可是凤家庄是做什么生意的?有可能瞒过数字公子们的耳目吗? 不可能。 再说了,一旦被黎漱、凤家庄知道黎浅浅是为他们所害,还可能让凤公子娶冷佳芸为妻吗? 人家夫妻情深意重,一朝被人强行剪断羽翼,会不恨破坏他们恩爱的人? 冷夫人不想让女儿陷入这种境地,因此不管不顾逼女儿嫁钱小爷。 不过钱小爷也不是傻子,他在国都里厮混到大,见过的人只会比冷夫人多,冷夫人的想法,他清楚得很,同时,他对冷佳芸心有所属不以为意,对送上门来的冷佳意,也没二话,送上门的美色绝对不便宜,但他知道,她想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被嫡母嫡姐欺压了一辈子的庶女,想要翻身上位呗! 娶冷佳意为妻,那是不可能的。 他也要脸的好吗?他堂堂一个侍郎嫡子,娶个庶出的江湖女子为妻?别开玩笑了,就她那长相,艳丽有余端庄不足,他可不想被同僚嘲笑,娶了个对自己仕途毫无帮助的江湖女子。 冷佳芸虽和冷佳意一样出身,但好歹人家是嫡出,而且相貌不俗,端庄娴雅进退有据,最重要的是,嫡女出嫁,嫁妆肯定不少。 他现在缺钱孔急啊! 他虽是嫡出,但是幼子,父母犹在,然而比他年长许多的兄姐,早将家产用得差不多了,尤其是几个哥哥们,他们也是走仕途,和他一样,是需要钻营前程的,每次回京述职,为替他们铺路,可是花了不少银子。 轮到他的时候,家底已然薄得可怜,若他娶了多金的妻子,为了他的前途,为了她自己的诰命,她肯定会痛快掏钱为他的仕途铺路,要知道只有他稳坐高位,他们的孩子前途才有保障。 说穿,冷家和钱家联姻,就是一场演技派较劲的修罗场,钱小爷都能有自己的想法及算盘,钱家其他人又怎可能没有自己的小九九? 黎浅浅夫妻两用过饭,在园子里消食,黎漱和凤老庄主两个在一旁下棋,黎令熙和孟达生两个近来很要好,也不知他们两头碰头在说些什么。 刘二拿着新鲜出炉的消息过来时,谨一忙迎了上去。 “怎样,有什么新消息?”潜台词,有什么好玩的八卦可听吗? 刘二笑嘻嘻的点头,“黎二少将军订亲了。” “咦?” “订亲了?”谨一惊呼出声,立刻引来大家关注。 “怎么回事?” “我二哥订亲了?和谁家的姑娘?” 一时间七嘴八舌各样问题砸向刘二,刘二依然笑嘻嘻,“是唐家的姑娘,唐之菁。” 黎浅浅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西越唐门的传人?” “正是。” “父亲怎么说?” “候爷说,只要他们两个人情投意合,他乐见其成。”刘二笑着把鸽卫另外送过来的信给黎浅浅。 “我记得她还有个弟弟。”黎浅浅若有所思的问。 凤公子端了杯茶给她,“喝一点怯寒。” 黎浅浅端起茶抿了一口,刘二回道,“是,叫唐之毓,本来要跟璇玑门的人过来看地宫的机关的,不过因他姐要订亲,所以他便留下来,帮他姐姐的忙。” 凤公子出其不意的问了句,“皇帝没意见吧?” “侯爷说,皇帝很开心,还问了几时订亲,怕到时候宫里会有赏赐吧?” 黎浅浅和凤公子交换了一记眼神,唐之菁姐弟虽说是西越唐门之人,但实际上西越唐门已没落,她们姐弟相依为命,没有其他亲族,对皇帝来说,黎茗熙娶这样的孤女,其实是件好事,这表示黎经时一家,不会和南楚的权贵们过从甚密。 皇帝当初重用他们父子,不就是因为,他们在南楚京城没有与任何人来往密切吗? 不就是因为如此,皇帝才放心让黎经时兴建金翎卫吗? 他好不容易培植起来,值得他安心重用的人,如果因为联姻就被那些权贵拉拢过去,皇帝大概会气得吐血吧? 所以,黎浅浅嫁给凤公子,南楚皇帝高兴之余,也是给了不少赏赐。 “莫怪你父亲不想再娶,实在是这人太难选了。”凤老庄主叹气,黎漱则笑了下,“表姐夫说了,他曾对表姐发誓,这辈子除了她,不娶继不纳妾,那时好像是韶熙出生的时候,头一胎嘛!表姐很是担心,万一自己熬不过去,丈夫肯定要再娶。”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吧?毕竟有小的,总是需要人帮忙照看着。”凤老庄主道。 “表姐夫说,从那之后,表姐每生一回,总要把旧事重演一遍。”说到这里,黎漱自己都笑了,黎浅浅想了下,最后摇头,表示很难想象长孙氏也有如此犯傻的时候。 毕竟她印象里的娘亲,是个精明干练的,然后她就想到,自己出生的时候,父亲和两个哥哥生死未卜,小哥才失足身亡,三哥被卖不知所踪,换了是自己,怕是会真的熬不过去,最后一尸两命吧? 娘亲那个时候,肯定很想念父亲,想着自己在犯傻时,有个人在身边哄着,可是睁开眼,这个人不在身边,那画面好生凄凉!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各自各的小算盘 冷家嫁女三日回门,冷佳芸娇羞的扶着丫鬟的手下车,站在二门前相迎的,是冷少庄主夫妻及其他兄嫂们,以及冷家小辈们,钱小爷这位新姑爷,甫下车就被舅兄们迎到书房去了。 他们兄弟皆不擅诗书,但不影响他们对读书人的仰慕。 小辈们也吱吱喳喳的跟在大人身后,一道去了书房,他们想请新妹婿看看,自家小辈里,有没有读书的好苗子,要是有的话,该怎么做,才不会委屈了孩子,埋没了他们的天赋。 钱小爷眉宇间尽是不耐烦的神色,不过兴奋的冷少庄主兄弟都没发现,倒是冷少庄主的小儿子,因为年纪小个头矮,他爹怕他被哥哥们挤到边上去,特地牵着他的小手,他边走边抬头看这个新上任的姑父。 听说,这个姑父好艳福,(虽然他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他爹和叔叔们说的,但不妨碍他把这话记下来。)把他两个姑姑都娶回家去。 不过他小叔叔这话才说完,就被几个叔叔暴打一顿,说他那庶出姑姑不是嫁,所以不能说姑父把她娶回家去,而要说纳。 好吧!小朋友也不懂这个纳是什么意思,反正他爹他叔他们说了算,谁叫他们是大人呢! 小娃娃看着姑父嘴角的笑,觉得那个笑给他感觉不怎么舒服,他奶娘说,有的人喜欢皮笑肉不笑,小朋友对此很困惑,不知道要怎么笑得皮笑肉不笑,还有那里是皮,那里是肉? 看着姑父的笑容,小朋友想到了奶娘举他吃的卤鸡腿为例,跟他做的解释,但他还是不能理解,卤鸡腿的皮很好吃,但他不懂鸡腿的皮要怎么笑,鸡腿的肉不会笑,他是知道的,咬下去很嫩很好吃,应该就是吧? 那姑父的皮就是卤鸡腿的皮了?可是姑父的皮看起来没有笑啊!就是,姑父笑看起来怪怪的,好像挂着一层皮,那层皮扯了个笑样,可眼睛里没有笑。 他娘、他爹看着他,笑着的时候,眼睛里头都有笑,让他看了就想要跟着笑起来,可姑父的笑,嗯,怎么说呢,看了不想跟着笑,反而想跑回房里,拿被子盖住自己躲起来。 小娃娃牵着父亲的大手,慢慢的跟着往前跑,没办法,他人小腿短,他爹走一步,他得小跑两步,这一路走下来,差点没累死小孩,一到书房门口,就有侍从把他抱走,交给了奶娘。 闻到奶娘身上熟悉的奶香,小娃娃深吸了口气,然后伸手抱住奶娘的脖子,咭咭咕咕的跟奶娘说,刚刚姑父的笑,一点都不好看,看了不想跟着笑,他现在就想回房,躲到被窝里去。 奶娘笑着拍拍他,看少庄主他们在忙,便把小公子抱回房去了。 不说小公子看了会怕,就是她,看到钱姑爷的笑,也觉得害怕,这位姑爷看着就不像是个好人。 她抱着小公子,跟少庄主身边的侍从说了一声,就抱着小公子走了。 侍从几个自然也听到了小公子的话,少庄主心腹侍从低声交代众,“小公子年幼眼睛清明,看得比我们大人要清楚,不过这事不好外传,传出去怕对小公子不好,这事就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要提。” “是。” “那少庄主那里……” “回头我去说,也许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新姑爷回头就要纳二小姐为妾,日后跟咱们家关系可密切了。” 这话说的是,就是这位钱小爷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大小姐那样一个美人儿,嫁给他为妻,也就算了,竟然还得了二小姐的青睐,不惜作妾,也要委身于他。 他们却不知道,钱小爷心里其实呕的要死,好吗? 娶一个江湖侠女作正室,就已经够扎心了,没想到还得纳了她妹,虽说两姐妹都是绝色,而且各有千秋,他能坐拥双美,真真是享尽美人恩。 可是他一点都不想要这门亲事,就算妻子再怎么娇美,妾室再怎么娇娆,也都抹不去她们的出身。 江湖人!啧! 可是他是嫡幼子,父亲手里的人脉和资源,早用在哥哥们身上,他实在出生得太迟,就连庶出的兄长们得到的好处,也比他多。 想要出头就得有所牺牲,父亲觉得亏欠他,所以给他挑了个出身不佳但嫁妆丰厚的妻子,她想出头,就得对她好,哄得她心甘情愿,拿出嫁妆来为他的前途铺路。 至于那个妾,父亲说她是自己送上门的,可见冷家嫡庶女间问题不小,既如此就随了她的心意纳了她,日后让她们姐妹两去斗,斗出胜负来,或两败俱伤,正好成全他再娶对他仕途有益的妻子。 他自进岳家门就一直心不在焉,否则也不会让个小娃娃看到他那个笑容了。 等到在书房说完事情,钱小爷想了下,面露难色的开口问岳父,不知可否让他见冷佳意一面,毕竟她肚子里的,可是他的亲骨肉啊! 这话一出,少庄主等嫡子们脸都青了,冷庄主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的娇婿,似乎在想,他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提出要见冷佳意?还提到了她怀着他的亲骨肉。 而冷庄主的庶子们却是暗自开心,总算来了个不怕死的,竟然敢在父亲面前,提到那个胆大包天的庶妹,他们那眼高于顶,瞧他们这些庶子不顺眼的嫡母母女两,。大概想都想不到,冷家新上任的姑爷,竟然敢在三朝回门时,提出要见冷佳意吧! 对庶子们来说,这个妹妹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竟然敢撬嫡姐的墙角,而且还成功了,这真是…… 最叫人惊讶的是,她竟然能在嫡母的眼皮子底子下,成功勾到钱小爷,还顺利怀了身孕,并且还瞒过了嫡母。 这个才是最叫人惊讶不已的,难道是嫡母对内宅的掌控变弱了?否则怎么会让她有可趁之机呢? 勾搭到钱小爷不足为奇,男人嘛!送上门的便宜不吃白不吃,但冷佳意能瞒住她怀了身孕一事,这就不得不让为之佩服了。 庶子们在冷夫人的掌控下生活,那叫一个水生火热啊! 冷庄主没有让女婿等太久,“去把二小姐请过来。” “岳父,还是我去看她吧!外头下着雪,她怀着孩子不方便。” 冷庄主露出笑容,道,“长智有心了。”钱小爷名长智,冷庄主唤侍从过来,让他领钱小爷去看冷佳意。 二门上的丫鬟得了消息,忙进去通知冷夫人,姑爷进后宅了。 冷少庄主夫人笑眯眯的对大姑子说,“瞧瞧,姑爷来见母亲了呢!” 冷佳芸只冷笑一声,“只怕他不是来见我们的,而是去看冷佳意的。” 冷夫人不悦的看着女儿,冷佳芸不以为意的回望母亲,“这有什么不可说的,男人嘛!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她还没进门,就先失了清白,现在又怀了身孕,您女婿自然是把她摆在心尖上,等日后,再有个新的,她啊!就不新鲜了!” 冷夫人一众听着她的话,却是傻的傻,哭的哭,傻的是她的嫂子们和侍候的人们,因为从没见过大小姐的这一面。 哭的,自然是冷夫人了!她闺女儿这三日是受了多少闲气啊!怎么说话如此刻薄? 冷佳芸却在想,如果当初父亲他们不要那么大张旗鼓,一副定要把女儿塞给凤公子的架势,而是先让她与凤公子有相处的机会,然后因循渐进,让他对自己有好感,再慢慢图之,或许,或许,自己就不必嫁给姓钱的那个花架了? 可惜!父亲他们当日自信,认为凤老庄主肯定会支持他们,帮着他们把女儿塞给自家侄儿。 冷佳芸当时身在局中,完全不懂,为什么父亲他们如此盲目,如此肯定,凤老庄主会帮他们。 现在跳出来看,就发现父亲兴许是被叶庄主给哄了,幸好啊!叶庄主的计谋没能得逞,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叶千亚,不,是张千亚,如今竟然沦为妾室,和冷佳意还真是天生的一对,一样的下贱,都同样勾引了姐夫! 只是她没有勇气,像张宥阳那样和离走人,明明在未成亲之前,就得知这事,却对此束手无策,明知眼前是泥沼,还是得一脚踩进去。 人家张宥阳不过是个庶女,可是在知道妹妹张千亚勾引了丈夫,便大胆和离走人,连女儿都不要了!张城主却不曾怪罪于她,还把她姨娘和弟弟送去陪她。 可她呢?母亲总说疼她,可是在父亲要把她送人做外室时,她不曾反对,在得知冷佳意勾引男人有孕后,还逼着自己不能退婚,一定得嫁过去,这算什么?明知男人心里有人,还叫她嫁? 冷佳芸现在不只恨冷佳意,恨丈夫,更恨口口声声说爱她,为她好的母亲。 钱小爷直奔冷佳意院落,根本不曾来冷夫人这里,冷少庄主夫人讪笑着找了个由头溜了,做大嫂的都溜了,其他人那还敢留下,一个个找借口溜之大吉。 最后,只剩下母女两,屋里侍候的面面相觑,气氛尴尬异常,冷佳芸打破沉默开口问,“娘,你帮女儿看看,那里有年轻貌美才华出众的女子要卖。” “你想干么?” “她既有孕在身,想来是不好侍候男人的,总要给他几个新鲜的,才好把人从她那里给揪回来,反正我是不会去跟她争宠的,他,不配。”冷佳芸冷冷的道。 “知道了,回头我就让你大哥他们去找,只是得花些时间。” “没关系,还有,我要父亲在有间客栈的股份。” “你?”冷夫人诧异的看着女儿,摇头道,“你爹他是不会给你的。”现在手上有的股份,除了一开始买的之外,就是冷庄主花高价好不容易从别人那买来的,连儿子都舍不得分,怎么可能给外嫁女呢? “这我不管,反正你得帮我才成,你也不想这些股份最后落入冷佳意的手中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爹不会给冷佳意的。” 冷佳芸却道,“那可不一定,要知道妾室进门,是没有多少嫁妆可带,压箱底的金银多了太沉,只有这股份,轻飘飘的几张纸,每季却有钱可领,那个钱,才多呢!” 冷家家大业大,本也不将此放在眼里,当初会买那股份,是想要与凤公子亲近,后来嘛!自然是看大家都抢,再一核算,觉得这给女儿当嫁妆,既不显眼钱又赚得多,才多买些。 “你嫁妆里有。” “我是不想让冷佳意得这个便宜。”她又向母亲解释丈夫的处境,“就连你女婿的庶兄,都比他得的好处要多,他进帐无多,若想要个好差使,就得使钱,我婆婆嘴巴上说的好听,可实际上能掏给他的钱不多。” 冷夫人一愣,问,“你是打算拿钱给女婿安排前途?” “他缺钱,我和冷佳意谁拿的钱多,在他心里的地位就高一些,你不想女儿一开始就输了吧?” “我不是教过你,用……” “那招不成,你以为钱家是什么人家?人家家里能没有一两个懂接生安胎的嬷嬷?只要我给她补得太过,她生产的时候出事,就是我的错。” 冷佳芸说完之后,冷夫人才反应过来,她原想给庶女吃太好,让她生产时,因孩子太大生不下来,进而难产身亡的计划,竟然不能用? “女儿本来也以为,这事再简单不过,进门之后,才发现这事根本不能做,你不知道,相公的兄弟十来个,外放的自不住在府里,可在国都里的,也有七八个,没分家,自然全都住一块儿。” 冷夫人听女儿说了话头,就知道什么意思了。“他是老小,其他人都有可能搬出去,就你们,不可能的。” 冷佳芸笑,“在国都当然不可能,若他外放呢?” “你别傻,就算女婿要外放,你也不能着急,你现在还没有嫡子,一旦外放,你是跟着去,还是不跟着去?以他的经历,轮不到什么好地方的,你跟着去,只有受苦的份儿。” “我省得,你放心,但是一旦他想外放,我手里得有钱才行。”待在国都,她别想对冷佳意动手,就算有机会,也得防着被人发现,被人拿捏住把柄,还不如外放好,天高皇帝远,不怕会有人发现自己动了手脚。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寻医 当冷佳芸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时,钱小爷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他跟他娘说了,他不打算让妻子有孕,也不想让冷佳意的孩子顺利生下来,冷佳芸是讨人厌,但冷佳意就恶心人了。 看她的穿著打扮,以及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就可以看得出来,冷夫人待这个庶女,其实并不差,虽然待遇不如嫡女冷佳芸,但还是比国都许多勋贵或权臣家的庶女过得要好许多。 姑不论,她的这些待遇,是不是因为她姨娘得宠之故,但冷夫人会带着人出来走动,就可以看出冷夫人其实不算是个太过苛待庶女的人,而且冷佳意有很大的自由,否则她也不能如此顺利的勾搭上自己不是? 其实冷夫人不想严格管教冷佳意吗?一来她想不到冷佳意如此胆大妄为,二来冷佳意曾到她跟前表明心迹,在她看来,这表示冷佳意是想嫁去钱家,而不是去作妾。 三嘛!冷佳意初初去勾搭钱小爷时,张千亚还没离开国都呢!有她助攻,还有何事不成? 只能说张千亚坑了自己之外,还顺带坑了冷家姐妹而不自知。 不过冷家姐妹的事,已经成定局,姐妹两个大概是不斗个你死我活不罢休了! 黎浅浅对此事已不再关心,对她来说,冷佳芸出嫁了,不能再觊觎她相公啦!而龙虎山庄大小姐岑记梅订亲了,她将嫁给二庄主方黑虎。 消息一出,识得岑庄主的人都颇为惊讶,因为他们都晓得,岑庄主对二庄主方黑虎的观感有多差。 方黑虎是原二庄主的独子,从小就是个叛逆小子,叫他习武,他说他要读书识字,成,他老子说,你娘的娘家祖上曾是天盛帝国皇帝的夫子,大家都叫他太傅,要学文,没问题,只是龙虎山庄是武林世家,想学文,就得进城进学堂去。 但是方二老庄主也跟儿子约法三章,进城学文也不能荒废了武学,毕竟他姓方,是他方二牛的儿子。 对,他老子叫二牛,在家排行老二,因属牛,所以叫二牛,他大哥属猪,为长,便是方长猪,但他大哥命不好,年纪轻轻还没成亲就过世了。 他三弟属龙,叫方三龙,是庶出,本还想跟二哥争二庄主之位,可惜打不过他二哥,所以黯然退出龙虎山庄,去了北晋。 不过那只是表相,实际上他就在龙虎山庄附近的南林城里待着,方黑虎当初会故意找事挑衅,就是他派人在方黑虎身边挑拨离间,把方二牛的死,归咎于岑庄主头上,让他去找岑庄主的麻烦。 他本意是想让侄子黑虎惹恼岑庄主,岑庄主一气之下出手收拾这臭小子,然后他再出面来收拾残局。 他一边让自己的人怂恿方黑虎,去挑衅岑庄主,一边又派人给庄主身边的递话,给方黑虎上眼药。 方二老庄主在的时候,没少跟岑庄主抱怨儿子的事,所以方三龙的人那是一告一个准。 直接就让方黑虎在岑庄主这里黑到不能再黑了! 谁也没想到,年后,国都传出的第一件喜事,就是龙虎山庄岑庄主的女儿,将嫁给二庄主方黑虎为妻! 岑庄主的友人们纷纷赶往龙虎山庄一探究竟,就连冷门主和苏门主也一起前往,冷夫人没跟去,因为她闺女儿传出喜讯啦! 这可让她喜出望外,因为女儿这是入门喜哪! 冷夫人开开心心的去探望女儿,得知她一切安好,冷夫人很是开心,不时小声交代她,要注意些什么,又把侍候的人唤来,好生交代了一番,这才安心归家。 回家的途中,正好经过锦衣坊,她想了下,便带着儿媳们进锦衣坊挑衣服去。 钱府这厢,送走了亲家母之后,钱夫人笑眯眯的交代长媳等人,好好照顾小媳妇,走出小儿子住处时,她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那个贱人呢?” “在后院关着!”钱夫人的心腹嬷嬷立刻上前低声回道。 钱夫人冷哼一声,遂带着人直奔后院,后院的柴房里,关押着一个衣着单薄的女子,她是冷佳芸身边的大丫鬟,重雪。 钱夫人走到柴房外,立刻就有仆妇上来听使唤。 “如何?招了没?” 粗使仆妇低头回道,“招了,说是小爷前年收房的谢姨娘指使的。” “可真是笑话了不是,她是正室陪嫁的大丫鬟,竟然会听个姨娘使唤?”如果说,指使她给冷佳芸下药的,是冷佳意,钱夫人都不会怀疑,但说是谢姨娘? 钱夫人压根不信,谢姨娘是谁啊?不过是小儿子和友人去庄子耍玩时,救下的可怜人,没有娘家,没有父母兄弟,没有靠山,什么都没有,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夫郎,手里没有钱权没有人脉,她要如何指使得动,正室陪嫁的大丫鬟? 重雪趴在地上,觉得自己冤死了!她也不想害大小姐,可谁让自己有把柄在二小姐手里呢? 人,都是自私的,要先为自己着想,她不小了,本以为跟着大小姐出嫁,她会被姑爷收房,所以之前她暗暗怂恿着主子,不要放弃与凤公子成双成对的希望。 只可惜事与愿违,冷佳芸嫁进了钱家,还跟庶妹共侍一夫。 最最可恨的是,冷佳意在她之前有孕。 这等于是狠狠的甩了冷佳芸一巴掌,叫她痛心疾首却有口难言。 重雪看姑爷对主子冷淡,认为主子肯定要将身边人给姑爷,好为自己固宠,这个差使舍她重雪其谁呢? 没想到的是,最后却是重香胜出。 重影不服,暗暗给重香使绊子,却叫重月给告到主子那里,重影去了庄子,重月成了下一个被姑爷收用的大丫鬟,四个大丫鬟中,重影废了,重月重香都成了姑爷的女人,只剩下她。 重雪心高气傲,她生得好又聪明伶俐,甚得冷香芸重用,也对冷香芸最忠心耿耿,可惜主子对不起她这份忠心。 对,是主子对不起她,不是她对不起主子! 重雪一激动,猛地动了一下,想要爬起来,浑忘了自己才挨了打,全身的骨头就算被拆了重组起来一样的痛,她猛吸口气,泪水滑下来,痛啊! 要命,真是要命啊!她哭得难以自抑,奈何屋里一人都没有,她哭得眼泪鼻涕全混到了一块。 谢姨娘那厢正在钱小爷跟前,哭诉自己的委屈。 冷家姐妹都有了身孕,她进门早,却到现在没有一点消息,同时她也害怕,自己的身世会因此为人拆穿,所以她怕死了! 钱小爷安抚小妾几句之后,就提脚走人,他以前是很喜欢谢姨娘,因为她温柔识趣,又貌美如花,是朵解语花。 奈何娶妻后,这原本的解语花就成了哭包,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哭,你要是能先把自己哭的理由说清楚了,接着她爱怎么哭,都随她。 可她不,哭个没完不说,连为何哭也说不明白,那哭什么呢?既要告状,肯定要想要他去处置人,但因为她说不清楚,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何事,如何能顺着她的心意去处置人? 再说了,以谢姨娘来看,肯定是冷佳芸指使人针对自己,毕竟自己最受宠,所以她认为是冷佳芸,钱小爷只要把冷佳芸教训一顿,便是为自己出气了。 可是钱小爷是官,他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知道没有证据,自己不能随心所欲处理任何人,谢姨娘提不出证据,甚至无法指证究竟是谁欺负了自己,只能含糊其词,反正只要冷家姐妹挨罚,不管是那个,都对自己有利。 奈何钱小爷不会为了她,去得罪冷佳芸姐妹,毕竟她们身后可是御剑门,他也想妻子拿钱出来,支助自己的仕途,综合以上种种,就算有证据,他都不会处置她们姐妹,更何况一点证据都没有。 口说无凭! 更何况,她们姐妹可都怀了他的孩子,谢姨娘肚子可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姨娘真是有苦说不出,怀不上孩子又不是她的错,她也想有孩子!而且她尤其想孩子是长子,做为钱小爷第一个出生孩子,肯定会受到父亲的重视。 可惜,她到现在都没有怀孕,除非冷家姐妹生的是女儿,否则她生的儿子不可能是长子。 钱小爷没耐性跟她瞎耗,既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别说了。 提脚就走的钱小爷,压根没发现身后的谢姨娘变了脸色。 凤老庄主接到岑庄主的喜帖,“派人送礼过去就好。” “您不去?”凤公子正忙着,头也没抬的问。 “不去,去干么呢?听他跟我抱怨,他其实是想把女儿嫁给你,而不是嫁给方黑虎那小子?” 凤公子放下笔,问,“他既然不想把女儿嫁给方二庄主,那又为何同意这门亲事?” 凤老庄主耸肩,“这我哪晓得。”他嗤笑一声,“他那闺女儿脾气大着呢!谁娶了她,谁倒霉。”亏他之前还想把闺女儿塞给他侄子做外室,就她那脾气,凤老庄主蛮怕她一个不痛快,就杀到凤家庄来找正室的晦气。 侄子是他看着出生,长大,成亲,论亲疏,嫡亲侄子夫妻,绝对比岑庄主父女这对外人要亲近许多。 所以岑庄主对着他抱怨,无非是想要他点头答应,帮他把女儿塞给凤公子罢了! 之前在国都时,只要一见面,就绝对少不了这一套,除岑庄主,冷门主、苏门主及叶庄主都是一样的套路。 这回叶庄主来国都参加冷家喜宴,本来还过府来找他,不过凤老庄主连见都没见,直接让人说他不在,把人挡了回去。 他猜都猜的出来,对方会跟自己说什么,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不是他生的,就不是他生的,不会因为他答应侄子收张千亚作外室而有所改变。 叶夫人作的孽,凭什么要他侄子替他们收尾? 他凤家不欠他叶家。 至于苏门主,反正他闺女的婚事已订,看看他和冷门主挑的女婿,都是官啊!可见他们都是口是心非的家伙。 真要论才学,他家义子和侄子都是饱读诗书之人,真要去参加科举,定能拿下不错的成绩,但是,有那个必要吗? 凤公子见大伯父神色恍惚,知他想事情想远了,也不扰他,低头继续工作。 黎浅浅过来的时候,就见他们伯侄两,一人一边,一个忙着工作,一个忙着喝茶发呆,暗笑了一声,让人把食盒提进来,放在屋里八仙桌上,“歇会儿吧!喝口茶吃块点心填填肚子。” 凤老庄主走过来,低头看向食盒里,还没取出的茶点,“这是什么?” “白糖桂花糕,四喜丸子,驴打滚,牡丹酥。” 黎浅浅边说,春江边取出点心碟子。 凤老庄主低头笑了,都是他喜欢吃的。 凤公子放下笔,让玄衣去收拾,自己走到洗脸架旁洗手。 “今天没有药膳?” “没,叶妈妈一早起来有点不太舒服,我让她服了药回房歇息去了。” “叶妈妈平日不是很注意养生吗?怎么也会不舒服?”凤老庄主对这位记得可清楚了,她每天不落的给大家熬药膳,大家走南闯北,少有水土不服的情况,路上行走难免遇到风雨,可因为有她在,大家一路头好壮壮。 “瞧您说的,人吃五谷杂粮,哪能有不生病的?”黎浅浅笑着为他奉上茶汤。 “可请大夫来看过?” “看过了,说是染了风寒,叶妈妈说,大概是前一天她出门时,忘了添件衣服所以着凉了。”黎浅浅摇头,把茶汤递给丈夫。 凤公子低头看向茶汤,清澄绿波,茶香幽幽。 “宫里有没有传新的消息出来?”凤老庄主问。 赵国皇帝自除夕那天,在宴席上倒下后,直到现在都还没好转,几位皇子都进宫侍疾,连皇孙们也都进了宫,可见情况真的不太妙。 “没有。说是要延请良医,可赵国太医院院使院判的医术,在赵国已属顶尖,他们都束手无策,因此一直到现在,也没听说找到什么良医。” 赵国是建立在天盛帝国基础上的国家,所有的一切,都延自天盛帝国旧制,院使、院判的医术在赵国是顶尖,但在中州大陆,也许还有人比他们强呢? 比如南楚的蓝神医,东齐的韦神医,蓝神医如今被南楚皇帝延揽,等闲不得擅离京城,而韦神医年事已高,请他来赵国,怕是不可能,且他之前中风过,休养后也不知目前情况如何。 因此赵国的这些使者们,就是想在赵国境内,再找个神医出来,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找到人,也有人主张找药王谷的人来给皇帝看病,但是他们连药王谷的大门朝哪开都找不到,更别说请他们的人来给皇帝看病了! “我看再等几天,他们大概就上门买消息了。” 凤老庄主吃着甜甜的糕点,满足的弯了眼,对大伯父总算露出笑容,黎浅浅夫妻不由松了口气,老人家难哄,也是为难小辈们啊!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春天的风暖暖的,太阳高高挂,鸟雀欢唱着在各处觅食,但人们的心却不由自主的紧绷着。 皇帝已经病了好长一段时间,皇帝已有春秋,这个年纪染了风寒,久久不愈,大家心里便有数了! 白布等物什得准备起来了。 国都中几乎天天有喜宴,大家都怕,万一,万一国丧,不知道国孝要守多久呢!而且太子,也未必就是下任皇帝,毕竟大家都晓得,太子无子,身为皇位继承人,光有女儿是不够的,偏偏他家女儿们身子骨都不怎么健壮。 叫人看着,悬哪! 一众皇子里,太子的能力是比上大不足,比下嘛!跟十岁以下的小皇子比,那是绰绰有余了,可堂堂太子跟小皇子们比能力? 其他皇子们能力卓绝者众,可惜没投生在皇后的肚子里,否则也没太子什么事了! 但不得不说,投胎是门技术活啊!太子能力不行,可人家会投胎,皇后所出,那就是嫡出啊! 名正言顺的太子,谁敢不服? 有,不服的人多了!可谁敢明白说出来?就是当今皇帝他也不好直言,他想撤换太子人选,毕竟太子是嫡,这一条就比长强多了!当今要想换掉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首先首辅他们就不干了! 要换太子,为什么?太子对上孝敬恭顺,对下友爱兄弟,能力不行,没问题啊!不是有朝臣、辅官在吗?而且诸皇子是干啥的?就是为皇帝分忧解劳的呗!难不成还需要皇帝亲自上阵打仗不成? 没生儿子?那不是生了好些个女儿吗?只要太子不是生不出孩子来,日后还是有可能生儿子的,太子妃身体欠佳,再不能生孩子了?那算什么,给太子多添几个好生养的,等生了儿子,再抱到太子妃身边养不就成了吗? 反正朝中支持太子的人有,支持各皇子的人也有。 显亲王府正院三进内宅里,定国郡主坐在窗边的大炕上,沉着脸端着茶听她娘说话,她才坐完了月子,人还有些丰腴,原本秀美的鹅蛋脸,现如今却是呈满月状,但神色看起来却阴郁得很,看得出来她心情十分不畅快。 也是啦!她与蔡建业怀孕的小妾斗上了,对方生下个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男婴,她呢?她的女儿一生下来就跟猫儿似的弱小,微弱的哭声被掩没在她大哥的笑声里。 蔡府上下暗地里看她笑话的人可不少。 她原不想嫁到蔡家,可是嫁都嫁了!只要这些人不来她面前碍眼,她也懒得管他们。 反正她有郡主府可住,才懒得跟蔡府的人计较。 但是,事与愿违,郡主府被撤了,就连她身边侍候的人也都大换血,最最可恶的是,现在她身边侍候的人,有大半是蔡家那老不死的两婆媳给她的,一句长者赐不可辞,孝道压着,她能不从吗?她敢吗? 她可是已经害她爹被禁足府中,手里的差事、权柄全丢了个干净,她的郡主府被撤,护卫队被捋得一乾二净, 显亲王妃说了老半天,才发现闺女儿心不在焉,伸手拍拍女儿的手背,见她抬头看自己了,才问,“你婆婆她们,没……”没找你的麻烦吧?可是显亲王妃知道这话是废话,那对婆媳怎么可能不找女儿的麻烦呢? 要不是在让女儿女婿圆房前,确定了女儿当时没怀身孕,恐怕她们连孙女都不肯认吧?毕竟女儿傻到去跟个妾斤斤计较,还被人算计动怒以致早产。 看看人家生的是个白胖儿子,自家闺女生的却是个女儿,显亲王妃就恨,“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她们做鬼,偷偷的把我外孙子给偷换了?把那女人生的女儿偷换给你啊?” 定国郡主扬眉怒目,“娘啊!你听听你自个儿说的话,我生产的时候,身边不是你的人,就是两个老太婆的人,就算她们想弄鬼,那你派去的那些人是吃素的,由着她们胡来不成?” 要嘛!那也该是她的人去把那贱人生的孩子抱过来,而不是把她的孩子抱过去换了她的来。 其实定国郡主自己都被自己搅胡涂了,不过她的产房里,有两派人在,任何一方想弄鬼,都会被另一方的人看在眼里,那,还需要弄鬼吗?大可光明正大的换小孩嘛! 把人家健康白壮的儿子变成自己生的,是有可能的,就算定国郡主再怎么瞧不上丈夫,但生儿子总比生女儿强啊!总不至于把自己健壮的儿子,换ChéngRén家瘦弱如猫的女儿吧! 显亲王妃倒不这么想,生儿生女,不仅仅对正室很重要,对妾,也很重要,正室就算生女儿,日后为了两个家族着想,就算再不愿,夫妻两个还是得为生嫡子而努力。 但妾室,如果第一胎生了女儿,一旦失宠,就别想再怀上孩子了。 女儿长大出嫁,就成了外姓人,等妾室年老且夫郎过世之后,等着妾室的,除了正室的清算,再有就是得仰人鼻息,看当家嫡子的脸色。 可要是生儿子呢?等儿子成亲,夫郎过世,要分家的时候,有儿子的妾,是可能被儿子接过去奉养的。 还有就是,如果妾生的女儿身体不健壮,府里不太可能为一庶女倾尽所有,倒是正室有可能为嫡女付出一切。 显亲王妃合理怀疑,她女儿生的是儿子,而那个妾室生的才是女儿,妾室知道自己腹中胎儿幼弱,生下来后可能养不活,那为给孩子搏条生路,所以她故意激怒正室,以使两个孩子同时发动降生。 家里同时有两个孕妇发作,最好是就近摆在一起接生,如此,不止产婆照看得来,仆妇们送热水什么的,也就不用分送两地,进而耽误事情。 那妾室端的是好算计,可惜错算了一事,定国是郡主,她身边侍候的人,虽有大半是蔡家老太太婆媳给的,但显亲王妃也拨了人放在女儿身边,蔡家人也许想要省事些,但显亲王府来的人却绝对不允许,一个妾室和自家郡主同室生产。 尤其她们郡主还是被对方气到动了胎气的,要是她事后知道此事,怕是把她们这些侍候的人全剜了,也还不消气。 自家女儿自家了解,显亲王妃叹气,要真让她查出来,女儿生的是孙子而非孙女,她拚着这条命不要,也要把蔡家掀翻了。 稍晚,刘二向黎浅浅回报当日监视之事时,她看到了显亲王妃派人查问,定国郡主生产那日的事情时,不禁笑了起来。 刘二好奇探头看了下,也跟着笑了。“这事教主知道的。” “嗯,当日我就觉得奇怪,让你派人盯着的,如何,这件事?”黎浅浅只记得派人盯着,后续的事情,她就忘记去关注了。 刘二笑弯了眼,“这事还真被显亲王妃料中了,不过,起意做这件事的,不是那个小妾,那个女人胆子小又没主见,全靠别人替她拿主意。”刘二摇头苦笑,“其实她才是最辛苦的那个。” 黎浅浅点头同意,“我了解,她应该早就把孩子生下来了吧?是靠药压着,不让孩子出生?” “是,要说那个韦长,还真是个鬼才。”刘二说到了孩子足月却用药压着不让生,就不得不提到韦长此人。 黎浅浅听到刘二又说到这个人,不由讶然,“这个药,又是他炼的?” “可不是。”刘二嗤笑,“此人真是个鬼才。”刘二重申一回,“您说他要不是把心思全放在这些邪门歪道的药上头,他的成就会不会不仅仅如今日这般?” 黎浅浅想了想最后摇头,“这可不好说,也许他的聪明才智就全在这上头了。”她笑了下,“真要叫他把心思放在正道上,兴许他还当不得人家称他一声神医呢!” 刘二又道,“蔡家这些人胆子还真是大,当日那名妾室去招惹定国郡主,其实并不是她出头,而是蔡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婆子出的头。” 婆子扶着那个小妾,故意走到定国郡主面前语带挑衅,定国郡主本就是个无风尚起三层浪的人,遇上有人针对自己来惹事,她怎肯放过,尤其是那女人挺着肚子跑到自己跟前来耀武扬威,她要忍了,岂不是认怂? 当然不能忍。 于是就如显亲王妃所想,蔡家正她所想,是打算让两个孕妇同房生产,不过被定国郡主的人所拒,于是乎蔡家人退而求其次,在同一个院子里生产好了,免得产婆跑来跑去累着了。 只要不在同一个房里生产就行,于是定国郡主的人答应了。 然而人家是有心故意算计,她们是无心也不知要防备,于是在她们不晓得的时候,孩子被人调包而不自知。 其实最大的破绽是,一个生男一个生女,但要是经手的产婆也被收买了呢?产房里除产婆就是府里侍候的嬷嬷们,蔡老太太的人故意排挤显亲王妃派来的人,事后一句她们担心郡主的孩子,显亲王妃的人就无话可说。 谁让郡主与人起冲突,最后导致自己和对方一起动了胎气呢? 所有定国郡主这边的人,包括她自己,都以为是她这方的过失,不知道其实对方是故意挑她的话头刺激她的。 定国郡主很强势,火爆脾气,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弱点,要找事一挑一个准,就是事后,她娘问起来,她还以为全是自己的错,不该脾气这么爆烈,像爆竹似的一点就爆。 一开始蔡家人全都以为那个小妾怀的也是男孩,只不过胎里弱,毕竟她原本为外室,蔡建业与郡主圆房后,又被打了一顿,自然就没往外去,他自个儿都受着伤,哪有心思去管外室的死活。 外室怀孕之后,得意欣喜不已,想着母凭子贵,一旦蔡家知道自己怀了孩子,肯定会欢欢喜喜的把自己迎回去。 她怀孩子没啥反应,能吃能睡,于是就卯起来吃喝,又扯布料给自己和孩子做衣服,她本就不是个会过日子的,大手大脚习惯了,谁知钱快用完了,蔡大爷犹不见人影,她只得由奢入俭,想把之前买的布料退回去换钱,可料子都被她和丫鬟给裁了,怎么退? 最后只得拿才买回来,还没来得及吃的补品如燕窝等物去退,如此一来,她也就只能吃白饭配咸菜了。 后来蔡大爷总算想起她来,他出不来,派小厮来看她,才晓得她有喜了。 蔡家人欣喜若狂啊!总算等到他有孩子了! 真是可喜可贺! 但是问题也来了,定国郡主得知外室也怀孩子了,她能开心能高兴?自然不能,夫妻两个五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 三番五次动了胎气,然而定国郡主自幼就得太医院精心照料着,怀孕之后,更是有宫里的嬷嬷细心看护着,就算屡动胎气,孩子还是很稳的待在她肚子里。 而外室进门为妾的王姨娘,虽然有蔡老太太婆媳派去的人照料,但她身子骨本身就底子差,怀胎之后,先是暴饮暴食补过头,后是要啥没啥,胎儿因此受了难,出生之后产婆一看,都有些怀疑,要将他们两调了包,真不会有人起疑吗? 一个生得如此壮硕健康,另一个弱小哭声似猫啼,产婆看着都觉得显亲王府的人一看,就会发觉不对吧? 产婆没想到的是,蔡家上下全是帮凶啊! 孩子一出生就将人遣出去跑腿,又是使人去宫里送消息,又是派人去显亲王府通知亲家,再不然就是借口屋里不够暖和,派人去取炭。 定国郡主累得睡死过去,浑然不知身边侍候的人被使唤得团团转,而显亲王妃派来侍候的人,忙累了两天一宿,累都累瘫了,完全没想到,为什么蔡老太太要指使她们去通知亲王妃,为什么派她们亲自去取炭。 大家想到郡主终于生娃了,她们解脱了,不用再被郡主吓得半死,大家虽累得够呛,脑子也累得转不动了。 根本没想到,蔡老太太指派给她们的事情,蔡家人多的是闲人可以去跑腿,根本轮不到她们好吗? 就在她们被指使得团团转时,蔡老太太和蔡大太太婆媳两,就光明正大的给两个娃换了亲娘。 “不过也还好啦!至少都在一个府里,而不是拿外头不知谁家的孩子来换走自家的娃。”春寿听完庆幸的道。 黎浅浅却翻起白眼,说,“你可知身为郡主之女,和妾室之子,差别有多大吗?” 春寿哪晓得,茫然的摇着头。 叶妈妈拍拍她的脑袋,“郡主所出是嫡女,若郡主对蔡府给的待遇不满意,完全可由她嫁妆来供养女儿,换句话说,原本先天不足的庶女,这下完全可靠嫡母嫁妆支应后天来补。” “而原是嫡子的男娃,因成了庶长子,日后他爹要是有出息,当上大官能封妻荫子了,萌荫轮不到他这个庶长子,有可能获得萌荫机会的,是他同父同母同胞的弟弟。” “那对原本是嫡子的他,不就太不公平了?” “是啊!而且说不定郡主还会因为不知那才是她生的,怕他太过出色,把嫡出的弟弟给压下去,对他捧杀或打压。” 叶妈妈这话一出,可把春寿吓得不轻。 “我还以为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而已,毕竟那个小女孩身体不好,若能成为嫡出,郡主自会为了女儿倾尽所有救治她,倒是没想到,如此一来,却是委屈了那个本该是嫡子的男娃娃了。” 春寿有点沮丧的道。 黎浅浅看她一眼才道,“所以,这件事,咱们伺机给显亲王妃引路,不必掺和太多,虽然事情揭穿后,那女娃娃很可怜,不过谁叫她的祖母和太祖母做事不厚道呢!” 至于事情揭穿了,定国郡主会不会和婆家彻底闹翻,那就不关她们的事了,不过能让定国郡主再添烦心事,黎浅浅觉得蛮痛快的。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抢人 “查,派人给我去查清楚,本王的血脉不容被混淆,是我闺女儿生的,就是我女儿生的,不是她生的,也别想赖给她。”显亲王怒气冲天用力拍桌,轰的一声,显亲王妃房中的八仙桌散架,上头的茶具、刚插好的花,还有一些零碎的小东西,全都砸到地上。 显亲王妃坐在一边抹着泪,眼睛却冷冷的看着被砸了一地的东西。 那些小东西是窑烧的十二生肖,还有各种木雕的小动物,做的很是精巧,是她娘家大嫂派人送过来,让她送给定国郡主的孩子玩的。 那窑烧的十二生肖可是千里迢迢从北晋送过来的,显亲王妃娘家大嫂的兄长出使北晋,算算也有两年的时间了。 听说这十二生肖是北晋知名的谢大师新作,因为形貌生动可爱,在北晋已蔚成送给新生儿的风潮。 她刚收到礼,好奇之下打开来看,却没想到丈夫听闻女儿的孩子被人调包,健壮白胖的外孙子变成了瘦弱似病猫的外孙女后,便勃然大怒跑到她这里来发。 显亲王妃没有跟他吵,而是看着他发火,良久,显亲王终于发现妻子安静的异常了。 “怎么,你不气恼?” “气啊!怎么不气,我指了那么多人去侍候女儿,竟然还让人有机可趁,把我们的外孙给调了包,怎么不气?”显亲王妃嗤笑。 “可再生气,也没有拿自家东西出气的理。”她指指地上被砸烂的东西道,“你要有本事,就去蔡家打砸去,拿我的东西出气,算什么?” 显亲王这才看到妻子的屋子,被自己砸得稀巴烂。 讪讪的干笑了一声,他讨好的对妻子道,“是我的错,不若王妃去我私库,挑些好的来换了这些吧?” “哼!好的?你库里还有什么好货?怕不早就被人挑完了吧?再说了,这套十二生肖是我嫂子送来给外孙的礼,你把她的一番心意给砸了,就拿你库里那些烂东西来填?” 显亲王被嫌弃的都没脾气了。 小心翼翼陪了老久的笑脸,总算把妻子哄回头,显亲王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该怎么办?”证据是没有的,人证嘛!全在蔡家那头,他们的人被人差遣来使唤去的,压根不知道两个孩子就被他们的曾祖母和祖母调换了。 显亲王妃苦恼不已,显亲王冷哼,“证据?要证据做啥?老子说他们做了,他们就是做了,有什么好说的?否则那天满府的下人都在,凭什么使唤我们派过去的下人?他们蔡家的下人全是死的?” 似乎有点道理,不过如此是否有点霸道? “霸道就霸道了!咋样?如今我闺女儿可是已经给他们蔡家生儿子了,他们凭什么换个病丫头给她养?是打算把那丫头赖给我们女儿,然后指责她没能生儿子吗?” 别说,显亲王还真说中了蔡老太太她们的心思。 “走,你和我进宫告御状去,叫世子他们兄弟去蔡家,把他们妹子和外甥给抢回来。” 两军对仗投鼠忌器,定国郡主母子若还留在蔡家,难保蔡家不会拿他们充做人质,来要挟他们。 他们蔡家都敢在他女儿生产时,使唤她的下人,令她身边没有个自己人照料,谁晓得下一步是不是就要伺机加害于她? 想到这儿显亲王妃也觉得害怕了,急急和丈夫进宫告御状去。 世子夫妻接了父母指派的任务,不由面面相觑,这是要干么呢? 难不成是要闹和离? 想到这个事儿精又将回府长住,世子妃就感头痛不已。 世子对这个妹妹的感情很复杂,明明他才是嫡长子,可父母对妹妹定国却是疼宠有加,任她肆意妄为也毫不在意,看看她婚后都做了啥?公然养面首!还去对人家妻子呛声。 想到这件事,世子就觉得那个黎教主惹不得啊!看看他妹的日子是打哪时开始走下坡的?就是从这件事开始的啊! 要不是她看上凤公子,跑去找黎教主呛声,直言要她让夫,不会把黎教主惹火了,没把她惹火,妹妹和她的人就不会被收拾,然后被丢回蔡家去。 一直以来蔡老太太婆媳就想要拿捏定国,可惜,定国有郡主府,每每回蔡府,身边除了护卫相随,还有丫鬟仆妇簇拥着,想拿下她谈何容易? 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个好机会,蔡老太太她们岂会放过。 这不,就让一直不愿跟丈夫圆房的定国,不止老老实实和丈夫圆了房,还怀上孩子了。 现在能知道,蔡家从上到下全都蒙骗着定国和她的人,把两个孩子调了包,也都多亏了凤家庄的消息,幸好人凤公子没有因为是他们去买消息,就故意把价钱抬高,真可算得上是厚道了! 要知道当初他妹搞事,若不是人家夫妻感情好,很可能因此生出嫌隙来,人家没有趁火打劫,就是他们显亲王府大福了。 世子妃和丈夫同车,其他几位老爷们则是骑马,至于世子妃的妯娌们,也分别乘车尾随在后,他们要去蔡府接回定国郡主和她的儿子。 蔡府这头还不知即将迎来大乱,蔡老太太和蔡大太太等儿媳妇,正在数落定国郡主。 “囡囡不是她生的闺女儿吗?也不知拿出私房来给囡囡补一补。”蔡大太太没好气对着众妯娌抱怨着。 其他人皆心知肚明,长嫂口中的囡囡究竟是何人所出,对她揣着明白当胡涂的嘴脸,很是不屑,可明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至于蔡家孙媳妇们则是坐在偏厅里,有的幸灾乐祸,也有的担心不已,不是为定国郡主担心,而是为自己忧心,其中蔡建业的三嫂也是只生个瘦弱的闺女儿,与她闺女儿同日出生的,还有丈夫宠妾所出的庶子。 就如定国郡主生子一事的对照版,正室生的是瘦弱的嫡子,妾室所出的庶子却健康壮硕,三奶奶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儿子哭起来那惊天动地的模样,又很像她出嫁时,才刚出生的侄子。 但是与她同日生产的小妾,是她娘家嫂子的姨表妹。 小侄儿的娘,与这位李姨娘是血缘上是姨表姐妹,名份上却是继姐妹,因为自打李家姨父过世后,她娘就带着她投奔长姐而来,没三年就委身姐夫做妾了。 而这表妹呢!自打她嫂子嫁过来之后,没几日便说想念长姐了! 三天两头的就往继姐婆家跑,后来甚至就住下来了,三奶奶的娘为了不让人说自己苛待亲戚家的姑娘,她们孩子做新衣,李表妹有,甚至还比她们多两套。 在三奶奶娘家,三奶奶的长嫂是嫡长媳,婆婆身体不好,她是当家人,儿女被她疏忽了,没想到他们竟被这位表姨给收拢了。 对表姨比亲娘还亲,就更别说对待嫁的姑姑了!那叫一个冷淡啊!明明她才是他们的亲姑姑,从他们出生就帮着她们亲娘照顾他们,结果还不如一个表姨! 真真是叫三奶奶感到寒心。 之后她嫁到蔡家,有次回娘家,宴席上她和丈夫不胜酒力双双醉死过去,再醒来天地变色,丈夫多了个妾,她则多了个‘好’姐妹,从那之后,她对长嫂再不复从前亲密。 李姨娘想算计三奶奶的大哥,结果被三奶奶的长嫂偷天换日,把对象换成了妹夫。 以三奶奶大嫂的话来说就是,她和她娘已经恶心了我和我娘十几年,我不想接下来几十年还要被她恶心。 所以这就是她算计小姑子的理由? 三奶奶暗恨不已,同时也对丈夫的欲拒还迎感到恶心。 幸好那时她已经育有二子,肚子里也怀了一个,所以她从李姨娘进门后,就再不与丈夫同房。 她娘没少因此骂她笨,说她这么做,等于是把男人推出去,推到那女人的怀里,正中那女人的下怀啊!有没有这么傻的啊! 可三奶奶愣是过不去心里那道。 “想什么呢?”蔡七奶奶轻推她问。 “在想,我家固儿,有没有可能和郡主的孩子一样,也是被人调包的。” 七奶奶双眼蹭地一亮,“三嫂怎么会这样想?” 三奶奶瞟她一眼,说起当初自己生三子固儿时的事情,七奶奶当时才刚进门,只知道三嫂和三哥的宠妾同天生产,只觉三哥好福气,三嫂和宠妾好运道,都生了儿子呢! “你看看,情况不相仿吗?”一个正室一个宠妾,定国生子健壮,宠妾之女瘦弱,却被曾祖母和祖母调了包。 她的儿子瘦弱,妾生的儿子健康白胖,至于为何把瘦弱的孩子给正室,自然是因为蔡家舍不得花钱给孩子补身子呗! 七奶奶想到了三嫂那三子固哥儿,自打落地就汤药不断,为了他,三嫂不惜重金延医,托人寻药材,老实说,倘若固哥儿是庶子,怕是早早没了性命,能活到现在,全靠三嫂拿嫁妆贴补,还有娘家亲娘兄嫂支持。 换个人家,固儿怕是都活不到满月。 同样的情况恰恰又发生了!就在定国郡主的身上。 蔡家上下全是帮凶,她们几个妯娌知情不报,论罪不重,但同样的事情摊到自己身上时,就觉得不对味了。 “三嫂当初生产时娘家曾派人来吗?有什么疑惑,问问娘家人,应该就能解开疑惑。”七奶奶如是道。 三奶奶点点头不再说话,隔壁的蔡大太太犹在数落抱怨定国郡主,她对这个儿媳有太多不满,以前显亲王势大,她就算是定国的婆婆,也不敢如此数落抱怨媳妇。 可现在好吃好睡养胎的定国却生出个似小猫般的女儿,这让蔡大太太觉得自己有权利有资格数落媳妇了! 浑忘了,那瘦弱似小猫的孙女根本就不是定国生的,是她亲手将囡囡从她亲娘那儿,抱过来换走定国的儿子的。 这事要是被揭穿,只怕她再没资格数落儿媳了。 不过她很有自信,相信此事不会有人知道真相,毕竟老太太可是早早就发话了,令所有人将此事烂在肚子里,消息一旦走漏,被查出来是谁走漏消息的,她肯定叫人狠狠的揭了那人的皮。 蔡老太太听长媳已经开始重复才说过的话,不由心生厌烦的打断她,“行了,说再多有什么用啊!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叫定国那死丫头,乖乖的掏私房出来,贴补孙女外,再顺带贴补贴补婆家。 蔡家虽富,但远比不得显亲王府豪奢,大家虽对公然养面首的定国郡主鄙夷不屑,但同时也羡慕人家出手豪阔,就算是养面首,也把人养得比自家男人养小妾还精贵。 蔡家的女人们不由想,如果花在这些面首身上的银子,能被她们拿来花用该多好? 可惜啊!人家定国郡主又不傻子,怎会让这些嫂子、弟妹白花用自己的银子呢? 这些人对她又不好,总是背地里嘲笑她,给她们银子花用,说不得落不着她们一句好,还要在背后嘲笑她呢! 正当蔡老太太在斥责长媳时,外头突有丫鬟急匆匆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太,不好啦!” 话还没喊完,就被人当头砸了个茶碗,幸而茶碗里没有茶,不然她那张小脸就要被烫熟了。 “怎么回事?” “是,显亲王府的世子爷,带着护卫冲进府了。” 众人惊骇不已,就连在偏厅里的孙媳们也都出来了。 “怎么回事啊?你倒是往下说啊!光喊着不好了有个啥用?”见丫鬟还在喊不好了,似得了噫症,三奶奶只得上前用力拍了丫鬟一记。 三奶奶娘家是开药铺子的,所以对医术略通一二。 就见丫鬟回了神,被大太太一路拍过去,丫鬟总算回了神,咭咭咕咕的把话说清时,世子他们已然分头找到定国郡主,及她那被换给李姨娘的儿子。 等蔡老太爷等男人们赶到时,世子妃已然挟裹着小姑子及她所生的儿子,还有被人强塞给她的闺女儿囡囡,出了蔡府大门回亲王府去了,世子几个兄弟留下来殿后。 双方对垒,蔡老太爷是真不知世子一行人所为何来,但蔡大老爷兄弟和蔡建业兄弟则是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 蔡老太爷碍于世子身份,只能温言相询,待得知,世子他们因何而来后,蔡老太爷差点被气得玩完了! 他失望的扭头看向自家儿孙,见他们全都不怎么自然的避开自己的眼睛,心里也就有数了! 这件事,怕是除他和定国被蒙在鼓里之外,其他人都是知情的。 “父王说了,妹妹年轻气盛,早先确实做得太过。”世子说起这话都觉得脸皮子臊得慌,“但自她怀了孩子,就收敛了许多,尤其对腹中胎儿更是细心呵护,太医院的御医怎说她就怎么做。” 补品像不要钱似的送进蔡府,他妹妹不曾吝啬,家里人人都有份,结果呢? 蔡家人竟然把个病猫似的孩子扔给他妹养,把他妹精心养胎的儿子换给妾室,如果不揭穿此事,好好的嫡长子就要被人当成庶长子养了! “你们蔡家做事不厚道啊!你们家儿子养外室,外室生的孩子身体不好,是他没照顾好,委身于他的外室,使孩子在娘胎就不曾被好好照顾,末了却要我妹妹替你儿子收尾?把那外室的女儿当嫡女养,却把自己的儿子养在小妾身边?” “父王说了,咱们王府养一两个孩子还是可以的,所以,你们不用急,孩子和我妹,都被我们接回家去了,我们不会厚此薄彼,薄待了那个女娃娃的。”说完,世子也不管蔡家人的反应,带着弟弟们扬长而去。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世上还有神医否 “反了!反了!这是反了啊!”蔡老太爷震怒,伸手想要拍人,不过身边没人,侍奉的奴才早被蔡大老爷他们使唤去找人了。 大家都忙着去府去查看损失,盘点有无人受伤。 要知道,显亲王府的侍卫可都不是善荏。 他们这会儿还不知,世子妃已然先将定国郡主母子和被硬塞给的小女孩,一并带回亲王府去了。 看门的老苍头见老太爷独自一人,站在门前,气得脸都白了,连忙把人请进门房里歇脚。 蔡大老爷兄弟几个,领着人急匆匆进府,浑将老父给忘在门口,也没人发现,大家都怕显亲王府的侍卫趁乱搜刮了他们的财物,老太太扶着长媳和丫鬟的手匆忙赶到定国郡主的小院,只见内里一片安静。 “这,这不对啊?”定国郡主脾气大,动不动就发火摔东西,怎么可能如此安静? 就在这时,蔡大老爷等人也到了,蔡大太太忙使唤几个儿子进去瞧瞧,几位爷们哪敢贸然进去。 便唤来小厮和侍从先行入内查看,这一看才发现,院子里躺了一地的人,全是老太太指派来侍候定国郡主的,当然,也没少摆架子欺压定国郡主身边的下人。 现在这些婆子、仆妇全被掌掴得脸颊通红,一个个东倒西歪,看来应该都昏倒了吧?就不知是被打昏的,还是吓昏的,还是装昏的呢? “定国呢?还有我的曾孙子呢?”老太太其实不止一个曾孙,她早就当曾祖母了,可是定国生的那个娃,别说,还真会长,净挑爹妈好的地方长,满月之后,长开了,五官看来更加俊秀可爱。 笑起来更是让人心软似水,恨不得把所有的宝贝,全都捧到他面前。 至于他那小姐姐,瘦弱像只病猫,但五官其实还挺精致的,也是很会挑爹娘好看的地方长,跟小胖子有的一比。 小姑娘在娘胎里多待了近半个月,应该比弟弟更健壮些,但因先天不良,落地后,大夫说她太小,不能直接喂她吃药,便将补药给奶娘喝,再让奶娘喂她。 按说也喝了一个月加料的人乳了,就算身体没变强壮,也该长点肉了吧? 不曾想,这奶娘忐坏的,喝了补药后,每次喂奶就先喂了自己的儿子,然后才喂这小姑娘。 至于为何奶娘这么做,怎么没人发现?自然是有内应的,她婆婆就是老太太派人侍候定国郡主的嬷嬷之一,还是领头的,知道媳妇喝的药都是好的,便紧着自家孙子。 她是领头的嬷嬷,其他人自以她为尊,帮着她们婆媳,瞒着定国郡主的人。 说起来也是这些人托大,以为自家王爷还是昔日那权柄在握的实权王爷,蔡家人不敢不尊不敬自家郡主,也自也不认为蔡家这些下人敢做出欺主的事情来。 结果世子妃今日带人闯进来后,要去把那小姑娘带走时,就看到小姑娘躺在角落里,已经饿得哭都没力气了,奶娘却抱着她儿子,坐在温暖的炕上和她婆婆说话,两婆媳言谈间不无得意。 做婆婆的还嫌弃那角落的小姑娘,道她不过是个庶女,是老太太和太太大发慈悲,才让她有了嫡出的身份,不过贱丫头就是贱丫头,就算给她吃好的,也消受不得。 这话听在世子妃一行人耳里,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把女娃连同奶娘母子一起挟裹回府去,有这么知情的共犯在,不怕蔡家人不认账。 蔡老太太这厢尚不知坏菜了! 还在哪里数落显亲王府的人没规矩,哪有上亲家门是打上门的? 看看她派来侍候孙媳妇的人,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老实说,老太太都不认出来她们谁是谁了! 蔡大老爷这些男人们,快速的巡视了小院,及蔡建业小妾们居住的跨院,果不出他们所料,那位外室姨娘连同她带的儿子都不见了! 不论是定国郡主的屋里,还是侍候她的下人房里,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衣物、摆件都好好的待在原位,看来显亲王世子夫妻来得很突然,定国郡主等人走的也很突然,所以什么东西都没带。 老太太得知宝贝曾孙被带走了,眼一翻整个人就往后倒下,吓得她身旁的两个媳妇连忙伸手去扶,结果错估了她们自己的能力,也错估了老太太的份量,两人都被婆婆带着摔倒在地。 更惨的是,她们两个是后倒下的,也就是说,拖带着两个儿媳倒下的老太太,给两个儿媳妇做了肉垫。 嗯,这操作真是…… 最可怜的是,两位太太发现自己压到了婆婆,连忙要起身时,慌乱中手肘不约而同的重戳在老太太的身上,疼得老太太在昏迷中眉头皱得死紧。 这还没完,她们发现自己的手肘戳到了老太太,更加的慌乱,身边的丫鬟也急忙要把人扶起来,混乱中躺在最底下的老太太真是腹腰受难。 偏偏来扶人的丫鬟急乱中踩到了自己的裙,整个人直接把好不容易,终于要爬起来的太太给重新扑倒,而且这回是重重的扑到了老太太的胸口上。 隐隐的听到了啪嚓一声,众人全都顿住了,傻愣愣的左右张望,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感觉似乎不太妙啊? 蔡大老爷兄弟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连忙上前帮忙,有力气大的男人们出手,总算是把人一一扶起来,躺在地上的老太太终于露了出来。 得,这一瞧,大家全都吓坏了! 老太太吐血了啊! 蔡大老爷急急派人去出府延医,小厮和侍从得令,扭头要走,就被蔡二老爷喊回来,一番交代后,众兄弟纷纷投以钦佩的眼光。 “行啊!二弟。” “赶紧的,你们几个出去大肆传扬此事,你们几个则去请大夫,别误了给老太太诊治的时间。” 侍从们得令,带着小厮跑走了。 马车飞快的行走在青砖大道上,护卫在马车前后左右的,是显亲王府的亲卫,这行人一出现,立刻引起大家的关注。 要知道显亲王府已经低调许久,毕竟定国郡主养面首的事情,实在闹得太凶了! 你说你仗着是宗室女的身份,要养面首嘛!只要婆家没意见,丈夫不反对,其他人也没什么资格说什么,当然啦!卫道之士是很有话说的,但也要人显亲王把他们当回事啊! 定国郡主任性妄为,天不怕地不怕,反正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有父母兄弟在,要嘛在前替她挡骂怒怼他人,要嘛于后则为她收拾善后。 谁知她竟然去招惹黎大教主的徒弟,真是长眼睛都没见过,有夫之妇去向人妻子呛声,她要收人夫为面首,叫人妻让贤。 活该她被收拾啊! 因为养出这么个闺女儿来,显亲王丢了差事,被禁足府中,都成了市井津津乐道的趣事。 在当事人心里,这事真真是再丢脸不过了!本来显亲王府里的其他人并不以为意,但架不住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盯着瞧啊! 后来显亲王府上下,包括府里的下人们都不太乐意出门了,因为真不想被人当猴看,故,能不低调吗? 可今天是怎么了?显亲王府的马车竟然出现在街头?而且里头还隐隐传来哭声,有女子的、有小儿的,此起彼落的好不热闹。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啦!其实世人也不让,这不,就有人悄悄靠上去问啦!这车里是谁啊?怎么听起来好像在哭啊? 被问的侍卫心里是两行宽面条泪啊!其他人羡慕的看着他,大家临出门时,被交代了任务,能伺机把蔡家人偷换婴儿,嫡换庶的事情宣扬出去者,月底的月俸拿双份。 大家都等着被人问呢!没想到这个新来小菜鸟,竟然拔得头筹,真是太可气了! 就见被问的那名侍卫口条清楚的,迅速又简洁的把事情说得清楚。 众人一听,啥?换娃?都同一府里同一房的娃,干么换来换去的?不都得叫正室嫡母的吗?就是庶出的又怎样? 侍卫们听了暗暗点头,是啊是啊!还是老兄您头脑清楚啊! 心里也在暗讽蔡家人,纵使是当官的,脑袋瓜子还没人家市井上的大哥清楚咧! “这位仁兄此言差矣!这富贵人家里,嫡子和庶女差别可不小,首先直接影响的,就是他们娘亲的待遇了!” 生男生女不止妾室的待遇直接受到影响,就是正室,也有不少生不出儿子,觉得愧对婆家的呢! 所以说怎么没关系呢? 他们还在争论不休,侍卫们已然护着马车继续前进了。 马车里头,那位姨娘紧紧的抱着儿子,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必是当日生产一事东窗事发了,不然显亲王世子妃要带自家小姑回娘家,何必还带着自己? 虽然满心恐惧,但马车摇摇晃晃,让她昏昏欲睡,等她睡醒,人已在一间屋子里了,怀里的娃早就不见踪影,她惊声想叫才发现,自己竟无法发出声音。 惊惧之下,她翻身坐起打量四周,还没等她平复心情,就有丫鬟推门而入。 “看来姨娘已经醒了,如此正好,请吧!我家王爷和王妃,都等着要问你话呢!” 被赶鸭子上架一般,姨娘被人压着换了衣饰,身上戴的首饰全都褪去,散发于脑后,只用一布条束起。 姨娘张了张嘴想对丫鬟说,自己无法出声,那丫鬟似知道她想说什么,转头对她笑了笑,“你放心,不过是略施薄惩罢了!一会儿就能说话了。记得,要珍惜能说话的时候,王爷王妃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的回答,宫里来的大人看着呢!” 姨娘听到这里,心底一凉,定国郡主的爹娘还进宫告状了?否则宫里如何会派人来。 跟着丫鬟们出了房门,姨娘才发现,外头一片漆黑,显见自己昏睡许久,连午饭都错过了。 才如是想,便听到肚腹传来响动,领头的丫鬟笑道,“是我不好,竟忘了给姨娘准备吃食了!不怕,一会儿事情办完,就给姨娘吃食,咱们可不好让宫里来的大人等太久。” 姨娘连忙点头,心里却也明白,人家这是故意不给吃的好拿捏她呢! 不知走了多久,穿过多少道门,这才终于来到一座屋宇廊前,就见廊下侍立不少笔挺如松的男子,屋里传来阵阵笑语,还有婴孩的笑声,那是她带了一个月的儿子的声音。 只是,那不过是一场梦! 梦里她生了健康的儿子,丈夫体贴,公婆慈爱。 可惜事实是,她生了一个娇小瘦弱的女儿,被老太太和太太强行换成了儿子,她只盼女儿在郡主身边,能健健康康的长大。 要是跟在自己身边,那么瘦弱的婴儿肯定是活不长久的。 “姨娘还不知道吧?老太太拨来侍候我们郡主的嬷嬷,是照顾小小姐的奶娘的婆婆,她们婆媳仗着老太太的势,将家里的孩子带进府里,奶娘喝了补药后,都是先给她儿子喂奶,等她儿子喝饱了,她才会喂小小姐。” 姨娘闻言色变,张嘴想问,那她闺女儿岂不是吃不饱?可是发不出声音来。 丫鬟们没再和她说话,将她带进屋里,屋里头显亲王夫妇,蔡大老爷夫妻、产婆等一干侍候定国郡主生产的仆妇全都到齐。 宫里来的太监们端坐在椅子上,以一名身着红袍的太监为首,他冷冷的看着姨娘,问,“你是何人,姓啥名谁?” 问完后,不等她回答就有人上前在他耳边低语。 随即那名太监头儿便笑了,“这位东齐神医炼制的药还真是不少啊!” “是啊!”说话的是显亲王身边的太监,他笑眯眯的又道,“说起来,这药丸还是先太后所赐。” “皇上病了好些天了,这回东齐神医的药丸也不顶用。”太监头儿摇头叹气道。 一旦皇上撒手人寰,他们这些现在风光的太监们,大概会是第一批遭到处置的,太监头儿只能庆幸,自己已经找到新主子,依附着太后,终究还能风光个几年。 毕竟太后年纪也不小了,还能撑几年呢? “不是说,已经派人去寻访名医?” “名医是有,可医术连太医院的御医都比不上,又怎能和东齐神医相比。” “那,南楚那位蓝神医呢?”显亲王问。 太监头儿苦笑摇头,“听说南楚皇帝近来也不好,蓝神医已在宫里住下。”如此情况,不用说大家也明白,是请不到蓝神医来赵国了。 “西越和北晋,还有药王谷,难不成就没有神医了?” “目前不曾听闻有旁的神医。” 太监头儿和显亲王等人一起叹气,“难道除去东齐韦神医,南楚蓝神医,就再也没有神医了?” 不管有没有,怕是都赶不及来到赵国为皇帝诊治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机不可失 “他们一家子,就这样,把老太爷给忘在了门房?”黎浅浅边喝着汤药,边听刘二回报着蔡家事,离事情发生当天,已有七、八日的时间,总的来说,应该已经尘埃落定,所以黎浅浅这时才来过问此事。 “是啊!”刘二为此唏嘘不已,要知道蔡家富贵皆从老太爷而来,结果真遇上事的时候,全家上下就没有一个记着他老人家的。“要是看门的老苍头把人请到门房里,怕蔡老太爷得在大门处,挨冷受冻了。” 也幸亏蔡老太爷向来怜老惜幼,觉得看门的人最是劳累,不忍他们受冻,门房处的炭火都是足足的,便是因为如此,老太爷才没冻坏了。 黎浅浅对蔡家人轻重不分的作法,只有摇头以对,蔡家人似乎关注的焦点似乎很有问题。 蔡家娶媳,定国郡主既然嫁进门,圆房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她不肯圆房,蔡老太爷进宫上告,显亲王夫妻再不甘愿,也只能押着女儿圆房去,谁让他们是自个儿挑中蔡建业这女婿的呢? 哦,你家位高权重,你要嫁女儿,我家不能不从,那你闺女儿嫁过来了,又不肯履行夫妻应尽义务,尽在外头养面首?那她干么嫁人?留在家里做老姑婆,养面首也没人说话不是? 何苦来糟蹋我们家孩子呢?是不是? 黎浅浅相信,只消蔡老太爷进宫去这么一通话,显亲王府早歇菜了!那还能纵着女儿胡作非为啊? 可人蔡老太爷不干哪!他不敢呗!既然不敢要求孙媳履行夫妻应尽义务,那蔡家就别在定国郡主被送回蔡府时,强逼着人跟孙子圆房啊!那别想着要人生娃呗! 偏偏人都是贪心的。 当蔡老太太婆媳无法掌控定国郡主时,她们只盼着,她不要再给蔡家抹黑,别再让她们的儿子、孙子面上无光,至于圆不圆房的,她们不敢想。 毕竟定国郡主每次回蔡家,都是有大批丫鬟、侍卫跟随着。 万万没想到,她有一天会落入自己的手里,蔡老太太婆媳喜坏了,便张罗着让孙子夫妻圆房,又想就算圆了房,也得她肚子里没货才行,不然这孩子日后算谁的? 因定国郡主一事,她爹被皇帝斥责,后来又丢了差事和权柄,原本高高在上的定国郡主成了她们的囊中物,这两位还不卯起来折腾? 对此,不好说老太爷知不知情,但能肯定的是,他一定知道,孙媳被逼和孙子圆房的事,不过在他看来,定国郡主身为蔡家妇,与丈夫生儿育女,再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好委屈的? 却不知为此,定国郡主恨死他们一家子。 黎浅浅转头又问起那桩公案来,刘二摇头道,“还在闹!双方各执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看皇帝要怎么判。” 但现在问题就在于,皇帝病重尚不省人事,如何判案?就只能暂时搁置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案子虽然已经理清楚了,就是蔡家人集体搞鬼,先是支走定国郡主身边侍候的人,然后趁她产后疲累不省人事之际,根本不知自己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时,把她儿子抱走,偷偷给换上了外室所生的女儿。 理由? 再简单不过,因为定国郡主的任性妄为,害得其夫在家时总不能大展雄风,府里妾室都不曾传出好消息,最后他只得找了个不知自己底细的外室,来测试自己的能力,不想,此女竟能让他一展雄风。 可惜的是,她虽怀了身孕,却因无人照料,导致孩子先天不足,甫生下来就娇弱得几乎养不住。 因此她们才想着,要让定国郡主付出代价,就让她来扶育这个孩子,毕竟她嫁妆甚丰,娘家又是亲王府,想要什么药材没有?府里没有,宫里总该有吧?她若以为这是她亲女,势必会倾尽所有救治她。 话说的是很好听,乍听之下也似乎很合情合理,但是,她们的作为不像是临时起意,反而像是蓄谋已久似的,因为照她们说的,她们会有此念头,全是在那小女娃出生后,见她瘦弱不堪,方才起心动念。 然而光看她姨娘在生产前,故意去向郡主挑衅,把郡主惹毛了,动了胎气后,两人好同处一室一起生产的举动来看,就无法叫人信服,她们是临时起意的。 在这个问题,蔡老太太回答不上来,便直接耍赖了!蔡大太太也是全推给那个妾室,咬死了她们婆媳是在那小孙女出生后,才起这般心思的。 至于外室这头呢!她身边有侍候的下人,只消一问她有孕的时间,推算下孩子应该出生的时间,竟然和孩子真正落地的时间,相差了近半个月。 虽然这孩子降生时间,本就无法肯定她定会在估算的时间出生,但是半个月?这孩子出生时那么瘦弱,这表示她在娘胎多待的时间,根本都不曾养到,是错估了怀孕的时间呢?还是这孩子真的天生体质太差? 不过正如蔡老太太她们所想,把这孩子扔给定国郡主去养,一是不想为她耗费精神和财力,二嘛!只有定国生的是女儿,她才会为了想再生个儿子,好为蔡家站稳脚跟而努力。 再说了,那原不过就是个庶女,死了活了,对蔡老太太婆媳两差别不大啊!还有,定国若知自己生的是儿子,那她们婆媳根本没办法把这孩子抱到身边来养着,但他若是姨娘生的? 她们要抱过养,那可是给那庶子的恩典哪!那个姨娘还不感恩戴德? 说穿了,她们要想拿捏定国郡主,就只能让她生女儿。 本以为没人敢把此事泄露出去,不曾想才安安心心度过满月,就出事了? 究竟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呢? 蔡家大概怎么想都想不到,凤家庄和瑞瑶教都派了人盯着他们,他们自以为隐密的算计和谋划,其实都明明白白的袒露在监视他们的人眼中。 凤公子和黎浅浅自然都没让蔡家人知道,就是显亲王这头,也只知他们去买消息,然后凤家庄根据他们要求,去打探消息,至于方法? 无非是花钱买消息,或威胁利诱,这种程度的打探,王府自己做不到吗?当然可以,只不过他们拿不准,要找蔡家那些人下手罢了!再有就是,他们不好自己出面,免得事后要被皇帝嫌弃。 而且凤家庄是专业人士啊! 他们只需要花钱,指定要什么样的消息,就有人替他们把活儿全做了,何乐不为?而且也只有他们出马,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理清所有的消息,把他们要的消息整出来。 干净利索。 虽然要价不便宜,但总好过叫自家那些不擅打探消息的家丁仆役去办,结果还没查出什么,就被人揭穿了强。 这也是凤家庄一直以来宣传的宗旨,黎浅浅对此毫不意外。 刘二边说,边看着黎浅浅把手里药碗的药给抿了,随即整张脸就皱成了苦瓜,忍不住心里暗笑,面上却道,“凤公子好点没?” “他身体比我差,这会儿躺床上起不来呢!” 黎浅浅心里腹诽着,该,让他喊自己一起去看日出,结果他和表舅、大伯父他们自个儿去了,不巧遇上了天降甘霖,一伙人毫无防备,又没带雨具,在山里淋了个透心凉,虽说都有内功可御寒,但架不住一下就是一整天啊! 这也就算了,下山时,因下了一日的雨水,且日前山雷劈死了山上的唯一的老树,也不知是否因为如此,山地蓄积了雨水后,却没有能留住水份的植物,进而造成了山石崩落。 本来能使轻功下山的一群人,就这样被困在山上不说,还找不到能避两栖身之地,也没有够高大能避雨的树。 凤公子是小辈,自是有事弟子服其劳,又怕在家里的她担心,一脱困心情一放松,就病倒了! 反倒是那两个老人家,还有谨一倒是头好壮壮,啥事都没有,今儿一早就去温泉有间客栈的工地巡视了。 跟着一起去的,还有威远侯等人,他们不是不担心皇帝的病情,但就是留下来,也无济于事,两位长公主隐约有所感,觉得这个时候,她们姐妹还是避出去的好,免得无端惹事上身。 威远侯几个与她们走的近,自然是一起带着走。 至于凤公子和黎浅浅,反正大家都知道,他们夫妻回南楚过年去了,根本不在国都,他们都出门去了,也就不会有人上门拜访。 不过话虽如此,送拜帖的人还是不少。 黎浅浅虽没跟去,但丈夫、表舅和三哥全都出门去了,本来中午就该回家的,等到了掌灯还没消息,她自然是要带人去寻。 她们出门的时候,外头正下着滂沱大雨,虽然准备齐全,但到了山上,马车上不去,还是得徒步行走,黎浅浅难得的病倒了。 春江她们发现她烧得满脸通红,立刻就把人塞回马车里,驶往工地去暂歇,至少工地上有房,有屋,能安睡。 等凤公子他们终于下山时,黎浅浅已经高烧有三日了,叶妈妈就说,凤公子之所以会病,除了一直绷紧的心弦放松了之外,大概就是担心教主所致吧? 结果夫妻两个就被所有人送回府养病,黎浅浅因病得早些,又及时避了风雨,病况倒是很快就好转,凤公子则不然。 凤老庄主说自打凤老公子夫妻过世之后,侄子就像根绷得太紧的琴弦,虽说习武之人难得生病一回,但像他那样,连点小病痛都没有,显然不正常。 这回病倒也好,正好将心里郁集的愁闷全渲泄出来,免得积在心里越积越多,日后酿成大病就不好。 刘二问黎浅浅,是不是要他帮忙带些书啊!好玩的给凤公子解闷。 不想被教主给瞪了!“好你个刘二,你家教主卧病在床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帮我取书、带好玩的给我解闷啊?” 刘二讪笑,“这不,那会儿,您有凤公子作伴啊!”夫妻两个同处一室一道儿养病,你陪我我陪你,光看着对方就够了,哪还需要解闷的玩意儿。 黎浅浅听他这么说,也不好说什么了,因为自打自己好些,她就开始忙起来了,毕竟有间客栈得赶工,她的事情多着呢! 哪还能像之前那样,整天待在房里不出门呢? 她整天不在家,凤公子病还没好利索,连床都不让下呢!可不就得需要看书解闷了。 之所以不给他看凤家庄送来的文件,是凤老庄主交代的,说是要养病就好好养着,别急着操心那些东西,反正又不会长脚跑了。 等他病好再去看就行,不着急。 “对了,赵国的那些朝臣似乎又闹腾着要寻神医,只是这神医可不好找。”刘二顿了下,又道,“都上凤家庄买消息了,可惜,凤家庄能给的已经都给了,请得来的,早就来过,请不来的,自然还是请不来。” 像韦长,那老家伙实在年纪太大了,就算被蓝海治好他的偏瘫,但是精力到底大不如前。 至于蓝海自己,南楚皇帝最近也是龙体欠安,皇帝不可能放他走,蓝海也不会放下医治一半的皇帝,再去接诊另一个病人,就算赵国皇帝位高权重也一样。 再说了,万一他离开南楚,来赵国为赵国皇帝诊治,结果还没到国都,皇帝的病就好了,但南楚皇帝却他半途而废,病情可能因此加剧而导致驾崩。 若是如此,这锅谁来背啊? 总不至于叫蓝海来扛责吧? 所以赵国皇子们派了不下一拨人去请蓝海,却都徒劳无功返。 而位于赵国与东齐交接的几个小国,听说也有位名医,年纪不大,但医术了得,就有皇子开口,想亲自出马去请名医。 除此之外,也有消息指出,西越和北晋交接之地的尧地,也有一名神医,不过此人和韦长一样,年纪都不小了! 也不知去到地头,能把人请回来否? 不过皇后说了,不管能不能成,都得去一趟,太医院是已然束手无策,要是能请到神医最好,如若不成,请个名医回来也是好的,多个人多个希望嘛! 也许,其中一人就能把药到病除,把皇帝给救回来呢? 如此,请回救命名医的皇子,可就立了大功一件哪!这么好的机会,怎能轻易放过? 一旦错过,就再无机会,能在皇帝跟前建功露脸。 因此几乎所有的皇子们全都蠢蠢欲动,人人都觉得机不可失,不能轻易放过。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黎氏名医 其实早在刘二向黎浅浅回报诸皇子请医一事之前,他们就已经出发前往各名医所在之所。 其中最早出发的是皇四子冀王赵知,当其他兄弟才准备要出发时,他已经抵达赵国与东齐地界,一叫宇国的小国,宇国很小,位在两国交界的高山之处,丛山峻岭之巅。 宇国虽小,却是人文荟萃之地。 或该说,天盛帝国灭亡之时,不少早就看出灭国端倪的高人们,就相偕四散各地避难去了。 宇国,是他们避难所之一。 或许初来此地时,他们并不曾想着要建国,但时日一长,居住于此的人们,终究还是要往外走动的。 宇国位于深山之中,虽能种植米、麦等植物,但能种植的地方实在不大,又为了灌溉用水方便,所以特地选用梯田,尽量把土地用在种植上,梯田边缘的田埂种了一排茶树。 而上下梯田的斜坡路,是木材打造的,运送收割好的稻、麦,要下的肥料都是用木车运送,不用人力挑送。 事实上,宇国很多地方都做了机关,和璇玑门的机关术不同的是,宇国的机关全用在利民便民上头。 像是家家户户用水,不用亲自去水井挑水,也不用到溪边挑水,而是家中的水喉打开,水就自然流出。 冀王一行人来到宇国,深感大开眼界,登高是件风雅之事,但,也是件很累人的事情。 冀王养尊处优,若是可以,他是绝对不想去爬山的,因此不管去哪儿,最好是乘车能到最好,对,他连骑马都懒,觉得太累人了。 所以得知要来宇国请医,他差点跟提议的幕客翻脸。 待在他身边这么久,不晓得他的习性吗?还故意建议他来宇国?当他傻,不晓得宇国位在深山,城中的道路不是坡道就是阶梯,是想累死他,好给他的兄弟们腾位置吗? 可是幕客们却道,宇国科技发达,上楼不用劳动自个儿的腿脚,自有代劳的。 但是什么东西还是人代劳,却又含糊其词,只说到了地头,不用他们说,看了就知道。 便是因为如此,冀王难得起了好奇心,不过幕客们怕这位娇养王爷受不了赶路之苦,因此早早就出发前往宇国。 也才会其他皇子准备出门时,他们一行人,已然抵达地头。 进了宇国关隘,还不觉有什么出奇之处,直到马车入城。 他们要找的名医就在宇国的都城临川城,马车入城之后,就先引到一处空地,因为临川城中不允许马匹入城,说是他们国君嫌马粪臭,所以要求把马换下。 冀王原以为是换驴或骡,甚至是牛来拉车,不想,他真的猜错了。 马匹统统被寄存在此地的马厩,所有的车辆全换上一个奇怪的机器来拉车,要是黎浅浅兄妹两在此,见了肯定要大吃一惊,因为这就是简易版的汽车嘛! 他们兄妹会开车,但兄妹两对汽车的构造并不甚了解,然此时开到马车前的,就是简易版的现代汽车,只见负责把马换下的人,现在来到那车的后方,从车尾拉了条绳子到马车前方。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马车里的人只觉车身陡地一抖,然后就被拖着走了,车里的人不知道,车外的人却全看傻眼了。 因为车轮在被拉往前时,压到了一条黑色的东西,然后车轮外就被包上了那黑色的东西,说也奇怪,那黑色的东西似乎让车轮行进时更加平顺。 而最让大家感到惊讶的是,车行的速度比马拉车还快,车里的人只觉车行异常平稳,不晓得是宇国的道路平稳,还是旁的缘故。 站在车旁的人看着,都有些目瞪口呆,因为那车行走起来,可比之前顺当许多。 很快,他们所有的马车就已换装完毕。 车夫在此时也无用武之地啦! 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坐在车辕上,跟着前引的车辆去了他们事先预定的客栈。 宇国很小,平常也没什么外人会来,所以不曾设四方馆等招待外国使臣、宾客的处所。 来此的行商、文人都是入住客栈。 临川城的客栈规模都不小,但都有一个相同的特色,那就是全是高楼,至少五六层的楼房,他们入住的君福客栈呢!有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他们的客房,是建在山壁上,也有建在崖上的,要怎么进出? 哦,有宇国独有的天梯啊!每一座天梯都有各自的名字,从君福客栈一楼要上二楼,要搭乘翔风天梯,二楼上三楼要乘揽月天梯,三楼上四楼则是搭乘月天梯,四楼上五楼则是飞凤天梯,五楼上六楼,则是换搭登月天梯。 换句话说,要上六楼,就要依次搭乘翔风、揽月、乘月、飞凤、登月,没有一次抵达的天梯,而是需要换搭天梯。 每座天梯搭乘之处,也都别具特色,风景特别好。 不过也有不这么烦人的,如燕雷客栈,他们家上下楼的方式选择很多,可以搭天梯,燕雷客栈共有五层楼。 ,天梯共有五座,一到二楼的,编号为一,一楼直接到三楼,编号为二,一到四楼的,编号为三,一到五楼的编号为四,一到顶楼的,编号为五,但顶楼没有客房,只有观月阳台,这里有桌椅,可以在此吃饭喝茶聊天。 比较麻烦的是,如果住在二楼的客人,想上五楼客房找人,就得先到一楼,换搭四号天梯直上五楼。 不过比君福好一点的是,燕雷的天梯都在大厅,距离较近,不像君福,每座天梯之间,都要走上好一段路才行。 冀王不知有燕雷客栈,还以为此地的客栈,都似君福这样。 他住的是五楼天字一号房,可以想见,当他知道要换搭那么多座天梯,每座天梯间距离还有点远时,差点就崩溃了。 后来还是君福客栈的伙计机灵,连忙告诉他,他们有行政车可乘,行政车顾名思义,就是提供客栈里的清洁员及行李运送员使用的,当然,遇上懒得走动的客人时,也能充当运送客人的交通工具。 最让冀王满意的是,这行政车呢,可以从一楼大厅就开始乘坐,直接进出天梯,直到抵达所住的客房、 看到天梯四周没有任何防护,冀王的腿还软了下,不过他坐在车上,没人看得出来,反倒是他的幕客们,难得的腿软了,冀王心里暗笑,该。 进了客房之后,冀王让使女们去安置箱笼,自己则和幕僚们商量对策去了。 “你们到底是问到那位名医的姓氐没有?” “问到了。”幕僚们苦笑,他们早就问到了,只是有点不敢相信,因为名医姓黎,听说祖上与天盛帝国皇室有关系。 “黎?”听到这话,冀王有点愣,“黎?黎漱的那个黎?他们家祖上和天盛帝国的皇室有关系?有什么关系啊?” “听说,黎名医的祖上是天盛帝国的宗室,至于和黎大教主有什么关系,这,咱们就真的不清楚了!” 说不定这不过是那个名医,故意杜撰出来,拉抬自家声势的,所以话自不能说得很明白,免得日后被人挑刺,同时也是为了塑造点神秘感吧! 毕竟,名医嘛!要是再积攒些名望,指不定就升格成神医了! 幕僚们对此并不太在意,在他们心里,能治好皇帝,那就是好的,治不好,就是神医也无用。 冀王倒是没想太多,他累坏了,别以为坐在车上啥也没做就不累,他心累呢!毕竟还昏迷着不省人事的人是他爹啊! 虽然他很盼望着,他爹死后,自己能上位成为下任皇帝,但不代表他就盼着他爹赶紧死啊! 他爹虽不是个好爹,但没了爹,想想就觉得惶恐,似乎心里少了什么,有爹在的时候,不管做错了什么,就算做错会被爹打骂,但总好过没有爹挡在前头强。 幕僚们都知道冀王是个什么样的人,见侍女们安置好箱笼,就起身进去安置,也不觉有何不对,只是相继起身,去了五楼的会客厅继续商议。 房里的冀王却在问侍从,“那个名医真的姓黎?” “是,而且黎名医是名女子,听说容貌妍丽,小的悄悄去看过了,丝毫不逊蓝侧妃。” 蓝侧妃的艳丽无双,赵国宗室无人不晓,侍从自是见过,不过蓝侧妃当初进门就曾说过,她不帮人看病,因此众人只听说过她医术了得,但到底了得到什么程度,就无人知晓了。 “黎名医是女子,年纪呢?” “二十几岁,快三十了吧!”侍从道,“听说她是黎家庄的人,在宇国黎家庄的名声颇盛。” “黎家庄?为何在宇国名声颇盛?” “因为宇国开国君王就是黎家人,后来开国君王黎盛过世,因无子承继,只能过继族侄,族侄福份不足,甫登基不足一年就过世,本来还想要再从族里过继,朝中大臣却都反对。” 最后是由开国的勋贵大臣们投票,选出下一任继位者,便是现任君王君程的祖上,为什么他们不愿黎氏君王再过继子侄承继王位呢? 因为这些勋贵大臣们说,他们年纪不小了,真没那个精神再去辅佐教导小皇帝。 第二任君王黎嘉就是旁支入继嫡支为帝,为什么甫登基不足一年就亡故?那是因为,黎氏宗族里的人对他入继为帝,感到非常不满。 凭什么他一个学文不成,学武不成的混子,可以当皇帝,而我们这些文武双全的却没能当皇帝。 因此有人暗地里怂恿着带坏了他,而自小谨慎的黎嘉,在当了皇帝之后,被权势冲昏了头,毕竟年轻耳根子软,有心人三言两语挑弄一番,他就忘了辅政大臣们的教导。 最后死在有心人的算计之下。 黎氏族人以为,黎嘉一死,政事堂势必要再为黎嘉过继子嗣,以继承帝位。 但谁说王位就只有黎氏人能坐? 要知道当初会由黎盛登基为君王,是由勋贵大臣们投票选出的,黎盛是他们当中最具领袖气质的人,只要他站上台,所有人都不由自主为他疯狂。 可惜的是,黎盛对女人不感兴趣,他死后没有儿孙继承,政事堂里没人想坐那个位置,除了觉得自己坐不稳,也觉得做君王太累了。 没看黎盛就被累死了吗? 但黎嘉竟然没撑过一年,就呜呼哀哉的挂了,这让政事堂发觉事有不妥,黎氏一族中,似乎认为宇国就是天盛帝国的延续,理应由黎氏一族来坐江山。 政事堂怎可能让黎氏那些短视近利的家伙,毁了他们的成果。 宁愿换别个姓氏的人来当君王,也不想让黎氏一人如是想而日渐坐大。 王位传到了君家人手上,黎家人自此与君王大位无缘,聪明的黎氏族人,早早放下执念,如黎名医的祖上就是其一,他本就对行医有兴趣,奈何早年在京城,家里不允许他钻研医术。 天盛灭亡之后,他总算有机会接触各地的名医、神医,医术也一日千里,他也很努力的栽培对医术有兴趣的小辈,黎名医就是为数不多的好苗子。 因为她天份高资质好,又是本家人,因此负责教导他们的黎夫子对她很是栽培。 而经过几十年的努力,黎家庄在宇国终于以医术了得获得百姓爱戴。 黎名医年少时也曾外出行医,以便增广见闻,她的名声就是那时留下的。 否则她长年居住宇国,名声如何能传进赵国冀王的幕僚耳中? “黎名医本是要进宫为妃的,不过她说她喜欢行医救人,不想一辈子都被关在宫里不见天地,宇国君王便允她自行婚配,不入宫为妃。” “那她后来嫁人没?” “听说她在外行医时,曾经看上了一名男子,不过很可惜,没能成双,黎名医便一直待字闺中,直到现在,都不曾嫁人。” 侍从还说了不少关于黎名医容貌的话,将冀王的好奇心挑起来,誓言要将这位美大夫收进府。 却不知他们主仆的对话,不多时就传进君福客栈大老板的耳中。 “这位贵客是打哪儿来的?” 君福客栈的大老板也是名女子,年约三十出头,姓君姓莉,是当朝君王的妹妹,也就是长福长公主。 她与黎名医黎晨曦是闺中好友,她生长子的时候难产,幸得黎名医及时出手才保她们母子的小命。 本就是至交好友,现又有救命大恩,她对黎名医的维护自是较以往更加周全。 “听说是赵国的皇子,是来请黎名医去为他父皇救命的。” 长福长公主听了后,扭头问坐在窗边喝茶的好友。“去不?” “去啊!听说他也在赵国国都呢!” “都多少年了,你还对他念念不忘。”长福长公主闻言忍不住叹气。 黎名医笑,“就算只能当兄长,也好啊!”谁让他们祖上都是天盛帝国的宗室呢!哦,不,黎漱那支可是嫡系,不像她家,不过是旁支。 长福长公主再次叹气,“真是冤家啊!” 黎名医的甜笑转苦,“说不得人家早就不记得有我这个人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处处有算计 君莉看着挚友,忍不住暗叹,要是兄长当初狠心一点,别允她不入宫为妃,也许她早就生了好些个孩子,并且能跟自己的儿女联姻了。 可惜啊!兄长见了晨曦,就像耗子见了猫一般的老实,处理国事果断绝决的一个人,面对晨曦的时候,就成了绕指柔。 也许,母后说的对,晨曦是不该入宫,否则,难保黎氏族人又要起夭蛾子,想当初,兄长尚在东宫,不过是流露出对晨曦的些许好感,黎家庄那些人就开始蠢动,安插人到晨曦身边侍候不说,还要给她安排好几个嬷嬷。 要不是那些嬷嬷一来,便对晨曦管头管脚,她要上山采药不许,她要进城卖药也要跟着同去,就连赴宴,也要带上族人安排给她的族姐们一道。 深怕她攒了私房不给她们知道似的,晨曦是这么说的,可是君莉却看出了端倪,她们是怕晨曦趁隙与兄长见面,她们要完全掌控她的行踪。 晨曦是黎家庄中,习医的好苗子,自小就得宠于医术了得的家主,对想借她攀上君王的族人来说,她太不好控制了。 与其寄望她成为东宫妃后,拉拔自家姐妹入东宫侍候太子,还不如一开始就借她的势,跟太子交好,然后踩下她,由其他入太子眼的黎家女入主东宫为妃。 族人们好算计,家主冷眼看着,并未出手相助,他能护着曾孙女一时,却看顾不了她一世,她终究要自立,别总想着要依赖别人。 君莉没想到的是,晨曦直接就斩断尚未萌芽的情丝,与兄长直言她不入宫不为妃。 兄长允了她,晨曦就在那之后离开宇国,外出行医增长见闻去了。 君莉后来也跟着出去,亲眼见证了晨曦对那个男人心动,看到了向来自持的晨曦,在那男人面前化身成了小女人,那么的软萌可爱,完全不像原来的她。 可惜,那男人也姓黎,与宇国黎氏族人不同的是,人家是根正苗红贤太子的后裔,宇国黎氏的祖上,说是天盛帝国宗室,然宗室也有分嫡支与旁支,宇国黎氏除家主这支,其实的不过是旁支中的旁支。 关系嘛!离得可远了。 不过天盛已亡,就算他们说自己是宗室,还是颇受重视的嫡支,又有谁会跳出来指责他们说谎呢? 要不是开国君王是黎盛,兴许这些后人,不会起心思,偏偏黎盛无子,开了过继子侄的例子,让那些妄想一步登天的人有了先例可循。 如果当初那些对黎嘉下手的人不要那么心急,多等上几年,等黎嘉的后妃也生不出孩子,再来鼓噪闹腾,兴许宇国的大位还在黎家人手里呢! 君莉暗摇头,问好友,“什么时候动手?” “总要等人家开口嘛!”黎名医俏皮的朝好友眨眨眼,“上赶着的不是买卖,人家都还没开口相邀,咱们就急吼吼的送上门去,岂不太掉价了!” 君莉笑着伸手戳她的额头,“你啊!你那些东西就别收拾了,缺什么,买就是了!反正是他们来请你的,叫他们出钱。别替他们省这个钱,而且外头的东西做的都比咱们这里的精细。”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帮你带回来啊!” “没有。”君莉才说完,又立刻反悔了,“有有有,记得去锦衣坊还有天宝坊,帮我带他们家新一季的首饰和衣服。”顿了下又道,“让人给我送回来,记得啊!也不知道你几时才回来,等你带回来,怕是都过季了。” 黎名医笑,“这真不好说,我记得了,一买好,就让人立刻给你送回来。” 宇国在外头也是有据点的,否则等人把外头的消息送进来,怕早就歇菜了!还是派自家人在外头关注着好,想注意留心什么消息,只要交代一声,就有人会去关注。 便是因为如此,君莉她们才知道,黎漱最近都待在赵国国都。 “对了,那个荣国公,还有那个定国郡主……”君莉提醒她,“你可别傻乎乎的去替人出头啊!” 前者欺负了黎漱,好吧!黎漱一点都没被欺负到,还反击回去了,后者欺负黎漱的徒弟,嗯,好吧!都说虎父无犬女,黎漱虽不是黎浅浅的亲爹,可是把人从小拉拔大,也跟亲闺女没两样了! 这两人一点亏都没吃,黎漱让荣国公从此失了帝宠,定国郡主嘛!更惨,原本自由自在爱养面首就养面首的人,一头栽在了丈夫身上,圆房后就怀了孩子,连带着她爹也被皇帝训斥。 啧啧啧!这师徒两个的战斗力可真是惊人! “唉!其实嫁不了他,不妨就与他认亲戚吧!如此,你要是嫁到外头,也能有人护着你。”君莉坚持女人就是要成亲生子,否则生命就不圆满,要是不合意,和离就是,再不济,黎晨曦医术了得不是?多的是手段摆脱人。 黎名医听了笑而不答,能说什么?说她只想嫁黎漱?不想与他称兄道妹?可是祖上是同宗,就算她想,黎漱也不愿意。 早在她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他心里有一道过不去的崁,那道名为长孙氏的崁。 因为他,长孙氏被继母卖身为奴,流落异地不知所踪,当她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时,他无法娶另一个女人为妻,占了原该属于长孙氏的名份及位置。 黎晨曦知道,他放不下长孙氏,自己也放不下他。 所以他们两还是别去祸害其他人了吧? “听说,黎浅浅是长孙氏的小女儿?”黎名医点点头,“你说,他会不会对她……”看着黎晨曦突然凶狠起来的眼神,君莉说不下去了。 “如果他对她有这种心思,你觉得黎浅浅还会在他身边待着?还会嫁给凤公子?”黎晨曦质问的口气里隐含的怒意,让君莉浑身一抖。 君莉努力喘气平稳自己的呼息,“我也就那么一说,毕竟她娘,是他放不下的那个女人啊!” “你说,有那个男人能心平气和的,把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与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养大?然后给她一大笔嫁妆,把人嫁出去?而没有半点私心?”君莉顶着黎晨曦的怒火问道。 黎晨曦瞪着君莉良久,好半天才把怒火压下去,就算君莉是她的挚友,她也听不得对方,以如此恶意去揣测黎漱。 “难道他就不能把黎浅浅当闺女儿?一定要有男女之情?”黎晨曦咬着牙问。 “他是你的心上人,你自然见不得他有什么不好,可是……” 黎晨曦却道,“他虽是黎浅浅的长辈,抚养她是名正言顺的事,毕竟她爹娘都不在了,嫡祖母不喜她,堂姐里有人想要她的命,他不把她带着身边养着,难道要任由他人欺负糟贱她?” 她顿了下,又道,“他在黎浅浅还很小的时候,就派了武婢去侍候她,还有懂药膳、药理的妈妈去照顾她,虽然是师徒之名,可实际上却待若亲女,给她一展长才的机会,让她小小年纪就接下教主一位。” “就是我爹都做不到,放权给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可他做到了。” 君莉听她为黎漱振振有词的辩护,心下一叹,她这个好友啊!真是一头栽死在这棵叫黎漱的树上了! “你啊!还说什么兄妹相称,明明就放不下他。”君莉看着好友叹气。 “不然呢?他是铁了心不会娶我,再说就算是出五服,祖上还有同姓不通婚的遗训在,难道要违背祖训?” 换句话说,她黎晨曦不是不想嫁给黎漱,而是除了黎漱无心于她,还有祖训在,她不敢也不能违背祖训。 “那,要是,你不再是黎家女呢?”君莉试探的问道。 “不再是黎家女?”这是何意? 君莉小心翼翼的道,“就是过继给别人做女儿啊!你不再是黎氏女,也就不必再受祖宗遗训所困。” 黎晨曦压根没想过这一茬,乍然听闻有些蒙,怔怔的看着对方,久久不能言。 “你想,一旦你不再是黎氏女,那,你想嫁给黎漱,就不再是同姓通婚了嘛!” “可是……”黎晨曦顿了下,还没来得及往下说,就被君莉给打断了。 君莉拉着她走到窗边坐下,“我啊!是舍不得你孤身一人一辈子,否则也不会想出这个法子来,只要你不再姓黎,不再受祖宗遗训约束,你精通医术,想要拿下个男人,自不在话下。” “你好好想想吧!”君莉拍拍她的手道。 黎晨曦还是傻傻的看着好友没说话,她倾心黎漱,几成执念,父母骂她傻,兄弟们说她痴,姐妹、嫂子和弟妹们面上虽是支持她,可私底下却都暗暗疏远,不敢教自家女儿接近她,怕被她给带坏了。 家里有一个执意不肯嫁人的就够了,真不需要再添几个特立独行的,她们承受不起。 她们只想平凡过自己的小日子,看着儿女长大,成家生子,一家和乐无比,足矣! 真不想再有人像黎晨曦这样,明明能入宫为妃,一朝生下王子,就算不能继承王位,好歹也能挣个亲王爵。 黎家有个外孙子是亲王,就不愁再被人瞧不起了! 想当初,黎氏可是出了个开国君王呢!都怪政事堂那些老匹夫,生生将他们黎氏的王位给夺了! 这么多年下来,黎氏不是不曾想与君家联姻,但愿意娶黎氏女的,不是微不足道的没落王孙,就是不掌权的富贵闲人,而且其中还不乏只愿纳黎氏女为妾,而不愿将正室的位置给黎氏女。 好不容易啊!终于盼到一个,让东宫太子倾心恋慕的黎氏女出现了!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嫁入东宫,就算不是正室,日后也能有个亲王爵的儿子傍身嘛! 至于旁支那些人所想,嫡支也不是没想过,可是嫡支的女儿们与黎晨曦一样,算是与太子青梅竹马,但太子就只对黎晨曦钟情,他们能咋办? 谁会料到,这死丫头竟然不肯入东宫,还在出国游历一番后,抵死不肯嫁人。 黎晨曦不嫁人,自然是告知过双亲和曾祖父,她不嫁人的原因的,但为了她的闺誉着想,黎家家主和她的父母选择了隐下原因,只把结果告诉家人。 她不嫁,家里人就别再为她的婚事操心了! 也别想着用药算计她,一旦被她揭穿,到时候别怪她不给脸。 这话一发,家里不少人顿时打消了原本的打算,不过她大嫂的弟弟,仗着自小就得黎家家主及黎晨曦双亲喜爱及看重,叫他大姐给小姑子下药,结果就是他和姐姐的丫鬟滚成一团,被人当场活逮。 糟糕的是,那四个丫鬟都已被他姐夫收用了,如今跟他滚成一团被人逮住,岂有活路可言? 于是他被打断腿送出宇国,连带着四个丫鬟也被送给他,他大姐也被休弃送出宇国。 且为了杜绝他大姐还存着再回黎家的念头,黎家立刻又给长子娶了新妻,至于元配生的孩子,则是被送到宇国之巅的学院读书。 两个孩子算是因祸得福,因为开国之初的事情影响,导致黎家是唯一被排除在宇巅学院外的家族。 他们两能进此校,也是他们姑姑向王室求来的,他们的娘和舅舅想要算计姑姑,姑姑怕他们在失去亲娘护佑,特地向王室求情,送他们来宇巅学院,不得不说此举让两个孩子对姑姑只有感激。 学成之后,他们也不曾下山,就留在学院作育良才,压根不理会他们亲娘和舅舅的来信。 这姐弟两被驱除在外,仍不思反省,还想怂恿他们两找黎晨曦的麻烦。 “我听说吴家姐弟还没死心?” “是啊!我那位好大嫂还想着跟大哥再续前缘呢!”谁让她大哥的继室前两年难产过世了呢? 她一直怀疑,新大嫂死于难产一事是有人刻意为之,可是是谁呢?她曾怀疑是前大嫂吴氏,可是如果是她,她是怎么做到的? 君莉笑眯眯的敲了她的头一记,“你啊!还真是当局者迷,你忘啦!你那新大嫂是难产而亡,当初我差点难产,不也是和她一样吗?都是胎儿太大了。” 都是生过孩子的人,竟然还会因为饮食不节制,导致临产时胎儿太大生不出来,一想到这件事,黎晨曦就想暴打君莉。 君莉以前对此是逆来顺受,任其为之,不过这回却不同了,她跳起来抓住好友的手,“你先别动气,这事真不是我的错,我又不是没生过孩子,难道真不知道进补要节制?” 黎晨曦甩开她的手,问,“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让人去查了我那段时日的饮食,都与前几胎没有两样,但为什么那一次孩子会大得让我难产呢?” 是啊,为什么? “最近我终于发现端倪,原来啊!是厨房里的人动的手脚。那女人先用鸡鸭及猪骨熬汤,也就是咱们平常说的高汤。” 这是做菜常用的手法,有什么好稀奇的? “哼哼,你却不知那厨娘在给我的饮食里,加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油,熬出来的高汤,有时怕太油会把油给撇去,她不止没把油给撇掉,还额外在高汤里加了从别的高汤里撇出来的油。” 因是搁在高汤里,外观上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食材又没增减,没人知道有问题。 只是吃下这饮食的孕妇,却急速增加了体重,腹中胎儿变大,临产时不好出产道而难产。 若非黎晨曦及时救人,君莉怕是早就香消玉殒。 “那厨娘为什么要害你?” “还不是为了她的闺女嘛!她闺女那时被驸马收用,还没两个月,就因为我传出喜讯,驸马不想影响我的心情,便把她闺女发嫁了。” 也就是说,原本她女儿有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驸马的妾室,日后若能得个一儿半女,她家就有机会翻身,与女儿同享富贵了! 没想到长公主一传出有喜,她女儿被草草发嫁了?最让她伤心的是,她女儿随夫离开宇国,不过两个月,就传出客死异乡。 黎晨曦听完之后,转头唤来自己的侍婢,低声交代几句,君莉等人走了,才问,“你怕是你那位前大嫂下的手?” “是啊!只是她不是都已经改嫁了,怎么还想着回来?” 她大哥又不傻,哪可能再收回已改嫁两回的前妻呢?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处处有算计二 说起黎晨曦的前大嫂吴氏吴彩翠,还真是个大美人儿! 饶是君莉在宫里见识过那么多美人儿,也不得不承认,吴彩翠姐弟那真是如天人下凡,不食人间烟火那款的。 偏偏这么好看的人,总爱做恶心人的事! 吴家姐弟的父亲吴蒙就是个相貌俊朗的书生,人呢!是挺正派的,偏偏运气不好,娶了个老婆总爱跟他唱反调。 黎晨曦的父亲与吴蒙是同窗,吴家是耕读之家,当初避居宇国时,还曾贵为首富之列,奈何子孙不肖。 到吴蒙父亲时,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他还能面不改色一掷千金,就为买块听说是前朝宫里皇帝用的名砚台,要真眼力好,淘到个好的,倒也能挣个几千两之谱,不止本钱赚回来了,还多了不少利钱呢! 可惜,眼力不佳,亏了! 千金买了个西贝货,吴蒙他爹就把自己活活气死了! 吴蒙的母亲骤失丈夫,茫然无措的她,只得答应了前来为女提亲的富商,也就是吴蒙妻子的父亲王老爷,吴蒙母子不知道的是,吴蒙之父会死,全是因为王老爷为吴父设的局所致。 大概因为内疚,老岳父对这女婿特别好,可谓是全力栽培女婿,连那宇国首屈一指的书院,也砸钱让他去读,奈何吴蒙就是颗绣花枕头,外表锦绣华美,内里全是草包。 没读几天,就被书院的夫子温柔的劝退了。 真不是他们不想昧着良心收这个学生,这人长得实在是太好了,就是不收钱,光凭那张脸,就能让他们多收几个学生。 但是,他们是书院啊!又不是做哪啥生意的地方,得凭真本事收学生嘛!靠一个学生的颜值来招揽学生,成什么样啊!是不,所以院长就示意夫子劝退吴蒙。 便是如此,他才又转到临川城周遭的德远书院来读书,然后就同黎晨曦的父亲成了同窗。 黎晨曦的父亲黎然,对这个脑子不怎么灵光的同窗很照顾,谁让他是颜控呢! 吴太太王氏其实也是颜控,所以才会对他一见倾心,在家里寻死觅活,就为了嫁给他,王老爷夫妇就这么一个女儿,那受得了女儿这样闹腾,没两天就投降了!也才会有为吴蒙父亲设局一事。 吴蒙年长黎晨曦之父数载,他本也不着急,他爹娘都过世了,上无长辈催生,没有孩子拖累,妻子才能全心照顾自己嘛! 直到黎晨曦的兄长黎晨煦出生,吴蒙见黎晨煦俊秀可爱,也想要有个娃了。 可吴太太王氏一直没有怀孕,怎么办呢?难得的,脑子不聪明的吴蒙就想收个妾吧!让小妾帮他生孩子呗! 他觉得自己真是太体贴妻子了!同时,黎父对吴蒙很好,有什么赚钱的投资,都会照拂他一二,王氏就吃味儿了! 于是她怀孕了!三年抱俩啊!不得不说这效率真是杠杠的。 吴彩翠、吴念祖姐弟登场,简直就完败黎家所有的小孩们,谁也没他们姐弟生得可爱啊!黎晨煦及一众堂兄弟们,对吴彩翠那叫一个好啊!直叫黎家姐妹对吴彩翠恨得牙痒痒 可男孩子们说,谁叫自家姐妹就是没人家可爱漂亮。 至于吴念祖,黎家姐妹那就把人疼得更什么似的。 如果日子一直过下去,也许吴家姐弟不会长歪。 就在吴彩翠十岁上时,吴蒙夫妻不知因为何事大吵一架,吴蒙在半夜时,孤身一人离家出走,王氏气头上没派人跟上去,直到隔天,管事得知后,才匆匆派人去寻,结果只在山边的树林里,找到他残破的身躯,他是被人残忍杀害。 报官后,衙役在树林各处寻获被丢弃的头颅及四肢,可究竟是谁如此残忍杀害吴蒙呢? 王氏这时才道出,丈夫前一日似是看到有人在林子里行凶,他想去报官,王氏不肯,吴蒙脾气上来,愤而夺门而出。 没想到就这么一去不回。 吴蒙过世后,行凶之人迟迟没能找到,王氏的脾气却越发古怪,甚至对儿女说,他们的父亲之所以会死,都是黎父害的,谁让他那天找吴蒙出去喝酒,明知他喝了酒却不送他回家,就这样把人扔着,随便他乱走,要不然他也不会误打误撞招惹了人,进而丢了性命。 王氏的精神状况越发不正常后,甚至还曾把儿女错认是黎父,要掐死他们,叫他们去地底下陪她的丈夫。 管事怕小主子们被主母害死,便请黎父把小主子们接去黎府照看。 吴彩翠姐弟生得好,在黎家本就极受欢迎,遭逢父丧母疯之后,在奶娘和丫鬟们的教导下,嘴巴可甜了,越发会不着痕迹巴结人。 偶尔犯了错,靠着那张脸和那张嘴,轻易逃脱罪责。 黎晨煦本来有一未婚妻的,可吴彩翠相中他为夫,使了计就逼退那名未婚妻,黎家上下却都以为,是那未婚妻瞧不上黎晨煦,才要和他退亲的。 谁也没想到会是吴彩翠两边传话,从中误导双方,致使裂痕大到无可弥补,终至退婚收场。 君莉和黎晨曦打小的交情,对她这位前大嫂其实还蛮熟悉的,只不过光看她们姐弟的外表,真想不到他们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你那大嫂再嫁几回了?” “两回,她现任丈夫是个牧场主,本来是在东齐开牧场,娶了她之后,在宇国山下的永福城开了家杂货铺子,家里的牧场就交给他几个儿子去管,他则坐镇杂货铺子,陪吴家姐弟。” 君莉想了下问,“那她这是……” “大概是有望回我哥身边,她就再和现在的丈夫和离呗!” “她年纪也不小了吧?” “快四十了。” 黎晨曦端起茶抿了一口,就听君莉道,“那她还这样折腾?你哥就算同意她回来,也得看她丈夫放不放人啊!” “所以啊!我在想,新大嫂进门几年了,她留下的人大概都被清掉了吧?如此,她都还能对新大嫂下手,那对她的枕边人……” 君莉不禁浑身一抖,“行,你别往下说了,越说我越毛了!”她伸手在两臂上搓了搓,道,“这样狠毒的女人,可绝不能让她回来啊!” “谁说不是,可是,我哥那个人……”黎晨曦对此真不好说什么。 也许在她哥的心里,说不定还怨她呢!谁叫她不老老实实的嫁人?引得他那小舅子对她起了心思。 要知道,早几年黎家的姑娘们,可都盼着自个儿能嫁给吴念祖为妻的呢!就黎晨曦这老古板,绝对是拚不过她们的。 可是黎晨煦怎么也想不到,原本俊秀如谪仙下凡的小舅子,有一天会变成渣到不行的负心汉兼猥琐男,就算家财万贯,可仍旧没人愿意嫁给他。 根据与他和离的姐妹们,对,他只娶过五个妻子,每一个最后都愤然求去,叫黎晨煦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小舅子和离一次,家财就缩水一回,等到第五任妻子求去后,他已然身无分文。 便是因此,才会把主意打到他妹身上。 “你哥说你什么了是吧?” “他也不想的,只是,吴念祖做得太过,我爹和我娘纵使再疼他,也得分亲疏,他们姐弟都算计到我头上了,我连在自己家都不安全了,他们要再放过他,放过他姐,岂不是叫我从此别再归家?” 那是她的家,她姓黎,吴家姐弟做了那样的事情,难道还能留下他们赶她这亲闺女走? 黎晨曦不会告诉人,她爹娘一开始还真想叫她忍下来,她娘还说,她大嫂毕竟给家里生了两个孙子,她是女儿迟早要外嫁,他们就当她远嫁了呗! 什么最伤人?当你的亲人选择站在伤害你的人那边,而放弃你,最是伤人。 后来是家主狠狠的骂了他们一顿,吴家姐弟这才被赶出黎家。 可惜裂痕已然埋下。 “你别在我跟前替他说好话,要不是他这个做丈夫的,管不住妻子,否则那吴氏哪来的胆子,就在家里头算计你?” “别说了。”黎晨曦转移话题,“等他们找上门来,大概就得出门了,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 “没了,就过继那事,你回去好好跟伯父伯母,还有黎家主说,我是觉得,你最好直接跟家主说就好,至于你爹娘嘛!家主下令他们不敢不从,一事不烦二主,就别惹他们心烦了吧?” 黎晨曦点点头,起身告辞离去。 君莉站在窗前,看着黎府的车离开,才转头对宫女道,“回去跟王嫂说一声,她应该已经被我说得动心了,让她赶紧去找太后说吧!” 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宫女微微福身,“我替王后娘娘谢谢长公主殿下了!” “不必,我也是为晨曦着想,也只有这样做,她才有可能嫁给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她只盼好友能得偿所愿,不要怪自己硬去揭她的伤口。 宫女笑了下,转身离开,她走后,君莉的心腹大丫鬟就过来了。“王后也太过小心了吧?” “没事,只要她心里有我大哥在就好。”君莉长叹一声。 她之所以说动黎晨曦,要她过继出去,就是为了让她有机会和黎漱在一起,但是也为了让她哥彻底死心,让她嫂子放心。 说起这事,君莉都忍不住感叹,怎么自己身边的人,个个都那么长情呢?黎晨曦是一个,她哥又是一个,明明都答应人不进宫了,可心里还是记挂着人家。 她敢说,吴家姐弟还没被赶出宇国时,时不时遭人下黑手,都是她哥命人做的。 怪不得她嫂子已然育有二子,却始终无法放心,就怕那天晨曦出个什么事,她哥就要疯。 把晨曦从黎家过继到君家也好,同宗兄妹自不能成婚,王后嫂子能安心,君王兄长能死心,晨曦嘛!能得偿所愿,多好啊! 黎晨曦对此毫无所觉,她一到家就立刻去见家主,家主听了她的话,心里明白,这个曾孙女始终没能放下黎漱。 “也好,你就去试试吧?我听说他人现在在赵国国都?” “嗯。” “那行,你见了他之后,如果他有意,只是碍于同姓之故,那你就带着他回来,我把你过继出去,可你想过,要过继去哪家?”黎家主精心培育出来的好苗子,他可不想被人占便宜,要出继,也得过继到他认可的家族才行。 黎晨曦摇摇头,她之前是完全的钻了牛角尖,就在那个套里出不来,直到君莉给她提了个醒,原来她可以出继,只要不再姓黎,她就可以不必遵祖训,不嫁同姓。 曾祖父这么一问,她方反应过来,是啊!她要过继到谁家去? 谁家会乐意接纳她一个大龄不嫁的女人? 黎家主看曾孙女傻愣愣的呆站着,暗暗叹了一口气,要不是看在长福长公主此举,是为他曾孙女好的份上,他早让人在她的吃食里下药了。 亏她还有脸,在晨曦丫头面前数落吴家姐弟,她不也一样算计了晨曦丫头?别以为打着为你好的旗子,就能抹杀掉她算计人的事实。 冀王一行人好好歇了一晚上之后,隔天终于有精神去办正事了。 一伙人先去递交国书,说明他们的来历和来意,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们可不想惹恼宇国的君王。 因为黎晨曦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冀王一行人不曾被刁难过,就得到黎名医首肯,随他们回国都为皇帝治病。 出发时,宇国君王还率领一众朝臣,亲送到城门外。 让冀王一行,大叹这位年轻的君王,礼数真是周到啊!殊不知,人家其实是来送心上人远行的。 君王还不知道,他老婆和他老妹合谋,要把他的心上人过继到君家来,成为他的妹妹。 幸好他不晓得,不然他大概要哭死了! 黎浅浅要是知道了,大概会笑说,这真是有情人终成兄妹的最佳范例啊! 不过也难说,因为君王对黎晨曦确实有情,但黎晨曦对君王,大概只有兄妹之情吧!然而单看她对亲大哥的疏远的态度来看,日后大概也不会,和君王这位名份上的兄长太过亲近吧? 冀王一行人来去匆匆,回到国都的时候,还有十一皇子赵延还没出门呢! 赵延其实不太想出门,再说了,他身边毕竟有位蓝侧妃在,药王谷的医术了得,如果她肯出马,相信必能药到病除的。 如果要看孝心,赵延相信,皇帝肯定会认可他的。 毕竟他可是很有远见的,早早就把出自药王谷的蓝侧妃给纳进门啦! 有个精通医术的人在身边,似乎是个不错的决定呢!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冀王一行人甫回到国都,不等人休整,就匆匆带着黎晨曦进宫去了。 这一去,就是三天,冀王最后是踩着虚浮的步伐出宫的,但黎晨曦被留在宫里了,至于皇帝? 他还是没有醒,不过据太医院院判说,情况较之前好很多了,不过大家想要再问,他老人家就摆摆手走了,压根不给人再开口的机会。 院判脚下飞快,走上自家马车后,车夫就急急往前驶,活像后头有人追赶似的。 事实上也是,只不过那些王公大臣们追赶一阵后,就打道回府了。 这样撵着院判直追,不怕把人惹毛了,日后有事找他治病时,老人家记仇不给治吗?或者开药的时候,故意给你额外添加黄莲,让你有口难言苦在心头? 得了,追个意思意思就好。 院判听车夫回报,后头已无人追赶了,方才放心,叫他放慢速度,刚刚速度太快,老人家差点给吓出毛病了。 车夫应声,随即放缓速度,院判靠在车壁上重重的吁口气,心头有如重石压着,皇帝啊!真是…… 冀王回到王府,冀王妃忙迎了上去,打从接到他回来的消息,冀王妃就一直等丈夫回来,等啊等,却只等到下人把行李运回来,丈夫却带着大老远请回来的名医进宫去了。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丈夫归来,冀王妃有一肚子话想问,见到丈夫的脸色后,她问不出口了,把人送回房,侍候他洗漱后睡下。 如此才有闲把跟出门的下人叫过来问话。 其实早在之前,她就已经问过一回了,不过那次问的,是那些押行李回府的,丈夫真正的心腹都跟进宫去了,这回找来问话的,就是这些心腹了。 然而能被冀王当成心腹看待的,自然是嘴巴严实的,任她是冀王妃,也不会轻易松口。 冀王妃气极,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因为他们忠心自己的丈夫,就拿他们撒气吧?冀王知道了,还没什么,就怕宫里的苏贵妃晓得了,要找自己晦气了。 冀王妃身边的桂嬷嬷柔声相劝,“有什么事,您等王爷起身后再问不迟,您也不喜欢有人背着您,打探您身边的事情吧!” 王妃尚且如此,更何况王爷? 桂嬷嬷总是劝王妃,多为王爷想想,多给王爷些体面,人毕竟是皇子,兴许不久的将来,会登上九五至尊大位呢!可每每自己这么劝王妃时,王妃总是嗤之以鼻,不屑的回她说,就王爷那个怂样,他能当皇帝?才怪呢! 桂嬷嬷叹气,自家王妃就这么看不上王爷!就算表面功夫做得再好也无用啊!王爷又不是无感无觉的木头,妻子看不上自己,他会感觉不出来吗? 莫怪这些年,王爷宁可在后院,与那些侍妾寻欢作乐,也不愿与王妃、侧妃等人为伍。 她家小姐是王妃,自恃身份,不愿与王爷调笑,也瞧不上王爷,可侧妃她们名份上虽是侧妃,实际也不过就是个妾室,凭什么端着身份和王妃叫板! 桂嬷嬷猛地回神,发现王妃已经在窗前的软榻坐下,遂出去沏了茶进来。 “小姐别跟那些不懂事的生气,不值当。” “你说,王爷请回来的名医究竟如何?怎么进宫后,就跟王爷出宫?”老实说,在得知丈夫请回来的名医竟是个女人时,王妃心里其实五味杂陈,差点就揪着丈夫的衣襟质问他,是不是已经把那名医收用了。 真不怪冀王妃如是想,实在是冀王爷以往的记录太差了。 正当冀王妃等丈夫睡醒时,黎晨曦命人给黎漱送去的礼,也到黎府了。 她这些礼并不是请冀王府的下人送的,而是请旅居在赵国国都的宇国富商高老爷派人送的。 黎府的管事乍接到高府拜帖,有些蒙,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最近有间客栈动土了,不少富户世家托了关系,也想掺一股,这高老爷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吧? 不过看高家送来的礼单,管事不禁要赞一句,这高老爷背后,应该有高人指点吧?瞧瞧,送的全是有利于女子调养的药材啊! 想到自家教主成亲也不短了,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管事带着高家的礼和拜帖去见黎漱,黎漱翻看了药材后,道,“送去给叶妈妈,让她斟酌着用,至于这高家……” 他顿了下道,“让人去查高老爷的底。” “您几时要……”问出口后,管事才知该糟。 “自然是越快越好。”黎漱冷眼看管事好一会儿,看得管事背脊发凉,“你是办事办老了的,怎么还会问这种话?看来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管事苦笑连连否认,黎漱冷哼一声,“回头让你们教主收拾你,我就不管了。”都已经把教主的位置让出去了,他还老管这管那的,会让底下的人搞不清楚,究竟该听谁的。 管事暗暗抹出额角冷汗,低头退下办事去。 高老爷的背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鸽卫们没花什么功夫,就把他的底拉扒出来了。 黎漱接到消息后,冷笑看着上头所载,“原来她是宇国人,原来当年黎氏还有人躲到宇国去了。” 还曾是宇国的开国君王,只是很可惜,才两代就被踢出权力核心,也难怪,黎氏原是高高在上的皇族,好不容易换了个地方,他们又有出头的机会,谁肯放过。 那个黎嘉只怕是死于族人的算计吧?他占着位置,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就没有出头的机会,一旦让他有了孩子,他们想要上位,难度只会加倍。 宇国政事堂里的老狐狸们个个精猾,哪能看不出这些猴儿心里想什么,如果他们没把黎嘉搞死,兴许黎氏还会是宇国的君王。 结果他们自己把路给走死了,弄死了黎嘉,以为政事堂会为黎嘉再过继嗣子继承王位,没想到政事堂釜底抽薪,直接换人坐君王。 其实这也没错,宇国开国君王黎盛是个颇有才干的人,会选择黎嘉做继承人,也是因为黎嘉自小跟在黎盛身边,是黎盛一手带大的,虽无父子名份,却有父子情谊,在黎盛过世后,由黎嘉继任,说起来并不为过。 但黎氏族人以为宇国就此,只能由黎氏坐大位,那就有点自以为是了。 所以政事堂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由君氏坐上王位,黎氏想再出头,难了! 黎漱一目十行,很快就把鸽卫们查到的消息全看完了。 他对谨一道,“所以冀王请来的名医,就是黎晨曦?” “是。”谨一顿了下又道,“冀王一到国都,没回家就带黎名医进宫去了,这一去就是三天。” 三天啊! “冀王今早已经回府,不过甫回府略洗漱后就睡下了,直到现在,都还没起。” 现在已经是掌灯时分,离高家送礼来,已过去大半天。 “你说,赵国皇帝是真病昏迷中,还是假病装昏迷?” “这不好说,我又不是大夫,哪晓得他真病假病。”谨一笑得没心没肺的。 黎漱白他一眼,“我觉得长公主她们知道些什么,不过她们不肯说。” 她们当然不会说。谨一暗自腹诽着。 “浅浅她们呢?” “教主她们去看货栈了。”谨一回道,“教主还请您一道儿去,您说明儿要去看有间客栈,所以没跟去。” 黎漱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早知道黎晨曦来国都了,他肯定就跟出门了,失策。 “您真的对黎名医,没意思吗?” “没有。”黎漱懒懒的掀眼皮子道,“我对她只有厌恶,没有别的感觉。” 不是,人家好好一个大姑娘,不过就是对您有好感,向您示好了几回,怎么就惹您厌恶了呢? 黎漱似是看出谨一的腹诽,冷笑一声,“你还记得她啊?” “记得啊!”她大概是爱慕黎漱的女子当中,唯一一个与黎漱同姓的,而且,人美则美矣,就是总他一种怪异的感觉,叫他形容,他又形容不出来,因此他对黎晨曦的印象很深刻。 黎漱嗤笑一声,“那些年,我也算见识过不少女子,爱慕的、算计的,各式各样的眼神我都见过,唯独她的眼神,让我觉得厌恶。” 那是一种同情怜悯,似乎知道一些关于他的秘密,却不告诉他,只在心里同情怜悯他。 换成别的男人,看到她那种眼光,会不会自此沉迷下去,黎漱不知道,但他却对那种眼神十分厌恶,他的命运掌握在他的手里,那个黎晨曦凭什么用同情及怜悯的眼神来看他? 知道他什么秘密?难道是关于长孙氏的? 那时他还在找长孙氏,他一度以为是黎晨曦知道长孙氏的下落,知晓她被继母卖身为奴后的遭遇,后来知道黎晨曦对长孙氏的事根本毫无所知。 于是他就认定,黎晨曦是故意露出那样的眼神,好在他面前突显她与旁人的不同,好吸引他对她产生兴趣。 不得不说,黎漱那时真犹如惊弓之鸟,如果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子,和大家表现一致,他反而不会对其产生排斥及警戒,但越是表现得与旁人不同,就表示此女心越大,否则不会故意与旁人不同。 黎晨曦便是这么做的女人之一,同时她还是这些女人当中最美的一个,更让黎漱对其防备甚重,厌恶极深。 反倒是黎浅浅那样故做大人样的小屁孩,让黎漱没了防备,说起来也是缘份,再加上她是长孙氏的小女儿,长孙氏死前,就这么一个小丫头陪在身边,她心里肯定是放不下孩子的。 为此,黎漱就对黎浅浅完全卸下防备。 他永远记得,若是自己来得早一些,长孙氏兴许不会去的那么快,黎浅浅不会被遗弃在小院里,更不会为堂姐所害。 黎漱每每想到,当年那几个丫头竟是为了争他收徒大会的帖子,而对黎浅浅下手,他就恨不得把黎老太太那伙人吊打一顿。 当年他接到消息,找到疑似长孙氏的人了,他匆忙要赶回来南楚,却被黎晨曦派人给拦下,也不说原因,他气急要走,没想到黎晨曦竟在茶水里给他下药,等他醒来时,刘二来信,长孙氏已然香消玉殒。 黎晨曦大概不知道,她与黎漱的缘份,就在当年被她自己亲手给毁了。 那时,她想要对黎漱剖白心意,却意外得知他要离开赵国,她一着急,便派人去把他拦下,只是碍于少女的矜持,迟迟开不了口,表白自己的心意。 见他赶着要走,她脾气也上来了,把人药倒近半个月,等他醒来,她急急想对他表达歉意,却被他兜头泼了一盆冰水,一句迟了!再无二话,伸手把她和她的人给点了穴,然后扬长而去。 因为这一段,黎漱对长孙氏的死,对黎浅浅之后受到的待遇,都备感歉疚。就算理智知道,当时就算他一刻不歇的赶回来,长孙氏也活不到他回来,可知道归知道,心里那道崁就是过不去啊! 所以说,他对黎晨曦一开始的直觉是准确的,他确实是很厌恶她,因为她,使他心里落下了那道永远抹不去的崁。 谨一想了下,问,“您看,这事要不要跟教主提一声?” “你以为刘二那小子会没通知她吗?” 谨一苦笑,“不是,这刘二向教主回报,那是他职责所在,毕竟他是鸽卫负责人,有情报自得向教主通报,但您是教主的师父又是她的表舅,这事,属于您的私事了,由您开口跟她说一声,她也才好插手。” 因为黎漱如今是退了位的大教主,有事自然是弟子服其劳,可要是黎浅浅什么都不晓得,难免就处于被动的情况,黎晨曦懂医会药理,要是她约黎浅浅见面,然后在吃食上动手脚……之后拿她来要挟黎漱,黎漱是从还是不从? “不好,高家送来的礼。” 谨一也感不妙,提脚跟在黎漱身后追出去。 叶妈妈这厢正在看高家送来的药材,她虽不是学医的,但做药膳多年,又得蓝海父女教导,对药材的辨识还是有点小成。 见黎漱和谨一匆匆来到,她忙起身见礼,却见这两位连礼也没回,直奔那些药材而去。 “大教主,谨一,你们这是怎么了?”叶妈妈被他们两吓得不轻,杨柳忙上前扶住她,只觉她浑身微颤。 谨一见吓着她们,忙道,“没事,没事,就是刚刚发现,这送药材来的人,怕是别有居心,你们这药还没用吧?” 叶妈妈这才缓下来,回道,“没有,没有,还在检查呢!都还没用。” 其实外头送进来的药材,她还真不敢就这样给黎浅浅熬药膳,她用的全是蓝棠派人送过来的。 “我一般不用外头送的药材,不管是教主用的,还是给其他人吃的,都是庄主夫人派人送来的,外头送的药材,我检查后没问题的,就让人拿去换钱,名贵些的就留下来送礼。” 所以黎漱他们纯属自己吓自己啦! 黎漱闻言松了口气,又问,“蓝海没派人送药材来?” “蓝先生让人送的不是药丸就是药剂,生药反倒不多。” 蓝海在宫里,闲闲没事干就是炼药制药,反正南楚皇帝说了,不管他要什么药材,只管说就是,炼好的药,他也不管蓝海给谁去,只要保证他要用的药源源不断就行。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浑然不觉 不得不说,蓝海炼的药是真的好用,南楚皇帝用了直说好,他也不藏私,儿子、大臣有需要,便会让蓝海给他们炼药。 黎浅浅给蓝海的药僮,如今都专责待在炼药房炼药,现在他身边跟进跟出的,是南楚皇帝指给他的内侍,这些内侍人还不少,除了机灵会侍候人之外,最重要的是都懂武。 南楚皇帝怕有不长眼的,冲撞了蓝海,又不好明着派人保护他,就派武功高强的内侍去侍候。 黎浅浅师徒不在南楚,黎经时是个老实的,就算有意见,也不好直说,黎韶熙则是知道蓝海会武,事实上,蓝海的武功虽不算顶尖,但跟明着侍候暗中保护他的内侍相比,那绝对是能辗压那些内侍的。 但是,蓝海在京城的人设,就是个神医嘛!医术了得,得圣宠已经让很多人眼红了,要是武功还了得,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为了别引起那些爱计较的朝臣们有意见,蓝海还是保持着他的人设为妙。 不然整天都在应付这些人,也很烦啊! 因为如此,黎韶熙便提醒蓝海,千万别展露自己的武艺啊! 蓝海知他好意,打死不在内侍面前露馅。 这天黎韶熙接了瑞瑶教鸽卫递来的消息,特意去寻蓝海,正巧蓝海要出宫回府,黎韶熙便跟他上了车。 “大少将军有事?” “给。”黎韶熙从怀里掏出信,蓝海接过一看,哟!竟然是黎漱给他的?真是难得了! 展信一看,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原来是那个死丫头。” 咦?谁啊?看蓝海气得脸通红,看样子被他口中的死丫头气得不轻。等等,不会是在说他妹吧?想到这儿,他看向蓝海的眼神就有些不善。 蓝海完全没感受到他不善的眼神,气呼呼的对他说,“当年啊!你们表舅接到消息,说是找到疑似你娘的人,他就想从赵国赶过去,结果他让给药倒了,啧!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你娘已经过世了。” “表舅被人药倒?”黎韶熙有点不太敢相信,印象里,这位,武功可是杠杠的,竟然有人能药倒他? 蓝海嘿了一声,“这不是人都有年轻的时候嘛!啧!后来啊!他就学乖了!不过那回也真够他受的了!” 原来那半个月里,不止黎晨曦亲自给他下药,让他昏迷不醒,还有她身边的人,有慕黎漱俊俏容貌,也有深恨黎晨曦不愿入宫,间接坏了她的登天梯。 见她有了心上人,唯恐对方醒后,会对黎晨曦动心,然后与她结为夫妻,所以就在黎晨曦去歇息时,又再给黎漱下了药,这种药,平常看不出来,但只要动用内力一次,下回要再动内力,威力就会灭少一成。 但被下药的人,就算有所查觉,也只会以为是当时身体情况不佳所致。 不知自己被下了药,自然就不会去注意或请大夫诊治,再有下回,再动内力,威力直接下降三成。 对江湖人来说,使用内力必是与人对敌,能让他动用十成功力对敌的人,岂是善与之辈?可这是,端看他已是第几次使用内力,如果是第五回,那惨了,因为就算他使出全力,攻击力也只余以往的三成。 那就是死路一条啊! 蓝海当时得知他中此药时,差点没把头发给抓秃了,偏要治疗,得有个疗程,不是一剂药就好。 可黎漱那时压根顾不上,坚持要去找长孙氏的孩子。 得亏谨一跟着,蓝海把用得上的药全扔给他了,让他盯着黎漱服用,偏生大长老还给黎漱搞个收徒大会,真心想逼死人哪! 蓝海那个气哟! 真恨不得把大长老给生吞活吃了!合着你家教主不是你生的,所以怎么折腾怎么来,最好把人折腾死了,就轮到他这老匹夫上位了? 哼!休想。 黎韶熙今日听了蓝海这席话,方才明白过来,原来当初表舅不是不想赶着去见母亲,而是被人害了,还有那个大长老,真是闲着没事专给他表舅找事。 “那个黎晨曦是……” “哪!看看。上头你妹都写清楚了!”黎浅浅的消息很灵通,鸽卫们盯的不是黎晨曦,而是冀王,要知道当初吕氏商会那位二老爷,曾经想巴结讨好他,可惜,二老爷的闺女儿是坑爹货。 冀王被带回赵国后,老实了一段时间,不过皇子嘛!大家都对那个位置有兴趣得很,其实别说他们,就是他们的皇叔也不例外啊!要不然显亲王怎么会把女儿定国郡主养得比公主还嚣张? 冀王又是赵国诸皇子中最早动身的,黎浅浅重点关注他,真是再合理不过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去的是宇国,更没料到,他们要请的那位黎名医,竟然和黎漱有过交集。 黎浅浅看到黎漱与黎晨曦的恩怨后,不禁为黎晨曦一掬同情之泪,可惜啊!她选错了想表白的时间,更不该出手强行留下黎漱,这对黎漱来说,永远都是一个无法痊愈的伤疤。 长孙氏之于黎漱是亦姐亦母的情份,真要说他们之间有男女之情,有,也不多吧?黎漱对长孙氏后来,更多的是歉疚之情,因为他,她才会被继母给卖了,堂堂大家小姐沦为奴仆,其中待遇的落差可想而知。 黎漱一直在与大长老作抗争,不愿自己的婚事被大长老所掌控,但严格说起来,长孙氏何尝不是黎老教主夫妻,掌控儿子婚事的代表? 年少时的黎漱也许也在挣扎着,不想娶表姐长孙氏为妻,但他绝对不曾想让她遭遇不幸,偏偏她就遇上了,被卖了,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可恨的是,她的亲爹毫不在意,继母更是恨不得她就此死在外头,她娘留给的嫁妆,正好让她拿来贴补自己和她所生的儿女们。 更可恶的是,长孙氏的继母还妄想用自己的女儿,代替长孙氏嫁给黎漱。 这让黎漱对长孙氏的歉疚更加深重。 若不是因为与他的婚约,也许她继母不会这么待她。 寻找她的下落,就成了黎漱责无旁贷的任务,可惜的是,那时的他少不更事,不知人心险恶,更加不知防备。 任他怎么也料不到,长孙氏竟然就在瑞瑶教总坛莲城附近的南城,她的丈夫甚至是黎漱祖上的旁支。 这一切若非大长老出手,身为教主之子的黎漱,怎么可能会查不到呢? 黎韶熙看完妹妹的来信,不禁苦笑,“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哪!” “可不是。”蓝海摇头叹气,“如果你表舅早点找到你娘,你爹和你们兄弟两就不会被你那位好祖母拿捏得死死的,你三弟也不会被卖,小弟也不会溺水身亡,你娘也不会伤心过度导致早产,你妹也不会胎里带弱。” 蓝海想到当年搞那套药浴,差点没把他和黎漱两个搞掉一条命,就忍不住叹气。“我听说,你对长孙一家出手了?” “有吗?蓝先生您可能是太过劳累,听岔了吧?”黎韶熙笑,笑得蓝海看着他的笑背脊阵阵生凉。 啧啧,说起来,他们兄妹几个,小的嘛!是好,可惜是个女娃娃,兄弟仨儿嘛!也就中间那个憨吃憨玩儿,这个大的精似鬼,小的那个手段是一套套的。 他其实很怀疑,黎老太婆就是黎令熙弄死的,可人家是杀手组织的前门主,杀人的手法自然是高深莫测,让你猜就是他,可拿不出实证,证明就是他。 长孙氏的父亲和继母都不是好人,他们的儿女更加不是什么好货色,弄死就弄死吧!反正西越正乱着,黎韶熙混水摸鱼摆弄他们,也算是为亲娘出口怨气吧! 正想着,忽然马车一阵趔趄,一阵剧烈的跳动后,感觉左后轮似乎坏了,整个车厢半倾倒,前方的马儿受了惊吓,奔跑的速度比之前还猛,车夫完全控制不住它们。 车厢被拖着跑不说,还因为一个车轮坏了,不时撞击在地面上跳动着。 车里就只黎韶熙和蓝海两个,黎韶熙前世不过是个懂点拳击,平时打打壁球的科技新贵,能用机器代劳,就不劳动双手双脚的人。 来到这个世界,为了在战场上活命,不得不努力练拳脚功夫,但也仅此而已,毕竟黎经时自个儿武艺也不高,在军队里,能学的就是上官教的拳脚功夫,这种时候,天生神力就占便宜啦!他们父子三个都不是,只能凭脑子和身手灵活取胜。 但蓝海不是啊! 黎老教主武功高强,黎漱更是青出于蓝,蓝海的父亲武力值不高,但人家懂医及药理,最重要的是,人懂穴道咩! 七分功夫三分机变,再加上黎家父子盯着,蓝海的武功也足以笑傲不少江湖人。 当车厢再一次重重撞击到路面而弹起时,蓝海抓着黎韶熙,一手挥向车厢后方,车厢轰然破开,他们二人就从车厢后方跳出,车厢被拖着往前奔跑,设计这起意外的人完全不晓得,蓝海二人已脱险。 蓝海离开车厢后,一手飞快比着手势,随即就有人飞身往车夫而去,车夫听到响动,抬头一看,就见一道影子笼罩在自己头顶。 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就感觉自己腾空飞起,于此同时,抓起他的那人,手中亮光一闪,两匹马儿脱开缰绳飞奔而去,而车厢因惯性又往前冲了一段,然后就再无动静。 也亏得这辆马车的车厢是内府监造,质量有保证,这般搓磨,竟然还能保持完好没坏? 路旁的人全看傻了,见马跑了,车夫也跑了,似乎车里的人也跑了,于是好奇的人围将上来,对那车厢指指点点的。 设计这起意外的几个纨绔子弟见状,不禁派人来查看。 他们为了监看这起意外,早早就在城里最高的酒楼订了包厢,只是楼虽高,包厢却有死角,蓝海他们脱困的地方,恰好是他们的视线死角,所以他们根本不晓得蓝海已经离开,久久不见他们出现,还以为他们死在车里了。 侍从们领命过来,见车边围了一圈人,随即凶神恶煞般的上前呵斥人,谁知刚把人赶开,一伙人举步上前想要查看车厢,五城兵马司的人到了,刚刚还凶神恶煞赶人的人,现在被驱赶开来。 想耍赖?他们可不是自家的公子少爷们,人家五城兵马司人不吃他们那套,不卖他们帐,恶狠狠的盯着他们,手压在腰刀上,大有一言不合就抽刀砍人的架势。 侍从们平常跟着自家公子、少爷们,那是狐假虎威啊!眼下遇上人真正见过血杀过人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全都老实认怂退开了。 有心眼灵活的,虽被赶开,可人却没走,就站在边上死命想看出名堂来,待转到车后,看到那洞开的车后厢,一个个都有点蒙,听说这内府监造的车可坚固了,没看刚刚那样摔摔打打跑了一路,愣是没散架吗? 那这个洞是谁打的?这一看就知,不是摔坏的,是人力打坏的,是谁?是中书舍人黎韶熙?还是蓝神医? 中书舍人武力值是不错,不然也建不了战功还朝嘛!但是那是在战场上杀敌,他能破开车厢吗? 不知道。 那蓝神医呢?倘若他有这功力,那自家少爷、公子们想找他麻烦,岂不要糟? 不成不成,回头还是老实跟老太爷、老爷他们告状! 侍从们叹气,真不是他们要嫌弃自己的主子们,人家蓝神医,那是凭本事得皇帝青眼,他们嫉妒什么呢? 哦,因为蓝神医得了皇帝青眼,以致他们家的老主子就被皇帝嫌弃了?人家太医院院判家的公子咋没这么想呢?听说啊!那位公子如今天天上蓝府去请教蓝神医呢!有时一待就是一整天。 其实侍从们是觉得那位公子挺傻的,明明知道蓝神医在宫里,有时炼药,没个三五天不出宫,他天天去蓝府守门,是有何意义呢? 却不知,人家那公子精着呢!人家那是表态,向蓝海表示他请教的诚意,虽然蓝海不怎么买账就是。 有时知道他在府门守着,就索性不回府,直接往黎府或将军府去了。 对,大家还是习惯称呼黎经时那座侯府为将军府,有时候,就连皇帝也都会直接称呼他黎将军。 反正只要他不回家,院判家的公子总不好追着人,跑到黎府或将军府去、 黎韶熙与蓝海站在角落里,看着眼前的围观群众。“你早知道他们要找你麻烦?” “有点迹象。”蓝海冷哼一声,“那几个,是太医院御医家的孙子或曾孙,都是顽劣不堪的家伙。” “他们找你麻烦干么?”黎韶熙不懂,这些家伙找蓝海麻烦,是为自家长辈出气?还是…… 蓝海冷笑,“这几个啊!是家里老人管教不来,想扔到我这儿来,让我替他们教孩子,顺便从我这儿偷师,当我傻吗?” 如此明显的算计,蓝海自不肯入套,也不知这些家伙的长辈回去后是怎么说的,竟让这些家伙起心想教训蓝海。 亏得皇帝指派给他的内侍机灵,早早就探得消息,只是不知他们要怎么出手,何时下手,现在终于,那只悬着的鞋终于落下了。 黎韶熙苦笑,自己可真是赶上趟了。 蓝海看着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三个小瓶,“给,你们兄弟一人一瓶,还有一瓶给你爹的,一日一颗,记得啊!每天固定时间服用,不要今天早上用,明儿晚上才用,这可不行。” 黎韶熙看着药瓶,有点想问,苦不苦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让他受不了的就是喝熬的苦药,那滋味可真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蓝海似看出他的迟疑,笑道,“放心吧!不苦,就是药丸子,老实吃,吃完了再跟我说,药不能断,快吃完了提前跟我说,我好炼制。” 黎韶熙点头正想说什么,就听蓝海说,“你们父子总想看着外孙、外甥出生长大吧?你们那些年在战场上落下不少隐疾,放着不管可是不会自己好起来的,既然都给你们把药炼好了,就老实的吃了吧!” 黎韶熙听到他说起外甥,不由心下一软,是啊!兄妹两个来到异世,还能再当兄妹,本就是缘份,自要守着这份缘长长久久才好。 反正药都炼好了,他们父子只要按时服用就是,想那么多干么呢? 忽然,他想到了表舅被人下药的事,“我表舅的身子可好全了?” “有我在,你说呢?”蓝海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率先走向停在角落的马车,那是瑞瑶教分舵主派来接他们的车。 黎韶熙笑了下,跟在他身后上了车,马车驶离,那些侍从们浑然不觉,而在包厢里紧盯此处的公子、少爷们,更加不知道,他们想教训的人早就乘着马车走人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多可惜啊! 人都有私心,这几个纨绔子弟的长辈们尤甚。 长辈们看自家儿孙那是样样儿都好,就算是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罪犯,他们的家人也是说他们的好。 太医院的御医们,早就对陛下看重蓝海不满许久,可人家有陛下护着,他们又都是在贵人面前有头有脸的人,真不好对蓝海出手。 再则,蓝海有凤家庄及瑞瑶教,以及黎经时父子护着,他们一时半会儿,还真拿蓝海没法子。 后来也不知是谁,一语点醒梦中人。 他们不能自己出面,可以让家里小辈们动手嘛! 可是又不好明刀明抢的指使小辈们,便想辙拐了个弯。 遂商量着,要把家里这些不肖子孙送去蓝海那里,一来蓝海在宫里没根基,又没儿子没收徒弟,若他识趣,收他们家的儿孙为徒,那万事好商量。 这事若成,大家都能得好处,一来明为拜师,实则偷师,将蓝海那些本事学到手,二来可借蓝海在皇帝跟前露脸,这可是他们自个儿办不到的事。 因在太医院供职,他们出入宫闱,得带太医院分派给他们的药僮及内侍,并不能像蓝海那样,从家里带药僮进宫。 要知道,如今蓝海那几个药僮,现在可不得了了,都被留在宫里帮着蓝海给皇上炼药,蓝海身边跟着的,还是皇帝特别指派给他的呢! 可见陛下对他的看重。 要是蓝海拒绝了,那就让家里那几个混世魔王去找蓝海闹腾。 他要是跟这些孩子计较,相信陛下也会因此对他有意见的。 要是蓝海没动静,那就让孩子们再去撒气呗! 反正闹大了,就推说是孩子们不懂事,知道蓝海不肯收他们为徒,一时气愤所为,想来就是皇帝也不好说什么。 蓝海也只能自认倒霉。 于是,他们透过院判给蓝海递了橄榄枝,果不其然得到了蓝海婉拒的答复。 然后这些混世魔王就三番两次的给蓝海添堵,蓝海不以为意,至于内侍们见了有没有回宫禀告陛下,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了。 不过事情果如那几个太医所料,皇帝听了内侍们回报后,知蓝海不以为意,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加派人手去保护蓝海。 然后,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陛下是想看你怎么反应?” “是啊!我呢!在宫里不会待太久,何必跟那些人计较呢?他们为难我,一时心里快活了,回头就知道惨了。” 以为皇帝是傻的?他看重蓝海,是为了让蓝海给他调养身体,想要活得健康长寿,这些人为了一己之私,为难蓝海,那就是和他这个做皇帝的过不去啊! 他现在不发作他们,不代表他以后不会发作他们啊!到底都是有本事的人,不过就那性子,也不愁他们不生事,日后数罪并发,再一起收拾了。 免得现在就收拾他们,让太医院里的御医们,把这仇挂在蓝海头上,日后给人家生事,那就不好了。 再说,蓝海是瑞瑶教的人,他登基可是得黎老教主帮忙,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样,都得看在老教主的份上,看顾点他的后人。 只不过这话,皇帝不好明说。 黎韶熙今儿可是真正领略到蓝海的武力值,坐在马车里,讪然问,“我妹和您比起来,是……”谁强啊? 蓝海呵笑,“你妹妹啊!那可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小小年纪就可以和她师父对打,我可不敢和她比。” 有这么强?黎韶熙有点不敢置信。 “就是这么强,不过那会儿,她师父还在喝药调养,现在嘛!她长大了,武功比当年更强,她师父身子调养好了,也比当初强,现在师徒两个,还是不相上下吧?我想,不过你妹婿呢!因为有他父母的功力加持,他一人就能和你妹师徒两对打。” 胜负嘛!不用说,自然是黎浅浅胜利,谁让他疼媳妇呢! 蓝海这里嘻嘻笑,那头包厢里的众爷儿们,却是火大得很。 “你们看到是谁出手的?”王太医的孙子王五公子厉声质问。 小厮们回报,车厢后方洞开,蓝海应该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可是从他们的位置来看,根本搞不清楚,车厢是由里而外被打穿的,还是由外朝里打破的。 事实上,就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也看不出来啊! 因为蓝海从里朝外打破车厢后,出了车厢,又由外朝里踢了一脚,想从碎片判断到底车厢是怎么被打破的,根本就看不出来。 老经验的衙差一看,猜是由里而外打穿的,至于为何看不出来,无非是人到了外头后,又被了一拳呗! 至于为何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让人搞不清楚,究竟是里头的人武艺高强,自行脱困的,还是有外援,在外头打破车厢救人的吗? “这是不想让人知道,车里的人会武?”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全都明白了。 “刚刚围在车边那几个,好像有点眼熟。”这人是新来的,见过御医家那些混世魔王几面,自然也见过跟在他们身边的小厮,只是不熟悉,对小厮感觉得面善。 “嗐,为首的那个,不就是王御医孙子的小厮吗?平日就爱狗仗人势。”能在五城兵马司供职的衙差,自也不是等闲出身,家里官位或爵位,都要比个御医要高许多。 但是俗话说的好,得罪谁也别得罪大夫。 更何况他们家里都是御医啊! 别说家里长辈了,就是他们也不好得罪御医啊!因为他们当差总难免磕磕碰碰,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为避免日后要求到他们长辈头上,还是对这些小鬼客气些。 “你啊!这嘴小心点。”一个年纪大些的衙差,提醒同僚小心点,王御医可小气了,虽然同僚说的是他家小厮狗仗人势,但难保这老头知道后,把气撒到他们头上来。 唉!这也是他们明知,蓝海的马车出事,应该是以王御医为首的御医家的混世魔王所为,却迟迟不好上门找人来协助办案的原因。 因为他们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这件事就是他们干的,更不能因为他们的小厮在现场围观,就说他们有罪。 “陛下怎么不把这几个老狐狸给收拾了?”一个老衙差闻言重重拍了抱怨的小衙差的脑袋,“这些人再是精乖不过,遇事不强出头,宁可偷懒也不多事,陛下就算想,也没把柄可抓。” 所以说,这些老家伙只所以被称为老狐狸,不就是因为他们精乖似狐吗? “你们以为这些小的,没有家里老头示意,他们敢出手?”一个老衙差坐在廊下,拿手里的烟袋往廊柱轻敲了下。“一旦出事,追究责任,这些老家伙就把责任往这些不听话的小辈头上推,他们就没事了。” 而且还能甩掉这些不成器的儿孙,丢给父母官去管,就算被关起来,有他们这些老头子在,相信守监牢的、他们这些当差的,多多少少都得给他们几份薄面,让这些不听话的小辈在牢里能过得舒坦。 有人看管着,又不用天天为这些不听话的混蛋发愁,最重要的是,他们被关进牢里之前,也已经给蓝海添堵了。 换言之,这些混世魔王们,以为家里长辈疼宠他们,惯得他们无法无天,其实,他们早就是弃子,没有用处的时候,扔了就是,如果弃子翻身,他们也能把人捡回来再利用。 因为弃子们不知道自己是弃子,当家的长辈稍稍给点好脸色,他们就如获至宝,对他们的交代恨不得赶紧达成。 蓝海扯了下黎韶熙的袖子,黎韶熙回过神,跟着蓝海悄然离开。 刚刚在车里,蓝海就说带他来看热闹,他还想这会儿不是该赶紧回家,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吗?怎么还有闲心去看热闹。 没想到蓝海带他到五城兵马司,来看那些衙差谈话,跟着蓝海离开时,他还在想,哪有热闹可看哪! 就听到五城兵马司外头一阵喧哗。 “来了。”蓝海轻声道。 “谁来了?”黎韶熙疑惑问。 蓝海没回答他,就看到给蓝海驾车的车夫,被几个人押进来。 “他?”黎韶熙不认识他,刚刚只见过一面,对他并不熟。 蓝海也没为难他,直接解答,“他就是给我驾车的,是内府指派来的。原来的车夫日前起夜时跌了一跤,手腕子摔伤了,没法子驾车,保护我的内侍就去内府请新车夫来。” 这人才来不久,马车就出事,想来应该和他有关系吧?黎韶熙想。 就见押送车夫来的人,是瑞瑶教的人,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清楚,就把人扔着走了。 “咦?他们怎么走了?” “报完案自然就走了,难道还留下来?”蓝海笑,示意他看下去。 就见那车夫在送他来的人走后,态度一变,变得极为倨傲,对衙差们颐指气使,几个老衙差笑着没搭理他,年轻的都被他气乐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就见那车夫从怀里掏出个令牌来,衙差们立时就变了脸,“这是……” “看来,王御医的靠山不少啊!”竟然能让皇子派出侍卫来帮他们收拾自己? 黎韶熙看着那名车夫良久,好半晌才想起来,那名车夫是谁,“竟然是康亲王的人。” 谁?蓝海挑眉看着他。 “康亲王。”黎韶熙见蓝海还是一脸茫然,索性不再说了,都说出人家名号了,蓝海还是无所知,再说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康亲王派人来给他驾车?嗯……这是想干么呢?如果没有今天一事,蓝海还能把人当成是派来示好的,不过今天过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毕竟发生事情时,车夫在外头可一点声响都没有,既不曾示警,之后也没开口跟他们说话,虽然一直驾着车,但那也可能怕他离开后,全有人看到没人驾车,就上来逞英雄,然后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只有车夫一直在待在车辕上,一旁的人就算看到马车有危险,也不会贸然上去控制拉车的马,因为大家会以为车夫有能力控制它们。 “我下车之后,给鸽卫下了指示,鹰卫出手把人拿下,让马和车分开,才阻制了车厢继续被拖行。” 难说再继续拖拉下去,车厢上的证据会不会就这么消磨怠尽。 蓝海和黎韶熙遇险这天,在赵国国都也发生了一起马车失控意外,蓝海他们是因车夫故意为之而遇险,赵国这起嘛! 应该也是有人故意为之,还特别的巧,就在新置的黎府大门前的大街上。 门前大街上出了事,门房自要出来查看一二,就这样,被人给缠上了,出事的那辆马车的护卫,过来请求协助外,还拜托门房请示贵主人,能否让他们家的小姐进去休整一下。 毕竟遇上了事,就算没受伤,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形容难免有些狼狈,需要好好的收拾一番。 门房做不了主,只能回府请示,不久就有管事过来,很是客气的把人请进了府。 “您几位可在此休整,家主人年岁已高日前又受了风寒,才服过药睡下,就不过来叨扰各位了,还请诸位见谅。” 客人上门,做主人的总得出面见一下,谁知还不得来客开口求见好致谢,管事就先把人求见的话给堵死了。 护卫有些不悦,不过管事满脸满含歉意的笑,他们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能朝人家撒气啊! 至于受到惊吓的小姐,则是在众丫鬟的簇拥下向管事表达了感谢之意,其间那小姐还几度摇晃着像是要晕倒,如果是那等怜香惜玉的,见了此景,肯定要遂了她所求,可惜,管事不是个怜香惜玉的,虽看似有些茫然失措,不过嘴巴倒是咬得死紧。 那小姐几番试探,都不得法,只能无奈放人离开。 “小姐,那个管事也未免太不识趣了吧?”自她跟在小姐身边侍候后,就不曾见过有人在她家小姐如此示弱后,还能不遂了小姐所求的。 到底是那管事心志坚定心硬如斯,还是自家小姐的功力减退了呢? “那人刚刚说,他家主人年岁已高,说的是黎大教主?”黎晨曦坐在炕上问。 “不知道,不过冀王派来的管事说了,这里不止住了黎大教主一人,还有他徒弟夫妻两,及他徒弟女婿家的大伯父。那管事刚刚说的主人,也许是指那位大伯父吧?” 凤老庄主?黎晨曦摇头嗤笑,那位的武艺在武林中是数一数二的,哪那么容易就得了风寒。 想来全是哄人吧? 对,那受到惊吓的小姐,就是黎晨曦,她从宫里出来之后,就住到福满园酒楼去了,别以为她不知道,冀王对她起了小心思,以为可以对她用强?哼,他既敢来,她就敢下狠手收拾他,让他一个月都起不来,叫他对自己起心动念! 丫鬟见自家主子说起冀王,就恨得牙痒痒,心里不免有些可惜。 自家主子不愿入宫为妃,连带着她们这些侍候的,也没了飞黄腾达的登天梯,如果能入冀王府,以主子的身份,兴许能捞个侧妃当当,她们这些侍候的,日后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偏偏主子又犯胡涂了!那个黎大教主纵使生得再俊俏,如今也是个老男人了,又让贤把大权给了徒弟,手无大权在握,能跟冀王这样的一个亲王相比吗? 要换了是她,知道冀王对自己有意,早八百年就凑上去了,哪还等到现在啊! 拜帖人家收了,礼物人也收了,却婉拒他们上门,逼得主子只能使出这种计策,才得以登堂入室,真是够窝囊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疑惑 有间客栈工地的角落里,黎浅浅一行人坐在刚搭建好的厢房里,这间厢房用料普通,梁柱家具上都只刷了清漆,保留了木材最原始的本色,也没在上头刻花样纹路,一切都是原木本色。 正堂和西厢还没建好,这东厢一开始是先弄出来摆放东西的,正堂的梁柱和家具自然要讲究些,所以建造的比较慢。 东厢堂屋里,黎浅浅和凤公子坐在窗下下棋,黎漱和凤老庄主在闲聊,谨一和玄衣等人则在一旁的桌边忙着。 谨一和刘二在看鸽卫送进来的消息,玄衣他们则在看凤家庄送过来,要让凤公子处理的文件。 春寿端着茶盘进屋来,对刘二道,“国都有消息来了,你要看吗?” “是什么消息?” 随着叶千亚兄妹认祖归宗,各自成婚后,冷大小姐姐妹共侍一夫,岑大小姐也与二庄主喜结连理,苏南殊的婚事目前呈胶着状态,其他对凤公子抱持着别样心思的人,目前已经陆续离开。 凤公子夫妻都已经不在国都了,她们还留下来干么?没看最具竞争力的四大家小姐,都已各有着落了吗?哦,苏南殊还没,不过应该也快了! 眼下国都所有人关注的焦点,都放到皇宫里的皇帝身上。 说起来,皇帝己经病了好一阵子了,听说还昏着呢!太医院的御医们到底没有没办法,治疗皇帝啊?不是说冀王从外地请了个名医回来了吗? 到底有没有用啊? 黎浅浅她们比外头的百姓更早得到消息,而且还有两位长公主的通风报信,对赵国皇帝的病情,那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又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那位黎小姐。”春寿才说完,就看到才走进来的春江没好气看自己一眼,春寿朝她露出讨好的笑脸。 黎浅浅抬头看过来,“她又来了?”叹气,这女人是盯上表舅了吗? “是啊!”春江今儿才从国都过来,亲眼看见黎晨曦一行人,软硬兼施就为进门的样子。 凤公子转头问黎漱,“表舅,这黎晨曦究竟是何人,怎么一来就缠上咱们了?” 不说是冀王请回来给皇帝治病的吗?那她不好好在宫里给皇帝治病,天天跑他们府上堵人是为那般。 黎漱看黎浅浅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她没把自己跟她说的事,告诉凤公子。 黎浅浅回以耸肩,那是表舅的私事,他如果愿意让凤公子知道,那天就不会单独跟自己说这件事。 黎漱握拳轻咳了一声,把黎晨曦的事,向大家交代了一下,原本只跟黎浅浅说,是怕那人会找不知情的她帮忙说话,却没想到,那人不依不饶的缠上来。 凤公子想了下问,“表舅对她有何看法?" “没有看法,没有想法。”黎漱嗤笑,“你以为我会对她有什么想法?” “毕竟……”从那人的举止看来,明显是对表舅动了心的。 黎漱摇头,“你们赶紧生孩子,让我好从小栽培小孙孙要紧,旁的,都不用放在心上。” 听他这么一说,凤老庄主立刻表示赞同。 老实说,与其再去经营一段婚姻,一段感情,还不如把心力放在栽培孙辈上头,闲时,也可帮儿子处理一点公务,以便他们小夫妻能和孩子多点时间相处,别像他当年一样,自以为是信任,其实是漠视女儿与妻子,冷落她们而不自知。 年轻的时候,总以为自己是无可奈何,是为了家,是为了凤家庄上下,女儿和妻子应该体谅他才是。 还以为她们一直待在原地,等着他有空时,去搭理她们一下。 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没有人全停留在原地,等待着你,就如你一样,不会停留在原地,等待你等待的人。 凤老庄主叹气,凤乐悠被人带歪了,妻子则是从还没进门,就遭人算计而不自知,身为她们的丈夫与父亲,却是在无可挽回之后,才恍然大悟,可已经来不及了! 妻子和女儿都已经不在了,留下个孙子给他,儿子夫妻生了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在肚子里,日后就有三个小孙孙等他好生栽培啊!想起来心头都觉得一团火热,恨不得能赶紧把小孙孙们抓过来,好生的教导。 看凤老庄主眉飞色舞的说着要怎么教孙子,黎漱就有点不痛快了! 看向黎浅浅夫妻的眼光极为不善,似乎在质问,他们两个怎么到现在还没传出好消息啊? 黎浅浅被他看得背脊发凉,讪笑着道,“表舅,您别这么看我,这生孩子又不是说生就生的,得天时地利人和嘛!” “你们回头去给我好好查一查,这附近有那家寺庙求子最灵验的,我赶明儿就带他们夫妻两去上香。”黎漱口气很强硬的对谨一说,谨一看黎浅浅夫妻一眼,见他们回以苦笑,不禁感到好笑。 回过头就看到黎漱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连忙应下,起身往外头交代去了。 黎浅浅想到要去庙里上香,就觉得头疼欲裂,拜拜上香磕头,这些她都不怕,怕的是随之而来的喝符水。 呵呵!别看黎漱平时很开明,遇上这关于神佛之事,那就是不打折扣的,师父拿了符叫你化在水里喝了,那就是得化在水里喝干净,没有二话,敢啰唆,他就板起来教训到你宁可乖乖喝符水,也不敢有意见了。 要是蓝海在呢!也许还会帮忙说话减个量什么的,可惜他现在不在! “对了,南楚那边送了加急的信的过来。”春江拍额惊呼,连忙从腰间荷包掏出那封信。 黎浅浅接过信,然后扭头看着她腰间那荷包看了下,荷包是长形的,应该是扇袋吧? 那个扇袋荷包绣了绿竹、紫竹,秀雅别致,很搭春江的气质。 “您还不快看信?”春江抚额提醒自家教主。 “哦。”黎浅浅展信一看,不禁要感叹一下,这是什么孽缘啊!算算时间,远在南楚的蓝海发生街头车祸时,正好也是黎晨曦在赵国国都的黎府门外碰磁那天。 她一目十行把信看完,然后让谨一给表舅看。 “这是怎么回事。”黎漱看完气道。“不是有南楚皇帝派人保护他吗?怎么还让他遇险?” 顿了下,黎漱看着黎浅浅抱怨道,“你大哥也是,有他陪在身边,怎么还让人欺负你蓝先生?” 黎浅浅和黎令熙不约而同的为大哥一掬同情之泪,他不过是被蓝海叫过去,陪着坐了段马车,然后有人对付蓝海,他被波及已经很可怜了好吗?表舅这么说,是以为她大哥能事前制止那些混蛋犯浑? 凤公子按住妻子的手,制止她跳起来抗议,不过他只按住老婆,对老婆的三哥,他就管不到了,实在太远啦! 就见黎令熙跳起来抗议,“我大哥也不知有人要对付蓝先生嘛!再说了,大哥那武功压根就不够看,好吗?他不过是个文官,他是能挡住人家找蓝先生麻烦不成?” “总之……”黎漱有点依老卖老仗老不讲理了,凤老庄主都觉没眼看啊! 凤公子最后站出来做和事佬,没办法,他大伯父摆明了袖手旁观,老婆也为大舅哥抱屈呢!开口相劝肯定会和她三哥一起被表舅喷,只能他出马了。 “表舅,蓝先生他们那天是怎么脱困的?” “是蓝海破开车厢后壁,才逃出去的。”黎漱没好气道,“真是的,你们大哥好歹也是个将军,是个因军功而封伯的爵爷,怎么遇上这种事,就全靠你蓝先生相救?”黎漱越说越生气。 凤公子连忙笑着上前拉住他,把他往窗边的大炕上引。“蓝先生的武艺之好,那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大舅哥的身手本就不如他,不是吗?要不然您早就把他收入门下了。” 严格说起来,黎韶熙要比黎浅浅更适合教主一职,他是男人,对商事甚至比黎浅浅更加敏锐,没看有间客栈一号店就是在他手里由无到有的吗? 而且方方面面都考虑周详,让人看了都叫好。 更吸引了不少客人,没看赵国不少原本家族认定是纨绔子弟的人,因有间客栈之故,踏上了人生的正轨,为家族开创新局。 这一切都是黎韶熙无心插柳所致,如今柳将成荫,总不好将他的功劳给抹煞掉嘛! 黎漱没想到凤公子会扯到这件事上头,其实黎经时四个儿女当中,以年纪最小的黎浅浅资质最好,黎令熙次之,黎茗熙较黎令熙差一点,不过力大无穷很好的弥补了这点缺陷。 资质最差的当数黎韶熙,偏偏人家脑袋瓜子最强,最灵活,就连被大家推崇的黎浅浅,要做出客栈的整体规划,也得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可黎韶熙速度却很快,考虑周全,让人意想不到。 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黎韶熙可以这么快速又面面俱到的,把客栈的企划做到极致完美。 黎浅浅却知,那是大哥前世的累积,莫氏集团的饭店偏布全球,几乎几天就要看一次各地饭店的回报总集。 可以说,兴建客栈时会遇到的问题,黎韶熙在前世时,就已经遇到过无数回,解决的方案,也不是光他一个人想,而是由智囊团想辙,有这些智囊在,当老板的只需做决策。 现在则是想辙和决策都由一个人来完成,不需要去说服别人认同自己的想法,也不必向股东们交代,想起来就感觉很爽啊! 黎韶熙跟黎浅浅说过,那次的企划,是他做过的企划里头做得最爽的,获利虽无法和前世的任何一家饭店相比,但是,给他的成就感却是最大的。 但是因黎韶熙不是习武的好苗子,所以被黎漱排除在继任教主人选之外,黎浅浅一开始对此深表不满,不过还是凤公子提醒她,就算黎韶熙是练武的好苗子,那又怎样?按南楚皇帝对他的重视,他不可能放弃目前的地位,去接替她担任教主。 殊不知,黎漱也是因为如此,才会这么狠批黎韶熙,彷佛骂得越凶,越能肯定他将之剔除在继任教主候选人之外是正确选择。 黎漱在凤公子的劝说下,渐渐平息怒火,并在凤公子的提醒下,把怒火投向幕后的罪魁祸首,其实这件事,最该被责罚的,根本不是原本就是局外人的黎韶熙,而是那些太医的儿孙们,以及那几个太医。 没本事把长歪了的儿孙扳回来,那也就算了,想借机扔给蓝海,帮他们教孩子是怎样?哦,最好是一边帮他们带孩子教孩子,一边还让这些孩子把蓝海的本事全偷学回来,以壮自家声势。 啧啧啧,真是太坏了! 这些人才是最该被惩罚的人,不过不急,现在不急着出手,他可以等南楚皇帝出手时,再来痛打落水狗,现在收拾这些人,万一一个不小心把人收拾过头,回头南楚皇帝看了,觉得他们很惨,便不收拾他们了怎么办? 黎漱接过凤公子奉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后,交代谨一,“记着,回头南楚皇帝收拾他们的时候,让我们的人顺势下绊子,好好的收拾他们,替蓝先生出气。” 谨一笑着应下,刘二在旁跟着记下,这种事自然不会是由黎漱他们出面,动手的应该是站在第一线的鸽卫们,以及负责护卫之职的鹰卫。 毕竟这些老御医,多半都是出自医药世家,家中怎么可能没养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呢?鸽卫们打探消息很厉害,但要是露了行踪,可能只有死路一条,所以鹰卫的作用可不小。 自然连系鹰卫作陪,都是由鸽卫出面,不必主子额外交代。 远在南楚的王御医等人,不知怎么地忽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他们只以为春雨降临,引发他们几个老家伙身子不适所致,殊不知他们已经被瑞瑶教的人给盯上了。 于此同时,国都里,黎晨曦坐在马车里,望着黎府的大门兴叹。 那天好不容易用计进了黎府,可人管事说了,家主人偶染风寒,服过药歇下了,她毛遂自荐说自己是名大夫,可以为老人家把脉诊疗。 谁知却被婉拒了,还说他家老主人最是小心谨慎,对来路不明的人、事、物都极其防备,似乎是年轻的时候,曾遭人谋害,害他家老主人错失见亲人最后一面的机会,连身子也因被人下药而毁了。 听得黎晨曦差点跳出去跟对方怒吼,她没有谋害他,她不知道自己那样做,会害他错失见亲人的机会,不能怪她,谁叫他什么都不跟她说呢?要是她知道,那时他急着离去,是为见亲人最后一面,她肯定不会对他下药啊! 至于管事所言,什么被下药身子毁了一事,黎晨曦压根不信,认定是管事胡诌的。 她身边的丫鬟却害怕的全身发抖,她一直以为自己下的药失灵了,毕竟黎漱一直活得好好的嘛!她没想到黎漱的身体因此毁了,可要是他的身体毁了,又怎么在之后打败一个又一个找他麻烦的人?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另辟蹊径 黎府的管事冷笑一声斜睨着她二人,管她们信不信,反正他们家大教主当年就是被黎晨曦给坑害了的。 当初他还只是赵国梨山分舵里的一个小厮,亲见看到谨一背着浑身是血的大教主狼狈而归,要知道老教主就只留下这么一个血脉啊! 老分舵主看到大教主那个样儿,差点没昏过去,要不是还记得,不能倒,得赶紧找人给大教主治病,说不定那会儿,老分舵主就这么去了! 管事还记得,请来的老大夫说,大教主气急攻心,又被下了数种药物,有迷药,还有毒药,更有两种他不认识的药物,应该是被炼制过的,有什么成分,老大夫也说不上来。 只能从大教主的症状来判断,听谨一说,大教主是被人下药迷昏,他被人下了软筋散,被囚在别处,亏得他趁歹人不注意逃了,等到药效退去后,再回去寻大教主,就只看到在吐血的大教主。 围在大教主身边的,就是黎晨曦与她的丫鬟,她们不会武,谨一轻易就制服她们,但外头的护卫却不是善与之辈。 他因软筋散才退不久,四肢还不怎么有力气,大教主虽虚弱,但也只能出手,他们谁也没想到,黎漱那一出手就如阎罗重现人间,那些护卫死的死残的残,无一完好。 但是,黎漱的情况也不见得好。 因为他吐血不止。 而且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内力流失得极快,让谨一别恋战,赶紧带他走。 谨一带着他狼狈赶到梨山分舵后,就脱力昏倒。 这些事还是他清醒之后,大家才知道的。 想到这些陈年旧事,管事冷冷一笑,完全没给黎晨曦主仆好脸色。 尔后她们再上门,别说见到黎漱了,就是管事,她们都别想见到啦!更别说进门。 但是天天堵到门上来,也是很烦人的。 黎浅浅想了想,道,“不如,咱们一会儿回城,就回早前住的宅子吧?反正叶家人已经搬走了。” 叶庄主在经历了这么件大事之后,就把原先为叶千亚为接近凤公子,强从人手里买下的宅子卖掉了,很不巧,正好被刘二知道了,跟黎浅浅回禀后,黎浅浅看账面上还有钱,就让他买下。 当初叶庄主为满足妻女所愿,不过五千两的宅子,硬是花了一万两买下,现在,求尽快出手,他宁可降价求售,于是黎浅浅花不到三千两,将那座宅子拿下。 宅子拿下后,便因临近过年不好动土,只略将相隔两府的院墙拆除,如今开春了,便开始动工了。 现在搬回去,怕是和这里差不多,到处都在敲敲打打的。 “不如,咱们去丽阳城住些日子吧?”黎漱建议,他也不想再见黎晨曦等人。 “也好,货栈建起来后,势必得在丽阳城再设一分舵才成。”张长老又不可能长久待在赵国,货栈和商队的大本营,毕竟在南楚,他们父子过来,除要借助他们的经验外,黎浅浅还想让张长老择一良将,日后负责赵国商队和货栈的营运。 但初始,必得张长老父子帮忙才成。 “老张跟我说了,如果可以,他想就此留在赵国。”黎漱把黎浅浅喊到跟前,低声道。 “咦?这是……”为何啊?黎浅浅话没说完,就已经反应过来了,也是,张长老的岳家总认为是自家对张长老恩重如山,对张家那叫一个欲取欲求,偏生谢氏也是个执拗的。 认为丈夫没有她和她们谢家,根本不可能有出息,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应该与谢家人分享,甚至就该属于谢家所有,压根没把瑞瑶教放在眼里。 不过谢氏临终前,大概也觉得自己很冤吧?因为她处处为娘家着想,可娘家人,尤其她亲娘,不顾她就要死了,还想着借由她的死,再为谢家狠捞一笔。 把她堂妹硬塞过来给她的丈夫,还说什么,等她死后,就要扶正她堂妹,黎浅浅想,任何一个女人遇到这样的事,都不可能不介意吧? 如今小谢氏已为张长老生下一子,她跟着来赵国,已然被张长老斩断她与谢家的连系,一旦回去,谢家人说不定又如附骨之疽攀附上来。 四海商队和瑞丰货栈在南楚,早已有人负责,张长老不过担个总负责人的头衔,当初会这么做,也是避免谢家人再次意图插手。 现在,他们父子到赵国来,看到丽阳城这里,即将从无到有的货栈,便又兴起了雄心壮志,想再好好拚一回。 张长老有此心,两个儿子也有意,并且还想把底下的弟弟们也接过来,日前前往丽阳城监工前,张长老就找上黎漱说这事,黎漱原就想跟黎浅浅说,不想遇上黎晨曦一事,便给忘了。 “张长老是打算把一家子全搬到赵国来?” “正是,他说早年一直待在山区,觉得自个儿不擅言词,守着矿山不必与人交际,最是自在不过了!后来事与愿违,不得不带着手下那些人走出大山,见识到了外头的风光,才晓得原来不擅言词,也是他的优势。” 这是黎浅浅说的,因为不擅言词,天然的给人一种印象,此人忠厚老实,其实张长老也确实很忠厚老实,要不然就不会被妻子和岳家拿捏了大半辈子。 他知道自己心肠软,可自己吃亏是一回事,断他儿孙前途又是另一回事,他可以被谢家人欺负,可不容许他们欺负他的孩子。 以前是妻子瞒着他,帮着娘家人作贱他的孩子,现在谢氏已经过世,谢家人还想故计重施,可没那么容易了! 原本他还担心,自己没办法狠下心收拾他们,事实也是如此,但有此良机远离他们,他要不抓住岂不是傻。 “行吧!反正赵国位处中州中心,各地要送货栈和商队的消息过来,也还算方便,就由他坐镇丽阳城吧!”黎浅浅想了下回道。 黎漱听她的意思,似乎不止要在赵国建货栈和商队而已,不禁瞪大眼看着她。 “呃,我没告诉你们吗?反正咱们瑞瑶教的分舵早就遍布中州大陆,那把货栈和商队都建起来,也没什么嘛!再说,目前除西越还没开咱们的铺子外,东齐、南楚、北晋及赵国,还有周边的小国都有咱们的铺子啦!有货栈和商队,也方便互通往来嘛!” 尤其是信件消息的往返,就更加方便啦!到处都有他们的人,多好。 想到这里,黎浅浅笑弯了眼,凤公子见了也笑,他们凤家庄在中州各地都有分舵,铺子嘛!也有,只不过因要和凤家庄切割,所以除内部人员,外头的人并不知那些铺子是凤家庄所有。 这也让世人对凤家庄,能精准掌握各地消息,感到十分惊讶。 其实全靠这些小铺子错落在人群当中,不管是收集数据还是散布消息,都便当得很。 瑞瑶教的铺子就完全摆在明面上,因为他们不买卖消息,与凤家庄的路线截然不同,自然作法也不一样。 但是自从黎浅浅与凤公子成亲之后呢!凤公子与大哥商量后,便跟瑞瑶教签了合作计划,双方在消息的流通上合作,互惠互利,凤家庄所卖的消息更加精细与全面化,而黎浅浅也利用从凤家庄得到的消息,更加精准筹谋各项计划。 如让黎令熙从众多来人当中,精准挑出适合的合作伙伴。 多亏了有凤家庄的襄助,就算这回赵国皇帝病倒,那些个股东也没趁机作怪,反倒都安静如鸡,显见都是有见识的,知道这种时候别蹦跶,越低调越好,因为谁也不晓得,这是皇帝在试探呢?还是真病倒了。 太子看似不稳,可实际上,他是正经嫡子,有帝后的看重,朝中大臣只要好好辅佐他,可比胡乱攀附其他皇子,谋求什么从龙之功强多了。 会投资有间客栈的,都是有心想赚钱的,贪心的人自然也有,不过关于他们的底细,早就被黎浅浅兄妹了然于心,也有应对之策。 每每这种时候,黎浅浅总要感叹一下,信息的掌控之重要啊! 黎漱和凤老庄主交换一眼,成吧!小的有干劲儿,就随他们去闯吧!他们老的呢!就负责给他们坐镇后方,随时支持他们得了! 隔日黎漱果然带着黎浅浅和凤公子去庙里上香,夫妻两个被了灌了一大碗符水,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成功的逗笑了黎漱和凤老庄主。 这两个为老不尊的老家伙,还带着他们两个,去城里有名的药铺,请坐堂的大夫给他们两把脉,看看是不是有哪里需要补一补的。 大夫捋着长长的胡子说,“这两位身体都很健康,想来不久就能给您二老抱孙子啦!” “那好,承您吉言啦!”凤老庄主让侍从给大红包,大夫见了眼睛一亮,笑眯眯的说,“好说,好说。” 不过呢!虽然一切安好,可还是抓些温补的药,开春了嘛!让家里老小都补一补。 正抓药呢!就听到外头有人在说,什么名医之类的,还是个女的,有如仙女下凡般美丽。 就有几个读书人好奇想去一探究竟,当下也不排队了,还把他们当中好不容易才轮到他,正在给大夫号脉的同伴拉走。 坐堂的几个大夫面面相觑,刚刚给人号脉的大夫见状不禁摇头,“世风日下啊!”刚刚那个读书人身子可虚着呢!要是好好调养,下一科应该能中!今科嘛!就悬了。 不过人已经跑远了,他也没追着人要人抓药的理,再叹一声,便让人喊下一位。 只是刚刚跑走了好些个读书人,连带着一些有钱有闲的富贵闲人们,也跟着走了,剩下的,除刚刚两位富贵老爷和他们带来的小夫妻一行人,就只剩下些老弱妇孺。 他们有的来得迟,还以为得等上大半日,才能轮到他们看诊,不想今日那些无病呻吟的家伙全跑了,他们反倒得利,早早就轮到他们号脉,就连抓药也快多了。 原以为抓了药得回家熬药喝,不想医馆的伙计说,今儿人少,可以帮他们煎药,一时不少人就请伙计帮忙煎药喝。 黎浅浅在旁边看了,低声对凤公子道,“可见平常医馆的伙计都是被那些所谓的读书使唤去了,真正有病的人,想请他们帮忙煎药都没空。” 凤公子点点头,“你说,那些人一窝蜂的往外赶,都是去看谁?” “还能有谁,无非就是那一位啦!”黎浅浅弯弯眼朝黎漱的方向呶了呶嘴。 “这该不会是,她们新想出来的辙吧?”凤公子想到他们多日堵上门,却不得其门而入,连想到刚才那些人的对话,不禁如是想。 黎浅浅嗤笑一声,“她大概以为,表舅听说了她的盛名,便会自己找上门去,管事不是说,他跟对她们主仆说,表舅的身体因被她们下的药给毁了吗?” 黎漱对他们说的内容,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那些,但管事所知就比黎漱知道的较客观也更完整些,就是谨一也不如他知道的详细。 因为黎漱还没到梨山分舵就晕死过去,而谨一则是将人送到后脱力昏迷,这段期间老分舵主命人封锁黎漱的所有消息,并派人去外头打听情况。 黎晨曦主仆那日被吓得不轻,最重要的是,宇国君王派来保护她的护卫,可谓是全军覆没,全靠侍候黎晨曦的老嬷嬷主导全局。 她一个见识不多的老太太,平日只知怎么照顾好主子,哪晓得旁的事,自然也不晓得要封锁消息别让外传,其实那么多人死伤惨重,就算想瞒也瞒不住人,更何况父母官也不是吃素的。 老太太光是应付上门关切并趁火打劫的官兵,就已经身心俱疲,哪还顾得上维护黎晨曦的名声。 这也是后来,她大嫂姐弟两敢算计于她的原因之一,毕竟名声坏了嘛!有人肯娶她就算是大幸,还敢挑剔?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管事当日就是被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之一,也才知道的比黎漱及谨一全面。 “管事说他跟她们主仆说及此事时,黎晨曦的反应很震惊,似是不知情,但她身边的那个丫鬟就不一样了。” 管事怀疑当日给黎漱下那种歹毒的药物,就是那个丫鬟,可是又想,那都十多年前的事了,难道这丫鬟当日就跟在黎晨曦身边侍候?一直未曾外嫁? “黎晨曦年岁不小了吧?难道她一直未嫁?”凤公子突然问道。 黎浅浅看向春江,春江摇头,要问这个事,还是得问春寿,她对八卦消息有着极强的好奇心,且但凡她所好奇的事,之后都会被教主相询。 “回去问春寿吧!”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许愿请小心 别说,春寿还真的挺清楚的,刘二着人打听消息,其实并不怎么全面,一来当初黎漱出事,是在赵国,这样的事虽是大事,却也损了黎漱的脸面,因此能不说就不说,因此刘二其实对这事还真没半点概念。 只晓得大教主当日火急火燎的要找长孙表小姐,本来急吼吼的说要赶过来,结果接下来半点消息都没有,急得他!以为是大教主赶赴南楚途中出事了! 后来见到大教主时,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问,他们怎么敢问啊! 所以对黎晨曦此人,一开始只停留在医术好,人长得好,是宇国开国君王黎氏后人,如此而已,因多年前曾在外行医,故冀王着人打听时,就打听到了她,往宇国的路途不远且平坦居多,赶路较旁的地方轻松。 冀王近年越发讲究享受,能坐不站,能躺不坐,皇帝派差事给皇子们做,他只挑轻松的,黎晨曦貌美医术高明,最重要的离得近,他自然就赶着去请了。 说起来也是他走运,一开口人就答应了。 刘二拿到鸽卫查到的数据时,很自然的就忽略了黎晨曦此人的个人信息,要不是春寿好奇去找他问,他还真不晓得,这人竟与大教主有段过往。 只是他不懂啊!大教主接了消息要赶回南楚,关黎晨曦什么事啊?她为什么要给大教主下药?还把人迷昏了半个月,连谨一都中招,啧啧! 莫怪后来大教主的作风丕变,以往最是豪爽的一个人,有相熟的人相邀,他都会欣然赴约,现在的他,除非是知根知柢的人,如凤老庄主这样的,否则根本不轻易与人同桌。 那会儿,刘二还以为是长孙表小姐的骤逝,给大教主的打击太大,使得他改变了作风,再加上养了教主,教主小时候那叫一个瘦骨嶙峋啊!又有嫡祖母、大伯母等人对她虎视眈眈,大教主为保护徒弟,不得不做出改变。 如今再看,只怕是黎晨曦给他的阴影太强大,逼得他不得不改变作风。 其实这样也好,鹰卫要保护教主就省事多了! 因为呢!她基本就是不出门,就算出门,也有一大群人护卫着,说是江湖人,却比大家小姐出门还壮观,或许该说,黎漱是以天盛朝时,郡主公主之流出行的规模待之。 黎浅浅本就是个宅女,在科技发达的前世,只要有电,有通讯设备,她就不愁吃穿,连话都不用说,打几个字就沟通完毕,多好! 对黎漱把她当大家闺秀圈养在家,她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出行时,那么多人随行护卫,她也没啥意见,因为她接触的还是只有身边的几个人而已。 刘二曾以为,小孩子都喜欢往外跑,快活嘛!可自家教主打小那就是个怪胎,动是好动,可不爱往外跑。 他还同谨一忧心过,万一教主哪天脾气上来,跟大教主闹别扭,他们这些人该挺谁啊? 谁知这事,直到教主安然出阁,都不曾发生过。 也幸好大教主遇上教主时,已是被黎晨曦伤害过,改了性情习惯后,否则要按他以前的性子,八成会受不了教主的闷吧? 毕竟江湖女侠,豪爽外向的居多,他所见过的女侠里头,十有八、九都是坐不住的,哪像他们家教主,画起设计图,写起企划案就是半天不挪腾的。 要是按这样来看,他们似乎还得感谢黎晨曦了。 黎浅浅他们回府后,就把春寿找来,春寿一听,要问黎晨曦的事,当即像倒豆子似的说个没完,从她原订要入宫为妃,到宇国君王应承她,不必入宫为妃,随后出国行医,遇上了大教主,大教主有事要走,她竟不由分说给他下了药。 这里与黎漱谨一他们说的吻合,春寿又接着往下说,直把黎晨曦的底都给掏光了才收声。 黎浅浅冷哼一声,“当初给表舅下那般阴毒药物的丫鬟还在吗?” “还在,还在她身边侍候着呢。”春寿因为好奇,所以曾经在黎晨曦上门时,悄悄的躲在角落偷看。 因此知道她身边的丫鬟有哪些,鸽卫们打听琐碎的小道消息很厉害,但要从这些杂乱无章的片断消息里头,找出可用的,那才是真本事。 今次派去跟着冀王一行的鸽卫头儿,就是这么一个大宝贝。 得知春寿对黎晨曦的消息特别感兴趣,他就赶着把关于黎晨曦的事,全都给理出来,包括了黎晨曦丫鬟们家人的评语以及抱怨。 那个给黎漱下那歹毒药物的丫鬟原本叫阿晨,因是早晨出生的,她哥也跟她一样,是早晨出生的,所以叫阿早,家里有个阿早了,女儿就叫阿晨,黎晨曦挑丫鬟的时候,她娘给挑了阿晨。 阿晨的名重了主子的,自然是她改名,改了个跟早晨无关的名字,叫南菊,其他丫鬟很是羡慕,菊花呢!她们有的叫甘草,有叫白朮,清一色药名,独她,因与小姐重了字,所以小姐给她起名特别用心,叫她南菊。 可南菊心里乐不乐意呢?自然是不乐意的,那是她过世的爹给她起的,可不改名不去小姐身边侍候?她又舍不得,只得忍了。 毕竟小姐可是有望进宫为妃呢! 她可是见过君王的,那可是高大身量俊美无俦的帝王呢!手握权柄富甲天下,小姐入宫就是为妃,身为小姐身边的丫鬟,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啊! 一开始她还没想太多,后来渐渐年长,少女情怀总是诗,一缕情丝就这样牵记到那俊美的君王身上。 想到君王对小姐百依百顺,总不免要幻想,倘若如此柔情待我,我就是立刻死了也甘愿啊! 任谁也没想到,黎晨曦会突然拒绝入宫,君王竟然也允了! 一棍子打蒙了所有人,南菊闲时返家,总忍不住要跟亲娘抱怨一二,说到最后,总是愤愤不平,觉得黎晨曦此举不止只断了她自己的前途,也坏了她的未来。 南菊娘不懂女儿在说些什么,她就一庄子上忠厚老实的仆妇,可她嫂子不然,她曾是黎晨曦亲娘身边侍候的大丫鬟,因为被大奶奶嫌弃,强把人要过去后,随手就把她配给庄子上赶车的南菊哥哥,那个叫阿早的男人。 阿早媳妇知道自己为何被大奶奶赶出府,因为大爷看上自己,想把自己讨过去作妾,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大奶奶就先一步把她讨了去。 他们夫妻毁了她与邻居哥哥的好姻缘,所以她一听,就知道小姑南菊这是春心萌动,再细听方知,她那小姑竟然看上了君王? 大小姐不肯入宫为妃,南菊竟抱怨她坏了自己的未来?难不成君王曾对南菊青眼有加,以致她有此想法? 阿早媳妇为此偷听了好些回壁角,后来知道君王大概根本不知道有她这个人时,不禁跟丈夫嗤笑小姑的奇思异想。 阿早对妹妹没什么特别情感,只记得是特爱哭特要强,什么都要跟他比,什么都要抢他的,爹在的时候如此,爹没了后更是如此。 明明他现在才是一家之主,可这个妹妹仗着是在主家小姐身边侍候,很是瞧不起家里人,每每回来总是摆出一副睥睨的姿态,叫人看了很不痛快。 得知她竟对君王起了心思,阿早第一个感觉不是狂喜,而是恐惧,就怕这个妹妹为此执念,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不得不说,南菊的哥哥还真是有先见之明,他妹妹可不就是做死吗?”竟然敢给他们家大教主下那么狠毒的毒药。 “所以黎晨曦一直云英未嫁?” “是,那个叫南菊的也跟着没嫁人,其他丫鬟早就出嫁生子,独她,还跟着没嫁。”春寿嗤笑,“听说这次她们出来前,那个长福长公主建议她过继出去,只要她不再是黎家人,大教主就不会因她是同姓而拒绝她了。” 黎浅浅听到这里,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通了什么,“她们祖上是不是有什么祖训之类的?” “是,说是不许同姓通婚。”春寿顿了下,随即跟着反应过来,“所以黎名医对大教主是……”她倏地噤了声,只眨巴着眼睛看着黎浅浅。 黎浅浅点头,“应该就是这样,所以当年她对表舅虽动了心,却迟迟不敢表白,既怕表舅拒绝她,更怕表舅接受她。” 就算接受她,她也会因黎家祖上遗训而无法嫁给黎漱,“说不得她祖宗和表舅祖上是一家呢。” 春寿听到这里,愣了下惊道,“教主,似乎就是这样呢!”然后就把宇国开国君王黎盛及第二代君王黎嘉的历史说给众人听。 黎浅浅恍悟,“看来黎晨曦还真是跟表舅有亲戚关系啊!”虽然是远亲,但好歹是同个祖宗啊!哦,对,也跟她是亲戚,呵呵!幸好,她早让人以为她们夫妻已经回南楚去了,要不然按照这位的作法,难保不会朝自己下手。 如此一来,黎漱说当初黎晨曦看他的眼神,令他备感不悦,似乎她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大秘密似的,看来就是这件事情了吧? 然而这算啥大秘密啊!也不过是黎晨曦自以为是罢了!不过也难怪她会如是想,毕竟她自小就是被众人拍捧着长大的,又有贵如君王者对她倾心如斯。 出得门来,看到让自己动心的人,就认为对方肯定也同自己一样,与自己有着一样的想法,似乎也不奇怪。 黎浅浅可以理解,当时初出远门的黎晨曦,乍见到如黎漱如此出色的男人,对他一见倾心再见钟情,黎晨曦生得有多美,她不知道,但从鸽卫的回报,以及来自春寿的第一手消息,黎浅浅可想见,那时的黎晨曦有多美,美人大多自信无双。 纵使医术再如何了得,黎晨曦当时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姑娘家,刚从被保护的温室出来,又因她身边有着武功高强的侍卫保护着,所到之处无不为人拍捧。 即使有嫉妒她美貌的女孩们,对她酸言酸语,有丫鬟、侍卫层层保护,黎晨曦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人的敌意,而男人们,对这么一个美丽不可方物,医术高明的女子,只有追捧的份。 对年轻的黎晨曦而言,这个世界还真没有不喜爱她的人! 故她一厢情愿的认定,只要自己开口,黎漱就会拜倒她在的石榴裙下,与她成双成对。 完全没想过,黎漱对她根本无意,甚至是只有厌恶,而无好感。 “这也太天真了吧?”叶妈妈送茶水进来听了一耳朵,这时也忍不住开口了。 “没办法,人家就是这么天真无邪,不然也不会把那个叫南菊的一直留身边侍候了。”春寿耸肩道。 黎浅浅等人想了下,也觉得还真是如此。 “不管她了,反正表舅说了不见她,那就随她去折腾吧!” 春江点点头,春寿却问,“教主,那个南菊好大胆子,敢对大教主下药,咱们难道就这么放过她,不给她点教训吗?” 黎浅浅冷笑,“自然是不会放过她,不过呢!这会儿,她那位好主子还对表舅有意思呢!咱们一旦对她动手,难保她那主子就此缠上来,我可受不了那种自以为是的女人,宁可忍忍,等适当的机会再出手。” 春寿当即就蔫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黎浅浅走过去拍拍她的脑袋,以前都是她们拍她的脑袋的,现在换她拍她们了,哈哈! “放心吧!你想想看,黎晨曦思嫁表舅不成,会怎样?宇国那位君王早些年肯允她不入宫,现在呢?尤其是在知道,他妹妹和王后共谋,要将他放在心尖上的人由黎家女变成君家女,成为他的妹妹,他会怎么想?” 当时的君王会答应黎晨曦不入宫,除了政治上的考虑外,还有因为相信爱就是让她如愿以偿。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心上人还小姑独处,那表示什么?她爱的人不珍惜她?已经为王多年的他,知道当年自己的放手,间接造成她今日的孤苦无依,甚至被王后及长公主设计,过继到王族以便不必再遵守祖上遗训,好嫁给心上人,却仍惨遭拒绝。 君王会怎么做呢? 心疼黎晨曦,不管不顾的将其纳入后宫,好粉碎王后及长公主的谋划,也好让他自己得偿所愿,从此得以正大光明宠爱黎晨曦啦! “可这么一来,那个南菊不是也得偿所愿了?” “你傻啊!要是黎晨曦知道她会被表舅拒绝,全是因为南菊当初的作为所致,你觉得她会让南菊好过?”黎浅浅挑眉问道。 嗯……她们可以想见,南菊姑娘往后的日子难过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发落 当黎名医的名号在国都逐渐打响的时候,黎浅浅一行人兴冲冲的往丽阳城去了,张长老接了消息,带着儿子前来相迎。 一行人进了张长老一家暂住的大宅子,张长老让儿媳们领大家去安置,他要和黎漱、黎浅浅等人说话。 不过刘二拉了他的袖子,黎漱就道,“让他们兄弟领我们去书房等你吧!”临出门前,接到了南楚捎来的信,其中就有张长老岳家捎来的。 张长老交代儿子们好生招呼客人,就随刘二走到小径旁的大树下,“有事?” “欸,给。”刘二从怀里掏出信来给他,张长老一看封面的字迹就笑了。 “原来是谢家来信啊!还真是麻烦你们了。”大老远的替他们捎信来。 刘二挠挠头,“这不是啥大事,就是,听说他们三天两头的就去分闹腾,逼着人家替他们送信,三天一封,也是够呛的了!” 刘二看着张长老的眼问,“三天一封信,连着几回了,看来是遇到大事了。” 张长老哼笑,“在他们谢家人的眼里,从我这里掏不到钱了,就是大事。” 刘二笑了,“你不怕他们在老家败坏你名声?” 张长老摇头,“不怕,大家都有眼睛,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就是把女儿嫁了个女婿,扶持着女婿有了出息,然后就全家就赖着女婿养着了吗?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不过别家因为选的女婿有长辈,不敢像谢家这样吃定了张长老,也或许是张夫人太过强势太过偏向娘家,别人家的媳妇不像她,心里眼里只有娘家,连亲生的儿孙都要退让。 大概是因为,张长老是个知恩的人,早年长期待在矿山,家里的事全由妻子一肩扛起,遇到难事,她不找娘家人帮忙,还能找谁?久而久之,娘家人在她心中的地位,跃升至第一位,别说丈夫儿孙了,就是她自己,为谢家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所以当她快要活不下去时,她娘要她要求自己的丈夫纳妹妹为妾,且在自己过世后扶正对方,她虽恨,可还是答应了。 张长老转头就把消息散布出去,谢家人既然要得好处,就别想有好名声。 “你放心,我啊!已经不是当年任由他们谢家欲取欲求的傻小子了。”张长老拍拍刘二的肩头。 刘二看着他良久,“你心里有数就好,到底是你儿女的外家,跟他们撕破脸,你儿女也不好受。” “放心,放心。对了!听说那个姓黎的女人来了?”说完了自家事,张长老连忙转移话题。 “是啊!”刘二叹气,“那女人对大教主还没死心,前些天还天天堵上门来,跟她说大教主不在,她们愣是不走,就是守在门外。”刘二冷笑,“当年给大教主下药的那个丫鬟也还在。” 张长老闻言一怔,忙问,“处置她了吗?” “还没,大教主压根不知道这人的事,也不想听黎名医的事情。” 张长老恼了,一把揪住刘二的衣襟,“你们什么都没做,就这样摆着,是想放过她吗?” 刘二伸手拨开他的双手,用力的正了正衣冠,“怎么可能,教主说了,这事啊!没完,回头就让她主子知道她干的好事。” 张长老闻言张大了嘴,“你们,没瞒着教主?” “怎么瞒?”刘二用力瞪他,“这事关乎大教主,当初如果没发生这事,说不定,说不定……”说不定教主的娘就不会死,教主小时候也不必受那么多苦。 刘二忘了,他赶到黎家小院时,长孙氏都已经过世了。 他不知道的是,真正的黎浅浅在他到来之前,也已经冻死在小院里了,只不过是一抹来自异世的灵魂成为了今世的黎浅浅。 寻找长孙氏一事,其实是不少老鸽卫心里的痛。 因为自她被卖之后,大家就一直在找她,其实严格说起来,难度不算高,一发现她被卖,他们就立刻行动了。 只是大家没想到的是,有人在背后扯后腿。 任谁都没想到,长孙氏竟然会在南城,而且还嫁给了大教主同宗。 得知她几乎就在自家眼皮子底下时,所有鸽卫都傻了! 他们没想到啊!完全没想到她就在离他们总坛不远的南城里。 还以为人伢子会把她卖到北晋、东齐或赵国,也或许是在那个小国,跟长孙夫人买下长孙氏的人伢子是个精明人,看人身上穿的虽是简陋粗鄙的衣服,但人身上的气质,一时半会儿是很难改变的。 尤其长孙氏自小除受到良好的教育外,还有来自天盛王朝遗留下来的老仆们教导,那教的可是宫中的公主才会学的东西。 人伢子虽贪却不傻,把人卖出去的时候,就长了个心眼,往南楚瑞瑶教的总坛附近卖。 本以为按黎漱他们找人的劲头,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人才是,谁也没想到,大长老从中作梗,将长孙氏在南城的行踪抹去,甚至还散布假消息,让鸽卫们在中州大陆上疲于奔命。 结果人,就在南城附近。 可惜啊!刘二赶到黎家小院时,长孙氏己过世多日。 张长老与黎漱自小关系好,自然对长孙氏印象深刻,她虽比黎漱大,却比张长老小,是个温温柔柔的像水一样的女孩儿。 张长老之所以会娶谢氏,也是受到长孙氏的影响,他看谢氏就如长孙氏那样,殊不知长孙氏也有爆脾气的一面,谢氏自然也会有缺点。 “你老实跟我说,咱大教主不会娶她吧?” “不会,教主说了,那一位既是宇国君王所爱,自然要让人家君王得偿所愿。” 刘二把黎浅浅说的计划告诉他,张长老大乐,“行啊!回头的发展如何,记得跟我说一声啊!” “知道。” 接下来的日子,黎浅浅夫妻两个就忙着在丽阳城布置宅子,黎漱还是维持着他那个老习惯,走到那里置产到那里。 夫妻两个每天忙得很起劲,闲暇还不忙画画设计图,间中还派人往南楚送节礼。 有间客栈开幕,冷门主等人齐聚一堂,就想着再见凤公子一面,虽不知要跟他说什么好,但见了面,总会知道想说什么的。 可惜,开幕式由凤老庄主主持,就连黎漱也不见人影。 其实他们都待在专为东家留的院子里,院里有座小楼,盖得特高,足有七层楼高,可供人登高望远。 这日赵国皇帝终于醒来了,国都一时欢腾不已,不少人欣喜若狂,皇帝无恙,赵国国朝安定,再好不过了! 然有心大位的人,就难免气恼不已。 显亲王就病倒了! 听说病得不轻,还吐血了咧!显亲王妃为夫解释说,是被女儿给气的。 定国郡主与丈夫和离了,她本来想休夫来着,不过她爹说了,好歹也皇帝留点颜面吧!毕竟女婿的祖父是皇帝得用之人,她之前养面首,已经让蔡家脸面无光。 现在虽是蔡家做错了事,可是真要敞开来论是非,指不定大家要指责是定国郡主先起的头,怪不得婆家怕她生了儿子后,更加无法无天,只能想方设法把她打压下去。 毕竟有这么一个小辈在,长辈们的脸都让她丢尽了,不找机会把她压下去,日后其他人要是有样学样,当家人还怎么管这个家? 这个时候,定国郡主才尝到当初恣意妄为的苦果。 如果她没有养什么面首,也不会被蔡家那对婆媳拿捏住,现在逮到她们两作歹的证据,也能痛痛快快的惩治她们一番了。 可就因她理亏在先,她们出手在后,外人要说起来,只会说她的不是,而对蔡家婆媳多有体谅。 再说了,世人都同情弱者,那个外室势弱,她不是有意要苛待肚子里的孩子,实是逼不得已,做娘的为孩子的将来打算更是天经地义,她的孩子体弱,同个父亲的孩子,为什么她的孩子就该养不活? 而郡主的孩子就可以身强体壮,健健康康的? 她不服啊! 所以她算计郡主,把自己的女儿当成郡主生的,把郡主生的当自己的儿子养,有什么不对?反正都在蔡家,还是同一个父亲的孩子啊! 那个妾室的怒吼在她死后,仍频频回荡在显亲王的耳边。 他不免要想,同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皇帝高高在上,而他就只能拜服在他的面前? 所以他动手了。 只是他不懂,为什么皇帝没有在睡梦中死去?而是一直昏迷着,也因为这样,原本与他结盟的那几个家伙临时抽腿,一个个奔外头找名医去了。 显亲王一开始还冷笑的看着他们四下奔忙,皇帝是死定了!他不可能活的。 他们都只是在无用之功! 果然,都是皇子,没有一个人甘于平淡,没有人甘于平凡,甘于做个富贵闲人,就连荣国公那个蠢货也一样。 只要一撩拨,知道自己有机会坐上龙椅,就没有人不心动的。 便是因为如此,他方能如此轻松的让人给皇帝下药,动手的是七皇子,大家都以为他没有野心,错了! 显亲王一眼就看出来,诚王也就是七皇子心大着呢! 皇帝对这个儿子毫无防备,喝下他递上去的茶水,没多久就昏倒了。 可笑的是,整个宫里,在场的人都看到诚王给皇帝递茶水了,可皇帝昏倒,却无人怀疑过那杯茶水有没有问题,真是太可笑了! 然而显亲王未能一直笑到最后。 当皇帝迟迟未醒,病情也没有急剧恶化,他就知道出事了,可是与他合作的人实在太多,因此被他怂恿给皇帝下药的人也不只七皇子一个。 偏偏那个药分了好几种,还要按次序,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出了差池,药就不能完全发挥功效。 当初他就不想用这么复杂的药,可是幕僚们说,只有这样子才能把每一个参与的人全都拿捏住,逼他们每一个人都去给皇帝下药,如此大家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结果现在他都搞不清楚究竟是那一人没去下药了。 显亲王一直安慰着自己,错有错着呗!也许,也许皇帝就这样一直昏迷下去,没法吃饭,身体自然就变弱了,日子一长,他也就寿终正寝了! 那会儿,显亲王还自认自己是做了件好事,毕竟他让皇帝在昏迷中毫无痛苦的死去嘛! 现实很快就赏了他一个大耳括子,狠狠地的把他打醒了! 皇帝醒了!显亲王才接到消息,皇帝的人就到了,显亲王被强灌了药,吐血昏迷的人就轮到他啦! 显亲王妃等人全都被控制住,她们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定国郡主气得要拿鞭子抽人,结果被接下来的圣旨给打蒙了。 夺显亲王亲王爵,废为庶人,夺显亲王妃亲王妃爵,废为庶人,并将挪往西园圈禁,废显亲王世子世子之位,废定国郡主郡主爵位,收回显亲王府,并限他们一家即刻离开。 此举将全国都的人都吓傻了!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夺显亲王的亲王爵位呢?还圈禁?连他儿女的爵位都废掉了,还把显亲王府收回? 显亲王夫妻两因要被圈禁,所以显亲王妃被人押着,送上马车,与丈夫一同前往西园,天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她在国都生活了一辈子,连听都没听过啊! 世子夫妻带着孩子,狼狈的被赶出王府,世子妃手上抱着一个手,手里牵着一个,世子也是抱一个牵一个,他的几个弟弟们也同他一样,平时侍候的丫鬟、仆妇,因为还要验证身份,所以没一个跟出来的。 最惨的当数定国郡主了,她没抱过孩子,更没带过孩子,现在儿子得自己带,得自己抱,她平时抽人鞭子的时候,抽多久都不觉得手疼,现在才抱一会儿,就觉得压手了。 可是没人能帮她的忙,没看她哥哥嫂嫂都是手里抱一个,还牵一个? “哥,我们现在要去那儿?”几位爷儿们平时都有侍从小厮跟着,遇事从来不用自己花脑筋,现在被赶出家门,大伙儿都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世子想了想,道,“行啦!你们不是都成亲了吗?老婆都有嫁妆吧!先到她们陪嫁的铺子先歇一晚,之后咱们再作打算。” 世子妃点点头,转头看向几个还未成家的小叔子和小姑子们,道,“你们就跟着大哥、大嫂吧!” 至于定国郡主嘛!世子妃压根没理她,在她看来,显亲王府一直顺风顺水,日子过得好极了,一切倒霉的开端,不就是这一位作出来的吗?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谁都不傻 显亲王府的败落,昭示着皇帝的病是人为的,而这个人应该就是显亲王无误了! 否则怎么皇帝病才好,就派人发落显亲王了呢? 哦,如今也没有显亲王了,只有庶人赵元平。 本来两位次辅建议将庶人赵元平逐出宗室,夺其姓氏,不过首辅持反对意见,认为没有必要做到如此。 按说谋害皇帝的主犯该处以极刑,全家腰斩,但赵国皇帝听从首辅的建议,将庶人赵元平灌了宫廷秘药,让他从此有口不能言,听得见看得见,却不能说,四肢虚软无力,没有自主行为能力。 对他的儿孙们,也没有流放或关押,而是放他们在外生活,只是不再拥有宗室身份的他们,名下也不再有产业,他们的外家与妻子的娘家,不再有王府护着,往日靠着王府名头,日子过得火红的这些人,往日风光不再。 往日高高在上的王孙公子,如今只能靠着妻子的嫁妆度日。 有两个才嫁进门的新媳妇,当天就由家人做主,和离了。 于是依靠世子夫妻两过活的弟弟,又多了两个。 世子为此对妻子深感抱歉,很自觉的,把他那些侍妾们全卖了换钱,至于良妾……人家一得知王府倒了,就主动提出放妾要求。 亏得世子妃娘家还算是家底丰厚,给她的嫁妆是一百三十六抬,这些年在王府操持家务,她也从中获利不小,一时半会儿,要养这些小叔子、小姑子,倒也还成。 不过唯有一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欢迎的,那就是定国郡主。 其实不说她,就是世子自己也对这个妹妹意见颇多。 只是带着这些庶弟庶妹,却不肯带她这个嫡妹,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先安顿下来再说。” 好不容易叫来马车,众人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此事看似告一段落,殊不知后续还在进行审讯,显亲王平常做事并不避着长子,可这回,他却瞒着长子,也许是因为,近来一连串的事情,让他发现长子与自己的预期渐行渐远。 与显亲王合谋的这些人,得知显亲王第一时间就被灌了药,心里都暗松口气,觉得皇帝因震怒未及审问,就处置了显亲王,他们也因此逃过一劫,不用担心被揭发自己被胁迫给皇帝下药一事。 谁知,皇帝之所以第一时间就收拾了显亲王,是因为他早就知道,那些人与显亲王合谋了。 于是没几天,后宫里接连有嫔妃因故失宠,有被打发去冷宫的,也有白绫一条自行了结的,她们的母家也没逃过一劫,纷纷中箭落马,夺官的夺官,流放的,砍头的比比皆是。 就连荣国公也不例外。 他比显亲王好一点,虽被夺爵,但荣国公本就是个富贵闲人,没有实权,世子不再是世子,他也没觉得有何差别,毕竟他还是宗室啊!比显亲王的儿孙们强了。 没了爵位的荣国公,就是一白身,他早就身无分文,以前还能靠着国公爷的身份被人巴结讨好,现在走在路上就跟平民百姓一样。 国公夫人不明白,为何丈夫会在这一波被处置的名单中,找上来宣旨的太监一问,才晓得丈夫作死,竟然被显亲王说动,与他合谋,给皇帝下药。 荣国公被妻子暴打一顿,不免委屈万分抱怨道,“我真没给陛下下药啊!真没有,我哪有那个胆啊!” 以前他都是喊陛下哥的,自被申斥失宠后,他就很自觉的改口喊陛下了,可是陛下没有因此就再如以往那样命他改口,而是就这样默许了。 荣国公又不傻,总算明白,以前是自己太过托大,皇帝说的不过是客套话,他却就那么理所当然的当真了。 可明白归明白,心里也不是不气的,你说你不乐意我喊你哥,要我喊你陛下,你就派个人跟我说一声,我也就改口了嘛!何必这样暗搓搓的憋着气不高兴呢? 其实皇帝身边的人不是没提醒过他,就连他亲娘也叫他该对皇帝恭敬一些,但荣国公全当过耳旁风,没听见。 便是因为如此,显亲王派来的人与他那么一抱怨,他就乖乖的上勾了。 然后就答应对方,让人给皇帝下药。 他这时会说,他没胆给皇帝下药,那是因为下手的人不是他啊!他确实是动用了贤太妃在宫里留下的人脉,让他们伺机给皇帝下药,只不过他不晓得的是,贤太妃的那个人早就投靠皇帝。 接到荣国公传来的消息和药包后,他立刻就卖了荣国公,把药呈了上去。 这也是赵国皇帝之所以能占先机,未让显亲王得逞的主因。 至于为什么未对显亲王这个主犯施以极刑? 嗯,别说赵国朝臣们好奇,就是黎浅浅他们也觉得奇怪。 这天晚上,大伙儿在听完刘二汇报关于显亲王一事的最新消息后,不免七嘴八舌热烈讨论起来。 最后还是黎漱凉凉的说道,“这还不简单吗?从犯不是被斩首,就是被流放,连他们的家人也不例外,可是始作俑者的显亲王本人却只被圈禁,而他的儿孙毫发无伤安然在外如常过日子。如果你是从犯的亲戚、朋友,见此落差会作何感想?” “那肯定是逮到机会,就狠狠的修理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王孙公子们啊!”春寿冲口而出,说完之后随即讪讪的看向众人。 黎浅浅朝她安抚笑了下,“所以赵国皇帝这一招,是借刀杀人啊!” 他不对罪魁祸首动手,还得了个仁厚良善的好评语,不少人大概还觉得皇帝心慈手软,太软和了,面对想杀自己的兄弟,竟然还这么仁慈,啧啧啧,不怕日后有人有样学样吗? 呵呵,但事实告诉我们,大家大错特错了! 外界都以为显亲王好好的被圈禁在西园,殊不知显亲王在第一时间就被皇帝下药了,如今的他已经算全残了!每天有专人来侍候他起居,顺便把外头的事告诉他,包括世子等人在外头生活得如何艰辛。 显亲王妃如今有点半疯颠,所以被单独圈在一个屋里,每天也是有专人去侍候她,并约束她的行动,免得一个不注意,跑去把显亲王给弄死了。 世子他们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想做生意,没本事也没靠山,如今全是庶人,想象往日那样,仗着宗室名头打发上门要钱的混混?别傻了! 世子妃把小叔子们全放到嫁妆铺子里去做事,不做事?那就没得吃。 以前他们要是受了委屈,只要回去跟姨娘、侧妃撒娇告状,就有人会去显亲王耳边吹枕头风,然后就有人替他们出气了。 现在? 侧妃、妾室还在验证身份呢!没人跟出来,就算跟着出来了,世子夫妻也没义务养着她们,她们自有他们的儿女来奉养。 而还没成亲,还得靠大哥大嫂养活的爷儿们,想到自个儿吃苦受累尚吃不饱,还得养亲娘?就都有点抵触,不想去把亲娘接出来了。 至于已经成亲的,家里还得靠妻子的嫁妆过活呢!还有小的要养,在看到大哥把妾室全卖了换钱后,他们也很自觉的照做,就怕妻子和那两个新进门的弟媳一样要和离。 于是有娘家的侧妃和妾室,只得寻娘家人将她们赎出去。 上了玉牒的侧妃们,是别想再嫁了,但夫主成了庶人,她们呢?这一问,才晓得她们也成庶人了,就算显亲王给了放妾书,她们庶人身份依然不变,有嫁妆的便拾缀起来,把儿孙接过来同住。 只是日子过得拮据,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挥金如土。 除此之外,还有人不时上门找麻烦,理由千奇百怪,让人烦不胜烦,找官府来处理,衙役们姗姗来迟不说,来了之后还伸手要红包。 世子妃对小姑子们的要求不多,让她们为自己绣嫁衣,以前有钱有权,不会绣活儿,绣娘多的是,由她们代劳便是,现在嘛!全都自己来。 显亲王府失势之后,世子妃这些天接待的,清一色是上门退亲的。 导致她现在天天找媒婆帮说亲,得在最短时间内,把这些小姑子嫁出去。 其实她们已经很好运了,没有被送进教坊。 不过饶是如此,也还是有刺头惹麻烦的,叫世子妃气得不行。 以前她不好收拾这些娇滴滴的妹妹们,现在嘛?呵!吃穿全靠老娘一人扛,还敢给老娘耍脾气?日子过得太好了是吧? 饿,饿一顿不成,那就饿一天,再不行就继续让她们饿下去。 反正不让她们饿死就成。 统统得嫁出去,给老娘换聘金进来。 显亲王妃,纵使已经疯疯颠颠,但听到庶女们被长媳收拾,还是会哈哈大笑乐得开怀,显亲王就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可怜喔! 夫妻两个只有在听到定国郡主的事情时,才会一致的露出极为复杂的情绪。 对这个女儿,夫妇两个是又爱又恨。 尤其是显亲王,倘若不是这个女儿引来前女婿那个外室说的那番话,他不会起心动念,下定决心去做这件事。 他是拚了一把,奈何失败了! 人嘛!总是习惯推卸责任,因为无法接受那样沉重的负荷。 其实显亲王本来就野心勃勃,否则定国郡主不会被养成那么跋扈张狂,比宫里的公主还嚣张啊! 再来嘛!他自认自己有那个能力可拚搏一番,毕竟他外祖遗留下来的定国军,在军中势力不小,若不是当时年幼被皇帝压着,指不定现在坐在皇位上的是谁呢? 便是以上种种,在听到那女人不平的怒吼之后,他才会起了心思,终于放手一搏。 追根究柢,是他自己先有此心,可在他看来,若非女儿引来那女人,他不会听到这些话,进而起了如斯心思。 只不过,就算如此,在听到定国郡主如今过得不好,他依然是心疼这个女儿的。 他们夫妻两个,把这个女儿宠上了天,作天作地,若是他依然大权在握,或一举成功登上大宝,说不定还能帮女儿得偿所愿,把凤公子抢来给她作驸马。 但现在…… 定国郡主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沦落如斯境地? 以前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看上那家俊俏郎君就抢来做面首,现在,那些被她害得家破人亡的人,联合起来收拾她了。 因为显亲王府的败落,蔡家在定国郡主尚在世子妃那里时,就派人把孙子接走了,那毕竟是人家蔡家的孙子,世子夫妻无法拒绝对方要接孩子走的要求,更何况现在的定国郡主也给不了孩子一个安定的生活。 定国郡主因此气得掉头就走。 她也有嫁妆的,住在大哥这里,要被大嫂管头管脚,向来自由自在的定国郡主哪受得了,不如去她陪嫁的铺子或宅子住。 她要走,世子自然不放心,可手里没人,就是世子妃这里,眼下也没闲人能追上去保护她。 结果她一走,就出事了! 那些被她所害的人们,早就等着要收拾她,只是她一直被保护得滴水不漏,他们的人根本无处下手。 现在嘛!简直不要太容易啊! 她一走到街上,立刻就有人把她挤到暗巷,然后一棍子把人打晕,接着就是把人关了起来。 那些人虽恨定国郡主,不过并没把她卖到烟花之地,要知道,皇帝还派人盯着呢!他怎么可能容许这些人把宗室女卖到烟花柳巷去。 不过虽没将她卖到那种地方去,却将她拘在她陪嫁的宅子中,然后那些被她毁了家庭,没了丈夫儿子的女人们,便来折磨她。 当初她如何仗势欺人,逼迫她们出让丈夫的,如今她们就如何回报给她。 显亲王听闻女儿如今的遭遇,他纵使心疼却也无计可施。 说完了显亲王一家的事情后,黎浅浅看看黎漱的表情后,问刘二,“那位黎名医,现在如何了?” 刘二面色有些古怪道,“她啊!虽说皇帝并未中计,但得有个说法,好解释自己如何好起来的,所以她就成了大功臣,冀王也因此人气大涨。” 有实力和太子分庭抗礼了呢! 冀王母子自然是喜不自胜,而黎晨曦也在皇帝问她想要什么奖赏时,说想要皇帝为她赐婚,皇帝本来以为,她这是想嫁给冀王,可冀王妃是个好的,他断没有为此坏了儿子夫妻情份的礼。 于是皇帝便派人去问她,要不要换个赏赐,黎晨曦哪肯换啊!坚持要皇帝将她赐婚给黎漱。 听完宫女回报的皇帝只呵呵两声,就当此事没发生过。 黎晨曦哪肯罢休,闹腾着要找皇帝,结果被冀王妃派人拦下,待得知不是皇帝不愿为她赐婚,而是黎漱又不是赵国人。 黎晨曦是特例,她算是皇帝的救命恩人,但她要求的对象不是赵国人,那就不是皇帝能做主的了。 但事实上,大家都心知肚明,黎晨曦这个救命恩人的水份有多少,且皇帝又不傻,没看前头惹上黎漱的荣国公,还有惹上黎漱徒弟的显亲王,如今都是什么下场,皇帝感谢黎漱师徒,为他除去两心腹大患还来不及,怎会给他胡乱赐婚呢?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计划进行中 宇国王宫上书房,现任君王君智高大俊美,身姿挺拔如松,身上穿着玄色常服,快步迎向刚刚踏入书房的太监总管。 “如何了?” “刚刚接到消息,您……别急,别急。”君王自小一急就容易喘不过气,所以身边侍候的人对此都很小心待之。 君王笑了下,伸手抢过太监总管揣在手里的信柬,这是他派在黎晨曦身边,保护她的人送回来的。 自那年,他派去保护黎晨曦的人全军覆没后,他就加强了对底下侍卫的训练,务必要求他们,不要再像当年,那么不堪一击。 这回派去保护黎晨曦的人,除了这些精英侍卫,还有几个信息部的人,他们是此行负责搜罗消息的人。 但他们与派驻在外收集资料的人虽属同一部门,但他们平常是待在宫中,负责整理各地回送的资料。 这些人在信息部,都是小头目级的,平常养尊处优难得出门一趟,这应该是件好事,可以出门增广见闻,但他们跟着的人是黎晨曦啊! 这么多年来,君王身边的侍卫死的最惨烈的一回,就是当年被派去保护黎晨曦的那一拨人。 他们为此忧心忡忡,深怕同样的事情会再度发生,他们全是文职,没有利索的身手,倘若旧日重现,他们这些人怕是只有死路一条啊! 可又不敢对君王直言,只能暗暗的在回报的讯息里,悄悄的给这位上眼药。 并在心里向上天祈祷,让君王尽早把这位主儿收进宫里去吧!别再放她出国来折腾人了! 至于负责保护黎晨曦的那些精英侍卫,却不如是想,他们想的是,赶紧的,把上回狙杀他们那么多前辈的那人揪出来,这回他们要狠狠的教训对方一顿,然后押着对方跟他们回宇国,去被他杀害的前辈们的坟前下跪道歉。 然而任他们如何旁敲侧击,就是没法子从黎晨曦身边的人口中,探知那个人姓何名谁。 当然,他们也曾向信息部的人打听关于那人的消息,但是信息部那些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嘴巴跟蚌壳似的紧,他们又气又急,却也无计可施,总不能把这些人抓起吊打一顿,逼他们开口吧? 因为这两拨人互看对方不顺眼,一方是精英侍卫,可向君王直接回事,一方是信息部,本来就该天天回消息,故,君王这里常常同时接到他们的消息。 信息部因掌握了当年的消息,所以在处理黎晨曦请赵国皇帝为她赐婚给黎漱一事时,就显得格外小心谨慎,一边说赵国皇帝为表感谢之意,赐给黎晨曦许多赏赐,一边又说赵国皇帝似不愿为黎晨曦赐婚,毕竟黎晨曦非赵国臣民。 而精英侍卫这头,因不知当年的事情,更不晓得黎漱就是黎晨曦心心念念思嫁之人,回报黎晨曦要求赵国皇帝为她赐婚一事,口气就颇为不满,似在为君王打抱不平。 君王对黎晨曦爱慕之心维护之意,谁看不出来? 可君王不愿勉强黎晨曦,纵使再爱她也不肯强迫她入宫为妃,宇国多少少女为君王一掬同情之泪,也更倾慕君王,尤其是王公大臣的女儿们,没有一个不想进宫侍候君王,好抚慰他那颗被黎晨曦伤害的心。 太监总管低垂着头,不敢明目张胆的看着君王,但他小心翼翼的撩起眼皮子偷偷瞧着,见君王看完那两封信,心里颇为忐忑不安。 良久,才听君王那好听的声音道,“她怎么就对那男人如此死心塌地?难不成这辈子非他不嫁?” “君上您别急,黎大姑娘这不是涉世未深,还小吗?” 君王朝他虚抬了脚,作势要踢,“什么涉世未深,她要嫁得早,如今怕是都要当祖母了!” 这话倒是不假,君王还不到五十,长孙日前才成亲,想来明年就能抱上曾孙了? 结果太监总管却跟他说,那个黎晨曦还小,小什么啊!要不是君王惯着她,早早入宫为妃,当年也不会害死那么多人。 上书房里侍候的内侍与外间的侍卫们,不约而同腹诽道。 其实太监总管也和他们一样的想法,可架不住君王不想强迫人家啊! 再说了,以那位的医术,大家怎么认定,她进宫为妃之后,会安份老实不生事呢?就算她不生事,也架不住有人羡慕嫉妒恨,要搞她啊! 不过大家都有致一同的认为,像黎晨曦那么一个祸水,还是趁早收进宫里,别放在外头祸害人了!至于进宫之后,会不会引起祸端? 只要皇后不搞她,别人未必搞得死她。 然而不少朝臣不希望她入宫,就是怕黎氏族人重燃野心,想要再度改朝换代,重返开国时的风光。 太监总管心里其实很矛盾,他自小侍候君王,希望他能得偿所愿,得心爱之人长相左右,可又怕黎晨曦一朝有孕,黎氏族人野心勃勃,在黎晨曦有子后,就想拱她坐上王太后一位,拥护她的儿子登基为王。 或者干脆点,就让那个叫黎漱的男人娶了她,此生再不让她回宇国来,免得安定的宇国横生变故。 因此当那个陌生小宫女找上他,让他帮着把消息传给君王时,他其实有些破罐破摔了! 换言之,他今天送上去的消息,都是小宫女给他的,而不是信息部及精英侍卫送回来的,他将他们的信,换成小宫女给的了。 他回上书房之前,悄悄的查看对照过,发现小宫女给的,消息竟比较全面,精英侍卫们的就甭说了,满纸皆是发泄情绪的激愤之言,全是在骂赵国皇帝越俎代庖,竟妄想替君王,为他们宇国百姓赐婚。 而信息部的消息,全与小宫女给的差不多,但细节方面,还是小宫女给的周全,语气也更和缓些。 可是太监总管觉得看完小宫女给的信柬之后,君王的脾气大概会压不住吧? 看似平淡无奇的内容,以他一个太监总管来看是和缓无波,然那平淡无奇的内容,却也很直白的彰显了一个问题。 黎晨曦压根就没把君王放在心上,或者该说,她对君王根本无心,她一心只求与黎漱双宿双飞,根本没想过,她挟恩要求赵国皇帝赐婚之举,等于是把宇国君王甩在一边了。 也不看看,跟随在她身边侍候、保护的都是谁派去啊! 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如此细心周到,对方却视你的付出为理所当然,甚至不曾把你的付出放在心上,任何一个男人知道了,都会勃然大怒吧? 更别说,今天为她如此付出的人,是个高高在上的一国君王。 太监总管不曾发现的是,小宫女给他的信柬里,还用上了一些暗示性语言,一旦君王开始阅读,就会接受信中暗示。 他贵为一国君王,何曾对人如此低声下气过?可是他为了黎晨曦,不止一次开了先例,如指派护卫君王的侍卫去保护黎晨曦,应允她不必入宫为妃,答应她出国行医。 他为她如此付出,她一扭头就跑去要求别国皇帝为她做主赐婚? 她若真想要,他这个君王难道就不能满足她?不能为她做主赐婚? 这是渺视他身为一国君王的权威!她身为宇国百姓,却不信任他这个君王可以为她做主? 这个时候的君王已然忘记,就算他可以为黎晨曦这个宇国百姓做主赐婚,但他却无权命令黎漱这个南楚人接受自己的赐婚。 更忘了人家赵国皇帝压根就没同意,要为黎晨曦做主赐婚啊! 宇国君王不知道黎漱的邪性,但赵国皇帝可是清楚得很,没看他两个弟弟,都因为惹上黎漱或他徒弟,而倒大楣了吗? 哦,是啦!真正让他们倒霉的,是他这个皇帝,但没有黎漱,他也逮不到他们两个的把柄不是? 赵国皇帝如何想,宇国君王不在乎,此时的他,在乎的是他身为一国之君的尊严,被他所爱的女人践踏了。 就在这时,有内侍进来问,午膳要摆在哪儿。 太监总管自不能擅自作主,可看君王的样子,这时似乎不是问这问题的好时机。 正想打发小内侍出去,君王横他一眼,问,“何事?” “回君上,长福长公主进宫给王太后请安,太后召王后、贵妃等作陪,连湘妃也被请过去了。” 湘妃是近来君王颇为宠爱的妃子,是宫里嫔妃中最年幼的一个,最是爱娇,长得与黎晨曦有七、八分相像,大概也是因为如此,君王特别宠爱她,对她很是纵容,她年纪又小,最爱热闹,常常请娘家姐妹进宫作陪。 她家姐妹与黎晨曦也有几份神似,其中以小湘妃一岁的妹妹最为神似,而且她的性情也同黎晨曦一样冷淡,只是与黎晨曦不一同的是,黎晨曦见到君王从不曾流露出小女人的娇态,但湘妃的妹妹每每见到君王,总是羞赧得红了脸,尽显少女见到心上人的娇羞。 不得不说,因为如此,君王在她们姐妹身上,找到了求而不得的那份情意,虽明知对方不是他真正想要的那个人,可是正主迟迟不给响应,也让君王那颗心渐渐冷却,尤其今日,看了那两封信之后,君王对黎晨曦的恼怒开始萌生。 本来不想去王太后宫里的君王,竟提脚去了王太后宫中用膳。 王太后看着可乐了! 虽然儿子对神似黎晨曦的湘妃姐妹特别亲切,不过,君王愿把心思放在别的女人身上,这是好事啊!就算拿人当替身,又咋了! 她儿子就算拿她们当替身,可也没赏赐她们不是?再说了,她黎晨曦不把她儿子当回事,可多的是人抢着侍候他。 至于长福长公主,见兄长这般,心里心疼不已,黎晨曦虽是她的至交好友,可是她伤了自家兄长的心却是不争的事实,也罢! 她与王后交换了记眼神,二人心照不宣,计划得赶紧进行了! 早日将黎晨曦改姓,将她封为长公主,绝了兄长的心思,免得宫里再添更多像湘妃这样的女人。 来王太后宫里之前,王后就先和长福长公主说了,湘妃简苹儿的心思真是再简单不过了,她性情看似单纯爱热闹爱笑爱娇,其实是个精明的,知道以她的性子,能吸引住君王的日子有数,所以她要再引入一个,更像黎晨曦的女人,她妹妹简果儿。 她妹妹简果儿比她更像黎晨曦,不止外表相像,就连性情喜好专长也像,对,简果儿也擅医,虽不似黎晨曦名动四方,但在宇国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大夫。 有妹如此,简苹儿能不将她拉进宫里来,再说,简果儿对王上的爱慕是那么明明白白的坦露在所有人面前,宫里只要眼睛不瞎的人,全都知道这件事。 就是君王对这小姑娘,也是颇有好感,没看,打一进王太后宫里,君王就一直与她说话吗? 瞧瞧那姑娘娇羞的模样,让王后等人不禁要叹,年轻真好。 曾经她们也是这样的青涩的果子啊!面对着君王时,那悸动得难以安静的心啊! 如今,她们都已经为人祖母啦! 看着比自家孙女大不了几岁的简果儿,王后不禁要叹,身为男人就是吃香,不管到了几岁,总是会有这般花骨朵般俏丽的娇人儿恋慕。 哪像她们,生完孩子之后,就像是昨日黄花,虽未凋零却已枯萎。 男人不再拿她们当青涩小姑娘哄,反而要求她们担起为人母的职责来,教子!可惜宫中的王子、公主打一出生就由乳母、丫鬟侍候,她们这些亲娘能日日见上一面就不错了。 稍长,王子们就进到少年宫,每天要读书、识字,还要练习武术、骑射等,几乎是天未亮即起,一路忙到掌灯,进宫向母后、母妃们请安后,就一起回少年宫,各回各的住处用膳安歇。 公主们虽能与生母同殿,但也是从早忙到晚,母女相处往往是生疏而冷淡的。 反正是君王与王子、公主们相处的时间较多,因为要检查他们的功课,尤其是王子们,父子兄弟间的情份,远比母子情份重得多。 说起来,这似乎是因为天盛帝国末代皇帝影响所致,因为这位戾帝与其母感情极好,戾帝所行之事,大都是受其母影响。 宇国开国君王黎盛当年就曾言,戾帝之母擅言词,巴结讨好了太后,引得太后与皇帝压恶贤太子,从而好扶持她儿子上位。 如果当年的皇帝与太后感情不是很好,没有对太后言听计从,仅戾帝之母一人之言,也许贤太子不会那么快失宠于皇帝,从而导致天盛的灭亡。 (//) :。: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叫她少来烦我 王后看向上首的王太后,她们这一位王太后倒是个特别的人,君上自小体弱多病,是由黎太医,也就是黎晨曦的祖父专责照顾,王太后生了长福长公主后,也不给女儿喂奶,而是每天把奶挤出来,让人给君上送过去。 君上那时已开蒙,不太愿意喝母后的奶,但黎太医说人乳很营养,他的底子太差,正需要这样补充养分。 因为如此,君上幼时常被兄弟们嗤笑,宫中嫔妃更是暗地里嘲讽太后,要给孩子喝人乳,大可找乳母来效劳,何必亲力亲为。 不过太后知道后,不以为然的说,“智儿是我的儿子,喝我的奶怎么了?他需要,而我有,为何不能喝?他是我亲儿子,我平常难见他一面,能为儿子的健康出点力,是我这个做亲娘的,唯一能为他做的,如何能不亲力亲为?” 就因为这段话,先王在元后过世十年之后,将王太后由德妃提为惠贵妃,然后晋封为王后,最后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先王过世就由君上继任为王。 而当初嘲笑她的嫔妃,早就后悔了。 宇国没有封王一说,君王的儿子们最高的爵位就是国公,因为宇国地小人稠,也没有给国公们封地,王子长大出宫开府时,内府会给产业,没有俸禄,若他们接母妃同住,太妃们倒是有月俸。 懂庶务会经商的,日子就好过,但通常王子们读书时,谁会去学这些?出宫开府后,不免手头就开始拮据起来,亲娘还在的,不免就为儿子们规划起来,选择的王妃、侧妃人选,不是富户,就是懂这些事务的官家千金。 被儿子们接出去住的太妃们,不是帮着媳妇操持家务,就是忙着帮儿子赚钱营生,压根就没那闲功夫进宫了,当然,就算她们想,太后也不乐意见她们。 太后很看得开,她喜欢和外命妇们闲聊,却不太乐意和昔日情敌们见面,外命妇对太后就算有所求,也是恭敬不敢有二话,太妃们则不然,有些刺头惯爱说些酸言酸语刺她,让太后颇为不悦。 君王就说了,既然她们让您不高兴,日后就别见她们了,不必担心她们因此说您坏话,您已是太后,难道还怕她们说您什么? 自那之后,太后便由着性子来了。 让王后好生羡慕。 她的儿子就没一个像君王这般硬气的,这让王后不禁为将来忧心。 那厢湘妃见君王对妹妹果儿十分上心,心里是既高兴又恼怒,喜的自是妹妹勾住了君王的目光和心,恼的自然是,君王对妹妹上心,当然就对自己没那么关注了。 自进宫来就一直顺风顺水的湘妃,见事情顺利,心情却是颇为矛盾。 简家如黎、君、褚、南宫、楚几家一样,也是开国元勋之一,简家在天盛朝时,虽不似黎氏是宗室,但和君、褚两家一样是权贵。 只是他们祖上时运不济,来到宇国时,只剩一个年仅七岁的男丁简成章,以及十几位婆、婶、姑辈份的女性长辈。 宇国建朝后,论功行赏时,简成章被封了兴安伯,宇国开国黎氏王朝并不平静,直到君氏王朝才渐渐平定下来。 但彼时兴安伯已被家中长辈养歪了,宇国当时百废待兴,国事家事尚且忙不过来,谁也没心思去管简家唯一的继承人是否被养废了。 兴安伯长到十六,娶妻生子,大家也没多想,然后兴安伯就死于非命,没有嫡子,却有数个庶子。 简苹儿姐妹就是兴安伯庶长子一脉,她们姐妹是庶出,因为君王对黎晨曦的倾心举国皆知,所以简家特意栽培她们姐妹几个,想要借此能得君王宠爱,简家因而能受益。 简苹儿年纪较长,所以她先进宫,然后由她将简果儿引到君王面前,简果儿与黎晨曦比简苹儿更加相似,简家家主相信简果儿必能得君王长久宠爱,也能帮扶简苹儿,只要姐妹两生下王子,将来前程还未可知呢! 没看先王元后不也是有儿子的吗?可是先太子夭折,元后伤心过度而亡,最后先王封王太后为后,君上被立为太子,最后登基为王。 可见只要有儿子,难说最后的胜利者会是谁! 简家从初封伯府时的家财万贯,到现在只剩伯府名头的一个空壳子,莫怪简家人想要振兴家业,只是他们学文不成,学武也不成,最后只能靠裙带关系帮衬着。 幸而当年与几大家族都曾联姻过,因此简苹儿姐妹,会和黎晨曦长得像也不奇怪,毕竟她们过世的曾祖母,是黎晨曦姑母辈的,虽与黎晨曦非同支,但这位姑母的母亲,与黎晨曦外祖母是表姐妹。 太监总管在君王身边侍候着,看君王一脸痴迷的看着简果儿,心里不禁有些五味杂陈,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那个给他递消息的小宫女,正端着银托盘走过来,只见她目不斜视,来到君王面前,轻轻的放下银托盘上的水果盘。 然后就在太监总管微微讶异的目光中走远,他没有想到那个小宫女竟然能混进太后宫里来,还是说,小宫女是太后的人? 一时之间,太监总管有些拿不准了。 当晚,简果儿被留下侍寝,隔天一早,她就被封为美人,与她姐姐湘妃同住,接下来三天,都是由简果儿侍寝,太后与王后顿觉不安,君王这是迷上了? 这可不好啊! 太后召王后商议此事,不久,就由太后下旨召黎晨曦进宫为妃。 长福长公主闻讯而来,她没有去见太后,而是去见王后。 “皇嫂?咱们不是说好了……” “这是太后的意思。”王后也觉无奈,“太后说,君上这样实在太可怜了!收了一堆形似神不似的,也就算了,还不如强硬一些,命那个本尊进宫伴驾,省得养一堆假货来得强。” 长福长公主想想也是,偏着头,道,“太后所言甚是,只是,对晨曦感到抱歉。” “你胡说什么啊!能伴君王侧可是她的福份,而且早在她及笄那时,几家长辈就讲好,让她进宫为妃的,是君王心疼她,纵着她在外自在了这么些年。” 王后其实也不太想黎晨曦进宫的,可太后发话了,她能说什么?只能把一切安排好,等着她进宫来了。 见长福长公主还想说什么,王后抬手制止了她,“你也别说她心里装着人,咱们待字闺中时,谁心里没装着人啊?” 可那不一样啊!倾慕某个才子、将军、侯爷,跟黎晨曦心里装着那个江湖人不同,她们倾慕对方,是远远的看着对方,暗暗的收集对方的一切消息,并不会想真的嫁给对方,毕竟离得远。 也或许倾慕的是某个兄长的好友,距离近些,但一样,不会真把对方当成未来夫婿看。长福长公主心说,可到底没说出来。 她身边就有有人梦想成真,真与倾慕的兄长好友成亲了,可婚后的日子未必就是一帆风顺。 王后喝着茶,就拿她自己来说,少女时不是没有暗慕过兄长的好友,可是后来呢?她嫁给了表哥君智,成了王后,那个他早非昔日翩翩少年郎,怀才不遇的他,沉迷于酒色之中,娘家嫂子进宫时,说起他时,总带了几许厌恶和忧心。 厌恶他萎靡不振不思进取,忧心丈夫会被他拖累,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你帮过她,她也曾努力去争取了,可感情的事,不是你努力,对方就一定有回报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对方的想法。”王后顿了下,提醒长福长公主。 “你可别忘了,当初她奋力一搏,结果死了多少人,你哥心里都难过死了。” 长福长公主闻言长叹一声,当初派去保护长福长公主的人,就有她奶娘的侄儿。 那是她求长福长公主把他安排进去的,得知侄儿能跟着出去长见识,奶娘多开心啊!还跟她说,家里准备着,等他一回来就要给他娶媳妇。 谁知话才说完,没几天就接到噩耗,奶娘当场晕死过去,醒来后就直说是她害死了侄儿,不管长福长公主怎么劝她都没用。 最后奶娘的嫂子来找她,姑嫂两不知说了什么,她嫂子一走,奶娘就吞金而亡。 “如果那个叫黎漱的江湖人,真对她有情,早就来把她娶回去了,你看看,她回来之后,来找她的人不少,可就是没有这个人不是?” 长福长公主知道的更多一点,君王为保护黎晨曦,对外的说法是,途遇劫匪,他们是为保护黎晨曦等人,才会壮烈牺牲的。 因此王后并不晓得,那些人是死在黎漱手里。 长福长公主再叹了口气,不知要说什么,王后提醒她,“你啊!赶紧的,派人通知她一声,这次是太后下的旨意,君上最是孝顺,他是不会驳了太后的意思,她,这回只有乖乖进宫的份了。” 长福长公主闻言只觉头疼,“可是我怕,通知她之后,要是她逃了呢?” “啧,也是。”王后嗤笑一声,“她在外头行医,人脉怕是比咱们想的要多得多,她真要避着不回来,咱们的人也不好强押她回来。” “而且这几年,她跟家里的关系日渐紧张,用他们来要挟她,恐怕也没什么用处。” 王后愣了下,不由轻笑出声,“看来就算是太后下旨,她也未必会老实从命。” “是啊!所以我真不敢去信通知她。”要是黎晨曦接了消息就逃了,回头她哥知道是她走漏消息,不宰了她才怪呢! 王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半晌才道,“可你不通知她一声,日后她进了宫,难保不会找你的麻烦。” 长福长公主摇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自小的交情,她无法坐视不管,可她又怕黎晨曦会不管不顾的逃了,回头兄长追究起来,只怕连跟她说这事的王后都逃不脱责任。 头疼啊! “其实我有个法子,既让你能通知她,还能让她逃不掉。”王后笑着示意她上前,长福长公主讶异的靠上去,听王后低语几句后,忍不住问,“这行吗?” “怎么不行?”王后反问,“你手里有人手,可以给她送信?” 见长福长公主摇头,王后轻笑,“既然如此,你势必要借信息部的人手才能传消息给她,他们本就要传消息给跟在她身边的同僚,你就托他们帮忙,我相信跟在她身边的那几人不是傻子,肯定知道轻重的。” 长福长公主想了想道,“也只能这么做了。” 刚刚慌了手脚,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她手里养着的人是能在信息部人之前,把消息传到黎晨曦手里,但这事自然是瞒着宫里的,可她方才太过慌张,差点就露了馅。 待送走长福长公主,王后才对窗边招手,只见那个给太监总管送消息的小宫女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见过王后。” “行了,刚刚你也听见了吧?” “嗯。” “那……”王后满眼希冀的看着小宫女,小宫女笑弯了眼,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给她,道,“这信里写的就是那件事的真相。” 王后接过那封信,只觉那封信竟是如此沉重,那是她等待多年想要知道的真相。 就如她对长福长公主所言,待字闺中时,谁心里没个倾慕的人呢? 没有人知道,她那时其实与她那在宫中担任侍卫教头的表哥相恋,她嫂子以为她倾慕的人是兄长的好友,其实倾慕他的,是她嫁入褚家,如今是卫国公夫人的妹妹。 嫂子之所以会误会,是因她怕被人发现她和表哥的事,所以故意误导她嫂子的。 而她表哥就是那次保护黎晨曦出行的侍卫头领之一,她表哥虽人在外头,却时常写信回国,并由她表妹转送到她手里。 因此她知道,黎晨曦倾慕着黎漱,却因黎漱与她同姓,碍于祖上遗训,所以黎晨曦不敢明着表白云云。 黎漱突然要离开,结果被黎晨曦药倒,表哥信中也写了,还曾批评黎晨曦如此作为既不光明正天,也许还害人害己,因为黎漱要走,肯定事出有因,她将人药倒不放人走,却又不对黎漱坦言自己的情感。 这一切作为只会本就对她无意的黎漱,因此对她产生厌恶之意,她想要和黎漱成双成对,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王后永远记得,表哥最后一封信说,黎漱醒来之后,得知是黎晨曦药倒自己,且时间已过去半个月,第一句话就是,叫她少来烦我。 之后再接到消息,就是表哥他们那些侍卫惨死的消息。 王后轻轻抚摸着信封,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她小舅就只这么一个儿子,他死后,小舅母受不住打击疯了,小舅强忍伤心照顾妻子,只是,去年冬日第一场雪降临时,小舅母赤脚跑到雪地里寻找儿子,找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浑身冰冷。 小舅当晚也去了,她娘说她小舅是心碎而死。 问她,恨不恨黎晨曦?自然是恨,若不是因为保护她出行,她表哥也不会死,虽然那是他的职责所在,但是黎晨曦如果早早老实进宫为妃,不会使得那么多家庭因此破碎。 她要追求她的爱情,追求她想要的自由,有没有错,王后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不该由这些人为她的所为付出代价。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出逃 宇国信息部的人传消息还是有点门道,远在赵国国都的信息部成员,在十天内就收到消息了。 他们先看了君王给的命令,又看了长福长公主请他们转交的信柬,虽然信是密封的,但他们有的是法子能偷看里头的内容。 “太后既已下了旨意,那就是得请黎大小姐回去了。”跟来的成员中唯一的女性成员,拿着信柬搧了搧道。 “疏梅。”领头的文士不赞同的将她手里的信柬抽回来。 “这还要给那位送去呢!要是被她看出来有皱折,问起来的话,你怎么说?” 名唤疏梅的女性成员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她出自宇国几大家族之一的南宫氏,是南宫家主颇为疼宠的曾孙女,说起来,她的年纪与黎晨曦相仿,当年也曾是入宫秀女之一。 君王在应允黎晨曦不必入宫为妃后,干脆取消了那年进宫秀女之选,并在那之后十年,都不曾再选女入宫。 南宫疏梅秀丽端庄,家里对她入宫一事,曾寄以厚望,就盼着她能得君王宠爱,一举得男站稳脚跟后,能提携南宫家。 谁知就差那临门一脚啊! 当下不止她入宫无望,接下来几年,大家都不知君王何时会改变主意,再度纳美入宫伴驾,有心之人因此另觅出路,南宫疏梅就选择了入信息部。 这在当时来看,确实是个绝佳的好点子,信息部是君王亲信,时常要面圣,如此就有机会亲近君王了! 可惜梦想比现实美好,现实是,信息部的基层工作人员,是没机会进宫面圣的,而且这里头多的是世家名门进来蹭资历的,南宫疏梅进来的时候,已经十六岁,要学的东西太多,时间太少,每天累得像条狗,哪还有什么心思想别的。 等她能独立带队时,已经年近三十。 可是进宫面圣回报消息,还是没她的份。 她这次选择跟黎晨曦出宇国,就是想要往上爬,想要争出头的机会。 然而当她真的面对黎晨曦的时候,她不免有些自惭形秽,这些年她努力求表现,虽然丽质天生,但终究比不上黎晨曦,人家不只丽质天生还精于保养之道,一个碍于工作无法保养,一个天天沉浸在保养大业中,谁会胜出不言可喻。 现在的南宫疏梅站在黎晨曦身边,几乎跟她差了一个辈份。 这让南宫疏梅愤愤不平外,还努力搜罗各式各样的保养美容圣品,赵国国都从来就不缺这些昂贵保养品的购买者,两相一合,国都就成了这些昂贵保养品的圣地。 黎浅浅曾与蓝棠商量,想要掺一脚的,后来又想,蓝棠已有二子,又是当家主母,事情本来就多,要是再摊上这么件事,怕平日就得忙得脚不沾地。 而且美容保养品这种东西,一般性的,市面上已有,若无特别之处,很难打进已近饱荷的市场,而针对各别体质的保养品,就得有专人事先为客人把脉做诊断,然后开出适合该体质的保养品。 蓝棠曾提议和药王谷合作,可是人家药王谷本就有位蓝侧妃在赵国国都了,若真有此心,与她们合作,还不如蓝侧妃呢!那到底是他们自家人啊! 可他们毫无动静,可见是无此意。 而且药王谷内斗未息,还是再等等吧! 南宫疏梅这些天很努力的保养自己,成果喜人,但遇上和黎晨曦相关的事情时,难免又会露出尖酸刻薄的一面。 领头的组长姓楚,也是几大家族出身,事实上这趟跟着来国都的成员,都是几大家族的人,表面上和乐融融,私底下谁也不服谁,南宫疏梅看黎晨曦不顺眼,另一个成员禇向华看她也很不顺眼。 禇向华的父亲当年曾有意求娶南宫疏梅,不过被南宫家婉拒,说南宫疏梅已被选定要入宫伴驾的,谁知他爹前脚刚成亲,后脚君王就取消选秀女入宫。 南宫家却找上他爹,说是现在可以把南宫疏梅嫁给他了,可他已经成亲了啊!南宫家的人说没关系,反正还没有孩子嘛!和离就是。 禇向华的父亲也是个浑人,听了之后便乐颠颠的回家跟父母那么一说,禇家二老又不傻,儿媳才进门,之前小夫妻也是和和美美,怎么突然就要和离? 禇向华的娘乍闻噩耗便昏倒了,公婆急急请来大夫,一把脉,巧了,她怀孕了!这下别说和离了,就算想娶平妻、纳小妾都不成啦! 褚向华外祖一家是火爆脾气,得知消息当即就打上南宫家,把南宫家主吓得半死,他根本不晓得有这么回事,一问之下就晓得,是南宫疏梅的兄弟们,听了妻子教唆,深怕她嫁不出去,待在家里生事,才想赶紧把人嫁出去了事。 这几个年轻人本就办事不牢,原本没事都被他们搅出事来。 自那之后,禇向华的父亲只要事不遂,难免就拿这件事出来说嘴,话里话外无不是怪妻子坏了他的好姻缘,要不是因为她那时怀了孩子,他就可以和他心中的女神双宿双飞了。 褚向华的母亲也不甘示弱,直接言明丈夫就是比不上君王,否则南宫疏梅当年不会为进宫拒绝与他成亲。 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可这对夫妻只要一吵起来,根本就不管不顾的。 褚向华自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对黎晨曦没好感,对南宫疏梅更是厌恶无比,平常还好,没碰到面都没事。 谁知这次会一起出任务!要是可以,禇向华宁可出去挨冻受饿,也不想和南宫疏梅共处一室。 “组长,疏梅姨母是女人最是记仇,自是看黎晨曦不顺眼,太后下旨赐婚,眼看着仇人终身有着落了,自己却还是孤身飘零,尖酸刻薄刺人几句,也属当然。” 其他成员听了有的嗤笑别过头去不掺和,也有的听了满脸愁容想劝几句,楚组长面无表情看完信,根本不理会他们的龃龉,直接下令,“向华,你去通知侍卫们行动,成邦你去让黎家的仆妇、丫鬟准备起来,另外,疏梅,你去交代厨娘。” 这是打算给黎晨曦下药了? 南宫疏梅笑嘻嘻的接过药包,转身要走,不想楚组长喊住她,“你记着,别弄鬼,她现在在我们手里,要是出个意外,究责下来,咱们谁都没跑,你要真想对付她,等她进了宫,机会多的是。” 咦?这是咋说的?其他人全看向楚组长,楚组长冷笑一声,“如今可不是当年了,宫里的娘娘们多着呢!她们有儿有女,脚跟稳着呢!还有好几位,因与她相似而被择选入的宫,她们会甘心沦为替身?” 就算初进宫时,知道自己是替身,可是当她们与本尊站到一块儿时,她们会怎么看待自己替身的身份,以及会怎么看本尊呢?“ 也许,替身们会想,索性取而代之。 也或许,她们会连手起来除去本尊,因为只有本尊不在了,替身们才有存在的价值,本尊在,还有这些替身什么事儿呢! 南宫疏梅想通了,不禁嘴角微翘,是啊!当年那些嫔妃们就算有儿女,也都还小,现在孩子们都大了,生得早的,也许都要当曾祖母了吧! 宫里的孩子早熟,也个个不是省油的灯,黎晨曦如今进宫,就算能生孩子,王位也轮不到她的孩子。 更有可能的是,在她的孩子长大之前,君王就过世了,太子登基后,这些未成年的弟弟们全都要出宫开府,之前说过,众王子们最高的爵位也不过是国公,还没俸禄呢! 黎晨曦自己生财有道,但不代表她的孩子也会跟她一样。 这还是一切顺遂的想法,要是她一进宫,就被人连手针对呢?当年不止君王喜爱她,太后也喜欢她,谁会不喜欢有本事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呢? 但是从她拒绝入宫那天起,太后对她就由喜爱变成厌恶,太后是当娘的,她怎会喜欢拒绝她儿子爱意的女子呢? 现在的她,除了君王对她仍有爱意,其他人除了厌恶,就是不喜,她一旦进宫,等着她的,就是荆棘偏布的道路。 当楚组长分派工作的时候,南菊这里也接到了来自宇国的消息,消息的来源是长福长公主身边的丫鬟露凝。 长福长公主与黎晨曦交好,她们的丫鬟自然也要好,灵凝虽跟在长公主身边,但心性单纯,见长公主三言两语就被王后给哄了去,不禁要为黎晨曦担心。 因为王后到底说对了一件事,那就是一旦黎晨曦被强迫入宫,事后知道长公主可以提早通知她,却没这么做,难保不会对长公主心生不满,黎晨曦的能力,别人不知道,露凝却再清楚不过。 因为她娘和嫂嫂先后遭遇难产,就是黎晨曦救回来的,还有她大哥,上山打猎被救回来时,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跟他们说听天由命吧! 也是黎晨曦锲而不舍,把人从鬼门关给抢救回来的,这样的一个能人,一旦得罪她,焉能有好日子过? 长公主只看到了王权至高无上,君王和王后的权利无边,却忘了,黎晨曦她是大夫,是名医,她想要人生不如死的手段,远比君王夫妻要多得多,而且更加隐讳。 有鉴于此,露凝悄悄的动用了长福长公主的人手,她是背着长公主行动的,所以她不敢让他们给黎晨曦送信,而是选择将消息送给了南菊。 南菊接到信之后,反应却和露凝预期的相反,她想的不是赶紧带着黎晨曦逃走,而是给黎晨曦下药,让她没有反抗能力,好被侍卫们带回宇国去。 南菊要想给黎晨曦下药,就得从黎晨曦的药箱中取药,可她到底是得用的大丫鬟,药箱早有专人在管,她想拿药,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同时,她也害怕用黎晨曦炼的药来给黎晨曦下药,会早早被她识破,所以她只得如同当年一样,从外头买药回来用。 她跟在黎晨曦身边多年,对外头药房卖的药很是瞧不上眼,只有东齐神医韦长玹的药方能入她的眼。 然而韦长玹年事已高,且自中风后,他已难以负荷炼药这么沉重的重担,虽然现在中风的情况已经痊愈,但到底年纪大了,就算指点孟达生派过来协助学习炼药的药僮,产量也大不如前。 至于质量嘛!那就更难评价了!毕竟不是出自他亲手炼制的。 但是挂着他名头的药丸,销量还是可以的。 因产量减少,价格自然走俏,南菊花了泰半的积蓄才换来一颗迷药。 这迷药的质量极为优良,南菊才拿到手,打开瓶盖嗅了下就觉药香扑鼻,非常好闻,忍不住深嗅一口,结果脑子竟感一阵恍惚,吓得南菊连忙把瓶盖盖回去。 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南菊自然也有对手,名唤姚喜的丫鬟,年后就满二十五岁,要被放回去配人了,除非她能升格成为一等大丫鬟。 而一等大丫鬟中,最讨人厌的莫过于南菊了。 她这个拦路虎已挡了不少人的前途,姚喜刚来的时候,负责带她的大丫鬟名唤莳嘉,与她现在的情况一样,莳嘉不想回去成婚,因为家里给她订的那人,是个贪杯好色的家伙,虽然是家主得用的管事,可架不住他已娶妻五任,每一个老婆都是死于非命。 莳嘉不想嫁人,可是她卡在二等一等之间已有五年,不想回去就只能升等一途,其他三个一等大丫鬟年纪比她还小,唯一能升等的希望,就是南菊出局,她才有希望往上升。 可惜,南菊打死不退,莳嘉也只能黯然退场,回去后不到一个月就出阁了,成亲不到半年就香消玉殒。 姚喜不想莳嘉的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因此她时时紧盯南菊,想要抓她的把柄。 这回可终于让她逮到机会了。 她迫不及待的向黎晨曦告状,黎晨曦与南菊主仆多年,怎么也不可能因为一个才来几年的丫鬟,而不信南菊,所以她派另一个丫鬟,去搜南菊的东西。 万万没想到,会让她发现露凝给南菊的来信。 信上的消息让黎晨曦震惊不已,她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逃,可往哪儿逃呢? 赵国皇帝摆明了,不会为她出头赐婚,黎浅浅夫妻不在赵国,她没办法对她动之以情,让她替自己做说客,而凤老庄主虽在国都,但她和凤老庄主没有交情,也没恩情,根本无法说服对方帮她的忙。 只能另寻他人协助,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要怎么离开而不惊动,被派来保护她的那些侍卫呢? “大小姐,奴婢听说,瑞瑶教的四长老一家就在丽阳城监工,不如咱们先往丽阳城去,四长老和黎大教主是一起长大的好友,说不得他会肯帮忙呢?”姚喜怯怯的提了自己的建议。 黎晨曦现在才反应过来,是啊!她怎么就忘了呢?那个四长老和黎漱是一起长大的呢!也许他能帮自己说话,对了,四长老一家都在丽阳城,想来四长老的妻子也在,女人对女人比较好说话,说不定从四长老的妻子入手,会是个好法子呢! 只是现在横亘在眼前的问题是,要怎么瞒过这些人的耳目,逃往丽阳城呢?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代价 丽阳城这里,刘二接到国都送来的消息,就急急忙忙来找黎浅浅,玄衣正好来找凤公子,凤公子便起身与他出去外头谈,把屋子留给黎浅浅。 “怎么了?”黎浅浅有些不解,刘二额角冒汗,竟是难得的慌急。难怪凤公子要避让,怕是教里有什么大事,他不好在场旁听。 刘二接过春寿递过来的湿帕子,往脸上一抹,道,“那个黎晨曦又要作妖了。” 上一回把大教主气得动手,凶残的除了几十个人的命,而且差点赔上自己的命。 这个始作俑者又要再度作妖,刘二真怕啊!要是大教主因此真赔上自己的命怎么办?还有,眼下这里还有教主夫妻两呢!按照那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作风,难保教主夫妻不会被牵连。 “我看看。”黎浅浅朝他伸手,刘二看着她的手愣了半晌没动作,似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黎浅浅见刘二似乎被吓坏了,深叹口气道,“别这样自己吓自己啦!上回,是她有心算无心,表舅和谨一会中招,在所难免,没有谁对谁错,你别把别人的过错往自己身上背。” 见刘二抬眼看着自己,眼珠子里总算有点神采了,黎浅浅才又道,“咱们这次可是有这么多人在呢!还有消息灵通的鸽卫们在,你担什么心啊?她们想做什么,都在咱们掌握之中,难道你不相信,自己一手带起来的鸽卫们?” 刘二对鸽卫的能力是相当有自信的,听黎浅浅这么说,很自然的点头道,“他们的能力绝对是一流的。” “那就是了,别多想。你刚刚说,她又要作妖了,她想干么?” 刘二便把鸽卫们传来的消息说了一遍,黎浅浅又把鸽卫传来的消息看了一遍,问,“那些侍卫何时会动手?” “他们还要筹备一番,毕竟黎晨曦善医,他们对她用药,未必药得倒她,他们也不像那个南菊那样,知道有韦长玹的药能用。” 黎浅浅笑了下,道,“让咱们的人好好盯紧她,我倒要看看,她想怎么做。” 国都这里,黎晨曦让人把南菊重金购得的迷药偷了来,然后给她换上颗大补药,接着就在众侍卫的吃食里下了那颗迷药。 看着众侍卫连同信息部的所有人都陷入昏迷后,黎晨曦不禁感叹,“这颗药的药效还真是好。” “那是,南菊姐可是花了大半的积蓄才买下的呢!” “嗯。”黎晨曦想到这颗迷药,原本可能被用在自己身上,心情立刻由晴转阴,这颗药加水化开,加在那些人的吃食里头,近百号人竟全被药倒,可见这药效之强悍,如果只用在一个人身上? 怕是不死也去掉半条命吧?说不定等药效过了,醒来的已不是一个健全之人! 黎晨曦一想到,那样的命运原本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立刻浑身不对劲,她看向已昏迷在地的南菊,不禁气恨不己的提脚踢了她两下。 “大小姐,您别恼,让奴婢代劳,可别伤了您的脚。”说完,姚喜上前狠狠的踢了南菊的腹部好几下,别看这几脚似乎没什么,黎晨曦却知,姚喜这几脚怕是绝了南菊生育的希望。 “走吧!咱们得趁他们昏迷时,赶紧离开国都。” 姚喜点点头,与其他几个丫鬟一起动手,她们先将昏倒在地的这些人搜身,将他们的财物、药物全都拿走。 接着是去他们房里,将他们的财物搜刮一空,至于南宫疏梅高价购买的保养品,也都便宜了姚喜几人。 黎晨曦只将自己的财物带走,衣裳弄乱,首饰拿走,整间屋子看来像是遭贼了。 等姚喜她们从各自的屋里出来,才一起离开此地。 她们先是住到另一间客栈,姚喜带人去估衣铺采买,更衣后,也没退房,只跟伙计说出去办事,然后就步行离开,走没多远就各自散开分头行动。 直到城门处再会合,会合时,姚喜驾了辆车来,黎晨曦等人鱼贯上车,然后出城去。 这一连串看似行云流水的行动,直叫跟梢的鸽卫们看得好生佩服。 “人材啊!真是人材!要不是咱们早知她们要作妖,早早盯得死紧,只怕还真会让她们逃脱了去。” “可不是,不过这可不是那位黎名医的功劳,而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年约三旬的中年汉子挠着脑袋问。 “叫秀蔓,这个丫头好,机灵巧变思虑周全,还忍得住不出头,全让那个叫姚喜的出风头去了。”这队鸽卫的小组长笑嘻嘻,一副好想挖角的嘴脸,让其他人看了好想打他。 “知道她好也没用。”一个形似邻家大娘的鸽卫摇头道,“她是黎晨曦身边出来的,就算再好再得用,咱们也不能用。”可惜啊! 小组长笑嘻嘻朝她摇摇手指头,“咱们不能用她,没事儿,可能把她做的事教下去,咱们的人能学以致用。” 嗯,这话说的倒是有理。 一伙人就这么缀在黎晨曦一行人之后,而另一头,信息部的人和侍卫们还昏着呢!负责盯他们的鸽卫和鹰卫坐在梁上吃吃喝喝边盯梢,这一吃喝,又兼打了个盹,一瞧,哟嗬,还没醒哪! 就见客栈的伙计们来了,瞧着这一群男男女女躺着地上,趴在桌上的不成样儿,就齐齐努力把人扛回屋去,谁知去到他们屋,得,这是着贼了不成?东西全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哪! 这客栈的人哪扛得起,报官,得赶紧报官去。 一报官,衙门来了人,一看,不得了了!这些人可都是皇帝救命恩人黎名医的侍卫啊!侍卫们在此,那黎名医呢?咋不见了呢? 再一看,各个屋里全被翻得乱七八糟,问伙计可有损失,伙计们哪晓得,摇头不知,衙差们只能往上回报。 赵国国都的京城府尹也不是省油的灯,来了现场一看,派人去清查各家药铺,很快就查出来,之前黎名医的丫鬟南菊曾重金收购了一颗迷药,再把卖药的药铺大夫找来闻了闻,确定这些人全是被那颗药药倒的。 不消说,这南菊肯定有大嫌疑,只是她为何要这么做呢? 黎晨曦她们走时,已将露凝来信带走,而且临走前还搜了侍卫们及信息部众人的身,就连他们的财物都没放过,又怎会放过宇国宫中来信呢! 所以衙役们是一无所获,想问话,偏这些人还在昏迷当中,府尹有些急,皇帝为此还召他进宫问话呢!不赶紧破案,把黎晨曦找来是不行的。 反正现在天气渐热,他就让人泼醒他们,谁知药效太好,根本没用,只能老老实实的等着他们药效退了醒过来。 而黎晨曦一行人,也不知该说她们运气好还是不好了!她们是顺利离开了国都,可是在出城时,一时没注意从北门出城,一路走一路往北,跟在她们后面的鸽卫们都有些无奈了。 “你们说,她们这是故布疑阵呢?还是真的迷路了?”邻家大娘鸽卫摸了摸鼻子,她这两天有点伤风,鼻子有点痒。 “我看都不是,应该是那个叫秀蔓的,一开始就想往北边去。”小组长想想这些天,那个叫秀蔓的举止后,下了定论道。 几个鸽卫好奇的望着他,小组长笑了笑,没再说话,只见前方那一辆马车缓缓进入前方小城,城门后有人接应,众人大奇,忙跟上观看。 只见那叫秀蔓的丫头出来,跟来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引马车跟那人走了。 “怪了,她说的是北晋北地的方言。” 北晋大部人说的,都是中州大陆常用的官话,也是天盛帝国传下来的官话,而北晋北边有几支蛮族,他们说的就是北地方言。 鸽卫们听不懂,只得急急传讯,召就在附近的鸽卫过来支应。 不久就来了三个人,其中有一人会北地方言,他们大家就掩护他,由他负责深入查探究竟。 当晚,那人就回来了,只见他冻的脸都青了。 “那个叫秀蔓的,原是北地一蛮族亲王的私生女,亲王对黎晨曦一见钟情,可惜黎晨曦对他并无好感,他就对那丫头说,要是她能把黎晨曦拐回来给他当王妃,他就把她记在黎晨曦名下做嫡女。” 蛮族亲王是喳客啦族族长的亲弟弟,兄弟两一母同胞,关系很好,族长很疼爱弟弟,因此给他娶了族里富人的女儿,富人很有钱,牛羊马陪送了上千,可惜他闺女其貌不扬不说,还性情暴烈,亲王英俊潇洒又多情,内宠甚多,私生子女也多。 秀蔓就是其中之一,她娘就是被多金王妃给活活打死的。 她自小就很聪明,她娘很疼她,虽是女奴,但原本她也曾是一族贵女,可惜在她十三岁的时候,被渣客啦族给灭了,她娘就由高高在上的贵女沦为女奴。 幸而生得貌美,被亲王相中收为内宠,也因为如此,被多金王妃记恨上。 初时她怀着身孕,王妃不敢对她明着动手,只敢苛扣她的吃食,秀蔓出生时,因胎里没养好,干瘦得连哭都没力气。 亲王内宠越来越多,王妃火气也越来越大,她要针对的人太多,没空搭理她们母女,毕竟生的是女儿,又不是儿子,日后不会影响到她儿子的权利。 她们母女就这样在夹缝中求生存,只是这样的好日子终究不长久,其他被王妃针对的人,见她们母女虽惨,却不被王妃针对,不由来气,便设计把秀蔓的娘推到了王妃面前,将一些事推到了秀蔓娘的头上。 王妃根本不会去查核,既然有人顶罪,很好,那就去死吧! 秀蔓就这样看着她娘被活活打死,自己却无力援救,更无力反击。 之后一年,她便跟在那个设计她娘去送死的宠妃身边,努力的看着学着,小组长他们赞许她思虑周全,却不知,曾经的她,只要思虑不周就只有死路一条。 为了不想死,她努力学习,一边用宠妃名义,将多金王妃张狂的一面,悄悄的散布出去,族长给弟弟娶这媳妇,是想要她爹的财产,可从没想让她辖制亲弟。 开玩笑,他弟可是亲王,这个王妃的尊荣全来自他弟,她怎么可以凌驾到他弟头上去了? 打杀几个奴仆,这在族长看来,不过是件小事,谁还没有打杀几个奴隶过呢?可是拿这事来辖制他弟弟,那就不行。 族长这里就派了亲信嬷嬷来训斥弟媳,多金王妃这辈子何曾受过这样的气,被个奴仆压着头骂?! 就算此人代表的是族长,也不行啊!这口气对老嬷嬷不忍也得忍,把人送走之后,她就发作了!查家里谁人将这事捅到族长那去,这一查不得了了,不止族长知道,外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莫怪人族长忍不了要派人来骂她,就是她亲爹也受了连累啊! 王妃更火了,查,要查究竟是谁把消息流出去的。 宠妃就这样被推到了王妃面前,秀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年宠妃把她娘推出去替她顶罪,现在她就把宠妃推出去,替自己的作为顶缸,挺好的不是? 然后王妃就被暴怒的亲王给灭了!当然,她的嫁妆和她爹的产业,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流入亲王和他哥的手里。 秀蔓便此事要求,亲王承认自己的身份。 亲王就派她去黎晨曦身边,伺机将人给带回来。 有宇国名门还是名医做亲娘,秀蔓觉得这是件划算的买卖,于是她就做了。 黎晨曦万万想不到,秀蔓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丫鬟,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公然挟持自己,可笑的是,自己一个几十岁的人了,竟然拿她毫无办法? “怎么办?就这看着她被带往北晋?”大家问小组长,小组长挠挠脑袋,“等我送消息给教主,看她怎么说。” 因为用了加急,所以黎浅浅三天后的清晨就接到消息了,她拿着信愣了好一会儿,凤公子难得看她这样子,问她怎么回事。 黎浅浅也没瞒他,一五一十的说了,凤公子听完之后笑了,“这有什么,让他们顺其自然吧!也许她的姻缘就在北边呢!这样也好,宇国的科技颇为发逹,我觉得可以和他们合作,不过要是他们君王知道,黎晨曦心里念叨着的是表舅,此事也许要生变。” 不止女人有嫉妒心,男人也有的。 要是让君智知道,黎晨曦不进宫为妃,是为了黎漱,兴许好事会变坏事,可这事能怪黎漱吗?不能吧?要知道黎漱差点被黎晨曦主仆害死了呢! 黎晨曦失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君智知道始末之后,大概会把气出在南菊身上,谁让她是唯一一个被黎晨曦扔下的人呢? 王后手里有当时出事详细内情,她肯定不会放过南菊的。 至于那些侍卫,只是被药倒,而不是无声无息被杀,就该庆幸了! 而信息部那些人,他们比较倒霉,大概会被追究,黎晨曦之所以会逃走,是不是他们走漏了消息所致? 不过这些,都不是黎浅浅他们要担心的了,他们现在要担心的是,雨季将至,货栈何时完工啊!都知道张长老的业务能力很强,可真不知道这么强啊! 货栈还没建好呢!货就已经一批批抵达,得赶在雨季降临之前,赶紧的把货栈兴建完毕,好让这些货物能入栈啊! 丽阳城这里在抢时间兴建货栈,小城那头也在抢时间,要赶在宇国侍卫们追来之前,把黎晨曦带回族里去。 黎晨曦的药箱在秀蔓手里,只要黎晨曦露出一丝不愿,秀蔓立刻毫不手软的给她下药,被药倒一次之后,黎晨曦总算体会到一些,当年黎漱的感受了。 而姚喜她们与黎晨曦一起被药倒之后,就被秀蔓反手给卖给人贩子了。 这让黎晨曦醒来之后,备感无助,她身边没有任何可信可用之人,秀蔓可不惯着她,黎晨曦有生以来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她不会穿衣,不会梳头,她就是朵娇养的名花,日常琐事全不用自己动手,现在,全要自己来,她哪做得来啊! 秀蔓觉得她一个亲王女,自小就是这样子长大的,凭什么黎晨曦那么大一个人做不来呢?于是黎晨曦开始过上了衣装不整的日子,倾国倾城的容颜顿时折损了一半。 :。: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失去踪影 因黎浅浅给的指令是顺其自然,鸽卫们只冷眼旁观,不管是姚喜等人被卖,或黎晨曦被要求事事自己来,他们都未插手。 只是这天,大雨倾盆下,黎晨曦抖着手端着木盆去井边打水,天雨路滑,她摔了好几回,木盆险些被她摔碎了,秀蔓站在廊下冷冷的看着,身边是她爹派来接应的汉子名唤查拉。 查拉惊奇不已的看着黎晨曦,简直不敢相信,也就那么一点点路,她是怎么能把自个儿摔那么多回的? 太神奇了! 秀蔓见他吃惊,撇下嘴角道,“人家平常出门前呼后拥,光是丫鬟就足有七八个相随,还有仆妇,这等活儿,叫粗活,就是我这样在主子身边侍候的大丫鬟也是不沾手的。” “嘎?你也不做的?”见秀蔓点头,他不解的指着黎晨曦问,“那你咋叫她做呢?” “你这里除了她,就是我了,难不成还要我去侍候她?” 之前有主仆名份在,她就算不想,也得做,可现在…… “可你爹他……”查拉有心提点她,秀蔓却嗤笑一声,“得了!说要把我记在她名下?可是她此来又非明媒正娶,能坐稳王妃的位置吗?再说,我大伯可是对懂医术的女子最不耐烦,就怕她们暗地里使坏,坑得咱们不知不觉。” 所以她爹说要娶黎晨曦为妃,在秀蔓看来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至于她为何听话,去宇国伺机而动,那自是有她的道理在,她想拿黎晨曦做筹码,直接和大伯父谈条件,她不想再回去北地,北地的生活太艰难,她一个没有亲娘,爹也不亲的女子,已近出阁的年纪了! 她现在回去,就算黎晨曦真成了她的继母,她也被记在黎晨曦名下成为嫡女,那又怎样呢?只不过是为她未来的婚事,增添了筹码,也许能嫁得对象比之前略好些。 但那不代表往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她没有亲娘,就没有外家的势力帮撑腰,继母是被她坑来的,这表示一旦继母得宠,她完全可能在父亲面前给自己上眼药,当她在婆家遇到事情,多金王妃留下的兄长,不会帮她不说,就是宠妃的儿女也不会帮她。 换言之,她若留在北地,由着长辈做主嫁人,很可能等着她的,就是死路一条。 那些与她有仇的兄弟姐妹们,不会高高兴兴看着她嫁人,而不在背后下绊子,也许还没到夫家,她就已经先被送嫁队伍里的自家人给弄死了! 查拉对亲王这个女儿十分好奇,她小小年纪就离乡背井,大老远跑到宇国去给人当丫鬟,堂堂亲王女耶!查拉是亲王心腹,对亲王那些女儿娇纵任性的行径,再了解不过了。 毕竟这些年,他可没少替这些娇千金们收拾残局。 眼前这一位,却与那几位完全不同。 她是苦出身的。 纵使有亲娘护着,可亲娘是女奴,宠妃与她家是亲戚,但身份有别,秀蔓娘出身较宠妃高贵,宠妃是她阿爹强塞给亲王作妾的,秀蔓娘家却是被亲王一家给灭了,抢过来作奴隶的。 身份高低互换,宠妃得意洋洋欺压秀蔓娘,推秀蔓娘替自己做的事背锅后,宠妃颇为得意,秀蔓被她当成了小猫小狗养着。 同是亲王女,秀蔓的日子过得却远比不上姐妹们身边的女侍。 也就难怪这姑娘,会答应亲王要求,远赴宇国为他诱拐美人儿回来。 “秀蔓小姐,你别做得太过,弄死她,亲王可不会高兴。”查拉一指再次摔倒在地的黎晨曦。 秀蔓冷笑正想说什么时,就听黎晨曦对着天空叫嚷着。 查拉听不懂,不解的看着秀蔓,秀蔓脸色大变,转头对查拉交代道,“快,叫人把周围清理一遍,我怕有人跟着我们。” “谁啊?” “听她的意思,大概是她心仪的那个男人的手下吧?” 查拉一听愣了,“她有心仪的男人?”那亲王还要她? 秀蔓听了嗤笑一声,“要不是她有心仪的男人,你以为她会不进宫做妃?给宇国君王做嫔妃,可好过当咱们族里的亲王妃。” 以前在族里,她不觉得奇怪,可在外面见识多了,方觉奇怪,大伯明明是族长,按说父亲是他的弟弟,也该是长老之类的称呼,怎么就封亲王了呢? 王呢!大伯父不过是族长啊!如果大伯是王,那她父亲封亲王,也还说得过去,但现在这般,就奇怪了! 查拉黑了脸道,“她既有心仪之人,为何不嫁他为妻?”年龄老大不肯成亲,这般勾搭他家好亲王,简直是无法容忍。 秀蔓却道,“人家不肯嫁人,又没碍到你,你管人家那么多。” “可是亲王,你爹对她念念不忘啊!族长要给他另聘王妃,他都不肯。”还闹绝食呢!不过查拉不好把这事透露给秀蔓听。 秀蔓却从他的脸色看出来,这背后肯定有事,他不说,她也不问,问了干么呢?知道了也不能帮她爹什么忙,与其好奇多嘴一问,还不如少一事还自在些。 “对了,你让我把那几个丫头卖掉干么呢?如果她们还在,你不必侍候她,她也有人侍候不是?” 秀蔓嗤笑斜睨着眼看他,“你是不是傻啊!那几个丫头可是她的人,心腹啊!你想,她们能不听她的使唤?不帮她的忙逃出去?” “那,现在怎么办?”查拉是真没想太多,只是很单纯认为,她不想侍候人,可那一位就得人侍候啊!有使唤得惯的人可用,为何要把人卖了,现在好了!那位没人侍候,就得这么三跌四摔的,回头亲王见着美人大变样,自己可就得吃挂落啊! 秀蔓大翻白眼,最终还是得自己拿主意,“这有什么,拿钱去买新的丫鬟不就得了!咱有钱啊!新买来的不趁手,就再换新的买。” 说的也是,亲王可是给了他足足五万两银子呢! 谁知,他才露了个话头,银票就全被秀蔓给搜刮了。 她才是正主子,黎晨曦还没进她爹的后院呢!想做她的主?哼!这两年她被她使唤的还不够吗?她不想再被黎晨曦使唤来使唤去。 “行了,你先叫人清理一遍,然后派人去找人伢子来,记得啊!让她们别把我们才卖出去的又送过来。” 这座城有点小,人伢子大概没几个,要是没事先交代一声,兴许她们还直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查拉转身出去办事,秀蔓依然冷冷的看着还在指天叫骂的黎晨曦,心说,哟!真是难得一见啊!向来自持身份的黎名医竟也做出泼妇骂街的阵势来,真是难得。 黎晨曦指天骂地,骂的是鸽卫们,她不知他们的身份,可是按她和长福长公主这些年,对黎浅浅师徒的了解,觉得她肯定派人跟在她身边了。 但任她在雨中骂了许久,依然没有任何响应,这让她不禁怀疑,是黎浅浅没派人跟着自己,还是他们跟丢了? 想到之后秀蔓在国都里搞得那一套,黎晨曦觉得应该是他们跟丢了,想到被卖的姚喜几人,黎晨曦不禁大恨,当初自己为什么要鬼迷了心窍,听任秀蔓摆布? 不是在得知南菊背着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就下决心不再无条件相信丫鬟了吗?怎么才过没两天,她就又重蹈复辙,从而令自己陷入现在的境地中。 可恶啊! 黎晨曦放弃打水净身,扔下木盆缓缓走回房去。 她知道,就算真打到了水,她大概也没办法把水端回房去,因为她光拿个空木盆就已经觉得很吃力了。 回到房里,她拿了帕子打开窗,伸手拿帕子接雨水,然后拧干,拿进来用湿帕子净面及手脚,之后才强撑着给自己换了衣服,头发还是湿的呢! 她拿干帕子学着给自己擦头发,只是她毕竟不熟悉,不时的扯断湿发不说,还总擦不干。 直到她觉得头重脚轻,浑身发软,才惊觉自己病了。 病了也好,最好就此死去算了!这样她就不必面对未知的未来了。 鸽卫们看着黎晨曦把自己折腾病了,不禁要感叹,这宇国黎家是怎么养孩子的啊?这么老大的一个人了,没人侍候着,就能把自己给折腾个半死不活? 幸好,幸好,他们家大教主对她无意,要不然要是有这样的大教主夫人,可真叫人为难! 至于为难什么,他们也没想清楚,只是庆幸大教主不打算娶黎晨曦。 查拉亲自带人将院子周遭清理了一遍,可惜没有任何发现,除了他们的人之外,就只有客栈的人,查拉其实也不晓得,秀蔓到底要他查什么,她又没说清楚,查拉猜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查什么咧! 等到他带着人把院子内外清查了三遍,雨也停了,都没查到蛛丝马迹,他就安心回去上报了。 秀蔓听完之后,并无言语,只催促他找人伢子来,她是真不想再去侍候黎晨曦,但看那位娇娘子,没人侍候是真不行。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使,人伢子自然来得快,来了两个人伢子,是表姐妹,一样圆圆润润的,令人感觉很有亲切感,秀蔓想了想,不止黎晨曦要人侍候,她也得要,她是亲王女,没得一个没名没份的亲王女人有人侍候着,她却没有。 于是小手一点,就点了二十几个人,买这些人的花费,还真没卖姚喜她们几个多。 姚喜几个侍候黎晨曦几年,气质谈吐皆不凡,平日都是副小姐的待遇,没什么家底的人家还真不敢买她们回去。 秀蔓挑人,不要求水灵灵的长得好看的,但要能干,手脚灵活能做实事,而不是只会出张嘴,尽使唤底下的小丫鬟代劳的。 人伢子带来的女孩子娇俏可人的全被退回,留下的都是粗手笨脚,看起来不甚秀美的,但胜在会做事,秀蔓要了四个大丫鬟,八个小丫鬟,给黎晨曦两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粗使婆子,帮着洗衣洒扫。 查拉几个直接看傻了眼,他们家里都有人侍候妻小,可从没这么大的阵仗啊!看得他们都傻了,有人暗叹得亏是亲王的闺女儿啊!不然一般人家哪养得起这样的闺女儿。 再听秀蔓说,黎晨曦出门在外,侍候的人可没减少,只是出逃时,为免人多嘴杂,才把那些仆妇扔下,否则,平时侍候她的,可远不止这个数。 秀蔓带丫鬟去见黎晨曦,才发现她病了,秀蔓想了想,终究没从她带在身边的药箱里取药,而是让查拉去请了大夫来。 大夫还算靠谱,一帖药下去,黎晨曦的烧就退了,她一醒,自然就不再需要大夫开药,她自己就是大夫,给自己诊脉开药再自然不过,但查拉几人却都看红了眼。 大夫啊!要是他们族里也能有这么一个好大夫,往后生病就有人给看了,多好。 秀蔓见状冷笑一声,也没说什么,见黎晨曦好转,便使人去买马车,查拉他们舍不得座骑去拉车,只得又花钱买了几匹马,免得他们老要等车撵上来。 小组长他们自他们离开小城,就拉开了距离,不再就近跟着。 等丽阳城这里的货栈终于完工,黎晨曦她们也已经接近北地,这段时间里,黎晨曦不断想办法想要离开,可是都未能成功,反倒把自己折腾得更加虚弱。 而赵国这头,因为黎晨曦是皇帝的救命恩人,她的失踪,使得皇帝震怒,待得知她的离开,全是自愿的后,皇帝又有些不悦,总觉得她是因为自己不愿给她赐婚,所以她才在自己的地盘里搞这么一出。 不悦归不悦,可黎晨曦毕竟不是赵国百姓,她又不是罪犯,来去自如,那又为何搞这么一出失踪记呢?皇帝左思右想,除了她要给自己难堪,别无其他想法。 因为宇国太后及长福长公主的来信,以及其他信息部往来信件,全被姚喜她们搜刮一空,而且还在一路逃往北边时,被秀蔓借口要升火取暖时给要走烧毁了,因此赵国这边,完全不知黎晨曦主仆和精英侍卫,及信息部众人并非一块铁板。 不知内情,自然也不知黎晨曦之所以逃离,其实是为逃离精英侍卫及信息部的人,在查知黎晨曦失踪一事,与他们无关后就放人离开了。 精英侍卫他们办砸了事情,想要弥补就得赶紧把人找回来,可是上哪儿找呢? 信息部的人总算给力了一回,他们想到黎漱不见黎晨曦,但黎晨曦对他不曾死心,眼下太后下赐命她入宫伴驾,她若不愿回去,会去找谁? 黎漱。 可黎漱不见她啊! 首选自然是和黎漱同住的凤老庄主,可听说这老头如今也不在国都,他们上哪儿去了呢?不知道,但是之前曾听说,瑞瑶教要在丽阳城盖货栈建商队,还从南楚找来当初,一手打造出货栈及商队的那个长老。 行了!就是他,找他去呗! 不得不说他们的判断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可惜他们没想到,会出现秀蔓这个大变量,等他们赶到丽阳城,就看到黎漱师徒二人,正在货栈前说话,而凤公子与他伯父也在旁边,他们两倒是悠哉,在下棋呢! 张长老带着儿子忙活呢!看来看去,就是没看到黎晨曦主仆的身影,是黎漱没搭理她?还是将人留在丽阳城里头? 因为张家的女眷也不在此地。 精英侍卫之一正想上前兴师问罪,就被他们统领给拦了,“别冲动,咱们先进城打听一下消息,别贸然行动,万一得罪人就不好。” 等他们进了丽阳城,安顿下来后,再那么一打听,所有人都傻了,没人找过黎漱,也没听说过黎晨曦其人,更没人曾见过她们主仆。 她们根本就没来丽阳城?那,她们上哪儿去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回到原点 直到此时,精英侍卫们和信息部的人才开始慌乱了! 明明没有泄露出消息,为何黎晨曦会跑?他们查得也很快,因为黎晨曦身边侍候的丫鬟里,独留南菊一人没带走,他们记得南菊,是侍候黎晨曦多年的丫鬟,按说,不带谁走,都不会留下她才是。 可偏偏她就被撇下了。 为什么? 一定有原因。 可惜他们的行李都被翻乱了,他们不知黎晨曦主仆临走前就搜过他们的东西,还以为是赵国的官员,为查黎晨曦行踪方为之。 至于行李中往来书信以及银票等财物不见踪影,他们都以为是赵国那些衙差贪财,将之搜刮一空,反正有很好的替罪羊嘛! 却不知还真不是赵国人所为,正是他们以为是替罪羊的黎晨曦等人。 在他们的心里,黎晨曦是名符其实的贵女,自小娇养长大,身边时时有人侍候着,就算曾在外头走动过,那些烦琐杂事也有人代劳,压根不必她费心。 对她的评价,大概就是娇养的名花,没人侍候就什么都不会的主儿。 而能到她身边侍候的,大多是家生子,自小精心挑选栽培,对侍候人的事是很在行,但说到眼界嘛!她们的眼界也就局限在后院里的一亩三分地里。 主子未出阁没订亲前,姐妹们为一件新衣为一件首饰争得头破血流,争父母长辈的关爱不惜出手伤人。 及长为争个好婆家,暗地里下黑手构陷姐妹的不在少数。 成亲后,与妾室争夫宠,与妯娌争婆婆的关注,为儿女争资源,等到儿女长大,又要为儿女终身烦忧,儿女长大成家,主子们又要开始新一波争斗。 丫鬟们跟在这样的主子身边,她们的眼界也就这么点大,也许有幸跟着主子出行,可路上琐事都有人操心,她们只需侍候好主子即可。 所以一开始发现黎晨曦她们不见时,他们首先担心的是,他们找到人的时候,会不会看到黎晨曦主仆几个饥寒交迫病得不轻。 后来又想,黎晨曦好歹是个名医,挨饿受冻也许会有,可是受病嘛!应该是不至于吧! 可是一路走到丽阳城,他们都没发现黎晨曦一行人的踪迹,这就不对了。 回头审问南菊,得知姚喜此人与她素有嫌隙,又命信息部在国都的人去查,总算循线查到了,出主意的是个叫秀蔓的丫鬟。 说起秀蔓,众人都没啥印象,还是南宫疏梅想了许久,才终于想起此人,她之所以对秀蔓有印象,是因为觉得她奇怪。 秀蔓虽被父亲及名份上的母亲苛待,但她亲娘好歹也是贵女出身,她又不是在女儿襁褓之时就死,而是手把手把孩子养到十岁出头才过世的,耳濡目染之下,秀蔓纵使有意隐瞒身份,有些生活上的小细节,终究是瞒不过人的。 姚喜和南菊等人虽也质疑过她,但被秀蔓以慕小姐而学之忽悠过去,南宫疏梅是无意间发现她的异常,闲着没事便关注了下。 这才让她发现秀蔓举止的不俗,如果真如她所言,是羡慕黎晨曦的言行,才仿效对方,那就该时时表露出来才对,而非掩饰。 她这么一说,信息部楚组长也想起来了,秀蔓确实是有不妥之处,首先她不是黎家家生子,她是被人伢子带到宇国来的。 依稀记得人伢子是打北晋带她南下,人伢子带了十几个少年少女,都是北晋来的,旁的就不记得了。 查知是秀蔓在做主,她又是北晋来的,楚组长便大胆猜测,人往北晋去了。 只是秀蔓引黎晨曦去北晋做什么?难道是先往北地去躲藏,待事情冷了些,再回来找黎漱? 信息部的人皆知当年事,有点想把南菊扔去给黎漱处置,毕竟不是她做怪,也许不会死那么多人。 不过楚组长到底没敢这么做,因为真不知黎漱是否知晓当年真相,现在去揭开旧事,会不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他真不敢想,也扛不起后果。 因此他们挟带着南菊往北边去,当他们赶到秀蔓与人会合的小城时,姚喜几个被卖给新主人。 精英侍卫的统领跑来问楚组长,“要不要把她们赎回来?” “要,把人赎回来,也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们就花大钱把人赎回来,一追问才晓得,原来她们都被秀蔓给骗了。 “她根本不是我们宇国的人,她是北地一个什么亲王的女儿,她是奉她爹之命,来拐我们大小姐回去给她做继母的。” 精英侍卫们都听傻了! 就黎晨曦那么一个老女人,被他们君王时时放在心上也就算了,竟然还有个男的,为了把人弄回去,不惜派出自己的女儿,委身为奴也要把人拐回去? 真是够了! “如此说来,秀蔓之所以会动作,全是因为太后下的那道旨意。”统领问。 姚喜点点头,出去逛了一圈,才晓得在黎晨曦身边侍候,真是撞大运了!倘若可以重回黎晨曦身边,她宁可不嫁人啦!外头实在太可怕了。 其实不止是她有此意,其他人也如是想。 南菊看到她们,气不打一处来,跳过来就要打人,被人挡了回去。 “干什么,干什么?你干什么?”南宫疏梅没好气的边说边抽南菊,把南菊打得只能闪躲不敢反抗。 姚喜她们何曾见南菊这么老实,一时间都看傻了。 “你们走的时候,为何没带她一起走?”南宫疏梅指着南菊问。 姚喜她们互看一眼,把责任都推到秀蔓身上,“她说南菊花了大钱买了迷药,也不知她要做啥?便去搜她屋子,发现长公主身边的侍女给她传信,说太后给大小姐旨意,命她回国进宫伴驾。” 另一个丫鬟接着说下去。“然后秀蔓就说,大小姐还没见到黎大教主,也不晓得黎大教主是不是真对大小姐无意。” 坐在姚喜另一边的丫鬟,跟着说,“秀蔓说,既然都出来了,南菊又买了迷药,虽不知她想做啥,但有药能用,就用吧!” 姚喜抿了抿嘴,“秀蔓先是哄大小姐闻了那颗药,问要怎么用,大小姐说要用水化了,加在吃食饮水中,服用的人就会晕迷,至于会有多久,她也不知道。” “你们要用,跟我说一声就是,为什么不跟我说?”南菊气极跳脚。 姚喜几个淡淡看她一眼,道,“本来是要告诉你的,可也不知你那时在跟谁闹脾气,我们想跟你说话,你都爱搭不理的,谁也不想去碰钉子,秀蔓就说算了,顺其自然吧!” 要是你运气好,自然就不会吃那些东西喝那些水,我们要走时,你还醒着自然就带你一起走,可惜运气不好呗!她就吃了喝了,然后就晕了,怪谁呢? 姚喜她们交代得很清楚,正因为她们交代在国都里的行动,众人都觉得,能如此挸划周详,还顺利走脱,根本不是她们所能为之,大家就把责任定在秀蔓的身上。 他们对秀蔓的身份有些怀疑,毕竟一国亲王之女,再怎么不为亲爹疼爱,也不至于让女儿卖身为奴,就为给他拐女人回来做王妃吧? 过不多久,鸽卫小组长他们就发现宇国的人来了。 “他们能力还不错嘛!竟然不到半个月,就追过来了。”小组长赞叹一声。 “那要助他们一臂之力吗?”其他人问。 小组长为难了,老实说,他们真不想让黎晨曦往后有好日子过,回宇国为妃,还是去北地做亲王妃,似乎都没什么差别? 其实还是有实质上的差异的。 在宇国为妃,她有娘家人为靠,宇国君王从年少就对她倾心,得不到本尊还弄了不少替身呢! 而在北地,她不是明媒正娶的王妃,算是被诱拐来的,且她的娘家远在宇国,就算想为她撑腰,似乎也有些鞭长莫及啊! 不过黎家人,好像更看重她前大嫂姐弟,对嫡亲的闺女儿,似乎并不怎么看重! 黎家人对黎晨曦不顾家族大计,任性的要求君王允她不入宫为妃的举止十分不满,要知道,还没进宫就被允诺会被封妃的女子,可是从未有过呢!黎晨曦还没进宫就得君王如此承诺,可说是有史以来头一个。 莫怪黎家人对黎晨曦寄以厚望,结果就被黎晨曦毫不在意的打破了他们的期望,他们能不气吗? 然后太后旨意已下,黎晨曦却在回国前搞失踪,这对她日后在宫中的生活埋下不被太后待见的种子,可以想见,她在宇国王宫的生活,八成也不会太顺遂。 光是那群替身,就够她喝一壸了。 与之相比,似乎留在北地的生活,会好过一些。 北地医者不多,擅医的黎晨曦大概会因此而备受欢迎吧? 嗯……北地的语言与宇国不同,黎晨曦还得学习北地的文字和语言,日子应该不怎么好过才是。 就在小组长衡量两者利弊时,信息部的人透过药房,总算找到黎晨曦的下落。 为什么会是透过药房找到人的呢? 因为黎晨曦是医者啊!他们问过姚喜等人,知道黎晨曦平常闲着没事就是看医书,翻检她炼制的药丸,以及手边的药材。 秀蔓既然把她拐了来,必要安抚她,尤其又把她身边得用的人全都发卖了,那么想安抚她,最好的法子就是顺其所好,给她准备药材、医书,好让她得以打发时间呗! 于是他们就寻访药房、药铺等地,总算让他们找到人了。 得,这下,不必小组长操心了,毕竟教主早就发话了,顺其自然,既然人家宇国的人能耐,可以找到人,那就由他们去吧! 他们旁观这些人的手段吧! 宇国人是有备而来,秀蔓则是放心太早,她以为她在国都耍了那套把戏,可以把人一直哄住,却没想到自己身上破绽早就引人怀疑,一旦确定黎晨曦她们没往丽阳城去,信息部的人立刻就查到她身上来。 查拉也是托大,毕竟从他为亲王办事之后,就从没出过庇漏,谁知会栽在宇国人身上呢? 当黎晨曦睁开眼,看到姚喜她们几个的时候,她一时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喜还是悲。 姚喜她们看到黎晨曦安然无恙自是高兴万分,南菊也上前表忠心,黎晨曦看到她却厌恶的避开她,南菊愕然,姚喜等人暗自窃喜,看来南菊从此要失宠了啊! 黎晨曦没问秀蔓的下场,不过猜也猜得出来,大概不会很好吧! 查拉一行人死绝,而秀蔓则被小组长他们顺手给救了,不过他们没把人带回瑞瑶教,而是就地找了户人家,给了点钱,请他们照顾重伤的秀蔓,然后缀在黎晨曦一行人身后,返回赵国国都。 宇国人对外的统一说词是,北地有一蛮族亲王重病,其女孝心可嘉,特来请黎名医前去为父诊治,但她怕自己请不动黎名医,毕竟北地蛮境颇为荒凉,便剑走偏锋,收买了黎名医身边的侍女,伺机把人拐了出去。 至于黎名医身边的侍女为何也一并拐走,那自然是为安黎名医的心,也为了有人能侍候她。 说词看似极为妥贴,端看看客们信不信了! 等黎浅浅这里接到完整消息时,黎晨曦已安然返回宇国,进宫封为晨妃,而侍候她的丫鬟们也跟着进宫为女官,南菊也进宫了,不过她却因年纪老大,不能做女官,只能当宫女头领。 其实她之所以不能为女官,不是因为年纪老大,而是因为王后刻意为之,黎晨曦还以为王后是针对她,所以故意针对南菊的,却不知其实另有原因。 “那个南菊进宫之后,还想在君王面前露脸呢!”刘二嗤笑一声,“结果被王后说她御前失仪,命人把她拖下去痛打二十大板。” 王后这是开始在报仇了吧? 黎浅浅摇摇头,接着看下去,“咦?姚喜被封为才人了?” 不说黎浅浅感到惊讶,就是刘二也觉得讶异,不都说宇国君王对黎晨曦很是钟爱,爱到不愿强迫她进宫,而答应她所求吗?怎么现在她才进宫,就把她身边的丫鬟给收用了呢? “别说您惊讶,就是宇国王后和太后也很惊讶。”刘二笑着摇头说道。 叶妈妈却道,“这个姚喜啊!大概就是宇国君王给黎晨曦找的打手吧!” “咦?”打手?黎晨曦有要和人打架吗?欸,好像还真有呢!首先被君王当成她替身的那些嫔妃们,见到本尊后,大概会有所不服,那不就要闹起来吗? 其中最有力的对手,大概就数湘妃姐妹了! 湘妃要是知道,太后之所以下定决心,下旨召黎晨曦回国进宫伴驾,就是因为她频频为妹妹搭桥引线,好让她进宫帮衬自己,肯定要气疯了! 简果儿还没站稳脚跟呢!本尊就进宫来了,简苹儿确实是气坏了。 命人给黎晨曦暗下绊子,君王全看在眼里,可他身为君王,实不好介入女人之间的争斗,于是他就从黎晨曦身边挑中姚喜,让她替黎晨曦出面去跟湘妃姐妹斗法。 听完叶妈妈的讲解,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一手啊! “哪那个南菊蹦跳得太早了吧?要是她缓一缓,也许那个打手就是她了。”春寿问。 “谁晓得呢?也许吧!不过她现在肯定不会太好过。”黎浅浅叹气,不再关注黎晨曦其人。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计划催婚 虽黎浅浅说不必再关注黎晨曦了,但不止凤公子有意与宇国合作,就是黎漱也对宇国的科技很感兴趣,不过他没打算亲自与他们合作,也没想瑞瑶教出面,而是交给璇玑门去做。 璇玑门上下专精机关术,相信他们与宇国往来后,兴许能碰撞出新的火花来,要是他们能从宇国那边偷师,多学点东西回来好造福大众,那就更好了。 璇玑门现在已经把地宫摸得熟烂,还在里头添加了新的机关,黎浅浅看他们似乎有搬到赵国来,就在地宫落脚的打算。 这群人应该算是科技宅,玩起机关来,可以废寝忘食数月足不出户,要不是黎漱让人照应着,他们怕是早就饿死在地宫里了。 黎浅浅心说,只要表舅别发颠,亲自跑去宇国就好。 凤公子和凤老庄主看过货栈建造过程之后,便也想着在凤家庄附近也弄个大货栈,只是这货栈他们不打算对外营运,而是纯属凤家庄私有之物。 凤家庄其实除了买卖消息的生意外,还是有其他的营生的,只不过不像瑞瑶教那样,把这些营生当正经生意在经营,因为凤家庄就两个主事者,一个是庄主,掌理着大本营及各地分舵,一个是公子,不管是收发消息的数字公子们,还是保护数字公子,及总舵和分舵的护史公子们,都是由公子来管理。 至于那些营生,就由进驻这些据点的人来负责。 不过这个情况最近有所变化,大概是因为凤公子在外,大部份有关公子们的文书,都被送到凤公子手上,待在庄里的凤二公子一时间就闲了下来。 之前因身体因素略有颓废,现在调养多年颇见成效,人就闲不下来了,他把这些小铺子管了起来,有人统筹掌管起来,底下的人立刻感觉轻松不少,再说了,他们的本业是收集整理消息,还管着这些营生,真是颇为难人的。 现在有人管起来,他们大松口气外,也更加有精神专注在本业上头。 小酒馆、饭馆这种铺子,每间店只需要有一两个手艺上得了台面的厨子就够了,确保天天都会有上门的客人,但不会大火,免得因为生意太好,反倒没空专注本业。 布庄、杂货铺需要货源,以前是让他们各自为政,中间耗损不少,还得人花精神去与供货商打交道,要是真擅经商的人掌理铺子也就算了,偏偏他们虽机灵巧变,对付这些商人却少了耐心。 要叫黎浅浅说,其实与这些商人打好交道,也是不错的消息管道的,可是那是凤家庄的人,她不好插手,只能紧盯瑞瑶教旗下的铺子,万望他们不要给她走和他们一样的路。 凤二公子接手之后,布庄、杂货铺都统一进货,然后再分发到各铺子去,这么一来,这些货从厂商这里进货后,存放就成了个大问题,还有派送出去也是个问题。 凤二公子与大哥商量之后,写信来和黎浅浅交涉,希望能和瑞瑶教的商队和货栈合作,有生意上门,黎浅浅当然不会往外推。 但是,凤家庄所在地并没有瑞丰货栈和四海商队进驻,而且凤二公子跟人谈的生意,进货的管道不只一条,若有瑞丰货栈就近便可存放,但凤二公子时不时想抽查这些货物的品质,就得请人抽样送过来凤家庄给他。 那场意外毕竟是伤到他身子的底了,之前兄弟们娶妻,得来来回回奔波,搞得他没能好好养身子,现在有小侄子又有小外甥在,他也不爱出门了,就待在庄里帮兄嫂看孩子。 凤庄主也乐得二弟待在家里,这样他才有帮手嘛! 因此就得劳烦大家,把货送到他手上来。 但凤家庄现址虽大,到底没有一个正经存放货物的仓库。 凤公子自接了二哥的来信后,就一直在考虑,想到凤家庄总舵兴建一座仓库,可是他又不想建造以前那种。 他以前看过瑞丰货栈,可没仔细看过,没时间也不好细瞧,这次的时机正好,既能细看,还能看它怎么运作,只看了头,他就兴奋不己的和凤老庄主说了这事。 凤老庄主对货栈也蛮有心的,仔细的考察一番后,觉得确实不错,不过这货栈是侄媳的,想要借用人家货栈的样式,总得跟人说一声。 伯侄两细瞧段时日后,便一起找上黎浅浅,黎浅浅自是无不答应的。 还问要不要她这边派人去帮着兴建,凤公子却说,想请她的人教教凤家庄的人。 凤老庄主见状就留他们夫妻两个去谈细节,自己则找黎漱下棋去。 张长老一家忙得很起劲,连带着媳妇、孙媳也跟着连轴转,小儿子由乳母带着,又有大侄子侄女做伴,小孩子忘性大,没几日就把对他不怎么亲的亲娘给忘得一乾二净。 谢家这段时间送了不少信过来,有问小谢氏的,也有问小外孙的,就是没问一声几个大外孙,倒是问张长老何时回去,又兼之一堆抱怨。 抱怨的内容不外乎是,他们最近遇到的难关,或被人刁难,或为人轻忽等等,此外就是要钱,抱怨张长老每个月给他们的银钱太少了! 张长老接了信之后,就指了个心腹管事回去,把张家祖宅交托给族长,又拿钱给族里添了祭田,兴族学,其他的事他就不管了。 都是几十岁的大人了,要做什么营生,难道还要他帮着?他可不想再养出如谢家那样的白眼狼来。 心腹管事把族里的事办好之后,才到谢家,先是给谢家二老问安,然后交割,张长老让他拿钱买地,百亩良田,如果好生经营,谢家的日子就不愁了,但要是他们还想拿现钱去挥霍,那金山银山也不够他们洒的。 心腹管事心眼多得很,去到地头要办交割,先是请谢家族长、族老、当地里正,县令等父母官到场,众人一听,哟!这女儿嫁得可真值啊! 这么多年来,张夫人从夫家搬了多少家私贴补娘家,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张夫人谢氏过世了,谢氏又填了个女儿过去作妾,听说给女婿新添了个小儿子哪! 就不知这小谢氏何时扶正啦! 且不管小谢氏能否出头,就看这好女婿竟然给岳父母置了上百亩良田!?就算是他们州府里的首富,也没人对岳父母如此孝敬的! 不消说,这面子做的妥妥的,谢家二老深感有面子极了,谢家的舅爷们也很得意,觉得这妹夫、姐夫很上道,虽然对之前让他们写了好些信去仍略感不满,但看他这回事办得漂亮,他们就大方的不跟他计较了。 然后他们就等着,张家的管事去找那些曾找他们麻烦,刁难他们的那些人算账,不想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月,张家的管事这些天跟着他们吃喝玩乐,每遇他们开口催促时,都说不急不急。 他们也只能不急啦! 结果张管事就不,见,了! 人呢? 兄弟几个凑在一块儿,回想前一天的事情,奈何大家天天喝得太高,脑子都有些不清明了,一个兄弟想了许久,才道,“他似乎说,他该回去复命了!” “咦?是吗?” “几时说的?” “不记得了!” 几个酒鬼凑一块儿,只会说醉话,问小厮,主子喝酒,小厮们无不偷闲喝两杯的,主子们这一问,他们是一问三不知,话也很好推,主子们和张管事在包厢里喝酒,又不用他们侍候,他们哪晓得主子们在包厢里说什么呢? 话说得很有道理。 “大哥,张管事不见了,那咱们还要去找吴家算账吗?” “算,算什么,什么帐啊!”得,大哥喝得都有点大舌头了,话说得极不顺畅,几个弟弟忙提醒他,之前吴家跟他们家进茶叶,钱却付得不痛快,他们上门去收帐,不止被刁难了,还挨打了呢! 他们都记着,就等张家人回来,帮他们出这口怨气。 却不知张长老人虽在他们跟前,私底下却请鸽卫们去查清楚了。 吴家人确实不对,拿人茶叶付账却推三阻四的,但是人家那是事出有因啊! 谁叫谢家人做生意不老实,跟他们订上等茶叶一百斤,中等茶叶二百斤,下等茶叶六百斤,结果上等茶叶里掺了不少中等茶叶,以次充好,这是想讹他们的钱啊! 他们付钱自然不痛快了! 张管事知道后,不禁要骂谢家人,要知道,他们卖吴家茶叶,这货哪来的?还不是截他家大爷手里的货吗? 人家订一百斤上等茶叶,他们以次充好,可他们从张家取货时,明明白白拿的是一百近上等好茶啊!那中间差的茶叶哪去了? 还有,吴家虽是跟谢家拿货,可对外打的旗号却是张家茶庄出品的,损毁的是张家茶庄的名声,这种事怎能忍? 就这样,谢家人还想要张家人去替他们出头? 张管事先去和吴家洽谈,把生意谈回来,以后由四海商队给他们送货,不然他们也可以派人和张家茶庄的管事谈,日后由他们自行派人去货栈取货也行。 余者还有不少商家,都遇上吴家一样的事,张管事毫不手软的抢生意,重新和这些人签合同,至于货款嘛!请他们取货时,看是要一次付清,还是取多少付多少,钱付给瑞丰货栈的管事。 这付了款,要消帐的,自然是由瑞丰货栈的账房来做。 如此一来,谢家人再也别想要从中截胡了。 张管事这么做,无异是断人钱财,所以白天赶办这些事,晚上陪谢家舅爷们喝酒,事情办完了,他也就脚底抹油,溜了。 不过他还是很厚道的,把这些酒钱都付了。 可是对谢家人来说,这不原就该张家人付钱的吗?因此根本就不觉得该感谢张管事,然而对外人来说,张家人实在是厚道啊! 按张长老的年纪来说,丧偶孝期后,不少人还续弦呢! 他能待前岳家还如此亲热,下人陪舅爷们出去喝酒还给付钱,他们这地方还真没有,自家吃酒都没钱了,谁家还顾到亡妻兄弟去。 张管事此间事了,直奔总坛而去,张家茶庄的本铺在此,他得和管事的几位爷们说一声啊! 张家留守的几个兄弟,得知父亲和两位兄长都要留在赵国,不禁都有些意动,而且也怕留下来,谢家几位舅舅回头发现张管事干的好事,找上门来打人啊! 于是笨重的家私统统留下,带着妻小跟着张管事一起返回丽阳城。 至于张家茶庄?自有瑞瑶教的人接手,反正本来就是瑞瑶教旗下的产业。 黎浅浅原意是要分流出去的,让张家独立出去,省得日后尾大不掉,不好处理,谁知张长老很干脆的撒手,把自己一起打造起来的货栈和商队全交出去了,大头都交出去了,茶庄还留着干么? 他可不傻,大树底下好乘凉,瑞瑶教如今是兴旺之兆,留下来才能得到更好的福利。 他不是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瑞丰货栈和四海商队就是他打造起来的,黎浅浅一开始给了他计划书,设计图,但真正营运还是靠他。 黎漱师徒两给了他最大的自由,给了他一片天空,任他去挥洒。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想要控制他,不让他自由飞翔的,竟是他的妻子。 谢家给他的恩情,他没齿难忘,可那不代表他要把瑞瑶教给他的转手交给谢家人。 他们也扛不起来。 派管事回去,给岳父母置产,够他们二老吃几辈子了,如果这样他们还不满足,那就是他们的问题,不是他的了! 黎浅浅倒是没想到,张长老一家这么快就在丽阳城会合了。 看看张长老儿孙满堂,再看表舅形单影只,黎浅浅不禁有些感伤。 凤公子对妻子的情绪很在意,见她情绪低落,便问了她,黎浅浅对他自不相瞒,凤公子笑,“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是你师父,又是表舅,难道你会因为嫁了我,就不给他养老了吗?” “那是。” “所以我们赶紧生孩子吧!日后有徒孙要教,他就不寂寞啦!再说,你我的孩子,不就是他的外孙吗?” 黎浅浅点头,又有些烦恼,“可是我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凤公子把人搂到怀里,“别急,总会有的,再不济,叫大哥他们赶紧成亲,他们的孩子也是表舅的孙辈,要是有可造之材,他肯定不会不管的。” 凤公子没说的是,家里还有两个侄子和一个外甥呢!大伯父一个人教三个孩子,应该不算吃力,但有人能分担一二,也是好的。 黎令熙还在国都里忙活,没想到妹婿已经打算催他成亲了,忽然感觉浑身一凉抖了下,左右张望了下,不见有什么异状,才又与威远侯继续讨论事情,浑不知他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立威兼除害 五月初七,瑞丰货栈与四海商队热热闹闹开幕了! 锣鼓喧天之际,左右两边各进来一只舞狮,它们随着前方的彩球舞动着,一会儿对众人眨眨眼歪脑袋,憨态可掬好不可爱,来到场中,两只舞狮便打闹到一块儿,逗得大家笑个不停。 黎浅浅等人站在货栈上方的厢房往下看,随着舞狮热闹退场后,接着登场的是猜谜活动,舞狮退场前,扯了场中的红彩带,红彩带被舞狮带走后,上方跟着掉落一场红布,红布后是十个大灯笼,及二十个略小些的灯笼,以及三十个小灯笼。 每个灯笼下方都缀着灯谜,此时上来一对娇俏的姐妹,她们口条清晰的介绍了如何猜灯谜,猜中的人可以得到缀着灯谜的灯笼外,还能得到对应的奖品。 奖品种类繁多,除有福满园酒楼等饮食类的优待卷外,还有天宝坊的首饰、锦衣坊的服饰等物。 大家一听,再细瞧那十个大灯笼,才发现原来大灯笼上画的就是首饰和服饰的样式。 众人交头接耳讨论起来,不过这时都还没人上前竞猜,人群中几个文士推搡着,好一会儿,才见他们当中有人举起手走出来。 “我,我要选那个二十一号。” 大家原本满怀希望,以为他要拔得头筹,选前十号来猜,没想到,他一张口就选了二十一号。 二十一号是中型的灯笼,上头的奖项虽比不上前十项,不过也算不错,是福满园酒楼的八折优待卷,还赠菜两道。 等难得吃馆子的人家来说,实在很划算,两道赠菜虽是随客人选,不过一般人都会选肉菜,而且也没要求人家一次消费完,可以这次用八折优待卷,下回再把两道赠菜用完。 题目不算太难,文士是读书人,在主持节目的姐妹念完题目后,他不假思索给出了正确答案,然后就在大家羡慕的眼光中,文士上前领奖。 有人旗开得胜,接下来大家就踊跃多了,两姐妹就像蝴蝶一般全场飞舞,忙着为猜谜的人念题目,为猜中答案的人颁奖。 临到午时,十项大总算开出一项,一个才及笄的姑娘,猜中一号灯笼的灯谜,得到天宝坊全套首饰大奖,姑娘穿着简单,看得出来家境应不怎么宽裕,她独得大奖之后,高兴的哭了。 她们在场中待了有点久,黎浅浅让春江下去看看情况,春江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她附耳说道,“那姑娘问,能不能把那套首饰换成现银,好给她哥哥读书赴考用。” 黎浅浅想了下说,“咱们不能开这个例,不过可以帮忙她,将她引荐给对那套首饰有兴趣的买主,让她把首饰转卖出去换钱。” 这姑娘蛮聪明的,她不介意卖她一个忙。 春江不一会儿就带着那姑娘回来了,姑娘一进屋就给黎浅浅跪下,可把黎浅浅吓了一跳,“快扶她起来。” “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跪。”黎浅浅见春寿把人扶起来后才道。 姑娘讪讪的笑了下,“谢谢黎教主,您可是救了我一家!如此大恩怎能不谢。” “是你手气好。”黎浅浅随即转了话题,也没问她姓名。“你想卖了这套首饰?” “是。”姑娘点头,有些尴尬,“我,我家穷,可我哥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年初的时候,我爹病了,我哥只得暂停学业回家帮忙。” 总而言之,姑娘的父母都想她哥重入学堂,毕竟已是举人了,再拚一拚,也许就是进士了呢?就算是同进士也行啊!因为如此,他们才没让她哥以举人之身入仕。 只是她爹年初这一病,把家底给戳了个大窟窿,想要添平可够呛了,姑娘猜中灯谜得了这套首饰,虽是意外之财,却也给解了难。 姑娘懂事没想着把首饰留着自用,而是想拿它换钱解决家里难关。 “你且等着。”黎浅浅让刘二和春江她们去办这事,不多时,春江回来,还带了丽阳城主夫妻一家人。 丽阳城主之前就和黎浅浅等人打过交道,一直想要再更亲近些,不过黎浅浅把这事推给张长老一家,毕竟他们之后要长住丽阳城,与城主一家打好交道,是有好处的。 因此丽阳城主一家过来,张长老的媳妇们也来了,张长老和儿子们倒是没露面。 春江在过来的路上,已和张大奶奶妯娌说了大概,因此双方一进门,心里都有底了。 黎浅浅夫妻与城主等人见了礼,就先行离开,只留下春江和春寿在场帮衬着。 姑娘本来有些害怕,竟然是城主一家要买她那套首饰呢!不过见春江两人留下来帮她,便心下大安,又有张大奶奶妯娌帮着说话,很快双方就愉快的达成交易。 丽阳城主的儿子有心,让妻子与那姑娘多聊几句,决定回去后,查查姑娘兄长的课业如何,如果真如她所言,是有望高中进士,也许他家就能多个进士女婿了呢! 张大奶奶妯娌也乐得én之美,便约了之后再聚。 这里毕竟是货栈,楼下灯谜大会还在继续呢! 黎浅浅她们换了包厢,黎漱见她们进来,笑了笑道,“那姑娘倒是聪明。” “她是不得不聪明。”家境清寒陡然得到巨款,盯上她家的人肯定不少,与其把这大奖留在手里,不如拿它换个结交贵人的机会。“蠢人也不会跑来猜灯谜,她一开始就拿头奖下手,可见胸有成竹,知道能行。” 是个顶顶聪明的。 知道这一来,不止黎浅浅她们会注意到她,其他人也会,想要和黎浅浅交好又苦无门路的人,就会从她这里入手,而她把首饰换了钱,先解决家里的难题,又傍到靠山,一举两得。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得了头彩,想要抢她东西的人,就得掂量下自己的份量,真动手抢了能不被人揪出来吗?抢到手之后,能否脱手,脱不了手,这东西就算是砸在手里了,一旦要卖定会引人注意。 但是把它化了另做样式,却又亏大了。 天宝坊的首饰,最值钱的,首饰用到的金、银及珠宝,而是它的样式,把它化没了原设计的样式,金银珠宝也许值点钱,但值得实在不多啊! 若为了那点东西,又何必铤而走险? “不过她把首饰卖了换钱,难道就不怕人抢钱?”杨柳好奇问道。 “你想想看,买她首饰的人是谁?有人敢去抢她钱,捋城主的虎须吗?”黎浅浅笑着伸手拍拍她的头。 杨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凤公子问,“张家的几个妯娌不会惹事吧?” “就算惹事,也有她们公爹管着呢!”黎浅浅笑着看向张长老。 张长老坐在黎漱身边,闻言笑了下道,“她们都算懂事的。” 张家媳妇们对婆婆的娘家谢家多少都有怨言,别的不说,光是谢家人老想给她们丈夫塞女人,就够叫人恶心的。 自家婆婆这么做,就已经很讨人厌了,结果婆婆娘家人手这么长,婆婆也无二话,媳妇们能如何?最早前是只能逆来顺受,夫妻关系难免要受到影响。 后来谢家人越来越过份,本来还挺亲娘,护小妾的男人们,渐渐发现不对,再让娘亲偏向谢家,他们的权益就要受损。 同时他们也发现到,小妾们明挑唆暗挑衅,为害到的,是他们儿子的权利,是他们张家人的利益后,就开始清理小妾,张家媳妇们的日子这才好过起来。 有此经验之后,张家媳妇们都不敢明着帮衬娘家了,就怕触动男人心里的底线。 因此她们的言行举止,在张长老看来就得了个懂事的评价。 凤老庄主听了笑道,“她们已经很好了,有的人是吃了亏还学不了乖,到自家身上时,浑忘了眼前的教训。” “那倒是。”张长老点点头。 不多时,春江她们回来了,“事情成了,江城主的长子似乎对王姑娘的兄长颇感兴趣,似有意招婿呢!” “只要王姑娘的兄长还没订亲,兴许会是桩好姻缘。” 货栈与商队热闹开幕了,生意渐上轨道的同时,城主家也传出喜讯,江大爷的女儿嫁了个寒门举子,就是王姑娘的兄长,婚后小夫妻两一起进京去了。 王姑娘也有了归宿,是江城主夫人娘家的侄孙,说是看到王姑娘后一见钟情,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家从此有了靠山,而且呢!有人供她哥读书,那套首饰被江城主夫人给孙女当嫁妆了。 最后还是回到了王家。 一时间蔚为佳话。 算是瑞瑶教做了件好事,也造就了两桩良缘。 瑞丰货栈因此名声大燥,商队名声倒没这么大,不过之后有次送货,途经武良山,路遇劫匪,这伙劫匪已为害地方十几年,官府也不是没派人围剿过,但他们很机灵,每次总能全身而退,让官兵们徒劳无功却又拿他们无可奈何。 不想这回遇上四海商队,是遇上了硬茬子,双方互有伤亡,但最后还是四海商队技高一筹,将贼匪一举成擒。 官府接到这伙被捆绑成球的劫匪时,都有些云里雾里的,他们这是遇上了何方高手?竟然被捆绑成这德性送过来? 武良县令怕这些人艺高人胆大,不敢给他们松绑,自家衙役们也不知治不治得了他们啊!连忙派人往卫所请了指挥使带人过来帮忙。 等指挥使带人过来一看,才晓得这些人外表看来没啥大碍,实际上则是手、脚关节已然粉碎,连接骨都接不了。 县令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都成残废了,他是不用怕衙役们治不了人了,但是他们也成为衙门的负担啦! 指挥使不懂县令在烦恼什么,这些人都有案在身,都有人命官司!个个犯的案子都可以判一个斩立决的,他愁啥愁啊?赶紧审案把案子了结,人头一砍就完,还找人侍候什么啊?这些人杀人越货的时候,对那些行商可是毫不手软哪! 怎么到了县令这里,要收拾这些人,他反倒手软起来了呢? 县令这才反应过来,是啊!这些劫匪为害地方十几年,害了不少人命,这一条条算起来,个个都是罪有应得,砍他们一个人十几回都够了,他咋就胡涂了咧? 指挥使看他这熊样,不禁好奇了,就县令这熊样,他是怎么抓到这些劫匪的。 这一问,四海商队的名声就打出来了! 一出手就把为害地方十几年的劫匪给逮了,从此还有不长眼的家伙敢送上门来找碴吗? 没了! 可是没人知道,这次立威,是由黎漱带头,黎浅浅他们跟着一起出手的,否则光是四海商队的护卫,还真没办法,把那些劫匪一举拿下。 这是黎浅浅献的策,四海商队要在赵国迅速站稳脚跟,必得拿人立威,武良山的劫匪就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鸡。 黎令熙事后问她,不怕这武良山劫匪背后有靠山吗? 黎浅浅笑着朝她哥摆摆手,“他们自然有靠山,而且我猜,他们的同伙就是那个县令。你看,这个吴县令在武良县当差多久了?” “十八年。”黎令熙一愣,“三年一任来讲,他这任期未免……”太过了吧?武良山不是什么大县,可也不是下等县,怎么会让他一当就十八年? 黎浅浅道,“你再看看他的亲属有谁。”黎浅浅把整理好的资料翻给他看。 吏部侍郎是吴县令的连襟,不过这个连襟可比他出彩多了,不止是大家子,还是当年的探花郎,相比之下,吴县令就差太多了,他是同进士,就差一点点就名落孙山啦! 他们两同为前任兵部尚书的女婿,是在考进士之前成的亲,其时吴县令虽是寒门子弟,但文采容貌都比吏部侍郎要强许多。 谁知最后一个是探花郎,一个却差点落榜,他们的岳父对吴县令当初寄望有多高,后来就有多失望,失望到不愿在国都看到他,直接把人丢到荒郊野岭去当官,他能到武良县当县令,还是他这位好连襟帮的忙。 只是他实在毫无建树,连襟只能帮他续任,却无法帮他挪个好位置。 “不过人家也是穷则变,变则通,把在荒郊野岭认识的强人,带到武良县来落脚,然后由他提供情报,让他们半道拦劫,而且因为他们下手凶残,没有留下活口,就算那些被害者,反应过来是县令把他们卖给劫匪,也为时已晚。” 全成了武良山的冤魂啦! 黎浅浅她们这回既让四海商队立了威,也除了武良山一害,至于吴县令嘛!就看他那位好连襟,会不会为自保把他丢出去当弃子啦!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该回家了 黎浅浅他们在赵国干的好事,自然是瞒不过她的好大哥黎韶熙,很快,黎浅浅就接到她大哥的来信,信里的意思再简单不过,既然有那闲功夫,为赵国百姓除害,怎么不回南楚,为南楚百姓解忧呢? 要知道南楚的剪径强人也不少呢! 接到信的时候,他们正在赵国一处山间,此山脉唤涧澜山,此山有十二峰,十二峰间共有一百七十二座寺庙与道观,因为信众多,山景奇美,游客也多,劫匪虽有,但真没他们什么事儿。 你想啊!好不容易相中了一家,想劫,刚出手,人后头又来好几队车马,别的不提,光这大户人家出行,护卫必不可少,一家也许不够看,连来了好几家,他们这劫匪再强,也只有落慌而逃的份。 因此,此山的劫匪有,但不多,而且他们还挺精的,得挑人落单的车队行抢。 黎浅浅他们来此,也不是为了除劫匪,而是为了来探望凤老庄主的一个至交老友,这位老友是方外之人,就在涧澜山第十二峰的般若寺出家,原是江湖高手的他,在三十六岁那年突遭变故,之后他就在般若寺落发,至今已有二十年。 知道凤老庄主来赵国,老和尚本要前去国都见老友的,不过他却突染风寒,一病不起,直到现在,听说病情好转了,但他的徒孙悄悄给凤老庄主捎信来,说老人家怕是命不久矣,盼他能前来与之相见。 凤老庄主接到消息那会儿,才刚和黎浅浅他们一起,收拾了武良山的劫匪们,正是意气风发之际,乍然接到这样的消息,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幸而有黎浅浅他们陪着,当即拿了主意,一行人就往涧澜山探望老和尚。 老和尚法号明智,出家后曾收过两个徒弟,可惜早死,只留了个徒孙给他,徒孙法号圆悟,年近三十。 未出家时,老和尚也收过徒弟,共有七名,六男一女,女为长徒,命薄,不满二十就过世,余六徒遍布中州大陆各国,老和尚家里出事时,长徒公孙苓也在场,护着师父一双幼儿,三人一起惨死贼人刀下。 老和尚妻子早逝,留下一双儿女,是他的命根子,不想仇人引他外出决斗,仇人却未赴约,带人杀入他家中,他一双幼儿与父母、长徒全命丧贼人之手,连同他兄长一家也一同共赴黄泉,程家连同忠仆四十八口人全数罹难,死无全尸。 也不知是何大仇,竟要杀人全家,还要不留全尸!? 老和尚当年千里寻仇,将仇人一伙全数斩草除根方才罢休。 寻仇途中,又与不少人结怨,要黎漱说,那全是那些人自找的,根本就不清楚事情真相,偏又爱自以为是的主持正义。 殊不知是这些先动手杀了老和尚一家的,至于一开始为何结仇?似乎就是正义人士常做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呗! 那伙人就是赵国横行于五行山区的劫匪,因为长期占据山五行山区,以致往行客商日渐稀少,大家宁可多绕几日的日程,也不愿从此处过。 因五行山区比武良山区大十几倍,官兵每每前来剿匪,消息灵通的五行山劫匪一行早就闻风逃窜得不知所踪,官兵十几年来,就没跟他们面对面正面杠上过。 赵国先皇为此撤换过附近卫所十几位指挥使,可惜依然无功而返。 直到老和尚那次,途经五行山边缘的桑江县。 因五行山往来客商渐少,五行山劫匪只得往外扩张势力,那一回他们前往桑江县,想要和桑江县县令严山河合作。 但他们无法克制凶残的本性,还没进桑江县,就先在外头一个小镇外,抢劫了一队行商,正当他们行将得手时,被途经的老和尚阻止。 老和尚重创对方数人,自己也受了伤,便就近找亲戚家养伤。 无巧不巧的是,老和尚找的人,与五行山劫匪要找的人是同一人。 老和尚俗家姓雷,名大山,严县令是老和尚姑母的独子,严老太太不放心儿子一家,特交待娘家侄子常去探望,这次会经过那个小镇,也是应姑母所请,前去桑江探望表兄一家。 五行山劫匪因有人受伤,在桑江县休养的同时,没受伤的那几个,就找上严县令,要与他合作。 严县令是个耿直人,他一直以为对方是商人,来找自己合作生意的,他一直想把桑江县的农产及布匹推广出去,奈何没有门路,见有人上门谈合作,当下大喜。 在府衙养伤的老和尚,闲着没事四处乱逛时,竟发现和表兄谈生意的商人,便是他之前遇上的劫匪。 兄弟两合作,一人试探,一人探底,之后便将在县城里的五行山劫匪一网打尽,还带官兵上山剿匪。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当他们外出剿匪的时候,牢里的犯人与内应合作逃狱,逃出监牢后,他们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到县衙里把严县令的妻子在内的所有女眷女干杀,其余人等都身首异处。 待老和尚一行凯旋归来时,得知噩耗,严县令气急吐血身亡。 之后,老和尚就和逃狱的劫匪们杠上了,只是没想到劫匪们竟然找上他的家人。 凤老庄主遇到他的时候,他被劫匪逼到绝境,摔到山沟沟里,人还失忆了,凤老庄主把人救下后,带回南楚疗伤,伤势略好,他便央凤老庄主带他回救他的地方,想要找回记忆。 旧地重游他总算想起,在他跌下山沟沟前,已手最后一个仇人,大仇已报,他便在家人安葬之地涧澜山第十二峰的般若寺出家。 凤老庄主不曾问过他,他那六个徒弟的行踪,不过从他那徒孙口中隐约探知,那六个徒弟里,竟有二人就是五行山劫匪。 黎浅浅等人听完凤老庄主说起旧事,不免为老和尚一掬心酸泪。 想到护着他一双儿女惨死的大徒弟,不禁要想,是不是因为她知道对方的真面目,所以才会招致不测的? 凤家庄消息最是灵通,应该知道老和尚其余四个徒弟的下落吧? 黎浅浅才转头望向凤公子,凤公子已经开口道,“据我所知,老和尚另外四个徒弟,应该在他们对老和尚家下手之前,就已经死于非命。” 便是因为如此,老和尚誓要将歹人杀尽,以报此仇。 大仇得报后,老和尚便遁入空门,江湖上那些叫嚣着要制裁他的那些所谓正义之士,才渐渐收了声。 人家都已遁入空门,以赎己身罪衍,他们再叫嚣着,是要拿他如何?以命偿命吗?那么谁来为他的家人们偿命呢? “不过这些俗间事,早在他落发为僧时,就已经被他放下了。”凤老庄主叹气,“原本他还挺精神的,后来他收的两个徒弟陆续过世之后,他整个人就不一样了。” 凤老庄主再度叹气,活到他这个年纪的老友,也就那几个,冷门主几个就甭说了,真是相见不如怀念。 而老和尚这样的,又因早年的经历,身体的底子早被掏空,他此来等于是来见老和尚最后一面的,只希望对方能真的放下,好好的去吧! 不过也因为如此,凤老庄主这一路的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 直到黎浅浅接到黎韶熙的来信,看侄媳被她大哥一通抱怨,凤老庄主也忍俊不住的笑了。 黎漱更是指着黎浅浅,“该,谁叫你多嘴,跟他说这件事。” “我真没说啊!”黎浅浅觉得自己真是冤枉,她真没跟大哥说起此事,不过话才出口,她立刻反应过来了。“三哥,肯定是三哥说的。” “这是报复,绝对的。”因为她之前决定要给三个哥哥催婚,她是最小的,自然不好由她开口,所以她写信给她爹,让她爹开口。 黎经时自己是不想再娶老婆了,他觉得再弄个老婆回来很麻烦,三个儿子年纪都不小了,他们成亲后,家就由他们的妻子来掌理,有三个儿媳呢!要是上头再压个同样新进门的婆婆,后院里有四个女人争权,肯定要吵死人。 只要儿子们成了亲,日后他就是含饴弄孙的份,才不插手女人间的斗争,如果他娶了继室,一旦继室与三个儿媳发生争执,肯定要找他撑腰,不管都不行,还是别再娶了。 但是他不娶,不代表他儿子们也可以不成亲啊! 看看长子都三十出头了,还没娶过老婆,这不对,得催得催,既然要催婚,那就不能厚此薄彼,三个儿子一视同仁。 次子的婚事已经大致落定,就剩长子和三子,长子近在眼前,催婚很方便,倒是黎令熙离得远,而且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被嫡祖母给卖了,心性有些邪性,黎经时着实不放心他,催婚信那是一日三封都不嫌多啊! 也就莫怪黎令熙被催得生烦,索性向大哥告状,妹子带人在赵国为民除害。 南楚正如黎韶熙信上所言,也有不少剪径劫匪,不过这应该是地方父母官的事,与她一个江湖人有啥关系?她大哥脑子卡住了吗? 原来,南楚这些劫匪有坐大之嫌,御史台怀疑有地方父母官做内应,就像武良山那位吴县令一样,目前南楚这些劫匪还不算很凶残,有的劫了财,人就放走了,只要对方识相,他们也不会伤及人命。 可是凡事总会有个意外,谁晓得这个意外会发生在什么时候呢?最好的解决之道,就是尽早把这些威胁除去。 黎经时父子是负责皇帝安全的金翎卫,这些劫匪不归他们管,可也难说,一旦派出去剿匪的人出师不利,也许皇帝就会派黎经时父子驰援。 然而真演变到那等境地,说不定连黎经时父子也在栽在这上头,这也是黎韶熙想借助妹妹这股江湖势力的缘故。 “你怎么看?” “我们的大本营都在南楚,南楚安定,我们的生意也才能稳定发展。”黎浅浅两手一摊道。 黎漱与凤老庄主皆点头称是,如果南楚乱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凤家庄和瑞瑶教的生意了! 凤老庄主还想到了他的两个小孙子和小外孙,凤家庄高手云集安全无虞,但要是世道乱了,凤家庄也无法幸免于难,而且他还想到了一件事,“我记得你们之前曾经发现,那什么长公主家还是什么侯爷家,发现了矿山,却没上报朝廷,而是据为己有?” “是在瑞凤长公主的封地上,但是发现矿山的不是她家,而是,是谁来着?” “是静王,就是瑞郡王的同胞兄长。” 就是他娶了东齐长平公主,长平公主便是害死凤老公子夫妻的幕后元凶。 “瑞郡王与瑞郡王妃的女儿夭折,元配生的孩子不是意外身亡,就是急病而亡,京里流传是瑞郡王妃下的手,不过她的爪牙早就被皇帝斩断,她弟弟失势也无力再派人来支助她。” 长平公主可说是把一手好牌打烂的最佳范例。 不在东齐好好地当她的尊贵公主,跑到南楚来,要当凤庄主夫人,结果被方束青母女设计,害死了凤老公子夫妻,引凤乐悠内疚,凤二公子重伤,凤公子险些惨死,凤家庄内护史公子、数字公子等人死伤无数。 虽然好好的回敬她一番,但人还活着。 凤老庄主不想她早死,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成,他和侄子们失去亲人的痛,她也得亲身体验过才成。 她与前任驸马所生子女,已经被收拾过了,她和瑞郡王的女儿,本就体弱,大夫说了活不过三岁,亏得瑞郡王家底丰厚,用药吊着她,才堪堪多活几年。 “现在看来,有瑞凤长公主封地上的矿产支撑他兄弟二人,莫怪瑞郡王家底丰厚了。” 黎浅浅忽地想到,令刘二取来南楚地图,取来后,他们将地图铺在桌上,然后一一标示劫匪猖獗的地方。 不久,大家就发现了,劫匪盛行之地,就围绕着瑞凤长公主的封地。 “这是静王憋不住,想发难了?”黎漱沉吟良久,方开口道。 “就不知平亲王有没有参与其中?”黎浅浅幽幽地道。 要是平亲王也被扯进去,那么季瑶深夫妻会否被牵连?要知道季瑶深的夫家可是武林名门云天堡,商家有女嫁到东齐高家庄。 商家两外孙就在高家庄,目前不知他们是否掌高家大权,但要是平亲王参与此事,说不得云天堡不得幸免外,就连高家庄也会被波及。 到时候就不只是南楚的事,东齐也会被参与进来。 嗯,看来,去探望过老和尚后,真得回南楚一趟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圆寂 黎浅浅想着要回家了,却还得陪凤老庄主去看老和尚,谁知还没到般若寺,他那徒孙就来了。 “师祖已于前晚圆寂。”圆悟躬身道。 得,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凤老庄主那个心啊!说不出的难过,圆悟见状就道,“师祖是故意让贫僧延迟通知施主的,施主未能见着最后一面,也是好的。” 这是他师祖刻意为之,怪不得人还没到,他就先辞世了。 只是为何不让他见最后一面,却又让人通知他来? 圆悟解释道,“是贫僧的错。”圆悟虽已三十出头的人了,但骤失尊长,他一时也有些茫然,“贫僧见师祖病情加重,想着让他见见故人,兴许能宽宽心情,师祖却说施主有事要做,比见他最后一面重要得多,可拗不过贫僧,师祖才同意通知施主前来。” 因为老和尚拖着,不让圆悟通知凤老庄主,直到觉得自己应该撑不住了,就算凤老庄主来,也见不到人才点头答应圆悟的请求。 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的身子骨竟然可以撑这么久,他原以为,自己该在凤老庄主还没踏上涧澜山之前就走了。 他原是不想给老友添麻烦的,没想到临了,还是让老友白跑一趟。 凤老庄主摇摇头,他与老和尚相交多年,知道他的个性,是最不愿麻烦别人的人,想来若非圆悟请求,自己大概要等到他圆寂周年,或派人给他送东西时,才会得知他已过世。 “不怪你,不怪你,你师祖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凤老庄主拍拍圆悟,这个高个儿的壮汉平时虽沉默寡言,但看得出是个有主意的,然现在却一脸茫然,虽是面无表情,可凤老庄主可以明确的感觉到,他的肩头直抖,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 凤老庄主轻叹一声,把人搂到怀里,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头,随即就感觉到肩头的衣被打湿了。 这个大男人像个孩子似的,无声的嚎啕大哭。 黎漱见了也是轻叹,招呼众人安静退出去,只留下凤老庄主的侍从在旁侍候。 这里是通往般若寺山道旁的旅店,大概因是般若寺僧自家经营,旅店占地颇广,有散落各处的小院落,也有单间或单排客房,就看客人喜欢住那种。 此地没有高楼,却有观景塔数座,每座皆有七层高,座落在山间四处,旅人可登高观景,却不留人在此过夜。 因是般若寺僧自营,伙食只有素食可选,没有肉菜。 圆悟能来得这么快,便是因为旅店在登记客人名姓后,命人通知他的。 黎浅浅他们信步走到旅店大厅,大概是为了因应寺里有活动时,往来客人增多之故,大厅非常大,黎浅浅看了下,一间大厅约莫可容纳五百人,而他们的大厅有三间,嗯,这是她看到的,也许还有呢! 伙计不是僧人,应是俗家弟子!或是租寺里土地耕种农家的小儿,他们还算机灵,看到黎浅浅他们过来,就有两三人上前来招呼。 等他们坐下后,给他们上了茶,因不是饭点,没有供应饭食,但配茶的糕点还是有的。 小伙计们年约十八、九岁,很是活泼善言,知道他们是为明智老和尚来的,都纷纷双手合十道声佛号。 “明智师叔祖去的时候,是晚上,师父们说,他去得很安详。” 还有个小伙计说,“明智师伯祖去前说,要和他家人合葬,施主们是他的家里人吗?” 来迎他回去安葬的? “不是,我与他是故交,知道他病重,特来探望,不想,晚了一步。” 伙计们上了糕点,沏了茶,就退下了,留黎浅浅他们说话。 “明儿一早,怕你大伯父还是要上山见他最后一面。”黎漱对凤公子道。 凤公子颌首,“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因来得急,身上的衣饰是平常穿的衣饰,得让人准备素色衣物才行。 黎浅浅知道老和尚已去,出来后,就与春江她们将头上金饰取下,腰上禁步有金饰,也一并取下,因在外头,一时没有替代的可用,只能素着。 说话间,就见有客到。 来人分了三拨,第一拨是老少都有,看装束是江湖人,腰上不是佩剑,就是配刀,带头的是个文士模样的男子,手里拿着把折扇在搧风,可看起来压根没有风雅只见猥琐,。 黎漱淡淡的看他们一眼,便转回眸不言语,黎浅浅在这种场合,向来是不出头的,凤公子压低了声音道,“是白衣教袁图袁教主。” 余下诸人,大概就是白衣教的副教主、长老等人。 第二拨来的却是女子,领头的女子年约三十许,看到黎漱一行人时,面上激动得都红了,身后诸女雀跃的交头接耳说不停,大概是没想到会看到黎漱他们。 第三拨男女老少都有,走在前头的是个老太太,手执云头拐,身上穿着极为华贵,看来出身不凡。 黎浅浅几人眼利,一眼就看出来,这老太太身上穿的竟是锦衣坊最新出的秋装,秋香色底绣金菊,同色额勒中间是块翠色福寿玉佩,发髻上簪着金累丝凤头钗。 光一个老太太就让人看花眼了,就别提她身后那些媳妇及姑娘了,便是她们身边侍候的丫鬟,也是个个穿金戴银好生富贵。 春寿悄声对春江说,“深怕人看不出来她家有钱似的。” 春江但笑不语,那家人有没有钱,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她们的丫鬟穿戴都是锦衣坊及天宝坊当季新品!光这一家就给这季的收益贡献多少了,真好真好,教主这季赚得可不少啊! 黎浅浅自是听到春寿的话了,她斜了春寿一眼,见她抖了下噤声不言,才低头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 伙计们飞快领人入座,这一间大厅就能容五百人之谱,自不会让四拨人离得太近,也不知他们之间的关系呢!要是彼此有仇,因坐得近一言不合就开打,受累的可是他们呢! 隔不多时,又来一拨人,这队人马就与前三拨不同了,来人应是有爵位的人,就见正主还没到,先有英俊高壮的护卫进来清场。 不过伙计们是不会让他们骚扰已经在座的客人的,要清场?简单啊!引你们去还没有客人进去的别间大厅便是,反正他们来的人也不少。 粗估了下,约莫有两三百人呢! 伙计们心说,正主说不定只有一个,可侍候保护的人就有两三百,啧啧啧!这家那才叫真有钱啦! 殊不知,在黎浅浅心里,真正有钱的,是般若寺才是,毕竟这些人来此,都是来般若寺朝拜礼佛的,回头添的香油钱还不知多少呢! 只是,这些人来的有点巧了,是寺里有活动吗?她低声与春江说了几句,春江便去找刘二,让他派人去打听了。 玄衣这时正好回来,听见春江与刘二的对话,便道,“他们都是为老和尚来的。” 咦?不是吧? “老和尚?”刘二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是了,老和尚出家后收的那两个徒弟,一个是白衣教教主之弟,另一个则是素女教教主的儿子。” 素女教?春江无声复诵一遍,然后反应过来,那个看到她家大教主面露惊喜的女子,是素女教教主? “这两个人过世的时候几岁了?” “素女教教主看似三十出头,其实已五十多岁,她修的是功法能让她常保青春,可惜她练成的时候,已年近四十,大功既成也只让她看起来年轻几岁,但自那之后,容貌就不曾再改。”玄衣难得的面露厌恶的说道。 春江看他一眼,心说,这人似乎很讨厌素女教教主啊! 玄衣跟凤公子身边,常常就是个背景板,因为凤公子一出现,众人的眼光就停驻在他身上,玄衣等侍候的人就自然成了背景板,春江一般也很少注意到他,现在难得看他讨厌一个人,讨厌得脸上表情都藏不住了。 春江都注意到了,刘二这个专管情报的又怎会忽略过去,拿手肘拐了玄衣一下问,“怎么回事?我看似乎很讨厌素女教教主?” “她有个孙女对公子一见钟情,闹腾着要嫁,那个教主纵着她追着公子好些年,公子轻功好,每每她率人追上来,我们就避开去,从没跟那女人打照面。” 春江想了下,问道,“可我家教主识得你家公子后,并不曾听闻那女人的事啊?” 不会是凤公子让人把这消息掩了下来,故意不让她家教主知道吧?跟着她拿眼去看刘二,刘二见她看过来,忙摆手道,“这事我真不知道。” 玄衣抬手道,“公子识得夫人的时候,那女人已经死了。” 等一下,凤公子认识她家教主的时候才几岁!那个时候就已经有女人追着他要嫁了?“那女人怎么死的啊?” “那女人可不像她祖母一样,修习功法有成,虽是素女教少教主,但其实是草包一个。” 春江已经把这些关系连想到一块儿了,“公子是不是随凤老庄主来探望老和尚时,正好遇上素女教教主带她孙女来山上看儿子?” 玄衣见她已经想明白,大松口气的点点头,“公子那时才十一、二岁。那女人已经二十几岁,还是二嫁又丧夫了。” “等等,你是说,那女人看上公子的时候,公子才……” “对,而且她已经嫁过人了,只不过她命硬克夫,两任丈夫都被她克死了。” 克不克夫的,春江没当回事,问题是那女人年纪不小了啊!公子那会才十岁出头,这也太…… “然后呢?” “那女人脾气大,出门在外难免会遇上硬茬。”玄衣冷笑,绝口不提老公子在背后动了手脚。 开什么玩笑,小儿子才多大,就被个命硬且水性杨花的女人盯上,他能忍?自然是要动手除掉这个祸患的。 玄衣对春江说的内容,是有所删减的,例如那女人曾派人唆使她那几个面首,来行刺公子,那些人会跟她凑在一块儿,与定国郡主养面首是不一样的,定国挑面首是俊美高大且文采风流,若无文采,那必要强壮健美,武功高强也行。 她初起利、权诱之,不果,就用权势威逼之。 素女教教主的孙女言轻轻呢!素女教在江湖上真没什么权势,与她在一起的男人,与其说面首,不如说姘头,他们在赵国江湖上有一定的地位,默默无闻初出茅庐的,她还看不上。 得知她看上凤公子,姘头中有的不屑,有的则担心起自家子侄来,不过对凤公子的态度倒是都很一致,趁他小把人给除了。 他们在江湖上小有名气,虽知凤家庄名声,但彼时凤公子不过是个孩子,在他们看来不足为惧。 然后,就没有然后。 全都死光光。 而且他们为保自己名声,且怕事发凤家庄会找他们算账,个个都极其低调,怕露馅,连平时带在身边的侍从都没带,所以死了都没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凤家庄这头自然是知道他们身份的,但那个傻子会把这消息泄露出去,让他们的家人找凤公子寻仇呢?再说了,先撩者贱,是他们先挑衅的,怪凤公子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下手太狠? 呵呵,别逗了! 凤老庄主兄弟带人清理现场,全都惊出一身冷汗,这些人带的武器、暗器全都喂了毒,幸亏凤公子出手快,让他们来不及反击就死了。 不然他们要是有出手的机会,惨得的人就是凤公子了!看他们带的武器就知道,他们没打算让他好过,怕是在他毒发身死之前,就先要死于流血过多了。 这些人真是狠啊! 因为如此,凤老庄主说,他们既不存善心,咱们也不必对他们感到愧疚。 至于言轻轻何以出此策?呵,无非就是想来个美人救英雄呗!谁知道凤公子出手太快,她都还没赶到现场,人就被收拾完毕,凤家庄的人动作更是麻利,当她赶到打算来个美美的出场时,迎接她的,是一地落叶及树干上的剑痕。 连她那几个姘头的身影都没看到,更别说凤公子了。 有此一事,本来不愿对言轻轻动手的凤老庄主点头同意了,侄子亲,还是老和尚徒弟的侄女亲,这本帐一看就知不需多言。 至死,言轻轻都不知自己怎么会去惹上那几个权贵的,她祖母素女教教主言飞凤在得知,那几个权贵对孙女发出必杀令时,不惜奉上家财,就盼他们能饶她孙女一命,可惜,那几位不止没饶了言轻轻,还把素女教赶出了赵国。 “公子便是因为这样,之前一直不在赵国停留,总是来去匆匆。”这回会在赵国住这么久,原因显而易见。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又见宝藏? “可是刚刚我看到,那个素女教的言教主,看到大教主的时候,笑得很高兴,还有她身后那些女人……”春江不解的望着刘二寻解释。 刘二呵笑两声,本想叫玄衣帮忙解围,却见他也是一副好奇的看着自己,只得叹气投降。 “言教主很喜欢老教主,你刚刚说错她的年纪了,她嘛!不止五十,怕是坐六望七的年岁了。”刘二摸摸鼻子道,本来他不想说的,毕竟教主说了女人的年龄是秘密嘛!不好揭人家底。 春江讶异的张大了嘴,就连玄衣也愣了下,“她,喜欢老教主?” “是。”刘二给予肯定的答复。看到教主表现得很高兴,那是因为她之前一直把黎漱当儿子看待,说起来也是,毕竟她的儿子们长的都没黎漱好看,也没人家厉害。 “你说她儿子是老和尚出家后收的徒弟,她有几个儿子啊?” 刘二和玄衣对看一眼,刘二说,“我所知道的是,她育有二子一女,长子就是出家的这个,次子就是那个言轻轻的父亲,那家伙是个好色贪杯之徒。” 玄衣接着说,“言教主年纪不小了,本来是想传位给长子言澄,谁知他突然就出家去了,家里是有老婆孩子,但老婆接到消息后早产,大房就一根独苗,还是个体弱多病的独苗苗。” 春江抚额,不用说,次子肯定认为自己有望接班了,要不然也不会把女儿养得那么放纵。 “不过言教主的女儿言弥觉得,自己才是最适合的继承人。”刘二冷笑一声,“因为言教主喜欢老教主,她便向言教主提议,由她嫁给大教主,如此一来两家就成儿女亲家了,一来二往的不就近水楼台吗?正好让她有机会接近老教主。” 不过很显然她失败了。 “那第三拨的老太太和最后来的那伙人,又是奔谁而来?”春江问。 玄衣和刘二再度对望一眼,刘二伸手请他先说,玄衣朝他拱手为礼,道,“他们应都是为圆悟而来,只是不知他们与圆悟是何关系。” 刘二则道,“那老太太是圆悟的祖母,后来的那伙人,带队的是圆悟的舅家表弟。” 春江叹,“看来他们师徒身世都不凡啊!” 可不是吗?就不知白衣教和素女教所为何来,毕竟老和尚的那两个徒弟都已过世多年,他们来,难道是为吊唁老和尚? 而另外两家都是圆悟的亲人,他们此来,又是为什么? 等他们重回大厅时,才发现最后来的那批人,并未去另一间大厅,而是就在这里坐着了。 四拨人,连同黎浅浅她们就五拨人,人都不少,隐隐形成对峙,黎浅浅看着觉得有趣,她们这一拨应与厅里诸人都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吧?为什么她们也会陷入与他们对峙的情况中呢? 真是太奇怪了! 春江过来,悄悄的附耳将刚刚知道事与她说,黎浅浅这才有些明白,不过还是不懂,这四拨人应该没有什么利益纠葛吧?要说有,也应该只有最后那两拨,那个老太太和那什么爵爷,因为他们都与圆悟有关系。 至于圆悟与他们之间有何关系,就不是黎浅浅关心的了。 这时伙计来通知,黎浅浅他们的客房安排好了,原本早就在他们进旅店就已经订好了,不过旅店的掌柜后来得知黎浅浅他们是为老和尚来的,便又将他们的客房重新安排了一番。 大概是给自家人的待遇吧? 黎漱起身问伙计,“我们那位同伴……” “他和圆悟师兄己经先过去了。”伙计笑着回道,然后在前引路,将黎漱他们引向大厅后门,往客园去了。 其他人的客房还没安排好,所以他们只能待在大厅里等着。 袁教主沉吟片刻,伸手招来伙计询问黎漱一行的身份。 “他们是明智师叔祖的俗家友人,本是来探师叔祖的,可惜没见到师叔祖最后一面。”伙计摇摇头道。 其他人也竖着耳朵在听,听到这里,有人略感失望,也有人满怀期望,坐在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华衣青年便对老太太说,“看来,七叔还是有望得到他师祖留下的财宝。” “你少瞎说。”坐在他另一侧的一名中年妇人闻言不悦的伸手打了他的背一下。 惹来华衣青年和老太太不悦的目光,妇人略畏缩了下,不过又挺起肩膀,扬起下颌道,“老太太您别恼,实在是隔墙有耳啊!咱们不得不防。” 谁知道在座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光看刚刚走的那拨人,虽然武器没明摆着配在身上,可光看那气度,猜也猜得出来,那些人是江湖人,还有比她们早到这两拨人,女人那拨就不说了,妖里妖气的,另一拨可是个个带着武器的,不是刀就是剑,刚刚还看到有个背上背了双锤的呢! 要是人家真要跟他们抢,他们抢得过人家吗? 还有圆悟的表哥,没看人家带着兵吗?严格说起来,他们是这些人当中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就算圆悟真得了他师祖留下的好处,他们怕是分不到好处,也护不了他。 想到一大家子大老远的跑来,却是什么好处都得不到,妇人心里不禁要埋怨起老太太了,若是双方关系良好,在老和尚走之前赶到,自家也能多得些好处,可是……唉,想到旧事,妇人直摇头。 华衣青年则一副初生之犊不畏虎的作派,叫小厮去打听黎浅浅的身份,如此美貌的小娘子配个江湖人,太可惜了啊!合该被他收用才是。 小厮得令而去,不过临走还不忘翻了个大白眼,无他,他家这位爷,元配临盆时被他气死,继室因姬妾太乱被害得流产,自此无法生育,偏偏小妾们一个接一个的怀胎,气得她原本一个花季少女,才成亲几年就成尖酸刻薄的妇人。 小厮是继室陪房之子,因为机灵嘴甜,而被姑爷从主子手里讨要过来,正好也合了他家小姐的意,可以帮忙盯紧姑爷,别让他在外头招惹太多桃花回来。 素女教那头,言教主看到黎漱很是欢喜,对老和尚留下的东西并不在意,她想要的是把长子的遗骨起回去安葬,当年长子出家前就同家里闹翻了,临终前留下手书,言明他要陪伴师父,不愿回老家安葬。 言教主那个气哟!可是能怎样?儿大不由娘啊!更何况他还要死了,能不顺他的意思吗?自然不行,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他师父也死了,听说老和尚交代死后要同家人合葬的,他师父都不在了,儿子还葬在般若寺里干么? 自然是要他带回去安葬的。 坐在角落的爵爷是赵国安阳侯,也是圆悟的舅家表弟,他冷冷的看了褚家老太太一眼,心说,就是这老太婆把他姑姑给逼死的,还把他表哥逼得出家,就这样还不肯放过他?追到这里来干么? 他耳力灵敏,对褚见霜,也就是人称褚三少交代小厮的话,听得是清清楚楚,想到对方竟对黎浅浅起了心思,他不禁冷笑一声,他虽是涧澜卫所的指挥使,但国都里发生的事情,他也不是不清楚。 黎漱师徒岂是好惹的,没看荣国公、显亲王和定国郡主都已经遭殃了吗?那可是当朝权贵,褚家在宇国虽是几大世家之一,唯一出色的儿孙还被他们逼得出家,看来行将跌出世家之列了,那个褚三少竟然还想着要去招惹黎浅浅? 真不知该说他没脑子呢?还是该说他不知天高地厚? 他却不晓,褚三爷何以敢如此大胆,因为他方接到家中母亲传来的消息,他那位好姨母黎晨曦终于进宫为妃了。 他们黎家要出头了啊! 黎家出头,他娘在褚家地位更加稳固,所以他才有底气胡作非为,因为有靠山啊! 却不曾想过,黎晨曦进宫,黎家都未必得利,更何况是出嫁女的婆家。 褚三爷只知靠山多了好几个,有君王、有他姨母,他又得曾祖母疼宠,就算做错事,自有这些亲人替他收拾残局。 圆悟那厢已知母亲和表弟都来了,他叹息一声,随凤老庄主去伙计为他们新安排的客房。 这几座客房地处偏僻,不过正合凤老庄主和黎漱的心意,他们就不想住在太过热闹的地方。 黎浅浅他们夫妻就算出门在外,也是忙得昏天地暗的,好不容易能清静些,自是额手称庆。 伙计原本心里还有些打鼓,毕竟这几座客房有些偏,不过看客人的脸色,知道他们很满意,倒也松了口气。 等黎浅浅他们入内安置箱笼,他方上前与圆悟搭话。 “你且跟我表弟说,回头我找他一起用饭,至于我祖母那边……”圆悟顿了顿,道,“罢了,我随你一起去见吧!省得回头又招她抱怨。” 伙计颇同情的看着圆悟,领他去见褚老太太一家。 褚老太太一家也到客房安置了,圆悟过去,老太太屏退众人,与他密谈,然而没说多久,祖孙两不欢而散。 接着他就去见表弟安阳侯,安阳侯见到他面色不豫,不禁劝道,“你既已出家,就是方外之人,何苦再困于俗世人情之中。” 圆悟苦笑,“总是她老人家将我爹抚养长大。”却不说是他祖母抚养长大的了,以前只要一说此事,圆悟总会如此反驳安阳侯,现在则不然了。 任谁从小被欺压到大,都有逆反的心思的,老太太的心偏得没边儿了,把一个好好的孙子逼到只能出走出家来避开她的偏心眼。 圆悟俗家姓名是褚长峰,是宇国褚家三房嫡子排行第七,上有六个哥哥,有嫡有庶,但他们大部份小小年纪就夭折,他的父亲在他出生后不久就因意外身亡,他娘也就是安阳侯的姑母,自嫁进褚家后就屡遭婆母、妯娌欺压,丈夫的死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再也扛不住,最后自杀身亡。 禇老太太是继室,圆悟父亲及两位兄长都是元配所出,他的两个哥哥一个一成亲就出使西越,二哥则是在堂弟与人争花魁时,被人误伤而亡。 长兄在西越甚少回国,偶有回国也并不回府,而是住在他妻子的嫁妆宅子里。 理由是久未归国,要看看宅子需不需要修整。 最好笑的是,老太太竟然还有脸接话,说,既然不放心,不如交给她让人看管着,也好过他们把这么好的宅子交给下人看管。 可谁不知道,宅子只要交到老太太手里,那就成她私有物了,兴许看那个孙子、曾孙喜欢,就把人宅子给送了也说不定。 因为如此,久未回国的褚大少与祖母不欢而散,日后再回来,就只在褚家大门外磕个头,再也不曾踏入褚家大门。 大哥出使时,圆悟年纪尚小,又有二哥护佑,大哥便放心走了,谁知二哥会死得那么突然呢?且因有大哥的前例在,老太太更是死死的压着圆悟,不让他有逃离的机会。 是老和尚和两个徒弟路过,见他一个大家少爷,竟被下人围堵在门中不让出,觉得不对劲,就近打听一番后,师徒三个趁夜连手将人救了出来。 因为如此,圆悟要出家,便拜了两位师父,跟着师祖师父一起回了般若寺。 从他们身上,圆悟终于得到了他期盼许久的父爱,只可惜好梦由来容易醒,两位师父相继过世,留下他和师祖相依为命。 如今师祖也过世了,他是要继续留在般若寺呢?还是要另择地方居住。 毕竟褚家人已然找上门来,恐怕他们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到底是谁传出去,说你师祖留了不少宝贝给你?” “不知道。”圆悟面对表弟的质疑,是一问三不知,只见他一脸茫然的回望着表弟。 “都说五行山劫匪行抢多年,肯定攒了不少好东西,他们全都死于令师祖之手,但他们积攒多年的宝贝却不见踪影。” 安阳侯道,“所以大家才会猜,这些东西都在令师祖手里吧!” 圆悟苦笑,“师祖是我见过最俭朴的人,所住的襌房也是极清净,根本没地方藏那些东西。” 安阳侯叹气,“我带兵过来,就是因为此事已在外间传得极广,只怕般若寺有段时日要不安了,所以想帮忙镇压。” “这,这可如何是好?” 安阳侯想了想道,“你师祖都没交给你什么东西吗?” “没有。”圆悟摇头,他和师祖两个真是身无长物啊!他们的衣服还是寺里发的呢! 安阳侯见状只得拍拍表兄的肩头,“别多想了,照我看,依令师祖的脾气,就算他手里真有那些宝贝,说不定在得到的当时,顺手就散给穷苦人家去了。” 圆悟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师祖就是心善,见不得人受苦,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救我出来了。” 安阳侯点头,他与老和尚有数面之缘,老和尚说他杀伐气重,要他平时多念念经文好平心静气,可惜他听不进去,现在就算他想听老和尚教诲,都已经不可能了! :。: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劫匪的宝贝呢? 且不说褚老太太这头有多气恼,只说黎浅浅他们这里,黎浅浅和凤公子在听完春江、玄衣等人回报的消息之后,都有些愣神。 于凤公子,他没想到当年那个对自己纠缠不清的女子,是父亲出手收拾的,父亲虽已远去,但这个消息蓦然让他感受到父亲还在身边,一时有些鼻酸。 而黎浅浅则是想都没想到,丈夫、表舅竟然与教还有此瓜葛,真真叫她想不到啊! 对了,“那个言教主她们,没怀疑过言轻轻的死因吗?” “没有。”玄衣回答,“言轻轻本就是个麻烦精,对教大部份人来说,她死了其实是件好消息。” 好嘛!想想定国郡主,不难想见教上下对言轻轻会有多不待见了。 那言教主呢?“她也没怀疑过孙女的死因?”按说不太可能啊!毕竟这个孙女之所以会如此出格,不就是她宠纵出来的吗?就算她爹不在意女儿,但她娘呢?女儿死于非命,做娘的难道不会追究? 玄衣还真不知道了,刘二倒是适时补上消息,“言轻轻是言教主次子言初元配所出独女,言初元配在生言轻轻时难产过世,因言初未有儿子,因此在言轻轻之母过世后第二年就再娶。” 得,黎浅浅秒懂,言轻轻算是被继母给坑了,祖母本就怜她无母,对她疼宠有加,继母呢!更是对她有求必应,一个小孩被人从小这样宠上了天,从未教她是非对错,莫怪她后来对自己想要的无所不用其极。 甚至不把人命当回事,只求自己快活,她看上凤公子,就不在乎他才多大,或他的意愿,想要得到手不择手段,以为她那些姘头们会听她的,助她得到人,却不知人心最难测,差一点点就害凤公子惨死。 她根本不在乎过程,只在乎得到人。 她会被人弄死,也在情理之中了!就不知她那位好继母可得到报应否? 不过那是教的家事,她也懒得管,倒是那位想嫁给表舅的言弥,如今怎样了呢? 刘二听她问到言弥,忍不住一笑,“那女人没能如愿之后,就被她娘为扩张势力为由,把她嫁进东齐皇室,只是她运道不好,成亲三年未能有孕,好不容易怀了,却被继女撞掉了。”刘二停下抿了口茶。 “然后?”黎浅浅见他喝完茶润喉,却迟迟没下文,忍不住开口催促。 刘二这才道,“她怂恿丈夫把继女嫁去和亲。” 咦?“送往哪国和亲?” “海外。”刘二略苦涩道,那女孩未必无辜,但好好一个宗室女和亲国外也属正常,但嫁给海外番邦,嗯,那就略微妙了。 首先海外是海外哪里?东齐海外可有不少海贼肆虐呢!不会是把人嫁给海贼吧? 别说,还真是如此。 那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其实根本还没到婆家,见到那长她三十多岁的丈夫,就已然先香消玉殒于海上,成了海底亡魂。 至于那庞大嫁妆?其实早在运出府门,就被送往王妃言弥名下的庄园藏匿,真正送上船的,不过是她让人弄的破烂,哪怕那姑娘安然抵达婆家,日子也不会好过,因为她手上根本没有半点银钱,更别说其他。 “这女人可真是够狠的。” “可不是。所以她也没能活多长,她那位好丈夫的几位侧妃连手把她除了。” 因为元配王妃留下的嫡子嫡女,已然被言弥给养废弄死,侧妃们为自己的儿女安全及前程着想,只能请言弥这位王妃去死一死了。 她们的手段再自然不过,言弥虽是习武之人,身体棒棒哒!但是,她之前小产后没有多少时间休养生息,侧妃们不断的挑唆府中美人儿滋事,身为王妃岂能置身事外不管事? 好强的言弥自然是要管的,还要管得众人满意,那就只能累着自己了。 没调养好身子就怀孕,生子风险自然倍增,虽然言教主亲至,又带了有经验的嬷嬷一同前往,还是没能阻止女儿的悲剧。 不得不说,在后宅阴私上,言教主这位叱咤江湖的女强人,还是比不上王府侧妃们的能耐,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在她面前一尸两命。 便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对同样因难产而丧母的嫡长孙女言轻轻格外疼惜,见次媳也同样疼惜长孙女,言教主还觉得很安慰呢!觉得次子真是交好运,遇上这么个贤惠的老婆,愿意如此善待前人子。 根本想不到对方其实包藏祸心,人家压根就不是对言轻轻好,而是捧杀。 在言教主的世界里,就没这种事,因此她哪想得到,次媳这样做其实并不是好事呢? 黎浅浅叹气,“所以说,未必在外头风光无限,家里就一定一帆风顺。” 刘二和玄衣两面面相觑,有些不懂她何出此言,不过这不妨碍他们继续回报事情。 “安阳侯此来,说是得到消息,外头盛传老和尚当年寻仇,将五行山劫匪一荡而空,其实他也收获不少。”说起了五行山劫匪的宝藏来。 “这种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这就不知道了!”刘二摇头道,“其实类似的传言每年都有,因此来般若寺上香的信众中,有不少是冲着这所谓的宝藏而来。” 黎浅浅懂了,凤公子也道,“看来般若寺这些年香火旺盛,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要以为出家人就一定安贫乐道,要养活这一大家子,就算是只吃素,也得费不少粮食的。 再说,寺里的佛像不塑金身吗?全靠信众捐钱?涧澜山共有十二峰,大大小小的佛寺道观无数,哪家不用信众供奉的?僧多粥少,自然各家要施出浑身解数来吸引大家损钱啊! 般若寺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没有。 那么般若寺有什么,是别人家没有的?有,老和尚,但老和尚业已出家,方外之人,在他身上有什么可以吸引人前来般若寺的呢? 纵观他生平,真是命苦啊!不止他一家老小死得凄惨,就连和他沾边的姨表兄弟桑江县令严县令一家也死得好惨,严县令甚至吐血身亡。 他有两个逆徒成了五行山的劫匪,他另外四个徒弟遭两逆徒所杀,唯一的女徒更是为护他家人惨死。 就连他出家之后,收的两徒弟也死在他前头,真真是命硬到叫人叹为观止啊! 那么,他身上还有什么足以吸引人前来般若寺的呢? 有,五行山劫匪们当年可是劫了不少金银珠宝,他们一个个死在老和尚手中,那么,这些财宝呢?哪儿去了?被老和尚献给般若寺了?还是另觅地方藏了起来? 他已无家人,连徒弟都没了,能把这些宝贝留给谁? 然后大家就想到了,老和尚出家后收的徒弟们虽是死了,但是,他们生前曾收一徒,此人在两师父过世之后,就一直陪伴在老和尚身边啊! 老和尚把那些财宝会留给他了吗? 还是藏在般若寺的某个角落呢? 老和尚在时,五行山劫匪的财宝就是有主的,大家想动也不能动。 现在他死了,这些财宝的归属问题就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圆悟是老和尚的徒孙,他是般若寺的僧人,名下并无财产。 若有人发现这些财宝所在地,是不是就成为财宝的所有人了呢? 莫怪安阳侯要带人上山来,他是怕有人为夺宝,而伤害到他表哥吧? “是般若寺的人散布消息出去的?” “也许是,也或许不是。”凤公子道,“如果是他们,肯定不会让人轻易发现宝藏所在之地,他们要的是细水长流,老和尚过世后,般若寺需要吸引信众继续前来,五行山劫匪的宝藏会是一个好引子,吸引诸人年年来此。" 此刻是重要关键,处理得好,信众们会继续前来,处理得不好,信众就会流失。 “这是般若寺主持他们需要烦恼的事,与咱们的关系不大,倒是……”凤公子迟疑了下道,“我怕大伯父会……”为圆悟出头啊! 因为没见到老和尚最后一面,只要圆悟提出要求,凤老庄主怕是会无条件答应下来吧? 黎浅浅和丈夫交换了一眼,然后双双叹息,刘二和玄衣两个看他们夫妻如此有默契,忍不住嘴角微翘,然后心里禁不住要想,怎么就还没传出好消息来啊! 要是黎浅浅这时传出喜讯,凤老庄主就算再想为圆悟出头,也得先考虑他亲亲侄孙的安全问题。 可惜啊! 这两个不约而同看向黎浅浅的小腹,怎么就还没传出好消息呢?然后这两货不禁带点谴责的看向凤公子,肯定是公子不给力啊! 凤公子被他们的眼光看得有点毛,他不由疑惑的望着妻子,黎浅浅不解的耸个肩,她哪知道这两人想到哪儿去了。 黎漱那边正和凤老庄主在谈话,说的正是五行山劫匪的财宝。 “老和尚真没拿那些东西?” “他就一个人,能一口气劫杀那些人就已经不是件简单的事,还能拿走那些东西?”凤老庄主笑,“他一心报仇,心思压根不在那些身外之物上头,不过他还是长了个心眼的,毕竟走江湖那么些年,知道人心难测。” “那……” “他把东西留在五行山劫匪原本存放的地方,没动过,不过,他留了这个给我。”凤老庄主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信里自然是老和尚手书,还有一张地图。 黎漱这些年就为祖上留下的藏宝图费神不少,因此一拿到这张藏宝图,立刻就看出问题所在。 “这只怕不是完整的地图吧?” “没错。”凤老庄主道,“不过这是五行山劫匪留下来的,他对这些财宝没兴趣,因此拿到这张藏宝图后,就没去探查过。” 五行山劫匪留下的宝藏是否就在图上所标示的地方,没人知道,黎漱一眼就看出地图不完整,凤老庄主自然也看出来了,圆悟有没有看出来,他就不知道了。 他只知圆悟看到信里有张地图时颇为惊讶,似乎没想到有这东西在信里。 “你说他……”黎漱顿了下,不知要怎么问下去。 凤老庄主看他一眼,“他很伤心,就像骤失亲人的孩子一样,很茫然,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无所适从,正如当年他父母过世时,他和弟弟的感受,但那会儿,他还有弟弟相依为命,现在,弟弟夫妻都已经去他们父母身边了。 黎漱点点头,说起在大厅里看到的四拨人,凤老庄主听到白衣教和教时,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等听到那一家子穿着华丽的人时,还冷哼一声,只有听到安阳侯也在时,才松了眉头道,“他总算还有个家人来。” 黎漱不知安阳侯与圆悟关系,凤老庄主为他解说这四拨人的身份,及他们与老和尚、圆悟的关系。 黎漱是知道教教主,曾对他父亲有意,不过他爹对她不感兴趣,他还知道,言教主的女儿曾经想嫁给自己,好为她娘跟他爹搭鹊桥,可惜她自己先被嫁到东齐去了。 至于言教主的长子,竟就是老和尚出家后收的徒弟之一时,他微感惊讶,不过想到教以女为尊,便可知她那个长子在教里并不好过,也就明白了。 对圆悟的身世,他并不感兴趣,“这张藏宝图,你打算怎么做?” 信里说了,那张地图是五行山劫匪头子为求保命,硬塞给老和尚的,他还趁塞给老和尚的时候,伺机拿匕首刺杀他,不想老和尚精得很,他根本不在乎那张图,就算弄破了他也不在乎。 他不在乎,那劫匪头子可在乎了!在老和尚拿图来挡他的匕首时,他迟疑了!毕竟他多年所得全在记载在那张图上啊!所以他死了,老和尚活了。 劫匪头子大概想都没想到,老和尚对那张图是真不感兴趣,在他拿到手之后,也不曾去寻找过宝藏。 “可见那个头子对他的手下也不是很信任,否则收在他们山寨里就得了,用得着弄个藏宝图出来吗?”黎漱嗤笑道。 凤老庄主颇有同感,点头附合道,“这些宝藏你说要去起出来吗?” “起出来干吗?”黎漱不以为然的道,“五行山在赵国,起出这些宝藏,你说赵国皇帝想不想要分一杯羹?就算他不开口,他底下那些官员来,你给不给呢?要我说,这张图留都别留,趁早丢出去了事。” 凤老庄主道,“我怕有负故人所托。” “老和尚自个儿都不在意了!他交给你,怕是为解圆悟之围。” 有那样的一位祖母在,老和尚要真把东西交给圆悟,面对祖母的要求,他给不给?不给就是不孝顺,可他的父母等于是死在老太太手里,他对她真能心无怨言? 褚家是宇国人,把宝藏交到褚老太太手里,赵国皇帝会答应? 到时夹在中间受夹板气的,就是圆悟了! 更别说般若寺的僧人们会怎么想? 光想,黎漱都为圆悟感到头疼。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宝藏的主人 凤老庄主是不会将这个风险,带回凤家庄的,那就只能在回南楚之前,把这张藏宝图交出去,但交给谁?而且这张藏宝图不完整,拿到藏宝图的人势必要去找宝藏,日后会不会因为按图索骥,还找不到宝藏,而迁怒他们呢? 为了杜绝后患,这些问题都要妥善解决才行。 “你看得出来是什么地方有缺失?”凤老庄主把藏宝图翻来翻去查看,想要看出究竟是什么地方有缺失。 “地点。”黎漱很直接的回答他,“拿着这张藏宝图,你知道上哪找去?” 就像当初他们找到教中传下来的藏宝图一样,根本不知道那张图标示的地方所在,就像拿着一支开门的钥匙,却不知要那处房宅的大门,找不到宅子,就找不到那扇门,找不到门,纵有钥匙又有何用? “不说是五行山那劫匪头子给的吗?那……” “你知道那头子的来历?知道他从小到大的经历?晓得那个地方是让他觉得最安全的地方?如果都不晓得,要怎么去找他藏宝的地点?还有,藏宝的地方有没有机关?这张图上头没有文字,只有几个图标,它们分别代表何意?” 如果这些问题没有得到解答,他们就算空有藏宝图,也未必能找到宝藏所在处。 然而这回,不归黎漱管了,他看凤老庄主一眼,问,“你不会想着,帮他们把这问题给解决了吧?” 凤老庄主嘿笑一声,“你不是有经验吗?” “我有经验,那是因为我祖上有留东西让我去找,只消找到了,自然就能找到藏宝所在,可这个……”黎漱不屑的用手指指了指凤老庄主手里的藏宝图,“谁知道它的主子有没有藏歪心呢?” 他顿了下又道,“那玩意儿的主子可不个好人哪!他可是劫匪头子,面对取他兄弟性命,又即将取他性命的老和尚,他能存有善心?别逗了!他把这藏宝图给老和尚,怕是不安好心,想着就算死也要把仇人拖着一起死哪!” 黎漱原以为凤老庄主不会同意自己的话,没想到话才说完,就听凤老庄主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才在想,是不是让圆悟把藏宝图给他祖母算了!可回心又想,要真给那老太婆,说不定那老太太会要求圆悟去把东西起出来给她。” 连费神去找,去起出来都懒呢! 别说,老太太还真可能会这么做,如此一来,反倒害了圆悟,那就违反老和尚的心愿了。 黎漱看凤老庄主眉头紧锁,索性也不吵他了,起身找徒弟去,纵然有难事,还是得吃饭不是? 圆悟与表弟安阳侯说过话后,心情总算略平复了些,兄弟两个一起用了饭,然后老太太就派人过来了,说是要请他们兄弟过去谈话。 还有什么好谈的呢?安阳侯腹诽,不过还是陪着表哥一起去见老太太。 黎浅浅见黎漱过来,忙问他可知刚刚在大厅见到的那些人的身份,黎漱点头,看黎浅浅夫妻两个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不由失笑。 “你们是想问我爹和言教主的事?” “是啊!”黎浅浅点头如捣蒜,凤公子也在旁微笑看着他。 黎漱再看其他人,春江机灵的拉着春寿福礼退下,杨柳她们早就溜了,玄衣、刘二倒是硬气的很,站在原地不动,不过也被谨一拉出去了。 黎漱见场子清过了,屋里只剩他们三人,这才开口道,“我爹长得好,虽不怎么管事,但好歹也是一教之主,我娘还在的时候,就有人自荐枕席,我爹没搭理她们,倒是我娘常会因此吃醋,罚我爹不许他进房。” 后来他越来越大,他娘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最后香消玉殒,他爹表面上虽看不出来有何不同,但黎漱觉得,他爹其实很伤心。 他行走江湖时发现,有的人痛失妻子后,虽照常吃喝,可人却日渐消瘦下去,就跟他爹一样,可也有失去亲人后,哭得极其悲凄,吃也吃得极少,但人就是没瘦,然后没过多久,就再娶的,也有。 所以他觉得,他爹娘两个,就是谁也离不开谁,一旦一个先离开了,另一个也撑不久,莫怪他爹在他娘死后,对他越发严格起来,现在回想起来,他爹应该是怕自己死了之后,就没人能护着自己,所以他得要让自己赶紧能立起来。 言教主呢!就是在他娘过世不到半年时出现的,她从和他爹打照面起,就像颠狂了似的追着他爹跑。 让人完全无法相信,这女人已有二子,她丈夫呢?咋不管管他家婆娘啊?后来他才知道,她丈夫在不久前因病过世。 彼时,她身边还有不少男人围绕着她,他们是到总坛来拜会他爹的。 “她与大长老的女儿走得很近,每次来总坛,都说是来找她,可是也不见她去找人,就跟在我爹后头跑。” 黎浅浅举手发问,“言教主那时已有二子?” “嗯,而且两个儿子的父亲还不是同一个,过世的那个是长子的父亲,应该就是老和尚的徒弟吧!另一个儿子的父亲当时就在每天围着她转的男人里头。” 黎浅浅和凤公子交换一眼,所以那个时候,言弥还没出生吗?那又怎么说,她提议由她嫁给黎漱,好让她娘好近水楼台呢? “那个叫言弥的,不是言教主生的,而是她第二任丈夫的小妾生的。” 咦?“是我们搞错了吗?” “也不是,言弥并不知她不是言教主亲生的,她以为因为她是女儿,所以言教主生下她之后,不愿把她带在身边,才把她扔给她爹的来照顾。” 后来言教主嫁给次子的父亲后,言弥跟着父亲一起住进**教,自此就以下任继承人自居。 “难怪她会被她娘嫁去东齐,原来不是亲生的!” “那言教主应该不是没看出来王府有问题,而是根本不想管。” 黎浅浅皱皱鼻子道,“我就说嘛!那有亲娘看着女儿在自己面前,因为生孩子惨死,而不吵不闹的,如果这个女儿压根不是她生的,她对这女儿只有厌恶没有感情,那也就难怪她会这样子。” 黎漱嗤笑,“你们以为言教主是个好的不成?别忘了,她可是以一己之力,创立**教的人。” 凤公子点点头,“我们会小心防备的。” “总之对他们都不可掉以轻心。”想了想,终究还是把五行山劫匪头子,给老和尚一张藏宝图的事说了。 凤公子还没说什么,黎浅浅就已经先哀哀叫了。“不是吧?又来一张藏宝图?” 这些年,黎漱因为沉浸在藏宝图里,把教务扔给她,虽然看似带着她一起跑,可实际上呢!嗯,不能想,一想就觉委屈啊!等等,现在又来张藏宝图? 黎浅浅小心翼翼的望着黎漱,就怕他下一句一开口就说,走,咱们再去寻宝去。 黎漱看着她的紧张兮兮的小眼神,忍不住想笑,凤公子看看黎漱,再看看老婆,最后把老婆搂到怀里,“乖,没事,没事儿,那张藏宝图跟咱们没关系,表舅也没说他想去寻宝啊!” 说句老实话,瑞瑶教传下来的藏宝图,好在是在许多藏书里藏有线索,更有章老那么一位火眼金睛的老前辈在,否则还真难从那些藏书里头,查找出端倪来。 但黎漱刚刚说的那个劫匪头子给的藏宝图,那有什么啊?黎漱一眼就看出有问题了,那劫匪头子给藏宝图的时候能把相关的东西忘了给?要知道那可是他用来保命的宝贝啊!他会故意忘记给? 还是因为老和尚完全不吃他那一套,让他算计失误,因此老和尚只拿了藏宝图,而没能拿到劫匪头子手里其他相关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那劫匪头子死了都有三十多年了,就算当初他身上还有什么相关的线索,现在回头去找,也都找不着了。 “也许官府那里可以查出那劫匪头子的来历呢?”凤公子问。 黎漱笑着抬手揉他的脑袋,“我希望你大伯父,把那张藏宝图交给圆悟的表弟,就是那个什么侯爷,他权大势大,想来其他人想争,也没胆子明着去争。” “反正你对那张藏宝图是没兴趣的,对吧?” “对。”黎漱斩钉截铁的回答。 毕竟他家祖上传下来的藏宝图,已经狠狠的耍过他一回了。 “那就好。”顿了下,黎浅浅又道,“您可别被那位什么教主的,给哄了去啊!” 话声一落,不止黎漱失笑,就是凤公子也觉得好笑了,言教主不是冲着她的长子来的吗?老婆怎么会把她跟藏宝图联想到一块儿? 黎浅浅说完后,有点小尴尬,不过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难说哦!就算她一开始是为将儿子迁坟而来,现在得知有此财宝,她能不心动?” 说的也是。 **教和白衣教的营生,近来似乎都不怎么样! 黎漱让人送晚饭进来,又让凤公子去请他大伯父过来用饭,见他离开了,才对黎浅浅说道,“我总觉得有点悬,要是那个圆悟求你大伯父,我真怕他会心软啊!” 黎浅浅听黎漱这么说,脑子一转便反应过来了,“您怕他拗不过圆悟的请托,答应陪他去找宝藏?” 如果是如此,凤老庄主对此没有经验,他会找谁作陪呢?凤公子?他可是亲侄子啊!又有黎浅浅这侄媳妇,如果他把这两小带着走,就算黎漱不答应,也不得不跟着去。 “应该,不会吧?”黎浅浅底气不是很足的回道。 黎漱嗤笑一声,“且等着看吧!” 圆悟虽是出家人,可没人说,出家人就一定清心寡欲啊!再说,他表弟要是请他帮忙,圆悟会不点头吗? 哎哟,光想就觉得头很痛啊! 等凤公子伯侄两过来,黎浅浅就发现凤公子脸色不太对,可是眼下两位长辈都在,她也不好开口。 直到用过饭,两位长辈相偕去消食,她才拉住凤公子问。“你脸色怎么不对啊?” “我刚去请大伯父来用饭,正好遇上圆悟和他表弟在大伯父房里。” 黎浅浅想了下问,“他们请大伯父帮忙他们找宝藏?” “嗯,大伯父没同意,他说他是个武人,对这东西没研究,安阳侯就说,他们只是想请大伯父同行,好帮忙保护圆悟,毕竟圆悟不会武功。” 凤公子说完之后,黎浅浅却问,“圆悟真不会武功?” “他会,而且武功不弱,只是不知他为何要骗他表弟他不会武,不过也可能他并未瞒他表弟,这么说,不过是个托词罢了!我猜是想借大伯父的威名震慑老太太吧?” 黎浅浅叹气,“反正不管大伯父怎么想,我们都该回南楚去了。” 安阳侯已知有此宝藏,他是涧澜卫所指挥使,不能长时间离开卫所,他要和圆悟去找宝藏,就必须上报朝廷,一旦皇帝知道此事,若真找不到也就算了,可要是找着了,他们这些辛辛苦苦去寻宝的人,到最后能拿多少报酬?可别最后连小命都不保啊! “要我说啊!那个宝藏最好别去找,要找,也由得他们赵国人去找,毕竟五行山在赵国境内,被抢的那些受害者,应该也都是赵国百姓,朝廷没能为民除害,已经很丢脸了,要是还要哄别国的百姓来替他们寻宝,呵呵,传出去可是会笑掉人大牙啊!” 凤公子说完轻叹一声,“就怕大伯父心软啊!答应圆悟。” “等一下,那张藏宝图是老和尚让圆悟给大伯父的,安阳侯怎么知道这件事,圆悟手上又没藏宝图,大伯父如果不答应,他们没藏宝图,怎么去?”黎浅浅问。 凤公子冷笑,“圆悟手上应该有另一张藏宝图。” “老和尚给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怎么说,圆悟手上还有张藏宝图?”黎浅浅不明白。 凤公子问她,“圆悟想让安阳侯陪他去寻宝,若他手上没有藏宝图,要怎么说服安阳侯同行?” 黎浅浅捧着脑袋,“真烦。”她是真不想再陷入另一个寻宝坑里了。 却不知她和凤公子都猜错了,有另一张藏宝图的人,不是圆悟,也不是安阳侯,而是老太太。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宝贝当前谁不心动 黎漱与凤老庄主边消食,边交换信息。 当黎漱听凤老庄主说,圆悟兄弟两个找他帮忙,陪圆悟去寻宝时,也是愣怔了下,“你答应了?” “没有。”凤老庄主冷笑,“他们求,我就得应啊?我又不是开善堂的,整天闲着没事干,再说了,我和老和尚的交情,是我们两个老之间的事,帮他处置那张藏宝图,免得给他徒孙为难,就已经很够意思了,好吗?别忘了,他还欠我救命之恩咧!” 凤老庄主不傻啊!而且已经出来许久,小孙子出生后,他还没见着呢!还有小外孙和大孙子两个,也许久不见,再不回去,只怕这两个大的都不记得自己了,哪还有时间在外晃悠呢! 黎漱也问了凤公子一样的问题,凤老庄主叹气,“他们两手上没有,但圆悟的祖母有。” “咦?她,她怎么会有?”黎漱纳闷了,“难道是不同的宝藏?” 这个圆悟难不作自备聚宝盆功能,才会在短短时间内,遇上两个宝藏。 “不,圆悟说,他祖母手上那张藏宝图,和我手上这张雷同,不过他只看了一眼,所以不能肯定完全一样,只能说,他祖母手上那张,要比我手上的更详尽些。” 然而凤老庄主到底没亲眼所见,且他又不像黎漱那样,这些年都沉浸在藏宝图的各式信息和图稿里头,只能根据圆悟所说来做判断。 黎漱虽好奇,不过也看得出来,凤老庄主因为被圆悟请托一事,搞得心情不怎么美好。 想想也是,他来,是来见老和尚的,结果人已经过世了,这也就算了,老和尚竟然还把张藏宝图托付给他,大概是怕自己死后,徒孙护不住这张藏宝圆? 啧啧,其实他只要交给般若寺的住持,相信住持自有能力解决,大概还可以再为般若寺吸引信众几十年吧! 除非是老和尚和现任住持处得不太好,又或者是,他希望由凤老庄主出面帮徒孙一把,免得徒孙日后被新住持欺负,没人帮他出头。 当然啦!如果他的徒孙是个十岁以下的孩子,以上的猜测倒是颇合情入理,但是,圆悟今年都几岁啦?要是早早成亲生子,现在都能当祖父了好吧? 也就只有这种宠孩子没下限的家长,才会把已经都能当祖父的徒孙当不懂事的小孩子看吧! 黎漱不禁想到他爹,他爹说他小时候,他爹也就是他祖父可凶了,脾气大不说,管他挺严的,没练完功不准停下,就是他娘求情都没用。 他还记得他爹说,他小时候累得半死,痛苦得要命时,总是暗暗发誓,自己长大之后,为人父时,绝对不会跟他爹一样。 结果,他自小练功不用他爹督促,倒是让他爹颇感失望! 但他还是要督促儿子练功,因为就怕儿子未能独立,自己就死了,留下孩子一个,面对茫然的未来手足无措。 老和尚的儿女夭折,收的徒弟死的死,还有被他清理门户的,晚年大概把所有的遗憾全都放在圆悟这个徒孙身上了。 尤其两个出家后收的徒弟也过世之后,老和尚和圆悟两个相依为命,所以在知自己命不久矣时,难免要为对方多筹谋些。 老和尚为徒孙思量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对被他算计的人来说,可就一点也不好了! 不过按照凤老庄主的脾气,在看到圆悟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之后,被老和尚算计的恼怒大概会消减不少,日后有凤家庄的照拂,就算圆悟离开般若寺,也能过得很好才是。 老和尚唯一没有料算到的,就是出现禇老太太这个大变量。 “这禇老太太手里怎么也会有藏宝图?”黎漱顿了下,又问,“那个圆悟答应他祖母的要求了?” 凤老庄主嗤笑一声,“她一个孝字压下来,拿他过世爹娘来威胁他,圆悟就算是方外之人,也得乖乖听话吧?” 说到底,这老太婆最讨人厌,他可还记得,圆悟当初就是因为在禇家被下人刁难,才会被老和尚师徒所救。 黎漱想了下问道,“你不说老和尚出家后,就甚少离开般若寺吗?那回他怎么会大老远的跑到宇国去,还把圆悟给救了回来?” 凤老庄主低头沉吟良久,最后还是摇头,“不知道,他没说过。对了,他给我的信,我还没看呢!也许信里有写。” 黎漱真忍不住要翻白眼!“快拿出来看啊!”见凤老庄主探手入怀要取信,黎漱又抬手制止了他。 “等等,回房再说,还有把那两个小的也叫过来。”前头的话是对凤老庄主说,后头那句,则是对谨一说的。 谨一领命而去,等他们两回房,黎浅浅夫妻已等在房门外。 这回黎漱让春江把刘二给喊来,等他到了,黎漱又把春江他们全喊进去,让随行的鹰卫及鹤卫戒备,别让人靠近。 屋里,凤老庄主取出老和尚的那封信,同时把老和尚给的藏宝图拿给黎浅浅他们看。 凤老庄主和黎漱分别看信,很快就把信件看完,黎浅浅伸手接过黎漱手里的信,拿一张后,把剩下的递给凤公子。 凤公子苦笑着接过,发挥快速的阅读能力,很快就把所有的信看完。 “也传给大家看看吧。”凤老庄主交代道。 凤公子便把手上的信纸分出去,不多时,所有人都看完老和尚写的信了。 “你们大家怎么看?” “我觉得蛮可信的,按大伯父说的,老和尚出家后就很少离开般若寺,可是那次却大老远的去了宇国。” 凤公子抿了口茶又道,“如果五行山劫匪仅存的漏网之鱼,就是逃到宇国禇家,老和尚不远千里跑这一趟,便是为了收拾这个余孽,办完事之后,还没来得及离开,就遇上被下人欺负的圆悟,然后顺手把人救回来,是完全说得通的。” 不然要怎么解释老和尚大老远跑到宇国,就为了把圆悟救回来呢? 总是要有个契机,促成他们师徒走这一趟! 老和尚生平唯一恨事,当属收拾五行山劫匪一事,若非有漏网之鱼,他未必会离开般若寺。 那个漏网之鱼为何会逃到宇国,又为何会去禇家?那是因为,他的主子也就是那个劫匪头子就是宇国人,他逃进禇家,并不是因为他是禇家人,而是他主子的姐姐就是禇老太太。 禇老太太姚卉与劫匪头子姚弁,是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们姐弟二人同是庶出,在家中屡受欺压,她姨娘早逝,是劫匪头子的姨娘抚养她长大,他们姐弟两个虽非一母所生,感情却极为深厚。 嫡母把她嫁到禇家当继室,并未给她太多嫁妆,甚至连公中该给的份例,还被她给扣了,姚弁便说要为她挣家产,不顾她和姨娘反对离家出走,一去经年毫无音讯,就连他姨娘过世,都不知怎么通知他。 直到姚卉的儿子长大要成亲了,禇老太太突然接到一份礼单,内容真是吓了她好大一跳,因为实在是太贵重了,她不知道送礼的是谁,问收礼的人却是一问三不知。 直到来年,姚弁才现身。 原来他是想亲自给外甥送聘礼来的,可是那年他刚把前任头子给干翻,自己也受了重伤,不得已只能派奶兄帮忙,把礼送回来给他姐,只是他那奶兄是个实诚人,叫他送礼,他就把礼送到,便走了! 也没跟收礼的人说是谁送的,更没在礼品上头留个只字词组。 奶兄回报的时候,他就知道要糟,那份厚礼上什么都没交代,回头他姐夫见了起疑的话,他姐肯定不好过。 但他伤势未愈,且势力新成,要回家也得把一切安排好才能走。 这一拖就是一年多。 姚卉见到弟弟,得知他竟然跑去赵国当劫匪,又知他外甥成亲送礼时,之所以不回来,是因为受了重伤不良于行,不禁心疼得大哭。 姚弁是从小喽啰干起的,虽然是庶子,但姚家好歹也是武将出身,所有的男丁从小就要习武,因此姚弁虽然是小喽啰做起,可是因武力值不弱,很快就在五行山寨里混得风生水起。 山寨里头谁的拳头大,大家就听谁的。 从他加入劫匪一伙后,头子几乎是年年翻新,每一个有能力的,都不想长时间为人驱使,当己方势力渐大,就想着把头子干掉换自己当头子。 姚弁很快就发现一件事,所有的头子都会把抢来的财宝,放在山寨的地窖里头,每个人都知道,寨里劫来的宝贝藏在那里。 虽然有上锁,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地窖里藏有多少东西。 这其实也不奇怪,因为抢到财宝后,所有人齐上阵,把财宝搬进地窖去,地窖里的财宝有多少,大家有目共睹。 然而有时他们会发现,明明就没怎么花用,怎么地窖里的财宝会减少呢?不会是头子和几个长老们私下花用了吧? 于是就有人起小心思,因此想要全部占为己有大有人在,还有人胆子小点,就想从中偷点,好给家里人捎去。 会来加入山寨当劫匪的,多少都会点架势,之所以加入他们,就是想来钱快又多,可头子们来这么一招,东西全放在地窖里,是,大家是都看到了,可是花用不到啊!钱啊!还是只有握在自家手里头最安心嘛! 发现财物少了,大家也都没花用,那钱财哪去了? 每个上位的头子都会跟大家说,这地窖里的东西是我们大家共有的,大家要守好啊!每次去抢劫,所获取的财物都归大家所有,长久下来,能力强的人不免心有不平,有能力但不怎么强的,也因得不到实质回报,渐渐缺乏动力不再积极出力。 姚弁就不这么做,他当上头子之后,立刻把地窖里财物全都分给大家,大家手里有钱了,心也就安了,然后他就想法子折腾起来。 他另寻地方存放抢来的财物,叫人登记造册,册子呢就放在寨子账房王瞎子那里,对,他们的账房姓王绰号瞎子,因为他近视。 姚弁不是没想换掉他,但谁让人做假帐是一把手呢? 所以姚弁不得不留下他,也因为抢来的财物呢,是先扣一半,把另一半均分给大家,扣下的那一半,累积个几回之后,再一气运去藏宝地,因为大家不愁钱了,对搬运的财物也就没那么上心了。 因为这些都是要用来建设山寨,改善大家居住环境,改善大家吃食的,等于是公中的钱财,所以大家也就不怎么惦记着这些财物,毕竟,改善的地方大家都看到了。 一次两次的,时间久了之后,公中扣下的财物在不知不觉中,被调升为三分之二,但大家也都浑不在意。 以往年年换头子的事,也不再发生,而是自姚弁上任后,就再没换过。 大家手里有钱了,可以给家里人捎带东西,还能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连要讨好楼子里的姑娘都能大方出手了。 那种一掷千金的生活,正是他们之所以加入五行山劫匪的初衷,最初招揽他们上山的头子很大方,有钱大家花,没钱再去抢嘛! 只是他大方是大方,可惜没脑子,从来不曾未雨绸缪,总是手上完全没钱了,大家开始吃了这顿没下顿,才出去抢钱。 结果他就因为欠缺周详计划,贸然带着人行抢而遭被抢者反击而亡。 从那之后的头子们,大概是被这件事吓到了,于是改变作风,不再大方分钱,没有周详计划不出击,同时还找人合作,对方提供消息,他们给予报酬。 直到姚弁再度改变方针。 负责搬运财物的人,也从初始的所有人参与,渐渐变成只有姚弁的心腹,随着姚弁的权柄越来越大,他渐渐汰换掉心腹,独奶兄没换。 老和尚找上门时,姚弁便让奶兄逃回宇国,找他姐姐褚老太太,把记载详实的藏宝图交到他姐手上,他手边只能下简约版,也就是老和尚最后交到凤老庄主手上那张。 当初老和尚他们找到禇家,将姚弁的奶兄解决掉之后,本想赶紧走人,没想到会遇上圆悟。 他们之所以能顺利把圆悟带回赵国,也是因为禇老太太得知弟弟的奶兄死于非命,知道是弟弟的仇人寻上门来,她怕对方会对她的儿子出手,明知她那眼中钉被人带走,也不敢派人去追。 她不敢肯定,救走圆悟的人,就是杀死弟弟奶兄的人,但她不敢冒险,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忍着,不敢叫儿子们去把宝藏起出来。 她等了又等,好不容易终于等到老和尚死了,可她又怕藏宝的地方有机关,不敢叫自家儿孙们去,便把事情推给圆悟,只消拿他爹娘的尸骨威胁他,不怕他不乖乖听话。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浑身一冷 外头风急雨骤,屋里人也心焦如焚,华衣青年与上次斥责他的妇人各自在屋里踱步,男人脚步大,没几步就堪堪撞到人,妇人本就心不在焉,屡屡差点被撞,心情也极不好,伸手就推人。 “婶子,你够喽!我敬你是长辈,你也不能打人啊!” “哼!”妇人不理他,转头问身边的丫鬟,“怎样?问出来没有?” 丫鬟们苦笑,“九太太,您刚刚才问过呢!”总得给人些时间,让人去查问吧? 九太太嗤笑一声道,“得了吧!老太太身边的,个个娇贵得很,咱们那点钱,她们哪放在眼里了!” 丫鬟们心说,明摆着您都知道嘛!那还问什么呢? 可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纷纷开口安抚主子。 主仆几个说说笑笑着,气氛好极了,刚刚焦燥早已不复在,丫鬟们机灵,边说边引着主子往窗前的大炕上去,免得又挡了三少的路,惹他不快。 三少见状冷笑一声,继续在屋里踱着方步,侍候的丫鬟们缩在角落里,外头下着大雨,她们可都冻坏了,三少身上的锦衣华贵软实,可暖和了,她们身上穿的可不保暖! 晨起时,还觉得热呢!谁也没想到,午后竟然下起大雨来,山上遇雨可不就冷死人了吗? 内室里,老太太才刚刚歇午起来,丫鬟们正侍候她着装梳妆,老太太把事情扔给圆悟去办,心中大石尽去,想到再过不久,就能把弟弟毕生所攒的宝藏起出来,心情真是再美好不过。 家家底丰厚,但架不住子孙们个个纨绔,赚钱的本事学不会,花钱的本领倒像是天生自然,不用人教就会了。 老太太娘家姚氏是武官出身,不穷,甚至有点暴发户的作派,初嫁到家时,真是被那矜贵作派给眩花了眼。 直到接手家务,看着家人花钱如流水的作派,才真被吓傻了。 圆悟的亲祖母出身楚氏,嫁妆厚实,让继室姚卉是又羡又妒,然而也有点痛快,进门时再如何十里红妆,也架不住她已死的事实啊! 虽然不好贪墨元配嫁妆,但她也不是没想过,奈何她进门时,嫡长子已订亲,楚家陪房又不傻,继子更不呆,精着呢!她想染指,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嫡长媳进门,那丰厚的嫁妆更是叫老太太妒恨不已。 嫡长媳也是楚氏女,是元配的侄女,老太太就没压制过她,毕竟所受的教育有差,人家是顶级世家出身的大小姐,自小所见所学,都不是她一介武官家的庶女所能及。 老太太想压继子一头,转身人家就领差出使去了,想弄长媳的嫁妆,谁知连人家的边都没摸着,反倒露了馅,徒惹人嘲笑。 气极败坏的老太太饶是如此,也没耽误她生孩子,她共育有六个孩子,四子二女,倒是都立住了。 三少是五房的孙子,他口中的婶子,是六房的媳妇,其夫为六房第九子,是以称她九媳妇。比圆悟小两岁。 家以前的排行是不管是那房,按出生年月日排行。 然老太太进门之后,长房大老爷出使西越,便不曾把孩子带回家过,家里根本不知,他有几个孩子。 二房二老爷未及成亲就过世,是为倒房,要是亲娘还在,怕是要张罗着给儿子过继个孩子,以承香火,可惜亲娘早死。 三房就是圆悟父亲,妻妾虽为他生了七个儿子,但陆续夭折,最后只剩行七的小儿子圆悟一个。 圆悟一走,家就是老太太母子的天下,虽然很想直接把三个继子从族谱中抹去,但楚家还在,不会容许她这么做。 她索性让各房各自排行,族里要是有人挑刺,她便把长房拎出来,人家有多少儿孙可都没跟家里说呢!要不分房来序齿,也得知道他家儿孙的年岁才成啊! 于是家的排行称呼就有些乱,不过这没什么,手里有钱才是最实惠的。 是的,圆悟离开后,老太太就名正言顺的接管了他们这房的财物,连同二房的一起。 本来她还想给二房过继个儿子的,却又舍不得到手的金银外流,到现在十多年过去了,她年年放话,要为二房过继儿子,哦,现在改了,改成过继孙子了。 每年族里因为如此,没少称赞她贤惠的,且因她每年捐的柴米,而对她年年拖沓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老太太。”丫鬟边为她梳头,边在她耳边说着九太太的丫鬟来打听的事情。 老太太睁开眼睛,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她多大年纪了,还这么捺不住性子。” “大家心里都没着落,难免心急。”丫鬟摸了下袖里的碎银子,这是九太太的丫鬟给她的,请她在老太太面前,多为她家九太太说好话。 九太太是老太太娘家姐妹的女儿,在老太太面前,向来比其他几个媳妇体面,不过要犯了事,老太太骂起人来,一样不给她面子。 “急什么?有什么好急的。”老太太没好气的道,“对了,我听说,老和尚那两个徒弟的家人也来了?” “是咧!”丫鬟道,“听说是想迁回去安葬的。” 老太太闻言不禁骂了一句,又道,“老和尚可真是害人不浅哪!哪有徒弟过世不让人落叶归根的?” “可不是,所以那两家就是要来把坟迁回去的。”丫鬟又再说了一次,同时还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老太太。 老太太轻笑,“瞧,不管是父母兄弟,还是儿女都是一样的,说到亲人的坟,都一样上心。” 就因为如此,她才能拿捏住圆悟,便是出家人又如何?难道他能不管亲爹亲娘和兄长们?当然不行,不行就得乖乖听她的。 老太太很得意,觉得自己稳站上风,心说,楚氏生前再如何风光,死后,她的儿孙还不是照样得听我使唤? 等老太太收拾停当,出来的时候,天空正好闪过一道电光,不久轰隆雷至。 黎浅浅跪在窗前,往外张望着,看到闪电将院里照得亮极,不禁眯眼避开,凤公子坐在她身边,见状抬手挡在她眼前。 “这么大的雷,有什么好看的?” “嗯,就瞧瞧。”黎浅浅想到前世有一年夏天,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大雨,市里都被水淹了,所有的车都泡水里,那一次的雷让她印象深刻到一想起来,就觉耳里依然雷声肆虐。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大自然的更迭比前世更加明显,但雷声,倒是不曾遇过那年一样的大的了!没想到这回的雨雷,竟让她有重温旧梦之感。 凤老庄主并未同意圆悟的要求,这两天,他又来找凤老庄主好几回,次次失望而返。 倒是安阳侯机灵些,见凤老庄主一直没点头,就教他改弦易辙,改找他们夫妻了。 一来黎浅浅他们年纪轻,血气方刚好挑唆,二来论辈份,他们得喊他一声叔,三嘛!他们是凤老庄主的侄子侄媳,由他们开口,绝对要比圆悟效果强。 没看凤老庄主出行,是这对小夫妻作陪的吗? 有此情份在,若他们开口,老庄主定不好拒绝。 黎浅浅是女眷,圆悟不好找她,凤公子就可怜了!就算不出门,也得被圆悟堵上门。 凤公子被堵得上火,索性问他要藏宝图来查看。 圆悟对老太太的惧意是自小养成的,纵使年纪老大,也难改积习,因此对凤公子的要求,只能坦言他手上没有藏宝图。 凤公子指点他,谁要他去起宝藏的,就找谁要藏宝图啊! “我听刘二说,老太太拿他爹娘的坟要挟他?”黎浅浅问。 凤公子点点头,“大概是因为很小就进入空门,圆悟师父的性子很单纯,根本没想过把老太太要挟他的事传出去,一旦族里知道老太太的作为,为了不使氏名声受损,他们就得帮圆悟师父的忙。” 凤公子说完后,沉吟片刻道,“我现在总算明白,我娘当年明明舍不得我们兄弟,却还是放我们随父亲和大伯父出门。” 平平安安的待在亲娘身边,是能让做娘的安心,同时也让孩子的眼界困于内宅那一亩三分地里。 家人被老太太养得眼里只容得下家的家产,人人都想抢家这块大饼中最大的一份,却没人想着,如何把家这块大饼做大。 不对,有个人想过,而且也做了,家长房那位大老爷就是,他离开宇国去了西越,从此就甚少回家,他是嫡长子,父亲过世,他理当继承大部份的家产,但他没争,反正不管他争不争,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老太太母子是争不过他的。 一旦老太太过世,被她养得连家犬都不如的儿孙们,只有被大老爷踩死的份儿。 “大伯父让你给大老爷送信,你送了?” “早就送出去了。”凤公子见外头乍亮,忙把妻子拉过来,“咱们还没来涧澜山前,就已经让人送信,算算时日,应该收到了吧?” 黎浅浅摇摇头,“真是,这都什么事啊!” 春江她们守在外间,见刘二从外头进屋来,忙上来帮忙除去被雨打湿的外袍,递给他一个手炉,领他坐到熏笼前。 “怎么这时候过来?”春寿递给他一杯热茶,顺势把他手里的手炉接过来。 刘二抿了口热茶,待身子暖起来了,才道,“宇国那边来信了。” “是家的事有消息了?” “都有。” 刘二笑了下道,“对某些人来说,绝对不是好消息,但对我们来说,却是好消息。” 春江等他暖和了,身上寒气尽去,才将人领进次间,然后去通知黎浅浅夫妻两。 黎浅浅和凤公子趿上鞋出来,刘二对凤公子道,“宇国君王同意与我们合作了。” “确实是好消息。”凤公子笑着点头。 刘二又道,“黎家唯恐黎晨曦年纪老大,生不出孩子,便从族里挑了几个年轻水灵的姑娘进宫,说是进宫陪伴姑母,其实是司马昭之心。” “黎晨曦不气坏了?” “她倒是还好,反正君王一直对她宠爱有加,反倒是她身边的丫鬟先闹了起来。” 黎浅浅捧着杯热茶问,“是那个南菊?” “是。”刘二笑得眉眼俱弯,“咱们派去的那个小宫女,回报说,王后三番两次找南菊的麻烦,南菊觉得自己为主子奉献极大,得到的回报却远不如其他人。” 说的就是被君王选出来,当黎晨曦打手的那个,啧啧,“这个南菊胆子还真不小!” 黎晨曦身边的丫鬟起内讧,对宫中其他人来说,那真是喜闻乐见哪! 都不用他们出手,她们就先窝里反?真好,如此再选侍候的丫鬟时,他们就能往里头塞人了! 多好啊! “黎家选的姑娘里头,有一个是三少的表妹,那姑娘日前还与三少有婚约呢!结果……”刘二嘲讽的笑了下,“三少就是个花花大少,家里侍妾不少,元配年前过世,本来与这表妹约定,一出孝就迎娶她过门。” 听说原本两家就有意亲上加亲的,但是三少看上了元配,不顾元配当时另有婚约在身,借黎家权势威逼岳父,点头同意这门亲事。 黎家为此,对这个外孙大表不满,他表妹也因此大病一场,只是没想到,这个表嫂如此福薄,进门不到一年就香消玉殒。 没想到重订鸳盟后,这次毁约的人换成表妹啦! 哈,真是现世报啊! 说到这里,刘二小心的看着黎浅浅,把三少对她起了心思一事说了出来,凤公子先是冷笑一声,然后大家就看到他手里的杯子被捏碎了,幸好杯里茶水已经喝完。 黎浅浅把丈夫的手拉过来,细细查看后,见无伤着才嗔道,“跟这种人生什么气啊!他要真敢上门来招惹我,看我直接灭了就是。” “别,别脏了你的手。”凤公子反过来用手包覆妻子的手,“要收拾这样一个恶心人,方法多的是。” 他可一点都不想妻子的名字,和这样的人连在一块儿,倒不如祸水东引,嗯,他低头沉思半晌,决定还是把这人弄回宇国去吧!他不是要被君王抢走未婚妻了吗?这样的人忍得下这口气? 呵呵!像这种自小就被宠坏的家伙,眼里只有他自己,看不清情势与危机,就让他回去给黎晨曦添添堵吧!算是对黎晨曦之前骚扰黎漱的回报! 他把计划说出来,黎浅浅听得眼睛为之一亮,刘二也乐得点头,只春寿有点不快,“他对教主起这种心思,咱们不能揍他一顿,出出气吗?” “当然可以,就是要揍得他不敢再留在赵国。”凤公子道,大家齐声应合,在老太太面前撒娇的三少忽地感到浑身一冷。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好戏开锣 禇老太太心事尽去,又有孙媳和曾孙陪着吃饭,被哄得开心的老太太,毫不在乎又被曾孙哄去多少好东西,临去安置时,她大方的也给孙媳一间铺子,这间铺子比九太太手里的嫁妆铺子要大上十倍,位置也是好得不行。 但比起禇三少新得的铺子,那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不过九太太不在意,她是孙媳妇,禇三少是曾孙,人家姓禇,她一个外姓媳妇跟他争这个,就太不明智了。 然而从老太太房里出来,九太太难免要叹气,同样都是曾孙,她儿子的运气比之他堂兄就是差了那么一丁点儿。 老太太本来点了陪同她前来赵国的,是她儿子,结果临出门,她儿子却意外受了伤,他从马上摔下来,右腿折了,大夫接好后说得安生静养,至少三个月不能随便动,不然日后可能会跛脚。 她儿子生得好看,又有才华,不到二十岁就已是秀才,可比禇三少有出息得多,日后要当官的呢!可不能留下残疾。 在她看来,禇三少也就是仗着那张嘴,长得俊俏,把老太太哄得团团转,然而他如今二十多岁,却还是白身,连童生都不是呢!光这点,九太太就瞧不上他。 照他自己的说法,是他不想去考,不想和那些寒门子弟争那名额,否则以他的才学,连中三元不过是小事一桩。 就算是她,也明白连中三元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就她儿子那么聪慧,也没能中案首啊!所以禇三少的话,听听就好,不能当真的。 外头雨势未歇,还逐渐增强,侍候丫鬟们苦不堪言,侍候九太太把雨具戴好,然后打伞的打伞,捧手炉的捧手炉,一行人浩浩荡荡回房去。 回到房中后,丫鬟们又是一通忙乱,等侍候九太太进屋沐浴,才安静下来。 九太太泡在热水中昏昏欲睡,她的心腹大丫鬟悄声靠过来,“太太。” “查到什么了?” “三少看上的那名少妇,是瑞瑶教的教主。”老太太给她们置办的新衣,全是锦衣坊出的新品,所以丫鬟们对黎教主的大名可说是如雷贯耳。 得知她生平事迹后,不少丫鬟对她是又羡慕又嫉妒,虽是一介山村小孤女,可是人家独得黎大教主青眼,亲自把她带在身边教养。 等到她一直没有音讯的父兄回来,她又摇身一变,成了侯府千金,最后更是嫁给凤家庄的凤公子。 她们虽没见过凤公子,可大多听过凤家庄的,凤家庄虽已停售那些小报,但那上头刊载的故事,可说是多少人心中的梦想。 谁不想当大英雄,路见不见拔刀相助?谁不想当江湖第一美人,引江湖侠少们追捧?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故事。 就算不识字,多少也听过八卦,那些年那些事,早就传遍整个中州大陆,就是宇国也有人天天在茶楼、酒馆讲述这些故事。 “黎教主?”九太太讶异的抬起头。 丫鬟点点头,她知道这消息后,也很努力的回想大厅里,那名少妇的样貌,可是她们当时都被她身边两名俊美男子所吸引,根本不记得跟在他们身边的黎浅浅生得是何模样。 九太太轻笑一声,掬水净面,接过丫鬟手里的帕子擦干脸上水渍,才道,“他小子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啊!难道他不知道,上一个找黎教主麻烦的人,已经倒大楣了吗?“ 别说,禇三少还真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他大概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他自小就是为人追捧的主儿,对女人,他可是很有自信的,只消他勾勾手,他想要的女人就没有一个不上勾的。 好吧!他过世的那个老婆是个例外,那女人明知自己看上她了,偏还跟他拿乔,装,哼!就是可惜她命短,也没能给他添个一儿半女之后再去死,想想就觉得烦死了!因要有嫡子女,他不得不再娶个老婆回来管着自己。 想想就觉得烦人啊! 看上黎浅浅,只不过是见她姿容绝俗,又认为江湖人没什么出息,一旦她知道,自己这么一个世家子看上她,定会颠颠儿扑向自己,把她那江湖人丈夫给抛诸脑后。 至于她丈夫会不会因为如此,找他的麻烦呢?他全然不在意,毕竟他身边可是有禇家的护卫在,禇三少是知道自家护卫们的能耐的,那些江湖人肯定是敌不过禇家护卫的。 “太太,奴婢去打听的时候,听伙计们说了,黎教主的师父,黎大教主可不简单呢!之前找他师徒麻烦的荣国公,还有定国郡主,如今下场可是凄惨无比呢!” 定国郡主从高高在上的宗室女,成了庶人不说,就是她爹也成亲王被废为庶人,还被圈禁呢!至于荣国公,原本备受帝宠,如今不止帝宠没了,连爵位也没啦! 人家可是赵国宗室呢!就因惹上黎大教主师徒,而落此下场,就不知身份没人家高贵的三少,会变成什么样儿? 九太太听心腹丫鬟说完之后,心说,要真是如此,那就太好啦!这可是他自己找死,怨怪不得人啊!谁让他总挡着我儿子的路呢? 九太太沉吟片刻,对心腹丫鬟说,“让人好好盯着他,一旦知道他要做什么,咱们就好好的帮他一把。”帮他把黎浅浅得罪个够,也好让他自此倒霉再翻不了身才好。 隔天还是雨下不停,黎漱陪凤老庄主去般若寺送老和尚最后一程,老和尚生前交代要火化,化成灰之后,让徒孙将他洒在家人的坟旁,从此陪伴在家人身边再不分离。 至于为何不下葬,还不是怕有心人遍寻不着宝藏,就跑来拿他的墓出气,同时也怕那些人会误以为,宝藏就藏在他的墓穴中。 黎漱撑着伞站在大雨中,看着凤老庄主带着圆悟,在老和尚家人的墓旁,给老和尚洒骨灰。 凤公子跟在凤老庄主身边,怕他淋到雨,撑着大伞遮在他头上,凤老庄主本有心跟圆悟说些什么,不过看到侄子被他纠缠不放后,他就懒得再跟他多说什么了。 本来,是有些同情圆悟被禇老太太逼迫的,但同情他,不代表他要带着侄子夫妻去陪圆悟涉险。 那个禇老太婆肯这样要求圆悟,不就是认定,他们这些人肯定会帮圆悟吗? 如果说,怕圆悟被藏宝处的机关难住,呵呵,圆悟的武功不弱,再有安阳侯的人相助,肯定是能安然度过难关啦! 黎浅浅站在黎漱身边,刘二不知何时靠了过来,“教主,那小子的人已经安排好,等回去的路上就发动。” 黎漱闻言看刘二一眼,问,“你们都安排好了?” “是。”刘二兴致勃勃的回道,好久没有好好的揍人了,难得有这个机会,不把握机会的人是傻子。 黎漱嘴角微勾,“去吧!都去,好好的出口气。” 黎浅浅指了指凤公子,“那他……” “嗯,我去替他,你们夫妻一起去。”老婆被人觊觎,凤公子肯定一肚子火气,就像定国郡主相中他,还跑来找黎浅浅耀武扬威,莫怪被人收拾了,黎浅浅也因为出了口怨气,小夫妻两才没因这事起嫌隙。 黎漱说完就举步走向凤老庄主,凤老庄主见他过来,疑惑的挑眉,黎漱蚁音入密跟他说了前事,凤老庄主便拍拍侄子的背,“去吧!好好的出口气,什么玩意儿,胆子这么大,什么人都是他能肖想的?” 凤公子得两位长辈应允,便笑着让出位置给黎漱,自己则去和黎浅浅会合。 圆悟沉浸在伤心里,压根不晓得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安阳侯站得远,并不知发生何事,只知黎浅浅夫妻带着人离开,只余凤老庄主两个老的,和几个侍从。 他是带兵的,一眼就看出凤老庄主等人连同侍从,都是见过血的,因此他在他们面前,并不敢什么谱。 凤公子给圆悟建议,让他去找老太太要藏宝图,他要先看过图,才决定是否劝凤老庄主松口。 然而老太太不是个好说话的人,磨了几天还是不肯把藏宝图交出来,这让安阳侯很是不满。 想想看,人老和尚拿着藏宝图几十年,从不曾想去把宝藏起出来,怕自己死后,圆悟不好处置这祸根,便请凤老庄主帮忙,为了他这单纯的徒孙,不惜算计救命恩人哪!想来老和尚心里也很难过才是。 安阳侯长叹一声,要是可以,他真不想教表哥去为难凤公子夫妻,可是他自己无法作陪保护表哥,但又不放心他一人独自前往,看禇老太太的意思,她把这事交给圆悟去办,她并不想给予任何协助的。 一来不知能给什么协助,二来也怕她那些儿孙参与其中后,会起什么歪心思,坏了她的事可就不妙。 安阳侯这里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另一边的白衣教教主等人,及素女教教主一行人,全都远远的看着圆悟的行动。 他们还要问圆悟,他师父们的坟在哪儿呢! 自弟弟出家后,袁教主就时常来探望他,并劝他还俗,只是也不知弟弟是怎么想的,打死不肯还俗不说,还和他起了口角,自那之后,袁教主就再也没来过,谁知三年后弟弟就过世了。 最可恶的是,他那个师父竟然没通知他一声,还是妻子派人给弟弟送节礼,才从寺里其他人口中得知,他弟弟过世了。 然而寺中无人知晓他是怎么死的,只知道人突然没了。 素女教那边也差不多,只是言教主到底是慈母心肠,纵然儿子出家了,她还是不放心,担心孩子在寺里没人侍候照料,派了人暗中照应着,然而这些人虽在暗处紧跟他,却对他的死因一问三不知。 他们只晓得,一切正常,然后突然有天早上,就听人说,他们家少教主死了,和他师兄一起死了,此外没有旁的讯息。 他们死后,老和尚身为他们的师父,自有权处置后事,也因在场只有他一个,且两个徒弟都是出家人,后事由寺里和他们师父做决定,再理所当然不过。 事后两家人找上门,想要迁坟,都被住持婉拒,还说他们生前留言,要侍奉师父终老,如今事与愿违,他们先走一步,只能就近安葬好陪伴师父终老。 便是因为如此,袁教主和言教主才会在这时领人上山来,为的就是要给弟弟,给儿子迁坟。 但是因为他们在二人死后,就不曾来上过坟,如今要迁坟,却不知他们的坟在哪啦! 想问寺里的人,寺里的人却对他们的问题听而未闻,后来一想,莫怪人家态度如此冷淡啊! 他们师父才过世,尸骨未寒哪!两徒弟的家人就急吼吼的跑来要迁坟了,跟他们师徒三人有情份的寺中人,看得过去?只不过是对他们的问话听而未闻罢了!没赶他们离开就已经很不错啦! 便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在此等候圆悟,谁让圆悟整天和他表弟在一块儿,他那个表弟可是个侯爷,还是指挥使呢!身边不少亲卫在,他们就算会武,人家手里有弩,你敢硬闯,他们就敢直接射杀。 谁还敢闹腾啊!都老实的待着呗! 禇老太太对老和尚那是恨不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吃他的肉,要知道,她弟弟就是死在这老东西手里啊!知道他死了,老太太最是快活,不过禇家人都以为,她是因为老和尚一死,就再没人挡在圆悟身前,总算是可以把圆悟弄回家啦! 三房死得就剩他一个,搞得他们想花用三房的财产,都得偷偷摸摸的,不能因为人家出家去了,就当人不存在啊! 可是钱在手里,不能正大光明的花用,真的很叫人憋闷啊!可是禇老太太既想要好名声又想得实惠,付些代价也是应当的! 禇老太太见老和尚死了,圆悟被自己轻轻松松拿捏在手里,心情很是愉悦,虽说这几天老是下雨,但在老太太心里,却如阳光明媚的艳阳天般灿烂。 她没去看老和尚下葬,也没阻止孙媳和曾孙去看。 九太太说是去看,其实根本没去,只是坐在马车里,跟在禇三少的车后头,等着看禇三少倒大楣。 是的,她知道禇三少今天要做什么,但是,她觉得黎浅浅师徒很邪门,不是好相与的,她跟在禇三少后头,除了要看他好戏,也想看看有没有便宜可捡。 :。: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招蜂引蝶麻烦上身的禇三少 大雨滂沱的山道边上,有辆马车孤伶伶的停在树下,护卫们骑在马上在道上巡视着,一个年轻骑士策马上前,跟在头儿身边问,“头儿,三少这又是在闹哪样啊?” “谁晓得他。”头儿颇不耐烦,他们是奉命保护老太太的,结果却被老太太派来保护那个死纨绔,啧! 要是可以,他比较想去保护禇三少的两个兄长,可惜他运气不好,禇大少、二少身边早有人侍奉保护。 人都是比出来的,虽说禇大少、二少在朝中也不算什么高官,但与禇三少比起来,那可就好太多了。 “头儿,我听说,三少今儿想绑个人回去。”年轻骑士脸上还冒着痘,护卫头儿看着他,想起了自己的青葱岁月,伸手拍拍对方的肩头,“自有人帮三少的忙,咱们不管这事儿。” 年轻骑士有点讶异,他还以为自己这么一说,头儿会想着去三少跟前露脸,只要跟紧头儿,那他出头的日子就不远啦! 谁知头儿压根不想去三少面前露脸! “三少有自己的人手,如果你想去,可以找三少跟前得用的管事,不过,去了之后,就别回来了。”头儿冷冷的道,“之前也有几个去了,他们去了就都没回来了。” 头儿没说的是,三少的私人护卫薪酬高,但风险也大,出了事,还得为主子背锅,往往没落得个好下场。 之前队里就有人被三少的人招募了去,结果去不到一个月,人就被活活打死了!家里人也被发卖,就不知被发卖去了哪?不过也有混的好的。 三年前去的,混到现在也成了个小队长,底下带着不少人,据他说,脏活儿总算不用他干了,就不知他的好运还能维持多久? 正说着话,远远的传来了响动,有车有马,看样子上头散了吧? 护卫头儿思忖间,一骑快马穿破雨幕而来,护卫们原是要拦,后见他身上穿着,是禇府护卫的服色,遂停下放行,那人来到马车前翻身下马,护卫头儿看出来了,正是那个好容易熬上小队长的王七。 王七朝他颌首,径直往车去,禇三少应是听到身边人回报,打开车门挪到车边,问,“来了?” “来了。三少,您确定要出手?”王七脸上都是雨水,说话时还喷了些落在唇上的雨水。 “当然,怎么,你想打退堂鼓?”禇三少有些不悦的瞪着他,王七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就是怕有个万一。” 光天化日之下劫人,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名女子也不是孤身一人,她身边除了有她夫,有她的娘家长辈在,更有她婆家的长辈,有这三人在场,想要劫走她?除非他们全都死绝了,否则怎么可能让家中女眷被人当着他们的面掳走呢? 可是禇三少就爱捋虎须,非要把给惹毛了不可。 王七心说,要是挑那女人出门逛街,身边只有侍候的丫鬟及护卫,难度低了许多,成功的机会大增不是。 他不是没劝过,可惜,三少不知被谁给灌了迷汤,以为他们这些人全是绝世高手,得以和江湖高手相抗衡。 “去吧!我回去等你们的好消息。” 说完就把门关上,不再言语。 王七黯然退下,经过护卫头儿身边,朝他拱手为礼。 头儿也朝他拱了拱手,两人靠近说了几句话,只是雨声大,谁也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很快王七翻身上马离去,护卫头儿则上前请示,是要在这里继续等下去,还是要回旅店了。 禇三少想了下道,“派人去旅店说一声,我不回去了,想到山下的凌云城耍几日。”涧澜山下凌云城算是这附近最大的一座城,虽不及国都繁华,但胜在热闹。 对禇三少这样的年青人来说,是他们最喜欢去的销金窟,有他们喜欢的玩乐,有刺激的赌场,也有暖玉温香的青楼伎子,有好酒,有美食,想要什么应有尽有。 禇老太太得了消息,并不意外,十二峰上只有素斋,没酒没美食,老实说就是老太太自个儿都不太受得了。 得知曾孙下山玩儿去了,丝毫不在意,只让护卫们保护好人,又叫管事进来,让他给护卫头儿银票,“务必把三少侍候好了,省得回去的路上,得听他一路唠叨个没完儿。” 护卫头儿点头领命而去,九太太看着老太太掏得那几张银票,真是心如刀割啊!那么多银子,就这样扔给那小子花用了? 老太太眼都不带眨一下的,还说儿孙们花钱如流水咧!其实老太太自己也不諻多让啊! 护卫头儿带着护卫们走了,老太太这里留下的人不多,不过她又不出门,尽够了。 圆悟与护卫头儿等人擦身而过,护卫头儿知道眼前这位是前头老太太三子的儿子,当年在自家被下人欺负,被他师父师祖看到,出手相救带回赵国来。 陪在圆悟身边的那位,可是涧澜卫所的指挥使安阳侯,也是圆悟的表弟。 人都说圆悟的亲娘是侯府贵女,偏偏瞎了眼,嫁到宇国禇家三房来,她的儿女们没落着好,她留下了庞大的嫁妆却便宜了那一家子白眼狼。 唯一仅存的儿子被人救出来,老太太还不放过他,听说不知从哪儿拿来藏宝图,要叫这孙子去给她起出来,啧啧,本来嘛!圆悟少爷已经出家,老太太是使唤不动的了,偏偏还是叫老太太用圆悟少爷父母的坟给拿捏住了。 看来回去得和族长说一声,毕竟大房大老爷可给自己不少钱帛呢!就连他儿子的前途都给包了。 黎浅浅他们不知,圆悟那位大伯父还记挂着这个侄子,暗中派人盯着禇老太太一家子,不过纵使如此,他到底离得远,有心而力不足,再说他有家小要照顾,总得先照顾好自家人,有余力才好照看子侄。 安阳侯见那护卫头儿看圆悟的眼光有异,便问表哥,“刚刚那人是谁?” “家里的护卫头儿,是个好人。他爹和兄长都是家里的护卫,他爹年纪大了,只在家里负责训练年轻的护卫,他兄长们不是护护家里,就是护卫我那几个叔叔。” 他说的这些全是他还没离家时,家中的情况。 殊不知他离家多年,府中护卫早已不是他说的那样儿,护卫头儿的爹早过世了,兄长如今也只剩一个还在府中,不过也不是当护卫,而是担任教席,教年轻新进的护卫功夫。 安阳侯早发现圆悟心思单纯,记忆里是如何,在他这里大概就不太会变动。 二人不再多言,快步进了禇老太太住的院子。 此时王七他们已经动手,想要劫走黎浅浅,马上的骑士很快就被他们惊走,留下辆马车,车夫瑟瑟发抖,对他们说,“好汉,好汉,行行好吧!饶命哪!”话说得很不利索,看得王七底下的这些人哈哈大笑。 其中一个胖子上前,拿刀柄扬高要拍他,被王七给拦了。“行了,咱们还得用他赶车咧!你把拍晕了,你去赶车?” 胖子被拦得有点上火,听王七这么说,脖子一梗就要顶回去,不过反被身边的人用刀柄打了脑袋一记,得,车夫没晕,他先晕了。 然后就赶着车夫,把车赶走。 车里春江等人坐着喝茶,边聊着,“不知教主她们到哪儿了?” “应该已经缀在禇三少身后了吧?” 扮成车夫的刘二抽空与她们道,“你们长点心吧!外头都是人,聊什么不好啊?” “知道了。” 王七在前带队,因是劫了人家的车,就怕人杀个回马枪,所以加快速度,叫人往凌云城赶。 只是越走心里就越没底,感觉好像那儿不太对啊! “王头儿,我怎么觉得心里没底啊?” “是啊!王头儿,您说,这是怎么回事呢?”王七的几个心腹纷纷靠上来,大伙儿心里都有些没底,可叫他们说,又说不上来,只能说是直觉。 王七心中揣揣,但面对大家,还是得开口安抚。“行啦!不过就是些名不符实的家伙呗!有什么好惊讶的,咱们跟着三少,也不是没见过名不符实的人。” 众人一听,也是,他们宇国不也有那种名头很大,实际上一点本事都没有的人吗? 说不得那个什么黎大教主啊!凤公子啊!就都是这样子的人,反正名声在哪儿,谁敢上去找麻烦,找死吗?打过一个两个上门找麻烦的,再来的就叫底下的人出面帮打,名声却是越传越大。 敢上门找麻烦的少了,名声也越发大了,但本事呢?有没有变强呢?那肯定是没有的。 要不然怎么会他们一上来,也没打,人就退走了呢? 还丢下车里娇滴滴的黎教主咧!啧啧,看来名不符实的人多了去,就是名头再大的江湖人,也不过如此尔尔! 王七略放下一直悬着的心,领着人押着劫来的马车,前往凌云城。 此时的凌云城,正时雨过天晴的好天气。 禇三少领着人来了凌云城,凌云城中晴空万里阳光普照,让刚刚从大雨滂沱中走出来的禇三少一行有些炫目。 宇国也算是富贵了,但首都临川城与凌云城相比,却不是一个牌面上的。 临川城就像是是端庄持重的大家闺秀,而凌云城则像是长袖善舞的社交名媛,华丽多彩娇艳婀娜,一举手一投足无不风情万种。 就是他们从宇国一路行来,途经大大小小的城市,都不曾过如凌云城这样华丽夺目的城池。 凌云城中,玩乐的地方多不胜数,酒楼、茶馆林立,赌场青楼并肩,乍临凌云城,接触到的全是欢声笑语无数,让人听着看着心情就跟着好了起来。 说起来也难怪,涧澜山一地大大小小寺庙道观无数,上了山要守清规戒律,可上山进香的,不全是清修人哪! 下了山不就可着劲儿的造吗?但别的城市,扛不住这些人闹啊!最后就选了凌云城,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这儿都有! 有最好的美酒,最漂亮的伎子、腰肢最柔软的舞伎,想要什么,这里统统都能满足你。 于是凌云城,火了!可这么一个地方,它没有个能干,镇得住三教九流之徒的主儿不成,赵国皇帝最后把他家五毒俱全的兄弟,给派过来当城主了。 凌云城城主是赵国皇帝的哥哥和亲王,这人呢!年轻时不是没有野心,结果在一次意外中伤了腰肾,左腿还断了,这样子的他就算再有野心,也很难找到人挺他去争储位。 身体太差了,成亲后只生了个女儿玲珑郡主,就没下文了! 他闺女儿被王妃养成了大家闺秀,招婿后,生下一女安满县主就过世了,郡马也早逝,老两口对这孙女可宠着了。 长大后如她娘一样,也给她招了个夫婿,现在凌云城就是这孙女婿帮管着。 此人头脑灵活,曾想要和瑞瑶教合作,据刘二回报,这家伙心可大了,想要和他们合作,更想着把黎浅浅纳作小,还许诺日后县主去了,就把黎浅浅扶正。 自然,这事根本没传到黎浅浅这里,就被打回票了! 以瑞瑶教的实力,想在那开铺子,还需要他一个县马帮衬?还得押上他们教主做质?别逗了,好吗? 其实类似的提议不胜枚数,不过都让黎漱挡在前头,这些人拿他们当傻子看呢! 许一个妾位,就想叫他们把自家产业双手奉上? 这样的提议在黎经时父子回朝,并且被封侯后就渐渐没有了。 不过一经提起,还是很让人恶心的就是。 禇三少一行因为经过风雨,行装略见狼狈,他们寻了家客栈住下,派人去城门处守着,等王七他们过来。 客栈里,有钱开路好办事,热水热食很快就送上来了。 别的不说,这家客栈的吃食还真是地道,禇三少洗漱后,换上一身月白长袍,乌黑长发以玉冠束起,生得俊的男人也是很吃香的。 他从房里出来,走到大堂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三楼的廊道,有侍女脚步匆匆,就见她们钻进了各自主子的厢房里,争相禀报着来了个俊俏郎君的消息。 不多时,厢房里的主子们派出侍女出来打探,侍女们看着俊美的禇三少,有的捧着红红的脸蛋小声嘟嚷着,好帅啊! 也有侍女闪亮着双眼,打量着他身后跟着的侍从,前头俊俏公子,她们是不敢想了,但跟着的侍从呢!说不定能跟自己配成对呢! “就不知那公子成亲了没呢!” “应该没有吧!” “要是没有就好了!” 吱吱喳喳吵得死人,廊道上的侍从们听得颇不耐烦,有给侍女们白眼瞧的,也有瞪着底下禇三少一行人的。 总之客栈大堂热闹极了。 角落里,黎浅浅一行早就在这儿候着了,为免招惹麻烦误了正事,黎浅浅他们都易了容,此时的他们看起来就是打扮简单的江湖人,粗鄙且没钱的那种。 黎浅浅和凤公子对看一眼,咧嘴一笑,玄衣忍不住掩袖遮面,不忍直视两位主子的蠢样儿。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蒙头盖脸毒打一顿 三少大概还不清楚凌云城的风俗,在这里呢!有钱有权又有势的是大爷,如果貌美如花却无权无势,咳咳,那大概就是被人强抢的份儿。 当然,如果貌美如花无权又无势,但却攀上了高枝,那,大伙儿一样当你是有权势的主儿。 而你要是无权无势还貌美如花,却是个武力值高超的,那不管是有权的还是有钱的,都会巴着你不放,最好是将你收归门下,用钱用权捧着你,再不济也要交好于你,给你送钱送权送人,不管你缺不缺,反正你身边有他的人就成。 故,县主的夫婿为何要打黎浅浅的主意,因为她有钱啊!而他缺钱,或者该说,缺自己名下的钱财。 目前他手里能动用的银钱约莫在万元之谱,他认为是岳父大人太过小气之故,但其实凌云城每日往来银钱虽多,但据他所知,城主也不过是个过路财神罢了!大头还是归皇帝所有。 和亲王被派来凌云城之后,可说是很好的抒发了下自己的本性。 他本就是从宫里长大的,眼光那叫一个毒辣,吃穿用度那叫一个精细,受伤之后,颓废过一阵子,不过被和王妃给硬拗了回来。 先帝在时,他的日子并不好过,受了这样严重的伤,萎靡不振沉浸在大,不想清醒的活着,那些御史们可不放过他,天天弹劾他,搞得他总觉得自己没死活下来就是犯了什么大错似的。 他就该在知道自己断了一条腿,腰肾皆伤的情况下,选择自我了断,不该活着。 和王妃怎么劝他,他都转不过弯来,直到和王妃抱着孩子,拿把匕首抵着脖子,跟他说,既然他想死,那他们一家就一起去死吧!活,就整整齐齐的活着,死,也得整整齐齐一起死。 否则,他死了!她们娘儿两怎么活?他一个残了的皇子都被人挤兑的没法活了,他死了,难道那些人就能放过她们娘儿两? 和亲王因为妻女而活了下来,只是颓废时,纵情的积习难改啊! 后来现在的皇帝跟他说,与其龟缩在京里,不如就藩,选个好地方,免得那些御史天天跟盯着什么的守着他。 兄弟两选了许久,最后选定凌云城,那会儿,凌云城已具雏形,只是几任城主都镇不住场子,和亲王原本有些疑虑,毕竟他还有闺女儿待嫁呢!这个城,未免太乱了点。 皇帝那会儿还是皇子,就跟他说,乱好啊!如此一来,你夹在其中,出格点也没人揪着你说话了,因为城里到处都是比你更出格的人。 和亲王想想也是,隔天就上表,话说的很漂亮,说是知道此城极乱,历任城主都镇不住,他虽为皇子却因体残无法为父解忧,不如就让他镇守凌云城,为父解忧吧! 先帝本就心疼这个儿子,好好的一个人,却遭人暗算成了个残废,在京里,他流连青楼楚馆的行为,做为父亲,他很明白儿子心里的苦,可做为皇帝,天天要面对一堆弹章,弹劾这可怜的儿子,他得秉公处理啊! 现在儿子懂事,知道为父解忧,他自是乐见其成,他儿子到底还是皇子,出镇凌云城,不好还是个光头皇子,便给他封了亲王爵,知凌云城乱象,就给了他御卫,咱们武力值不高就人来凑。 先帝给了和亲王超过一个亲王该有的护卫,但谁也不敢说先帝不对,炮火全一骨脑的朝和亲王去,最后先帝气极,直接在朝上问了,不都说凌云城乱吗?和亲王堂堂一个亲王,前去镇压不给他派足兵马,难道要他这位亲王亲自上阵不成? 这话一出,朝堂上那些习惯找和亲王麻烦的人,忽地发现,和亲王是个残废啊!就算他出事前再怎么出色,如今的他断了一条腿,腰肾还曾受过重伤,他要去凌云城坐镇,无异是去送死啊! 和亲王为何在京里待不下去了,还不是被他们这些人连手逼的吗?他们那会儿只记得和亲王在出事前,是个很有竞争力的皇子,很可能成为他们支持的主子的对手,趁他病要他命,所以一个个把他往死里打。 现在,人家不跟你们玩了,他自请去凌云城坐镇,万一要是死在那里,先帝第一个怪的会是谁? 故此,先帝给和亲王护卫过多的事,也就这样掀过去。 然而和亲王去到凌云城之后,事情并不是进行得很顺利,好几回都是皇帝派到他身边保护他的人救了他,养好伤后的和亲王,与皇帝两个里外并进,皇帝在京里替他哭诉委屈。 和亲王则坐镇凌云城,按照皇帝的计划,将凌云城中的刺头一一收服,之后为了争储位,和亲王把凌云城大部份的收入全给了皇帝,就算在他当上皇帝之后依然如此。 皇帝倒是没想要和亲王的这些钱,对他来说,这个哥哥与他之间的兄弟情份,才是他所看重的。 安满县主的夫婿以为和亲王不过是过路财神,却不知,皇帝顾念兄长的情义,可是给他添了不少好处,如国都的王府库房中,堆满了历年皇帝给的好东西。 因为县马没机会去国都,所以他根本不知道王府库房里的那些宝贝价值几何。 和亲王妃原本还让丈夫别老是为难小辈,后来从刘二那得知此事后,就再也不管着丈夫。 倒是安满县主,她不明白祖父母为何要针对她的丈夫,还不时跟自己的手帕至交抱怨此事,却不知她那位手帕交,背地里和她丈夫打得火热。 和亲王在瑞瑶教的铺子开始展露头角时,就遣人找黎浅浅,想要与她合作,在凌云城开铺子,不过和亲王当时派来与瑞瑶教合作的人,就是这位县马,黎漱怎么可能答应呢? 不过凌云城是个好地方啊!在此开铺子不止来钱快,更是消息汇流之地,想打听什么消息都好办。 凤家庄在此就有好几个驻点,黎漱虽未答应在凌云城开铺子,却没阻止刘二他们在此设点。 就是因为有这些人在,提前给他们消息,他们才会易容进城,省得正事没办成,就先给人缠上了。 瞧,那位三少不就被人给缠上了吗? 三楼第一间包厢的小姐,是城里万首富的孙女儿们,哦,还有她们一个小姑姑万十娘,万十娘辈份虽高,年纪却与她们相仿,是万首富第三任妻子生的,万十娘的亲娘生下她之后,为给她拚个亲兄弟,最后死于难产,连带着她的兄弟也没能落地。 不过,万首富很快就又娶了第四任老婆,第四任老婆姓高,是城里高兴酒楼的大东家,高老板共有七个子女,嫁给万首富这位,排行第六,人呢,长得是如花似玉,可脾气火爆,还没生孩子,就先跟府里的妾室斗得不可开交。 最后与妾室们两败俱伤,就此没了生育的能力,不过因为她爹武力值强悍,万首富不敢休妻,反正他儿子也够多了,小妻子没法生就不生了呗!把万十娘交给她照顾。 这两人一个没了亲娘,一个没法生孩子,各取所需,日子一长倒也处出了母女情份来。 万十娘有这个继母带着,性子也悍起来,今天他们来,就是为了给万十娘的三侄女和四侄女相看的。 然而那两个混蛋,一进来就张嘴调戏万十娘,叔可忍婶婶不可忍啊!万十娘挥鞭抽了那两小子,把人抽跑了之后,才知道该糟,赶忙派人去找她两位外祖父救命。 侍女回来时,看到了走进门的三少,便忍不住进屋说了一嘴。 三少年轻俊俏,又是生面孔,不止吸引了万十娘姑侄几个,就连隔壁包厢的程家大小姐、黄家七小姐等都被吸引出厢房来一探究竟。 “咦?这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呢?” “呀呀呀,是不是在梦里见过啊?”黄七小姐对程家大小姐那套已然熟得不能再熟,每次新个俊俏郎君,她总要来上这么一段,其意就是我跟他熟啊!你们都别来跟我抢。 黄七小姐这话一出,立刻引起廊道上一阵娇笑,没办法,大伙儿自小都是在凌云城里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啊! 程大小姐也不恼,朝黄七小姐呲牙笑了下,众人见了笑得更欢,没办法,这两货天生就是冤家,自小看对方不顺眼,每回遇上了,总是要斗回嘴。 万十娘没理会她们,径直派人下去打听三少身份。 对三少这位俊俏郎君有意思的,可不止万十娘一个,除了廊道上的小姐姑娘们,还有公子爷儿们。 这间酒楼里的爷儿们小姐,全是城里最有权最有势人家的二代,或三代,姑娘们招蜂引蝶的本事不小,所以身边随时带着凶悍无比的护卫。 而公子爷儿们呢?他们玩多了女人,有人开始往别的方向发展,如清俊的男子,也有人索性就出家去了。 够极端了吧?但这种事在凌云城却屡见不鲜,每家总会有一两个异类,就像那几个不想要暖玉温香的美人儿,只想要清俊男子雌伏于身下。 寻常人家百年难遇的事情,在这里,几乎隔个几年就会发生一次,不管是出家的,还是断袖的皆然。 相形之下,姑娘家没成亲前,成群结队的追男子,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三少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的猎物,他正期待着自己的猎物被送过来。 王七方才使人传讯,说是顺利将黎浅浅所乘马车截获,现在正往凌云城来。 三少打算好好吃喝一顿,就回去和黎浅浅玩儿,他转头命人把东西备好,他最喜欢在他的女人身上烙下专属于他的记号,那让他感觉非常有成就感。 侍从们不着痕迹的暗撇下嘴,他们并不乐见自家少爷这么做,可他们只是下人,少爷的长辈们都不管了,他们又怎么规劝他呢? 再说了,老太太之前就发过话,只要事后收拾干净,随便他怎么折腾人,就算闹出人命来,他们也有法子善后。 有这样的长辈在,也就莫怪三少会这样凌虐人了。 他们虽未见过黎浅浅,不过倒是都听过这一位的名声,对这位美人儿落入三少手中,难免生出可惜的想法。 不过她又不是没有丈夫、婆家和娘家人,若是他们护不住她,任由她落入三少手中,也只能怪她的家人们没能力吧!让她落入这等境界而无力施救。 叫他们救人,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都是家的家生子,就算他们自己逃了,家人还捏在家人手里呢! 下去准备东西的侍从忍不住叨叨几句,恰好被黎浅浅他们听到了,凤公子听闻三少还有这等恶习,气得脸都绿了,眼见他身上杀气漫出,黎浅浅连忙伸手拍他的脸,“醒醒,别为了这等小事坏了大事。” “这怎么是小事?”人家都要拿他老婆开烙了,还算小事? 黎浅浅叹气,“那你现在气疯了,因此泄露身份,被人围上来,还怎么收拾那家伙?”小指微翘指向三少。 凤公子这才缓缓收敛怒气,幸而他们坐在角落,围在他们身边的,也都是自己人,否则只怕早就露馅了。 黎浅浅觉得还是赶紧走人吧!免得再生变故。 却不知这一走,反倒错失了后头的一场好戏。 他们先回了鸽卫在此地的驻点之一,一家小杂货铺,铺子不大,小小的,就在巷弄里头,货物堆满了铺面,显得杂乱无章,黎浅浅手指微动了下,想要收拾咋办啊? 可不能动啊!因为这是故意做出来的假象,就是因为铺面杂乱无章,以致生意不佳仅能勉强维持生计。 要是整理整洁干净了,生意变好了,本业难免要受影响。 凤公子拉着她的手,不让她多看铺面一眼,直到进了内室,夫妻两才松了口气。 杂货铺的掌柜笑嘻嘻的迎上前来,说是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请他们进去休息。 黎浅浅他们此来,并未表明身份,只说是路过此地,过来借住段时日。 等他们梳洗完,用过晚饭,雨又开始下了,不过雨势不大,玄衣进来,对凤公子低语数句,凤公子对他点点头,等人出去了,才对黎浅浅说,“换身衣服,咱们出去揍人吧!” “春江他们到了?” “嗯,到了!而且,三少差点就成了被逮的猎物啦!”凤公子坏坏的勾起嘴角笑了。 黎浅浅也不多问,径直去换了身衣服,脸上的易容物还在,换好出来,凤公子开了窗,夫妻两个就从窗户飞身出去。 临走,黎浅浅看到院子角落堆放的杂物上,摆着一只麻袋,旋身落在旁边,伸手把麻袋拿过来。 “这是……” “要揍人嘛!怎么能缺少麻袋呢?一会儿把人兜头装进去,好好的揍他一顿,包准他挨了打也不知道是谁揍的他。” 嗯,蒙头盖脸揍一顿吗?行,凤公子把麻袋接过来,对玄衣说,“多准备几个,他身边的人都一样的待遇。” 玄衣嘴角微抽,公子您被夫人带坏了吗?这样的事也干得出来?咱们要揍人,有必要把人蒙头盖脸吗?就算被他们知道是谁揍的他们,又怎样? 他们都敢对夫人起那种心思了,揍他们一顿已算是便宜他们了好吧!就是揍死,他们家长辈都没理的啊! 可是玄衣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的命人备了好几只麻袋。 可怜的三少,刚刚被人骚扰了一番,正有气无处发,想拿黎浅浅来当出气筒呢!就被人蒙头盖脸胖揍了一顿。 别说,挨揍完,三少那清俊的脸蛋,足足肿了一圈不止,真真成了猪头! 隔日,之前想把人收进房的几位公子哥儿们上门,差点没被他那副尊容给吓得滑了脚。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平心静气 雨又淅淅沥沥下个没完,刘二一早看了场好戏,近午的时候,笑嘻嘻的回来禀报,顺便把他们离开酒楼之后,酒楼里闹的一场好戏给说了。 黎浅浅等人听说他们离开酒楼后,酒楼那些姑娘争先恐后要跟三少说话,可把三少乐坏了,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凌云城的人这么……出格,不止女的不用他勾勾手,就围过来,就连男的,也朝他示好?! 原本他还以为,这些公子哥儿们对自己示好,是因为自己长得俊俏,更有这些姑娘们追捧,他们与自己示好,是想要与他共享这些女人的,万万没想到,他们想的是,拿他当女子一样,去侍候他们?! 这,可把三少这位纯爷儿们吓坏了,被吓坏了的他慌不择路,才会被黎浅浅他们逮个正着。 “我就说呢!怎么这么巧,他们尽找人烟稀少的地儿跑。”春寿给刘二端了杯热茶,外头下雨呢!冷着,喝碗热茶暖和下身子。 黎浅浅笑,“难怪昨儿揍人的时候特别顺,都没闲杂人来凑热闹。” 刘二点头道,“我都准备好人手,要是有人靠近就把人驱散开去,结果完全没派上用场。”倒是趁机偷揍了家侍从们好几下。 凤公子看看时辰,让人备午饭,道,“吃完再说吧!” 遂一起用了饭,收拾了碗盘上了茶,凤公子才问春江她们,“你们昨儿这样子走了,没事吧?” 春江摇摇头说没事,昨儿他们回来的半道上,正好遇上黎浅浅他们要去揍人,所以大家就一起去揍人了。 回来之后,各自回房洗漱用饭,然后就休息了,直到今儿早上,大伙儿起得略晚,黎浅浅还没问几句,刘二就回来了,因此直到现在,才有空问他们情况。 “我们在车里,啥事都没有,他们的人把我们送到一个小院,还没下车,就听见有人喊,三少有难,然后他们哗啦啦的就出门去了,把我们就这样晾在小院里。”春寿道。 春江补充,“他们大概以为我们都不会武,或武艺不佳,只消把门锁上,我们就出不去了。” 春江说到最后,身边一圈人都笑了,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老实说,还不搞不懂家这些人脑子是怎么想的。 连人都没看到呢!就认为他们不会武?武力值不高?从那儿看的啊? “我说他们是不是傻啊?”春寿不解的问,“我们要是真不会武,遇到事,咋就没人哭呢?” 一般人遇到有人劫车,不是该哭天喊地的叫救命的吗?他们连车夫都只意思意思的喊个几声,车里的女眷更是安安静静,别说叫喊了,就连哭都没啊!那些人连查看一下都没有,就这样连人带车掳走,遇到事,就把人车往院里一搁,院门一锁,齐活,走人。 也不怕他们把那小院给搬空了?心可真大啊! 其实这哪是家人心大,而是从来他们办坏事,没遇上像他们这样的,又是在外地,以为外地人都这样,尤其是女眷,遇着事为啥不哭呢?怕传出去坏了名声呗!所以不哭不闹不喊救命。 至于把人关小院里,那不是他们少爷出事了吗?当然是一切以少爷为主嘛!先保住了少爷再说。 小院里的人会不会因此逃了,还是怎么滴,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毕竟人,他们是抓回来了,可人家有本事逃了,他们能咋办呢? 对于人逃了,会不会回头来找麻烦?老太太不是说了吗?有事,他们会在前头扛着,只要顾好她曾孙就好。 不过那个小院,是王七临时租的,里头的东西都不怎么全,王七原想着,等把人交给三少之后,他们再出去置办缺的东西就好。 谁想到,人还没交到三少手里呢!三少那头就先出事了。 王七一行赶过去,正好一起挨揍。 黎浅浅他们揍完了人收工走人,因为打人的地点真有点偏,三少他们被揍完之后,就原地躺着直到天亮。 还不是他们自己回去的,而是对三少起心思的几位公子哥儿们锲而不舍,终于找到人,本来看到被揍成猪头的三少,他们直接就打消念头了。 可是想到他们在城主那里都挂上号的,要是这家伙在城里死了,城主那儿一查,知道他们几个之前与他有过交谈,他们说不得得背锅…… 还是把人给送回他们住处去吧!至少得让人看到,他们把人送进客栈时,这家伙还活着啊! 于是他们就把人送回三少之前住的客栈,又给伙计一大笔钱,叫他们照应下。 反正这家伙若没事,他们就无事,他要是死了,他们肯定落不着好,公子哥儿们一个个提心吊胆的归家了。 只是,对三少起了心思的,不只那几位公子哥儿,他们也许眼光不佳,但姑娘们对三少身上穿的衣服可清楚了。 不止他,就连他身边侍候的人,也全都是一身锦衣坊出品的服饰,还是最新一季的呢! 要知道,就是她们家里很有钱,也不至于连她们身边侍候的丫鬟,也全都一身最新一季的新装呢! 因此这些姑娘们断定,三少家非富即贵啊!他人年轻又俊俏,嫁给这样的男人做妻,日子肯定会过得很幸福。 所以他们打听到三少的住处,就过来拜访了! 只是没想到,看到的会是个猪头。 饶是万十娘这样悍的姑娘,也被吓得不轻,当场腿软,和她两个同样腿软的丫鬟,互相搀扶着退出去。 刘二当时就在院里,看得他笑得直打跌,前去探望的姑娘不止万十娘一个,一开始几家姑娘在客院门口闹成一团,争着进去探望人,武力值强悍的万十娘拔得头筹,却没想到才进门,就被猪头三少吓得腿软。 看她退出来,其他家姑娘自然争着上,结果一个比一个惨,中间还有一个不知谁家的姑娘吓得昏过去,她家丫鬟倒好,吓得掉头就跑,就不知后来有没有把她家小姐捡回去。 凤公子听刘二说完之后道,“行了,这件事应该就这么揭过去了。”顿了下,又对刘二交代,“回头让人透个消息给他,他那位未婚妻进宫去了,为了她们一家的荣华富贵,有些牺牲也是应该的。” 刘二立刻反应过来,点头回道,“知道了。” 黎浅浅想了下问,“这不会影响和宇国的合作?” “怎么可能会有影响?”凤公子笑,“这不过是某些人家的心太大,没把事情处理好所造成的后果,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黎浅浅想了想,确定没问题,便点头同意了。 此时大老太爷派的人已经来到赵国,原本是要往涧澜山赶,不巧遇上大雨,只得进凌云城避雨,结果就听到这么一件事,前一天有位年轻的少爷,许是长得太好看了,引得城里年轻姑娘及公子哥儿们的追捧,也不知因此得罪了谁,竟然被人打成了猪头。 大老太爷派来的是他的第五子,长房的五老爷,也是圆悟的五堂兄,他听到男男女女皆追着个年轻俊小伙跑颇不以为然。 正想拂袖而去,就见酒楼门口又来一队人,五老爷遂命众人低头避过,等那队人被引上楼,他身边的管事才小声道,“五老爷,那是黎家的人。” “嗯,我记得,老太太长子有个儿媳是黎家人?” “好像三少还和黎家的表妹有婚约。” 从他们的对话就知道,大老太爷虽然远在西越,对家的事却了如指掌,老太太对这个继子的一切不甚清楚,人家却把她母子几人的底探得再清楚不过。 “四房的三少心术不正,上回看上个姑娘,不顾姑娘有婚约在身,硬是逼得人退婚改嫁给他,终于抱得美人归的他,却没把人护好,轻易叫他那黎家表妹派人暗下毒手。” “这种事向来都是灯下黑,在他看来,只要他勾勾手,想要那个女人还不手到擒来,何曾想过他那好表妹是那种歹毒心肠的主儿。” 管事叹气,“可怜那三少奶奶和她肚子里的娃,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五老爷嗤笑一声,“这也没什么好可怜的,她家不是还因此,从家得了不少好处?还因此有官做了呢?” 侄女对儿媳做了什么事,身为姑母的三少亲娘岂有不知道的理?她那位侄女可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给她儿媳动手脚的,一尸两命哪!四房夫人能不气?可那是她亲侄女儿,能怎么办? 面对上门的亲家,自知理亏的三少亲娘请兄长帮忙,为亲家儿孙疏通给补了官职,远远打发走了事。 这些事情三少自己都不知道,可五老爷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真是造孽!他们本就订了亲,先是这小王八蛋看上人家姑娘,不管人家已经订亲,强逼人退亲改嫁给他,人到手了他就不放在心上了,任由他那好表妹把人弄死。” 要五老爷说,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合该就他们两配成双,别去祸害其他人才是,谁知突生变量呢? “这样的女子可不能让她进宫,否则我怕君王的后宫都不够她祸祸的。” 管事苦笑,这种事他们怎么可能做得了主呢? 五老爷又问,“对了,圆悟师祖的丧事该办完了吧?”他接到消息略迟,一路急赶慢赶的,可到底没能赶上出殡。 “七老爷不会跟您计较这个的。”管事顿了下,道,“适才咱们的人来送消息,您要不要看看?” “也好。”五老爷早知他爹必安插了人在老太太身边,听管事这么说,也不意外,伸手接过管事给的纸片。 上头记载的只是大略的情况,但重点记载一件事,三少对黎教主起心思的事。 五老爷看了差点没晕过去,五老爷会被他爹派过来,是因为他常年游走在赵国和宇国之间经商。 不过他经营的是,需要有文化涵养,又有文物鉴赏眼光的古玩店,他手底下有不少人专门帮他买货看货,因为他名气不小,找他买古玩的非富即贵,也有不少朝中重臣,每每遇上宫中贵人做寿,他就挺忙的。 因为如此,他对国都中的事也有一定的了解。 荣国公和显亲王是怎么倒霉的,他都清楚得很。 “这个混蛋怎么会对黎教主起这种心思的?”难道他不知道,黎教主的师父和丈夫都不是易与之辈? 人家虽是江湖中人,可他们都是江湖中拔尖的人物,这个混蛋敢对黎浅浅起这种心思,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这个小王八蛋现在在哪儿?”管事却摇摇头,“这可就不晓得了,咱们的人是跟在老太太身边。” 只要三少不在老太太身边,他们的人就不知其动向。 五老爷对此感到头疼不己,“让人去查,还有,这黎教主怎么会和那混小子撞上的?” 五老爷对勾得侄儿起这种心思的黎浅浅印象极差,觉得这女人八成是个不安于室的,要不然怎会被他侄儿那个混不吝的给看上。 “这倒是问过了,三房七老爷的师祖年轻时遇险,是凤老庄主救下的,后来老和尚就和凤老庄主成了好友,这次老和尚自知命不久矣,就让七老爷通知凤老庄主。” 人家黎教主只不过是和丈夫,陪着夫家的大伯父一起来探老友,并送老友最后一程,谁知道会给个混不吝的给盯上呢? 管事却不知,五老爷听了,对她印象更糟了,有丈夫有长辈陪着,她尚且能招惹他侄子对她起心思,可见得就不是个安份的女人。 黎浅浅要知道五老爷对自己的评论,肯定要甩他一个大耳括子,什么东西,她好好的,啥也没做好吧? 不过她不知道,所以五老爷侥幸逃过一劫。 而上头包厢里的人,则是黎家人派来的,他们是来一绝后患的。 “查过了吗?可知道三少在哪儿?” “这还得查呢!老太太还在山上的旅店,他们六房那位太太说了,三少在山上待不住,说要下山玩儿,她也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问话的那人有点不悦,不过遇到这样的事,气也没用,还是平心静气把事解决了才是最重要的。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平心静气个屁! 在客房安置好,命人备饭,用过饭歇了午起来,就接到下人回报,三少找到了,就在凌云城里,嗯,就住在他们隔壁的客栈里。 五老爷得知,三少日前被人追着躲进僻静的地方,竟被人蒙头盖脸胖揍一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既恨这家伙不争气,就那点胆子,也敢去撩拨人?结果被凌云城这些年轻的男男女女追得落荒而逃,最后被人揍成了猪头,要不是知道黎家人没来得比他们早多少,他都要怀疑是黎家人下的黑手了。 又恨这家伙怎么这么没用? 他身边带着护卫呢!怎么就被人打了一顿,还不知是谁揍得他,这也未免太冤了吧? 五老爷心道,下这样黑手,莫不是黎家人干的?随即又摇摇头,否决这个看法,黎家人此来,是想要杜绝三少日后纠缠他那表妹,所以他们若要揍他,不会蒙头盖脸下黑手,总是要让他知道是谁打的他,要不然他怎知厉害,不敢再缠上去。 想到管事方才说,把侄儿送回客栈的几个公子哥儿,五老爷还未开口,管事就先说了,“不是那几位,听说他们把人追丢了,就回家吃饭去了,有两位公子被其父揪去书房抄书,有一位被妻子罚跪床前,把家下人笑得够呛,还有一位被他家老太爷罚去跪祠堂,被罚跪床前的那一位,不知听他老婆说了什么,天不亮就摸出府,找了其他几位,带着下人出去找人。” 应该是他的妻子说了什么话,让他心生恐惧,所以天不亮就找同伴一起出去找人,凌云城说大不大说小也真是不小,他们前一天追着人跑,都能把人追丢,隔日一早去找人,能有多少机会找到人? 不过也是他们运气好,从他们前一日最后看到三少等人的地方往外摸索,才找不到一刻钟,就让他们找到人了。 公子哥儿们及下人们都觉得好神奇,一大早这运气逆天了啊!前一天怎么找都找不到的人,现在一下子就找到人了,这运气也真是没谁了! 其实说穿了,不过就是和活人,及与半死人玩老鹰捉小鸡的差别而已。 活人会逃、会躲啊!半死人,嗯,就是被揍得昏过去的人,他们本就不知道老鹰来了,哪晓得要躲,这不就被找到了吗? 那几位公子哥儿们因为觉得自己手气好,把三少送回客栈后,还相偕一起去了赌坊,说来也巧,他们运气真是好的爆棚,光一个早上就接连赢了好几把,听说赢了有近万两呢! 管事们不禁要对这几公子哥儿的好手气艳羡不已。 五老爷却道,“这其实也没什么,他们觉得自己运气好,手气好,赌什么都顺心,只看赢了几回,没去计较输了多少次罢了,真要细细计较起来,输的肯定要比赢的多。” 管事们心说,老爷这么说好像也对。 这事把众人心思岔开了去,不过只一会儿,五老爷就像想到什么似的问,“三少为何来凌云城?” 管事们愣了下,然后才有人迟疑的回答,“好像是他的人抓到了黎教主,三少便让他们把人送来凌云城给他。” 至于细节,他们真的不知道啊!因为包括三少在内,所有人都没醒,看了看人数,应该是三少带出来的人都在了。 “换句话说,他的人把人抢到手,却没派人守着,全都跟他去……挨打了?” 这样说好像有点怪怪的,管事们顿了下才点头回道,“应该是,如果他们有留人看守,也不至于挨揍后,被扔在巷弄里待到天亮。” 就因为所有人都去支持被打或被追着跑的三少,全军覆没后,也就没人来找。 五老爷叹气,带着人去请大夫,又派人去山上旅店通知老太太。 他才舍不得派自己的人去侍候三少他们,但听起来这家伙挨揍之后,还在地上躺了一宿,怕是除了伤重还染了风寒,得有人小心侍候着,所以还是通知老太太,派三少的丫鬟和仆妇来侍候他吧! 省得有个什么不妥,老太婆就把事推到他头上来。 想了下,还是得去看一眼,不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他这做叔父的还真不好交代呢! 不想还是被吓了一大跳,真。猪头。三少看起来真的很可怕,见他还晕迷不醒,五老爷问了大夫,大夫说他就是受了伤,又着了凉,有点发热,让人好好照顾,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 五老爷又去探望三少的侍从和护卫们,这些小伙子体质比三少要强多了,他们就是受了伤,仅四人与三少一样染了风寒,其他人都没事,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他们的伤大多是皮肉伤,没有到伤筋动骨的程度,就只三少略惨,肋骨断了三根。 脸上的伤就不说了,大概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到骨头,连鼻子都没歪,大夫说算走运了。 因为蒙头盖脸的,对方只要下手略重些,鼻骨首当其冲肯定得歪,但三少的鼻子没歪,应该是揍人的人下手很有分寸。 不是寻常练武之人的手法,应该更高级些。 五老爷听到这里,心里忽闪过个念头,黎浅浅被掳,是真的被掳,还是有意的?这该不会是个局吧? 老太太这里得知曾孙被人打了,气急败坏的就要往凌云城赶,不过外头还在下大雨,九太太哪敢让她就这样赶下山,回头要是有个不测,家里肯定要怪到她头上。 可老太太这会儿心思全在曾孙身上,哪听得进九太太的劝告,婆媳两差点翻脸,最后还是老太太得胜,九太太只得提心吊胆陪着她下山。 天上下着大雨,山路崎岖难行,再一次撞上车壁后,老太太万分后悔,真该等雨停了再下山的。 她们一走,圆悟兄弟两就知道了,安阳侯冷哼一声,“又让她跑了,这下子不知她们何时回来,那张藏宝图也不知几时才能到手。” 圆悟迟疑许久,才开口问,“你说,她会不会想着,要跟咱们一道儿去?” 凤老庄主已把他手上的那张藏宝图给了安阳侯,及般若寺的住持,安阳侯已上呈皇帝,现在就等着皇帝如何定夺,此外般若寺住持那里,得知老太太也有一张藏宝图,且还打算让圆悟去替她起出宝藏,便派了寺中弟子,美其名曰保护圆悟,其实也有保护般若寺权益的意思。 对安阳侯来说,有般若寺的僧人在,就算最后他不能一同前往,也能放心些,至于凤老庄主,他不敢再设计对方,帮忙圆悟去起宝藏了。 老和尚尚且欠他一条命呢!还算计他保护圆悟,凤老庄主是看在过往与老和尚的情份,才没把自己给打趴了,再敢算计,怕就要和人撕破脸了。 安阳侯一收敛了,也就没之前那样讨人厌。 不过凤老庄主还是没点头,答应他陪圆悟去起宝藏的事。 而黎浅浅夫妻两,自老和尚出殡后,就不见人影,也不知他们去了哪儿,他们又不好揪着凤老庄主,追间凤公子去向,只能老老实实的等着宫里传消息过来。 “对了,自凤公子夫妻不见踪影之后,你那个侄儿也不见了。”安阳侯是知道三少在打什么主意的,但圆悟不晓得,听安阳侯这么说,他愣了下问,“他不见了?” “是啊!”安阳侯叹气,似乎觉得三少扔下曾祖母,自个儿去玩很不孝。 圆悟想了下道,“也难怪他,我听店里的兄弟们说,他在家应该就是个富贵公子,把他困在山上,吃了这么多天素斋,肯定是受不了,去山下吃好吃的去了。” 安阳侯愣了下,反问他,“你知道山下有什么好吃的?” “自然是知道的,师祖带我去看过,我们没吃,就是看看而已,师祖说,得多知道些事情,免得日后被人哄了去,还不知道自己被骗了。” 安阳侯暗暗点头,老和尚还算靠谱。 “老和尚过世了,你帮你曾祖母把宝藏起出来之后,有何打算?” “没打算,就继续待在寺里研读佛经。”圆悟笑得很天真,安阳侯看着心里有点酸酸的,要是他姑母还在,肯定不会让小儿子出家做和尚,大概早早就为他安排亲事,就跟自己一样,还不到二十岁就做爹了! 可惜,姑姑早死,放小表哥一人在家,看着他被下人欺负,老太太这些人竟然就这样干看着。 啧!这些人真是太坏了! 圆悟对此毫不在意,他只在意,自己办完曾祖母交代的事情后,就要回来般若寺,他师祖和他的家人,还有他的师父们都在这里呢! 等他学有所成,住持说他能收徒弟了,他就收几个徒弟,等他百年之后,就不怕没人给他们上坟了! 安阳侯听他说着他朴实的愿望,不禁失笑,表哥不愧是个出家人,愿望如此的朴实简单。 白衣教袁教主撑着伞,就在院门外伫立在雨中,雨水打在伞上,发出啪答的声响,他耳力不错,把那对表兄弟的对话听在耳中,心里不禁有些迟疑,真要把弟弟的墓迁回去吗? 另一边,教的言教主站在廊下,一样也把那对表兄弟的对话听进去了,她转头对心腹丫鬟道,“你说,为什么澄哥儿定要安葬于此?” 她是不相信儿子会无缘无故过世,肯定事出有因,但住持和寺僧们都说不知道,不清楚,能给她答案人,其一已经过世多年。 另一个才过世不久,而圆悟,看他那傻呼呼的样子,问了八成也不晓得答案吧? 言教主长叹一声,扶着丫鬟的手,转身离开。 在她离开后,言初悄悄的现身,看着母亲的背影,冷哼一声,人都死这么久了,母亲还老念叨着他,他有什么好?不过就是个断袖,知道秘密被人知道了,就拉着他相好的一起遁入空门。 在接到他的要挟信之后,竟然就和那男人一起死!真是可笑!既然敢不顾世俗眼光,抛妻弃子跟那人走了,就该走得彻底,偏他还留下个儿子来恶心自己。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自小崇拜敬仰的大哥,竟然是那样的人,就觉得自己好脏,恨不得把他从这世上给抹了去。 但只想动这个念头,他就开始觉得全身不舒服,因为他是他的亲大哥啊!从小他就是那么的优秀,优秀到自己怎么都赢不过他。 他想娶的女子,被许给了他,结果呢?他不但没有好好疼惜她,还丢下个病秧子给她,让她守活寡。 如果可以,他是真想把她娶进门的,可惜不行,从她嫁给大哥那天起,她就只能是他的大嫂。 他以为大哥接到他的信之后,会放弃那个野男人,老老实实回家来,和妻子一起养育儿女,谁知道他会…… “二叔。”微弱的呼喊声,来自言初的身后。 “你怎么出来了?”言初回头一看,竟然是他那个体弱多病的侄子,不禁气急败坏的上前,一边还把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来给他披上。 “你不要命了啊?外头下着雨耶!”边骂边使唤侍候的人给侄子手炉,让人倒热茶来。 “二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很老了耶!”他都已经成亲当爹了好吗?还总是把他当孩子看,要是让他闺女儿见了,肯定要笑话他了。 言初没好气的瞪他,“你在你二叔面前说自己老?你是嫌你二叔老,是吧?” “二叔,我爹的坟找到了吗?” “没。”言初冷哼,“这帮子老秃驴真是太不讲人情味儿了!都跟他们说了,带了你们一家子来祭拜他,让他见见不曾谋面的儿媳和孙子、孙女们,他们倒好,老跟我说什么,你爹已是方外之人,哪来的妻小孙辈的,真是……” 言初边说边把人引回房去,言瀚轻咳了下笑道,“大概是我爹生前交代过的吧!” 因为言瀚体弱,所以他是在老和尚出殡后才赶到,也许是路途劳累所致,到旅店后就待在房里养病,直到今日才有体力下床。 言初待这个侄子,那是好到连他亲儿子见了都嫉妒不已,言轻轻在世时,没少为此跟她爹斗气,不过言瀚待这些弟妹们也是真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他们。 唯一对此不太高兴的,大概就只有言瀚的亲娘言大太太了。 然而她在教中没什么地位,更没有发言权,言教主恼她留不住儿子,心理素质太差,遇到点挫折就差点把她的宝贝长孙给折腾没了。 言教主自己是个强悍的女性,她有实力,有钱有权又有人,言大太太不过一闺阁弱女子,本就见识不多,还在快临盆时,得知丈夫出家了,她如何承受得了?能保住孩子,自己也活下来已属难得,可惜婆母却不满意。 幸而她熬了这么多年,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儿子娶妻生子,最近就要添孙,能不开心吗?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如此流言 黎家派来的人,是禇三少的表哥,和禇三少订亲的就是他妹妹,早年这两个就订了亲,大家都等着他妹黎蕴及笄,就可以筹办婚礼了,谁也没想到,及笄礼前一个月,这混蛋跑了来,说是要退婚。 因为他看上一个姑娘,姑娘姓谢,不是宇国人,家里长辈在宇国经商,她哥哥想在宇国考科举,不过上次科考,他不巧染了风寒,考到第二天就因为昏倒被送出考场。 谢姑娘原已订亲,半年后就要成亲了。 因为这混蛋上门骚扰,吓得她未来婆婆心悸昏倒,婆家怕惹祸上身只得退亲,谢姑娘被家人逼着嫁他,不过人家姑娘说了,我好好一桩姻缘,被你给毁了,叫我给你作妾那是不可能的,要我进门,只有明媒正娶八人大轿娶我进门才行。 得,禇三少生平哪见过这样子的姑娘,当下二话不说就应了,然后就跑他家要退亲。 差点把他爹娘给气死,后来他才知道,这混蛋也没跟家里说,就直接跑他家退亲来了。 他和他几个哥哥气得把人拎过来胖揍了一顿,他妹是哭得死去活来,可是这混蛋就是打死了不松口,说那姑娘已经退亲了,他得娶。 双方僵持不下,最后是他妹在一圈女眷劝说下,让人出来说了句话,行,退,咱退,日后你别后悔。 后来,混蛋成亲,新婚妻子没几个月就死了。 他们兄弟还来不及幸灾乐祸,就先吓尿了,因为那姑娘的死,全是他们那个娇滴滴柔软无害的妹妹设计!? 知道这事之后,他们兄弟几个好长一段日子,不敢睡老婆,也不敢睡小妾、丫鬟,当然更不敢招惹外室,就怕老婆跟妹妹学,摇身一变母夜叉。 一开始还不怎么害怕的,后来看到妹妹去姑姑家给禇三少奶奶上香,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很要好,任谁也看不出来,这两女之间有段恩怨,他就被他妹的表相给哄了。 傻呼呼的上前去安慰她,结果他妹泪珠儿还挂在脸上呢!嘴里却得意洋洋跟他眩耀着自己的丰功伟业。 她那位好表嫂谢氏,就是死在她的谋划之下,耳边听着妹妹娇滴滴的嗓音,说着自己是如何让人给谢氏下套,让她怀胎期间吃得肥嘟嘟的,之后又让人哄她,表哥不喜欢胖女人。 黎九爷还记得,他妹在他身边嘟嚷着抱怨,“我本来是想让她,一忽儿胖,一忽儿瘦,把身子骨搞坏,也让姑姑讨厌她,一个怀了孩子还不安份的儿媳妇,姑姑才不会想要呢!谁知道,王嫂跟她那么一说,她反而越发吃得厉害,一心就是要把自己给吃胖。” 黎九爷还没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就听他妹继续说,“我就知道,那个贱人还记挂着她那没缘的前未婚夫呢!哼!真是下贱,都已经嫁人了,还记挂着别的男人,既然如此,当初干么要退婚,就去嫁那个男人不就好了吗?” 黎九爷这才明白,妹妹让人跟谢氏说,禇三少不喜欢胖女人,她变本加厉把自己吃得更胖,摆明了就是不想要禇三少喜欢她。 那个当下,听了黎蕴的话,他也觉得谢氏该死了,既然还想着前头的未婚夫,为什么要嫁给他表弟?还害他妹被退亲,真是害人不浅。 直到他回家,跟妻子说起这件,妻子神情复杂的跟他说,“你知道什么,你以为谢氏为何要退亲?是你那好表弟缠着人家不放,把人家准婆母吓昏了,人家怕你那混不吝的表弟找麻烦,才忍痛退亲的。” 黎九爷乍闻此言,有些蒙。 他老婆苦笑道,“相公生来富贵,黎家又是几大世家之一,还曾是开国君王,端的是满门显贵,又哪会知道平常人家的苦?谢氏被禇家三表弟看上,死活纠缠不放,她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退婚被三表弟收房,二,是去死。” “何至于此?”黎九爷当时还有点天真,结果被老婆教训了一顿,“谢氏还算聪明,知道没到手之前,跟三表弟谈条件,要求要名媒正娶,要八抬大轿迎进门做元配发妻,不然啊!好好的一门亲事被搅黄了,正室夫人沦为权贵的玩物,那才叫真不值呢!” “照你这么说,她还聪明了?” “那当然,不聪明,也不会叫你表弟看上了吧?”一直打压丈夫也不行,虽然不怎么想捧着那混蛋,为了丈夫的心情着想,还是捧一下好了。 黎九爷点头接着又摇头,“也不是很聪明吧?不然怎么会叫妹妹得逞?” 那是因为人家根本就不想活了!为了不让你那好妹妹没出够气,回头找她娘家人出气,这才装着啥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的去死。 黎九奶奶想了想,最后还是叮咛丈夫一句,“以后啊!少去招惹蕴妹妹,那可是个厉害人。” 虽然有挑拨人手足之嫌,但是为了丈夫的安全,他们小家的安全,还是硬着头皮交代了一句。 本以为黎九爷会气她挑拨兄妹情感,谁知,黎九爷竟点头同意道,“我也这么觉得,日后你少跟她往来,就算避不过一定要走动,也多让着她些,别让她起心思对付你。” 黎九奶奶不意丈夫这么说,错愕之余反应略慢,反让黎九爷以为她不懂自己为何这么交代她,忙道,“我,我不是说妹妹不好,而是她,她就是个要强的性子,表弟为了谢氏退婚,让她丢脸,她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要是你什么不知道,傻傻的跟她走得太近,什么时候得罪了她都不知道……” 话没说完,黎九奶奶就伸手捂住他嘴。 之后的旖旎,让黎九爷回想起来,都觉得身子一阵燥热。 便是因为如此,他后来才会借做生意之故,常常出远门,还以等她出阁就没事了,谁承想,这死丫头竟然要进宫去了? 老实说,他真不希望这死丫头进宫去,依照她那个脾气,宫里被她惹火的人肯定不少,宫里的娘娘那个是好相与的?就是他们那位好姑姑,也不是简单的,也就他那傻妹妹,以为她那点道行就能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了? 呵! 家里一来信,让他来找禇三少聊聊,他就知道,这桩事不好办啊! 正当他愁啊!不知如何开口时,大雨滂沱下个没完,正好让他有了拖延的借口,只是这雨终究会停,他到底无法避免,得面对表弟说妹妹入宫一事。 其实就是一人轮一回嘛!也没什么好说不出口的,再说了,始作俑者还是那臭小子咧!要不是他临时对谢氏起意,他妹早就进了禇家门,进宫哪还轮得她一个老姑娘? 黎九爷有点自暴自弃的想着,反正这事是那混蛋先做下的,就算他有什么怨言,也都得给他咽回去时,就接到管事来回报,说禇三少前两天在凌云城中被人揍成猪头。 “怎么回事?”黎九爷揪住管事的衣领追问。 “就……”管事把城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并把揍禇三少的对象,套在凌云城那些对他有意的公子哥儿们,及姑娘们。 反正是猜的,到底怎么回事,大家也不知道嘛! “他也未免太……”黎九爷想了好一会儿,似乎想要找出适合的形容词,好半晌后他才摇着头道,“他是忘了他已经订亲了不成?” 管事低着头没敢回答,见黎九爷没再说话,才道,“听说,禇家老太太还在山上旅店,也不知三少怎么会独自一人下山来。” 要是禇老太太同行,禇三少肯定不会进凌云城里来,没有老太太管着,禇三少那还不上天了! 黎九爷对表弟的性子也有所了解,他沉着脸好一会儿才问,“他是不是又看上什么人了?” “是。”管事没敢隐瞒,老实招了。“听说他看上瑞瑶教的黎教主。” 黎教主?黎九爷愣怔了下,他听说过这丫头的事,知道她和她师父挺邪门儿的,赵国里,凡是找他们师徒麻烦的人,现在都倒大楣了。 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引起禇三少的兴趣?是因为风头太盛,引起禇三少的征服欲?还是…… “我记得她已经出阁了?” “是啊!”管事叹气,两家是亲戚,又打算结儿女亲家,有些事自然不会瞒着对方,管事是家生子,又自小跟在九爷身边侍候,对禇三少的事自也知道的不少。 甚至他对禇三少的恶习,知道的远比主子们要清楚得多。 他甚至还帮禇三少的心腹小厮的忙,处理过些阴私事。 他知道禇三少看上的女人,很少会有拒绝他的,就算一开始拒绝他的,最后也都屈服了。 不管最后是用钱还是用权,总是都把人压服了。 也许是因为谢氏的后遗症,他后来再看上女人,就派人直接把人弄过来,或养外室或纳进府,总之都不是正经玩意儿,等他腻了就把人扔了。 反正他曾祖母都说了,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她会帮着收拾善后。 达官显贵们台面上道貌岸然,私底下又是另一副嘴脸,管家真的见得多了。 不难想象禇三少看上黎教主是想对她做什么,管事得知禇三少被揍之后,第一个反应是,肯定是黎教主报仇来了。 可没证据,因为貌似禇三少被揍那会儿,黎教主就坐在马车里,被禇三少的人领过去见他。 只是人还没见到,就听说禇三少被人追打,所有人都赶着去救主,便把人给撇下了。 事实到底如何,谁也说不出来。 只能说,要真是黎教主带人打的,那也只能说禇三少活该。 黎九爷也是这么想的,吩咐管事,让人留意,打听着黎浅浅他们的行踪。 但是黎浅浅等人的行踪,岂是那么容易打听得到的?更何况凌云城,旱就被凤家庄及鸽卫们潜伏其中,随时留心外头传言,时时引导着话题方向,绝对不让流言偏离他们要的方向。 于是黎九爷等人隔天起床后,就发现大伙儿现在猜测揍禇三少的人,应该是与他有仇之人,而且应该是痛恨他整天晃着他那张脸,四处招蜂引蝶,要不然怎么会把人揍成猪头呢? 于是话题就往禇三少娶妻了没发展了,没有娶妻,但已经订亲,然后再联想到那天追着他跑的,除了女的还有男的。 嗯,会这么揍他的,应该是他未婚妻的人吧?痛恨未来姑爷还没把他家姑娘娶进门,就勾得男男女女追着他跑了! 紧接着,又有人报料,禇三少啊!别看他长得斯文好看又年轻,其实呢,人家已经娶过一任老婆啦!只是他老婆福薄死得早。 似乎嫌事情不够热闹似的,跟着就有人把禇三少和他未婚妻黎蕴的事全透了底,大家原本对黎蕴此人毫无兴趣,直到有人说,她就是前不久,把他们皇帝从鬼门关救回来的黎名医的侄女儿,大伙儿才恍然大悟。 黎名医请皇帝赐婚的事,大家还记忆犹新呢!不过许多人只知其一,不知其后续,这时正好补课一下。 原来黎名医请赐婚一事没成,皇帝以她要求的对象,并非赵国子民为由,拒绝了为她做主赐婚的要求,然后黎名医就失踪啦!大家还以为她因不满皇帝不肯为她做主,而离开赵国的。 后来才晓得,她盯着瑞瑶教大教主想嫁,北方也有个亲王想娶她咧! 那位亲王千里迢迢派人把她抓回去,幸好他们赵国的兵马厉害,将人堵在赵国境内一小城里,双方打了一仗后,还是他们赵国兵马技高一筹,把北地亲王的人马逼退了。 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了,将人送回宇国后,宇国君王大度,决意把黎晨曦纳进宫中,免得她在外再惹是非。 听得补遗的诸人是乐开怀,这则消息中,不止捧了宇国君王,还捧了他们赵国的兵马一把,身为赵国人自然是与有荣焉。 黎九爷听到这里时,暗感不妙,禇五爷也不妥,正想做什么时,就听底下说书人,话锋一转,把目标指向了黎蕴,说黎名医年纪原本就不小了,经此一场奔波劳顿,黎家唯恐她进宫后生不出孩子,从黎氏一族中挑了不少正当龄的姑娘,随她一起进宫。 禇三少的前任及现任未婚妻,黎蕴就是其中之一。 :。: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尴尬事 话题转到这里,不少人听蒙了,这位黎蕴小姐都已经订亲了,怎么还能进宫去呢?再说了,前后两次亲事都是同一个对象,要说彼此之间没感情,根本就没人相信。 底下议论纷纷,有人说,定是三少那位亡妻做了什么,才使得两个有情人退婚,话里话外说的都是谢氏的错,结果又有人跳出来说,谢氏原有婚约的,是三少威逼她婆家退亲,她被退亲后,不甘好好姻缘被毁,要求名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门。 这话才说完,还没等人反应过来,此人怎么这么清楚三少的情况呢?该不会真是黎家的人吧?就有人先开了口,“所以姑娘家除了相看的时候,招子得放亮一点,还得注意别被像三少这般的绣花枕头给缠上。” 当即在场的看客们全都笑了,夹在其中的几位姑娘家,闻言无不羞红了脸,就算再开放的姑娘,说到了亲事都难免羞红了脸。。 这一笑一打趣间,没人注意到,刚刚那个知情人不知何时溜掉了。 等大家回过味来,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换了身装束,回到二楼的刘二,站在包厢门口望着楼下,还在讨论着刚刚他放的大消息,刘二这才施施然整装敲门,门开处,是杨柳的小脸蛋,看到是刘二,她板着脸往旁一让,让刘二进门来。 隔壁包厢里的黎九爷叹了口气,跟着他出来办事的管事问,“九爷,您不管管?” “怎么管?人家说的都是事实啊!” 怎么管,嘴长在人脸上,人家上下嘴皮子一碰,说的是什么,除了当事人谁在乎是真是假? “你说刚刚爆这消息的人,会不会是家的人?” 管事摇头否认,“跟三少出来的人,都还在养伤,老太太就算得到消息,也没那么快下山来。” 大概就是,单纯看三少或他们家蕴姑娘,不顺眼的人干的吧? 可是赵国境内,会有谁看他们两人不顺眼,而想找他们麻烦的呢?应该没有吧? 不对,管事忽地想起来,在赵国境内,应该还有人看三少不顺眼的,便提醒了黎九爷,“九爷,此地应还有人瞧三少不顺眼的。” “谁?”话问出口,黎九爷也醒过味来了,“你是说安阳侯?‘ “正是。”管事点头又道,“那位七爷少小出家,对三少应该不甚熟悉,可那位安阳侯,可就不一样了。” 人家可是卫所的指挥使,又有爵位,他姑母死在家,几个儿子死得只剩七爷,也就是圆悟和尚,圆悟不清楚老太太是怎么宠纵自家儿孙的,安阳侯岂有不知的理? “同是家儿孙,一个孤苦零丁,下人都敢欺负到他头上去,一个是不管犯了什么错,都有人替他善后,看在安阳侯眼里,岂有不恼的?” 黎九爷若有有思,良久才道,“如果是他,倒说得过去。” 停了下又道,“他这一手可真够黑的了!”一来狠狠的揍了老太太的心头肉一顿,出气啊! 二嘛是给才讲和的黎两家又添嫌隙,三则是让家丢脸丢到赵国来。 这消息要传回宇国去,家这脸丢得更大啦! 一举数得啊!哦,别说,这还恰恰助黎教主脱身,瞧,人家玩得这一手,安阳侯要是认真对付起家,几个家都不够他玩的。 黎九爷自以为是的把安阳侯当对手看,却不知安阳侯根本就没动手。 事后知道了,安阳侯真是连连跳脚,怎么就错过这么个大好的机会呢? 五老爷这里,也是气呼呼的,一笔写不出两个字来,没有分家都还是家人,就算他在西越出生长大,但他还是宇国家人。 家的名声在赵国坏就坏了,但在宇国也传出鄙薄的名声来?这绝对不是他爹想看到的,当然啦!如果能借此把老太婆给整治一番,他倒是不反对,他爹要知道了,说不定就不会揍他一顿了! 只是要怎么把老太婆给收拾了?嗯……得好好的琢磨琢磨。 黎浅浅她们放了把火,就缩在二楼包厢里以观后效,刘二撒出去的鸽卫们陆续传消息回来,其中以五爷的动静最多,不是使人去涧澜山上见老太太,就是派人去凤家庄的驻点买消息。 黎九爷其实也不遑多让,比五爷多了一桩,唤人伢子来,说是要买婢仆。 挑了七、八个水灵灵的俏丫鬟,又挑了三四个健仆,尚有做粗活的仆妇,端的是财大气粗。 这些人买来不是自己使,而被他送去侍候还在昏迷中的三少。 其实三少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脑子尚有些不清楚,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他的心腹小厮见状,便对外推说三少还在昏迷中,以免有客上门探望,他对之前被人追着跑的场面太过印象深刻,就怕同样情况再度上演。 却不知外头三少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 这就是个渣男!他要不在成亲前,还对别的女子起别样心思,坏了人家姻缘,他的发妻谢氏就不会那么早死,他的未婚妻黎蕴也不会因为被退婚,而迟迟嫁不出去,好不容易等到表哥愿与她再续前缘啦! 家里却又要拆散他们,把她送进宫去陪伴她姑姑。 说好听是陪她姑姑,其实不就是因为年轻的侄女们好生养,日后生下一儿半女,正好过继到得宠的姑姑名下,至于她们?大概就是依附着姑姑和孩子,在宫里安静待过残生吧! 谁让黎晨曦得君王圣宠呢! 在凌云城的这些看客眼中,黎蕴真是个被命运捉弄的弱女子啊!大家一致认定,她进宫的生活肯定凄凉无比。 却不知此时在宇国宫中,黎蕴正穿着华丽,坐在黎晨曦身边,听燕喜嬷嬷说话。 宫中侍候君王的嫔妃,不乏年纪小不懂事的,初遭男女之事难免要哭闹,可她们要侍候的人是一国之君,断没有叫君王哄嫔妃的,于是教导她们云雨之事的嬷嬷,就是燕喜嬷嬷了。 她们教授此课,可不像大姑娘上花轿前一晚,家里长辈拿了本书唬弄人,也不是丢一句,忍忍,忍忍就好了可交差的。 有时候能不能入君王眼,从此飞上枝头做凤凰,就看这一遭啊! 所以燕喜嬷嬷教的很用心,很仔细,黎蕴却听得有些漫不经心,这些东西她在家都看过春册子了,家里怕她嫁给三少时,会被谢氏比下去,早早就请了人教她。 虽然教的不如宫里这两位燕喜嬷嬷教的仔细,但大体上都相同,因此她就听得走了神。 两位燕喜嬷嬷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毕竟黎蕴不过是黎家送来帮衬黎晨曦的,这一位主儿,才是重中之重。 说起来黎晨曦进宫也有段日子了,也不是没侍寝过,但君王还是让燕喜嬷嬷来给她讲讲课。 黎晨曦和燕喜嬷嬷都以为,君王派燕喜嬷嬷来授课,是为了那几个来陪黎晨曦的黎氏女,却不知君王的本意,就是让燕喜嬷嬷再给黎晨曦讲课。 君王以为黎晨曦喜欢医术,遇到燕喜嬷嬷,应该谈得来。 却忘了,黎晨曦是名医闻名,她瞧得上宫中这些教人男女之欢云雨之喜的嬷嬷吗? 而且她是高高在上的嫔妃,这些嬷嬷面对她时,敢放开来跟她说话? 于是乎双方都误解了君王的好意不说,还对一再重复上课感到有些头疼。 倒是黎家其他几个姑娘,听得是又害羞又好奇的,她们都没出阁,也不像黎蕴这样早就订过亲的,这种男女之事,在家时谁也不会跟她们提,因此乍然听闻,都不禁羞红了脸。 等燕喜嬷嬷退下之后,黎晨曦有点疲惫的打发侄女们走,侄女们乖乖福礼退下,只有黎蕴完全不会看人眼色的留了下来。 “你有事?”黎晨曦对这个侄女的印象不是很好,总觉得她那双看似单纯的眼睛背后,藏着一个她猜不透的人。 “嗯,姑姑,侄女听人说姑姑的医术很好,那姑姑这里有没有红丸?” “啥?”黎晨曦惊讶的反问,“你怎么会问这种东西?” “哎呀,姑姑,你就说你有没有就是。” 黎晨曦摇头,“我这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等等,你,你问这个东西,是因为你……”已经不是完璧之身?所以才会需要红丸帮你遮掩? 黎蕴笑眯眯的看着她,道,“会问,自然就是有需要嘛!姑姑头回侍寝,难道就没用过?” “我,我用那东西做什么?”黎晨曦大怒驳斥道。 红丸是青楼女子用来欺骗恩客,说自己是处的造假物,黎晨曦会知道,是因为在外行医,也曾遇到有女子问起此物。 那黎蕴又是如何晓得的呢?她,不是才订亲而已,还没嫁过去呢!等,等一下,她,之前就订过亲了…… 那个三少……“家那个混蛋之所以敢在成亲前退婚,是不是就是因为你已经跟他,跟他……”嗯,就算她现在已经算是成亲了,但还是脸皮薄得说不出啊! 反倒是黎蕴脸皮厚得很,她毫不在意的笑了下道,“是啊!我及笄那天夜里,他来找我,说什么都已经订亲了,我就算是他的人啦!就要了我,呵,结果转天他就上门退亲了。” 黎蕴之前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因为已经于他,就算退亲,她也不敢嫁给别人,就怕人发现,他却在成亲后,又找她要她,知道她担心什么,还嘲笑她傻,说这有什么,只消一粒红丸就可以解决。 便是因为如此,她才气恨难平,愤而对谢氏下手,如果不是谢氏的出现,她平平顺顺的嫁进家门,就算日后知道丈夫如此不堪,也就认了。 但因为谢氏的出现,让她的婚事起了波折,她嫁不成三少,也不敢嫁别人,三少却还不放过她。 本来她抵死不愿再同三少扯上关系,谁知她那位好姑姑竟然威胁她,要是不肯应了这门亲事,就要把她害死谢氏的事抖出去,逼得她不得不答应与三少订婚。 她原是想,等成亲后,再想办法慢慢收拾他,谁知峰回路转,晨曦姑姑竟然进宫了,而且长辈们怕她年纪大生不出孩子来,从族里选了不少当龄的女子进宫,打着陪伴晨曦姑姑的名义,其实是想利用她们生孩子。 她旁的都不怕,就算生下孩子去母留子都没关系,却怕头回侍寝时露了馅,到时自己死了不算什么,连累晨曦姑姑,还有其他姐妹及族人就不好。 黎晨曦完全没想到,眼前的侄女竟然独自承受了这样的苦楚,“你,你娘知道吗?” “她不知道。”黎蕴冷笑,“我娘说,三少是再好不过的女婿了,我能嫁给他,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要我嫁过去之后,要听婆母的话,好好侍奉丈夫,侍奉好老祖宗。” 黎晨曦想到自家的父母,便不再说什么,只是起身去内室,好一会儿,才提着药箱出来。 黎蕴看着那个药箱,眼睛为之一亮。 就见黎晨曦坐下后打开药箱,取出其中的瓶瓶罐罐,为她一一介绍功用,黎蕴的眼随着她的介绍渐渐黯淡下来。 “银心,你去取个新的小药箱来。” 银心是她进宫后,君王给她的宫女,很是精明能干,虽才到她身边不久,就已经越过其他人成为心腹。 就见她很快取来一个新的小药箱,黎晨曦将那些瓶瓶罐罐放进去后,又从原本的药箱取出一个锦盒,“这是你要的东西。当初是一个姑娘求我做的,她因家贫,被卖去青楼,后来自赎己身,远离旧地想要从新开始,后来又遇到同样遭遇的姑娘,药陆续送出去了,这是最后一颗。” 黎蕴眼睛一亮,慎重的将锦盒送入小药箱里,银心给药箱上了锁,然后把钥匙给她,黎晨曦又仔细交代了一番,才让她回去。 等她走了,银心才低声问黎晨曦,“您把那些药全都给了她,不怕她……”拿那些药做歹吗? “就算她不会那些药,想要作歹,还是办得到,只要她姓黎,我们就谁也逃不掉,我想,但凡她不傻,就知道什么事不能做。”黎晨曦叹气,如果自己嫁的是黎漱,就不用担心生不出孩子,也不怕族里送一堆侄女来帮她固宠了! 要跟其他女人共有一个丈夫,已经让她觉得很恶心了,如今还要跟侄女们共侍一夫,她想,这世上大概没有什么事能比这更叫人尴尬跟难堪的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头疼的禇九太太 宇国宫里的事情,自有鸽卫盯紧了,现在瑞瑶教、凤家庄及璇玑门都与宇国在洽谈合作事宜,黎晨曦此人实在不容小觑,所以还是把人盯紧为妙。 黎浅浅一边看刘二刚送过来的宇国消息,一边听黎漱和凤公子说话,春江给她送茶时,悄声与她道,“山上那老太婆松口,把藏宝图给圆悟和尚了。” “可真难得。”黎浅浅讶异的抬头。 “可不是吗?是叫人为她办事呢!却咬死不给藏宝图,叫人怎么替她办事?”春江觉得老太太脑子有问题,黎浅浅却道,“她只是信不过圆悟罢了!” 春江冷哼一声,“不晓得的,还以为那里藏的是金山银山,富可敌国了呢!” “也许真是如此也说不定啊!”黎浅浅笑,“不过这老太太也真够有耐心了!从她弟把藏宝图送到她手上,也有几十年了吧?她硬是忍住了,没去动过?‘ 老实说她还真不太相信,老太太在家算得上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了,指一些人去给她把这事办了,应该不难才是。 只怕她是信不过那些人,不过说的也是,在家,她就算再硬气,说得上话,那些人还是家的家生子,她自然是不相信家的下人。 “不过是个劫匪头子弄的私库,能有多危险?” “那如果是他侥幸,找到一个先人藏宝之地,然后把自己的财宝也存放在里头呢?” 咦?春江愣怔了下,问,“您是说,像地宫那样?” “嗯,赵国皇宫原以天盛帝国的帝宫,在那底下兴建地宫,你说那手笔像是谁的杰作?” 春江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知道。” “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动土,还是规模这么大,必然是皇帝点头兴建的,就不知是天盛帝国那一任皇帝的手笔。” 既然在天盛帝国帝宫旧址下,能出现这么一座地宫,那么在赵国境内,再出现同样颇具规模的地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嘛!毕竟天盛帝国盛世时国力鼎盛,四海来朝,帝王想弄个地方,藏些私宝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嗯,黎浅浅忽然想到一件事,她扬声问凤公子何处可弄到赵国地图。 “这可不好办,你要赵国的地图做什么?” “我在想,五行山附近,不知有没有天盛帝国时的夏宫。” 凤公子让玄衣着人去找找,黎漱则沉吟许久,方道,“五行山附近好像是有座行宫,当年父亲曾带我去寻过,不过那座行宫在深山之中……不,太,好,找。” 说到最后颇为迟疑,一字一顿的,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 “看来,不是那个五行山劫匪头子了得,而是他找到了那座行宫?”皇室行宫里宝贝还是有的,不过历经战乱、天灾之后,还能有多少富裕?只怕是那座行宫都已经残破不堪了,所以黎漱父子当年才会觉得不太好找吧? “若是如此,也许我们该跟去瞧瞧?” “不是才说要回去?怎么又想着出去玩儿了?”黎漱没好气的瞪徒弟一眼,同时还向她使了个眼色,让她看着点凤公子的脸色再说话。 凤公子自然是把黎漱的动作看在眼里,然而他素来不是小气之人,对此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怎么会问起五行山有没有行宫呢?” “天盛帝国鼎盛时期,肯定为皇帝兴建不少避暑或行猎的行宫,能大手笔在皇宫地底下,弄那么一座地宫出来,那大概也会在景色优美之处,建一行宫好方便帝王出巡,不论是避暑或行猎,都得便啊!” 他们一行人可是在国都地宫中待过不少时间,那地宫的细节之讲究,真是叫人叹为观止,如果能在地宫里都能搞得如此精致讲究,那天盛帝国的皇帝们,肯定是极讲究美学的,也热爱享受,依照这样子来推想,说不定也是在皇宫中待不住的主儿。 他们有权有闲又有钱,宫里要悄悄的弄地宫,那皇帝一家子自然不好待在宫中,那上哪儿去耍呢?自然是行宫啦! “不过五行山距离国都,可不算近哪!” 皇帝要去行宫,自然要带着班底同行,皇帝是苦命人,出游还得带着手下,边玩边办公,可谓苦中作乐? 大队人马出行,必有护卫随行,涧澜山山峰多,且山路多崎岖,纵使景象再怎么优美,也不适合在此地兴建行宫。 那么地势较和缓,景色却不轮涧澜山的五行山就入选了。 “说不定啊!这五行山的匪就把巢穴建在行宫旧址啦!”黎浅浅胡猜一气,凤公子不会拘着她,黎漱对她颇为放纵,反正这徒弟从小就是个人精,对她放纵也没见她长歪了。 黎漱不晓得,徒弟还是长歪了,不然才不会想到五行山有没有行宫这种事,天天想着去玩儿,就是不想回去。 凤公子却从她的话中得到启发,又让玄衣派人去找五行山劫匪巢穴的消息。 凌云城中虽也有凤家庄的据点,但像五行山劫匪的资料却不在此地收藏,而得派人传信回总舵去查。 一来一回得花不少时间,还得加上查找的时间,所以半个月之后能得到消息就算不错了。 在这一点上,瑞瑶教就没办法做到了,刘二底下的鸽卫脑子动得快,另辟蹊径从当地父母官底下的小吏及兵卒下手。 因为大部份消息来源,年纪都不小了,识字的更少,不过倒是让他们找到一个,当年跟着去剿匪的老人家,他和其他消息来源相比,算是年少了。 不过也不意外啦!因为去剿匪那会儿,这老人家才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呢!跟着叔伯们去凑人数的,因为有卫所的人跟着,他们这些衙役就是凑数的,年纪勉强够到,长的人高马大的,只要不看脸,就没人发现这其实还是个孩子。 他便跟着去了,还因此赚了不少钱,一切顺利的让人有些怀疑,是不是在做梦呢?剿完匪回了家才知坏菜了!县令一家子全没了,而且死得极惨,县令原是大喜,见到亲人惨状,大怒大悲交加下,吐血而亡。 那一刻,彷佛天都要塌下来了。 幸而叔伯们都是老经验的,县令一家虽然死得凄惨,但他一家算是因公而亡,家族亲人还能得到抚恤,也算不错了,至于他们因为有此功,新来的县令对他们很客气,老人后来就补进衙门当差。 这么多年了,说到那处巢穴,他竟然还能画出地形图来,真是绝了。 鸽卫们怕老人家记性不好,画得不好,还特地拿了他画的图,去五行山里跑了一遍,确定他画得图无误,才敢送回来。 凤老庄主已从圆悟那里,把老太太给的藏宝图拿来,两张图对照了下,又把他送给安阳侯和住持的那张图的复制品取出来对比一下。 这下不必如黎漱这样沉浸藏宝图多时的人也看出来了,三张图大致相符,老太太给的那张最详实,凤老庄主送出去的最简洁,老人家画的,虽不详尽,但却实在。 就连要注意的事项,也都一一标明写出来。 如上楼梯时,要踩一跨二,不然会有暗器袭击等等细节。 这些细节表明了,劫匪的巢穴是有机关的。 所以到底他们是把巢穴建在行宫里,还是行宫中藏有宝物之处?不然怎么会有机关呢? 这一切谜题,只有等候亲临才能揭晓。 与此同时,三少终于完全清醒了,只不过说到被人胖揍一顿的事,他却是一问三不知,这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他们全是被套上麻袋后才被揍的。 不止三少,就连他的护卫们、侍从们全都一样的遭遇,无一例外。 这些人下手又快又狠,他们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兜头套上麻袋,然后怎么挣扎都弄不掉那个麻袋,王七他们猜测,那些人应该都是武林高手,否则不会动作如此之麻利。 麻袋把人套进去后,趁人还蒙着,就把袋口给牢牢绑了,接着他们就被拳打脚踢了一顿,醒来之后浑身像是散架了似的疼啊!又因在雨夜里,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淋了一宿的雨,个个都染上风寒。 除三少被招呼得最全面外,其他人倒是都还好,身上青紫一片倒也没什么,大多都是皮外伤,重要的是染上风寒,得好好将养。 三少除脸上被揍得跟猪头似的,肋骨断了,手折了,小腿断了,他的风寒倒是不重,会一直昏迷不醒,不是因为风寒高烧之故,而像是有人对他下了药。 只不过大夫说了,他只是猜的,因为看他一直昏迷不醒,到底是否真是如此,他也不好说。 这年头没有检验血液的技术,有没有被下药,脉相上实在看不出来,或许是因为伤得太重之故?虽然在王七他们看来,三少的伤虽严重,但都能治好,不算重啦!然而对娇生惯养的三少来说,也许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 他们都听说过老太太是如何娇宠这个曾孙的,怕痛似乎也不足为奇,怕痛怕到不愿醒过来,似乎也说得通。 反正呢!黎浅浅他们这里总算有点进展时,雨终于停了,老太太要下山来看宝贝曾孙,也没人拦着了。 老太太一进门,看到曾孙那张猪头脸,差点没腿软当场给跪下,因为有此顾虑,老太太最后就在门口看了看,然后在房门口的椅子上略坐了下,询问侍候的仆妇和丫鬟,三少的情况如何,然后就在孙媳妇的扶持下回房去了。 老太太没留心,可九太太却是知道的,三少下山去玩儿,没有带侍候的丫鬟和仆妇,只带了小厮、侍从和护卫,侍候他的那些丫鬟和仆妇,还在山上看行李呢,那在这里侍候的三少的人,又是哪来的? 三少才醒没多久,他自己连自己为何被打,被谁打都不知道,又怎会晓得,侍候他的人是哪来的。 问这些人,她们也不知道,只知有个管事跟人伢子买下他们,然后就把人送到这里来侍候屋里的爷了,她们连侍候的是谁都不晓得,又怎知买下他们,把他们送过来的是谁? 这里问不出来,九太太便找客栈的伙计来问。 伙计原是没打算说的,可是,九太太说了,“你们客栈做事也太不小心了,谁送来的人都不知道,就把人放进去了?要是送他们来的人存了歹心,指使他们来给我侄儿下药的,到时候人被药死了,这责任谁负?” 伙伙计被九太太的问题憋得脸红,最后只得把掌柜的请出来,掌柜便道,“送他们来的,是那位爷的表兄啊!怎么,你不知道吗?” “既然是我家三少的表兄,那你家伙计怎么不说?”九太太一听心里一咯噔,面上却依旧气势汹汹的质问掌柜的。 掌柜的看伙计一眼,好声好气的回道,“他们做伙计的是真不知道,那位爷派了个管事将人送过来,跟我说了一声就走了。” 谁家主子办事还要跟伙计一一解释的啊?伙计们领命做事不多嘴,才是正道,要是太机灵,事事要问个底朝天,做主子分派事下去,还要被伙计质问能开心? 九太太被掌柜意有所指的眼神,看得是心里发慌,感觉对方似在问她,你是没使唤过人啊?难道这种事还得我挑明了说不成? 我是不怕挑明了讲,就怕你臊得慌啊! 九太太心里憋气,草草打发走掌柜和伙计,找来心腹们商量事儿。 “派人出去打听打听,看是不是黎九爷也在凌云城。” “黎九爷?”心腹嬷嬷惊呼,其他几个心腹也讶异的看着九太太。 好一会儿,九太太的心腹大丫鬟才道,“那城里那些流言,该不会就是黎九爷使人放出去的吧?” 九太太没好气的瞪了那丫鬟一眼,“你傻的吗?放出那样的传言,黎蕴的名声不也被毁了?他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干么?” 心腹嬷嬷却道,“也许是婚事有变?” 九太太沉吟半晌,问,“你怎会这样想?” “黎蕴小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那脾气娇着呢!三少为了谢氏给她没脸,硬是把婚给退了,现在谢氏死了,又回头找她,说要娶她,这要是在娶谢氏之前,倒也没什么,亲上加亲嘛!可现在,谢氏是元配发妻,黎蕴小姐进门就是继室,得在谢氏牌位前执妾礼的。” 话说到这里,九太太也明白心腹的意思了,黎蕴脾气那么大,正室的位置因为被退亲拱手让人,现在对方死了,自己进家门,虽是继室,元配也没留下孩子,但是要在谢氏牌位前执妾礼,以她的性子,她忍得下去? 所以她只要搅黄了亲事,不嫁给三少,就不必承受此辱,反正她又不出宇国,那她在趟国的名声如何,于她又没影响。 只要惹恼了老太太和三少,这两位肯定不管不顾要退亲,如此就算黎家和三少的父母不愿意退亲,也不得不照办了。 九太太掩嘴轻呼,“就不知黎九爷此来,是奉父母之命而来,还是家族派遣,抑或是受黎蕴指使?” 心腹嬷嬷道,“不管是何人派他走这一趟,事情都已经做成了,您还是想想要如何善后吧!” 老太太知道两家婚事内幕被传扬开来,肯定不喜,不知还要怎样发怒呢!身为孙媳妇的九太太,就成了老太太的出气筒和收拾善后的第一人选,还不知三少知道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呢! 想到这里,九太太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千金难买早知道啊!早知道此行会是如此,她宁可失宠也不跟着走这一遭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紧盯不放 黎九爷绝对想不到,自己送人去给禇三少使唤的举动,被人多想了,禇九太太还特意约束下人,不让他们跟老太太说,那些人是谁送过来的。 不想禇老太太全副心神除了三少这个曾孙,就是放在她弟弟留给她的藏宝图上头,她知道圆悟和安阳侯已经在她之前下山,还派人跟在他们身后,得知他们来了凌云城,更是加派人手,务必要把人给盯牢了。 她可是都打算好了,等圆悟他们出发去寻宝,她就带人跟在后头,等他们找到宝藏,她就来个黄雀在后,至于要怎么做?她还没想好,不过圆悟那个没用的,肯定是要找人陪他一起去。 就不知他会找谁作陪?是他那个侯爷表弟?还是那个什么凤老庄主?如果是他表弟,就不太好处理了,毕竟是赵国的武官又是侯爷,要是跟圆悟一起死得不明不白,赵国皇帝肯定会让人彻查。 如果跟他一起去的,是那个凤老庄主,那就没关系了!反正就是个江湖人,年纪大了,在外游历死在了外头,相信家中小辈也不会斤斤计较才是。 至于跟在他们身边的下人?主子都没被她当回事了,更何况这些下人! 禇三少就是要疗养,除了等,别无它法,所以禇老太太把心思全放在了圆悟这头。 九太太悄悄观察了下,便放下心了,不过还是放话,要是有谁去跟老太太提这件事,仔细他们的皮。 对跟着禇九太太出来的下人们来说,谁也不会多事去跟老太太说这件事,又没好处拿,何必多事呢? 而禇三少的人,还在山上旅店里呢!而老太太的人,被老太太使唤去盯圆悟他们了,就算知道这几天侍候禇三少的人,是黎九爷使人送来的,他们也不在意,只要不用他们去侍候三少就好。 要知道,禇三少也许在禇老太太眼中是个宝贝,是听话乖巧嘴甜的小辈,但对侍候老太太的人来说,这位爷其实是个暴脾气任性的家伙,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的主儿,他们袔不止一次,亲眼看到这位爷,对侍候他的人亲自动手。 有回他们还看到三少命人把犯错丫鬟头上簪子烧得火红,然后拿来烙在丫鬟的身上,三少一脸痴迷的看着丫鬟痛苦的挣扎哀嚎,在她求饶时,更是一脚把人踢趴,见人趴在地五体投地,竟冷笑的上前踩断那丫鬟的四肢。 事后问那丫鬟犯了什么错,禇三少的人苦笑回道,“不过就是穿的衣服颜色惹三少不喜罢了!” 就这样? 就这样。 得到这样的答案,所有人不禁背脊一凉,其中一人忙问,那丫鬟那天穿的是什么颜色,赶紧说啊,免得她们不小心犯了同样的错误。 要知道,在曾孙和侍候的丫鬟之间,禇老太太会选择谁,这答案真是再明确不过。 谁知被问话的丫鬟苦笑,“谁晓得呢?前一天阿桃也是穿一样的颜色,还被三少说衬她,好看,要不然她隔天也不会穿一样颜色的衣服。 换句话说,前一天禇三少还觉得那颜色穿那丫鬟身上好看,隔天就说那丫鬟衣服颜色惹他不悦。 那丫鬟平日在禇三少面前也算颇有脸面,挺得用的,谁晓得最后会落得这样的结果。 所以没人想去侍候禇三少,因此根本没人去跟禇老太太说。 禇三少身上有伤,大夫说了要小心养着,侍候他的人全是新人,以前没见的,不知道他的习惯,侍候起来自然不可能让他感觉顺心。 向来不会隐忍的禇三少,当场就要发作,不过这些人虽是新来的,倒是很团结,每每禇三少要发作人,立刻就有人嘴上告罪,脚上不停的把人拉出去。 等他回过神,人早就跑光了。 他们来之前,送他们过来的管事跟他们说了禇三少的恶习,也告诉他们是他家爷派过去的,等禇三少好点,或他的人过来侍候,他们就可以回来,他们的身契不在禇三少手里,他们不是禇家的下人,不用怕他生气,遇到事就走,没事儿。 下人们不知管事的用意,见他的提醒是为他们好,心里都有些感动。 却不知管事这么交代,无非就是想让他们刺激禇三少,让他的恶形恶状被揭露出来,要彻底毁了他的名声。 禇三少哪晓得这些,只觉得侍候他的人,十分不懂事,他让他们去找九太太来,九太太忙着呢! 老太太只管盯着圆悟等人,却不管后续的事,所有的琐事全都由九太太来发落,这些被派出去盯梢的人不用吃喝的吗?要,人不用轮班吗?一盯几个时辰不换人,那得死人的吧?还得留心他们的身体健康,淋了雨得给熬姜汤怯寒,太累得给人解热消暑的汤品喝。 否则一旦真要用人的时候,一个两个全病倒了咋办? 接到下人传话,禇三少要见她,九太太本想不见,还是她身边的心腹嬷嬷劝了几句,她才勉为其难的过来见他。 一进门,先是再被禇三少的猪头脸吓得够呛,然后又被他的要求气得够呛。 “换人?换谁?所有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我的人呢?”禇三少深刻感受到,手里没使唤惯的人有多痛苦。 九太太冷笑,“你出门没带上他们,老太太问他们你上哪儿去了,他们一问三不知,老太太恼了,全给打了一顿,然后把人撂在山上看行李顺便养伤。” “那他们是哪来的?” “他们?是你那好表哥派人送来给你使唤的。不过没给身契,所以你悠着点,别有气撒在他们身上。”九太太知道他的脾气,问自己要人,怕是这些人把他惹急了。 禇三少生气的用力拍床板,“你知道他们有多气人吗?” “不知道。”九太太微笑摇头回答。 “那把你的人借我。”禇三少眼珠子一转,用不熟悉的人,他还真有点悚。 九太太理所当然的给打了回票。 “不成,我忙着呢!我那几个歪瓜劣枣的尚不够使,本还想着从你这里挪几个走,看你伤得厉害,还是别折腾人了!”说着大气的挥手,一副不跟他计较的样子。 把禇三少气得够呛,“婶子忙什么呢?找打我的那些人,不是交给官府去办了吗?你还忙什么?” 禇三少以为禇九太太忙着找打他的人,所以一开口口气还有点软,不想九太太却一脸讶异的看着他,不禁问,“怎怎么了?”难道我说错话了?刚刚的话显得我太懂事了?所以婶子才会这样子看我。 不想,九太太回道,“你不都说了,不晓得是谁揍得你吗?什么线索都没有,我们怎么找啊?” 原来不是在忙我的事,禇三少有点小情绪了,不悦的问,“那婶子你们忙啥呢?” “自然是忙老太太的事啊!”在老太太的大事之前,小辈挨了闷棍被揍都只能算是小事一桩,再说了不过是点小伤呗!有啥大惊小怪的? 老太太的事?禇三少愣怔了下,总算反应过来了,“是七叔的事?” 九太太斜睨他一眼,“老太太让你七叔帮她做事,可他到底跟咱们不是一条心,老太太担心啊!怕他背后使坏,就让人盯着他,咱们的人又不是干这行的,一个个都是没经验的,你婶子可不就累了呗?得给这些人安排吃的穿的住的,还得留意着不让病了。” 九太太说起这些琐碎事情,可把禇三少憋闷得够呛,他想叫她闭嘴,可好歹人家是长辈,又是被他请过来的,最重要的是,他的目的还没达成呢!侍候他的人还没换掉,怎么也不好凶人家。 九太太说得兴高采烈,边打量着禇三少的脸色,心说憋死你这小兔崽子,气啊!发火啊!最好再摔些东西,把老太太引过来,看老太太还不得被你气死。 只要老太太被他气着了,这两人生隙关系不再密切,日后她儿子在老太太跟前的地位就能大大的提升上去。 禇三少不知道禇九太太想得那么深远,不过他也有法子应付就是,他是伤员不是?大夫说了要好好将养着,装睡就是,就不信她再能说,还能对着个睡着的伤员继续自说自话。 果然装睡不过一会儿,九太太就讪讪然离去。 等她走了,禇三少才睁开眼睛,想要坐起来,不过侍候他的人,早在九太太来时,就被他打发出去了,现在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有没有在外头守着? 禇三少试着扬声喊人,不过他还在养伤,真不能太大声喊人,喊出来的声音细而微,外头就算有人也听不见,更何况一个人也没有。 最后禇三少气鼓鼓把床边高几上的茶碗摔出去,茶碗落地的动静终于把人引过来。 只是这一回禇三少已经不敢再对他们高声责骂,至于打?别开玩笑了,他现在就连要坐起来都得人帮扶着呢!还想打人?回头伤上加伤,吃亏的是他自己,还是别折腾了吧! 禇三少这里老实下来,禇老太太这里却无法安静了。 “你说什么?那老家伙把他手里的藏宝图给献出去了?”禇老太太听闻消息差点被气昏过去。 来回报消息的心腹管事也有些气闷,要不咋说这些江湖人真是不懂礼数,不……反正就是啥都不懂就胡搞瞎搞的主儿,那个凤老庄主能拿到那张藏宝图,不是圆悟的功劳吗?他不把藏宝图给圆悟,献给赵国皇帝和般若寺的住持做什么? “是啊!”管事顿了下,又道,“听说赵国皇帝大喜,命安阳侯去寻宝呢!”至于般若寺住持怎么打算,那就不在大家考虑范围之内了。 禇老太太气极,拿起手边的小茶盅就砸了出去,吓得侍候的小丫鬟跳了起来,随即就被旁边的大丫鬟拉出去。 “老太太,现在这事已经传出去了,只怕到时,去寻宝的人……”会多得超乎她们想象啊! 禇老太太气恼的伸手拍桌,“这个老糊涂啊!他自己不要,为什么不给我家圆悟呢?” 把小丫鬟拉出去后又转回来的大丫鬟听到这一句,连忙低头忍笑,好险啊!刚刚听到这句差点破功笑出来,还我家圆悟呢!在老太太心里,圆悟和尚早就是死人一个了! 跟他爹娘兄弟一样,最好三房和二房一样倒房,这样她处理起三房的财产才能名正言顺。 只可惜长房的人还在,而且长房大老太爷虽长驻西越,但是,在宇国君王心中,长房大老太爷才是禇家的顶梁柱,四大老太爷虽也在朝中为官,然而影响力实在太小,官卑位微,家里人不知道,可外头还真没人把四大太老爷兄弟几个放在眼里。 大丫鬟以前还以在老太太房里侍候为荣,后来侍候得日子一长,见多识广,她人又机灵,又时不时听四大老太爷兄弟几个,在老太太跟前抱怨朝臣们没把他们兄弟放在眼里。 一开始,大丫鬟听他们如此抱怨,还有点同仇敌忾为他们兄弟抱不平,后来,就明白了,人家那不是没把他们兄弟放在眼里,而是他们兄弟根本没本事,让那些大官们把他们放在眼里。 你说啥本事没有,只是在衙里挂个闲职的头衔的官员,每天就是去衙里应个卯,旁的事没有,连找事做都没人理他们,任何有本事的官员,都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吧? 他们也就在府里摆摆官架子,显得好像很威风,其实啥本事都没,就算撒钱,也只有比他们更不入流的小官小吏捧着他们。 有长房大老太爷在,三房的七爷就算是和尚,三房也不会倒。 老太太每每说起三房七爷,都是一副恨不能吃了他的凶狠模样,今儿倒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竟然说我家圆悟?真是奇哉怪哉! 再听老太太抱怨个啥? 大丫鬟真差点绷不住了!凤老庄主手里的藏宝图,是老和尚临终交代徒孙转交给他的,什么时候就是托三房七爷的福才拿到藏宝图的? 对老太太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再上层楼,大丫鬟由衷感到佩服之至。 老太太不知大丫鬟的腹诽,还在表达她对凤老庄主处置藏宝图的极度不满,不过她不满她的,对凤老庄主来说,根本是不痛不痒。 :。: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打的一手如意算盘 不数日,凌云城外来了不少军人,领头的是御前侍卫统领,他亲自带着亲卫,直奔凌云城里找安阳侯来了。 双方一碰头,大家才知道,赵国皇帝得知五行山劫匪竟然留下藏宝图,除了高兴以外,也觉得有点面上无光。 五行山劫匪横行那会,他还没登基,后来五行山劫匪是被清剿干净,大半功劳却得归功于一个江湖人,那人在清剿完五行山劫匪的余孽后,就在涧澜山的般若寺出家了。 老和尚法号明智,但他不太爱人喊他的法号,所以认识他的人都只喊他老和尚。 老和尚陆续收了两个徒弟,师徒三个常年待在般若寺不出门,后来有一年,老和尚突然带着两徒弟出了趟远门,回来时,就带着个半大小子,也就是圆悟和尚。 因为凤老庄主献上老和尚给他的藏宝图时,把老和尚写给他的信,也一并交上去了,赵国皇帝终于知道,原来劫匪头子是宇国人,圆悟和尚是他姐姐继子的儿子。 老和尚那次出远门,就是远赴宇国狙杀五行山劫匪最后一个漏网之鱼。 那名漏网之鱼是劫匪头子的亲信,他就是为劫匪头子给他姐送信去的,几经辗转终于回到宇国,找到禇老太太,却没想到他的行迹早就被老和尚的友人盯上了。 老和尚带着徒弟前去宇国,本来打算守在禇家外头,等他出来再收拾他,可是那老东西似知道外头有人在等他,打死不肯出禇家。 老和尚他们只得潜进禇家,离开时顺手就把圆悟和尚给带走了。 赵国皇帝给安阳侯的信上说了,五行山劫匪在赵国为恶多年,死在他们手上的过往行商、百姓及军士不计其数,多少人因为他们倾家荡产,他们为恶积攒的宝藏,需做为弥补散这些人,不能让禇老太太拿回宇国去。 安阳侯和圆悟都没想要贪这笔财富,凤老庄主更是不在意,唯一想要把这些宝藏占为己有的,只有禇老太太。 五行山劫匪有藏宝图传下来的事,很快就在凌云城传开来,不少对此起了心思的人,在得知皇帝竟然派了五千人前来听安阳侯使唤后,都有些悚,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九太太在听到底下的管事回报时,一时间有点茫然无措,那张藏宝图不是老太太弟弟留下来的吗?怎么那个凤老庄主手里也有? 两张藏宝图究竟那张才是正确的? 她还不晓得,黎浅浅她们手里还另有一张,是当年参与围剿行动的老人绘制的。 黎漱这些天也没闲着,带着黎浅浅和凤公子一起,把他带在身边的书籍翻了个遍,这其中有不少是章老当初参详不透的图文,黎漱看到老人绘制的地图后,就想到了这些图文,心说不定里头有这座行宫相关的宝藏呢! 章老当初想不透,也许是因为他拿了行宫相关图文,来和地宫的图文做对照。 两个不同地方的图文,又怎么对得起来呢? 黎浅浅把春江、春寿、玄衣等人全都拉来帮忙,凤老庄主对此感到颇为不好意思,因为老和尚给他留下的麻烦,让黎漱他们一伙人全都忙上了。 因此对再度前来相求的圆悟和安阳侯,难免脸色颇为难看。 安阳侯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几曾在个江湖人面前,如此低声下气的,接连被拒几回,他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了。 倒是圆悟脸色一如往常,对凤老庄主原就多有敬重,现在亦然,丝毫未变。 这让接连甩脸给人看的凤老庄主看了,不免有些讪然。 安阳侯这时已经得知,黎浅浅的人很厉害,竟然找到当年剿匪时的人,其中一人还绘了图给他们。 他连忙派人去找老人,可是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派去的人不但没完成任务,还把老人给打伤了,这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啦!老人的家人气得不行,一整村的人齐上阵,直把他的人给撵出了村子。 安阳侯气得不行,把去办事的几人叫过来,问了之后,也不觉得那里有问题,只觉那老人麻烦,问题多。 却不知盯着他们的鸽卫们听了直打跌。 回头跟刘二回报时,还笑得直掉泪。 “您给说说,人老人家又不欠他们的,一上去就凶人家,要人赶紧把地图画出来,却没跟人说要画什么地图,老人哪晓得要画什么啊!” 他们的人找到那老人之后,为了套话,还跟人聊了许久,听老人说古,不止不能露出倦态,全程保持着高度的兴趣,把老人哄乐了,老人才说起年少时,最难忘的一段回忆。 有得意的,也有伤感的,最让老人难受的,是看着原本意气风发的县令大人,得知恶耗后,一夜白头!然后看到亲人惨状,县令大人跪地痛哭,然后一仰头喊了一声苍天不仁!一口血喷得老远,人就没了。 那个瞬间,世间的一切好像都静止了!天地之间,只有那喷在空中的鲜血,还有那声苍天不仁! 鸽卫们听老人说起那一幕时,都不由沉寂安静许久。 那是一个尽忠职守的好官生前最后的吶喊! 他为国为命豁出自己的性命,谁承想最后换来的,却是家人的惨死! 鸽卫什么都没说,就静静的陪在老人身边。 直到老人回过神来,问他们此行目的,没等他们说完,老人就说了他可以把那地方的情况画出来给他们。 刘二叹气,听鸽卫问,能不能给那几个打老人的家伙一点教训时,不禁感到头痛不已。 “你们,你们就不怕给教主惹麻烦?” “唉唉,刘头儿,我觉得咱们教主上次教的那招实在好用耶!” 教主教的那招,那招?刘二不解的看向鸽卫们,就看到一圈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您忘啦?就这招啊!”问话的鸽卫是个中年壮汉,边说边用手兜头从上到下比划了下。 哦,套麻袋啊!刘二会意的点点头,“行啊!只要不被人怀疑到咱们身上,随你们去折腾。” “嘿嘿,您老放心,我们会把这口锅推到禇三少头上去。毕竟这城里就他被人套麻袋揍过嘛!” 刘二跟着笑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等等,禇三少跟他们没仇。” “哎,是没仇,但要是禇三少以为,就是他们套他麻袋的呢?” 耶?刘二愣了下,还能这样操作? “嗯,可是怎么解释他们对禇三少下黑手呢?” 鸽卫们早有准备,“刘头,您说,赵国这些人,有多少人对五行山劫匪是恨之入骨的?” 应该不少吧?等等,“你是说,假造他们是被五行山劫匪劫杀的受害者的家人?” “是啊!反正咱们只要让禇三少信以为真就行。” 这倒是。“行啊!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刘二让他们自由发挥去,鸽卫们开开心心领命而去,刘二则去向黎浅浅回报。 黎浅浅听闻便道,“让他们下手轻点,有点分寸,别把人弄死了!” “就是要对他们下黑手啊!他们连话都说不清楚,却把错怪在老人头上,怪就怪了吧!可他们不该打老人。” 黎浅浅叹气,“行吧!你去盯着点,别让他们出格了,毕竟之后,我们可能要他们一起走一趟五行山。” 刘二闻言愣怔了下,问,“您不是说要回国了吗?怎么还要去五行山一趟?” “嗯。”黎浅浅点头,拉着刘二退出去,屋里黎漱正盯着她不放。 刘二也看到大教主的眼神了,“大教主生气了?” “嘿嘿,是有点气啦!不过气什么嘛!总会消的。”她顿了下道,“我问你,你觉得那个圆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老实人。” “老实人?就这样?” “嗯,不老实也不会被禇老太太欺负了,想当初老和尚会把他带回来,不就是因为连下人都敢欺负到他头上吗?” 黎浅浅点头,这段故事她已经过好几遍了,乍听之下,觉得圆悟运气不错,能让老和尚见了觉得不平,进而把人带回来。 也是因为听了很多次,黎浅浅才开始觉得圆悟这个人似乎不简单啊! 老和尚要收拾劫匪头子的心腹,可他躲在禇家不出来,他们在外头守着等他出来,最后决定进去把人收拾了。 但是禇家又不是无人之地,如果有内应,带他们去那个漏网之鱼的住处,事情就简单多了,再说,有内应在,办好事之后,要离开也方便许多。 如果这样来看,圆悟就是老和尚他们找的内应,帮他们忙的条件,就是带他离开,似乎就说得通了。 因为那人在府内死了,为了不使禇老太太他们怀疑到圆悟身上,才说是他们临离开时,看到有人在欺负他,所以才将人带走,似乎就比较合理了! 然而禇老太太他们真没怀疑过,圆悟在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吗? 她之前和凤公子说起过,凤公子说,就算禇老太太怀疑又怎样?人已经被带走了,而且按老和尚放出去的话来看,禇老太太就是不慈,管家不严,纵容恶仆欺主,有此恶名,她要再追着老和尚他们猛打,只会让人质疑她的出发点为何? 黎浅浅想到自己小时候,和黎漱他们初见时的事,就越发觉得圆悟不简单,但是这点她又不好跟凤公子他们说,只能憋在心里。 刘二不知她所想,只说自己的看法,“圆悟和尚是好是歹,其实和咱们没啥关系,只是我不太明白,他和安阳侯为何要拖着凤老庄主一起去寻宝?” 刘二挠挠脑袋,“您看,圆悟会武,而且武功还不弱,禇老太太给了他一张颇为翔实的藏宝图,老和尚给凤老庄主一张简单版的藏宝图,凤老庄主把这张图献上去给赵国皇帝了,赵国皇帝也拨了五千人襄助,还点了他表弟作陪,有这么多人在,为何还定要我们也掺和进去?” 黎浅浅听到了这里,心里一个咯噔,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你说,他会不会知道,赵国皇宫底下那座地宫的事?” 刘二先是愣了下,然后就摇了摇头,“不可能吧?他能从谁那里知道这事?老和尚?凤老庄主不会跟他说这件事情的,那是咱们瑞瑶教的事,凤老庄主知道的也不多,而且他和老和尚说什么能扯到这上头去?” 黎浅浅让他这么一问,心说也是,那,“为什么圆悟定要拉着大伯父同去?” 刘二挠了挠脑袋,早上梳好的发髻早就被他挠得乱七八糟,黎浅浅目测后颇为刘二日渐稀薄的发量感到忧心啊! “我看着,不像是圆悟要拉上凤老庄主同行,而像是安阳侯的主意。”刘二沉吟良久,方才说道。 黎浅浅没辙,只得让刘二派人盯紧这两人,“你说会不会是禇老太太要求的?” 刘二笑,“这倒不好说。”信息太少实在很难做判断,“如果是禇老太太建议的,那她为何这么做?” 黎浅浅想着圆悟从禇老太太那得来的那张藏宝图,良久才沉吟道,“你说,有没有可能,禇老太太手上还有一张更详尽的藏宝图?给圆悟的那张,是删减过的。” 刘二不懂了,“他们为什么要弄这么多张不同版本的藏宝图?” “如果藏宝的地方,正如我们所猜测的,是行宫的藏宝地,那肯定会和国都那座地宫一样有机关啊!” 刘二听到这里也反应过来了,劫匪头子带在身边保命的那张,是最简单的版本,什么标注都没有,拿到此图就贸然行动前去寻宝的人,肯定会因为误触藏宝图上没有标注的机关而丧命。 如此一来,劫匪头子就算已经死了,也拖了几个贪财的人做垫背的,可惜他遇上的是老和尚,他对宝藏完全没兴趣,所以他把那张藏宝图就那样放着,压根没去寻找过。 而禇老太太之所以一直没去寻宝,一定是因为知道,自家人没那个本事把宝藏起出来,还有就是她在防着老和尚,她肯定知道老和尚就是杀了她弟弟的那个人,躲在她家里那个人,也是老和尚干掉的。 如果老和尚还在,她就让人去寻宝,老和尚肯定会发现她和劫匪头子之间的关系,那岂不是把人引过来杀她们一家吗? 所以她和老和尚比谁活得长,她赢了!老和尚死在她前头,所以她来了,拿出一张藏宝图要求圆悟去替她起出来,至于为何要求他要带着凤老庄主同行,当然是因为凤老庄主武艺高强啊! 万一圆悟不会武,就得靠凤老庄主保住他的小命,一路活到最后关头。 “然后呢?她跟在后头捡便宜?” 黎浅浅嗤笑,“说不定人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呢!”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世上不缺聪明人 凌云城这几天很热闹,除了一个接一个的花会。诗会、游园会,还有什么拍卖会之类的临时穿插进来,当然,更少不了凌云城重量级人物的生辰邀约。 这其中最为人注目,当属城主和亲王的寿宴,春寿特意去打听过,不过都没打听出来,城主今年到底高寿几何。 “教主,您说这是为什么啊?”春寿把茶端上来,春江在旁帮忙把桌案上的书册挪开。 黎浅浅正拿着老人家画的图,和从老太太那儿得来的藏宝图做对比,虽说已经对比过很多次了,但也许再多看一回,就能看出什么不一样来呢? 听到春寿这么问,她微抬头道,“你这问题问的好,但我又不是和亲王,问我,我怎么会知道,和亲王是怎么想的?” 春寿听后微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教主您也不知道啊!” “是啊!再说了,你管他几岁干么?反正人家身体硬朗得很,没病没灾,如此才能在凌云城多坐镇几年。” 黎浅浅算看出来了,和亲王这个城主虽不怎么管事,但他就像是凌云城的定海神针一样,有他坐镇,城里那些牛鬼蛇神的就算要作怪,也得掂掂斤两,拿捏下自己的份量再作妖。 和亲王麾下有先皇和当今指派来的御卫,城里的人敢作作夭,直接拿下关近牢里,关进牢里之后,那待遇,但凡是进去过的,都没有人想再回去重温旧梦,人人皆当那是段黑历史。 但实际上,牢里究竟是什么待遇,外头的人只也只会讹传讹,真相呢?知道的不想说,不知道的是说不了,但不知道的人,光看那些曾经去牢里待过的人的反应,猜也猜得出来,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因为如此大家都不想拔得头筹,成为新一轮进牢里去观光的第一人。 大概便是这样,城里的人是越来越老实,在不触及城主底限的范围内,他们可以尽情的作夭,踩过线的事,竟是谁也不愿干。 一旦和亲王有个什么不测,城里这些人肯定就开始作夭了!如果继任者是和亲王那孙女婿,说不定还会引起暴动呢! 因为那个人风评差得很,城里已有不少公子、爷儿们放话,叫他小心点,别让他们逮到把柄,不然定会弄死他。 听说为此,和亲王没少把他叫去训话,而安满县主更是跟她祖母要来不少人手,好保护她丈夫顾洛熙。 也许就是城主府现在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县马顾洛熙身上,另外,大概也是城主本人低调吧!所以像城主今年高寿这种事,外头竟然都打听不到? 春江也觉得奇怪,“教主,您说这城里,难道就没人知道城主今年春秋几何?” “应该是有人知道的,但是城主府交代了,所以就算有人知道,也都推说不知道。” 一城之主,又贵为亲王,怎么可能没人知道他今年几岁? “既然问不到就算了,管他和亲王几岁,都跟咱们没关系。” 春江和春寿两点头应诺。 却不知,此时的城主府里,和亲王妃微微颤抖的手端着茶碗,正一脸焦灼的看着眼前的一身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 “吴法师,如何?” “王妃,贫道已经说过了,想要救王爷的命,得先找到阳年阳月阳年阳时出生的女子,只有先找到此人,才有可能救王爷的命。”吴道士一脸不耐烦的瞟王妃一眼,心里却在打鼓,就怕王妃会看穿他的把戏。 借着轻挥拂尘的动作,吴道士轻拍了下胸口,听到纸张的啪喳,他才觉得略安,心说,幸好这老女人好哄,不然回头他要叫那位好县马多出个几百两,真是要命!以前他走街串巷,哄骗的乡下无知村妇。 没想到交了好运,遇上那个失踪好些年的小混蛋,这家伙不肯跟他回去,还叫他来哄他丈母娘,啧啧啧,这小子真是不厚道啊! 和亲王两个老的带着一个小的,不容易啊!只是小的眼瘸,凌云城里,国都里一大堆勋贵子弟,世家公子,文人才子任她挑,她却愣是选了个绣花枕头,外表好看内里草包啊! 别说什么才学了!那小子以前就是跟着他爹,和他们这些叔伯在乡里间,哄骗那些婆子、大姑娘小媳们的碎银子过活的,谁知几年不见,他竟摇身一变,成了什么秀才,还有个称号,叫什么白衣公子。 啧啧,还说他是父母早逝的孤儿,全靠他机智聪明,才没让族里长辈欺了去。 听说了坊间流传的,关于顾洛熙的身世,吴道士就想笑。 什么父母双亡的孤儿,啊呸!他爹娘还活得好好的呢!一个是疯起来能拿刀追着人,疯跑十几里不知道累的疯婆子,一个是喝了酒就念歪诗的酒鬼。 要不是还有顾洛熙的大哥大嫂,还有他们这些老伙计帮看着,这两个坟上的草早就不知有多高了。 不过……和亲王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病了,倒像是中毒……想到此,吴道士悚然一惊,心说,那小混蛋不会这么心狠手辣吧? 那可是皇帝的兄弟啊!是宗室,是亲王啊!娘喂!这混蛋不会真给和亲王下药了吧? 吴道士想通这一点,整个人都僵了,脸也白了,和亲王妃看他如此,以为丈夫没救了,也跟着白了脸。 王府长史领着王爷的首席幕僚章先生进来时,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呆了,这是,这是……王爷该不会不好了吧?他才离开不到一刻钟啊!怎么会? 还是幕僚章先生人生阅历多一些,一进来就先跟王妃问安,并问起王爷的病况。 和亲王妃红了眼哽咽的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便伸手指向吴道士,吴道士顿时傻眼,他一个道士,你要问他王爷的病况如何?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啊? 章先生朝他拱拱手,“道长,还请坦白告之,如果王爷有个不测,我们得有准备才成,还得给国都的陛下禀告一声。” 啊!是了!那小混蛋的岳父是皇帝的亲哥,咦?还是弟弟?不管啦!反正他岳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宫里都会派人来清查吧? 再度摸了下胸口藏着的银票,确定银票还在,吴道士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面对章先生的问话,他也有了底气,“王爷这事,说好办也好办,说不好办也着实不好办,就看你们能否找到这样时辰出生的女子,找得到,那王爷就能高枕无忧,找不到?”他眉一挑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和亲王妃连连应诺,唤来管事赶紧办,一扭头看到长史,连忙把人喊过来,把前事一说,也让他去找人。 长史一听傻眼,找什么人啊?阳女?这是什么神仙操作啊?章先生转头看吴道士一眼,心说,该不会是这老头子想要讨个水灵灵的姑娘做老婆,所以才使了这个奸计,把人弄进来,然后自己用了? 可是这生辰订定的如此明确,可见是先有此人,为了把人弄进王府,才出此计?那王爷又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是王爷自己看上了那姑娘,以和亲王的权势,要什么样的女子弄不到手?得用这样的手段,但凡王爷看上谁,王妃只有乖顺替为操办的份,从来不曾有过异议。 王府里有什么人看上个姑娘,得用这样的手段把人弄进府?王爷已经排除在外,那么就只有县主夫妻了。 顾洛熙看上了什么人,想纳小,却碍于县主,所以才出此计?王爷丧女后,对外孙女疼得紧,他是不可能为满足外孙女婿,而答应这样会伤害外孙女的事情来。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不管王爷是病还是什么,都可能是有人为达目的动的手脚,此人,不是别人,就是王爷的外孙女婿顾洛熙。 只是要怎么揭穿他,还要让王爷好起来? 难啊!章先生一边和吴道士打哈哈,一边脑子高速运转着,章先生见多识广又聪明,书,妥妥就是个学霸的人,之所以会到王府来任幕僚,全是因为他外放为官时,因一次意外受了重伤,丢了一只眼睛和一条腿,不是个健全人,自不好再任父母官。 他年少时是和亲王的伴读,出了这等大事,和亲王便派人把他接了来,本只让他安心养伤,他是过来人,最是清楚章先生想些什么。 后来章先生为他出了不少好主意,使和亲王能在凌云城站稳脚跟。 如果说吴道士见的人也不少,一张嘴颇能说会道,但与章先生相比,到底是差了些,而且在王爷病倒一事上,他也算是个知情人,故底气略有不足。 没一会儿就被章先生套出话而不自知,其实就连长史和亲王妃也听得蒙蒙懂懂的,搞不太清楚他们两人在说什么。 直到章先生把人打发走了,长史忙不迭问章先生,章先生这才回道,“娘娘,学生怀疑,王爷的病不单纯,您看是不是再派人多请几位大夫回来瞧瞧?” “还要请?咱们这段日子以来,一直陆续请了好些位大夫来,可是他们都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王妃对那些盗世欺名的大夫们颇为不满,你说你开高价,没问题!钱对她来说,不是问题,可是你得把人治好来啊! 结果一个个拿了丰厚的诊金,却没有一个说得出王爷得的究竟是什么病,这也就算了,竟然就说王爷没病,王爷若是没病,又怎会昏迷不醒,因为昏迷不醒,药食灌不进去,人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如今都已经皮包骨。 但王爷的寿宴眼看就要到了,到时候要怎么办?说王爷病倒了,不便出席?还是索性取消? 那凌云城还不乱了。 “陛下不是才派了人,要随安阳侯去寻宝?”章先生提醒她。 王妃也反应过来了,“你是说……” “他们此行不容易啊!肯定有军医随行,说不定有御医跟着呢?”军医的医术未必比外头坐堂大夫差,不过就是术业有专攻,他们擅长的多是外伤,但御医就不同了。 章先生道,“既然凌云城周边的大夫都请遍了,那请他们来瞧瞧,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再说,倘若王爷有个……托他们帮忙递话,兴许要比咱们方便快捷许多。” 最重要的是,如果王爷的病,全是县马搞出来的,就不得不防着他一些。 他不知王府有多少人已被县马收买,也不知谁可信,与其耗费时间去侦别谁可信谁不可信,倒不如直接寻求外援。 如果没有皇上派来的这些人,想找外援还有些困难,现在,人就在凌云城中,而且这个时候与他们有所往来,最不容易引人注目,毕竟王爷的寿宴就要到了,与他们往来,好知晓国都如今情势,再自然不过。 就是顾洛熙起疑,也挑不出理来。 和王妃如今是慌了手脚,丈夫就是她的天,如今天要塌了,她什么主意都没有,只能紧紧抓住章先生和长史两人,唯他们是主心骨。 长史却跟王妃一样,也是没了主意,见章先生拿主意了,直叫好要着手去办,章先生忙拦了他,对王妃道,“这事事关王爷安危,还请娘娘暂时不要告知县主夫妻。” “这是为何?”长史问。 和王妃也疑惑的看着章先生,“他们两得稳住,这事先瞒着他们,免得他们以为王爷命不保夕,心里慌乱而做出失了分寸的事情来。” 这个话好像有那里不对,可王妃和长史都认同了,“那就先不跟他们说了,免得他们心里没底,慌张起来乱分派命令,徒惹外人看笑话。” 王妃都这么交代了,长史自然无异议。 安阳侯这里很快就接到消息,他正和圆悟在凤老庄主那里,知是王府派人来,他便起身告退,出去见来客。 来人正是章先生,章先生的父亲曾是安阳侯的启蒙恩师,见到师兄来,安阳侯大喜,忙拉着他要他帮忙出主意。 章先生道,“不急,你先帮帮我的忙。” 待得知和亲王竟已昏迷不醒一段时日,不禁在心里大骂胡涂,怎么让王爷的情况拖到如此严重? 当即叫侍从去城外营地,请王御医和柳御医,以及高军医、黄军医还有王军医都来一趟。 “我要不知道倒还罢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走一趟。” “自然。” 安阳侯这厢的行动自然瞒不过黎浅浅等人,知道和亲王已然昏迷不醒一段日子了,黎浅浅对春寿说,“看来王爷今年应是逢九吧!又正好昏迷不醒,怕应了逢九大劫,所以不让外传。” 春寿点头,道,“听说和亲王身子骨弱,平常三天请一次平安脉的,怎么会病这么久,都没消息传回国都去呢?” 不是都说赵国皇帝和他这个哥哥感情多好吗?又是为安定一方而特意请旨镇守的,他身体又不好,他要是有个不妥,赵国皇帝肯定会很关心的。 “赵国皇帝之前不是也病着,再有嘛!就是有人故意截断消息,不让人传进国都去,省得坏了他的计划呗!”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破事扎堆 安阳侯去城主府了,圆悟没跟去,他身无官职,又是和尚,和亲王夫妻信道,他贸然前去,万一造成误会就不好了! 但安阳侯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待着,谁知道禇老太婆知道他不在后,会不会又把圆悟找去,没办法,老太婆太会作夭,所以临走前,特地把圆悟给带来托给凤老庄主,跟托孤似的。 还啰啰唆唆交代圆悟一堆,把凤老庄主给气得,直接手一扬,把人给扔了出去,“再啰唆就把人带走。” 被凤老庄主这一手吓得不轻的安阳侯亲卫们,连忙上来拉住安阳侯,“侯爷,真不能再耽搁了,看这样子,凤老庄主应该不会把表少爷给赶出来了,咱们快些走吧?” 想到和亲王状况不明,安阳侯确实不好耽搁下去,这位毕竟是陛下的亲哥,嗯,还是处得较好的,要是他有个万一,回头看他不顺眼的监军把这事往陛下那儿一告,自己讨不了好不说,还可能把表哥给拖累了。 还是赶紧走吧! 圆悟待在凤老庄主这里,也没干什么,凤老庄主问他今天作功课了没,圆悟万分怨念的回道,没呢! 每次他要做功课,表弟就来打扰他,他感觉十分困扰,可是也知道表弟是为自己好,所以他着实不好拒绝他,然而早课、午课、晚课,都是他每天的例行公事,一旦中断他就全身不舒服。 现在凤老庄主一问,他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总算有人明白自己的苦一般,想哭了。 眼圈儿一红,凤老庄主赶忙挥手,让侍从带他下去,“给他准备静室,还有做功课要用到的经文和东西。” 侍从笑着应下,带圆悟出去。 凤公子和黎漱才从内室出来,“和亲王真是病了?” “谁晓得,反正不会马上死就行。”黎漱没心没肺的应道,他径自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要派人跟着吗?”凤公子问,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先是让玄衣出去安排,又道,“凌云城不能乱,这里一乱,势必会影响到涧澜山及五行山一地的安宁。” 见黎漱一脸不悦的张嘴要说什么,他赶忙抢着说,“这里乱了,国都势必也要跟着乱,说不准还要派人过来镇守、镇压之类的,到时候咱们的客栈,谁有闲心去住?” 黎漱一听有理,便收了声不挑刺了。 凤老庄主则道,“虽没见过县主的夫婿,不过这些天,听外头的人在说,似乎这位县马的野心不小?” 黎漱冷哼一声,“那是自然,想想看,和亲王夫妇没有儿子,女儿和女婿又早死,只留下个外孙女,二老能不疼不宠?这一宠,脾气大又娇,那姓顾的,能被她看上,自是有点能耐的,有能耐的男人何以愿意形同入赘似的娶这县主?” 那自是有野心啦! 只不过这个野心是过上好日子的野心,还是妄想继承和亲王爵位的野心呢? “承爵那是不可能的。”黎漱声音极为冷酷的道,“他姓顾不姓赵,和亲王的外孙女也不姓赵,所以外孙女婿想承爵,除非是立了什么大功劳,并推了封王的旨意,方有可能替妻子外祖父延续爵位。” 但是这样的操作,别说宗室不可能答应,就是朝臣也不会点头同意。 那么他想干么呢? 凤公子为凤老庄主和黎漱重新沏茶,等给他们上了新茶,才道,“他想的不会是城主的位置吧?” 咦?黎漱和凤老庄主同时看向他,“只要他能让凌云城里的人听他的,坐稳城主之位并不难,而且不过是一城之主,朝臣们不会要求他太多,只要凌云城的百姓老实不生事,不用派兵镇压,他们就不会管。” 黎漱点头接着说,“同时,因为与爵位无关,宗人府不会插手。” 和亲王在凌云城多年,他的威是靠两代皇帝给他的人拱出来的,只要手里依然掌握着这些兵马,顾洛熙想坐稳城主之位不是难事。 “只要他坐得稳,日后城主大位也不是一能一代代传承下去。” 凤老庄主突然点出一个最明显的问题,“他无子。” “不,应该说,县主无子。”黎漱更正。“县主成亲后到现在近五年,未有生育,但不代表顾洛熙没有儿女。” 他大可养外室生儿子,而把县主和和亲王夫妻瞒得死死的。 凤公子反应过来了,“那么找那什么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女子,不过就一幌子?为了接他的外室进府的幌子?” 凤公子他们猜的没错。 安阳侯这一去就是十天,而这十天里,真是精彩万分,看得府外众看客是目瞪口呆。 御医们一到,先是把脉,然后就把人骂了一顿。 怎么能不骂呢?和亲王是中毒啊!这毒呢?来源又是那位顶顶大名的东齐神医,好嘛!坊间现在被查到的什么害人的药,几乎都是东齐来的,又都一致挂名是东齐神医所出。 但是,天晓得韦氏药铺早就被孟达生的人收编了,且统统改名为正气药餔,那韦氏药铺又是打那儿来的呢? 自然是方束青那好弟弟搞的,方束青已死,可她弟还在啊!而且方束青过世后,方氏族人找上门来,想要邀他重回方氏一族,方束青姐弟三人是嫡出,如今嫡出的两姐妹已经先后过世,但庶出的方束黎还活着。 当初方束青姐弟在族中被排挤,全是拜方束黎所赐,也是她逼得姐弟两在南楚待不下去,只能逃往赵国,然后被韦长玹带回东齐。 但方束黎跟着南楚的怡郡主回赵国后,先是沦为郡主丈夫的玩物,后来用计算计怡郡主安排她嫁人。 然而怡郡主怎么会为她安排好人家呢? 她的丈夫虽是高官显贵,却曾与怡郡主厮混过,后来身子不好,才开始修身养性,可惜为时已晚,与方束黎成亲育有一女,之后没多久就死了。 他一死,他的兄弟们开始争夺他的财产,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嫡子,除了父亲的财产之外,还有他亲娘的陪嫁,兄弟们争产手段越发激烈,甚至连方束黎和她女儿都被他们利用来算计对方,方束黎侥幸逃脱后,便带着女儿避回娘家。 得知方束青姐弟在东齐混得风生水起,她是既羡慕又嫉妒,她嫁的丈夫是高官显贵又怎样?年纪轻轻早早就死了,庞大的家产也被兄弟们夺了,还害得她和女儿差点小命不保。 方束青虽嫁了个老头子,但好歹生了个儿子啊!而且还让方信怀娶了东齐九皇子的女儿安云郡主,虽然只是侧妃所出,但好歹人家也是宗室女啊! 方束青死后,方束黎连络上方信怀,在方束黎的指挥下,方信怀悄悄收拢了被孟达生逐出药铺的那伙人,这些人之所以被逐,便是因为人品有问题,他们眼里只有钱,不在乎制出来的药会不会害人。 以前有韦长玹在上头压着,他们不好做得太过,可现在嘛!头顶上的那座五指山已经移开了,新东家只问赚了多少钱,不在乎他们怎么做,他们更加毫无顾忌了。 韦长玹年纪太大了,身子又不好,他们又是在东齐以外的地方贩卖,所以别说韦长玹不知道了,就是孟达生也不晓得啊! 凤公子他们有蓝海父女在,不需要药房里贩卖的东西,所以不曾关注,而药王谷的药铺虽发现有些奇怪的药在市面上流动,但那是属于药王谷的事,他们都没跟谷主说了,更不会对蓝海他们说。 因此,新韦氏药铺的这些药在东齐以外的国家,卖的是呱呱叫,可黎浅浅他们却都不知晓。 至于御医他们为何会知道,自然是国都里已有数起案例,王公大臣府中有人患病,或者说没患病,但都昏迷不醒,再一细查,就查出来,这些人若死,就会府中就会有某些得利,由此往下查,就发现用来害人的药,都是出自新韦氏药铺。 和王妃一听知道丈夫有救了。 御医们在国都已有数次经验,救起人来的速度,那叫一个迅速,很快,原本还昏迷不醒的和亲王醒了。 他一清醒,县马顾洛熙就惨了。 拜章先生有先见之明所赐,早早就请安阳侯派人盯着他,王爷这厢一醒,那头立刻抓人。 气人的是,那个亲疏不分的县主还在那里乱发脾气乱发命令,指挥府中侍卫阻止他们逮人。 还扬言要找她祖父来收拾安阳侯云云,安阳侯的人都气笑了! 真是没见过这么胡涂的女子! 紧接着王爷说出自己为何会被顾洛熙暗算了,原来王爷那日一时兴起,想找外孙女婿一起出外饮酒,没想到才走到孙女住处外,就看到顾洛熙与人急匆匆离开,他便好奇带人跟了上去。 没想到这一跟,竟让他发现顾洛熙的大秘密。 顾洛熙一路与身边的一名青衣男子说话,可看二人的肢体语言,他们谈的话题应该不怎么愉快。 边说边走,还打起来了。 然后他们就走到一处宅子外,看门的人上前问安,王爷震惊发现,门子竟喊顾洛熙为高老爷,什么高老爷啊! 起先王爷以为门子喊的是青衣男子,谁知他竟喊青衣男子为舅老爷。 他家外孙女连兄弟都没有,顾洛熙哪来的舅兄? 因为他们进宅子里去了,王爷他们进不去,便退到附近的茶楼喝茶,并派人去查,那家人是何来历。 没多久,小厮回来了,说那府里住的是高老爷夫妻,和其舅兄范老爷。 附近邻居说,高老爷是行商,以前是几个月难得回来一趟,最近却常常回来,看样子是因为放心不下高夫人。 “这是为何?”长史问。 王爷冷冷看他一眼,长史感到毛骨悚然,不知自己怎么得罪王爷了。 章先生说,“高夫人怀孕了?” “是。听有经验的稳婆说,这一胎十有八、九是男的。” 还没落地,谁也不敢肯定究竟是男是女,但如此说法,该有八、九成确定了。 高先生大喜,就常常回家来看看。 王爷说到这里,想到了外孙女为了怀孕,天天喝着苦药,而她的良人,已经在外头跟别的女人有孩子了。 一旦那女人生下儿子,虽是私生子,但要是孙女一直没身孕,日后难免要把那孩子抱回来记在外下养着。 和亲王说到这里,章先生已经猜到他做什么了。 “东翁,您,冲动了!” 确实,是冲动了。 以他的身份,大可派人把顾洛熙和那个外室抓回城主府,然后慢慢的审问,可惜,他太过冲动,没带多点人,也没派人回家跟幕僚们说一声,就自己去找顾洛熙对质了。 王爷身体不好,又不擅长跟踪人,顾洛熙身边却有王爷拨去保护他的人,自然早就发现王爷尾随其后。 有心算无意,自然是顾洛熙赢了! “我和他对质时,气得不行,一口气喘不上来,他过来给我拍背,顺势给我拍了颗药,我想吐出来,可已经来不及了。” 那颗药入口即化,气是喘上来了,但是人也昏过去了。 章先生问了那外室的住处,立刻派人前往,只可惜晚了一步,那里早已人去楼空,但是,幸好有靠谱的邻居在! 他们一问,立刻就有热心邻居提供了那女子的新住所。 没办法,谁让那女人长得实在太好,又是个楚楚可怜的款儿,是不少男人一见倾心的类型,热心邻居大娘的丈夫、儿子和女婿,都被那女人迷得晕头转向的,儿子还说非她不娶,不然他就要去死,要不是她奋勇镇压,怕她家已经散了。 因为怕儿子真去死,所以她对那女子家的动静特别关注。 发现她们要搬家,她立刻跟了上去。 亏得有这大娘提供新住所,才能顺利把人带回来。 带回来的不止那女人,还有她才出生不久的女儿,只是小女娃似乎是娘胎里就带弱,章先生的人赶到时,那女人正和她那兄长要带女儿去看大夫。 县主原还不信,结果那女人的兄长挨不住刑,直接招了。 原来顾洛熙本名高信詹,那女人是受其父母所托,前来凌云城找他的,谁知这两人一见钟情,一来二去的就勾搭上了。 高信詹说县主是个下不了蛋的母鸡,让她别愁,只要生下孩子,他和他爹娘只认她这个媳妇,因为高信詹这么说了,她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做他的女人。 但其实她,并非未嫁之身,她那位所谓的兄长,其实是她的夫婿,而真正受托来凌云城找高信詹的,是她的小姑子,可是小姑子还没进凌云城就病死了,他们夫妻得知高信詹在凌云城的地位,舍不得与富贵荣华擦身而过,便由她顶了小姑子的名字,与高信詹做一对野鸳鸯。 :。: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真能哄 / 安满县主得知真相后几近崩溃,可惨的是,御医为她把脉,说她已有孕三个月了,成亲多年一直期盼着为丈夫孕育儿女,结果却在得知良人是狼人时,得知竟然已经有孕,这孩子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啊! 和亲王让人把外孙女扶下去,然后让御医开落胎药,见妻子上前欲劝,和亲王扬手阻止妻子开口,“这个孩子不能留。他的父亲不是个好的,想来他的父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与其留下这个孩子,日后让两个老的缠上来,让孩子难做,还不如永绝后患的好。” 御医点头转身就去开方子,和王妃不忍,提脚去看外孙女,和亲王看着妻子的背影低声叹气,外孙女那么焦急想要个孩子,和亲王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可是那孩子真不能留下来。 一来,那孩子的父亲心术不正,连成亲都能编造姓名哄骗外孙女,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且他对自己起了杀心,为此,此人绝不能留,否则必成后患。 他死后,外孙女若生下他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他的父母会不会来跟外孙女争这孩子?他们夫妻两年事已高,现在还能护着外孙女,但能护多久? 一旦自己撒手人寰,只怕老妻一人也护不住外孙女母子。 倒不如趁早决断,对,先和离吧!和亲王虽才清醒不久,但到底独当一面多年,手底下能人多的是,他这里决定一下,外头就有人开始行动。 先是为安满县主夫妻办了和离手续,如此一来,不管曾经的县马是顾洛熙,还是高信詹,都与他家无关。 高信詹胆大包天,敢谋害当朝亲王,其罪当诛,与这相比起来,冒名骗婚的罪名也就没那么重了。 然而唯恐高信詹的父母和家人,找安满县主求情,还是赶紧把这门亲事给了结清楚为妙。 安满县主被带下去之后,先是给安神汤,喝完后睡着了,等御医开的落胎药熬好,趁她昏迷把药给灌了。 等她醒来,孩子已经没有了。 安满县主伤心不已,不过王府的人就连和王妃,都没空安慰她,他们正忙着处置高信詹呢! 他那个外室得知丈夫已经把自家的底抖落清楚,差点吓得魂都没了,可怜兮兮的磕头求饶。 章先生等人都没搭理她,直到听她说,她能替县主在公婆面前说好话,竟先生方一反之前的姿态,问,“你与高家二老,很熟?” “是,很熟。”再傻的人都看出来了,眼下自家与高家二老的关系,很可能是自己的求生索,女子嘴角微翘,就知道自己想的没错。 任何一个女人,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县主娘娘,也会担心公婆不喜自己啊!自觉抓住县主弱点的女子,隐隐有点得意,觉得自己定能借此翻盘。 章先生轻笑,开始套话,女子得意便忘形,不自觉中将高家二老掀个底朝天,为了取信章先生,甚至连黄道长也被她给卖了。 站在章先生身后的人,不用他发话,即自觉转身出去抓人了。 等到女子被重新扔回牢笼,她才发觉不对。 问了她这么多话,难道不该把她好好的请出去,好吃好喝的对待,等高家二老来,好让她到二老面前,为县主说好话吗? 等到牢里只剩她,还有另几个女犯,她不禁自言自语的把自己的不解问出来。 就听身边一阵狂笑,女子转头去看,发现牢房里,竟不止她一人,她悚然一惊,忙缩到角落,害怕的看着对方,在她看来她们个个就像凶神恶煞般可怕。 却不知在女犯们的眼里,貌美如花柔弱似水的女子才像恶魔,她们当中,至少有二人当初就是被女子一样的女人给坑害了的。 “你是不是傻子啊?县主都已经和离了,还怕县马的父母找上门来求情?太好笑了!” “这女人肯定是个傻的。县马也是个蠢的吧?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人呢?” “还为了这女人,意图谋害和亲王,断送了自己大好前途啊!” “可不是吗?” 几个女犯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就连管女监的女监狱卒们,也忍不住加入讨论,有她们在,外界消息闭锁的女监里,也终于获得新消息。 县主和离了,前县马也被关在牢里,听说他已经被打残了。 “你们不知道啊!之前听说,这县马人才如何出众,所以才能把县主娘娘迷得五迷三道的,非他不嫁,所以我就特地跑去看了,管男监的王狱卒还管我要了三钱银子呢!” “哎唷,那还真是只有王大姐才有这个本钱啊!三钱银子呢!” 女子一听,不过三钱银子,瞧这几个穷酸,说的好像这笔钱很大似的。 听到她银铃似的笑声,其他人不爽了,女犯们碰不到她,就大声斥骂,可狱卒们可不然,两个臂圆腰粗的大妈拎着水火棒就进牢房里去,外头的狱卒则是把门关上,虽然里头那女人看起来瘦瘦弱弱,好像没啥威胁性。 但是在女监里待久了,见的事多了,自不会将这女子等闲视之,规矩不能不守,再说了,就算她武力值真的不高,可要是够灵活呢?趁隙溜了出来,她们一个不留神让她溜掉,那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不是? 所以啊!门该锁就得锁。 没多久,女子就被那两大妈狱卒给揍得趴下,她本就才生完孩子没多久,这些天又遭惊吓,再被这么一揍,真的爬不起来了,趴在地上连哼唧都发不出声。 外头几个狱卒和女犯们见状,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把女子的底都给揭得干干净净,明明是个有夫之妇,还哄着县马说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儿。 又说她那丈夫是个没用的东西,看着妻子和别的男人颠鸾倒凤,竟能忍下去,还是不是男人啊! 这些话辗转传到了男监这头,女子那位自愿头顶一片大草原的丈夫,本来为了荣华富贵,尚且能忍此奇耻大辱,奈何如今真相已然被揭穿,那位高高在上俯瞰他们夫妻的县马,现在已经沦为阶下囚,这怒火再也按捺不住了。 男人冲上去对着高信詹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高信詹初时还没从巨大打击中回神,但接连被揍,他本能的反击,但他到底是个文人,哪是常年混迹赌场男子的对手? 三下五除二,就被人打得趴下了。 这时他也清醒过来了,高声质问着狱卒们,是不是搞错人了? “高老爷,咱们没搞错人,下令抓您的,是咱们城主大人。” “就是,咱们城主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会弄错呢?” 从狱卒们的话里,高信詹得到一个重要的讯息,和亲王没死,他醒过来了!他醒过来了,难道自己就倒霉了啊! 接着他又狱卒们的话里得知,原来他已经和县主和离了。和离了?怎么可能呢?县主爱他甚深,怎么舍得与他和离?定是和亲王命人做的。 但是自己被押进牢里,县主怎么没到她祖父跟前去闹呢? 他还不知道,县主因没了孩子,正沉浸在外祖父好狠的心,孩子你别怪娘,娘保不住你的自责当中,尚且未及想起她这个狠心欲置其外祖父于死地旳丈夫。 城主府的这场闹剧,看热闹的人有,开始打起小算盘的人更多。 要知道城主和亲王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啊!久前眼瞎看不上城里的俊男才子们,挑来挑去挑到一个别有居心的家伙,连真实姓名都不敢说,这样的人能是良人吗? 还是快快睁开大眼睛,看看咱们城里的这些好儿郎吧! 凌云城的才子,嗯,不多,但武力值高的不少啊!而且要是能娶到安满县主,这下任城主就可能换我坐坐看啊! 这么一想,不少原本对安满县主二嫁身份,颇为不屑不满的太太、夫人们便松动了。 想想看,城主大人的亲娘……嗯,这个身份,可是能让她们在手帕圈里的地位,立刻拔高一大截啊! 至于和亲王夫妇,她们没想太多,一来和亲王年纪大了,他还能待在城主位置上几年?和亲王妃?和亲王死后,和亲王妃大概也活不了多久,毕竟她的身子可没和亲王那么好。 这大概是因为和亲王本就身子骨弱,日常有一堆人盯着他的饮食,照顾他的健康,王妃则不然,她要忙得事太多了,贴心的女儿过世之后,只留下一个不懂事的外孙女给她们夫妻,丈夫不擅长关心别人,外孙女自幼被娇宠惯了,也不会关心别人。 和亲王妃就像大部份的妇人一样,关心照顾着身边的亲人,却浑然忘记最需要她照顾与关心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所以这些夫人、太太们都觉得,以和亲王夫妻的情况来说,一旦和亲王过世,其妻大概也活不长久,安满县主年轻不擅管事,她们做为婆婆的,大概要勉为其难为儿子夫妻管起家务来。 想到王府的富贵,这些太太、夫人们不自觉得笑了。 高信詹谋害和亲王一案,被移入国都交由大理寺和刑部、宗人府一起审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慌张了。 可为时已晚。 他被安阳侯派人送进国都时,高家二老也被黄道长接来了,一进城就听到恶耗,他们儿子因为谋害皇亲,被送入国都审案了。 高老头危颤颤的起身,“走,找,找他媳妇儿,叫他媳妇儿给他说情。” “对,都是一家子骨肉,哪能眼睁睁看着孙女儿守寡呢?” 二老还不知道,儿子和媳妇被和离了。 城主府的热闹方兴未艾,禇老太太已经再度上门催人启程了。 安阳侯看到她就烦,直差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了。 另一厢,白衣教和素女教两位教主一起来找圆悟,圆悟是他们儿子、弟弟的徒弟,要问他们的坟在何处,找他才是正确的。 只是圆悟不明白,两位师父遗书里都说了,不愿离开,要守着师祖,为什么他们的家人就是讲不听呢? 黎浅浅和凤公子默默的命人去打点一切,做好要准备的东西,随时都可以出发啦! 凤老庄主终究还是答应同行,不过还把黎漱师徒,和侄子、孟达生等全都加了进去。 安阳侯对此发展,感到十分满意,对禇老太太的催促,也能给点好脸色瞧了。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虽不是打仗,但也跟打仗相差不远了。 五千多人啊!要喂饱他们,每天的粮食得准备不少。 黎浅浅等人便扮成押粮官,押着粮草、粮车先行,圆悟也跟着他们走,安阳侯得坐镇中军,不能跟着同行,气得脸都歪了,可也没办法,谁让表哥对凤老庄主的信重,比对自己的要重呢? 终于在五月底启程,前往五行山寻宝了。 黎浅浅她们走在前,安阳侯与御卫统领等人在后,缀在大军后头的,就是禇老太太一行人,在他们身后,还有白衣教、素女教,以及凌云城中好奇想前往一探究竟的闲人们。 黎浅浅本来还饶有兴致的看着外头的景色,不过看没两天,就有点烦了,索性下车骑马,她的骑术还算不错,凤公子便时常领着她策马狂奔,到处去玩儿。 春江她们自是随侍在侧,黎漱看着,干脆拉着凤老庄主跟着小辈们一起骑马去。 反正他们是编制外的人,只要他们要进五行山行宫时,他们能在就行。 圆悟自然是跟着他们跑,要是安阳侯在此,肯定不敢让他跟着乱跑,可谁让他不在呢? 禇老太太离得远,自然更不晓得,因此也管不到,当然啦!就算她在,也管不了,当她开口要反对时,人家早就策马狂奔不知跑哪儿去了,能听到她的话才怪呢! 至于叶妈妈等人和黎漱那些藏书,自然就在凌云城留守,刚好打听城主府接下来的八卦。 一有什么新消息,就让鸽卫们传信告之。 因有那位老人家的地图引路,找到五行山行宫的过程十分轻松,就连那些机关也都被一一破解。 安阳侯等人不觉有异,毕竟谁不知道黎漱等人武功高强,暴力破除那些机关应非难事。 他却不知,黎漱根本不是暴力破除机关的,而是学以致用,和黎浅浅她们将从璇玑门那里学来的方法一一派上用场,而且他们有在地宫里破除机关的经验,所以破解起来速度很快,就连跟他们进去的那些官兵,都还以为他们是以武力强行破坏机关的。 却不知道,这些机关只是被破解关掉而已,等出来时,再将之启动,行宫藏宝之地,依然还能照常维持运转。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寻宝进行式 找到五行山行宫很容易,破解机关也很轻松,但是,要找到劫匪头子藏宝的地方却遇到了难题。 劫匪头子藏宝的地方,其实也就是行宫藏宝的地方,如果行宫里头有机关,那存放宝藏的地方,必定还有机关才是,就不知那里的机关是什么样子的。 黎漱想了想,还是让谨一去信给国都的璇玑门门主,让他尽快派高手前来,他打算要是里头还有机关,都别去动了,等璇玑门的人再说。 安阳侯他们紧赶慢赶,总算是在黎浅浅他们安然抵达之后的第三天赶到了,他一到,就先把圆悟叫过来,好生检查他,然后又让御医给他把脉,确定他一切安好才松了口气。 其实也不怪他,谁让黎漱他们没等他赶到,就擅自带着圆悟去闯关了呢? 虽然听手下回报,那些机关系乎都不怎么样,在黎漱他们的带领下,没几下就把机关破解了。 但安阳侯一直以为圆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和尚,毕竟从外观上看,圆悟实在是个瘦弱书生样。 凤老庄主没提醒他,其实圆悟武功不弱,他两位师父应该都有传授他武功,后来他们相继过世,老和尚接手,老和尚的武功尚在两徒弟之上,要不然也不能一人独挑五行山劫匪一伙人。 老和尚教出来的圆悟,武功能弱到哪里去?只不过凤老庄主发现,圆悟似乎不知道自己是个武学高手,他似乎以为老和尚教他的,不过是强身健体的拳法罢了。 看他们兄弟两个,一个忧心忡忡,一个蒙然无知,对话时总在鸡同鸭讲,实在很好笑。 凤老庄主不厚道的想。 行宫虽年久失修,但整体建筑还是很完整,稍加整理就能入住,当然啦!若要要求精致讲究,那是不可能的,但出门在外一切从简,能遮风挡雨就不错啦! 要记得这里可是在山里头呢! 就算挂名行宫,可天盛帝国都灭亡百年啦!这座不知天盛时期那位皇帝兴建的行宫,能不在他们借住于时塌了就不错了! 黎浅浅他们早就入住,先来先挑房,除非之外,最坚固的屋子用来存放粮食,应该是大家都同意的吧? 毕竟遇到风雨来袭,人机灵,可以躲,粮食可没长脚啊! 也因为如此,老太太她们抵达时,较完好的屋子早就分配一空。 安阳侯看在圆悟的份上,给她留了一间较完好的屋子,可是老太太不满意啊!她睡一间,一间起居,还有她宝贝曾孙子呢! 是的,三少也跟来了。 真不知道他是跟来做什么的?黎浅浅不以为意,凤公子就先警惕起来了,他怕这小子还不死心。 却不知三少早就忘记,自己曾想对黎浅浅下手了,王七他们伤势略好些后,曾回小院去,可是去到小院,远远就见衙役在那里进进出出,他们不敢接近,只得找附近人家打听。 这才晓得,有人去报官,说有人把他们强行掳来,可把他们掳来之后,人就不见了,他们不敢妄动,又等了两天,才出去报官。 衙役们接了报案,自然是要来查看的,可是这院子是月前租出去的,租院子的人出手阔绰,其他的就查不到了。 王七他们回来之后,谁也不敢跟三少说。 三少大概还以为黎浅浅已经被自己的人掳走了,再加上他一直在养伤,没在外头走动,因此根本不曾发现,黎漱他们也在。 王七几个倒是发现了,可是在知道黎漱他们竟然一路破解机关,就不敢说什么了。 养伤期间,他们总算是打听清楚了,黎浅浅是什么身份,她师父又是什么样的人,想想看,一出生就显荣加身的荣国公,因为看黎漱不顺眼,想要弄他,到最后,损失最为惨重的,不是黎漱,而是他自己。 还有定国郡主,现在也是凄惨无比,这么一想,他们三少不过被人蒙头盖脸胖揍一顿,似乎是最轻微的了。 三少现在满心都在想要怎么回报安阳侯,可是看看自己的瘦胳臂,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讲真,要是真要跟他对上,自己一点胜算都没有啊! 当他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时,仆妇们把他抬进分配给他的屋子,将人放到床上之后,仆妇们就退出去忙活了,等三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所在的这个屋子,简直破得不能再破了。 这是怎样?曾祖母怎么会给他安排这样的房间? 三少才想扬声叫人进来侍候,突地又想到,这几天的遭遇,当丫鬟仆妇们不在屋里,他要扬声喊人,老太太就会开骂,骂那些丫鬟仆妇不老实不安份云云。 要是还在凌云城的客栈里头,老太太骂就骂吧!反正住在左右的邻居,谁知道他是谁啊!丢脸就丢脸呗!他们又不知他是谁。 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们现在是和赵国皇家御林军,及安阳侯及其亲兵,还有什么白衣教的人,和教的人,还有凌云城里那些闲人一道啊! 要是让他们听到老太太开骂的内容,三少觉得自己大概就真的丢脸丢大发了! 他却不知,当他被人胖揍一顿,扔在街上过夜后,他就已经荣登凌云城有史以来最丢脸的一位公子。 尤其前脚还是人人追揍的贵公子范儿,后脚就成了可怖的猪头三少,这其间差异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甚至后来他和他的未婚妻二度订婚的事,都被传扬开来,他更是荣登头号渣男宝座,既然坏了妻子前一段姻缘,把人娶到手了,为何不好好珍惜她?如果不愿好好待她,又为何去坏人姻缘? 做事仅凭个人喜好,不管他人死活,实在恶劣至极。 凌云城里的公子、姑娘们,自认自己也许任性了些,行事或许有点出格,可是他们都不像三少这样恶劣。 不得不说,三少竟然让凌云城这些富贵闲人们收敛行径,不再似以前那样任性妄为,他走这一遭,似乎还为凌云城的众父母们造福不小。 但他本人对此是毫无所觉,眼下他坐在床上,只觉渴得紧,在不能叫人进来侍候的前提下,他只能自力更生,自己亲自去倒茶呗! 不过太久没有下床劳动双腿了,初下床行走,腿竟然感觉有点软啊!然后他就滑到地上去待着了。 真的,腿软了。 他扶着椅子站起来,然后挪到椅子上坐下,这才伸手给自己倒茶。 丫鬟们还是很尽责的,桌上给他摆了新沏的茶。 当三少终于喝到茶水时,激动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他微仰着头,想要把行将滴落的泪水逼回去,就看到一双俪人从门前走过。 那不是……他激动的想到冲到门边看清楚,可是无力的双腿提醒他,别冲动啦! 三少不解的盯着房门外,黎浅浅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扭头朝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吓得三少悚然一惊,浑身一抖就想缩到被窝里去躲起来。 之前一派意气风发,想要把黎浅浅纳进房的主意,已经不知消散到那儿去了。 然后他就感到自己浑身发凉,再抬头看,门外的人早已离去。 三少不晓得,凤公子刚刚那一照面,就往他身上输入一抹内力,那抹内力在他体力蓄势待发,不知何时会引动,进而攻系他的五脏六腑。 黎浅浅和凤公子在行宫里逛了一圈,春江她们跟在身后,自然也看到三少了,春江和春寿对看一眼,便有了主意。 接下来几天,三少惨了,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挺好看的五官,现在因为瘦而显得有些尖锐。 凌云城跟来的几个姑娘,原本对皮相好看的三少还颇有好感,虽然外头传言皆说他是个渣男,可是这些姑娘们表示,只是交个朋友而已,又没要嫁给他,怕什么。 然而继猪头三少后,现在又瘦脱形的三少,就真的不符合她们的审美啦! 于是原本还使人送东西来示好的姑娘们,一个个不见了,侍候三少的丫鬟少了油水,心情都不怎么美丽,侍候起三少时,难免就不怎么上心了。 不过三少身边发生的这些事,压根没人理睬,三少还盼着老太太来帮他出气呢!谁知人老太太的心思,全都放到她弟留下的宝藏去了。 她本是想要当黄雀来着,可是螳螂带来的人实在太多,她只能暂时按兵不动,她手里还有前几天才从韦氏药铺新买来的药呢! 她捏着装着药的荷包,问心腹嬷嬷,“你再跟我说一遍,那人是怎么说的?” 心腹嬷嬷不厌其烦的又再说了一遍,“这药啊!要加在水里,然后让人喝下,喝下此水的人会昏迷三天到五天不等,这期间就算拿刀砍他们,他们也不会醒过来。” “是吗?”老太太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就是五千多人,人数实在有点多啊! 幸好安阳侯那个臭小子托大,那五千多人并没有全带进行宫来,只要弄昏了行宫里的这些人就行,她的人可都等在另一条路上呢! 等迷昏了这些人,再让她的人进来,嗯,叫他们把那些江湖人杀了,然后嫁祸给安阳侯?不,不对,安阳侯他们是官,那几个江湖人不过是草莽,杀了官兵嫁祸给那些江湖人,就算他们知道被人栽赃了,他们要躲避官府的追捕,自是无暇来找自己报仇。 可要是杀了他们,不过是几个草莽,官兵杀了他们,也就杀了,而且官兵这么多,安阳侯随便指几个人,就能找那些江湖人麻烦,还多的是人手追杀自己一行人。 老太太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还是杀了安阳侯为首的官兵,嗯,圆悟也算在内,如此一来,三房就和二房一样倒房了! 而且安阳侯已死,再也不会有人揪着自己,要为他姑姑一家讨公道了! 啧!真是搞不懂这些人,明明富可敌国,却还斤斤计较着出嫁女的嫁妆,这么小气,当初嫁女的时候,就别陪送这么多陪嫁啊! 老太太想到三媳妇那些陪嫁,就要成为自己的囊中物了!开心得把脸笑成了朵菊花。 “老太太,这些药够用吗?”心腹嬷嬷忧心忡忡的问。 “应该够用吧?”老太太看看荷包,略迟疑道。“就算不够用,咱们也没法子再找那人买了吧?而且,才这么一丁点,就要近万两白银!他怎么不去抢啊!” 心腹嬷嬷心说,他可不就是抢您了吗? 不过想到花这点钱,却能换来那么多宝贝,心腹嬷嬷的心情也有些激动,如果自己也能分得一些就好了! 日后一家老小再也不用起早贪黑,对人卑躬屈膝的了!他们也能坐享富贵,当个人上人,换成是别人来侍候自己了! 想想就开心啊! 老太太好一会儿又开口,“你去我跟你讲的那里看过了吗?” 得到心腹嬷嬷肯定的答复后,老太太又道,“咱们的人,都等在外头?” “是啊!”心腹嬷嬷道,“咱们的人全都候在外头,您交代的车啊、箱笼他们全都带上了。就等您一声令下,就能行动。”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把装着药的荷包拿在手里,紧紧的捏着,心腹嬷嬷原以为她要再交给自己保管,可谁知等了许久,老太太都不曾把荷包给她。 “老太太?”心腹嬷嬷出声提醒她。 老太太回过神,见她看着自己手里的荷包,她摇摇头,“还是我自己保管,这样我才放心。” “也是。”心腹嬷嬷出声附合道,眼睛却忍不住溜向那个荷包。 等把老太太侍候睡下,她退出内室,随手点了个小丫鬟,让她守在门口听候差遣,然后拉着她的儿媳妇匆匆离开。 行宫屋宇虽然残破,但树木却长得极好,她的儿媳妇跟着心腹嬷嬷来到院子里的一棵大树底下,左右张望了一番,确定四下无人,才问,“娘啊!老太太叫您买的那是什么药啊!一包就要三千两。” “嘘,轻点声,我可是跟老太太说万两白银的。”心腹嬷嬷话声方落,就见她儿媳瞠目结舌看着自己,娘咧!婆婆的胆子可真大啊!竟然敢讹老太太的钱? “傻呀你!这个钱不要白不要,要了,老太太觉得这药这么贵,肯定是好的,钱付得干脆,与其给那卖药的人得了去,还不如给咱们,大宝、二宝兄弟几个可都要进学了,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这区区几千两银子那够啊!” “娘啊!您说老太太既然要给那些官兵下药了,为什么不干脆点,直接把人药死得了,下药迷晕了做啥?还得再叫人动手杀了,多浪费功夫啊!”有那时间,不如趁机多搬几箱宝贝呢!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真正的黄雀 ,! 心腹嬷嬷冷笑,“一口气把人药死了,虽说是痛快了,可怎么收尾?” 看儿媳妇若有所思的样子,心腹嬷嬷又道,“老太太年纪大了,做事情比年轻的时候周详多了。当年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的事,就是做得太冲动了,二老太爷的事就不说了,三老太爷夫妻的事,要不是老安阳侯一家离得远,又有咱们家老祖宗护着……” 事情怕是没那么好过关。 儿媳妇听到这里,一脸恍然大悟的问,“娘啊!您这话是说……三老太爷夫妻两……”话没说完,嘴就被心腹嬷嬷给捂住了。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心腹嬷嬷小声的道。 儿媳妇点点头,婆媳两不再说话,一起离开了。 良久,树上才传来轻叹声,“怎么都躲到这里来了,还能听到秘密呢?”这是什么运气啊!黎浅浅拉着凤公子的手略崩溃的问。 凤公子拍拍她的肩头,“禇家的事,看来不管是不行了!谁让禇老太婆的心这么大。” 竟然想谋害安阳侯等人,来算计他们这些江湖人?呵呵! “你说她手里的药……” “看样子肯定与韦长玹那个祸害有关系。”黎浅浅抚额,“大伯娘好心收留方束青一家,却好心没好报。” 凤公子讶异的看着她,“你觉得大伯娘是好心收留她们一家?” “不是吗?” “我觉得不是,她有点……有点像是在炫耀吧!毕竟方夫人自小就一直踩着她,当方大人过世,方夫人带着孩子前来投奔,大伯娘是高兴能一反从前被她踩在脚底下,进而以一种施恩者的姿态去对她,所以才把人留下的。” 是这样吗?黎浅浅若有所思,凤公子则笑着抱着她飞身下树,“只是出乎大伯娘意料之外的是,她的陪房、陪嫁看似被她自己掌控,实际上她们都听命于她嫡姐,而她在沉浸在施恩者的姿态多年,幡然醒悟到自己的处境,才会被凤乐悠的态度击溃吧!” 凤老庄主夫人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以俯瞰的姿态看向自己求助的嫡姐,却不想人家早在自己出嫁时,就把自己的陪房、陪嫁全都捏在手掌心里。 当她发现自己的独生女,不亲近自己,不听自己的话,反而亲近嫡姐时,凤老庄主夫人其实就已经有点崩溃了。 然后她又发现,围绕着自己,以为是自己亲信的丫鬟、仆妇们,她们真正的主子其实是前来依亲的方夫人,而不是自己,凤老庄主夫人就已经在疯狂的边缘了。 除了自己,她竟没有一个可以相信,可以依靠的人? 丈夫被嫡姐觊觎,嫡姐不是想与她共侍一夫,她想的是取而代之,那被取代的自己将何去何从?只有一个死字。 当她四面楚歌时,她唯一的女儿竟然站在嫡姐那边,她,的,女,儿,啊!她十月怀胎才生下的孩子啊! 凤公子摇摇头,将母亲对心腹们诉说这段话的回忆摇落,凤老公子夫人对这位长嫂其实印象不是很好,她争强好胜,处处抢出头,只要逮到机会能压制她,就毫不手软,逼得凤公子夫人不得不还击。 妯娌两个平日也就维持个面子情罢了! 但凤老庄主夫人的死,让凤老公子夫人感触极深,甚至怀疑,当年她们妯娌两个之所以处得不好,是不是就是凤老庄主夫人那些陪房挑唆的。 “方束青已死,她那个好弟弟还活着。” “嗯,方信怀已经离开东齐,目前行踪不明,不过他离开东齐之前,曾经有人去找他,那人走后,他便积极接触被孟达生踢出药铺的人。” 黎浅浅察觉到前方有人过来,拉着凤公子飞身上房顶,行宫里因为久无人烟,树倒是多得很,屋子年久失修,房顶其实不怎么保险。 所以凤公子又拉着她躲到旁边的树上。 先行一步藏在此的鸽卫看到教主夫妻竟然也上树了,有些尴尬的跟他们打招呼。 凤公子微微颌首,黎浅浅却认出来,他们是负责跟着禇三少的。 “禇三少?”黎浅浅指向来人方向问。 鸽卫们点点头,“他找人抬他出来逛逛。”其实禇三少已经可以自行行走了,只是太长时间不动弹,导致两腿无力,如果再不练走,怕日后就真的要丧失行走能力了。 不过黎浅浅不会多事去跟禇三少说这个,凤公子想到之前弹到禇三少体内的内力,不禁嘴角微翘,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又遇上他。 禇三少要是知道,自己出来闲逛一遭,会遇上命里的两大魔星,打死他都不会出房门一步,可惜,他不是神仙不能预知,所以就只能倒大楣啦! 因为他曾经想要杀了凤公子他们,好把黎浅浅抢回去作妾,凤公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当禇三少的双竿软轿经过时,就感到一阵阴风吹过,他浑身一抖,差点没滚下软轿来,他紧紧的抓住软轿的两侧,催着抬轿的仆妇们,“快点儿,快点儿,再快点儿。” 仆妇们暗暗皱眉,老实说不是她们不想快,而是软轿上的禇三少重量忽地加重,人又扭来扭去的,重心不平衡,她们很难加快脚步。 丫鬟们见状只得柔声劝慰禇三少,让他安定下来别再乱动,仆妇们这才能够加快脚步离开此处。 禇三少吓坏了,厉声要求他们抬他去禇老太太那。 禇老太太刚睡下,丫鬟们哪敢让他们进去吵醒老太太?拦在门口不让进,禇三少气得不轻,可也不敢再大吼大叫了,因为老太太住处旁,就是安阳侯他们的住处。 此时心腹嬷嬷已经回来了,见状忙上前安抚禇三少几句,再问他为何此时来此。 得知禇三少不过是坐在软轿上时,被一阵阴风吓得魂不附体,心腹嬷嬷不禁有些为老太太感到难过。 老太太精心养出来的,就都是这样的货色? 担不起事不说,还如此胆小怕事,真是白瞎了老太太一片心啊!亏得老太太想好好栽培三少,没想到三少是个阿斗! 心腹嬷嬷也不说什么世上没有鬼的话来安抚他,只说一会儿她去找懂行的婆子,来给他收惊,把他忽悠回房去等着,自己则进屋里去见老太太。 禇老太太年纪大了,略睡一下就醒,禇三少在外头吵成那样,她怎可能还睡得着,早就醒了,只不过不想理会罢了! 她自觉年纪大了,该是小辈们来巴结讨好她,不是她去哄小辈们。 这时的禇三少很明显是要人哄着的,她才懒得理他。 见心腹嬷嬷回来,外头也没了声响,就知道心腹嬷嬷把人哄走了,于是心腹嬷嬷一进门,迎接她的,就是,“还是你行!外头一静下来,我就知道是你把人哄走了。” “三少是被吓着了!此地毕竟久没人居住,残破不堪的地方多了,难免让人心生疑虑。”心腹嬷嬷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禇老太太也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事后就把事儿推到鬼神上头去?” “是啊!咱们留在这里不动,看事情怎么发展,要是事与愿违,也还能及时描补一二。” 心腹嬷嬷反应很快,她一直觉得禇老太太的计划有点不妥,跟着搬运东西的人一起离开,是比较安全,毕竟是自己的手下,有他们护着,自然是很安全,而且可以带着那些宝藏一起离开,心里也比较有底。 但是事后不好自圆其说,要如何解释,同行的官兵被杀了大半,他们是没有武力的百姓,却反而全身而退?说不过去啊!为什么那些江湖人要放过他们?他们与江湖人是不是早有协议,换取放他们安然离开,还带着宝藏? 怎么看都不对! 但要是他们没走,不过是昏迷了,醒来之后,对事情经过一概不知,是不是较为合理呢?因为他们昏过去了,杀他们没有意思,而宝藏早就被他们的人运走了,神不知鬼不觉啊! “可要是凤老庄主他们醒来之后,见安阳侯他们死了,发现事情不对劲儿,把我们也杀了呢?” 心腹嬷嬷低头沉吟,良久抬头道,“还是咱们把护卫留些下来?” “不成,他们一直没出现过,出事之后突然出现在此,反倒引人怀疑。” 心腹嬷嬷便道,“奴再琢磨琢磨。” “嗯。不着急,他们还没找到宝藏呢!” “您看是不是有问题啊?之前,他们破外头那些机关,那叫一个快啊!可现在停在这里不动,又是咋啦?” 禇老太太冷哼一声,“看样子,得去催一催了。”她顿了下又问,“三儿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出去逛了下吗?怎么吓得鸡猫子鬼叫的?” 心腹嬷嬷苦笑,“三少大概是被人打坏了,吓怕了,出去外头遇头点风吹草动,就以为又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吧?” 禇老太太听了,忍不住要骂,“真是没有用的家伙。”禇三少原本被她看好,但觉得他有点胆小,所以故意纵着他,想让他把胆子练大点,没想到一番苦心却毁于一旦。 “他是怎么被人揍的?” 心腹嬷嬷忙又说了一遍,禇老太太听了一遍又一遍,想要从中找到蛛丝马迹,好找到那伙把禇三少揍成猪头的家伙,然后叫人把他们也揍成猪头好解气。 可是,光听人讲述,还是同一个人,怎么可能从中找到疑点?于是乎禇老太太听了那么多遍,也没能听出朵花来。 当然更不可能从心腹嬷嬷的描述中,找到破绽,发现疑点,从而找到行凶之人。 黎九爷与禇五老爷,其实也混杂在凌云城那群闲人里头,黎九爷因安排人去侍候禇三少,对禇三少的一言一行了如指掌,禇五老爷吃亏一些,他安插的人都在禇九太太和禇老太太那里,原安插在禇三少那里的人,都被留在旅店里头看行李呢! 不过黎九爷针对的,是禇三少,禇五老爷针对的,是禇老太太一脉,所以禇三少那里没人,也不打紧,他可以让安插在老太太和九太太那里的人,去收买侍候禇三少的人。 一样可以得到禇三少的消息,只不过相比之下,有点慢而已。 鸽卫们则是混进去,四下拉关系套话,得到的消息较琐碎较片面,但整合起来,却比黎九爷和禇五老爷得到的消息更周全。 如心腹嬷嬷的行踪,鸽卫们早早就跟着她,去过那条隐密的通道,也知道那些人等在那里,是准备做什么的,可黎九爷和禇五老爷却浑然不知。 黎浅浅看着鸽卫们的回报,想了下,与凤公子商量后,让刘二交代下去,令鸽卫们把禇老太太想对行宫中众人下药的事透露给禇五老爷知道。 禇五老爷得知此事之后,便悄悄找上圆悟,再由圆悟陪着去见安阳侯。 安阳侯本不相信禇五老爷,谁知道他是不是禇老太太派人试探他们的人。 直到圆悟说出禇五老爷的身份,安阳侯才勉为其难的相信他,与他同去那条密道查探究竟。 果然让安阳侯发现藏在密道里的人车,安阳侯顿时勃然大怒,禇老太太这个老东西,害死了他姑母、姑父还不够,竟然还想害死他,然后栽赃嫁祸给他表哥圆悟?真是太可恶了。 怒冲斗牛的安阳侯转身就要找禇老太太算账去。 禇五老爷和圆悟奋力拦住他。 “别冲动,现在去找她,她肯定会撇得一乾二净,得趁她行事时,逮个正着,方能治她。”禇五老爷比圆悟年长几岁,又常年在外走动,他一劝,就把冲动的安阳侯劝住了。 “对了,禇五哥是怎么发现此地的?” “是我安插在禇老太太身边的探子回报的,只是,我也有点疑虑,这种密事,那老太婆怎么可能会让她轻易得知?或许背后还有人相助,只是我不知道助我之人是何方神圣。” 安阳侯愣怔了下,良久才开口,“也许,就是把禇三少胖揍一顿的那伙人?” “你知道是谁揍得他?” “大概猜得到,只是没有证据,无法肯定。”安阳侯轻声说道。 禇五老爷看看圆悟,又看看安阳侯,“是我弟吗?” 禇五老爷早看出来,圆悟有武功,安阳侯摇摇头,“不,我猜,是禇三少自己招惹来的祸事。” 他把禇三少对黎浅浅起心思的事说给禇五老爷听,禇五老爷听到禇三少的人轻易就把马车劫走时,便大呼不可能。 “就算黎教主不会武,黎大教主和凤公子也不会轻易放开她,除非,她不在车里。” 或是她武艺高强,禇三少那些人压根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他们便放手让她去玩儿?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猜到的真相 既然知道老太太有心毒害他们,安阳侯自不可能放着不管,当然,他对五老爷还是存着戒心。 送走五老爷后,他就亲自带着亲卫,悄悄的去查看五老爷说的那条密道了。 到了地方,他自不可能就这么大剌剌的去查看,而是带着人一个飞跃跳上房顶,从高处往外查。 乍一看,真没发现异状,老太太那些手下自不可能,就这么大剌剌的等在路上,而是寻了地方,安营扎寨埋锅造饭,也亏得安阳侯亲卫里,有人是干斥候出身的,查探那道密门外头有无人烟,对他们来说不过小事一桩。 就见他们领命而去,很快就纵身飞了回来。 “如何?” “侯爷,外头果真如五老爷所言,聚集了不少人,还备了马车,看人数,约莫在千人之谱。”个头儿娇小的斥候甲低声道。 个头略高的斥候乙则说,“侯爷,看过了,这些人武力值看起来不高,但要是老太太真对大家下了药,昏睡之中,只怕真挡不住他们。” 这不废话吗?都被药倒了,压根没有防备还击能力,还不就是被人一锅端了的份?就算外头的人不多,他们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侯爷,您说要怎么对付那位老太太?” “咱们又不是审案的官儿,不用跟他讲道理,麻烦的是,她要没动手,咱们还真不能指责她怀有恶意。” “派人盯着吧!” 凌云城那伙人闲得发慌,他们身无官职,和安阳侯没交情,想去串门子套交情都没门路,便把眼光放到了与他们同路的生面孔身上。 其实他们也发现押送粮草先行的黎浅浅他们了,黎浅浅他们个个颜值高,衣着虽看来再简单不过,可是他们都是锦衣坊的忠实顾客,一眼就看出,黎浅浅他们这一行,不止主子穿得是锦衣坊所出的衣饰,就连侍候的人穿的也是锦衣坊的服饰。 在这一点上,与老太太那群人是相同的,但是老太太这一伙人里,有个原本他们极看好,后来却发现实为渣男的三少。 凌云城这些贵公子和千金们,就对黎浅浅他们起了戒心,以为他们不过是和三少差不多的货色。 但是架不住他们里头,有人是颜控啊!总是会在见了黎浅浅和凤公子之后,就忘了大家的约定,忍不住要靠上来。 然而他们意外发现,黎浅浅他们身边的侍卫,可不是家的护卫那样不中用的货色,这些侍卫个个身手不凡,根据他们带来的护卫头儿说,他们全部上去,可能都打不过人家一个人。 由此可见这些人的武力值之高了,但是,令他们出乎意料的是,护卫头儿说了,那些侍卫的武力值只怕还及不上他们主子们。 那时他们其中一个嗜武成痴的那个家伙,听了之后呆呆的问道,“是他们全部的主子?” “如果说那些侍卫每一个都是武林一流高手的话,那他们的主子们,每一个都是顶尖高手,一个人就能敌他们全部。” 也就是说,凌云城来的护卫们,全部加起来打不过黎浅浅他们的一个侍卫,但黎浅浅他们任何一人,就能力敌他们带来的全部的侍卫。 这个比较,让来自凌云城的公子千金们,个个都不敢再往黎浅浅他们身边靠。 不过却养成了远远缀在他们身后的奇怪习惯。 这几天,他们有的去跟黎九爷、五老爷套近乎,有的就成了黎浅浅他们的小尾巴。 只不过,去跟黎九爷他们套近乎的略有小成,去充当小尾巴的却挫折感满满。 原因? 自然是因为黎浅浅他们个个轻功了得呗! 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发现有人缀在他们身后当小尾巴了,总是走着走着,一个拐弯儿就不见人影了,要不是晓得他们是人,只怕真把人当精怪看了! 其实还真不怪人要误会,谁让行宫这里,给人的感觉就是阴森恐怖呢? 也亏得三少那天被吓得够呛,没再出来瞎晃悠,要不然看到黎浅浅他们如此这般,怕是更要以为自己被鬼盯上了。 因在等璇玑门的人到来,所有人只能按兵不动,老太太频频派心腹嬷嬷去见密道里的人,带头的那人名叫张润,其父就是当年被老和尚追到府的漏网之鱼,也就是劫匪头子的奶兄张志。 张志原以为躲在府就可高枕无忧,仗着手里的藏宝图,对老太太要求多多,除了要求给他爹娘修坟,还要求给他宅子和十万两银子,并要老太太派人把他妻儿带到府,他的儿子要与家的爷儿们一起教养,要待他的女儿如同府的小姐一样。 不得不说,老太太对他其实也是满心不满。 别的就不说了,他张志明明是她弟弟姚弁的奶兄,是亲信,是心腹,为什么她弟弟死在了赵国,而他张志却能全身而退? 别说什么她弟有事托付他,命他传话送藏宝图来给她,这样的鬼话哄哄别人,还成,哄她?以为她是傻子? 明明就是张志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临阵逃脱不说,还美其名是为她弟送藏宝图来给她!踩着她弟拿着她弟要给她的藏宝图要挟她? 呵! 虽对张志不满,但他死在府里,老太太也是得负些责任的,所以她按照张志要求,给他妻儿宅子,至于银子?她命人烧了十万冥纸给他。 他的儿女嘛! 确实是和家的儿女一起教养,张志的女儿张芳成了她孙女的丫鬟,出嫁后被姑爷收房后,就成了活靶子,被那些妾室通房斗死了,她孙女儿把张芳当挡箭牌,趁她被人针对时,她好生休养生息,一举得男从而在婆家站稳了脚跟。 至于他的儿子张润? 他一开始确实是与家的爷儿们一起读书识字并习武,不过后来见他习武略有小成,就让他跟着府中护卫钻研武术,之后又把一支善武的小队交给他,让他带着这些人,专门护送去各产业查账的账房和管事们。 就这样,这支护卫护着账房和管事们,不止奔波在老太太的产业上,还顺势将家产业,以及圆悟母亲的产业一一收拢于掌心之中。 可以说张润就是老太太最有力的打手,负责帮她做些不能为人知的差事,解决难言的麻烦事。 张润母子对老太太那是感激涕零啊!毕竟她是在张志死后,唯一一个对他们孤儿寡母伸出援手的人。 老太太对张志的不耐烦,掩饰得极好,再说人都死那么多年了,谁还会去计较老太太待张志不是真心的呢? 真讲起来,张志的妻子对他,都未必真心呢! 不过老太太对张润倒是真的好,先是给他聘名师,又信任他,让他独掌一队护卫,底下有上百人直接听命于他,后来护卫还逐步扩大到今天的地步。 张润因此对老太太甚为敬重,比对自己亲娘还亲。 老太太命他带人守在密道外,他便老实执行,也没问要守多久。 心腹嬷嬷天天都过来探望他,这天下着滂沱大雨,她还是奉老太太之命过来探望。 张润忙让她进帐篷里避雨,又让人沏了热茶来,还端了碗姜汤给她。 心腹嬷嬷见他如此周到,不禁替老太太高兴,瞧,这虽是别人家的孩子,可养起来可比老太太自家亲孙子还热乎。 相比起来,老太太的亲曾孙三少,就像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只会跟老太太要这个要那个的,哪像人家张润啊! 张润今年也有四十有五了,跟在他身边的,是他两个儿子,心腹嬷嬷有要事跟他说,他便让儿子们出去等着。 心腹嬷嬷便同张润说了老太太的意思,张润一听,竟然要人命啊?这能行? “姚嬷嬷,我手里这些人对付庄子上和铺子里那些人还行,真和人家走江湖的人比起来,那就……” “你也别妄自菲薄,要是你们不行,老太太也不会点名让你们做这件事了。” 张润苦笑,“姚嬷嬷,真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我的人真不行啊!他们虽会武,但就那点吓唬的本事而已,真不能和人家江湖人相比,更不敢和官兵正面对上。” 总而言之一个字,就是,怂。 心腹嬷嬷没想到事情会在这里出问题,当下板起了脸,“老太太养兵千日用在此时,难道你要老太太临要用人做事,却无人可用?还是说,你要老太太亲自操刀去砍人不成?” 张润嘴里发苦,他的人都是没见过血的,真要他们杀人?他们不会临阵逃脱? “你放心,到时候,不会有人反抗的。”心腹嬷嬷又劝了许久,然后甩出这句话,张润听傻了,什么叫到时候不会有人反抗? “姚嬷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放心就是。” 不会有人反抗?是要给他们下药?所以到时他们就只是给那些人补一刀就是? 心腹嬷嬷听他这么说,心道,可总算开窍了。满意的点点头,张润面上的忧色也渐渐散去。 反正他们就是奉命行事,那些人要怪,也不能怪他们,只能怪他们得罪了老太太,逼得老太太没办法只能把他们杀了。 张润自我安慰一番后,心腹嬷嬷又给他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灌输他他们杀人不过是为了保护老太太而已,要是不除去他们,他们就会危害到老太太的安全。 为了老太太的安危,除去这些人是应该的,是理所当然的。 当心腹嬷嬷离去时,张润已经被她洗脑成功,转而去对手下人洗脑了。 因为外头大雨,心腹嬷嬷的儿媳妇不放心她走山路,但又不敢违抗婆婆,所以就一直守在密道的门外,见她撑着伞走过来,心底一松,立刻迎了上去。 “娘您可回来了。” “怎么?有事?”心腹嬷嬷走到廊下,把伞往外甩了甩。 儿媳妇嘴角微翘道,“三少又犯病了,王大娘说她是扛不住了,怕是要让人去请道士来一趟才成。” 心腹嬷嬷扭头不解的看着儿媳,“这么严重?” “是啊!说是浑身直打颤呢!丫头们把能找到的被褥都给他盖上了,可他还是说冷。”儿媳妇不解说道,三少虽是高高在上的爷儿们,但不妨碍她看主子的笑话啊! 心腹嬷嬷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伸手往儿媳额头戳了一下。“他可是主子爷,就算再好笑,你这张脸也不能在人前露出痕迹来,不然,你就是给你丈夫、你儿子找麻烦事儿。 儿媳妇点头应诺,婆媳两边走边说。 也许是因为外头下着大雨,也或许是这密道的门实在太偏僻,这座游廊在雨里显得遗世独立,彷佛天地间只有她们二人之故,心腹嬷嬷便把方才劝说张润的事,全倒给儿媳听了。 说完之后,还不忘批评了张润几句,儿媳听了直笑,“娘啊!那张润不过就是老太太养的一条狗,他要不听话,不就一点价值都没有了,他能不听话呗?” “你说的是。”心腹嬷嬷对张润如此轻易就被自己说服改变立场,隐隐有些瞧不上张润,可是另一方面又觉得说服张润为老太太杀人,实在没什么成就感。 但张润要是不好说服,心腹嬷嬷又要觉得他不识好歹了! 因为对张润的看法十分矛盾,批评起来也就非常的不客气。 儿媳听了,只能为张润感到可怜,他答不答应婆婆的要求,都难能在婆婆这里得到好评价。 想到这里,她不禁庆幸,丈夫不在婆婆跟前做事,而是待在宇国当个小庄头,不然按丈夫的性子,肯定会被婆婆嫌弃得不行。 然后她又想到了她的一双儿女,前几天,婆婆说了,回去就把她闺女儿带到老太太跟前来侍候,可她真的不太想让女儿来,老太太看似好侍候,其实难缠得很,还有九太太,她之前才想把她陪房的女儿送过来老太太这里当丫鬟,要是闺女儿来,不就会和九太太陪房女儿遇上。 要知道那姑娘可是跟她闺女放过话,她是打定主意要进三少屋里侍候的,放话给她闺女儿,就是怕她闺女儿跟她抢,看来,回去之后,真得跟她娘好好打算一下,尽早把女儿嫁出去得了,免得待在家里,被婆婆记挂着。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猜不透 禇九太太这几天忙得是脚不沾地,除要安排他们带来的人,还要安排张润他们,心腹嬷嬷以为自己是老太太心腹,老太太什么事都不瞒着她,但是有些事,心腹嬷嬷是做不了的。 例如安排张润他们吃喝,心腹嬷嬷不管钱,也不管帐,这些事情得九太太办才行,因为她手里管着钱,也管着帐,心腹嬷嬷不过去奉老太太之命去瞧瞧,她呢?则是要让人给张润他们准备粮食,食材等物什。 不巧又赶上下雨,还得给他们准备御寒的衣物和食材,另外还得给他们备好药材,纵使这些人素质好,体质佳,但也得悠着点,随时注意着他们的饮食,省得真要用人时,他们却一个个病的病倒的倒。 到时候这责任会谁来扛?还不是九太太独承担吗? 所以她虽不知,老太太为何叫张润带人候在密道里,但可以肯定的是,老太太必定在筹谋着什么,她只要保证这些人身强体健,没病没灾,老太太要用人时,他们一个个都能生龙活虎即可。 也因为如此,当她接到消息,禇三少的情况愈发严重时,她还真不想抽空过来看他。因为这小子就只会闹腾,典型的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只会扯后腿的料。 但是谁让她是长辈,还是管事的长辈呢? 虽说是老太太把人带出来的,但是老太太就只管自己乐呵,带小辈出来,不是让她去照顾小辈,哄小辈的,而是让小辈来侍候她,哄她老人家的。 九太太呢!则是负责把一切料理好,让老太太能舒心愉快的游玩的,至于小辈……禇三少嘛!就算他要作死,她这个做长辈的也不能看着他去死,好歹得在关键时刻扯他一把才行。 所以九太太纵使再不甘愿,还是过来看他了,九太太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被他吓了一大跳。 之前禇三少是被人揍得变成了猪头,再帅的人被揍得脸都变形了,都一样好看不起来的。 但是眼前的禇三少,让九太太开了眼界,原以为禇三少再丑也就那个样子了!没想到他还能丑出新境界来。 短短几天时间,禇三少已经瘦脱了形,整个人瘦骨嶙峋,完全没了初到凌云城时的丰神俊朗,他现在瘦得皮包骨,腮帮子已经完全没有肉了。 “怎么,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 “婶娘,婶娘,您赶紧的,赶紧的让人把她,她,她们给赶出去。”禇三少的手指看似乱点的指了屋里几个方向,九太太以为他不过是乱指乱点。 却不知他指的方向,在他眼里其实都有一个对着他巧笑倩兮的女人。 因他体内的那股内力作祟,禇三少现在是躺也不是、坐也不对,走呢脚还没什么力,就是站都有点难,醒着的时候就已经这么难了,睡觉得时候呢?更惨,睡觉总要躺着吧?对不起,他只要一躺下,就觉得气喘不上来。 可难受了不是?就这样坐卧难安,吃自然也吃不香,如此几天下来,能不瘦吗? 睡不好吃不好,这人之前又被吓得不轻,脑子就出问题了。 所以所有人都没看到,他却看到了,他费尽心思娶回家的妻子,带着他无缘的儿女坐在跟前,妻子还叫那看不出五官的孩子叫他爹。 远远近近的,他曾经费心弄到手的那些女人,被他生生折磨死的那些女人,就这样坐在椅子上、倚在椅背上,靠在窗前,还有一个就躺在他身边。 他很清楚这些女人死了,她们都是被他给折磨死的,在折磨人的时候,他特别有成就感,觉得自己就是那至高无上的天神,操控着她们的生与死。 可是现在…… 当初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害怕,恐惧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他想闭上眼睛就看不到了,可是看不到听得到啊!虐杀她们时,觉得她们哭嚎着祈求着自己的声音,再美妙不过了,现在……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瘦? 见鬼啦! 怎么破?之前找来的王大娘手段不错效果不错,可惜很快就不灵光了。 那些冤死的女人们,根本就不怕王大娘,还会在她进门时,嘲弄的对她做鬼脸。 禇三少被吓得语无伦次,九太太听了半晌,才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可是他们所在地实在太过偏僻,想要找个能行的法师,都得大费周章才能找到人,最伤脑筋的是,找到了人,人家未必肯走这一趟,再有,他们进来时,是有人在前头开路,九太太不能保证,自己派人出去之后,他们能找得到路回来。 就算找得到路,也未必有能耐进来。 可惜禇三少的情况不乐观,禇老太太身边的心腹嬷嬷说了,再不找人解决,怕是会有危险。 九太太心说,她当然知道会有危险,但是,这荒郊野岭的,叫她上哪儿找人解决这事? 思及此,九太太忍不住在心里腹诽,禇三少这个混账,就只会扯后腿。 “姚嬷嬷,我跟您实话说了,这行宫地处偏僻,咱们就算花大钱找高人来了,也未必有办法把人带进来,不如这样吧!我派人把他送出去,带他去求见高人,一来表示咱们的诚意,二来也免得他待在此地继续受罪。” 心腹嬷嬷心说,你想得倒好,可谁敢领这差事?九太太自己是不能陪着出去的,毕竟行宫这里还有老太太在呢!总不能为了照顾禇三少,把老太太扔在这里吧?那还有谁能去? 心腹嬷嬷吗?老太太还要留着她,让她跟张润那边做连系呢!那么有谁能派出去? 自己的儿媳妇?那可不成,禇三少那个人太邪性了,府里不知多少丫鬟嚷着要给三少作妾。 心腹嬷嬷虽有心让孙女走这条路,但不代表她乐见儿媳和禇三少接近。 可是这么一来,他们身边还有谁能陪禇三少去求医呢? 没了。 九太太自己尚且忙得脚不沾地,人手严重不足,根本抽不出人手来,心腹嬷嬷这头也差不多。 “不如叫张润派人陪他下山……”九太太一说完,就伸手轻打了自己嘴巴一记,“不成,不成。” “是不成,老太太哪儿还有事叫他们做呢!”怎么能使唤他们去做别的事呢? “那还是派人去请大师吧?”九太太道,只是请什么人,什么大师,他们自然是一无所知的。 还是心腹太太提了意见,“凌云城不是有几位公子和小姐跟着来了吗?他们当主子的也许不清楚,可是他们底下的人,应该知道吧?” 九太太心说也是,只不过派谁跟着去请呢? “您不是要派人去买粮食的吗?”心腹嬷嬷建议,“让负责买粮食的管事去请,应该够格了。”至于为什么不让管事陪禇三少去求医? 那也得管事镇得住禇三少啊! 九太太是长辈,心腹嬷嬷是老太太的人,都能镇住禇三少,心腹嬷嬷的儿媳也能狐假虎威一番,但买粮的管事可没那个份量。 但请到人之后,要怎么带进行宫呢? “反正管事不是都带人直接把粮食,送到张润那吗?就让他把大师带到张润那儿,然后咱们再去密道那里把人接进来。”心腹嬷嬷说得极快,似怕九太太反对,不想九太太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倒是要去凌云城那些人那里问话,有点为难。 九太太两手一摊道,“我还有事要忙,这事就交给你了。姚嬷嬷。” 说完九太太立刻提脚走人,心腹嬷嬷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一手给弄蒙了,等她反应过来,九太太早走得不见人了。 算了!九太太到底是主子,让她纡尊降贵去跟别人家的下人套话,也确实为难她了,还是自己去吧! 正这么想着,就见禇三少房里转出两个丫鬟来,她们两个都是那个黎九爷送过来侍候禇三少的,不过这两个跟她们的同伴不一样,都喜欢在禇三少跟前久待,知道有这机会露脸,都很迫不及待。 “你们这是……” “嬷嬷,她们想着要回黎府去,我们姐妹两个,只想侍候三少。”心腹嬷嬷一听定睛一瞧,行啊!这两个大姑娘眉梢眼尾都带红,看来是对三少动了心,也罢,正愁没人能好好侍候三少呢!正好,有人送上来,不用白不用! 而且年轻的大姑娘去套话,自要比她们这些老皮子要讨人喜欢些。 两个丫鬟很快就把这附近有名的道士给打听出来了,心腹嬷嬷把这名单拿去跟九太太说,九太太当即不管已经掌灯,急命人把管事喊过来。 管事拿到那张名单时,有点蒙,不知这是要干么,等到晓得是为禇三少而请,不禁有些讶异。 “三少的情况,很不好吗?” “嗯,你机灵点,别被张润他们的人套了话。” “是。”管事点头,九太太又交代了不少事情,然后才打发人走。 请道士的过程并不轻松,不过有老太太的话在,还愁没人付钱吗?管事一请就是两位,这两道士一姓王,个子略矮身形丰满,一姓高,人如其姓,个头挺高的,又高又瘦。 管事不晓得的是,这两人师出同门却极不对盘,这不,一上车两人就开始吵,吵一路啊!管事和车夫都快被他们吵晕了头。 好不容易来到五行山,管事心说,密道一事不能外传,还是把人打晕算了。 谁知他还没动手,那两个道士就自己先打起来了,而且,还互相把对方给晕了,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管事觉得有鬼,车夫却道,“王管事,您要再迟疑下去,咱们就跟不上趟了!大伙儿已经走了。”管事一听,可不是,挑着粮食的挑夫们走得飞快,眼瞅着就要没影了,赶紧的让车夫追上去。 就这样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前,把人送到张润跟前了。 “张头儿,这人我就交给您了,回头姚嬷嬷会过来接人。” “行。”张润看着两个鼻青脸肿的道士直想笑,这都什么人啊!怎么同门师兄弟还能在接了差事时,这么不讲究的把人揍晕了? 这要是耽误了主人家的事儿,可怎么了得啊? 不过这跟他没关系,他只管把人看好了,等姚嬷嬷来接人就是。 张润不晓得的是,这两道士确实是在地方上小有名气的道士,但也是两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他们平日里常与一伙山贼厮混在一块儿。 得知朝廷派了官兵前来五行山,他们就打上主意了,可是他们要怎么虎口夺食呢?正巧赶上凌云城那些公子哥儿们也跟着来凑热闹。 他们就趁大军投宿客栈的时候,与侍候公子哥儿们的下人套近乎。 这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呢? 可巧有位公子的小厮就吃坏了肚子,还是王道士出手,给他吃了颗药,药效极佳几乎是药到病除。 因此遇上禇三少的丫鬟来问话时,他就把这王道士给捧了出来,因为怕引人怀疑,丫鬟们在问话时,谁也不敢明说自家少爷见鬼了,只说要请道士,要请大师,具体要请大师道士的缘由为何,却是三缄其口。 所以阴错阳差,请来的道士在本职上呢!真不过是三脚猫的道行,但这会儿谁也不晓得啊! 王道士和高道士两个确实是师出同门,但一样的不成材,是师门的弃子,同为弃子的他们走到了一块儿,总念念不忘要干番大事,好叫师门里那些瞧不上他们的师父、师祖还有师兄弟们,好好的睁大眼睛瞧瞧他们两的能耐。 在马车里,他们之所以吵架,不过是想偷听车夫和管事都说些什么,得知管事有意要打昏他们,师兄弟两个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先行把自己给弄昏了。 可实际上,他们根本就没昏,神智清醒得很,当他们发现,马车竟不是从那条通往五行山行宫的路上山时,二人真是喜坏了,就知道这山上有猫腻啊!如今可让他们知道还有这么一条隐蔽的通路在,看样子日后就能把行宫据为己有啦! 正高兴着呢!就发现车停下来了,他们两被搬下车,这一路上他们根本不敢睁开眼,可光听声响也知道,这片营地里有不少人啊! 他们被人粗暴的扔到了地上,嗯,地上还铺了地衣,好歹没摔疼了,等到人走了,他们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悄悄睁开眼睛,真是没想到啊!这禇家的人竟然在行宫之后,还有片这么大的营地,就不知这禇家究竟想干么? 想弄鬼?可那弄他们两个道士来干么呢?他们这会儿压根就不相信,管事去请他们时说的话了,什么他家主子中邪了!不会叫他们把别人给弄中邪吧? :。: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这行当是真不会 待在营地的帐篷里,王道士师兄弟两个设想了很久,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是…… “驱邪?”师兄弟异口同声的说。 “是啊!”心腹嬷嬷点头回道,“我家少爷生来娇贵,哪曾受过这样的苦,老太太心疼极了,一会儿还请两位道长务必尽全力,为我家少爷驱邪,成功之后,老太太那里必有重赏。” 不赏不行哪!没看禇三少瘦得不成人样了吗? 心腹嬷嬷见管事一气请来两位道长,心头大石总算是落了地啊!只要他们将三少身上的邪祟驱走,别说老太太,就是九太太也会给赏。 心腹嬷嬷嫌弃的看了二人身上的打扮,抬手让人给他们两备水洗漱一番,这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么一副落拓打扮,三少肯定不信他们的本事,要是让看都不让就赶人走,那可就糟了。 王道士二人生平头一遭,给人办事前还得先洗澡?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王道士看他们把澡盆装满了热水,还要上来帮他们搓背?连忙以不习惯为由,把人打发走了。 师兄弟两个在帐篷里,分坐两个澡盆中,苦着脸相对。 “那个婆子是要咱们给他们家少爷驱邪?” “那管事找咱们的时候,不就说了,他们家爷中邪了……”你说怎么就会把事给想歪了,想成是让别人也跟着中邪咧? 中邪,找人来驱邪,不是很正常的吗?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王道士搓搓脸,挺直了背道。 高道士冷哼,“师父的本事,你都学全了?” “学……”当然没学全! 他们两算是半途而废,能在这一带混出点名气来,那靠得会是他们能说会道,会瞎掰啊!再有就是当初初进师门,被师父逼着学了些基本功,亏得他们两动作耍得漂亮,遇到事儿,全靠那张嘴唬弄过去。 真本事,那是没有的,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和那些山贼混到了一块儿。 他们的名气,也有大半是靠山贼们帮忙吹出来的,为的,就是让他们有机会进富家豪门去探路打前锋。 只是没想到这回失策了!看看这片营地里的人,个个人高马大壮硕得很,与他们那批山贼相比,那真是没得比啊! 他们几次犯案,都能顺利得手,靠的不是山贼们的武力值,而是与他们一起混进去的人,伺机在那些豪门世家的家里下药,药嘛!挺贵的,不过值得,因为每每得手的财货,都能让大家分得满盆满钵。 原本答应走这趟,为的是来行宫探路,外头的人不晓得,可他们五行山一带的人都晓得,这行宫可邪门了,明明远远的都看到这屋宇了,可死活就是到不了。 有人说,是几十年前那批劫匪的阴魂作祟,也有人说是前朝的帝王不悦,不想让人摸到他的行宫去,所以大家只看得到行宫在此,可就是到不了。 也有人说,是前朝皇帝在兴建此行宫时,弄了什么机关在外护卫,不懂得机关术的人就只能远望兴叹。 前几年,有几个不知上哪儿学了机关术的小伙子,邀人一道儿来破解机关术,可惜,他们学艺不精,上了山,就再也没回来过,他们的家人被相邀同行,最后却失踪的那些人的家人纠缠着,要他们负责,说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那几家要真有本事,有大钱让孩子去学什么机关术,又怎会让孩子去学机关术?他们学的无非是庙会上,那些走江湖的骗子耍的把戏罢了! 有的人家被逼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跟对方呛,他们就烂命一条,要就拿去,逼他们是没用的。 还有的人直接半夜逃了,最后不了了之。 他们寨里,有人对此甚感兴趣,也亲自来走过,可是愣是没发现什么机关,但是这伙人却大剌剌的进山了,还顺利进了行宫,这可就引起不少人关注。 最后他们才从一杂役口中得知,人家这些人是宫里皇帝派来的,而且他们手里啊!有藏宝图咧! 听说有一副非常之详尽,连哪儿有机关,怎么破都写上了。 原来有藏宝图啊!当时寨里所有人的心都火热了起来,行宫耶!前朝皇帝的行宫,里头肯定有许多宝贝才是。 头昏眼热的他们,那时完全忘了,在此之前,可是有一伙五行山劫匪独占行宫,抢劫过往行商。 如果行宫中真有无数宝藏,那么他们早就发财了,还用得着下山抢劫吗? 王道士师兄弟两个,原以为能从正门进来,没想到行宫后头会有路,而且看样子这条路上,没有机关。 这时,他们两有点想临阵退缩了,他们毕竟没有真本事,万一在驱邪的时候越弄越糟,反断送自己小命怎么办? 不过外头的人显然没什么耐心,不一会儿就来请人了。 他们两只得匆匆穿上新衣袍,没错,管事很会来事儿,请到人之后,就赶紧派人去给他们两置办几身新道袍,显然他也很清楚,自家那位三少的德性。 很快,心腹嬷嬷就带着他们两,穿过那道密门,进入行宫了。 鸽卫们早就发现到这两个道士,只不过不太确定,请他们来是要做什么的,直到他们看着那两道士,被领进禇三少的屋子。 “不会是禇三少中邪了吧?” “大概,禇三少前几天那个样子,你们不觉得他就是中邪了吗?” “是哦?” 鸽卫叽叽喳喳讨论的同时,小组长已经通知刘二了,刘二很快就赶了过来,听到他们的怀疑后,他只沉吟半晌就道,“我近前去瞧瞧,你们先回去吧!” “是。”鸽卫们见大头头发话了,自是乖乖照办,倒是小组长还留在原地,见刘二扫他一眼,他忙道,“我支援你。” 刘二心说,也行。 之所以把其他鸽卫打发走,是因为他们轻功不怎么强,为免勉强跟着然后扯后腿,还是先让他们去做事吧! 至于小组长,他的轻功是刘二亲自点拨的,所以他很了解对方的实力。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靠近,不过禇三少的院子完全没有人护卫,大概是怕禇三少中邪的事传出去,这几天侍候他的人被调去支援九太太了,他身边就剩那两个去帮忙套话的丫鬟,还有两个粗使婆子。 心腹嬷嬷把两个道士带进来后,粗使婆子也被打发出去了,倒是九太太接到消息赶过来了。 她毕竟是禇三少的长辈,驱邪这等大事,老太太无法过来,她肯定得过来看着,万一有个什么事,她也好拿主意。 不过她并不好奇,压根没凑上去看,只让人在耳房给她备了香茗和糕点,反正道士驱邪不就都是那一套吗?她等他们办完事再过去赏人就是。 心腹嬷嬷原本想待着,看道士们要怎么驱邪,不过被她儿媳妇拉走了。 谁知道禇三少身上的邪祟是什么样儿的,万一来的道士道行不高,是被邪祟驱出三少的身体了,却又让它四处乱窜躲到她婆婆体内,哪可怎么办? 他们一家能过得好,全靠她婆婆在老太太跟前有体面,要是她因此倒下了,她可信心扛得起这个家啊! 心腹嬷嬷心说,哎哟,我家儿媳还真是孝顺啊!是个好孩子,得,就听她的吧! 便顺着儿媳出去了,留下禇三少和两个半吊子道士准备驱邪。 殊不知两名道士至此才真的松了一口气啊! 他们没本事,就那点三脚猫的本事,唬弄下没见识的乡下人还行,哄骗这些看似出身高贵的人,他们还真没底呢! 外头刘二和小组长,一见这两人的架势就知道是花花架子,骗人的,比他们这些假道士还不到家。 刘二他们做为鸽卫,有时为了打探消息,什么样的人都扮过,刘二扮过道士,小组长扮过和尚,在他们眼里,这两个道士还真不如他们这样的半吊子呢! “您说那三少真中邪了?” “中不中邪不知道,不过但让这两道士把事办成才行。” “咦?这是为何?” “你先去请凤公子过来一趟,之后你就晓得了。” 刘二让小组长赶紧去,小组长见状也不多言,咻的就飞身走了。 亏得凤公子今儿没和黎浅浅出去玩儿,因此小组长很快就把人请来了,来的还不止凤公子一人,还有黎浅浅师徒,以及凤老庄主和圆悟。 圆悟这和尚看到有道士在里头,第一个就不干了!亏得凤老庄主手快把人制住了。 “那是骗人的,安静看着,别动。” 圆悟对凤老庄主很是信任,听他这么说,便安静下来。 黎漱看到禇三少之后,满意的给凤公子的肩头一顿拍,凤公子苦笑,“干的好。”凤老庄主听黎漱这么说,定睛一瞧,也看出禇三少身上的不妥。 “底下那些人就是为了这事,要来驱邪的?” 黎漱点头,“应该是。” “那要让他们把事办成吗?”黎浅浅问。 “自然,只是如此,他们才会放了这两道士,要是他们两个聪明,就会留下后手,当然,也得他们有这本事才行。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凤老庄主冷笑。 他江湖经验老道,自然看得出来,屋里的两个道士其实没啥本事,平日大概就全靠一张嘴哄骗人的货色,禇家竟然找这样的人来给禇三少驱邪? 是没本事,还是没上心? 不过不管是那一种,都跟他没关系。 别看禇老太婆是个女流之辈,她可是个心狠手辣的。 凤公子听他们那么说,便知道自己该什么了,他飞身靠近,伸出手对着禇三少,配合着道士们的比划,顺势将禇三少体内的内力梳理了下,他还没折磨够,才不会就这样把内力收回。 现下不过是配合道士们,让禇三少的情况好转而已,真要把他治好? 别妄想了。 屋里道士还没收功,凤公子就已经飞身回来。 黎浅浅拍拍他的手背,“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那是。 屋里道士收功,禇三少的脸色已经大为改善,搞得王道士二人也以为自己神功了得了。 要不然禇三少的气色怎么大好?是吧! 禇三少觉得总算是舒服了,就连呼吸也顺畅了,也能坐下了,精神一松头一歪立刻鼾声大作。 这是睡着了?! 王道士二人看傻了,这小伙子是被折腾的有多惨啊?连句话都没跟他们说,就这坐着睡着了? 两个丫鬟一直在隔断后守着,见状忙上前来,先是把禇三少侍候好,让他躺平,又给他盖上被褥,然后才引王道士他们去见九太太。 九太太没过去,但她听到禇三少的鼾声如雷,便知此事成了。 看到两位道士过来,便让身边人打赏,王道士二人看着眼前的俪人看呆了,天知道他们自出生就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啊! 九太太身为女子的虚荣心被他们两给满足了,笑吟吟的派人带他们下去,“好生侍候着,回头还得请两位道长,再为三少好好的瞧瞧,可别又发作了才好。” “是。”俏丫鬟脆声应和,带着人下去了。 九太太对心腹嬷嬷说,“回头还得请姚嬷嬷帮忙,带两位道长去见老太太,也好让老太太高兴高兴。” “那是,那是。”心腹嬷嬷连声应和,扶着儿媳的手出去了。 九太太这才起身,“走,去看看三少,可怜的孩子,这回可折腾惨了。” 得亏是他跟出来,要是我儿子跟出来,也得受这么一遭罪,那我不心疼死呢!九太太心说,脚下不停,进了禇三少的卧房,见禇三少睡得极沉,交代两个丫鬟一番后,也离开了。 黎浅浅他们见状,也陆续离去。 只有圆悟看了那屋子一眼,他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两个道士乱比划一通,那人就睡着了,还打呼噜呢! 禇老太太得知曾孙没事了,大喜,对王道士二人连连道谢,还让人给他们赏,王道士二人拿着这接二连三的赏赐,心中狂喜,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线了。 捏了捏荷包,是纸张,不是碎银,但为了高人形象,实在不好在外就打开来看,直到进了安排给他们的屋子,才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 哎哟!是五百两的银票啊! 这可真是大手笔。 “要是咱们真有这本事,这行当赚的钱,可快得多了。” 可惜,他们是真不会啊!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病情复发 禇三少睡得很好,其他人放下心中大石,睡得也很好,两个丫鬟看着熟睡的禇三少,一个睡在脚踏上,一个睡在窗前的炕上。 谁知到了半夜,禇三少又发作了,两个丫鬟被吓得不轻,赶忙又跑去请王道士他们过来。 王道士师兄弟两被这消息给打蒙了,怎么又发作了?不是都收好了吗? 不过事态紧急,也没时间让他们有时间多想,匆匆穿戴好就跟着丫鬟回了禇三少这里。 他们前脚才到,后脚另一个丫鬟也带着禇九太太和禇老太太的心腹嬷嬷赶到,禇老太太年纪大了,睡前饮了安神汤,好不容易睡着了,心腹嬷嬷主张别把老人家吵起来,以免走了困。 九太太也赞同,老太太身子如何,她这个随行管事的孙媳最了解不过,毕竟进药请大夫都由她一手操办,怎么可能不清楚? 进来之后,看到禇三少又坐在床上痛苦哀嚎,心里一咯噔,齐齐看向王道士兄弟两个。 王道士有点心虚,但高道士倒是稳得很,说道,“邪祟已除,只是身体到底受影响有所损伤。” 那是,才短短几天时间,禇三少整个人就成一个丰神俊朗的俊俏公子,变成瘦骨嶙峋神似骷髅般的皮包骨,身体所受的损伤肯定是不小的。 正如高道士说的,邪祟已除,身体受到的损伤还得慢慢调养才行,因此情况有所反复似乎也是合情合理? 王道士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这个,调养之类的,还得得请大夫来,这我们师兄弟不擅长。” 说得也是,只是这大半夜的,上哪儿找大夫去呢? 九太太又请他们师兄弟两帮帮手,先帮忙看看,邪祟是否真的驱除干净,还有禇三少身体有那里不妥的。 高道士点点头,上前给禇三少把脉,看架势倒是似模似样的,高道士把完脉,便问九太太,身边有没有什么补中益气的药材或药丸,若有,先给服一丸或一剂。 九太太身边没有,但老太太那里当然是有的,心腹嬷嬷立刻回去取药,取来的是颗药丸,才打开药罐就闻到浓烈的药香味。 “先给三少爷服下再看。”高道士一派气定神闲,只有站在他身边的王道士,从他紧握的拳头,看出他的心情并不轻松。 丫鬟们端来热白开,侍候禇三少服药,大概是对了症,服下药丸之后,禇三少很快就安静下来,丫鬟们侍候他睡下,头才沾枕,立刻发出鼾声,众人见了都松了口气,九太太谢过高道士二人,着丫鬟送他们回房。 等人走远了,九太太才对心腹嬷嬷说,“看来还是有点本事的。” “嗯。”心腹嬷嬷点点头,“还是要派人看紧了,毕竟关系到老太太的宝藏。” 财帛动人心。 老太太已经决定要除去安阳侯等人,好嫁祸凤老庄主等人,张润他们会把宝藏先行运走,要是被人盯上了!岂不白瞎了他们这番辛苦? 所以不管王道士他们本事好不好,反正都为人忌惮。 “人,在事情办完之前,不能放走,到时要放,也得咱们说了算。”九太太交代道。 心腹嬷嬷点头,“这宝藏啊!可是老太太的一块心病,肯定得小心的,不然,怕是老太太就算死了也不能瞑目。” 九太太心说,那是,舅公都过世三十来年了,这些宝贝一直摆在哪儿,不能动,任谁都要搁成心病了。 两人交换完意见,便各自回房歇着了。 至于服了药丸歇下的禇三少? 明儿请大夫看了再说。 禇三少这里安静了,鸽卫们立刻就把消息回报上去。 刘二还没睡,接到消息后,摸摸脑袋在屋里转了下,最后开门出去,来到黎浅浅的院门,远远的看见里头灯还亮着,便让人去喊春江或春寿她们。 不一会儿,出来的是春寿,她打着呵欠,问,“刘哥怎么来了?” “嗯。”刘二把禇三少今晚的变化说了,春寿一听眼睛都亮了。 “走走走,跟教主说去,教主和凤公子还没歇下呢!” 刘二讶异问,“怎么还没歇下?” “教主用过饭之后,就拿着几张图在比对,凤家庄那边有消息送过来,凤公子忙着处理那些消息,所以一路忙到现在。” 刘二听了,忙问,“你们就没劝一下?” 春寿摆摆手道,“哎哟!刘哥你也知道的,教主他们一忙起来,谁的耳朵是听得了劝的?再说了,你也别说教主他们,你自个儿也一样不是?” 刘二闻言讪讪的笑了,此时已经来到黎浅浅他们所在的工作房。 说是工作房,其实就是摆了张长长的桌案,上头摆满了书册和卷宗。 这张长案,还是黎浅浅和凤公子两人闲逛时,在一间疑似皇帝用膳的大厅里找到的,长案用料是上好檀木,不过不是黑色的,乍一看像是不入流的木料,还被翻倒在角落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它的珍贵。 黎漱见了说,等下山时,一并带走,这是他们老黎家的东西,其他的也就算了,这张长案,带回总坛留做纪念也不错。 安阳侯必不会对此有所意见,怕的是禇老太太闹腾。 刘二进屋时,看到那张长案,忍不住要多看几眼,心里不断的在盘算着,这么长的桌子啊!回头要怎么运回去呢? 他要是这会儿开口问了,黎浅浅肯定会告诉他,就拆了呗!大家乍然一看这么长的桌子,都以为桌面就是一整块木板做成的,却不知,还真不是。 起先黎浅浅和凤公子也是这么想,后来还是黎漱看了之后,指了接缝处让他们细瞧,这才看出端倪来。 原来这张长桌的桌面,是用榫卯方式做成的,虽说长年未曾保养,桌面又被杂物盖住,所以乍看之下,灰黑一片的桌面看起来真像一整块木头做出来的。 不过当年的工匠也确实了得,就算保养过了,若黎漱不指出来,黎浅浅他们还真看不出来接缝处。 其实要不是这些年,在章老的指点下,翻看了不少书籍,黎漱还真看不出来。 黎浅浅见刘二看着长案发呆,也不喊他,径直忙自己的,等刘二回过神后,才放下手上的工作。 “又发作了?” “是。”刘二望向凤公子,凤公子头也没抬的说,“正常现象,敢动歪心思,总是要让他疼一疼,才记得住。”凤公子冷声道。 刘二赞同点头,黎浅浅则问,“禇老太太知道了吗?” “不晓得,老太太才睡下,她那心腹说,别吵她。” “嗯,回头让人到她窗外说给她听,毕竟是她的宝贝曾孙嘛!”凤公子冷哼一声交代着。 玄衣和春江对望一眼,然后扭头去看刘二,刘二点头,“我去安排。” 鸽卫就在那里盯着,让她们去做最恰当不过。 黎浅浅又问,“璇玑门的人何时会到?” “应该就在这两天,咱们的人从凌云城发消息过来了,是门主带着人过来。” 黎浅浅还没说什么,凤公子就嗤笑一声,“他们不会以为,又是可以让他们用来培训门人的训练场吧?” “就算不是,也可以弄成是啊!不过我觉得,这次该让咱们的人拿下来,日后咱们也能有个秘密基地训练培养人手。” 外头的训练基地,用来培养一般事务的人手,但做隐密工作的,如鹰卫、鹤卫,还有数字公子、护史公子,需要的培训场所,还是隐密一点的好。 “到时再看看吧!”凤公子觉得五行山行宫还是由瑞瑶教的人收用为佳,毕竟是天盛帝国的皇帝所建,是黎漱和黎浅浅他们祖上的心血。 赵国国都的地宫,自然也是天盛帝国皇帝的心血,但那里比较没有五行山行宫这么庞大和隐密,而且地宫已经由黎漱开口,交由璇玑门使用,想来璇玑门门主就算看上行宫,也不好再开口讨要。 至于凤家庄嘛!若真有需要,再和黎漱商量借用就好。 黎浅浅对此倒是没有意见。 场地就在那儿,谁派得上用场就用,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但天盛帝国都已经灭亡多久了,就连之前想着要恢复前朝的那些家伙们,近来也都不蹦跶了。 说起来,天盛帝国都已灭亡百年,其间中州大陆还经历了不少次天灾,心里还想着前朝种种的人,早就死光了! 现在还想恢复天盛帝国荣光的,无非是打着这个旗号,为自己的私欲做掩护罢了! 当年从瑞瑶教总坛谋夺财物的长老们,现在都已经被收拾掉了,剩下的,也被设计和他们所扶持的人起内讧,闹得不可开交。 想来就算他们得知,有行宫这样存在,也无暇分身来争夺了。 “我觉得,中州大陆上,类似像五行山这样的行宫,应该还有不少吧?”黎浅浅看着桌上排列着的藏宝图说。 凤公子起身走过来,看着那些藏宝图道,“就算有,大概也都残破不堪了。五行山这座行宫,之所以还能保存得不错,应是得益于五行山劫匪他们吧!” 毕竟要在此处落户,自然是要做些维护的。 “不过,这张长案能逃过他们的魔爪,也算是奇迹了。” 五行山劫匪当中,应该有识货的人,所以行宫中不少家具都被保留下来,虽然已有三十年没人使用保养,但还算存放得不错,而黎浅浅他们用的这张长案,算是漏网之鱼,没被拿去使用,却还能维持得这么好,只能说是奇迹出现。 黎浅浅点点头,伸手在长案上抚过,“这张桌子在他们窃据此处之前,就被有心人小心存放着了。” 她顿了下道,“就不知是劫匪窝的人,还是在他们占据此地之前,就在此出入的人所为。” 或许那人喜欢这张长案,可它实在太长,他搬不走,只能想办法把它藏在杂物堆中,至于后来为什么没将之带走,可能性很多,或许那人已经死在劫匪手中,也可能他想等官兵把劫匪清剿后再来搬走,可惜没等到劫匪被剿清,他就已经先死了。 总之,毕竟劫匪们被剿灭后,行宫可是无人之境,把长案藏起来的人,若真想带走,机会多的是,既然没来带走它,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人已死。 “也或许是劫匪们原本要把它搬去使用,后来发现,它太长太重不好搬动,所以干脆弃之不管。” “这也是一种可能。”黎浅浅笑,“不过现在,它是我们的了,回头就把它搬回去。” “搬回去哪儿?”凤公子忍不住问。 “莲城总坛啊!”黎浅浅笑着拍拍他的头,“这是表舅看上的,现在只是借咱们用,毕竟他和大伯父住一起,圆悟常待在他们那里,安阳侯又常去找圆悟,要是放他们那里,安阳侯见了,未必就肯放手。” 说不定还会摆官架子,要把这张长案抢回去献给赵国皇帝,毕竟,这可是前朝皇帝御用的饭桌啊! 好吧!其实她也不肯定,这是不是皇帝用的饭桌,可是安阳侯心里肯定会这么想的。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反正她就是有此直觉。 要不然安阳侯这些天,为什么老在行宫里乱逛?不就是在找,有些什么宝贝,可以进献给赵国皇帝的吗? 宝藏里的宝贝,自然有大半要进献给皇帝,但那些宝贝,未必是前朝的皇帝所使用的,而是他所收藏的,上头并没有什么标记。 但进献给皇帝,前朝皇帝使用过的用品,可就和收藏品有所不同了! 也许赵国皇帝还能让朝臣们,以此吹一波彩虹屁呢! 如前朝某位皇帝认可赵国现任皇帝,所以特奉上自己当年用过的御用之物云云。 黎浅浅现在也明白了,这些皇帝们都喜欢谋求他人的认可,如天降祥瑞之类的,那不就是来自老天爷的肯定吗? 要知道五行山劫匪,曾是先帝的一块心病,官兵都剿不了的毒瘤啊!最后竟是被个江湖人给解决了? 几千官兵敌不过人家一个江湖人?这让先帝臊得不行啊! 如果能从行宫中,带回前朝皇帝用过的物品,操作得宜,可以为赵国皇帝脸上增光啊!顺带也能洗刷掉先帝的耻辱啊! 别说,还真让黎浅浅猜中了,安阳侯确实打着这个主意,只不过,五行山劫匪肆虐之时,因为不识货,或因剿匪时的打斗,不少不禁打砸的如瓷器、玉器等物,都已经被打烂了。 剩下的,除却那些家具,还真没找到什么可用之物,家具上头又没有御用的标记,又笨重,真带回去,怕用处不大。 所以安阳侯现在只能寄望,那些宝藏里头,能有前朝皇帝御用的宝贝,能让皇帝好好操作一番的物什。 :。: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人不可貌相 凌晨时分,雨又淅沥沥的下了起来,下得虽不大,但老太太已经被吵得睡不着了。 丫鬟们听到动静,忙进来侍候,另有人忙去通知心腹嬷嬷和九太太,她们二人半夜还去三少那儿,这会怕是睡得正沉,可不喊人起来,怕又来不及请大夫。 九太太年纪轻,半夜起来那么一遭,也没影响她回去后的睡眠,心腹嬷嬷就不一样了,论年纪,她还比老太太大上三岁呢!但是,谁叫她是下人,人老太太是主子呢? 主子养尊处优,烦心的琐事全都由心腹嬷嬷去处置了! 就算半夜起来那么一遭,回去就再也睡不着了,可还是得强迫自己歇下,因为她知道,她要是不睡饱,今儿就没精神处理事情了。 偏偏今天的事还真多,她不休息不行,结果躺上床了阖上眼愣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像煎烙饼似的,直到天蒙蒙亮,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结果感觉才闭上眼,就被人叫起了。 “嬷嬷,老太太已经醒了。”心腹嬷嬷一听连忙睁开眼,披上衣服去开了门。 迎面就是被风吹过来的雨丝,立刻就把还在渴睡的心腹嬷嬷给冻醒了。 “这是……” “下雨了。嬷嬷您快点,还得派人下山去请大夫呢!”来找心腹嬷嬷的丫鬟提醒着。 请啥大夫啊!安阳侯那儿有皇上派来的御医啊!心腹嬷嬷张嘴欲言,忽地又猛地闭上,这事不能由她来开口,要不来回头请不动御医,老太太非得把气出在她身上不可。 “九太太那里可派人去请了?” “桃儿姐去请了。”丫鬟收了伞,进屋帮忙心腹嬷嬷收拾,心腹嬷嬷动作很快,她有年岁了,不兴年轻姑娘那套,还上妆扑粉的,洗过脸涂了薄薄一层面脂,再抿了抿红纸,给嘴唇上点色,头发梳通了,麻利的盘了圆髻,得忙活一整天呢!可不能乱了妆容。 等她们两赶过去时,九太太还不见人影,心腹嬷嬷暗松口气,她虽是老太太的心腹,但这种时候要是来得比身为孙媳的九太太还迟,指定会让老太太面上感到无光。 老太太见她来了,忙拉着她的手追问曾孙的情况。 得知道士们说,曾孙的身体虚了,要好生调养着,不禁要骂那什么不长眼的,怎么不去折腾那女人的孙子,偏来折腾她的宝贝曾孙。 心腹嬷嬷见老太太把气撒到圆悟的亲祖母身上,不由松了口气,把火气对准前老太太就对了! 不对,那一位可是有诰命在身呢! 在宇国,五品以上的官员可为母亲、妻室请封诰命夫人,大老太爷初为官时,因连立大功,晋升为从五品官员,又因要出使西越,又擢升为正五品官,故出使前,为其生母请封。 元配生了三个儿子,长子出使西越,次子未及娶妻就过世,三子成亲后与妻连生数子,又与妾生了数子,只是最后只剩嫡幼子圆悟,是为三房七爷。 老太太生了四个儿子,可是没有一个有出息的,就算蒙父荫补了官,没多久就被一掳到底,所以老太太直到现在,都没等到儿子们为她请封诰命。 其实该称老太太为娘子的,谁让她没品没级呢? 可她到底掌控着家的大权,便称呼她老太太。 当初那位大老太爷之所以和家里彻底闹翻,有一部份原因也是为此。 老祖宗想让大老太爷为继母请封诰命夫人,但大老太爷说了,他亲娘都还没请封呢,怎么就轮到继母了,再说了,这继母又没养育过他,凭什么要他为她请封? 于是父子两为此闹翻不说,后来老太太还想霸占儿媳的陪嫁,甚至抬出婆婆的架子来压大老太爷夫妻两,最后被大老太爷击溃,不只里子没占到好处,就是面子也丢光了。 后来家里九太太她们几个妯娌,虽因几位老爷做官,都请封了夫人,可在家都只能称她们太太,就连她们的婆婆因儿子做了官,被请封诰命夫人,在家也只能称呼她们太太,结果一屋子太太,辈份都乱掉了。 心腹嬷嬷心说,这事可是老太太心里的一根刺呢! “想什么呢?那两个道士还说什么没有?”老太太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下文,扭头一看,见心腹嬷嬷走神了,不高兴的斥道。 心腹嬷嬷回过神讪笑道,“没什么了,就说三少身子虚,要好好调养着。又道您手上若有调养身子的丸药,也可先给他服用。昨晚上奴婢就拿了您一颗参荣丸给三少服用,三少用了之后,就睡下了。” 听说用了参荣丸,老太太顿感心疼不已,可到底心疼曾孙受苦,也就没说什么,只是把这笔帐又记到圆悟头上去了!谁让他是老头子元配所出的亲孙子呢! 想要迁怒于人,不管有没有道理,统统都能歪过去。 老太太就是这样的人,跟她讲道理是没用的,尤其她又独揽大权多年,压根听不进不同的意见。 只要有人与她意见不合,那肯定都是别人的错。 心腹嬷嬷心下一叹,就见九太太进来了,九太太脸色不怎么好,一看就知道没歇好,九太太对着老太太福了福。 见心腹嬷嬷站在老太太身边,心说,老太太应该已经知道昨晚上的事了。 果然,她还没开口,老太太就先开口说了,“道士们说,要给三儿请大夫?” “是。”九太太平常多伶俐的一个人啊!可今天她偏口拙得很,站在那里愣是不张嘴。 老太太原本还等她把话接下去后,自己好接着往下说,谁知道她竟然就当起锯嘴葫芦来了。 没辙,老太太只能自个儿开口了,“我听说,安阳侯那儿有宫里来的御医。” “应该有吧!” “那你回头去请一个过来,让他们给三儿瞧瞧。”老太太这话说得极其自然,却九太太给惊呆了。 她是什么身份!说让她去请御医过来,就去请啊!请得过来吗? 九太太张嘴欲言,可又觉得和老太太争论这事没什么用处,老太太不会因为如此,就打消派人去请御医的念头,她只会在背后一直催促你,让你赶紧把御医请过来。 既然争论无益,还不如去找安阳侯卖惨,看他会不会答应,嗯,还有圆悟,虽说他已出家皈依佛门,但三少好歹也是他俗家侄子嘛!不是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吗?总不会看着亲侄子出事吧? 九太太也是个爽利人,想到这儿,便没心思再在老太太这里待下去了。 丢下一句,我去想想办法,然后就转身走人,老太太想再借机发挥骂人出气,都来不及了。 心腹嬷嬷心说,九太太这是学乖了啊!知道再扯下去也无济于事,还不如直接出去想办法呢! 眼看老太太转向自己,心腹嬷嬷对老太太福了福道,“奴婢带人去看看咱们带出来的药材还有多少,也不知有没有缺,要是有缺,怕是要派人下山去买,老太太您可有缺什么,要人顺道带上来的?” 别说,还真有。 老太太平常爱吃些助消化的小点心,如山楂糕、枣泥山楂饼等,其中山楂用量很大,怕是随身带着的山楂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这两天厨娘做的糕点,已经换成红豆枣泥糕、绿豆糕等豆类为主的糕点了! 老太太被她这么一提醒,遂点头让她去检查库存,自己则喊了个丫鬟为她磨墨,她要开清单,她带在身边看的杂书已经看腻了,得让人给她换一批。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要去看三少,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光听心腹嬷嬷说了。 另一头,圆悟做完早课出来,正好遇上练完拳洗漱好,要去吃早饭的安阳侯。 “走,找凤老庄主他们蹭饭去。” 安阳侯虽是侯爷,但是他到底是带兵出来有正经差事的,不能带自家的厨子一道出门,可伙夫做的菜,都是大锅菜,只管你吃饱,并不讲究好不好吃,所以吃没几天,安阳侯就难过了。 圆悟是吃素的,身在军营里,他就只能吃白饭、白粥、白馒头,菜是一点都不敢碰,因为不清楚炒菜的锅,是不是才煮过肉。 看表哥吃得可怜,安阳侯便带他去凤老庄主那里蹭吃食,至少他们是很尊重圆悟,乐意给他开小灶。 圆悟点点头,跟着安阳侯去找凤老庄主,凤老庄主他们让厨子另备一份锅具,专为圆悟做吃食,他吃的量不大,厨子做起来不费事,但凤老庄主为此,还另给他一份月钱,何乐不为呢? 他们前脚刚走,九太太后脚赶到,得知他们才走,九太太不由暗叹自己来迟一步,又赶忙追上去。 三少的事,算是家丑不好外扬,能私下说是最好。 只可惜天雨路滑,九太太又是妇道人家,步伐不大,压根追不上两个大男人。 等她气喘吁吁的追到黎浅浅她们院子外时,安阳侯他们早已不见人影,看着雨幕下的院子,九太太心说,难道还得追进去不成? 看院门的婆子坐在门后,边嗑瓜子儿,边冷眼看着九太太,“不知道她会不会找上门来?” “应该会吧?” “唉,你们说,她知不知道,三少之前找咱们教主麻烦过?” “应该知道的吧?” 婆子们说着说着,就干脆赌起来了。 九太太确实知道三少动过黎浅浅的脑筋,也知道他动手了,但她不知道,这院子里住着的就是黎浅浅他们,她只知是江湖人而已。 而老太太虽想把杀安阳侯他们的事,按在黎浅浅他们头上,却也只知他们这一行是江湖人,至于他们是什么人,她就不知道了!毕竟最后都会死在官府手里,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呢! 所以老太太和九太太对江湖人不屑一顾,自然也就不会去在意他们的身份,也就不晓得,他们就是把三少揍成猪头的凶手。 不过以老太太的性子来说,要是知道这事,恐怕更加恨不得弄死黎浅浅他们了。 也幸好她们不晓得,否则应该不是把杀朝廷命官的事栽在黎浅浅他们头上,而是把他们连同安阳侯他们一起做掉。 九太太看着门后的婆子们,心想这些死奴才,就这样干看着客人站在这里,连问都不问的吗? 婆子们还真连问都不问一声,因为这女人一看就是来找麻烦的,既然来了,偏又远远的站着,要她们冒雨出去给她递台阶下?她谁啊? “太太,这些婆子也未免太不懂事了吧?” “得了!她们的主子自个儿都是粗鄙不堪的江湖人,下人又能好到哪里去?”九太太如此说道,安慰着身边的丫鬟也安慰着自己。 丫鬟皱着眉头看着门里的婆子们,见她们一动也不动,兀自说的正欢,心里不免又气又担心。“可是咱们不能一直在这里干耗着啊!要是回去晚了,老太太哪里肯定有话,而且,雨似乎越下越大了,您小日子快来了,也淋不得雨啊! 她们见到安阳候跟他借御医之后,还得去找御医,然后再领御医一路走回去,行宫很大,这一来一回的,雨势要是再大些,她们手里的伞,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而且行宫年久失修,原本铺上青石板的甬道,如今早已残破不堪,她们穿的又是薄底绣鞋走,走没几步就被咯得生疼哪! 老太太那里可不管你在外头有多艰辛,她只会问你怎么还没把事情办妥,是不是没把她老人家放在眼里,没把她交代的事情放在心上,所以才会拖到现在还没把她交代的事情办好。 老太太不心疼她家主子,她们做丫鬟的心疼自家主子啊!尤其这回出门,太太忙里忙外,忙进忙出的,天天为了老太太和三少爷的要求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要吃新鲜的鱼虾螃蟹,等到好不容易张罗来了,老太太又嫌太腥,她老人家不要吃了! 三少爷也没好到那里去,不过那个败家子比老太太好一点的是,他少爷想吃什么,想玩儿什么,会自己张罗,只是从宇国出来后,他也没少惹事生非,这一路他勾搭了多少女人!亏得九太太防范得宜,才没让那些女人缠上来,可也没少花钱打发人走。 丫鬟们私下算过,光是为三少打发女人,就花了近万两,这还没算上,他花钱哄那些女人开心的钱呢! 想想看,她们的月钱也不过一个月三两银子,这已经算高了,可三少爷给那些女人买首饰买衣服的钱,一出手就是上百两啊! 想想她们家少爷,再看看三少爷,那可真是云泥之分!可老太太偏就向着三少,真是叫人愤恨不平。 “你去问问,看安阳侯是否在此,如若不在,咱们还得找人去。”虽然亲眼看着他们走进这座院子里的,可也难说有没有看错。 丫鬟之一点头应了,上前与看门婆子搭话,问明安阳侯他们确实在里头,丫鬟松了口气,忙与婆子说,“我们太太有事想拜托安阳侯,可否请大娘帮我们通传一声。” “行啊!等着呗!”圆脸和善的婆子朝同伴们挤眉弄眼的,边说边起身,问,“敢问姐儿的主子是那家的,我也好跟侯爷说。” 丫鬟忙道,“我家太太是家九太太。” “行,等着啊!我去去就来。”婆子说着穿戴起蓑衣,打起伞就往里头走去。 门里的婆子们跟她套近乎,又端了杯热茶给她暖手,丫鬟小心的接过道了谢,凑到嘴边抿了一口,很惊讶的发现,这杯茶的温度竟然刚刚好适口,不会烫得让人不适,喝下肚立刻感觉暖暖的,在这下着大雨的早上,踩着濡湿的鞋袜,丫鬟竟然感觉到暖意。 她偷偷的打量着这几个婆子,看似粗鄙的外表下,这侍候人的本事,怕是只比自己强而不比自己差。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请御医 看门的婆子过好一阵子才出来,就见她笑吟吟的朝丫鬟招手,“你家太太呢?” “哦,在外头,我去请她过来。” 丫鬟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就要冒雨出去,不过一个婆子不慌不忙的帮她打开了伞,另一个则拿了件蓑衣给她披上。 “披着,女孩子家家的,要懂得保护自己,身体没照顾好,就算主子有差事要你做,你都没命做。”婆子边说边帮她把蓑衣拉拢。 看着她穿戴好了,才放她出去。 看她出去了,几个婆子才凑到一块儿,“哎哟!婆子我赢了呢!”帮开伞的婆子开心的伸手向其他人要债。 “我也赢了!”第一个被她讨要的,就是进去找安阳侯的婆子,见状就直接用力拍了她的手掌一下。 “还真是派丫鬟过来找台阶下。” “哎呀!像九太太这样的,怎么可能自己亲自过来,当然是叫丫鬟过来!派丫鬟过来已经很不错啦!至少不是派一个和咱们一样年纪的嬷嬷过来。” “不会的,跟咱们年纪差不多的嬷嬷,要么是她的心腹得用的,要么是粗使婆子,前一种呢!架子大,惯于颐指气使,要被派过来,指不定还拿咱们撒气呢!到时谁帮她?” 另一个婆子接下去道,“要是粗使婆子,又未免太瞧不起人。” 她们这头边讨论边要债,九太太那里也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得了通知后,立刻就带着人过来。 婆子们算了算,哟!将近三十个人呢!光大丫鬟就跟了约莫有四个,刚刚来问话的丫鬟,应该是大丫鬟中领头的。 接下来是二等丫鬟、然后是刚留头的小丫鬟,还有粗使婆子,粗使丫鬟,怎么看,都比她们家教主出门的动静大上好几倍。 “也不怪人家要带这么多人,行宫里头来来去去都是人,还都是男人,是得带这么人护着才行。” “也是,毕竟是不会武的普通人。” 她们家教主可是会武功的呢!有自保能力,且身边的春江她们,一个能敌人家五个,至于其他,教主出门就不兴带一大堆东西,什么手炉啦!斗篷、坐垫、雨具等等物什,婆子们暗暗的算了下,九太太的人带了多少东西。 “这带出门的东西,质料都不能太差,不然肯定要叫人看扁了。” “嗯嗯。”婆子们目送九太太一行人远去,暗暗的记下对方的一切,回头得帮着自家教主照本宣科,可不能让教主被外人小瞧了去。 黎浅浅这会儿可不知道,看门婆子们暗戳戳的盘算着什么,她正和丈夫站在屋里窗前,看九太太被人领进西厢的堂屋。 安阳侯不好喧宾夺主,在正屋招待九太太,所以跟黎漱借用西厢的堂屋招待她。 双方等丫鬟上了茶,才正式进入正题。 安阳侯听到九太太跟他借御医,一时有点蒙,借御医,这是有人病了?谁?不会老太太吧?随即又想,要是那老太婆病了,那可不妙啊! 圆悟纵使已经出家,但要是老太太病了,他还是得去侍疾。 毕竟他家的子孙。 纵使老太太对他不慈,身为人家的孙辈,他不止不好将对方的作为宣诸于口,还得为其隐瞒,得亏圆悟心宽,要不然怕不早为此事憋死。 安阳侯光想就觉得气闷。 不过看九太太的样子,应该不是老太婆病了,嗯。他忽地想到了三少之前的样子,是他出事了? 果然,就从九太太口中得知,三少的情况,听起来似乎真不怎么好啊!“九太太先请回去吧!一会儿我带御医上门。 嘎?就这样?九太太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她以为要一番唇舌,才能说服对方呢!没想到对方竟然这样就答应了? 不是,安阳侯,你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啊? 不过九太太不傻,见好就收,起身福礼道了谢,又说自家欠对方一个人情云云。 安阳侯听得嘴角直抽抽,心说,看来三少大概不怎么严重啦!因为他婶娘还有闲功夫,在这里和他客套话家常呢! 带御医去看你侄子,你们就欠我一个人情?那我帮你们照顾我家表哥这么多年,试问你们家又欠我几个人情啊? 因为想到了这事,安阳侯的脸便冷了下来,九太太原本还在花样客套,见他突然拉下脸,以为他觉得自己太多话,耽误他时间了,便立刻收了话题,起身告辞。 临走,她又顿了下,“不知可否方便让我去拜见小院的主人?”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老太太一直想着要把杀人的事,推到人家头上,可是她们好像对对方完全不了解啊!要是对方有学医的高人在,那老太太手里的药,可还制得住人家? 左思右想后,觉得还是趁此机会,探探对方的底。 安阳侯不像黎浅浅他们,对老太太的计划了如指掌,只是觉得九太太有点反过来了,她应该一来,就先求见小院的主人们,毕竟她是来人家的地盘求见自己。 不该说完事,才想起来要去见小院主人。 然而失礼的人,是九太太,又不是他,他犯不着为对方觉得丢脸失礼。 “我派人去问一声,看他们有没有空。”安阳侯因为圆悟被老太太苛待,声音都冷了下来。 九太太心里一咯噔,心说自己怎么会犯这样的错,刚刚一进门,就该先去见这院子的主人的。 然而她立刻又安慰自己,毕竟她是个担心自家侄儿的长辈嘛!出点错也说得过去啊! 黎漱直言没空,什么阿猫阿狗来,说要见他,他就得见啊?开什么玩笑,没空,不见。 凤老庄主正和圆悟在讨论佛法,来通报的人根本不敢打扰。 至于黎浅浅,她大方的笑道,“去请她过来吧!我也想见见家人呢!”凤公子也笑,“嗯,是该见见。” 惯出敢对我老婆动歪心思的家伙来,家人真心了得。 安阳侯只让人领九太太过去,自己则先走一步,去请御医去了。 赵国皇帝指了五千人过来寻宝,行宫虽大却年久失修,有大半的人是待在行宫外头,山里时不时飘雨,今日又下着大雨,御医们不放心住在行宫外的士兵们,因此吃过饭,就跟安阳侯打过招呼,出去给大家把脉去了。 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儿呢!既然三少情况不好,自然要以他为先,毕竟人家都求助到头上来了,总不能让人情况恶化吧? 九太太看着安阳侯离开,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人家对三少如此上心,不过才开口提了要求,人家就答应了,现在也不管外头还下着大雨,亲自要去请御医回来给三少看病。 反观老太太却想着要谋害人家的命! 九太太一时间百感交集。 叶妈妈耐心的站在一旁,等九太太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有耐心等,可九太太的丫鬟却不敢让她久等,见自家主子久久不回神,便轻轻推了她一下,等她回过神,丫鬟忙朝叶妈妈的方向呶了呶嘴,示意她看。 九太太这才反应过来,对叶妈妈笑道,“妈妈勿怪,实在是想到我家那侄儿,就……” “都是为人长辈的,孩子身体出状况,难免要操心。”叶妈妈知道九太太口中的侄儿就是半道上想劫黎浅浅的那个混蛋,脸上虽带着笑意,却不达眼里。 九太太不不知为何,感到一阵生冷。 叶妈妈见她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脸上笑意加深,却依旧不达眼中,她伸手扶住九太太。 “我家教主啊!自小就是个命苦的,父兄替伯父们出去当兵,生死不明不说,她娘呢还被家里的老太太逼着,自降为妾让位给她娘家侄女儿,父亲和两个哥哥都不在,三少将军便是家里当家里的男人。” “虽才十岁,就知道保护亲娘和未出生的妹妹,跑去找老太太理论,却被老太太以不孝为由,将他给发卖了!” 九太太哪听过黎浅浅的身世啊!乍然一听都听蒙了,连带着她身边的丫鬟、嬷嬷全都听住了。 “她祖母为什么把她哥哥卖了?那可是亲孙子啊!” “因为教主她爹是庶子啊!”叶妈妈叹道,接着往下说,她说得很快,走得却很慢,九太太听完之后,都还没反应过来,叶妈妈口中的教主,就是三少意图绑走的黎浅浅。 直到叶妈妈把她领进正房堂屋,见到坐在上首的年轻男女,她才忽地反应过来,这对面容极其出色的年轻人,不就是在旅店大厅里看到那个黎教主和她丈夫吗? 等等,她会在这里,那就表示三少当初掳人没成功? 黎浅浅笑着请她坐,九太太看着眼前少妇的绝美笑颜,忽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这对夫妻从头到尾,都晓得三少打着什么主意吧? 可很快她又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因为要是凤公子知晓的话,怎么容得下三少这个打他老婆主意的人?换了是自己,肯定是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好好的折磨他一番,让他再也不敢对他老婆起心思。 忽然,九太太想到了,三少在凌云城中被打成猪头的事,会不会这事就是凤公子命人做的。 她万万想不到,那事不是凤公子命人做的,而是他们夫妻带着人亲自动的手。 黎浅浅不在乎她心不在焉,与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倒是九太太身边侍候的人,全都看着黎浅浅他们,不知为何,她们总觉,这两位虽然笑得很和善,长得又极其漂亮,但是,却给人一种很疏离的感觉,彷佛那笑眼里的笑,压根就没温度。 被他们看着就不由自主感觉到冷,事实上他们也确实觉得很冷。 因为外头雨又下大了。 黎浅浅他们是习武之人,自然不至于摆熏笼或火盆取暖,但九太太她们不过是普通人,下那么大的雨,手里都拿着手炉取暖了,待在这间堂屋里,又怎能不感觉到冷呢?而且屋里侍候的那些人,每个人的目光都给人冷冰冰的感觉啊! 黎浅浅没和九太太多说,略交谈几句端茶送客了。 九太太直到走回到老太太屋前廊下,才回过神来。 “咦,我们什么时候走回来的?” 丫鬟们苦笑,不过没等她们说什么,九太太便先交代了,“别说咱们见到了黎教主她们。” “?”丫鬟们不解的看着她,九太太苦笑,“记着别说溜嘴就是。” 丫鬟们齐声应诺。 九太太进了屋,除去雨具先烘暖了手,这才进屋去见老太太。 老太太正坐在窗前大炕上看杂书,脚上盖着被褥,炕前摆着熏笼,屋里暖融如春,听心腹嬷嬷提醒她,她才抬头看向九太太。 “回来了?可请到御医了?人呢?怎么没跟着你回来?” 九太太说,“安阳侯说御医们一早就出去给那些兵把脉去了,他得去行宫外,把人请回来,就让我先回来了。” “嗯。”老太太冷笑一声,“看来安阳侯还算上道,倒叫我有点为难了。” 为难要不要取人性命了吗?九太太可不敢直言,只陪着笑了下。 老太太也没想要她回答,见事情办好了,就打发九太太走人。 可怜九太太冻得够呛,回来后手脚还没暖和起来呢!就被老太太赶出来继续挨冻了。 九太太的人心疼自家主子,可面对老太太,她们也不敢说什么,就怕一说,没能帮自家主子出气,或换得老太太心疼,就先害主子被老太太责骂。 老太太很喜欢拿自己年轻时,刚嫁进家时那段经历来压儿媳和孙媳们,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得很,老太太进门时,她婆婆早就过世了,就连公爹也过世多年,为二老送终的是太夫人,不是她,可老太太总是故意将太夫人那段给悄悄抹去。 将自己代入太夫人进门那会儿,说她是如何在婆婆面前立规矩啦!又是怎么跟婆婆相处的。 只要小辈们做的不如她的意,她就喜欢说起这些虚构的往事,来教训小辈们。 真当人傻子吗? 不过敬她是长辈罢了! 九太太的心思已经飞远了,她在考虑,要不要跟黎浅浅她们卖个好,把老太太想谋害安阳侯,并把事推到她们头的事说了,只是说了之后,要如何收场?还有宝藏啊!要怎么处理? 安阳侯可是一直没跟他们说呢!这藏宝地图是老太太给的,赵国皇帝应该不至于吃相太过难看,半点都不分给他们吧?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择良木而栖 禇九太太考虑再三,最后决定出卖禇老太太,不过要把这消息卖给谁呢?卖给安阳侯?他会相信?虽说这事最好别牵扯太多人,但是,安阳侯代表的是赵国朝廷,她是宇国百姓,要是他知道之后,在解决禇老太太的时候,顺手把她也除掉,那她岂不是太冤了? 所以这事不能只跟安阳侯谈,还要带上别人。 如黎浅浅她们,毕竟在禇老太太的计划里,他们可是要被栽上杀了赵国朝廷命官的大罪的。 说做就做,这事可不能拖,要是拖得太久,势必会出事的。 张润他们一伙还在行宫的密门外守着呢!在禇九太太看来,张润那伙人简直就跟打手没两样了!老太太手里就是因为有这伙人在,才能把儿孙们治得服服贴贴的,若是这次能把这些人也一锅端了!那就太好了。 想到这儿,禇九太太忍不住开始盘算起来,倘若禇家不再由禇老太太掌控着,她婆婆自个儿当家……虽说日子会不如现在,但是,她若能从安阳侯手中,拿到原该属于老太太的那份宝藏呢? 就算日后头上还是有婆婆压着,但手里有钱心不慌啊!宝藏在她手里,就等于是她的陪嫁,别说婆婆了,就是丈夫都管不着她要怎么花用。 一想到这里,禇九太太整个人都觉得火热起来了。 带着丫鬟,禇九太太来到禇三少这里,安阳侯还没到,侍候禇三少的人已经回来了,昨夜忙里忙外的两个丫鬟还在睡,禇九太太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另外几个丫鬟正商量着,要不要叫醒她们两。 “别吵她们,让她们睡,她们两个昨儿晚上可累坏了,让她们好好睡。” 几个丫鬟们点头应诺,禇九太太想了下,命人把她的心腹言嬷嬷叫过来。 她出门虽带着好些人,但她视为心腹的言嬷嬷,却留在屋里。 心腹言嬷嬷来的时候,安阳侯正好带着御医过来。 禇九太太和安阳侯打了招呼,带他们进屋去看禇三少后,就退出来交代言嬷嬷,“你去见黎教主,跟她说,我有极重要的事,想要跟她夫妻,还有她师父,还有安阳侯说,请她安排时间见我。” 言嬷嬷虽不知她的打算,可见她一脸郑重,心知定是大事,忙拉着她到一旁低声问,“您见黎教主她们,是想做什么?” 禇九太太沉吟不语,言嬷嬷见状忙又问了一遍,禇九太太方才回道,“老太太胡涂,我却不能不为自己的儿女着想。” 言嬷嬷闻言大为震惊,“您,您想干么?” “我在想……”禇九太太附耳细语,言嬷嬷听完之后,惊骇不已四肢沉重几不能动,“您……您这是……”这是……大逆不道吗? 老太太心狠要谋人性命,嫁祸他人,好借机趁乱夺取宝藏。 虽然藏宝图是老太太兄弟留下来的,赵国皇帝想要分一杯羮的行为很可恶,但禇老太太不乐意把宝藏分给他国皇帝,也是正常的。 再说了,禇老太太要是能拿到全部的宝藏,九太太身为随行知情人之一,老太太肯定不会亏待她的。 更何况想害人的又不是她,手上不必沾上血腥去为恶,又何必…… “嬷嬷,我方才见过黎教主夫妻了,我觉得,她们夫妻应该知道三少的心思,而且我在想,三少他们被揍,是不是就是他们夫妻所为。” 言嬷嬷惊讶的张了嘴巴,“不会吧?不是说三少的人去劫黎教主的马车时,她丈夫他们全都不敌而逃?” 禇九太太冷哼一声道,“这个话是谁说的?那些护卫们?三少当时在场吗?是亲眼看着他们不敌而逃的?我觉得他们压根就没得手,还把三少的底给掀了,所以后来他们才会被人揍了。” “您是说……他们压根没得手……是了,就是因为没得手,怕被三少责罚,才推说已连人带车关到小院里了,可后来,他们得知三少被人打了,就丢下马车跑去支援三少。” 再之后,禇三少和那些护卫们全都被打,还在外头冻了一晚,就算之后禇三少想起此事,护卫们大可推说,他们去支持了,没人留守,黎教主他们自然早就逃走了。 禇三少就算怀疑他们根本没得手,也没证据说他们办事不力。 禇九太太见言嬷嬷听进去自己的话了,又道,“他们可是江湖中人,没点手段能和安阳侯兄弟交往?听说老和尚曾被凤老庄主所救,老和尚过世,凤老庄主比我们早到涧澜山,可见双方交情不一般。” 老太太总吹说她弟弟身手如何如何了得,可终究还不是敌不过老和尚,被拿下了吗?还送出一张简单到不行的藏宝图,以求脱身呢!可惜老和尚不为所动,就是张润的父亲张志,不说是老太太兄弟的奶兄,也是很厉害的一个人吗? 最后还不是在护卫严密的禇府里,被老和尚除掉了!还顺走了三房的圆悟呢! 老太太说过,张润身手虽好,可还比不上他爹张志,更及不上老太太的弟弟,但即便如此,老太太也没敢让张润,直接带人杀进来,而是要用药,先药倒人再让他们动手,这说明什么? 这就表示,老太太虽瞧不上这些江湖人,但也不敢小瞧了他们。 “如果他们能把三少和咱们家那些护卫打成那样,那么黎教主他们的身手肯定不凡。我在想,他们指不定早就晓得,老太太在打什么主意了。” “身手不凡,不表示他们是神,怎么可能预知老太太在打什么主意?”言嬷嬷苦口婆心的劝着,“老太太到底是禇家的长辈,您可不好忤逆了她。” “我是在做正确的事,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犯下这么大的事吧?” “可要是老太太知道您做了什么,您日后在禇家的处境就……”为难了啊!言嬷嬷担心的看着禇九太太。 “所以要一举把她掀翻了,还要把张润他们给除掉,嬷嬷,你想想看,这件事要是被她做成了,是,那些宝藏全都是禇家的了,但我怕!我怕老太太唯恐有人露了口风,要杀人灭口啊!禇三少是她的曾孙子,受了那样的罪,你看她可曾着急上火了?” 没有,老太太依然是该吃吃,该睡睡,半点不受影响,心肠如斯,一旦她要杜绝后患,禇三少和她这个外姓孙媳,她会留谁? 听说老太太可能会为保密,而杀人灭口,言嬷嬷脸都白了,她和禇九太太想到一块儿去了,禇三少纵不争气,但好歹人家是亲曾孙啊!她家主子不过是娶进来的孙媳妇,为保密灭口,老太太半点都不会心疼,挺多在出孝后,为孙子再挑个好出身的继室了事。 至于被灭口的禇九太太等人?死都死了,禇老太太会把她们放在心上念念不忘?想太多。 言嬷嬷握紧了拳头,心说,要是禇老太太铁了心要灭口,她家主子肯定首当其冲,再来就是她们这些陪嫁,还有随行的下人和护卫们,就是黎九爷送过来的那些人,恐怕也逃不掉。 所以别想着老太太拿到宝藏后,会分给她们六房多少,先想着保住小命吧! “老太太心狠又偏执,你看有那家老太太拿到藏宝图之后,会硬生生忍到老和尚死了,才行动的?”禇九太太问。 而且为达目的,说要人性命就毫不手软。言嬷嬷心说,像禇老太太这年纪的人,养尊处优一辈子,便是知道老和尚死了,怕也不会千里迢迢走这遭,还逼着孙子为她卖命把宝藏起出来。 禇九太太又道,“我这不只是为保自己的小命,更为我的儿女积福,你想想看,老太太这计划得死多少人,日后这报应,要是落在应哥儿和茹姐儿他们几个孩子身上,那我……” 言嬷嬷既是心腹,自是知道自家主子有多在意自己的孩子。 “我这就去见黎教主。” “嬷嬷不急,你一会儿出去后,可别急着去见黎教主,不然回头老太太知道了,怕是要生疑。” 言嬷嬷点头,“您放心,我一会儿跟御医一道儿出去,顺便去他们那里抓药。”拿禇三少做借口再恰当不过了,而且老太太问起来,禇九太太还能在老太太面前刷一波好感! 禇九太太对言嬷嬷很是满意,又细细交代了些细节,然后才带着言嬷嬷重回禇三少屋里。 御医已经分别为禇三少把完脉了,这时正在商议如何开方子,见禇九太太进来,他们便为禇九太太解说了一番,其实和王道士他们说的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身体的底子被淘空了,身子有点虚,得好好调养一番。 总而言之呢! 就是好药大力用下去,没点家底的人家,大概就扛不住了! 禇九太太接过御医们开的方子,这一看差点没昏过去,这些药材每一种都得花不少钱才备得齐,有些药甚至是有钱也没地方买,只能请人家专做药材生意的人帮留意。 “几位御医手里可有?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们实在凑不齐啊!”禇九太太拿着方子颇为为难的看着御医们。 御医们扭头看安阳侯,安阳侯笑,“既是表哥的亲侄儿,本侯自当尽力相助。” 御医们一点就通,“我们手里虽有,但不多。” “几位放心,本侯断不会叫诸位吃亏,有多少就先拿多少,回头家去就把钱给补上。”安阳侯如是道。 禇九太太自是要表态,急要用药的是禇家的人,怎么可能让安阳侯替禇家人出这个钱!?再说了,禇老太太当年是怎么命人欺负圆悟的,安阳侯不说,禇九太太难道能装聋作哑? 安阳侯身为中间人,当然不能让御医们吃亏,由他做主,禇九太太写下欠条,等下山后再支付药钱。 禇九太太借向安阳侯道谢之时,与他说了有要事要跟他说,安阳侯微愣,有事,不能现在说吗? “得请您到黎教主那里,再一道儿说。” 所以这事和黎浅浅他们也有关系?安阳侯应下,然后看了屋里的人一眼,忽地明白过来,禇九太太这是不想让禇三少和他们人知道? 也许这里头,还有禇老太太的人! 言嬷嬷跟着御医回去取药,恰与他们计划得一样。 至于去黎浅浅的住处,若被老太太的人见到并问起,只要推说御医那里的药不全,让她去黎浅浅那里问问看就得了。 言嬷嬷打算好了,也顺利见到了黎浅浅,这才明白为何自家小姐会那么说了,她才略提了下,黎教主就笑了,言嬷嬷原本还想为主子美言几句的,可看到那个笑容,她忽然明白,黎教主知道的,怕不止禇三少那事。 “您……”您都知道些什么?言嬷嬷心道。 “言嬷嬷是吧!你回去跟九太太说,我们恭候她大驾光临。” 这是……答应要见小姐了?言嬷嬷直到回到九太太跟前,都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嬷嬷?”禇九太太见她走神,连喊她数声,才终于把人喊回神。 “小姐。”言嬷嬷喊了旧时称呼,禇九太太听着略惊讶,言嬷嬷自她嫁进禇家后,就再没这样喊她。 “嬷嬷你怎么了?” “我,见了黎教主之后,就有个傻念头。” “什么傻念头?”禇九太太没见言嬷嬷这样过,有点担心。 言嬷嬷看看周遭,此处是九太太的住处,她先把侍候的丫鬟们遣到外头守着,然后才对禇九太太说,“我觉着,这位黎教主不是普通人,她似乎早就知道老太太在打什么主意了。” “你也是这么想?” “嗯,可是她从哪儿得知,老太太在打什么主意呢?”言嬷嬷想不明白。 禇九太太却若有所思,“姚嬷嬷这些天可没少去见张润,如果黎教主因为三少,而派人盯着我们的话,自不会错过姚嬷嬷的一举一动。” 张润他们少说也有近千人吧!负责这趟出行所有琐碎杂务的禇九太太,对张润他们每天消耗多少吃食,是再清楚不过,这些人没和他们一起进行宫,却在行宫附近驻扎,姚嬷嬷每天去见他们,走的还不是进行宫的路,那表示什么? 禇老太太就差没在脑门上写着我另有算计了,禇九太太思及此,忍不住笑了出来。 言嬷嬷正担心,万一老太太发现她们的行为呢!忽闻九太太笑出声来,不由抬头盯着她,似要看出朵花来。 禇九太太忙收了笑,道,“姚嬷嬷这一天天的,每日不落的往密门跑,谁也不是傻子,怕是早把她的行动看在眼里了。你想想看,咱们这一路进行宫时,听说走在前头的人要破好几个机关呢!可姚嬷嬷从密门出去,却一个机关都没有。” 谁都不是傻子,有不需破除机关就能进行宫的路,为什么禇老太太不说?发现藏在外头的张润一行人也不稀奇啊! 两相一加,这还猜不出来,禇老太太另有打算吗? “小姐,既然黎教主她们可能都已经知道老太太想做什么了,您……”还需要说吗? “自然要。”禇九太太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就是这样才更要去说!”她想,就算黎教主他们知道禇老太太怀有恶意,也绝对不晓得细节,自己正好帮她们把细节补上,她们才能更好的加以防备。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死不死的有点难 禇三少喝过药之后,整张脸显得很放松,似乎之前那种不适感已经完全消失了。 丫鬟们侍候起来,也变得松快许多,之前那两个求出头的丫鬟,在其他人回来之后,却不再往前出头,反倒是缩在后面,能不在禇三少面前露脸,就不往前去。 这般怪异的表现,自然引起其他人的关注,他们本都是由黎九爷送过来的,在禇家下人眼中,他们是一体的,可这两个丫鬟之前的表现,让其他人对她二人颇有微词,大家不是都说好了,等事了,要一起回黎九爷那边去的吗? 怎么她们两个就抢着表现了?这是打算留下来,侍候禇三少了?难道这些日子,她们两个还没看清楚,禇三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成? 她们在禇家没有根基,没有其他助力,只有她们两个相依为命,日后不管谁成了通房姨娘,都会成为众矢之的,以她们两个小身板,扛得住吗? 其他人回来侍候禇三少后,没少找这两个丫鬟说话,就希望能把她们两个的脑子弄清醒来。 却不知,这两个丫鬟不但早清醒了,还知道得比她们还多。 一开始是听到禇九太太和她那个心腹言嬷嬷的谈话,后来则是去向老太太回报禇三少情况时,意外听到了禇老太太和她心腹姚嬷嬷的对话。 两对主仆,说的内容有些相似,也有些不同。 禇九太太应是在说服言嬷嬷,但具体来说,她们并不知禇九太太为何要这么做,而禇老太太主仆的对话,则让她们两个吓坏了! 姚嬷嬷问禇老太太,到时要怎么处置,老太太则说,还怎么处置?人都被药晕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怎么还问她怎么处置呢? 姚嬷嬷便道,那九太太呢? 老太太沉吟半晌才回答,看在她为我禇家开枝散叶有大功劳的份上,姑且饶她的全尸,别让人轻忽慢怠了她。 当时,不小心听到这话的那个丫鬟,震惊的差点叫出声来,脚下还不小心滑了下,也不知踩到了什么,发出了声响,还引来姚嬷嬷怒斥一声谁? 那时她差点就一脚跨出去,回说,我。 可鬼使神差的,她急中生智,把脚边的一块小石子儿踢到另一边去,姚嬷嬷听到响动,便往那处查探去了,她则趁机离开。 回来之后,她抱着同伴害怕的大哭一场,然后把听到的对话,跟同伴那么一说,两人猜,老太太那话是什么意思?人都被药晕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还有九太太,什么看在她有开枝散叶的份上,饶她全尸?这是要弄死九太太? 可为什么要弄死九太太呢? 九太太做的不好吗? 她们以前也不是没有东家,可是照她们看来,九太太真是又精明又能干,还年轻会来事儿,没看她把老太太和禇三少哄得服服贴贴的吗? 老太太既然能带她出门,把出行上的琐事全都交付,必是对她极为信重的,可是老太太说要她性命时,却丝毫不念及这些,可究竟是为什么? 她们又想到了禇三少,禇三少之前在凌云城被揍,安阳侯的表兄是禇家三房仅存的男丁,听说这位禇七老爷虽已出家,可三房庞大的资产都归他一人所有,光听说叫人眼红的了。 但这位当年为什么出家?就是因为当时三房只剩他一个孩子,他爹娘留下的旧仆,都叫老太太及其子媳等人,以各式各样的理由调离,侍候他的全是老太太特意拨过去的。 一个小孩子,骤失双亲及兄长们,就连平常熟悉的下人也都不见了,换上来的,全是动不动就欺负他的人,也就难怪老和尚见了后,觉得他可怜,然后就把人救走了。 禇老太太却在老和尚死后,突然找上门,叫这位七老爷带路,来到这什么行宫的,说是要找宝藏。 宝藏啊!如果她们也能得个一两样,换了钱说不定她们两一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但是,禇老太太那话似乎是,想要谋害人,甚至不惜把九太太牺牲掉,连九太太这个孙媳都可以牺牲了,那她们呢?她们不过去黎九爷送过来侍候人的,过一阵子就要带走。 禇老太太会允许她们活着离开吗?还是跟九太太的命运一样? 九太太知不知道,老太太打算把她牺牲掉呢? 她们两讨论了好几次,最后决定,要跟九太太说一声,九太太好歹管着事,如果知道老太太打算除掉她,她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那她们去通知她这件事,说不定能换得保命的机会! 只是九太太这几天来看禇三少的次数实在太少,她们两个又有事要忙,难得她过来了,她们却都因故不在。 “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知道老太太几时动手呢!要是再拖下去,只怕老太太动手了,咱们都还没跟九太太说上话。” “那怎么办?”圆脸的丫鬟也着急,可这事光急是没用的。 “不如跟大家说一声,由大家帮忙遮掩一番,咱们好去跟九太太说事。”个头略高身段姣好的丫鬟道。 “也好,不过如此,就得把大家全都带上。”不能只她们两个保住小命,要大家一起才成。 于是她们两就找上她们当中负责领头的桂花嫂子,桂花嫂子年约三十许,是黎九爷身边的人,混杂在他们当中,看来不起眼,但其实是个能干又负责任的女人。 听完她们的话后,桂花嫂子当机立断,先是派人安排她们去见九太太,她自己则偷偷溜出去见黎九爷。 黎九爷得知桂花嫂子找自己,觉得有些惊讶,初时以为她是来和自己说禇三少的事,后来得知她来,是为了这么一桩大事,立时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你是说,那两个丫鬟听到的?” “是,月叶和草叶两个,因为生得貌美,所以很积极求出头的机会。” 黎九爷点点头,对那两个丫鬟想跳槽的心思,并不以为意,人家长得漂亮,觉得能以此往上爬,能做主子谁还想当丫鬟呢! 只不过没想到,还没爬床呢!禇三少就给人不太可靠的印象了,她们两个心思活泛,见禇三少好美色,就觉得自己能以原始条件往上爬,发现这座靠山不怎么可靠,她们立时修正想法,也不足为奇。 不过也是巧,因为禇三少陷入昏迷中,侍候的人少,再加上那时安阳侯带御医给禇三少把脉呢!禇九太太主仆便没有发现,她们的谈话竟都被两个丫鬟听了去。 而禇老太太那头,屋里侍候的全都是亲信,又是高高在上的掌家主母,只有别人防备她,她不曾防着人,所以她们主仆的对话被个外来的丫鬟偷听了去,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黎九爷暗暗提醒自己,可千万不要犯了和禇老太太一样的错误。 “那禇九太太又是打算如何?” “这就不得而知了。”桂花嫂子摇头道。 黎九爷点点头,对侍从道,“去请禇五老爷过来一趟。” 侍从转身出去,黎九爷对桂花嫂子说,“一会儿你再同禇五老爷说一遍,他到底是禇家的人,对禇家人比较了解,看他听了之后,有何想法。” 禇五老爷没有什么想法,只道,“我一直知道这位老太太心肠冷硬,可我没想到,她连对自己的孙媳和曾孙,也如此冷淡。” 黎九爷不解的问,“这话是怎么说的?你从那儿看出来,这老太太心肠冷硬?” 禇五老爷笑而不答反问道,“如果是九爷的孩子被人打成猪头,你会怎么做?” “要是知道是谁干的,我肯定是带人打回去。”黎九爷说完之后,总算反应过来了,“不过老太太毕竟是女人,她……” “据我所知,禇三少之所以这么胆大妄为,全是禇老太太纵容出来的,禇家不是没有小辈,但就只有他,被纵得如此狂妄。”禇五老爷冷笑。 黎九爷听完之后也觉得不太对了,他想了一下,禇家小辈当中,他和禇三少颇对脾胃,妹妹也和禇三少……等等,难道是因为他们兄妹就只和禇三少说得到一块儿去,所以老太太她…… 这是在试探他黎家如今家底如何?还是……黎九爷看不懂,单为了要试探人,所以用一个曾孙来测,不怕把这曾孙给毁了? 要知道他妹已经进宫去了,前两天接到消息,说是已经侍寝,想来日后前程不错。 黎九爷心说,妹妹这是已经和姑母谈妥,成功从姑母那里拿到药了,不然她哪来的胆子侍寝?君王后宫佳丽无数,个个千娇百媚,且在侍候君王之前,未曾与人有过瓜葛,妹妹被禇三少那个混蛋破了身,就算她想,也不敢贸然行事。 这么看来,姑姑应该是被她说服了才是。 禇五老爷没发现黎九爷说着说着就走了神,他向桂花嫂子仔细问过一番后,将人打发走之后,才对黎九爷说,“我记得贵府祖上与瑞瑶教大教主祖上是同宗?” 黎九爷回过神,就听到这么句问话,忙以笑容掩饰自己刚刚的心不在焉。“是同宗,不过人家是嫡支,我们是旁系。” “英雄不怕出身低,更何况黎家可是前朝皇室。”要论出身低,他们禇家才是吧?往上数三代,还能知道姓名,再往上就说不清了。 黎九爷笑了笑,“人家那可是根正苗红,是贤太子的后人,我们呢!嗨,不说了。” “你们家祖上好歹也曾是宇国的开国君王不是?” “是啊!可惜也就短短两代罢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双方互相吹捧了一番,然后禇五老爷才开口问,“方才你那手下说的,可信否?” 黎九爷想了下道,“可信,她出来前,那两个丫鬟已在大家的掩护下,去见禇九太太了。” 禇五老爷对这位同辈,印象不是很深,只知道是个精明能算计的,但再多,就没有了,毕竟是兄弟的妻子,不好过多关注。 然而可以确定的是,她真的很能干,否则也不会让禇老太太在一众孙媳里选中她,听说此行原本老太太是要带她和她儿子同来的,可是临出门,她儿子出了点事,然后才由禇三少随行。 禇家上下流言纷纷,有人说是禇三少对堂弟下了重手,让他临要出门偏出了意外,不得不留在家中不能出行。 但也有人说,就禇三少那脑子,要真是算计禇九太太的儿子,应该是当面锣对面鼓的正面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谁也说不清,到底是真的意外,还是有人出手所致。 不过要禇五老爷说呢!确实是有人出手了,但出手的人,不是禇三少,而是禇三少的父母,就不知是他们当中哪一个,也或许是他们夫妻两都出手了。 然而禇五老爷还有另一个想法,那就是禇九太太她儿子自己所为,原因嘛!再简单不过,他不想跟老太太一起出门呗! 要知道这一位少爷的脾气和性格,可与禇三少截然相反,那是位不爱出门,就爱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的主儿。 只要有他的书,他的茶,就足够了。 他为人低调,虽然有才,却不愿入朝为官,只想整天足不出户,待在家里看他的书。 “禇九太太虽然精明,但她到底是晚辈,纵使明知长辈行为有所偏差,也……不对,你那下人刚刚说,那两个丫鬟在禇三少屋里,也听到禇九太太主仆说了些什么……” 黎九爷忙把桂花嫂子刚刚说过的话,再说一遍给禇五老爷听。 禇五老爷听完后说,“行啦!看来禇九太太也不算太傻,既然知道保住自己的小命,想来那两个丫鬟能跟她达成协议吧!毕竟,她不过是顺手拉一把,却能让你欠她一笔人情。” 黎九爷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了,“她这顺手人情得得可顺手了。” 因为禇九太太若和黎浅浅她们讲定,她什么都不必多说,直接把黎九爷送去侍候禇三少的这些人,全当成是她的人,到时候带着一起走就是。 出力保全他们所有人的,不是禇九太太,而是安阳侯他们。 “就不知安阳侯会留老太太一条命否?”禇五老爷若有所思,“要她死,很容易,也会很痛快,但是她到底是我爹的继母。” 要是她死了,身为人子,禇大老太爷可得守孝三年呢! “不能夺情吗?”黎九爷问。 禇五老爷暗地嗤笑一声,“我爹是文官,一般只有战时武将的父母过世,才会被夺情。” 临阵换将,受到影响最大的,不是敌方,而是己方,尤其是己方士气会大受影响,而且士气一旦低落,想再提升回来,困难度不可谓不大。 然而禇老太太死不死的,对黎九爷来说,不重要,相反的,对他妹反而是有好处,因为禇老太太死了,禇三少纵使不是承重孙,也得守孝啊! 如此一来,他家就可推说是,禇三少唯恐耽误他妹的青春,所以主动退亲,如此他妹进宫也就不会惹人非议太过。 :。: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各有各的打算 |||->->月叶两找九太太一事,自然是瞒不过姚嬷嬷的眼睛,不过她们两个之前才立了大功,且又是侍候三少的人,在姚嬷嬷看来,她们去找九太太,无非是去找她要东西吧! 三少本就爱折腾,病了之后,就更爱折腾人,现在虽是好了,但人虚得很,他要想赶紧好起来,不就得派人去跟九太太要好东西回来补一补吗? 因此姚嬷嬷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九太太听完月叶她们的来意之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们两良久,就在月叶二人几乎快要承受不住这般沉重的等待时,九太太终于开口了。 “你们本就是无辜被牵扯进来的,放心吧!只要有我一条命在,就会保住你们的。” “不是只有我们两个,还有我们一起来的……” 九太太闻言失笑,这两个丫鬟倒是难得得很,竟然不是只顾着自己,还惦念着一起来家的同伴。 “放心吧!你们回去吧!好好做事,别怠慢了三少。”虽然对老太太的狠心,早就有心理准备,但突然得到肯定的答案,九太太心情难免要受影响。 然而老太太能对她不仁,她对这位太婆婆却不能不义,至于三少嘛!虽对这小子平日的作为看不过去,但到底要喊她一声婶娘,在她眼皮子底下,就容不得下人怠慢他。 月叶她们齐声应诺,侍候三少,本就是她们份内之事,就算没有特别叮嘱,她们也不会怠慢人。 言嬷嬷把月叶她们送出去,转回来对九太太说,“老太太不像是这么心大的人,怎么会让两个毛丫头,听见这么隐密的事?” 九太太却摇头,“那是在她的地盘上,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她怕什么?怕有人听见后,去衙门告官?奴告主,也是要吃罪的。” 言嬷嬷有难以置信,不过九太太的说词说服了她,九太太又道,“老太太大概是忘了,这两个丫头不是咱们家的家生子,也不是咱们家买下的下人,人家可是有主子的。” 言嬷嬷这才想起来,月叶她们是黎九爷送过来的,“小姐,您说这黎九爷……” 她怎么觉得黎九爷这事做起来怪怪的呢?他们家又不是没钱,更不是没人,怎么就要用他送来的人呢? “你别忘了,虽然我们都晓得,黎家把黎蕴送进宫了,形同毁婚,但明面上两家可没撕破脸,黎九爷送人过来侍候三少,可以说他是提前,把要随他妹陪嫁过来的人给送过来,我们正缺人手呢!面对亲家的好意,能拒绝吗?” 但亲家的好意,不代表你就能把亲家送过来的人手随便使唤。 再说了,那个时候,要真不收下月叶她们,黎府那边肯定要多想,谁让三少是个不省心的家伙呢? 也莫怪人家要往家,往三少身边安插人手,否则要是再像当年一样,临到婚期,三少又像上回那么混蛋,人黎家姑娘就甭嫁人了! 当然,知晓内情的人都晓得,、黎两家是不可能再度联姻了,黎蕴都进宫侍奉君王去了,别说黎家已没有和三少年龄相当的姑娘了,就是有,黎家也不敢再把人嫁过来了。 黎蕴是命好,虽被三少退亲,熬了几年都没能嫁出去,可是现在她拜黎晨曦之赐,得以进宫伴驾,日后要是能生个一儿半女,不止她自己下半辈子有靠,就是黎家都能借此再度兴旺起来啊! 攀上了君王,黎家哪还瞧得上三少这么一个浑不吝的?自然是能推就推了。 不过黎九爷送人侍候三少一事,做得挺高明的,一来不动声色在家安插了自己人,二来还能为黎家、黎蕴搏得好名声。 言嬷嬷憋着气,“明知蕴姑娘已经另攀高枝,可是就是不能说出来,实在是……”憋气啊! “不然呢?眼下说出去,黎家的名声虽被败坏,但咱们家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儿去,而且一旦宣扬出去,连带着君王的名声也要跟着受连累,你觉得,那些拥护君王的人,会乐见君王的名声被我们拖累?” 言嬷嬷愣了下,就听九太太又道,“咱们和黎家可不能相提并论,毕竟黎家有个黎晨曦,那位可是君王心尖上的人。” 所以就算明知黎家做事不地道,君王也未必会治黎家的罪,如此一来,家就得承受君王所有的怒火,与其如此,还不如受点气吃些亏,把这事给揭过去的好。 “所以您才不让人跟三少说……”言嬷嬷终于想明白了,不由心疼自家主子。 知道要是和黎家闹开,家名声要受影响,硬是憋着忍着,说白了,还不是为了应哥儿他们吗? 应哥儿说他不想太早娶妻,所以现在二十出头,还没成亲,也没订亲,事实上之前给他相看了不少姑娘,他都没放在心上,要是和黎家为黎蕴的事撕破脸,回头君王把气出到家头上来,三少这个正主儿受到的影响,兴许还没应哥儿他们大呢! 毕竟三少本就名声不好,又已经死过一个老婆,他是再娶,应哥儿他们可是头婚啊!要是因为这事受到影响,头婚的对象只能往下挑,疼孩子的九太太受得了? 因此这会儿,不得不逼着自己忍下来。 言嬷嬷之前还挺怕,月叶她们奉黎九爷之命,在侍候三少时,故意激怒他好促成黎两家撕破脸的契机呢! 幸好他们不曾做什么出格的事,侍候三少时也很尽心。 “那您要跟黎教主说吗?”言嬷嬷心说,要是黎教主知道,又要多几个负担,不知会怎么想? “说什么?”九太太反问,“她们侍候着三少,本就该我们家人照顾好他们,我已和黎教主说了这事,到时候就把她们算在我的人里头,根本不必额外去说。” 言嬷嬷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九太太和黎浅浅他们谈话时,言嬷嬷并未在场,所以对他们所谈之事,也只知道九太太跟她说的,旁的她根本不清楚。 九太太也没心情跟她详说,只道,“回头让人招呼她们跟着走就是。” 言嬷嬷点点头,不再言语。 相较于九太太她们的平静,姚嬷嬷这厢就有些坐立难安了。 “老太太,咱们要什么时候动手?”这天午后,老太太午歇起来,才去探望过张润的姚嬷嬷忍不住问。 老太太的眼睛一直在流泪,姚嬷嬷去拧了条帕子给她捂眼,老太太这才问,“怎么,是张润他们那边有意见?” “是,张润底下有不少人熬不住了。” 一直住在山上,还是搭帐篷,吃不好睡不好,山里还时不时的下雨,要是所有人都如此,倒也还罢了!他们不是兵,军队讲究纪律,一样也是住帐篷的士兵未必没有怨言,但他们不会也不敢作怪,但张润的人又不是兵,拿纪律来卡他们,自然是不行的。 尤其这些年,他们跟着张润走南闯北,吃香喝辣好不快活,渐渐的心思大了,心也野了。 他们不止一次劝说张润,索性自个儿出来单干,他们有人有力气,做什么买卖不成?为什么要听老太婆的?这老太太出手小气不说爱骂人,这就不说了,她还特别爱管着他们头儿。 平常因为不常见,他们劝一两句,张润不应,他们也就不再提了。 但这回,那个姚嬷嬷一天来三趟,处处管着他们,不让他们到处走动,说怕被人发现,这是在山里啊!谁会发现他们啊? 因为他们走的另外一条路上山,压根就没和赵国官兵撞上,行宫很大,密道密门又在隐密处,他们被阻在行宫外,根本不知道,行宫里有多少军人,当然也不知道,在行宫另外一头的外面,有多少人驻守。 人家那是军队,就算是御卫,平常操练得也是够呛的,一旦打起来,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人扛得住的。 张润和他身边的亲信,虽然晓得行宫里有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另外,还有安阳侯及他的亲兵,安阳侯的亲兵是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的,皇帝派来五千人的御卫,人数虽多,普遍武艺也不差,奈何没见过血,或说见过血的不多。 张润带来的人,也许能和这些人打成平手,但对方人多,就算武艺不高,也能辗压他们,更何况还有安阳侯和他的亲兵呢! 这也是张润一开始,不太愿意答应老太太的要求,他与亲信们是见过血,底下的人大部份没有,一旦他们见过血,性子野了,他压根镇不住的。 只是姚嬷嬷说的好听,这是为老太太分忧,同时他也做了决定,为了不把此事泄露出去,等出了五行山,就把底下那些刺头给除掉,为此,他还破天荒的跟姚嬷嬷提了要求,要老太太打算给安阳侯他们用的药。 姚嬷嬷知道他的顾虑后,也替他向老太太开口,不过到现在,老太太还不知道就是。 不过这会儿,似乎是提及此事的好机会。 她咬咬牙,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对老太太说了张润的要求。 “他倒是考虑得挺周详的。”听说张润因何要讨此药后,老太太满意的弯了嘴角。 “老太太?”姚嬷嬷以为老太太生气了。 老太太摆摆手,“没事,他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他不是官,要拿捏底下的人,他没我弟那么大的本事,手下功夫又不及他爹,把摊子摊得太大,他根本镇不住。” 张润手底下那些人,只有亲信是他自己招来的,剩下的那些,有些是看着自家亲戚或同乡在张润这里混得不错,一个接一个拉进来的。 初时,被人拱着喊大哥,感觉是挺好的,可时日一长,谁都不是傻子,分不出真心假意?可是人都已经来了,真把人赶走吗? 在这个分寸拿捏上,就显得十分微妙。 这次大老远的从宇国过来,不少人已有微词,其中还有人怂恿着旁人一起鼓噪,想要争很好的福利。 能够得到更多,谁不心动? 只是这回牵扯到的,是他爹也因此丧命的宝藏,张润不得不小心谨慎,尤其老太太又要他带人把这些宝藏先送回宇国,长途跋涉又要带着这大笔财宝,外人不知情就不说了,自己人能不晓得他们押送的是什么? 本就起心要争,倘若晓得他们押的是这么庞大的财富,能不心动? 张润的武功虽是他们所有人最好的,但是他只有一个人,就算加上他的亲信们,可扛得住所有人一起出手? 而且还得防着他们事后泄密,就算安全运回宇国,一旦被人知道家得了这么大一注财宝,能不心动? 所以保密工作势必得做好才行。 老太太心说,这也是她为何要设计,把安阳侯除去,然后嫁祸给那些江湖人。 赵国皇帝知道有这么一个宝藏,结果却被人半道截胡,能不动怒?那些江湖人被栽赃之后,立刻就得面对赵国皇帝的怒火及追杀,如此一来他们就只能陷在洗刷冤屈,及躲避赵国皇帝的追杀当中,根本无暇找她算账。 姚嬷嬷见老太太又陷入沉思,忙问,“那您的意思是……” “我手头上的药,大概就只够用在安阳侯他们这些身上。”她略顿了顿,“再叫人去买,买多一点。” 姚嬷嬷听得直点头,只是……“要叫九太太派人去?”老太太可是已经决定,把九太太她们当弃子丢了。 “嗯,不叫她派人去,难道你要自个儿去不成?”老太太笑。 姚嬷嬷心说,要是可以,我倒是想啊!可是老太太这里离不得她,她又得去张润那里盯着,其实倒是可以叫她儿媳妇去,不过老太太已经这么说了,她不好再开口推自己儿媳出头。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急什么?你没看安阳侯他们没动吗?”老太太拿起手边看到一半的杂书说。 是啊!好不容易赶到行宫了,为什么安阳侯他们还不行动?不是都把藏宝图给他们了吗?为什么还不动手? 老太太心不在焉的说,“你以为有藏宝图就一定能找到宝藏?” 难道不是? “要是这么简单,我干么要冒消息走漏的危险,找圆悟出面?” “这是为何……是因为有机关?”姚嬷嬷总算反应过来了。 老太太赏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我看,那存放宝藏之地,必有厉害的机关,要不然叫一开始解机关的那人去解不就得了。” 姚嬷嬷惊讶的问,“那人是把机关给解开了吗?不是直接破坏掉的?” 老太太笑着摇头,“那人是把机关给关了,而不是把机关弄坏了,当年我弟他们在此居住时,就是靠这些机关,才能顺利把官兵拦在外头,我们一路走来,你可有发现那路上有任何残破的迹象?” 没有,他们一路走来,只觉风景怡人,那时她还在想,这么明显的山路,为何上山围剿的官兵都没发现呢? 后来她才晓得,原来之前是有机关把山路给遮蔽住,若没人指点,压根就进不来,更别破坏机关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姗姗来迟 |||->->姚嬷嬷停了半晌,问老太太,“您说,他们是不是在等什么解机关的高人啊?” 老太太想了想点头回道,“应该是吧!我听说,那间颇出名的什么客栈,就是建在那什么机关门的城里的?” 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几条消息混在一起说,虽没全对,却也差不离。 “你说,到时候要不要把那解机关的人……弄过来?”老太太沉吟许久,问道。 姚嬷嬷一听整个人都傻了,“老太太,您,您想弄个解机关的人做什么?” “会解就会做吧?我其实是想,让他给我弄个机关在家里,如此就没人能擅闯了。”到时就算自己百年之后,也就不愁大房那边回来争产了。 她还不晓得,大长那边派了五老爷,长期盯着家外,还在家里里外外安插了不少眼线。 “那就不能让这次来的人回去。”姚嬷嬷右手掌狠狠的比划了下,“要不然他们要去回去乱说话,咱们就别想请到人了。” 老太太想了想,点头同意,“你说的是。”这次来的人不能让他们回去,否则肯定会坏了她的大事。 “对,他们会来大概是应安阳侯所请,他们和安阳侯一起死了,才能坐实是那些江湖人杀了他们。” 如果老太太知道,他们此行在前头解机的,是黎漱的话,那她肯定不会这样计划了,可她这是不知道吗? 鸽卫们听到这里,都颇为气愤,这老太婆可真是歹毒心肠啊! 黎浅浅那里很快就得了消息,跟黎漱和凤老庄主一说,这两位倒是心平气和的很,“你生什么气?不是早就知道,这老太太心思歹毒了吗?”黎漱没好气的瞪眼问。 凤老庄主则笑,“到底还是孩子,这老太太也还好,毕竟一开始,我们就都知道她是个心肠硬的,怕的是那种当面与你谈笑风生,看似交情好得很,转过头就从背后捅你一刀,这种啊!才是叫人无从防备,因为你一直以为他跟你感情很好,没想到这种人下手才是最狠的。” 武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奇人异士很多,奇葩恶人相对的也多。 如冷门主他们这种,还没露面,就已经被人探查出他们在打什么算盘的,虽然他们的打算很恶心人,但到底不是那种一来就和你姐姐妹妹叫得亲热,处得也好,转过身就勾引男人的。 凤家庄做的是消息的买卖,类似这样的事情看得多了! 说到这里,凤老庄主便给黎浅浅举例说故事了!凤公子见状苦笑,凤老庄主要说的这件事,他印象太深刻了,因为后续去负责调查的,就是他和他二哥,他二哥还险些被人拉去成亲。 幸好他那时还小,人家对他毫不防备,他才能及时把他二哥给救出来。 凤老庄主就说了,那时有一富户的当家主母外出上香,上香归来途中,救了个被亲戚逼嫁的孤女,难得投缘嘛!把人当妹妹待了,结果人家转头就勾搭上她丈夫,还有个不止勾搭了她男人,还连人家儿子一起勾引了,最后是父子二人争一女,直接把好心救人的当家主母给活活气死。 凤老庄主接到这则消息时,还特别好奇的派人去追查结果,才晓得最后出来收拾残局的,是那当家主母最小的女儿,年仅十三岁的小姑娘,特有当家人的作风,快刀斩乱麻的把那女人给拿下。 然后当着父亲和哥哥的面,质问他们是要那女人呢?还是要家人? 做父亲的退缩了,他回说要家人,小姑娘的哥哥涉事未深,还是个热血少年,他回答要那女人。 结果小姑娘做主,命人把那女人的手筋、脚筋挑断,人是还活着,不过就是个废人了!然后把人丢给她哥,又命人把她哥打包好给辆马车,就把两人赶出去。 这做哥哥的哪肯啊!要知道他是家中嫡长子,这个家日后就是他当家,就这样形同净身出户,他不肯。 不过小姑娘可气了,亲娘都被你给气死了!你还想不付代价,赖在家里做大少爷?带同那个祸水一起坐享其成,享受她亲娘几十年的辛苦耕耘,所积攒下来的财富?门儿都没有。 亲自上去,抢过家丁手里的扫笤,直接把她哥给打出门去,没到官府告你不孝就已经很好了好吧! 至于她爹呢?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跟儿子争,把老婆气死,把小女儿逼成个凶婆娘,他很是羞愧,所以他就待在家里足不出户,名曰守孝。 小姑娘没理他,和另外几个哥哥一起,把家业撑起来。 这小姑娘就是后来的西越首富安平乐。 她那几个哥哥觉得自己本事没妹妹大,也没她果断,所以索性就由她当家,他们乐居于她之下,再说了,家里嫡出的就她和被赶出门的嫡长子两个,他们是庶出,当家掌权,没她理直气壮,底下的人也不听他们使唤。 后来她大哥安元乐穷困潦倒,拖着妻子和一双儿女,回来投靠,喔,对,他的妻子并不是当年那名祸水,那个祸水虽说手脚都动弹不得,但人家有张好皮相啊!凭着那张脸,被西越一位王爷给收房了。 她大哥带着妻儿回来,一开始还挺安份的,后来他的一双儿女就开始不老实了,对外扬言他们才是真正的继承人云云,安平乐彼时正在为自家女儿相看,对方见这事儿闹得,便打了退堂鼓。 不过安平乐的女儿是个有福气的,西越华方珏华大儒的孙子华德刚,一次雨中偶遇后,就喜欢上这个温柔可爱的姑娘,华大儒为人低调,他孙子只比他低调,而且还比他祖父宅,华大儒经常还会和友人开开诗会、画会,也会到西越的国子监给学子们上课。 华德刚少时还会随祖父出门,但华家子孙众多,他又不爱出风头,因此后来机会都让与兄弟们,他则待在家里看书习字画画。 别说,大概是因为只有他有耐心,坐得住,所以华家三代里,只有他的书画有资格和华大儒相提并论。 安平乐的丈夫姓苏,女儿名叫苏杏,容貌仅中人之姿,但她性情温和,颇受西越京都闺阁们喜爱。 而安元乐的女儿安幼仪拥有绝俗姿容,若说苏杏似杏花,她就有如浓烈的蔷薇,气质很有攻击性。 华家派人上门提亲,安幼仪以为是为自己而来,高兴万分,并于隔天的赏花宴上就宣扬出去。 不想却被华家的姑娘给兜头泼了盆冰水,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你谁啊?你说你是安家嫡长孙女,你就是了啊?来来来,先说说,这十几年来,你那身为嫡长子的父亲都上哪儿去了? 你姑姑这些辛辛苦苦打拚出来的家业,你们父亲一张口就要抢了去,谁给你们的胆子啊?你爹安元乐不早就被逐出安家了吗? 是的,安家的事情,当年不止闹得满城风雨,而且当年还未及笄的安平乐,把她哥逐出去之后,就由他们父亲安吉祥出具证明文书,去官府备案了,言明其子不孝气死其母,现将他逐出家门,此后安家再无此人。 本来是没凤公子兄弟的事,谁知安幼仪经此打击,就闹腾开了,抓住当时在打探消息的凤二公子,以为他就是那个藏头藏尾不肯露脸的华德刚。 黎浅浅听到这里,非常讶异的看着凤公子,“不是吧?以你们两个的实力,怎么会被人抓到的?” 凤公子呵呵笑了两声,当下毫不隐瞒的出卖了他二哥,“武功高也没辙啊!他那时正洗澡呢!” 因为压根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兄弟两又长得好看,一出现在西越京城街头时,就引起不小的轰动,安幼仪自然也注意到他们兄弟两了! 安幼仪当天参加的是赏花会,用过中饭之后,姑娘们没歇午,聚在一起闲聊顺便吹捧一下小伙伴们。 安幼仪不是在西越长大的,安元乐被赶出安家后,带着祸水一路从西越京城,流落南边的靖王封地,祸水因生得一张好皮相,且刚生下安幼仪不久,有股清纯中带点妖媚,似少女却略成熟的模样,令识女无数的靖王对她一见倾心。 靖王见过的女人多了,可像她这样,还真没有,如此美女却手足俱残,让人见之生怜。 于是她就被靖王带走了,临走那位王爷丢了一大笔钱给安元乐,要求他离他的封地远远的。 安元乐哪肯离开,后来被打了好几回,都是他那位妻子杜珍珍救得他,所以他后来才娶了她,那姑娘不是西越人,安元乐娶她之后,就随她和她父亲回了北晋。 杜珍珍的父亲杜成是北晋的药材大批发商,去西越是为了进货,顺便带女儿回去探望她外祖母。 本来杜成是想把女儿嫁给妻子高氏的侄儿,不过打听了一番后,觉得很是失望,那姓高的小子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败家子,妻子娘家的产业已经被他败得七七八八,要是把女儿嫁给他,自家肯定要被拖下水。 那时他很庆幸,自己多留了个心眼,因此行带女儿同来,又有打算联姻,所以没让岳父母知道他们来了,如今女儿看上了个小伙子,无父无母的是个好拿捏的。 于是连面都没露,就带着女儿和准女婿回了北晋。 此番安元乐带着妻女回西越,是老岳父怂恿的。 人嘛!总是习惯为自己脸上贴金,在岳父问起自家身世时,安元乐便忍不住说了谎,把事情全推到祸水、他爹和他妹身上。 当年明明是他和父亲抢祸水,把安夫人活活气死的,可他对岳父说起时,却说是父亲被祸水所迷,母亲因此生气,被气得吐血,妹妹却跳出来指责母亲,不该这样欺负父亲,母亲被气死,父亲为保自己名声,就把祸水推给他,然后把他赶出家门,而立妹妹为继承人。 这番说词其实禁不起细细推敲的,但老岳父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安家如今已跃升为西越首富,如果女婿能把安家产业拿到手,那自家的产业岂不是更上层楼? 不去争,是肯定拿不到手,要是去争了,就有一半的机会能争赢,争不争呢?反正又不是他出面,得到安家的产业,外孙能继承的财产就更多了! 虽然也看出女婿的话不尽实在,但杜成不以为意,打发他们夫妻回西越,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要再娶。 元配高氏年前过世,夫妻两只有杜珍珍一个闺女,但是高成不是不想要有个儿子,只是早年曾对高氏许诺不纳小不收房,偏偏妻子生女儿伤了身子,他虽感遗憾,但也无可奈何。 但是,妻子突逢意外过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族人再度提及过继嗣子一事时,他忍不住来气,这些人真把他看扁了啊!就认定他生不出儿子来吗?他就再娶个年轻的老婆生给他们看。 然而外孙都能娶妻了,他这个年纪要再娶,女儿保不住有意见呢!为免女儿干扰,索性找了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把他夫妻两撵回去。 对凤公子他们竟然能查得如此详细,黎浅浅感到无比的佩服。 凤老庄主笑,“全是庄里派驻在各地的公子们功劳。”凤老庄主伸手拍拍侄儿,“安幼仪的人上客栈抓人的时候,也没想到他哥正在洗澡。” 凤二公子先天条件不佳,但也没让上门逮他的人占便宜,来抓他们的人,有三个被打成残,两个手断了,一个被踢断了脚。 最后凤二公子被擒,全是因为他们抓住了睡梦中的凤公子。 其实那也不能怪他啦!毕竟那时他才十岁,他哥也才十二岁。 “你们说说,安家那些人眼睛是有多瞎,才把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当成是二十出头的华德刚?” 华德刚那时名声还不显,可好歹是个大人了,凤二公子兄弟就算长得高,那没长开的孩儿脸一看就知道还是孩子呢!是怎么把二者混为一谈的? 幸好凤家庄的继承人们,小小年纪就被丢出去磨练,遇到事虽慌,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凤二公子为了弟弟,只能束手就擒,同时也是为了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怎么好端端的,有人上门要绑他们兄弟两呢? 结果,“被绑到安家之后,我装睡,我哥装昏,他掩护我逃出去,因要办喜事,安元乐的人忙得很,所以根本没人注意到我,我就在他那宅子里闲逛,知道是安幼仪误以为我哥是华德刚,要抢在他和苏杏婚事订下来前,先和他拜堂完婚。” “所以你就把你哥救出来了?”黎浅浅托着腮好奇的问。 “嗯,我溜到厨房,拿了吃食之后,顺便放点小火,再绕去账房偷点银子,好制造点混乱。” 然后他就折回去找他哥,兄弟两个在房里饱餐一顿后,趁乱,大摇大摆的从大门出去了。 “玄衣他们呢?” “他们还没到我们兄弟身边侍候呢!那次随行的是他们的师叔和师兄,他们就跟在我们身后,暗中保护着。”凤公子笑,“你不会以为,他们没发现我们被抓了吧?” 黎浅浅点头,“刚刚原本是这么想的,后来我就知道了,他们是故意让你们被抓,反正有他们看着,你们不会吃太多苦头,再有就是如此一来,才能知道到底是谁要绑你们。” 凤公子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安家这场闹剧,后来如何落幕?” “安幼仪身体本就不怎强壮,又搞这弄那的,没熬到出嫁就病死了。”凤公子意有所指的看凤老庄主一眼,凤老庄主笑着摇头,“我和你爹还没动手,你娘就出手了。” 凤公子闻言一惊,“我娘?她咋知道这事?” “你这话问的不是傻吗?你们兄弟两个回家后,老是凑在一块嘀嘀咕咕,洗澡的时候,也是一个在里头洗,一个守在外头,你娘能不起疑?不过你娘给她下了药,让她大病一场,以示惩戒,此外,还有人出手了。” 事实上,安幼仪会死,是多人同时出手所致。 一个是凤老公子夫人,就是让她病一场,第二个出手的,自然是女婿差点被抢的安平乐,你都敢来抢我女婿了,还能饶了你?这次是你运气不好抓错人,要是让你得逞呢?我女儿还嫁不嫁人了? 第三个出手的,是安幼仪的亲娘。 她虽被挑断手筋和脚筋,但纳了她的王爷手底下奇人异士甚多,有人献药把她给治好了,她有心机有手段,当初会栽在安平乐手里,全是因为没想到这小妮子,小小年纪出手这般狠辣。 她调养好之后,凭着一张脸和一张巧嘴,甚得王爷宠爱,没两年就生下了一儿一女,儿子倒也就罢了,偏偏女儿生得像她,也就和安幼仪有七、八分相像。 她和王爷就比安元乐一家四口,早两个月回到京城。 之前没闹出这等笑话,旁人也就玩笑似的说,似水县主和安家那新冒出来的孙小姐长得像,闹出抢婚笑话之后,旁人再提及这容貌一事时,祸水就觉得人家是在嘲讽她女儿。 当初生下安幼仪,她就将之抛诸脑后,谁会想到,这个女儿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冒出来呢? 说起来她很走运,进了靖王府之后,立刻就有人献药,她的伤不算太严重,很快就恢复如常人一般,来年她就生下女儿似水县主,转年又生了儿子,从此在靖王后院立稳脚跟。 她对安元乐其实也就是闲时撩一下而己,她心所爱之的其实是他的父亲安吉祥,后来她成了要人侍候的残废,是安元乐照顾她的,他要她为他生孩子,她只能顺从,她把安幼仪当成是偿还安元乐对自己照顾的回报。 对似水姐弟,那才是真心疼爱,她对靖王也是真心爱恋,对两人爱的结晶,自是百般疼爱。 安幼仪让似水间接被人嘲弄了,她就让人除掉她,同时也是为了自己,毕竟她从头到尾都瞒着靖王,自己在跟了他之前,还给安元乐生过孩子。 “那安幼仪死了,她爹还留下来争产不?” “争啊!只不过全京城的人,都还记得当年的事情,没多久就灰头土脸的回北晋去了,安幼仪不是她生的,死了,她也不觉得伤心,倒是安幼邦挺伤心的,不过到底还是个孩子,过了几年就忘记有这个姐姐了。” 安元乐夫妻带着儿子回北晋后,赫然发现杜成再娶,父女两当场闹翻,杜珍珍把她娘的陪嫁统统拉走,谁也想不到的是,杜珍珍这么一走,杜家就此败了。 那时所有人才晓得,杜家这个大药材商,其实全靠高氏的嫁妆支撑着,就有人说,原来这才是杜老板不纳小不收房的真正主因吧? 说完了闲话,春寿便进来禀报,璇玑门的人来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有何关系 来的是张阁主,不对,现在要称张门主了,张门主的大弟子严姜智带着几个师弟同来。 黎漱问起张门主的近况,严姜智说,“师父正忙着嫁女,师弟妹有喜,师弟不放心她,也不放心师父,所以师父就派我带师弟们过来。” 严姜智能力很好,但前两年遇到瓶颈,一直无法突破,不说他急,就是张门主看着也急,结果遇上黎漱求助,张门主带着他和一众门人同来,地宫里的机关有初级的,也有中高级的,看似简单,但要攻破得有技巧。 严姜智经此刺激,功力竟然突飞猛进,便是因他,张门主才决定把璇玑门迁到赵国国都来。 原本璇玑门在老家的底,早就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就算张门主有心维护,也得担心有心人暗使绊子。 都说不破不立嘛!索性挪窝再来,树挪死人挪活,他就不信他们璇玑门出不了头。 此外他闺女儿,张建乐的婚事也得抓紧了才行,自退亲之后,张姑娘的婚事是一波三折,好不容易相看到个好的,结果人家另有情投意合的小青梅,是家里长辈不点头,他才不得不出来相看。 张门主为此没少咒骂对方,同时坚决不同意,自家女儿被卷入这样的婚姻之中,对方的母亲自视甚高,认为她家儿子天下第一,所有女人看到他,应该都会死心塌地的爱恋上他。 就像他那个小青梅一样。 可惜,她踢到了铁板,人张姑娘就没看上她儿子,而且张门主觉得这婆娘太讨人厌,坚决不答应女儿有这样的婆婆。 于是那位太太就对自家亲戚、好友,丈夫生意上有往来的太太、夫人们说了遍,话里话外全是张建乐这姑娘不行,之前会被退亲,肯定是她有问题,对方厚道啊!不往外说就退亲了云云。 可把张门主气坏了,但是,你能拿那太太怎样?说她造谣生事?还是说她因为儿子相看,他闺女儿没相中她儿子,所以她恼羞成怒,才会四处说他闺女儿的坏话? 张门主是个大男人,只能说服自己别去跟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计较。 可不计较,不代表这口气就咽得下去啊!再说了,这女人才是不厚道,一张嘴说得挺痛快的,却害他闺女的婚事就此没了着落。 于是张门主托黎漱帮忙,悄悄的让人把她儿子与小青梅情投意合,所以他才不让女儿再度陷入同样的难堪里。 你们既有情,就直接配成对就是,何苦出来相看祸害别人家的姑娘呢?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话让人一听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双方家长中有人反对这门亲事。 两位当家人关系从小就好,是发小,但两人娶妻后就有点不合拍了。 最主要的是男方这位章太太,她的丈夫章老爷年纪虽是两位当家人中较小的,但另一位吴老爷的婚事却因吴太太的父亲过世而耽误了三年,因此章老爷夫妻的长子都已会走路了,吴老爷才成亲。 而在吴老爷成亲之前,章太太曾经试图把自己的表姐介绍给吴老爷,也就是说,想让吴老爷把原来的婚事退掉,好改娶与她关系较好的表姐。 但她表姐并不是初婚,在章太太出嫁前,她就已经嫁人了,可是丈夫在她儿子出生后,突染急病而亡。 她想帮表姐找下家,因为表姐婆家很严苛,婆婆和太婆婆认定是因为她克夫,所以她丈夫才会早死,平时没少折腾她。 如果表姐嫁给吴老爷,一来可以摆脱前婆家,二来自己也能在丈夫的社交圈中,有个与自己感情好的人。 然而吴老爷又不是她的提线木偶,怎么可能听她的? 再说了,人家和吴太太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甚至可以说,他们夫妻和章老爷是一起长大的好伙伴,当他们在聊天时,才嫁进来的章太太就尴尬了。 便是因为如此,她才急迫的想把吴太太挤出去,把表姐拉进来。 因为吴老爷压根不理会章太太的建议,章太太气愤难平,对身边的人痛斥对方的不识好歹。 章太太的表姐本来是在守夫孝,心如止水,却因章太太的行为,让她开始萌发春心,一来吴老爷的条件比她的亡夫好太多,年轻英俊又有财有势,虽是商人,但人家还是个秀才。 而她过世的丈夫,虽然身边的人都说他很有才华,可是他连秀才都没考上就死了,相貌平平的他,身体也不太好,跟家境富裕的熟稔君子六艺的吴老爷比起来,那真是天壤之别。 二来吴老爷是商人,口才那叫一个好,表姐见过人当中,除表妹婿之外,就数吴老爷口才最好。 表姐被章太太拉着参加他们的聚会,吴老爷碍于发小不好说什么,章老爷在发小面前也不好指责妻子,你表姐新寡,你把人拉来参加我们两家的聚会做什么? 因为男人们都不好说什么,章太太也就装没看见他们的不满,表姐本来很不好意思,但是她被两个男人谈笑风生的场面给吸引住了。 尤其是他们说的内容,那是她一个养在深闺十几年的姑娘想都不敢想的,那彷佛为她开启了一扇大门,让她得以一窥外头的花花世界。 如果章太太没有执意,要吴老爷退婚改娶她表姐,也许后来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吴老爷对表姐没有绮思,甚至还有些厌恶,章太太年纪小不懂事,难道已嫁人多年的表姐,也不懂人情世故吗?她一个正在热孝期间的女子,每每出席他们章、吴两家的聚会是什么意思? 章太太装不懂,难道表姐自己不该避避嫌吗? 还是说,她想借此造势好逼自己退婚改娶她?可凭什么?就因为她看上自己,自己就得让她如愿?她谁啊! 于是吴老爷见表姐总是被章太太拉过来参加聚会,索性就跟发小挑明了,以后的聚会有她就没有自己,否则就在外头见面吧! 反正他们本就有生意上往来,在外头碰面远比在家里见面自在,至少不用被人强行拉郎配。 吴老爷这是动气了!章老爷自知理亏,自不勉强发小,可是回头妻子不满了,两个男人总在外头聚会,是嫌弃她啊!还是嫌弃她表姐? 章老爷也火了,直言呛道,是,就是嫌弃她和她表姐了。 夫妻两个吵了起来,表姐就借住章家,这消息没半盏茶的时刻也传到她耳中,正觉羞愤时,婆家派人上门了,来的是太婆婆的心腹嬷嬷,态度很不客气,见到章太太要拦,直接上去就甩了她一巴掌。 还说她家里长辈不教,她家老太太交代她,就由她来代劳,话里话外很是难听,无非是她自己要想红杏出墙请便,别带坏了她家的孙媳妇,她家曾孙还要考状元呢!要是个有名声有瑕的娘亲,那他的前程就毁了。 表姐被带回婆家了,没两日就传来噩耗,章太太不知道,是亲家老太婆和表姐的婆婆逼的,还是表姐真的想不开,反正她就是死了! 章太太之后想去给表姐上香,却被亲家老太太派人拦下了,那心腹嬷嬷就站在大门外,大剌剌的对她说,我家老太太说了,家小庙小供不起您这尊大佛,日后还请您别再来了,您来一趟,我们家小少爷就得伤心一回,因为您,他娘,没了。 章太太不曾反省自己的不是,反把这锅扣在吴老爷头上,吴太太出孝后,吴老爷终于成亲,章老爷全程相帮,独不见章太太身影。 为了面子,章老爷推说妻子有喜,反应有点大,所以就遵长辈之命在家休息。 其实呢!亲近的人家都知道,章太太把她表姐死亡的事怪到吴老爷夫妻头上了,可谁也不是傻子,谁看不出来,这女人脑子有病。 先不说人家本就有婚约在身,你强拉你表姐来横插一杠,人家还没怪你呢!你倒好,蹬鼻子上脸了都! 再来嘛!谁不知道你表姐夫才过世啊!你倒好,也不让人家好好把孝期守完,就拉着个寡妇往男人面前凑,表姐夫家的长辈没一脚踹死她都算厚道了! 拉着我家媳妇不老实给我儿子守孝,净往外头跑,心都野了!不安心守着孩子长大,老太太婆媳能饶了她?只收拾表姐都算很克制了。 她还有脸怪人家? 章老爷也气啊!可是也怪自己,一开始就没有强硬制止妻子的任性行为,最后造成这个局面,真怪不了别人。 便是因为如此,后来吴老爷夫妻再不进章家门,都是章老爷带孩子去吴家玩儿,章少爷也就是这样和小青梅要好起来的。 章太太恨死吴家人,明知儿子喜欢吴家闺女儿,偏不点头同意亲事,而是忙里忙外为儿子相看。 这事在川东城不是秘密,只是没人这样把它捅到台面上来。 知晓内情的,一听到是章太太要相看儿媳妇,就纷纷找理由避开了,也是张门主一家不曾留心过,才会答应相看。 当然,张门主万万没想到,竟然有章太太这样的人,亲事不成就不成嘛!没缘份啊! 谁晓得,到章太太这里,就成了只许她说人姑娘不好,没相中,女方这头不能先说不好不点头? 张门主还是接到鸽卫们给他的消息,才晓得章太太此人的性子,直呼倒霉,怎么遇上这样的人呢! 消息放出去之后,章太太看人家吴氏夫妻不顺眼的事,把捅到台面上来了,有些与两家交好,却不知前情的人,不免要找人询问一番,等知道章太太年轻时竟做过这样的事,一时间都与章太太拉开距离。 而早知前情的人,也都说,真不怪人吴老爷夫妻不上章家做客。 就是他们自家也都因此学了乖,与章太太保持适当距离。 章太太得知之后气得半死,章少爷也怨怪母亲。 章老爷挟在中间左右为难,吴老爷夫妻却加快脚步,要把宝贝女儿嫁出去。 经此一闹,大家也都知道了,章太太之所以挑张建乐的错处,无非就是人家姑娘知道了,章少爷心有所属,所以婉拒了这门亲事,章太太因此恼羞成怒,到处数落人家小姑娘的不是。 这人品高低立见分明。 章少爷的亲事,怕是要越发艰难了! 章老爷为此头疼不已,章太太却不怕,还跟丈夫委屈的说,怕什么,保不济就让他娶了姓吴的他家闺女儿就是。 章老爷差点没一巴掌拍翻她,合着你还觉得委屈了呢! 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章老爷掉头就走。 后续如何,张门主没去管,因为那时他接到黎漱的求助,兴冲冲的奔赵国国都而来。 来到赵国之后,张门主他们在地宫里玩得不亦乐乎,黎漱他们还经常出去外头溜跶,毕竟还有座客栈要筹建,后来追加到盖好几间客栈,黎漱他们更是忙得要翻过去,张门主他们不动如山,照样在地宫里玩得高兴。 直到黎浅浅她们去了丽阳城,他们才开始出来走动一二。 出来走动之后,张门主才想到女儿老大不小啦!还是赶紧张罗她的婚事吧! 然后就忙着相看女婿,好不容易相中一个不错的人选,可喜的是,对方家里也对张建乐颇为满意。 双方一拍即合,于是就忙着赶在年前要给小两口成亲。 黎漱一听乐了,“这离年前还有段时日呢!怎么就忙得没空来了呢?” “师父这是怕啊!万一又跟当年一样,可怎么是好?毕竟小师妹也不小了呗!” 这倒也是,黎漱点点头,让黎浅浅派人带严姜智等人下去安置。 严姜智却让黎浅浅带师弟们下去,自己留下来和黎漱他们说话。 黎浅浅夫妻带着璇玑门的弟子们下去后,严姜智才对黎漱和凤老庄主说,“不知您二位可曾说了近来东齐那位神医的药房,在外头卖了不少药?” “听说了,这新韦氏药房卖的药,威力可不小啊!” “是不小,而且这药都卖到您二位身边的人手里了,听说这位老太太胆子可不小啊!” “哦?”黎漱他们一听,立刻惊讶的看着严姜智,对方说的应该就是禇老太太,只是没想到这消息竟然流出去了? 见他们面露惊讶,严姜智忙道,“我舅舅家是开药房的,这新韦氏药房有药在他那里寄卖,来买药的一听口音就不是本地人,我舅就多了个心眼,派人跟了上去,最后查出来,买药的是个姓禇的老太太。” :。: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到底有几份藏宝图 “你舅舅家离此地很近?”黎漱问。 “在凌云城外的一个小城。”严姜智道,“我娘是从赵国嫁去南楚的,我爹过世的时候,我七岁时,外祖父安排她再嫁,她本想带我一起过去,可后来,她听师父说我很有天份,就让我留在璇玑门里,她自己回赵国改嫁了。” 咦?改嫁了? 凤老庄主和黎漱对看一眼,似对严姜智对其母改嫁一事,没有太多情绪感到讶异。 “那,你们母子……”黎漱迟疑片刻问。 严姜智的笑有点,怎么说呢?凄凉!就跟所有被亲娘抛下的孩子一样,说起亲娘来,都有点难以言说的情绪。 “自我娘回赵国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多亏师父举家搬迁来赵国,我们母子才有了再见的机会。”所以他对璇玑门搬迁到赵国来,并无太多抵触,而门里其他人,多的是孤儿,从小就没见过爹娘,对南楚也没有太多的依恋。 在他们心里,张门主夫妻就是爹娘,张建乐被人欺负,就是他们的姐妹被人欺负,要不是张门主和严姜智这个大师兄管得紧,他们早就把张建乐那个前未婚夫,和那个章少爷揍一顿了。 凤老庄主好奇的问,“那你爹那边的亲戚……” “我爹是孤儿,严氏族人把他养到七岁上,就叫他出外打工,不止养活自己,还得把钱上交族里,至于我祖父这房的财产,在他过世后,就被族里收回去了,听说是因为我祖父是犯法而死,死的不光彩,连带着败坏了严氏名声。” 所以族长、族老们一致认定,他们这房的房产该由族里所有,以做为赔偿。 话说得很理直气壮,行为却有点猥琐。 严姜智见他们面沉如水,以为他们不愿与自己为伍,忙小心翼翼道,“其实我祖父并不是恶人,我爹长大后去县里查过,我祖父是春耕期间过世的,听说那年雨水不多,严家村和附近的几个村子的人争水。” 他祖父严寿读过一点书,知道只要打起来,出了人命,就算本来自家有理也成没理了。 他出面说和,可惜严氏族人觉得他吃里扒外,争水那会儿,有官府的人在,官差们还说严寿好,严氏那些族人纵有不满,也不敢立刻发作他。 直到官差们转到下一个村庄去,严寿前和妻儿说要和族人去喝酒。 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严寿的妻子带着儿子跑去请族长帮忙找人,可是被打发了,最后她自己带着儿子去找,最后在田边找到丈夫,他早已没了气息,严寿的妻子看丈夫那个惨状,直觉是被族人活活打死的。 她不敢回家,抱着儿子直奔衙门。 最后她办完丈夫的丧事,自己却一脚踩空,跌入水渠身亡,自那之后,严姜智的父亲严图就由父母娇宠大的孩子,摇身一变人人喊打的讨厌鬼。 说是族人养大他的,其实给他的吃食,都是人家吃剩的,好不容易能从严家村出去,他就不想再回去,可是族长他们却如血蛭一般如影随形。 他努力挣扎着,从杂货铺的小伙计,跳到粮行当伙计,最后又到木匠那里当小学徒,不管他跑到哪儿,只要存下一点钱,族长他们就来了,抢走他的辛辛苦苦存下的银钱。 其间还遇上坏心的同僚,抢走他的钱不说,还嘲讽他,就算自己不抢,改天严家族长来了,他还不是一样得老实交出去?还不如给他帮着花了呢! 后来是严姜智的娘无意间撞上,帮了他爹一把,最后努力想挣脱严氏族人的严图,就娶了娇妻何氏,在赵国待了几年后,带着妻小回去祭祖。 可惜的是,严图回去后,就被严氏族人盯上了,最后双方一言不合同归于尽。 严图从此跟父母团聚,没能离开严家村,何氏一知丈夫出事,就立刻带着儿子离开严家村,在川东城住了段日子,严姜智机缘巧合下,拜入璇玑门,何氏安排儿子之后,便回赵国改嫁,母子两个从此就跟严家断绝往来。 “不对啊!你师父不过是收你为徒,严家怎么可能就此放过你?”他们连严图都没放过,黎漱与张门主是故交,对他收徒的始末是心知肚明。 严氏族人不全是坏人,如严图幼时能活下来,严氏族人里必有好心人照看着他,只是掌权的人是无赖,贪得无厌之徒,他们斗不过这些人,只能低调给予严图协助,何氏能带着儿子顺利离开,也全赖这些好心族人相助。 “我娘和师父对外都说,我娘把我卖给师父,那时璇玑阁落魄至谷底,外界只知师父是个木匠,旁的都不知道。” 严格说起来,张门主和严图曾有同门之谊,严图和何氏能认识,也是老张门主无意中居中牵线的。 所以张门主对严姜智,除了有师徒之情,也还有照顾故人之后情份在。 黎漱拍拍他的肩头,“你爹当年拜入老张门主门下时,我就认识你师父了,那时他就让我帮忙查过你父亲的身世,你祖父当年其实立了大功,但是官府把这功劳记在他一个人身上,族人们讨不着好处。” 于是为了争抢这份功劳及好处,族长和族老们便设计弄死严寿,族长的儿子顶了严寿的名头,由此补了个小官,这算是当时的父母官能给的最好的补偿吧!因为之后当地县令就高升去了上等县当县令去了。 严族长为给儿子补这个官,花了不少私房,所以他需要添补这个花费,便盯上了严寿家的家产。 想想看,夺人前途,又夺人生命,最后连人家留给儿子的家产也夺了去,为了不让严寿长大后回来讨要,就把他逼入谷底,让他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却没想到,有的人是遇到的挫折越大,反弹起来的威力也越大。 眼看着真相即将大白,他们将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严族长他们岂能忍?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都已经弄死过一个了,再弄死几个也不手软。 别以为乡下纯朴,就不会有谋财害命的事情发生,严家村是严族长带头为恶,村长是族老之一,平日行事皆以族长马首是瞻,严寿父子的事不过是冰山一角,张门主虽是江湖中人,路见不平见义勇为的事不是没做过,但严家这事太大。 后头严族长家又出了个官差,民不与官斗,张门主只能尽力保住徒弟的小命,旁的,就不想了。 毕竟那段时间,他自个儿也是烦麻事缠身。 凤老庄主点点头,道,“你娘考虑得很周详。”她都被逼得把儿子卖了,严家人要是还敢逼上来,难保她不会来个鱼死网破,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严族长他们现在是穿上鞋了,自然是怕她这个光脚的。 “你娘再嫁了?” “是,不过继父已经过世了。留下两个妹妹,都已经出嫁了。”所以他娘看到儿子很高兴,本来以为母子两今生无法再见,没想到有再见面的一天,就是有点可惜,儿子的心思全在机关术上头,她手上的铺子没人接手。 “难得母子团圆,日后好好孝敬她。” “是。”严姜智高兴的点头,开心得看起来完全没有平日稳重的样子。 凤老庄主拿出几张藏宝图给严姜智,“仔细看看,之后我们再出去实地堪察。” 严姜智点头接过,仔细的一一看过之后,才抬头说,“不瞒二位,临来时,师父给了我一卷藏宝图,我粗略看过这几张图之后,可以确定图上所绘的藏宝地,就是那卷藏宝图上所记载的地方。” 黎漱有点蒙了,“你师父手里有五行山行宫的藏宝图?” “应该是吧,师父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您信上说是在五行山,师父在书库里翻找了好几天,最后找出来的就是这卷藏宝图。” 黎漱轻咳了一声,“收在你师父的书库,竟然还找得到?” 严姜智也咳了一声,“要不是从南楚搬过来,兴许得花更长的时间才找得到。” 璇玑门的书库颇为庞大,而且因为张家人没心思收拾,东西总是乱摆,要不是搬家时整理过一次,到赵国后,又重新收拾了一回,说不定真得花上几个月才找得到呢! “东西放在行李里头,我这就回去取。” “我让谨一送你回去。”黎漱对谨一做了个手势,谨一便上前带严姜智出去,行宫太大,他们来的人虽不算很多,但黎漱他们住的地方已经没地方容纳他们,只得就近找地方安置他们。 幸好这两天安阳侯的人在换岗,人员来来去去,一时间也没人留意到严姜智他们这几个生面孔。 唯一较愁人的是,璇玑门人的武力值普遍不高,要额外派人保护。 这其实也是能理解的。 毕竟他们都把时间花在研究机关术上头,用在武术上的时间自然就减少了,再有他们手头上各式各样的防身武器多得是,出其不意制服歹人,其实并不难。 黎浅浅知他们有能力自保,可到底人家是应邀而来,不能说人家有防身能力,就不管不顾了吧? 但派人去保护他们,又怕伤人自尊,这分寸拿捏就叫黎浅浅愁白头。 幸而之前在地宫时相处过一阵子,把人安插在三卫住处中,也不算太过突兀,也正好让三卫不动声色的保护对方。 刚把人安置好,就见谨一护着严姜智过来,黎浅浅有点意外,“这是谈完话了?” “不是,是过来拿点东西。” “哦。”黎浅浅指了一间厢房道,“他们说那间留给你的,你的东西都放到里头去了。” 黎浅浅说完,就见严姜智道谢,然后便进房里去了。 黎浅浅这才抓着谨一问,谨一自不会瞒她,便把事情说给她听,“所以严图是张门主的师弟?” “是,不过当年张老门主护不住他,便使了小计,让他离开南楚,不承想他就和何氏成了亲。”谨一说起此事,也觉好笑,“当年张老门主本来是想招他为婿的,不过他闺女儿早就和青梅竹马的闺蜜兄长私订终身。” 后来家里要给女儿订亲,怕徒弟见了心里不舒服,就派他去邻城见何氏的父亲。 何氏的父亲要请张老门主修复一座坏掉的屏风,但他眼下被困在邻城那里谈生意。 严图长得好,虽不擅言词,但心性坚毅,让何老爷对他颇有好感,何氏更是对他印象深刻。 后来她又无意中撞见,与严图一起来的同伴跟他要钱,气愤之余便出手帮了他,二人越走越近,最后结成连理。 张老门主大概没想到,修一座屏风却赔上了一个徒弟。 不过这也正合他意,离开南楚,也远离了严氏一族。 想来严氏族人应该不至于,为严图为数不多的月钱,大老远跑到赵国去讨要才是。 只是没想到的是,严图最后还是命丧严家村。 黎浅浅叹气,“那他不是在张门主门下吗?严家人没再上门找麻烦?" “没有,刚刚他说了,他娘对外说是日子不好过,她要改嫁,不想带个拖油瓶过去,便把孩子卖给张门主了。” 虽然严姜智还是姓严,但他已是张门主买下的下人,严家人也看不上他一个下人每个月的月钱,之前追着严图讨要月钱,那是因为他是严氏族人养大的,而且他是良民,找他要钱,不过是要回之前养他的费用。 严姜智都已经被卖身为奴,他们要还去跟个奴才拿钱,严村长的脸都要丢光了,还有严族长的儿子也是,他如今可是个官啊! 也就因为如此,严姜智才能脱离严氏族人的桎梏。 谨一还想往下,却突然停了,黎浅浅扭头就看到严姜智匆匆跑过来。 “拿好东西了?” “是。”严姜智笑着举了举手,黎浅浅点点头,示意谨一带他回去,谨一扬眉无言的问她,不一道儿走? “我还没忙完呢!”黎浅浅板起脸嗔道,“玄衣派人把我的大帮手拉走了,我这里缺人呢!” 谨一笑,扬声对外头喊道,“难怪没看到凤公子,玄衣把人拉哪儿去了?赶紧的,叫他给送还回来。” 就听春江她们几个的笑声,从各处响了起来,好一会儿,春寿才从一间屋子里冒出头来,“公子说他去去就来。” “玄衣好像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找公子去看看的。” 黎浅浅冷哼,谨一见状不免好奇,问,“怎么回事?” “听说又有凌云城的人过来了,而且好几个姑娘是冲公子来的。”春江快步走过来,低声对谨一说道。 谨一讶异的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有人冲公子而来?” “不知道啊!明明在凌云城的时候,公子和教主都易容了。” 按说应该没人能认出他们夫妻,可这几位才过来的姑娘,却一来就揪着追问凤公子在哪? :。: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所谓别人家的徒弟 行宫一角,刚从凌云城来的几位姑娘,正吱吱喳喳的围着一个女子说着话,女子姓王,是凌云城第一大布庄若水布庄的大小姐,在锦衣坊横空出世之前,若水布庄是凌云城一带买布裁衣的第一首选。 王家不止这么一家布庄,还有一家似水绣庄。 布庄和绣庄是王大小姐的祖父和叔祖创立的,布庄以祖父名讳为名,绣庄则以叔祖的名字为名。 王家人丁不旺,王若水及王似水兄弟各生一子,但王似水的儿子未到及冠就过世了,王若水的儿子倒是平安长大娶妻生子。 兄弟两原本说定,将来王若水的儿子将王伟肩挑两房,但后来,王伟却拒绝了这个提议,他和父亲及叔父商量,日后将把次子过继给叔父做孙子,二老不好逼迫孩子,便应了他,但是,王伟跟妻子却只生一女王月季。 王伟的妻子生女儿时伤了身子,为达成丈夫和公爹他们的协议,她为丈夫纳了好几个良妾,又给丈夫收通房,盼着她们当中有人生儿子。 可惜,王月季都快出阁了,小妾和通房丫鬟的肚子依然未有喜讯。 王月季原本该在家待嫁,但实在是被家里的气氛逼得受不住,逮着机会就往外跑。 刚从凌云城过来的姑娘里,有和王月季交好的,也有她未来小姑子和已经出嫁的大姑子。 她们一来,就围着王月季说个没完,话题重心自然全在凤公子身上。 王月季笑看未来小姑和友人,她们一谈起凤公子就双眼放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大家都看过凤家庄的江湖快报之类的报刊,只是随着凤老公子夫妻的殒落,这类的报刊也绝迹了,倒是有几家,想取代凤家庄的消息贩子,想要循凤家庄曾经的路子起家,所以发行了类似的刊物。 但是他们的文笔不如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消息也不如凤家庄的翔实。 有人觉得凤家庄针对特定消息的买卖,定价太高,他们便选择了这几家,然而等他们发现,对方开价时是低,但随着时间过去,他们会要求买方再补费用,接着各式各样要求补足费用的理由纷纷出笼。 等他们拿到消息时,才发现他们付出的金额,远超过凤家庄的要价,人家凤家庄开价是高,但后续却不再要求买方再付任何费用。 相比之下,他们的选择似乎并不高明。 不过凤家庄虽然已经不再发行,刊载有关凤公子这些江湖名人的报刊了,但因为之前定国郡主那一闹,还有什么江湖名门武林贵女,竟然因嫁不成凤公子,便退而求其次的要求成他的外室。 这种事,达官贵族的人家是绝不允许传进家里的,但凌云城这些姑娘们,没有一个是官宦之家的闺女,她们家里不是商家,就是勋贵之家,对女儿家的要求,不像国都那些权贵家那么严苛。 “当初要来的时候,还让人去问过你们呢!不是说不好奇吗?怎么又兴冲冲的跑了来?” “还不是因为她吗?”说话的女孩穿着一身粉色儒裙,笑眯眯的指向站在王月季身边的一个圆脸女孩。 圆脸女孩姓袁名芊芊,是胥天门门主苏诚的表侄女,她家也是赵国知名的武林世家,不过没有胥天门名气那么大,她爹袁天刚一直很请表哥胥天门门主苏诚,为他引见凤老庄主,就算认识不了凤老庄主,结识凤公子也成! 没办法他闺女儿打知道凤公子其人后,就成了他的迷妹,本来看凤公子及冠后也不成亲,就闹着要嫁凤公子,不过她爹有自知之明。 自家就不是什么大门派,闺女儿长得不出众,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自家闺女嘛!在亲爹眼里,那定是样样好,女红不成,中馈不行,琴棋书画统统不行,都没关系啊!他家闺女儿贴心啊! 做老子的,在外头操劳了大半个月,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了,可只要闺女儿甜甜的喊一声爹你回来了,他就像是在数九寒冬里,喝了杯暖呼呼的羊肉汤一样,一路暖到心坎上。 可是就算女儿在自己眼里样样好,他却明白,她嫁谁都成,想嫁给凤公子?那还是做梦快一点。 幸好袁芊芊也是个懂事的,她爹跟她说,他爹没用,怕是没法子让凤公子娶她,她也就不再说这事。 没多久,凤公子成亲的消息传来,袁芊芊伤心的哭了好几回。 亲近的人都知道这事,有几个不长眼的,曾当面挑衅她,不过好在她身边有好友帮她怼回去。 因为暗慕凤公子,袁芊芊想尽办法,打听关于黎浅浅的一切。 后来听说表叔家有意,让表姐给凤公子当外室,她虽觉不太对,但到底是想见到凤公子的想法占了上风。 然而经过定国郡主那番作为后,袁芊芊反倒庆幸,那位黎教主的厉害了。 苏南殊也和王月季一样在备嫁中,她倒是很淡然待之,能嫁人做正室元配,总好过给人当外室,而且对方还不怎么乐意呢!她堂堂胥天门大小姐,何苦委委屈屈去给人当外室呢? 这话是袁芊芊来之前,从表姐苏南殊的丫鬟那里听来的,丫鬟们的口气不无可惜,但苏南殊要嫁的,好歹是前荣国公世子夫人的表弟,虽说荣国公这支注定要没落了,但世子夫人的娘家和外祖家仍是勋贵。 苏南殊以一江湖世家千金,嫁进勋贵门第,就算是庶子,也是她高攀了。 好歹她准夫婿是个举人呢!将来指不定能给她挣个诰命夫人当当呢! 丫鬟们虽遗憾,自家小姐与凤公子无缘,但脑子还算清楚,主子若只能当外室,那她们呢?男主人是不可能让自己身边的侍从娶她们的,也不会把她们收房,那她们的出路呢? 可要是嫁进勋贵府邸,就算是庶子媳妇,也好过给人当外室,她们除给姑爷做通房外,还能嫁给姑爷的侍从,或府里管事或管事的儿子做媳妇。 而且姑爷已是举人,日后若高中进士,不管是给他的亲信做妻,或给姑爷做妾,都好过另一个选择。 当然,丫鬟们面对袁芊芊时,是不可能说得这么仔细,不过袁芊芊心思细密,光听她们说话就猜得七七八八了。 然后就听说,凤老庄主的好友过世,他前去悼念,身边跟着侄子夫妻两,这还能是谁?自然是凤公子夫妻了嘛! 袁芊芊在聚会上,听到人说,凤公子跟着妻子回南楚过年,然后他们夫妻就把伯父和师父给抛诸脑后,实在是不孝云云,袁芊芊听闻之后,忍不住就气愤的,拿出自己从表姐那里得来的消息顶回去。 结果就引发了一群爱慕凤公子的姑娘们,大老远的从凌云城追到行宫来了。 至于她们是怎么进来的,自然是跟着禇家的粮队。 只不过她们运气不好,虽然跟在禇家粮队之后,可是跟着跟着就跟丢了,根据他们的车夫的说法是,走着走着就像走进迷宫一样,要不是路边的一棵明显有所不同,他们也不会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 后来能够进行宫里来,自然是拜御卫队所赐,他们有一半的人在行宫外驻扎,每天拉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早他们就发现袁芊芊他们的车队,以为是途经此地,便没有在意,拉练回来发现他们还在原地转悠,这才上去询问。 王月季听完她们七嘴八舌争相的回答后,忍不住抚额,这些姑娘喂!根本就不清楚凤公子夫妻是否真在此地,就冒冒失失的跑来了。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她又不是这些姑娘的长辈,说多了只会惹人嫌,还不如好生把人安排好,还能得份善缘。 王月季她们这厢的谈话,很快就传到安阳侯及黎浅浅她们耳中。 黎浅浅暗松口气,对丈夫说,“还以为她们认出咱们来了,原来不是啊!” 凤公子点头,脸上却有些不悦,黎浅浅歪着头想了下道,“好啦!别在意了,谁说大伯父身边带着的侄子夫妻,就一定得是咱们两个?不能换个身份吗?” 凤公子冷笑,“这些人这么爱捕风捉影,因为一点不能求证的消息,就到处乱跑,要是出了事,她们家里的人不会反省自己的错处,只会把错怪在被她们盲目追逐的人身上。” 如他。 黎浅浅没说话,毕竟这样的事情,在她的前世也没少见啊! 为了追星,粉丝们能有多疯狂,她又不是没见识过,只能说,一样米养百样人。 “那咱们要易容变妆吗?” “没必要,反正咱们有正事要忙,再说了,凭我们的轻功,难道还甩不掉她们?” 嗯,说的也是。 黎浅浅点点头,跟凤公子一起进黎漱住处,刚刚听谨一说了,严姜智手里有张门主给他的行宫藏宝图,那头事情办完了,他们就迫不及待过来瞧瞧了。 黎漱看到他们进来,招呼他们过来,凤老庄主则问,“听说凌云城又有人过来了?” “嗯,好像是几个小姑娘。”黎浅浅见凤公子脸色不怎么好看,便抢着回答了。 凤老庄主听说后不由摇头道,“这些孩子啊!她们就这样自己跑过来,没有人带着?” “凌云城的姑娘胆子大着呢!有些武林世家的小姐还不如她们爽利。”谨一笑着给黎浅浅他们上茶,边回答凤老庄主的问题。 凤老庄主听了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也不说话了。 黎漱让严姜智把藏宝图给黎浅浅,“你好好看看,我看着张门主给的,要比禇老太太给的要翔实许多。” 黎浅浅心说,您这不废话吗?五行山行宫的机关可能全是璇玑门祖上打造的呢!他们绘的藏宝图能不仔细吗? 这么说来,张门主给的藏宝图,不知道有没有关于那条密道的呢? 不晓得那条密道是因为行宫年久失修,才自然形成的,还是建造行宫时,故意留出来的?如果是自然形成的,张门主给藏宝图就不可能有。 要是这样,那五行山劫匪的运气还真不错,让他们找到了个没有机关的入口,得以毫无压力的进入行宫。 就不知他们进入行宫之后,是怎么找到藏宝之地的,是行宫里有藏宝图,指引他们怎么走,还是如张门主一样,拥有不止不张藏宝图呢? 答案不得而知。 就连禇老太太也不知道,她手里那张极为详尽的藏宝图,是她弟弟自己画的?还是在他之前的劫匪们画的,还是某人祖上传下来的? 黎浅浅才拿到严姜智递过来的藏宝图,立刻就发现与之前发现的藏宝图不同之处,这几张藏宝图竟然是画在布帛上头,而且这布帛很精致,看来就是皇家用物,不过回过头来想,这可不就是皇家用物吗? 这上头画的是皇家行宫的藏宝地点,又是在天盛王朝最鼎盛时期所建,所用之物自非凡品。 而禇老太太手里的,只是纸,还是很薄的纸,只不过持有人似乎怕太薄而破了,所以把图纸裱在布上头。 两者乍看之下,禇老太太给的似乎更贵重些,毕竟是裱在布帛上头,然而不比不知道,两下比较后才发现,张门主这些看起来似乎不如禇老太太的贵重,但其实他给的藏宝图,除了用料更加金贵外,绘制的手法也更加精致。 张门主给的藏宝图为什么这么多张,因为人家连进行宫的机关走法,全都分图绘制得异常精细。 “这张画的好像就是禇老太太的人驻扎所在。”黎浅浅终于发现她想找的。 凤公子俯身细瞧,良久才道,“这里有个机关,他们能从这里畅行无阻,似乎是这个机关被人破坏了。” 黎浅浅闻言忙凑过去看,不等小两口发表意见,黎漱就先开口了,“光在这里纸上谈兵,没什么实质效用,不如亲自走一趟吧?” 这对严姜智来说,自是求之不得,就听他小心翼翼的问,“不知可否让师弟们也同去?” 黎漱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笑了,“这行宫里的机关,还是你们门派的人所建,你怎么说得这么客气呢?你家师父既然派你们来,就是叫你们来破解机关的,自然是要好好去看堪察一番,不然回去怎么跟你们师父交代啊!” 严姜智闻言立刻就笑得眉眼弯弯,看得凤老庄主直摇头,瞧瞧这傻乐的样儿,就只一个字可形容。 蠢! 不过蠢萌蠢萌的。 再扭头看看自家徒弟,唉!别人家的徒弟这么蠢萌可爱,怎么自家的徒弟,总是一派小大人模样,一点都不可爱啊! 黎漱忘了,他家徒弟都已经成亲,早就不是小孩子,哪来的小大人模样?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禇老太太的暗棋 ,! 随着严姜智等人的到来,安阳侯他们总算可以开工了。 不过对外,他们仍是一派悠闲轻松,在行宫里逛大街的样子,禇老太太看的是牙痒痒的,可是她得倚靠对方帮她解机关,所以敢怒不敢言,她身边侍候的丫鬟们就倒霉了,老太太火气撒不出去,就只能朝她们身上撒。 短短一天半的时间,丫鬟们已有过半数身上带着伤,不过禇老太太不是个傻子,没往丫鬟们脸上招呼,最多就是拿东西往她们身上砸,毕竟她们是她身边人,要是脸上带了伤,难免要引人关注。 严姜智他们毕竟是一直在钻研机关术的人,且行宫里的机关还是他们门派老祖宗设的,对他们来说,破解起来可要比破解陌生的机关要轻松多了。 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门派老祖宗们虽有把自己做过的机关图留下来,但到底不是实物,看图和看实物终究还是有差别的。 然而纵使如此,也比黎漱他们要强许多。 再加上张门主给的藏宝图,每一个机关设置在何处,都清楚的记载着,对严姜智他们来说,真是如虎添翼,破解的速度快得叫人惊讶,严姜智师兄弟几个也信心大增。 很快,他们就根据张门主给的藏宝图,找到了真正的藏宝地。 而禇老太太所给的藏宝图,严姜智他们也去破解了,结果意外发现,这个藏宝室里竟还有一处不在张门主藏宝图里的密室。 “如此就能确定,禇老太太手里还有一张比她给我们这张更详实的藏宝图。”安阳侯嗤笑,禇老太太给的这张图,还是他去索要数回不果,最后才勉强给他的。 要不是看到张门主给的这些藏宝图,他都要以为,禇老太太手里这张藏宝图,是唯一无二的宝贝了! 严姜智仔细查看这间藏宝室和密室之后,说,“也许她手里那张图,是她弟弟绘制的,因为这间密室,不是本门的手笔,想来是禇老太太的弟弟所为,如果是这样,那她手里那张图,肯定详细记载了要如何破解这道机关锁吧!” 大家看着密室外头,那道简单到连给璇玑门初入门的弟子做试炼都不够格的机关,脸上泛起一丝微妙的表情。 因为这些年黎漱沉溺研究藏宝图之赐,大家对各式各样的藏宝图,真是看到就直觉反应,想吐。 而拜皇宫底下的地宫所赐,现在所有人对机关术不说很熟稔,但对入门级和初级的机关术,他们全都有能力破解,和人家璇玑门正牌弟子之间的差距,不过就是拆解时间的长短而已。 禇老太太弟弟所设置的机关,就是超级简单的那种,连入门款都谈不上。 “他大概是从什么书上学来的,然后就地取材设置了这道机关,不过说起来,此人天赋极高,光看他用的材料和手法,就可以看出来,要是让他好好的学习,不久之后,必能成为机关术的高手。”严姜智中肯的评论道。 几个师弟跟着点头。 黎漱兜头淋他们一盆冰水,“不必想了,此人死了有三十多年啦!” “是吗?真可惜啊!” 严姜智他们师兄弟几个有些感叹,不过也没在意,尤其在得知此人是五行山劫匪头儿之后,不禁要叹气,“要是师祖他们早早发现这么个好苗子,也许他就不会去做劫匪了。” 也许吧!但也可能,成为到处破解机关的寻宝高手也说不一定! 安阳侯这头带着人满行宫乱逛,禇老太太着急上火却也无计可施,除了拿丫鬟出气,还让姚嬷嬷一日里,跑密道外见张润多回。 饶是张润感念老太太的大恩,也觉得老太太有些烦人了。 底下的兄弟们更是焦燥不安,他安抚底下的人就已经心烦意乱,又得不时应付脾气越来越大的姚嬷嬷,实在是苦不堪言。 这日刚掌灯,张润才开始用饭,就听到外头传来此起彼落,向姚嬷嬷问安的声音。 张润放下碗,大手往脸上狠狠的揉了一通,才放下手,就见到姚嬷嬷掀了帘进来。 “怎么这么早就用饭了?” 早?不早了,天都黑了,还早呢!不过面对姚嬷嬷,张润没有反驳,只是问道,“嬷嬷这个时候来,是……” “老太太让你把人准备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行动。”姚嬷嬷嫌弃的看了张润一眼,心说,真是没眼色的家伙,也不叫人送副新的碗筷上来,难道叫自己看着他吃不成? 老实说,张润还真没想着和姚嬷嬷一起用饭,没看人家很是嫌弃的看了桌上的菜吗?他又不傻,要是开口请她一起用饭,说不定又要被她嫌弃得狗血淋头呢! 他还要吃饭,不想被姚嬷嬷破坏心情。 “知道了。”很干脆的回了一句,张润就端起碗筷开吃,也没再搭理姚嬷嬷,似乎回这么一句话就行了,更像是知道姚嬷嬷没想着要他的回话。 姚嬷嬷看张润兀自吃得欢,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全是肉菜啊!天晓得跟着老太太在山上旅店,吃了那么多天的素,现在的她有多视肉如命。 奈何老太太肠胃金贵,下山后又舟车劳顿的,餐餐就只能喝些燕窝粥,喝些补汤,旁的,别说肉菜了,就是青菜豆腐,她也吃不下,只能用上好的人参燕窝熬成汤粥服用。 禇老太太自己吃着不香,看不得别人吃的香,所以这些天,在她身边侍候的丫鬟们,不只皮肉上受苦,还得忍饥挨饿,毕竟就连姚嬷嬷这么得宠,还不是也得跟她们一样,吃粥配咸菜。 然而姚嬷嬷比丫鬟们强的是,她儿媳能给她开小灶,还有,到张润这里,她也能打打牙祭。 只不过张润往日还算聪明,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开窍啊? 姚嬷嬷打算再多说几句提点他,就见他抬起头似乎很意外的问,“嬷嬷还有事?没事的话,还是早点回去吧!天黑了,行宫里的路可不好走。” 姚嬷嬷一听,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脸都黑了,转身道,“这就走,不用你送了。” 说完姚嬷嬷径自挑帘出去,等她走了没影儿了,外头站着的张润亲信这才弯腰低头进了帐篷。 “爷儿。”亲信低喊了一声。 “走了?”张润放下碗筷问。 “是。”亲信挠挠脑袋,“爷儿,奴才觉得黄大爷和蒋爷他们说的没错,这老太婆越来越跋扈了,她不过是老太太跟前的一条狗,也配到您跟前耀武扬威的。” 张润嗤笑一声,“你说她是老太太跟前的一条狗,可我和她是一样的,都是老太太养的狗。” “爷和她怎会一样呢?老太太对您可好了。”亲信正打算往下说,就听张润笑问,“有什么不一样的?她是和老太太一起长大的,我呢?是老太太让人养大的,都是为老太太效命,有何不同?” 亲信一噎,正想说些什么好圆过去,就听张润又道,“若我跟姚嬷嬷不同,老太太在我身上用的心思,远比花在姚嬷嬷的多,那老太太对我如此恩重如山,你和黄忠他们劝我自立门户,岂不陷我于不义?” 呃……亲信惊觉自己好像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整张脸苦得都能滴出苦汁来了。 张润没理会他,问,“刚刚可派人跟上姚嬷嬷了?” “派了,派了。”亲信连忙搁下方才的事,急急回答。 “嗯,派了人就好。”张润顿了下又道,“你们之前跟着姚嬷嬷,可看出她进密门的手法了?” 亲信兴奋的点头,“小的昨儿半夜曾悄悄的溜进去过,密门在行宫极偏僻处,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久无人居住,所以密门附近败破得厉害。” “哦?准备一下,今儿你陪我去探探。” 亲信闻言大喜,开心的应下。 姚嬷嬷离开张润此地后,并未立刻回复禇老太太,而是回去她和儿媳的住处,姚嬷嬷的媳妇早已做了一桌肉菜,等她进屋,忙把人迎进去,侍候她坐下之后,便给她挟了满满一碗的肉菜,喜得姚嬷嬷脸都乐歪了。 “还是你贴心,知道怎么侍候人。”姚嬷嬷塞得满口的肉,用力咬了几口,对儿媳称赞道。 姚嬷嬷的儿媳笑了下,便小声的说道,“娘,媳妇今儿听说,黎教主那儿迎来几个客人。” “客人?在这种地方,还能有客人找上来?”多稀罕哪!姚嬷嬷边嚼着嘴里的肉菜,边在心里说道。 不同于姚嬷嬷的大大剌剌,她媳妇难得的小心,“本来媳妇想去偷瞧几眼,不过事忙一时半会抽不出空来。” “没事儿,她们是江湖人,往来的江湖人多,有人知道消息,过来一探究竟也不为过”她顿了下,把嘴里的肉咽了下去,“再说了,这么一来正好能让老太太的计划更加完善。” 她媳妇怔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您是说,药……” “对,就是他们在外头听了传言,说行宫里有大量的宝藏,所以他们带了药进来,好给安阳侯他们下药。” 姚嬷嬷对儿媳说了禇老太太的计划,并把儿媳刚刚说的客人也给编进去,让禇老太太原本的计划更加完善。 只见她媳妇一脸佩服的看着她,姚嬷嬷得意的又挟了口肉菜放入嘴中。 等姚嬷嬷用得尽兴,回到禇老太太屋里时,禇老太太已经歇下了,她看了看,见屋里一切井井有条,便回了暖阁歇下了。 而严姜智他们正干劲十足的在破解机关,安阳侯沉吟半晌,便让人将一部份宝藏先行打包运出去,反正都要进献给皇帝的,早一步送出去比晚一步好。 至于禇老太太那…… 别忘了禇老太太并未献藏宝图给赵国皇帝,她弟弟是五行山劫匪头子,没被赵国官兵剿杀,不代表他在赵国犯下的罪行就能完全抹杀掉。 因犯罪而积攒的财富,是为不义之财,不代表禇老太太就能打着不知情的旗帜,来拿取她弟弟杀人劫财累积的财富。 此地是赵国,由他说了算。 安阳侯此时的决定,直接把禇老太太给排除在外,黎浅浅他们没有意见,他们来,是因圆悟请托凤老庄主帮忙,禇老太太与他们没关系,至于禇老太太和圆悟之间的事,他们不过是外人,插不上手也插不上话。 一个晚上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安阳侯不止安排人把宝藏运出去一批,还带人前后夹击,直接把张润等人给灭了个彻底。 张润带着亲信正要从密门进行宫,才打开密门,就被如狼似虎的官兵逮个正着,而且还有极为正当的理由,意图偷偷潜入军事重地谋害官员,当场被格杀。 张润和亲信几人到死都想不明白,到底是那里做错了,他们不是要杀了安阳侯然后嫁祸那些江湖人的吗? 怎么到头来,他们什么事都还没做呢!就已经人头落地,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啊! 行宫密门之外,张润的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有人是在梦中被杀,也有人听闻官兵来了,抄起武器想要杀出重围,也有人悄悄的想趁夜色溜得无声无息,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些该死的官兵竟然还带了狗! 正当他们以为自己可以逃出生天时,就被人逮着了。 最最可恶的是,这些官兵比他们这些歹人还凶神恶煞,他们二话不说直接抄刀子上来,都没让他们有说话的机会,就直接砍了他们的头。 因密门本就地处偏僻,且安阳侯的人出手太快,杀了张润一行人个措手不及,相对的他们发出声响的机会就不大。 当行宫中大部份的人都沉浸在梦乡时,张润一伙人全数被诛灭,行动太快,就算有人在夜听到了哀嚎及打斗声,也只会以为自己在作梦。 等到天光大亮,行宫中一切如常,禇老太太用过早饭后,就命姚嬷嬷去见安阳侯,问问看何时才会开始寻找藏宝地,另又派她去见张润,一来安抚,二嘛!是看看他们状况如何,再有就是催姚嬷嬷,去问问看,她买的药何时会送过来。 要姚嬷嬷说呢!老太太派给她的事里,数去找张润这桩是个肥差,因为可以大饱口福一番,然而前一晚张润不识相的嘴脸,让姚嬷嬷心情不太美好,所以她选择先去催问药何时送来。 负责跑腿的管事,才吃过早饭,还没出门呢!见她找来,忙应付她一番,直言自己此番出门一定会记得去催卖药的人。 姚嬷嬷满意的起身走人,全不知管事在背后啐了她一口,那个卖药的家伙太难搞了,管事已经被那人刁难好几回,要能不去就不去,可是有禇老太太压着,他不得不走一遭。 姚嬷嬷浑不知管事对自己的不满,径直走到安阳侯住处外,只见门口戒备森严,与之前截然不同,姚嬷嬷看着有些蒙,上前想找人问问,却被一眼熟的小厮拉到一旁。 “姚嬷嬷啊!你怎么来了?” “这是怎么了啊?”姚嬷嬷指着这圈人问道。 小厮笑,“昨儿负责巡守的人,发现行宫外有人图谋不轨,所以趁夜带人将歹人全数剿杀,现在啊!正忙着清点呢!” 啊?“有人图谋不轨啊?是谁啊?” “这就不知道了。”小厮笑着摇头回道,“姚嬷嬷,我们侯爷今儿怕是一整天都要忙这事了,您老啊!回去好生和老太太说,这几天可别到我家侯爷跟前来露脸了,否则被侯爷迁怒了,可别怪侯爷不顾亲戚情面。” 姚嬷嬷闻言连连道谢,她不傻,人家都这么说了,难道自己还傻傻的凑上去不成?谢过之后,姚嬷嬷就往密门走。 谁知才走不久,就发现往密门的路上全是重兵驻守,她想了想,终究没过去,而是溜到旁边伺机打听消息,只是来来往往的军士全副武装,没有一个是眼熟好相与,或是落了单的。 这么一来可就不好打听事情了,就见她皱着脸躲在角落里,姚嬷嬷忧心忡忡的瞄着通往密门的那条路,看来密门后的张润他们曝露了,想到刚刚小厮说,巡守的人发现行宫外有人图谋不轨,说的该不会就是张润他们吧? 如果他们真被发现了,要是扛不住把老太太给招出来,那可怎么得了啊?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意外的故人之后 姚嬷嬷忘了,方才小厮说了,安阳侯带人把歹人全部剿杀,张润他们连命都没了,又如何能把禇老太太招出来? 她这厢一边忧心忡忡的在密门外不断的打量着,似要等张润他们被押出来,后来时渐近午,日正当中照,姚嬷嬷这些年跟着禇老太太享福,就算偶尔有些要跑腿的差事,也是底下的人抢着帮忙做。 曾几何时需要她这么劳动,辛辛苦苦在大太阳底下打探消息呢? 不过这时的姚嬷嬷可没心思在计较这些事情上头,她的心思全放在张润一伙人身上,她不怕张润的嘴不牢靠,但她怕他手底下的人嘴不严实,要是一个不留神,把所有的事给说了出去。 只不过现在的她,也没办法做什么! 来来往往的将士们就看到个老太太,在大太阳底下,转过来转过去,一脸焦灼的看着他们,好像想跟他们说什么,又不好上前来。 看得直叫人替她着急。 然而他们也晓得,老太太应该是和密门里,那些被清剿的人是一伙的,换句话说,就是想要他们小命的人,因此就算有人看不过去老人家如此折腾的,也没打算凑上去说什么,反倒有些知道内里厉害的,看向姚嬷嬷的眼神就颇为不善。 姚嬷嬷迟迟没有回去用饭,她媳妇看饭菜渐冷,只得出来找人,去禇老太太那里没找到人,又绕到禇三少那里,都没找到人,最后只得跑到密门这里来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她找到人了。 “您怎么在这里啊?”姚嬷嬷的媳妇连忙掏出随身带着的小竹筒,打开盖子凑到姚嬷嬷嘴边。 姚嬷嬷抢过来手微抬把里头的水一口气喝光,“哎唷,可真热死人了。”山上虽有凉风吹拂,但她待的地方没有风,还顶着太阳,可把姚嬷嬷晒得不轻。 姚嬷嬷的媳妇扶着她慢慢往回走,边走还边问,“您怎么回事啊?老太太那里等着您回话呢!” “别说了,赶紧走。”姚嬷嬷扶着儿媳的手走了一段,脑子渐渐清楚起来,也回想起小厮说的话来了。 他说,那些有歹心的人全都被清剿了。 也就是说,一个不留的都被杀了? 想到这里,姚嬷嬷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开始只是搭在儿媳手上的手指轻轻颤了起来,紧接着就是整只手臂,然后就是整个人晃了起来,越晃越大,晃动的程度之大,就算被她儿媳扶着走,也都迈不动脚了。 “娘?您这是……”惊疑的眼神看着婆母,姚大嫂整个人也跟着晃动得厉害。 “扶,扶我到,那边,歇一,一会儿。”姚嬷嬷一句话晃成好几段,姚大嫂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人扶到墙角,姚嬷嬷一到墙角就放开儿媳的手,整个人倚着墙滑坐到地上。 “娘,地上凉。”姚大嫂伸手想要把婆婆拉起来,可看她还在晃动,不由迟疑了下,她可不想再像方才那样,被婆婆带着晃到头晕。 “没事,没事儿。”姚嬷嬷脸色惨白,她不禁想到小厮刚刚的话,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张润他们一群人已经全都命丧黄泉,那么多人啊!虽然之前她对张润的不识相很是不满,但不代表她想对方去死。 醒悟过来小厮的话代表了什么意思之后,姚嬷嬷顿觉背后一股凉意,死了这么多人啊! 跟在禇老太太身边,打死一两个不听话的下人,再正常不过了,她干惯了这种事,也从未觉得这是件很不得了的事,但这回张润他们的死,却让姚嬷嬷觉得恐惧。 她有种被人看透了的恐慌感,彷佛暗处里,有人把她和老太太的作为全都看眼里。 可是这会儿在外头,她不敢跟儿媳细说,只能拿话搪塞过去。 姚大嫂听婆婆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心里不大痛快,觉得婆婆不相信自己,所以不愿把事情跟自己说清楚,却不知,姚嬷嬷怕隔墙有耳,更怕被人听了去告到老太太那儿去。 她帮老太太做了多少事,对老太太的手段再清楚不过,要是老太太觉得自己有可能泄露她的秘密,她可不会顾念旧情的,想到这里姚嬷嬷铁青着脸对儿媳摇头,示意回去再说。 姚大嫂气鼓鼓的压根没留心婆母的暗示,急得姚嬷嬷都快哭出来了,不能说不能说啊!姚嬷嬷索性闭上眼不再看儿媳,她靠在墙直喘气,角落里吹不到风,汗如雨下,探手一摸背上衣服全都湿得能拧出水来。 姚大嫂被婆母的样子给吓住了,不过看婆婆那张脸晒得通红,怕人给晒出毛病来,姚大嫂左右张望着,忽然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就见她对姚嬷嬷说了什么,然后就起身匆匆离开。 姚嬷嬷知道她走开了,不过也没精神跟她计较,只是靠着墙喘气,右手无力的轻抚着胸口,好似这样就能减轻不适。 人在不舒服的时候,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痛苦难受加倍的延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那种漫长无止尽的等待,往往要比不适感更叫人难以忍受。 就在姚嬷嬷以为自己要昏死过去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就听姚大嫂急切的问询声,一声声直追向不知名的来人。 “我婆婆怎样了?她没事吧?” “看样子是中暑了!你们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顶着烈日,在外头走动呢?就算是有什么急事要办,也得过了午时再办。”来人声音温和,手下轻柔,说话间手指搭上了姚嬷嬷的脉。 “是中暑了。接下来要小心调理着,老人家上了年纪,她自己不服老,你们做小辈的,就得好言好语的劝着,别让她由着性子胡来。” 姚大嫂唯唯,心里却在想,要是可以,谁不想好好的待在家里做老祖宗啊!可不成啊!家里还得仰赖婆婆呢!男人尚且撑不起一个家,小的呢还不懂事呢!再说了,本以为孙女能到三少身边侍奉就是好的。 可现在那么一瞧,三少似乎也是个担不起事的。 如果张润他们没出事,一切按照老太太的安排走,说不得,他们家日后也能当上富家翁,只要一切顺利,他们不止能脱离老太太的控制,脱离禇家自立门户,这是姚嬷嬷私下的打算,她谁也不敢说,甚至不敢在人前多想,就怕一个不小心泄露出去。 然而这美好的梦想,似乎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 “大夫,我婆母……” “一会儿让人跟我回去抓药,熬了药让她喝下后,就让她歇着,我瞧着,她是有差事在身的吧?”得到姚大嫂肯定的答复后,大夫温润如玉的声音再度响起,“无碍,我去替你们向她主子说一声便是,想来我们药王谷在禇老太太面前,还有点薄面。” 咦?姚嬷嬷听到这里,忙要睁开眼睛看是药王谷的哪位大夫时,忽觉脑袋一昏就彻底晕了过去。 姚大嫂见状立时慌了手脚,这这这人究竟是好是歹?怎么一上来,就把她婆婆给弄得不省人事? 这人是被蓝侧妃从药王谷召请来的,因为她怀孕了。 她原本不打算生孩子的,嫌庆王笨,跟他生孩子,万一生下个比庆王更笨的娃怎么办?她可受不了自己有个像庆王一样笨的儿子。 然而接触过蓝忘之后,她的心开始动摇,蓝忘这个孩子着实得人疼,要是能有个像蓝忘的孩子,也不错啊! 因为心乱了!她也就没再服药,这不,孩子就来了。 她有喜,王府里便不安宁了。 人心浮动,庆王妃自己都乱了套,对王府那些心思浮动的女人便镇不住了。 要不是蓝侧妃身边向来守得跟铁桶似的牢固,怕早中人暗算好几回了,因为如此,她便写信回娘家,她爹就派了她这位族弟来了。 蓝禅生得俊俏,医术高明,人又年轻,唯一不好的就是不擅言词,在庆王府中吸引了所有女人的目光,但是他却没耐心应付这些人,蓝侧妃怕他得罪人,正好遇上安阳侯奉旨寻宝,她就把人派过来帮忙。 蓝禅随军晃悠了许久,一直待在行宫外头没进来,因此他也不晓得蓝忘口中的黎教主就在行宫里。 因安阳侯要击杀张润那伙人,他才被交好的御医拉进行宫,以防万一有事,他好搭把手。 没想到一进来,就见到了黎浅浅他们,安阳侯知他来自药王谷,见他和黎浅浅他们相识,便把人带在身边。 张润一伙被击杀后,安阳侯带人在密门后清查,蓝禅就在密门附近闲晃。 姚大嫂刚刚就是看到他,心头一跳,又看到安阳侯身边的侍从与他说话,便过去碰运气,看看能否拖个人过来帮忙。 却是没想到,她看到的俊俏郎君竟是个大夫,只是这个大夫靠不靠谱啊!姚大嫂兀自心慌,蓝禅可没那闲功夫管太多,示意安阳侯的侍从带人帮忙,把老人家送回去,他自己则跟姚大嫂去见禇老太太。 禇老太太见到蓝禅时,就觉此人面容很眼熟,只是没能想起对方是何人,听他说自己是大夫,来自药王谷,她心头一咯噔,不觉细细打量起对方来,是了!那眉宇,那五官,那整个人的气韵,都像极了那两个人。 侍候禇老太太的丫鬟们,见了这么一个俊俏儿郎,不免心头小鹿乱撞,其实平常她们也见惯了长相俊俏的男子,可是却没有一个能让她们心头乱跳的。 蓝禅似是对此场面司空见惯,并不以为意,简单略说明了姚嬷嬷的情况后,就告辞走人。 反正禇老太太要是不体谅姚嬷嬷,那是她们主仆之间的事情,与他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他尽到医者的职责,为患者向雇主解释情况了,倘若禇老太太不谅解,或姚嬷嬷因此不好好养病,那都和他没关系了。 他医术虽好,但就是看淡人情,他的父亲和祖父等长辈为此倍感头疼,之前就是因为他这种态度,惹恼了好些患者家属,蓝侧妃向家里求助,长辈们便把他派出来,希望他能开开眼界,别老是关在药王谷里把眼界给狭隘了。 人情世故这种事,得让他亲自体会才成。 等人走远了,禇老太太才喃喃道,“还真像啊!” 一大丫鬟正在给老太太打扇,含糊听到这么一句,便问,“什么真像啊?” 禇老太太没回答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大丫鬟见状也没再问,只缓缓的摇着扇子。 禇老太太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手生的粗壮,不像嫡姐,不只人生得貎美,就是那双手也长得修长如葱白,细致秀美好看极了。 那个青年医者的笑,就和嫡姐的笑生得一模一样,真是像,不愧是她的孙子?还是曾孙?应该是曾孙吧? 那个叫蓝禅的青年,生得真是好看,跟他的曾祖父年轻时像极了。 她记得嫡姐嫁的就是药王谷的人,当年嫡母本有意把女儿嫁回娘家去,不过父亲不答应,他觉得嫡母已嫁入姚家,两家既已是姻亲,再亲上加亲,还不如把女儿外嫁出去,多添几个新的姻亲为好。 又说庶子已娶了小舅子的闺女为妻,已是亲上加亲。 其实谁不知道,父亲当年已经对嫡母娘家不喜。 本来要娶嫡母弟弟女儿为妻的,是嫡子,但嫡母弟弟的嫡女不愿嫁进姚家,先行与人私奔,嫡母娘家便打算用庶女替嫁,父亲得知后大为震怒,便把新郎人选也改了,从嫡子改为庶子。 她那个庶出的哥哥原有个论及婚嫁的表妹,经此一事后,她从原本的元配变成妾室,且那位庶出的嫂嫂,仗着在家得宠,婆婆是亲姑母,根本不把丈夫放在眼里,进门后闹出不少事情来。 父亲不止恼了这个儿媳,更恼了嫡母,再不许她插手儿女婚事。 但她这位嫡姐与蓝姐夫倒难得的成了一对佳偶,叫人对此艳羡不已。 尤其是她,她一进门就当娘,元配留下的孩子还比她大呢!叫她怎不对这位嫡姐的幸福为之侧目? 只是在娘家时,姐妹本就不亲近,各自成家后,她就算想与之往来,也难敌山长水远。 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突然在这个地方,见到了故人之后!还真是…… 因为意外见到嫡姐的曾孙蓝禅,禇老太太完全忘了张润等人,以及姚嬷嬷中暑的原由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有苦难言 “蓝大夫。”蓝禅看到一名美貌少妇在丫鬟的簇拥下,朝自己走来,他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向她见礼。 “凤公子夫人。”黎浅浅身边的人见了她,都是称呼她黎教主,难得有一个喊她凤公子夫人的。 她嘴角微翘,看向来人,蓝禅生得极好,与凤公子相比,完全毫不逊色,就如日月相争,互不相让。 “见过禇老太太了?” “见了了。”蓝禅嘴角微动,似有什么想说,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黎浅浅见状也不多问,笑着将人领到黎漱哪里去。 蓝禅从南楚来,应该对蓝海父女的情况比较清楚,黎漱想知道蓝海的事,问他最快了,蓝海是报喜不报忧,蓝棠身边有凤家庄的人,她有什么情况,凤庄主不会瞒着义父和凤公子,再不济也还有凤二公子在呢! 但蓝海嘛! 瑞瑶教的人听他的,就算黎经时父子要通知黎浅浅师徒,也会被蓝海命瑞瑶教的人拦下。 黎漱看这些日子南楚京都传来的消息,觉得有所不妥,却因鞭长莫及,感到无比挫折。 蓝禅的到来,正好可缓解疑虑。 蓝禅还不晓得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乖顺的跟着黎浅浅去见黎漱。 等他见到黎漱之后,才知不妙,不过为时已晚,他没被压榨出些什么能令黎漱满意的消息,是休想离开了。 凤公子等在院门外,见黎浅浅把人领进去,不禁掩嘴轻笑。 陪蓝禅过来的孟达生和黎令熙见状,不由闪离他远些。 “到底是我妹被他给带坏了呢?还是他带坏了我妹?”黎令熙与家人团聚时日尚浅,对妹妹的性子,不比黎韶熙他们清楚。 孟达生听他喃喃自语,忍不住吐槽,“当然是你妹带坏了他。”自从凤公子对黎浅浅那丫头上了心,对好友的态度就大不如前。 黎令熙闻言不禁嗤笑,“你怎不说,他是因为你对那谁不好,所以才对你的态度有所改变的?” 孟达生自是晓得他说的是谁,也晓得他说的是什么,但人嘛!总习惯推卸责任,再说他心里其实也怨凤公子,明知他对蓝棠的心意,却在最后站到他大哥那边去。 心有所想,脸上不免就挂了出来,黎令熙见状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他是彻彻底底的旁观者,对孟达生和蓝棠当年的事,他看得最透彻,孟达生当时把蓝海父女往家里带,无非就是笃定此事已成,就算孟家那些人有异议,就算他们胆敢为难蓝家父女,也不至太过。 再有就是,他认为就算被孟氏族人刁难,蓝海为了女儿日后幸福,也会隐忍下来。 说穿了就是吃定蓝家父女了! 看看他之后对付孟家那些人的手段,就知道他不是没有法子治住那些人,而是不想做罢了! 可惜他算错了蓝海父女的反应,更没想到凤公子和黎浅浅会站在蓝棠那边。 其实吧!孟达生的想法也没错,他贵为武林盟主,那几年不惜身段的跟在蓝棠身边,任谁都觉得蓝棠这大龄姑娘真是好命啊! 长得嘛!不过平平,中人之姿吧!家世也没好到那里去,她爹是医术了得,但娶了她,也着实没什么好处啊! 孟达生大可选择武林名门的千金小姐为妻,偏偏看上了她,她就该感恩戴德,赶紧点头答应嫁了才是。 还拿什么乔啊! 孟家族人不过给她个下马威,她就能甩脸走人?实在是太过份了! 却没人想过,蓝海为何要委屈求全?他闺女儿不愁嫁,就算真嫁不出去,他又不是养不起女儿! 蓝棠没嫁给孟达生,不少人在背后说她闲话,等到她转头嫁给了凤庄主,说闲话的人就更多了!其中以思嫁凤庄主的那些名门千金们说得最热烈。 在她们眼里,蓝棠就是个心机女,先是吊着孟达生,转头就嫁给了凤庄主,真是太坏了! 大家却忘了,凤庄主可是和蓝棠一起长大的,他们可是表兄妹关系,至于孟达生,人家要追求她,要是没有挑明了说,她一个姑娘家,能大剌剌的跑人面前去质问吗?不能嘛!既然不能,他要跟着他们一行人,她又能说什么? 所以说,蓝棠从头到尾都是处于被动的状态,不管她最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会被外人诟病。 孟达生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早知道自家族人的不安份,他不把这些人先行处置,还纵得他们作怪!把人逼走,怪谁呢?怪被逼走的蓝海父女两?真是可笑! 相比之下,凤庄主的作派就让黎令熙大表赞赏。 知道自己家仇未报,纵使对蓝棠有心,他也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就怕耽误了人家姑娘。 直到大仇得报,他才敢表露心迹! 要黎令熙说,他就该在大仇得报前,跟蓝棠说一声,就算不能让人家姑娘等他,好歹也得让人家姑娘知道他的一番心意嘛! 可他妹说了,人家凤庄主这样做,才是负责任的态度。 知道自己可能无法负责,他不敢耽误人家姑娘,放手让姑娘去另觅幸福,如果有缘,终能成双成对的。 瞧,最后这不就成了吗? 黎令熙都不敢对他妹说实话,怕把她心中凤庄主的形象给破坏掉。 她也不想想,孟氏族人为何敢欺负蓝海父女?还不是有人给他们传递了错误的讯息嘛!让他们以为蓝海父女软弱可欺,孟达生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么看重他们。 蓝海想要把女儿嫁进孟家,孟家人便可在她进门前,好好的给他们父女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他们估算错误,蓝海疼女,都还没进门,孟家人就敢当着他的面欺负他闺女儿了!等她进门之后,哪还得了? 人家索性就不嫁啦! 谁这么了解蓝海?知道孟氏族人如此欺负他闺女,他会改变主意拒绝把女儿嫁给孟达生?又有谁能传递给孟氏族人错误讯息? 除凤庄主,还能有谁? 所以说,凤庄主面上是没有任何表示,可人私底下做的小动作也没少啊! 然而黎令熙觉得,凤庄主这样子做,挺好的。 所有人都知道孟氏族人是隐忧,但孟达生却不动手处理,能怪凤庄主把这事在蓝棠嫁进孟家前挑开来吗? 从事后孟达生的处理来看,他也不是不知道孟氏族人的行径,或没能力处置他们,或许他是想着,等蓝棠进门后留给她来处置他们,让她立威,可惜人家亲爹心疼闺女儿,婚前就敢欺压他姑娘?没门儿! 还等到婚后再做处置?要真有心,婚前就该已经把人收拾得服服贴贴的,还等到婚后让他闺女去伤神? 所以说,孟达生为追求蓝棠,跟在蓝海身边这么久,竟没能摸清楚蓝海的心思,活该他没能抱得美人归。 就这样,还想怪他妹和妹婿没帮他? 凭什么啊! 旁的不提,就论亲疏远近,那也是凤庄主和凤公子亲,蓝棠和凤公子近,不是吗?人家三个是一起长大的咧!而他妹和蓝棠,那关系又近一层,凤公子和蓝棠到底是男女有别,他妹和蓝棠都是姑娘家,听说他妹打小就等于是蓝棠带大的呢! 亦姐亦母的关系,怎么看,都比和孟达生亲近吧? 不帮蓝棠,难道帮孟达生不成? 除此之外,凤公子被孟达生连累的次数还少吗?当年他在外执行任务,就曾亲眼见识过孟达生烂好人,给凤公子招烂桃花的能力了! 那会儿他就觉得凤公子傻,明知孟达生这人烂好心,每每救人都是给他招烂桃花,他却还跟这朋友不离不弃,也真是服了他了! 后来认亲,得知这小子可能娶他妹为妻,他就开始为妹妹日后的生活烦恼了。 凤公子本就生得好,在江湖中的地位不低,本就招人喜欢,桃花肯定不少,然而真跟在他妹身边,他才发现,跟凤公子相比,孟达生的道行实在太浅了! 凤公子的桃花多不胜数,可人家不用派人挡着,家里人就帮着他,压根就没让这些烂桃花到他妹跟前来招摇。 看过凤公子的作为后,再看孟达生,看看他救助的那些女子,那一个不是样貌出众的?要不然也不会想着去招惹凤公子。 光从这点来看,黎令熙就会想,孟达生之所以会发现这些落难女子,是不是眼珠子都盯着漂亮的姑娘家瞧啊?要不然与他一起的凤公子,怎么就没发现这些女子遭了难?还是说凤公子是铁石心肠,压根就没想出手相帮呢? 那么,孟达生每次的出手,是不是在突显自己的善良与好心的同时,也在把凤公子给比下去呢? 黎令熙看得多了,觉得自己有点阴谋论,还去找大哥黎韶熙倾诉过,谁知大哥竟一脸欣慰,说他见事极明,他不用担心他了。 可把黎令熙给吓得。 那时他才晓得,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啊! 转回现在来,黎令熙笑得没心没肺,拉着孟达生出去,“人家夫妻两个,不管谁带坏谁,反正都一样,再说了,他们夫妻两个,相处久了,行事作派相像本就正常,你要有意见,改明儿,也娶个媳妇,让她跟你学不就得了。” 孟达生心说,那也得有人让他娶啊!偏生他最想娶的那一个已经嫁人生子,他不是不后悔,当日就不该相信家里那些人,可惜悔之晚矣。 黎令熙不想和孟达生再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拉着他往外走,借口去帮安阳侯他们收拾善后。 等他们出去之后,黎浅浅才对凤公子说,“看来孟盟主似乎还……” “他记挂他的,谁让他自己犯浑呢?”凤公子笑。 安阳侯那头,一口气把禇老太太的暗棋给除掉了,他带去的士兵有一半在处理善后,另一半则在戒备着,谁也想不到,看似年老无害的禇老太太竟会隐藏这么多人在此地,谁晓得行宫周遭,还有没有她的人潜藏着呢? 禇九太太抬手抚额,她不耐烦的看着禇三少身边侍候的嬷嬷,“三少又在闹脾气了?” “是。”来回话的嬷嬷苦笑,禇九太太叹气,要是可以,她真想撒手不再管禇三少的事,可不成,谁让她跟着老太太出行呢?这所有的琐事,都归她管,禇三少闹脾气,她不管谁管? 边和嬷嬷们讨论要怎么处理禇三少的事,禇九太太边担心着,安阳侯会怎么处理密门后的那些人? 正当嬷嬷们争论不休时,禇九太太看到她的心腹丫鬟从外头进来,见她神色凝重,禇九太太心头一咯噔,然后就听丫鬟大声禀报道,“太太,老太太晕过去了。” “嘎?怎么回事?” “老太太接到个消息,就突然晕过去了,您要不要赶紧过去瞧瞧?” 自然是要过去瞧瞧的,只是,好好的,老太太怎么就……突然,她想到了老太太那些暗棋。 该不会那伙人被抓了吧?只是被抓就被抓,回头想法子把人捞出来便是,老太太何至于被气到面对如此挑衅,就失了方寸晕倒了呢? 不等她开口问,丫鬟就先说了,“听说老太太的人,就是在密门后潜藏的那些人,全都被侯爷带人杀了。” 杀了?禇九太太错愕的看着丫鬟,似乎没听懂她刚刚说的是什么,想到那些人凶恶彪悍的样子,她没想到他们竟然就这样没了? 安阳侯这手也太狠了点,然而换个角度想,安阳侯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禇老太太可是打定主意,要用这些人来取他的性命,这么做不过是对禇老太太的反击罢了! 而且安阳侯奉赵国皇帝之命,前来此行宫起出前朝宝藏,而张润这些人隐在暗处心怀不轨,他处置这些人的理由可说是名正言顺,再恰当不过了。 禇老太太之所以会晕倒,恐怕也是想明白了这一层。 禇九太太心里暗松口气,对安阳侯将如何处置禇老太太感到好奇。 此时的安阳侯面对表兄的疑问,不由笑出声来,“我为何要处置她?” “可,那些人是她的手下……”圆悟说到一半就被安阳侯笑到说不下去了。 “那些人头上又没写字,我们哪晓得这些匪徒是何许人也?他们隐在暗处窥视我们,表示他们图谋不轨,我拿下这些人,最合理不过。”安阳侯笑着端着酒杯抿了一口。 圆悟挠挠头,问,“不会有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他嗤笑,“除非有人能证实他们并未心怀不轨,可是若他们没有歹意,为何要在行宫外窥视我们?” 禇老太太想为手下鸣不平,就得先交代,他们为何会在此地,要交代此事,就得把她想做的事全说出来,她会肯?别开玩笑了! 于是有苦难言的禇老太太被气得吐血,生生将这口气咽下。 :。: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差点被人害死,侥幸没死成,反而先把歹人给收拾了的安阳侯,总算看着人,把张润那伙人给处理完毕。 圆悟去给那伙人念往生咒,不在他跟前了,他身边的心腹们才上前相劝,“圆悟师父是出家人,见不得人死在他面前,也是正常。” “我知道。”安阳侯笑,“你们也别多想才好。” “那是当然。”心腹亲卫笑了笑,又和其他说笑了几句,才把大家请出去,自己则留了下来。“禇老太太有此歹心,若放任不管,恐她再生歹意。” 安阳侯冷笑起身,“她为老不尊,惦记着我的命,自然是不能留她,不过她到底是……”表兄的长辈。 这话虽未出口,但心腹亲卫却已心领神会,“她是宇国人,禇家在宇国地位不低,若让她就这样回去,怕她乱嚼舌根。” 所以不能让她毫发无伤的回去,安阳侯低头沉吟片刻后,低声对亲卫交代几句,亲卫闻言眼睛一亮,笑着点头应下,“侯爷放心,卑职定不负使命。” “去吧!” 禇老太婆想全须全尾的回去继续享福?那是不可能的,凡做过,就得付出代价,张润这伙人的命,得她来扛,若不是她起心把这伙人弄来,他们不会命丧于此,所以他们这笔帐,他可不背,得始作俑者自己扛起。 心腹亲卫手脚很快,他找上凤公子合作,他早就打听清楚,禇三少对黎教主的心思让人恶心,凤公子定很乐见禇三少失去靠山,凤公子手底下的人对打听消息很有一手,与他合作不亏。 凤公子见到来人,微有吃惊,不过他面上只见平静的笑意,丝毫未将讶意表露出来,得知对方来意之后,他也没考虑太久,毕竟禇老太太计划杀掉安阳侯等人后,把这笔血债嫁祸给他们,她既先不仁,焉能怪他不义?再说了,也是禇三少先来招惹他的。 自家做的孽,怨不得人! 凤公子下令,潜藏在行宫里的数字公子们立刻动了起来,他们的动静不大,但有刘二在,哪能逃得过黎浅浅的耳目。 把丈夫拉过来审问一番后,当即派刘二遣鸽卫们加入战局。 禇家下人被一一攻克,短短一天时间,就已经被人把禇家的底给掀了个底朝天,偏生禇老太太和禇三少两位主子是半点都不知情。 倒是九太太这厢安静得很,她的下人们虽也被盯上,不过来人倒是没问她们九太太这房的事,而是问禇老太太、三少,以及前头太夫人所出的三个嫡子的事情。 禇九太太的人对此了解不多,得知来人问的是这些,倒也尽心尽力的回答了,她们都心知肚明,老太太此番回去,日子八成是不好过了,见有人查问这些,心里猜测是安阳侯派来的人。 毕竟三房仅剩的一位主儿,与安阳侯可是表兄弟啊! 想来是安阳侯从被灭的那些人嘴里,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派人来查当年事。 可惜她们随九太太嫁来禇家时,那些知情人早就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幸存的那些人口风很紧,想来也是,口风不紧也活不长了! 她们能说的,只是她们从那些老人口中探知的只字词组。 帮助并不大。 不过禇老太太身边不是有个心腹姚嬷嬷吗?这一位可是老太太的心腹啊!对付人的事,老太太不可能亲自动手,自然是由心腹们出马,姚嬷嬷既然被带在身边,想来对当年的事知道得最清楚吧! 姚嬷嬷这里是刘二亲自带人坐镇,他跟着蓝禅前来,还带着手下得力助手数人,这几位都是鸽卫里数一数二的好手。 春江和春寿也混在其中,她们是来见识好手本领的。 鸽卫的阵容越发庞大,刘二一人有些应付不来,黎浅浅成亲后,春江和春寿的婚事也被提上日程,总不能不让嫁吧? 刘二已经向黎浅浅提出申请,向春寿求亲,春寿有点心动,不过还在考虑之中,而春江,黎浅浅就犯难了,不知道要为她挑个什么样的夫婿。 春江对自己的终身没有要求,对黎浅浅说,只要是她决定的,她都欣然接受。 偏偏就是这样,才更叫黎浅浅犯难,觉得万万不能让春江的终身大事不如意。 可是这种事,要怎样才叫如意呢? 黎浅浅为此头疼不已。 春江倒是完全不在意,她和春寿两个简单易了容,跟在几位鸽卫好手身边,看她们如何说服姚大嫂,让她主动去劝说姚嬷嬷。 姚嬷嬷中了暑,得好好调养,毕竟是上了年纪,年轻时生育离得近,身子骨被频繁的生育掏空,如今看着健壮,其实内里早就亏空。 姚大嫂坐在她床边,帮她把被角掖好,小丫鬟送蓝禅出去之后,她低声对姚嬷嬷说,“娘,您不为相公想,也得为几个孩子着想,老太太心狠手辣,可安阳侯手段也不简单,您看看,张润他们死得多惨。” 姚大嫂低头拭泪的同时,透过手指头缝看到婆婆脸色变了,心头微松,她就怕婆婆对老太太死忠,可这种时候对老太太忠心耿耿,她就会念着旧情,让她们脱身吗? 她心里暗暗摇头,只怕老太太为了自保,反倒会把她婆婆推出去顶罪。 只消一句,姚嬷嬷为人死心眼,见我看前头夫人的孩子不喜,她就的出手对付他们,就足以陷婆婆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禇老太太最多就是御下不严,令其做出如此丧天害理的事情,谋害了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夫妻罢了! 其实这种事,大伙儿心知肚明,没有做主子的点头,做下人的哪来这么大的胆子,谋害主子呢? 禇太夫人所生是正儿八经的嫡子,身份贵重,禇老太太是填房,所出之子虽也是嫡子,却远不及元配所出贵重,继室谋害前人子,论罪可不轻。 不少禇家家生子都暗地嘲笑禇老太太,出身不怎么地,手段也不怎么样。 要是她出身好一点,就会晓得,与其明刀明枪对付继子,不如捧杀,如此还能成就己身名声,为自己的儿子攒好名,日后便可名正言顺继承禇家家业。 禇老太太庶女出身,嫡母什么都没教过她,她所知皆来自生身姨娘。 她姨娘出身、眼界就那样,能教她姐弟些什么? 所以才有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就是因为大家婢虽是奴身,但眼界开阔啊!比之见识不广的小户女,人家光眼界一条就胜过小户女多矣! 禇老太太此行,带的虽多是亲信,但家生子也不少,她们善审时度势,在禇家地位虽不高,但能活到这个年岁,还能被禇老太太带出门,多是精明人。 见来人问的多是圆悟二伯及父母之事,便晓得这是安阳侯在打听的,他们暗地里商量一番后,便将当年事悉数告知。 接到消息的安阳侯,匆匆带着还在为张润等人诵经的圆悟赶过来。 “你听听吧!” “听什么?”圆悟不解,顺着表弟的手,看向面前的几人,刘二他是认识的,旁边这些人又是谁? “他们是黎教主派来帮忙的,我让你看的是,他们身后的那些人。” 圆悟这才将视线转向那些人,“我,她们,我有点印象,似乎是,禇家的人?” “是。”禇家几个仆妇向他施礼,春江她们退开,让她们上前。 “当年,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夫妇的死,都是老太太指使人所为。”仆妇们说完后,就由当中一人说起往事。 其实这些事,圆悟在禇家时就已从禇老太太和她的人口中得知,因此他听闻后并不惊讶。 听完之后,他淡淡的转向安阳侯,“原来你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听他们说这些?” 安阳侯微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了?” “嗯,当时我年幼,老太太和她的人并不避着我,相反的,她还挺得意的,而且她对我直言,就算我揭穿她做了什么,也不会有人信我,因为她是当家主母,众人皆知我骤失双亲心神不稳,胡言乱语指责于她,也在情理之中。” 他扯出一个笑容道,“对外人来说事实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禇家是由谁掌权,谁当那个家,谁能给他们好处利益,我的父母因何而死,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毕竟和他们没有切身利害关系。” 他顿了下又道,“我娘死了,还有她的娘家人关心她的死因,而我二伯父,他的亲爹都不在乎他的死活了,又有谁会在意,他是否为老太太所害?” 刘二和春江她们听了都觉得心头闷闷的钝疼,连外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安阳侯。 “我们在乎,我们在乎的。” “二伯父和我爹娘都死这么多年了,想来早就已经投胎转世,此间事与他们已无关系,你又何必紧抓不放?” “因为她还想害死我们。”安阳侯指向密门的方向,“你不是问我,何以如此残忍诛杀那些人,那是因为他们是她安排在那儿,等着我们中毒后,对我们下手的刀。” 圆悟微愣,不解的摇头,“她……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还想着害人?” “因为欲壑难填。”安阳侯目露凶光,两手紧扣圆悟的双手。“禇家其实没她想象得那么富有,权势也不如她所想,所以她除去姑母及姑父,为的就是要将姑母的嫁妆收归己有。” 而权势,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禇老太太以为只要除去元配所出的儿女,禇家的权势就会尽数落入她及她的儿子手中。 却忘记了,禇家的权势是得自谁的手。 宇国的君王不可能让无能之人手握权柄,禇老太太的儿孙并无出色的才华,更何况还有个大老太爷珠玉在前,除非是君王傻了,才会弃禇大老太爷而重用禇老太太之子。 宇国君不不傻,自然不会重用禇老太太的儿孙。 于是禇老太太便拿出禇太夫人的陪嫁物,为儿孙们打点前途,可惜她没有通天本事,太夫人的陪嫁物几被她挥霍一空,她的儿子还是七八品的小官,就更别说孙子辈了。 曾孙里头总算有几个出色的,九太太的儿子就是其一,不过三少的娘手段高明,不动声色就把人给弄伤了,九太太再不甘,也不敢拿儿子的健康开玩笑,只能眼睁睁看着三少在老太太跟前越发得宠。 不过现在,九太太又忍不住庆幸,幸好儿子没来,不过她儿子就算来了,也不会像三少那个混蛋那样,把凤公子给惹毛了。 圆悟得知老太太想杀安阳侯,终究是恼了,也不去给张润他们诵经了,对安阳侯把当年事说清楚。 安阳侯听完后,才明白那些仆妇所言,不过是皮毛而已,圆悟所知才是最完整的,毕竟是禇老太太她们亲口所言。 禇二老太爷是禇老太太命人推他下水,等他被淹得奄奄一息时,才让人把他救起来,为此禇家上下都对老太太交口称赞不已,都说她心地良善,明知孩子可能已经救不活了,还亲自下水救人。 其实老太太不过是在继子被救起时,主动走进湖边假做关心,只是大家看到她裙子都湿了,便以为她亲下水救人。 殊不知,二老太爷之所以落水,还是为她所害。 因为泡在冰冷湖水中太久,二老太爷染了风寒,最后一病不起一命呜呼。 他病中喝的汤药虽对症,却缺了其中最关键的一样药材,没了这药,这药汤喝再多也是无用,而且老太太还命熬药的丫鬟在药材中多添了几钱黄莲,药本来就苦,再加多了黄莲,对病重的二老太爷来说,根本就难以入口,喂的药虽不少咽下去的却极少。 如此,再健壮的人也禁不起这般折腾。 而圆悟的父母,就更冤了。 他们原本应该可以没事的,却因有心人故意传的消息,而心神大乱,最后将自己给折腾死。 禇老太太对此,甚为得意,觉得自己经过这么些年,总算有所长进,生生把继子夫妻给折腾死,但没人能指责她,谁让三房夫妻两个心性太差,禁不起一点折腾呢?底下人情急之下传错话,就能把他们给急死? 怨谁? 圆悟便是听多了禇老太太她们这样的对话,才会以为父母的死不能怪继祖母,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 安阳侯听了差点没气死,可这是表哥,亲的,不能掐他,但这股气难消!他便去折腾禇老太太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恰当不过。 :。: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至死不休 黎浅浅听春寿说起禇家旧事时,呆愣了下,“不对,不是说禇二老太爷,是在他堂弟争花魁时,被人误伤而亡的吗?怎么会……” 和圆悟说的截然不同。 春江问道,“您觉得禇二老爷在与人争花魁时,被人误伤而亡好听,还是失足落水最后病重而亡好听?” 自然是失足落水病重而亡好听啦!所以…… “外头传闻未必是真,禇老太太主仆故意说给圆悟师父听的,也未必是真。” 真真假假孰真孰假,谁在乎? 正如圆悟说的,他二伯父兴许早就投胎转世去了,对他自己前世如何死亡的,他都未必在乎了,旁人又何须紧抓不放呢? “教主,难道如此深仇大恨,那位禇二老太爷真就这么轻易放下了?” “我宁可想他是放下了,不然困在这般仇恨之中,他得多痛苦啊?”黎浅浅打了个呵欠,“再说了,他要是想着报仇,以禇老太太那个性子,肯定会找人做法对付他,我不是说找人做法对付他会有效,但禇老太太肯定要折腾的。” 春江点头附合,“以禇老太太的身份和地位,她若要找人对付已死的禇二老太爷他们,他们在阴间肯定不好过。” “这么说,老和尚带走圆悟师父,教他佛法,让他放下对禇老太太的仇恨,还是为他好了?” 黎浅浅扯了嘴角笑了下回道,“也许吧!圆悟师父放下这些,不为难自己,所以他在山里的日子过得很快活,很单纯,反观禇老太太,她贪念深重,拿着她弟留给她的藏宝图近三十年,执拗的想要得到不属于她的财宝,她这些年的日子大概过得也很快活吧!” “教主,您这话怎么说的?”春寿不懂,她只觉得禇老太太作恶多端,就该受报应,而不该活得如此舒服快活。 黎浅浅知她的意思,安抚她道,“放心吧!她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她抬眼看春江,春江正为她倒茶,见她看过来,遂笑着应和。 “她以后的日子怎么会不好过?”春寿嘟着嘴不懂的问道。 杨柳从外间端着果盘进来,听到她们的谈话,忍不住说,“她带来的那些人全死了,而且罪证确凿,这是无可抵赖的,他们在外作恶,可他们的家人不知道啊!他们只知丈夫儿子是跟着禇老太太做事的,为什么跟老太太出门一趟,他们就成了罪大恶极的歹徒?” 人数太多,安阳侯命就地掩埋,换句话说,那些人的家人等不到他们活着回来,就连死了落叶归根也做不到。 他们势必要向禇老太太要个交代,他们并不是禇老太太的奴仆,多是张润等人招来的,好端端的人出趟远门就再也回不来了,禇老太太能不给人个交代吗? 禇老太太就盼着拿到她弟留给她的这些宝藏,现在她不但拿不到手,还得偿付跟着她来赵国,却死于赵国军队手中的这些人的家属,若没把这些人妥善安抚,难说这些人会做些什么,不能让他们危害到禇家的名声啊! 黎浅浅想了下笑道,“你们放心吧!就算圆悟不追究他父母的事,安阳侯也不会让禇老太太好过的。” 禇老太太可是想杀了安阳侯呢! 安阳侯和圆悟可不一样,他是赵国权贵,自小就是金尊玉贵长大的主儿,与圆悟这自失去双亲后,就连家中奴仆都能随便欺凌他的隐忍性子不同,他受点气都要想法子还回去的,怎么可能放过想要杀自己的人呢? 春江看着黎浅浅笑了下,“禇三少还对教主有不轨之心,为此,公子也不会饶了他。” 就算凤公子出过气了,黎漱他们可是还没出手惩治他呢! 禇三少之所以如此胆大包天,不就是禇老太太及禇家给他的胆气吗?要收拾此人太掉价了,干脆一点,直接把他的靠山掀翻了,量他日后再也翻不起风浪来。 禇三少好不容易睡着了,不过睡梦中他仍不安宁,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这赵国好像和他犯冲,来到此地,他可真是诸事不顺哪! 侍候他的丫鬟和仆妇们小心翼翼的退出去。 她们是原本就侍候禇三少的人,之前被禇三少留在山上的旅店,禇三少出事后,禇老太太恼她们侍候不周,把人留在旅店里看行李。 后来苦候安阳侯他们寻宝不果,老太太盘算着动手后,就没时间转回去旅店把人和行李带走,所以就命人去把她们带过来,顺便把留在旅店的行李一并带过来。 如此,之前被人派人侍候禇三少的那些人就功成身退离开了,禇九太太原本还以为,至少会有两个丫鬟留下来,谁知一知道可以离开了,那两个丫鬟走的比飞的还快。 禇九太太原本以为禇三少又会借故闹腾一番,谁知他压根没精神闹了,晚上睡不好,白天总是瞌睡,但越睡他就越累,他跟大夫说,自己一直在做梦,可大夫问他做了些什么样的梦,他又说不出具体的情况。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梦境支离破碎,他醒来只知自己做了梦,但到底梦见了什么,他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夫的药成效不大,短短一日,禇三少就瘦脱了形,吃不香睡不好,禇九太太看了都快愁死了。 “你们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太太,您对三少也算是尽心了,别忘了,还有老太太得侍奉着呢!” 说到底,他们这趟出行,主要的是侍奉老太太顺心如意,至于三少?那不过是跟出来哄老太太开心的而已,他自己找死,怪谁呢? 倒是老太太,自打晓得张润等人被当成歹人诛杀后,她老人家就吐血晕迷,好不容易醒过来,看着也是无精打采的。 “听说蓝大夫出自药王谷,不如去请他给老太太把脉吧?”心腹嬷嬷建议道。 九太太叹气,“就怕蓝大夫不肯。” “总是得试试,您跟着老太太出来,结果一行三个主子,就剩您健健康康的,回去之后,难保老太爷他们要有意见。” 禇家那些男人们,就没一个是能立得起来的,哦,九太太的儿子例外,嗯九爷勉强算是个好的,虽比不上长房的爷们,但与老太太其他儿孙相比,九爷算好的了! 至少人家没在外头养外室,包小倌什么乱七八糟的,家里的姨娘也还算老实,就算得宠也没敢在九太太跟前嘚瑟。 禇九太太心说,那几位老太爷、爷们要是晓得,自己和安阳侯他们做了交易,把老太太给卖了,大概会活刮了自己吧! 哈! 那些人看着三房老太太富得流油,他们想要却无人敢动手,全靠老娘把三房老太太的嫁妆给贪了。 这些不要脸的家伙们想得好,他们不过是挥霍老娘的钱财嘛!万一东窗事发就全推到老娘身上去,他们全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做下那等事的是他们的老娘、祖母。 陪老太太来赵国,他们不是推说公务繁忙,就是身子骨不适。 九太太心说正好,便宜了我们母子,在老太太跟前出头。 谁知转头禇三少的娘就把人扔过来,扔就扔吧!她不该还算计她儿子。 回去还得和她算账才行。 禇九太太扳着手指头算着,还有什么事没做。 “太太,三少的事……” “那是他自作孽,怨不得别人。”他要玩女人,青楼里多的是女人任他选,再不济,他身边侍候的丫鬟们,定很乐意给他作妾,他偏不,明知人家是有夫之妇,夫婿还是江湖人,他硬是要凑上去。 活该被人收拾。 不过她得跟凤公子说一声,别在这个时候把人弄死,否则她回去之后不好交代。 下人悠悠众口难堵啊! 璇玑门的人很快就把所有机关破解完毕,藏宝室里确实珠光璀璨满室生辉,安阳侯让黎浅浅他们自选几样宝贝带走,相信皇帝会同意他的决定的。 毕竟没有黎浅浅他们,他上哪儿找人破解机关啊!所以这得给人报酬。 黎浅浅他们也没跟他客气,一人取了一样走人,包括璇玑门的人、三卫、数字公子等全都一样待遇。 看得安阳侯的亲卫们眼都红了! 安阳侯太大方了啊! 可是安阳侯不止对黎浅浅他们大方,对亲卫们也很大方,一视同仁相同待遇啊! 士兵们虽未有如此待遇,但每人一袋小金币,对他们来说反倒较合用,藏宝室里的珍藏,落在他们手里,他们未必保得住,说不准还会赔上一家老小的性命,还不如一小袋金币划算。 此行没有收获的,大概就数禇老太太一行了,不止没收获,还赔上近千条人命,禇老太太亏大了啊! 清点完藏宝室里的宝藏之后,能带走的,打包带走,凌云城来的这些爷们小姐,最后还是获准进去藏宝室中一游,不过他们没有贡献,自然是不可能让他们带走宝物,给他们看看里头的收藏品,就很大方了。 等安阳侯安排亲卫把宝藏送走,他们也要离开行宫了。 璇玑门的人殿后,等人全都退出去后,他们负责把机关再度打开,藏宝室里的宝物还有不少,不过数量和价值太过庞大,还是不运出去了。 就让宝物继续在藏宝室里,等待有缘人吧! 禇家人也要离开行宫了,禇老太太让人去把圆悟和安阳侯叫过来,只是她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来,足足等了两天,她实在按捺不住了,命九太太让人抬软轿过来,抬她去见圆悟和安阳侯。 “老太太,安阳侯早就带人离开了,您要找他,只怕是要到赵国国都去才成了。” 人家押送宝物呢!这时贸然追上去,到时候安阳侯再送一个罪名压下来,老太太就算端个长辈的架子,也不好使了! 再说了,安阳侯的姑姑是禇老太太命人弄死的,在事情揭开之前,安阳侯就已经不吃她那一套,现在嘛!她老太太要是硬要凑上去,想来安阳侯不介意当面给她难看吧? “走了?那我的那份宝藏呢?” “您的那份宝藏?老太太您别是睡蒙了吧?这行宫里的宝藏全是天盛帝国时期留下来的,那些宝物起出来,得全数送进宫去啊!” 禇老太太气极,伸手推九太太一把,不过到底年纪大了,又老又病手上无力,九太太纹丝未动,把禇老太太气得脸都红了。 “老太太您消消气,大夫可是说了,您啊!千万别再动气了,不然气出个好歹来,可就是孙媳的不是了!” 禇老太太眼睛瞪得老大,张着嘴想说什么,可一时半会却不知要从何说起。 “老太太,您弟弟留给您的藏宝图呢!看似完整,可人安阳侯不知从哪请来破解机关的能人呢!手里的藏宝图比您手上的更完整,听说他们祖上就是当年天盛帝国的皇帝派来安机关的。” 换言之,人赵国皇帝比您更有资格拥有这些宝藏。 所有人都知道,禇老太太手中的藏宝图,是她弟弟做劫匪时所绘,就算藏宝室里有她弟所藏之宝物,但那也是他在赵国抢劫得来的不义之财,大家没挑破,是给老太太留面子,但要是她以此主张她有权分藏宝室里的宝藏,就别怪安阳侯要追究她弟的罪了。 禇老太太的人才死在安阳侯手里,要是她再不分轻重的凑上去,只怕会死得很难看啊! 禇老太太不是个傻子,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可是她苦苦等候三十年,就等着老和尚的死期,好不容易终于要达成所愿,却在临门一脚时出岔子,她能不气不呕不怨不恨?不可能! 所以她抓着九太太追问圆悟的下落,安阳侯是赵国贵冑,她拿他没奈何,但圆悟呢?那可是她名义上的孙子,一个孝字压下来,他能不乖乖照自己的要求来吗? “圆悟师父啊!他没回山上,而是跟着黎教主他们走了。” “咦?走了?走去哪儿?”禇老太太板起了脸,“他好大的胆子,要离开也没来跟我辞行?他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祖母?” 禇九太太听到老太太这话,实在很想笑,这是什么样的人哪!以为自己害死人家父母的事是小事不成? 圆悟受佛法影响,不追究老太太害死他父母的罪责,不代表别人会放过她。 禇老太太不晓得的是,安阳侯已派人前往宇国代圆悟报官,状告姚嬷嬷等人谋害禇太夫人所出二子及媳妇,并吞并了三儿媳的嫁妆。 与此同时,长房的禇五老爷也一起同行,当他得知圆悟所说的一切时,气得眼都红了,恨不得手刄禇老太太主仆。 禇老太太不知,回到宇国之后,等着她的,是重重官司,她的余生将官司缠身至死不休。 :。: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从行宫出来,黎浅浅感觉世界霍然开朗,彷佛之前沉重压抑的感觉统统留在行宫里了。 有此想法的人,显然不少。 安阳侯终于能为姑母、姑父申冤,心头大石放下,黎浅浅看着前来辞行的安阳侯,忽然觉得他一日之间,似乎变年轻不少。 凤公子他们为安阳侯举宴送别,圆悟要跟他们回南楚,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回赵国,安阳侯叹气,他很想让圆悟回宇国去,毕竟是他父母的事,可圆悟不肯,也许也是对宇国那些人有怨吧! 说是他的族人,可是当他一家被禇老太太所害,禇氏族人可没有一个站出来为他,为他的父母主持公道的。 既然圆悟不愿,安阳侯也不想勉强他。 圆悟不知禇氏那些族人有多可恶,他知道啊!如果圆悟强悍一些,他不介意让圆悟亲自去对付他们,但是,老和尚把圆悟养得太过天真,太过不知人间疾苦,不晓世事。 他真是怕啊!圆悟要回了宇国,被禇氏那些人盯上,恐怕禇老太太不会老实伏诛,还要再生出诸多事端来。 行吧!还是别让他掺和进来。 席间安阳侯对圆悟殷殷交代着,黎漱冷眼看着,良久才对凤老庄主低语,“瞧吧!不怪圆悟师父被养成这般天真,连他表弟都把他当孙子看,真是……” 孙子……凤老庄主一时无语,好一会儿,才回道,“我倒是觉得,圆悟师父似乎不像是被养得太过天真,而是,本性就是这么天真。” 黎浅浅捧着杯子无言以对,其实吧!在她看来,圆悟师父呢!他大概脑部曾经受过重创,导致他的心智年龄似乎停留在了小时候,不好说几岁,因为从外观上基本看不出来,只有在与他交谈时,才会发现端倪。 那双眼睛太过单纯,有着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天真,似孩童般纯净。 老和尚大概就是发现了圆悟有异于一般孩童,所以才会将他带走。 禇老太太当时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有人会发现圆悟的异状,因此对他看管相对松散,大概存着,要是,他因此出个意外死了就好了的心思吧! 不想会出现老和尚这个大意外,不止把张润的父亲给杀了,还把圆悟给带走。 禇老太太怕是日夜都给老和尚和圆悟扎小人吧? 一个在重重戒备的禇府,杀了她的一个眼中钉,为她带来张润一家子后患,一个呢,本来等他死后,她好接收三房媳妇嫁妆,谁知他两凑到一块儿,脱出她的掌控。 老和尚师徒四人在佛寺里深居简出,禇老太太就算派人想要除掉他们,都得先掂量下份量,别除不掉人,又把老和尚给招惹来找她麻烦就不好。 “我猜禇老太太没少派人去寺里,想要暗杀老和尚他们,可老和尚武功了得,他两个徒弟也非省油的灯,而圆悟师父,别看他像是无害,其实他的武功怕是不凡。” 凤公子点点头,挟了一块鱼肉给黎浅浅,“别净顾着说话。” 黎浅浅抬眸微笑,“你也吃。”投桃报李,也挟了块鱼肉给他。 小两口你来我往的,看得凤老庄主全程姨父笑,黎漱叹气,你说这两小感情好,怎么成亲到现在,就是没传出好消息呢? 黎浅浅不晓得,她师父盯着她想要抱徒孙呢! 他们这厢吃喝尽兴,另一头禇家人待着的客栈里,却气氛低迷得很。 原本与他们同落脚这家客栈的那几位凌云城的爷们小姐,因感觉到禇家人低迷的气氛,因此住进来后,不到半个时辰,又相偕搬去另一家客栈。 掌柜与伙计们因为如此,士气大为低落,可是又不能赶客,再说,就算把这一伙看来带衰的客人赶走,搬走的那一拨客人也不会回头啊! 因此所有人脸上虽带着营业用微笑,但心里的愁绪却是掩藏不住的显露在下垂的嘴角。 禇九太太让人去请大夫,老太太情况不是很好,三少作噩梦的情况更是没有缓解,把禇九太太给愁得啊! 她写信去给在国都的禇氏族人,让他们派人过来援手,老实说,她是真不想管这摊子事了,可是没办法,丢不出去也没人接手,她这会儿要真撒手不管,这一老一小怕是会死在这里了。 管事们嘛!也不是没带出来,但是这种事关主子们性命的大事,他们谁敢替主子们拿主意啊?没人,真没人敢。 禇老太太让人去请安阳侯他们时,还不晓得自己已经离开行宫,现在当然是晓得了,也明白自己之前所提要求是有点太过了,可她是禇家的当家主事人,她提了要求,底下人就得满足她,有什么不对? 这要是搁在从前,只要她开了口,所有人早抢在头里替她把事情给办完了。 可现在? 别说那拨被人高价把自家主子的底细给掏空卖了的下人,就说跟着九太太的仆妇们,都暗戳戳的劝九太太别再搭理老太太了! 反正对她好,人家压根不会记在心里,回了宇国之后,还可能被老太太的事给牵连自家,只要尽快把人送回宇国去,也就了事了。 而拿了钱,把老太太掀了老底的那拨人,有的追着长房的五老爷效命去了,有的跟着安阳侯的人回宇国当人证去了,现在,他们这一行,除近身侍候老太太的,原就侍候三少的,也只剩九太太的人了。 那些近身侍候老太太的丫鬟,平常娇生惯养得,比寻常人家的姑娘还娇贵,那些大行当她们处理不了,侍候三少的呢!丫鬟们不用说,跟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一样,娇气得很。 但仆妇们呢!倒是颇自觉,不用人喊,就很自动的帮忙搬那些大件行当。 她们以前可都不用做这些出力气的粗活,可现在,做粗活的那些人早溜了,她们要不做,回头侍候主子时少这缺那的,挨骂的可她们自个儿。 老太太可不会管,为何她要什么就缺什么是怎么回事,她只会把气撒在她们头上。 禇三少这里的人,因为之前被丢包过一回,所以她们很自觉,凡用得上她们的,不用人开口就抢先去做了。 如此倒是让九太太省了不少事。 老太太又吵嚷着要去见安阳侯和圆悟,她不禁叹气,老太太以为这是在哪儿啊!安阳侯是她们可以喊一声就来见的? 圆悟师父就算得喊老太太一声祖母,但他已离家三十余载,这几回碰面,也没见他喊老太太一声,老太太又怎会以为,圆悟师父是她拿捏得住的呢? “太太,怎么办?”来回话的嬷嬷有些紧张,以前近身侍候老太太和九太太差事,可轮不到她头上,现在一个大馅饼就这样落在她头上,她能不紧张吗? “别慌,我去跟老太太说就是。” 嬷嬷松了口气,禇九太太走进老太太屋里,禇老太太脸色很不好看,怒视禇九太太,“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我让你去喊安阳侯和圆悟来见我,你竟然到现在还没……” “老太太,咱们现在已经离开行宫了,安阳侯和圆悟师父,跟我们不在一家客栈里,事实上,孙媳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去请安阳侯过来,人家毕竟是赵国皇帝跟前的重臣,可不是宇国那些小官,可以随咱们使唤的。” “他们这是要过河拆桥?”老太太又叨念起,她献藏宝图,赵国皇帝才得以派人去起宝藏的事情来。 禇九太太听了几乎要嗤之以鼻,也就老太太还拿捏着这事了。 “老太太,五行山行宫的宝藏已然全数起出,安阳侯已经派人护送进国都,进献给赵国皇帝去了。” 禇老太太却似没听到似的,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重复的诉说着,自己贡献藏宝图的事情。 禇九太太心说,行吧!随你去,老娘不陪你玩儿了。“老太太,安阳侯已经启程进去国都,而圆悟师父则和人出游去了,您要他们来见您,怕是办不到了。” 这话一出,老太太随即把手里的枕头往禇九太太的方向一扔,禇九太太闪都没闪,被打个正着,她没有惊呼也没动作,只静静的看着老太太。 “你,你这样看着我干么?我跟你说,你赶紧的,赶紧的……” “老太太,这里不是宇国,人家安阳侯是赵国的权贵,你信不信,只要他一句话,咱们就别想从赵国离开回宇国去了。” 禇九太太真想不懂,这位老太太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还搞不清楚情势呢?她们现在踩着的是安阳侯的地盘,她还想使唤人家?如果在此之前,安阳侯任老太太使唤,是为了圆悟师父,那么现在的他,还会听老太太的?别傻了! 她都想杀了安阳侯,还在这里装什么?啧! 哦,对了,她一直没告诉老太太,安阳侯已经知道她想杀了他,还想嫁祸给黎漱他们,所以他才除掉张润他们的。 禇九太太走上前,老太太见她不避不躲,还上前来,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就想打人,不过被年轻的禇九太太一把攒住了手,“老太太,您还不知道吧?安阳侯为何不由分说的,就把张润他们给杀了?” “为什么?”总不会是,知道了张润他们是她安排躲在那里,伺机要杀他们的人吧? “因为啊!安阳侯早就知道您的计划了,所以在您下手之前,抢先一步,把张润他们给杀了。” 禇老太太大骇,“他,他怎么怎么,怎么会,知道……”老太太被九太太的话,惊得有些语无伦次,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这我怎么会知道,我是知道张润他们被杀之后,派人去打听才晓得的。”禇九太太面无异状的把事情推得一乾二净。 禇老太太盯着她良久,似要看出她是否在说谎骗自己,可是她看了半天,就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不是你说出去的,那会是谁?” “这我怎么晓得呢?老太太,这件事这么隐蔽,知道的也就咱们这几个人而已,会是谁说出去的,老太太心里难道没有个数吗?” 禇九太太这么一说,老太太忽然就想到了姚嬷嬷,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在张润他们被杀之后,推说中了暑,还找了个大夫来忽悠她。 因为张润他们死后,老太太身边就只缺了姚嬷嬷一个,因此九太太稍加引导,老太太便很自然的顺着她的话去猜测,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老太太立刻就将怒火转向姚嬷嬷,姚嬷嬷大概想都想不到,自己为老太太鞠躬尽瘁,还被张润他们被杀一事,吓得慌了手脚,一时不查中了暑,却因此被九太太拿来脱身,而她却因此招来老太太的怀疑。 “来人,去把姚嬷嬷给我‘请’过来。”老太太特别强调了请这个字,外头的人应该懂她的意思才是。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外头的人没有应声,反倒是九太太又开口了。“老太太,您别为难她们了,姚嬷嬷一家子早就被安阳侯派人带走了,您叫她们上哪儿请姚嬷嬷来啊!” 这下子禇老太太的脸色真的变了,黑得跟锅底没两样。“你说什么?你怎么让人把她给带走了?” “您这话说的,好像孙媳有能力拦着不让安阳侯把人带走似的。”禇九太太娇笑着抱怨道。 “那是我的下人,他怎么能……” “老太太您不知道啊?”禇九太太闻言夸张的瞪大了眼问。 禇老太太见不得她那怪样,不悦的瞪着她问,“知道什么?” “姚嬷嬷一家早就自赎己身啦!姚大嫂还说是老太太的恩典呢!怎么老太太不知此事,难不成姚嬷嬷哄家里人的?” 禇老太太这个时候才艰难的想起来,是了,临出门前,自己好像为了收拢姚嬷嬷一家子的心,想让她们为自己老实办事,就应了她们,放她们身契的事。 可是这会儿,她能说没有吗?不行,她不能拆自己的台。 “既然姚大嫂没说谎,那,老太太您真允她们自赎己身啦?您可真是大方哪!可惜姚嬷嬷她不是个好的,转过身就把您给出卖了。” 姚嬷嬷确实是把禇老太太给卖了,但是不是在张润他们被杀之前,而是在那之后,但被禇九太太这么一搅和,老太太便误认是姚嬷嬷把自己要暗杀安阳侯的计划,泄露给安阳侯的,从而导致张润等人被杀。 姚九太太把自己做的事,全推到了姚嬷嬷头上,反正姚嬷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说了,她出卖老太太,为的是自己的小家,她的丈夫和儿女,她不能保证老太太事后会留她的小命,为了自保,她只能这么做。 禇老太太不知眼前九太太心里所想,她满心愤恨都朝姚嬷嬷而去。 姚嬷嬷一家确如禇九太太所言,现在正跟安阳侯的人前往宇国。 虽说中了暑,不过蓝禅医术高明,调养没几天,她就已经恢复正常,不过因为儿媳的劝说,她终究为了自保,也为了保住儿孙,选择出卖禇老太太,为此她寝食难安食不下咽。 姚大嫂见状忍不住劝道,“我知您心里苦,可是事已至此,老太太就算知道了,也怪不得您,她为儿孙害人性命,您为保儿孙才不得已而为之,说穿了,都是为儿孙们打算,她要怪,就该怪自己,当年不该害人。” 姚嬷嬷苦笑,“我知道,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谁让我一开始就做错了呢?”为了在老太太面前出头,不惜踩着别人上位,三老太爷夫妻是她争出头的牺牲品,因为对他们夫妻出手,她也得到老太太的回报。 可惜就算因此享受了财富,又如何?老太太还是不肯放她走,嘴巴上说的好听,要放她一家成为良民,这话吊了她足足三十多年,却直到这趟出门,才真的付诸实践。 但是直到她们出了门,老太太也没派人去把这事落实。 “你遣人快马回去,把这事给办好来,不然,回头我就有苦头吃了,你们夫妻和几个孩子也脱不了身。” 姚大嫂点点头,没敢说早在安阳侯找上门来后,她就派人赶回去把这事给办了,现在他们一家都是自由身了,就算老太太反悔也来不及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回家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总归是需要一别。 安阳侯带着人押送宝藏回国都复命,黎浅浅他们则踏上归途,出门近两年,总算是要回家了。 为照顾圆悟师父的离情依依,他们是看着安阳侯一行离开后,才转身离去。 在他们身后,还缀着凌云城的那几位爷们及小姐们,黎浅浅不以为意,只要他们不凑到跟前来讨嫌,她可以装着不知道。 那几位小姐们三番两次,想要凑上来找凤公子说话,不过都被人拦了,至于那几位爷儿们,他们比较聪明,打着想与凤家庄及瑞瑶教合作的旗帜,想找黎漱和凤老庄主一谈。 然而他们的运气并没有比较好。 因为黎漱直接拒绝他们,凤老庄主的婉拒较温和,他们原以为可以从凤老庄主这头下手,不想,凤家庄的护卫可不比鹰卫和鹤卫差劲,真要动起手来,这些爷儿们的护卫连一招都过不去就败得彻底。 如此一来,凌云城来的小姐们对凤公子更加倾心了,也不知护卫们武功了得,关凤公子什么事,反正她们的倾慕让人莫名其妙。 不过也因为如此,回南楚的路上很热闹。 圆悟师父因为这场热闹,心情较之前好了许多。 凤老庄主为此,不再派人拦阻这些人上门来。 黎浅浅便借故避了出去,她一走,凤公子自然跟着走,那些爷儿们想为自家生意谋合作,并不以为意,但那些小姐们就不乐意了。 她们想要接近凤公子,奈何苦无门路,好不容易借兄弟们的路子,打开局面,不想那位黎教主竟然使出这样的伎俩,着实是可恨。 可是人家是夫妻,妇唱夫随天经地义,她们想要横插一杠的人才是很恨。 因此她们什么也不敢说,只能背着人,躲在屋里痛骂黎浅浅一顿,其实什么都不能做。 黎漱对此不乐意了,凭什么要为哄个和尚开心,就委屈他徒弟啊? 接下来的行程,由黎漱主控,速度加快不少。 黎浅浅虽是姑娘家,但她武艺好身体佳,扛得住这样的速度,但这些千金小姐们扛不住,强跟了两天就熬不住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黎浅浅她们的车队,迅速消失在眼前。 “黎教主真是太可恶了!” “就是。可怜凤公子被她拿捏住了。”几个姑娘家凑在一块儿抱怨着,不想旁边突然有人嗤笑一声,众人转头看去,是三位姑娘,发出嗤笑声的,是当中年纪最小,但看起来却是三人中居主导位置的小姑娘。 三人中年纪最长,梳了妇人髻的女子,温婉笑着与众人赔不是,“不好意思,惊扰诸位小姐了。” “你跟她们赔什么不是啊!她们要真胆子小,就别在外头数落旁人的不是啊!” 发出嗤笑的小姑娘睥睨着众人,她身着玫红高腰襦裙,显得她格外娇小可人,容貌姝妍的她,举止间不似大家千金规规矩矩的,反倒像是江湖人出身的爽利。 “莺莺。”一直未发言的青衣姑娘面露不悦的拉了那小姑娘唤道。 “本来就是啊!你不高兴什么?人家敢做,咱们说不得吗?”总而言之一句话,她就看不惯这些大家小姐们的行径,除此之外,她对身边这两个想管着她的女人很不爽。 莺莺小姐冷哼一声,扫过众人一眼,冷声道,“明知人家是夫妻,你们大剌剌的追着人家男人跑,人家老婆不乐意了,怎么滴,不成吗?啧!你们好大的脸面哪!” “你,你是哪儿来的疯婆子,我们做什么事,用得着你管啊?” “你们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数落人家老婆了,我连笑一声都不行啦!” 最先开口赔不是的女子见状,先是暗地里咧嘴笑了下,然后改了脸色,急匆匆上前拉着莺莺小姐,似乎又要帮着她赔不是。 莺莺姑娘灵活的像一尾泥鳅,巧妙的闪过那女子的手,“你干么?凭你也敢跟我动手不成?”说话间她已闪开那女子的手,“你们就这么看着她对我动手不成?” 话声才落,不知从那儿冒出来数名黑衣女子,她们身手利落,快速的制止了刚刚那女子对莺莺姑娘的举止。 “娴表小姐请自重。”娴表小姐闻言一窒,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扣住她手的黑衣女子给点了穴,张嘴说不出话的娴表小姐有气无处发,有苦难言,眼泪就这样扑簌簌的落下来。 “得了,别哭给我看,我不像我哥那样,会对讨厌的女人的眼泪心软。”莺莺姑娘冷哼一声,转向喊她莺莺的女子道,“还有你,你是跟我三哥订了亲,但到底还没进门,我劝你别太把自己当盘菜,想管我?先管好你自个儿再来说我吧!” 说完话,转身就走,连个眼神都没留给凌云城的千金们。 她一走,黑衣女子们也跟着走,还顺带拎走了被点了穴的娴表小姐,以及莺莺小姐三哥的未婚妻。 “她谁啊?”她们一走,身后立刻爆出不悦的质询。 只是谁也不知道那三人的身份,最后找来客栈的掌柜,问了才晓得,那位莺莺小姐是东齐武林名门郗月派的三小姐,郗月派门主邹晋南膝下有五子,二嫡三庶,女儿则有七位,这位莺莺小姐是唯一个嫡女,自小天资聪颖不说,更是武学的好苗子。 邹大爷,邹三爷与她一母同胞,兄妹三人在邹家地位最高,邹三爷除武艺高强,文采也颇为斐然,是东齐六公子之一。 东齐六公子皆是文采上佳,品貌上乘的世家公子,邹三爷能名列其中,让邹门主大为欣喜。 邹家祖上在天盛帝国时期,曾先后出过两位帝师,四位丞相,其他大大小小的文官更是不计其数。 后来天盛灭亡,邹家一度因天灾人祸而濒临存亡危机,后来邹门主的父亲因缘巧合,入了郗月派门主青睐,收他为徒,并将门主一位传给他,他带着家人弃文从武,这才让积弱的邹家男丁渐渐强盛起来。 但邹门主的父亲虽成了江湖人,却一直念念不忘祖上曾经有过的荣光,不止他,他的叔伯们也对此几成执念。 后来得知邹三爷文采斐然,令他们大为振奋,邹三爷也在这样的情况下,逐渐偏向从文,不过到底是自小苦练武艺,而且因为习武,让他举止上颇为英气,与那些文人相比,多了几份豪侠之气,因而格外受到追捧。 东齐六公子当中,目前以他最受欢迎,不是因为他文采居六人之首,而是他看起来最舒服,没有文人常有的酸气儿。 在场的众位千金,对东齐六公子虽未见过,但还算耳熟,都听过他们的事。 六位公子当中,仅一位公子己经成亲,其他五位公子,有两位听说是订了亲,但一位的未婚妻急病身亡,另一位的未婚妻不知何故,与他解除了婚约,只是这三位都不是邹三爷。 她们当中有一位姚姓千金,祖上是东齐大姓,后来因为战乱,他们这一支迁到赵国来,日前家里长辈说,东齐本家那边想为她说亲,对象正是这位邹三爷。 她因为不想远嫁,才会跟大家一起出行。 谁承想,她没点头,人邹三爷却早已订了亲?那本家那边又是怎么想的? 与她亲近的几个小姐妹,都知这件事,听闻邹莺莺说她三哥有未婚妻了,忍不住盯着姚千金看。 这可把姚千金气得不轻。 “别气,别气,气坏了身子没人替,再说了,你们本家那边也只说想为你牵这条红线,没说一定成嘛!” 眼见大家重心都偏到姚千金的婚约上头去了,带头的王大小姐暗松口气,她虽也对凤公子倾心,但是,她毕竟是有婚约的人了,凤公子是她少女时期的梦中情人,然而她也很清醒,自己和凤公子之间是不可能的。 不止家世等问题,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凤公子已经成亲。 且他对那些纠缠上来的莺莺燕燕丝毫不感兴趣,没看之前那么多个女子,争着要给他当外室,他一个都没要吗? 她两位大小姑子对凤公子都很热情,不过大姑子到底已经嫁作人妇,还知晓些分寸,小姑子嘛!就有点故作天真而任性了。 似乎在试探自己会不会就此去管着她。 老实说,王大小姐压根不想理会她,管她干么?她还没嫁过去,就想着管小姑?啧!她和那位邹三爷未婚妻不同,邹三爷的未婚妻家世大概差邹家不少,所以还没嫁进门,就想借由管着小姑子,来突显自己的能力与干练。 没想到反把小姑子给得罪了。 真是傻! 就算进门了,也轮不到她这做嫂子的去管着小姑子,再说了,那位邹莺莺小姐可是得宠得很,看她在外人面前也一样张扬的性子就晓得,这是个在家里被家人捧上天的娇小姐。 和她的小姑子相比起来,她那小姑子没什么自知之明,也没什么本事,以为自己那张脸好看,却不知这世上比她好看的人多了去,而且那些人的本事比她大,心地也比她良善,人家有好的可选,何必屈就于她? 刚刚骂黎浅浅最厉害最大声的,就是她那位小姑子谢芸秀,王大小姐很怕小姑子紧抓着凤公子的事不放,现在看她姐妹两个,被姚小姐的婚事给带歪了,心里一松,说话间就多了些从容。 老实说,要不是看在两个大小姑子总会出嫁的份上,她说什么也不想嫁去谢家,未婚夫再优秀也不成。 幸而未婚夫和他的父母都是明理的,虽然谢芸秀吵着闹着,想要嫁给凤公子,可谢老爷夫妻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别以为江湖人结亲就很草率,人家是没什么门户之见,但不代表他们结亲时,不考虑客观因素,如在武林中的地位,如强强结合所能带来的好处。 谢家不是大户人家,不管从那方面看,他们都及不上瑞瑶教,更别说黎教主和凤公子青梅竹马的情份。 小女儿自以为容貌出众,能压黎教主一头,但就算如此又如何?谢芸秀除了容貌外,没有一样拿得出手。 别说武艺了,就连琴棋书画,她没有一项在行,女红中馈更是样样疏,小女儿嘴很甜,她想要哄人,那是一哄一个准儿。 直到要给她相看人家,谢家夫妻方才晓得,小闺女儿的不学无术,那么在大家忙死忙活的时候,她都在做什么?在外头逛街,遇到看不顺眼的人就指使人收拾修理对方一顿。 家里护卫武艺了得,长辈们疼她,派到她身边保护她,不成想这些护卫竟都成她欺压良民的刀了。 王大小姐的娘在订亲前,曾问过女儿,担不担心大小姑子难相处,尤其是这位小姑子,王大小姐思量再三后,才对母亲坦言,怕啊!怎么不怕? 但她总要出嫁的,相比起她娘给她相看的其他对象,谢家算是好的了,更何况小姑子终究是会出阁的。 王太太没跟女儿说的是,这样的小姑子就算出了门子,身为兄嫂只怕还是会麻烦不断,毕竟那就不个安份的主儿,不安份的人,嫁到什么样的人家里,一样不安份。 王太太没跟女儿明说,就是怕女儿因此对婚事产生排斥。 却不晓得她闺女儿,想得比她还清楚,只要未来公婆两明理,别遇到小女儿的事就昏头,那一切好办。 黎浅浅一行不知后头还发生这样的事,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太放在心上,来自凌云城的爷儿们,对他们紧追不舍,是为了谈生意,至于那些姑娘们,相信她们的家长不会放任她们,追着已经成亲的男人跑出赵国的。 开玩笑,在赵国境内,还能说她们是在游山玩水,恰好与凤公子他们同路而行,要追着出了赵国?那么性质可就不同了。 黎浅浅他们之前速度一般,他们还追得上,算他们本事,现在嘛!他们连夜赶路,只错过一宿,王大小姐他们的车队就再也追不上了。 等他们赶到下一个城池时,黎浅浅他们早已离开两天了。 谢芸秀不依不饶,闹腾着要继续追下去,不过此时他们已经来到边界附近的城池,过了山就是南楚,带队的邱家爷儿几个有些退却。 他们追着要和黎大教主谈生意,却也晓得自家拿不出更好的条件,能吸引黎大教主点头答应。 追到此地也够了。 面对吵嚷着要继续追着凤公子他们的谢芸秀,他们头一回表达了不满。 邱福邱大爷也是家里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虽然待女子颇为客气,但前提是,对方要有分寸,谢芸秀没有自知之明的,把人当自家下人一般使唤?对不起,他不吃这套,于是乎双方就在客栈里吵了起来。 邱福年纪虽长谢芸秀一岁,但幼稚起来,也是很叫人头疼的。 大伙儿只得装着没看见,让他们两个自己去斗,甭管谁输谁赢,反正别闹到他们面前来就行。 这么一来,他们离黎浅浅他们也越发远了。 而谢芸秀还犟着脾气,闹着要去追,不想当晚,谢家和邱家的人连袂而至。 他们一来,立刻把邱福和谢芸秀请去辟室密谈,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转天,竟然传出邱、谢两家联姻,这两位订亲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终于有喜 山里的气候总是多变的,黎浅浅他们的车队甫进山区,就迎来一场大雨。 幸好他们当时才进山,凤公子做主退出来,前往最近的城市疏莲城,疏莲城里有凤家庄的分舵,也有瑞瑶教的杂货铺,可以说,他们到此落脚,不愁没地方休息。 黎浅浅上了车之后就睡着了,凤公子本来是骑马跟在一旁,春江通知他黎浅浅睡着了,他便弃马登车。 看妻子睡得不醒人事,他皱着眉头交代道,“一会儿安置好后,便请蓝大夫过来给夫人看诊。” 春江点头,其实她早就想请蓝禅为黎浅浅把脉,只是黎浅浅一直不肯。 蓝禅本来要待在蓝侧妃身边,直到她顺产,然而蓝侧妃的亲娘终究不放心闺女儿,拖着丈夫、儿子夫妻,一行十数人浩浩荡荡进驻皇子府。 皇子妃原与蓝侧妃关系良好,后因她突然有了身孕,对她的态度略有变化,但后来她娘家祖母特意前来开导她。 蓝侧妃有喜,其实是件好事,这个女人有能力,有家世,她要早早生孩子,正妃嫡子麻烦就大了,可她到现在才有孕,而且谁说她肯定生儿子的啊?不兴人家生个娇滴滴的小女儿吗? 如果她生的是女儿,与正妃嫡子并无利益冲突,就算她生的是儿子,那也未必聪明伶俐,得男人欢心啊! 所以皇子妃的祖母对孙女说了,她该做的,就是照顾好蓝侧妃,就像当年她照顾怀孕的皇子妃一样。 她不能做白眼狼,她得感恩蓝侧妃多年照顾她们母子的辛劳。 说白了吧!怀了未必能利生下来,就算生下来也未必能健健康康的长大,就算健康长大,也未必出色得长辈们欢心,再不济,她一个正妃嫡母,想要捧杀一个孩子,难道还难上天了? 只要她有心,想要悄无声息除掉一个人,不难。 有了老太太这般掏心窝的话,皇子妃总算是转过弯了。 因此当蓝老爷夫妻带着儿孙大驾光临时,看到的就是皇子府内妻妾和谐的场面。 蓝侧妃在父母兄嫂抵达后,就让人捎了急信给蓝禅,让他归家,或是去南楚走走,顺便去给谷主上上课,蓝忘毕竟年幼,他们现在多付出一点,日后也能让这孩子多向着他们一点。 蓝禅也不想再去皇子府,有过一次经历就够了。 黎浅浅他们这一行人,给他的感觉还算不错,至少那些丫鬟们不会像皇子府里的丫鬟一样,蓝禅观察了几天,觉得她们之所以对自己的态度很平淡,全是因为她们的主子,比自己长得还要好。 想想也是,凤老庄主和黎漱年纪虽大,但成熟的男人气度,让他们更加吸引人,而凤公子夫妻宛如观音座前金童玉女,就是一双璧人,尤其夫妻两个爱笑,爱笑的人总让人见之心情大好。 至于黎教主的兄长黎令熙,妹妹生得俊,做哥哥的自然也不差,尤其他还带点玩世不恭,更是吸引人注目,而武林盟主孟达生五官虽不似前者诸人俊俏,但他生就正气凛然,还带有份江湖人的豪气。 有的时候,当身边的人全都是容貌精致五官出众时,气质、气度就成了更吸引人的关键。 黎浅浅他们就是如此。 不光是精致绝美的五官吸引人,而是那份气质、气度让人见之心醉。 不由自由被他们所吸引。 只是蓝禅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的,可绝不止这些而已。 蓝禅虽是大夫,武艺却也不差的,他虽看不出来黎浅浅的深浅,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一位的武功之高,绝对超出自己很多,因为他常常能从她身上感受到强者的威压。 她平常肯定是收着的,只是离开行宫之后,兴许是心情大好,她放飞得太过,才会让蓝禅轻易感受到她身上的威压。 春江她们倒是习惯了,压根没发现有何不同。 倒是凤老庄主和孟达生都似有所感,黎令熙就算感觉到了,也不以为意,谁让他妹厉害呢? 凤公子身上的威压只比黎浅浅重,不过他早就习惯收敛着,毕竟凤家庄常常要接待宾客,总不好把客人给压得说不出话吧? 至于凤家庄里的公子、仆役们,对主事者本事强大,只有高兴的份,根本就不在意。 蓝禅算是第一个,被他们夫妻的威压整得喘不过气的人吧! 凤公子还好,知道不小心把人整到了,立刻就收敛了,还派人给蓝禅送了药材。 黎浅浅毫无所感,这也就算了,还时不时戳人心肝的问,“蓝大夫这是怎么了?不会是着凉了吧?怎么额上直冒汗?” 真是气人。 这会儿被凤公子找来给黎浅浅把脉,他就想着,哈!你也有落入我手里的一天啊!正想着要是黎浅浅染了风寒,就在她药方里,多开点黄莲。 谁知不把脉还好,这一把脉就发现不对了。 这,这是滑脉啊! 看蓝禅脸色不对,凤公子心头为之一紧,连带着春江她们也跟着变了脸,只有抱着柔软靠枕睡得深沉的黎浅浅毫无所觉,依然睡得香甜。 杨柳几个机灵的,立刻转身去通知黎漱他们了。 等黎浅浅被屋里的时不时的朗笑声吵醒时,屋里满当当都是人。 “这是,怎么了?”黎浅浅打着呵欠,眼都还没完全睁开就问道。 “教主醒了。”春江守在她床边,见她出声,忙低低提醒众人。 饶是自小把她带大的黎漱,也不得不避嫌,和凤老庄主他们隔着屏风说笑着。 凤公子被黎令熙推进来,凤公子笑吟吟的走到床边,“醒了,你睡得可好。” “好!”只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她房里啊? 虽然是凤家庄的地盘,但住的是客房,屋子不大,正房三间并未隔断,仅用屏风隔开内外室。 黎浅浅是睡着被抱进屋的,因此对这屋子的构造不甚了解,只觉得屋子狭小且以屏风相隔,以为是住在客栈里。 听到了外头的雨声,她以为是因为下雨,客栈房间不够用,所以表舅他们才会都聚在自己屋里。 “客栈里的客人很多吗?” “客栈?我们不在客栈,这里是疏莲城的凤家庄分舵,疏莲城因为是座老山城,城里的地有限,分舵也相对小很多,客房不多也不大,大伯父他们原说要去客栈里住,不过表舅说,大家挤挤就是。” 那又怎么都跑到她屋里来呢? 见她眨着眼睛一脸不解,凤公子挪上前把人抱到怀里,他大手探向妻子的小腹,黎浅浅不悦的瞪他一眼,这人真是的,外头一堆人在呢!他能不能收敛着些? “这里,有我们的宝宝了!” “咦?”见他手还不挪开,正想张嘴骂人的黎浅浅,被他这么一说,呆住了!宝宝?她有,宝,宝,了? 真的假的?“怎么看出来的?” “啧!”凤公子笑,“你这几天睡得很多,吃得也多,上了车就睡,跟你平常的习惯差很多。”让人忍不住要担心,幸好结果是好的。 黎浅浅伸手压在丈夫的手掌上,她一点都没感觉到有什么异样!怎么就说她有孩子了呢? 沉吟间忽然感觉到丈夫埋首在她的肩头上,正想把人推起来,忽然听到他闷闷的说,“真好!要是爹和娘知道,他们要有孙子了,肯定会很高兴。” 黎浅浅闻言心头忽然软成了水,“是啊!”要是二老还在,知道要抱孙子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良久,黎浅浅才问,“表舅他们知道了?” “都知道了。”这是好事,自然不会瞒着大人们,“都知道了。”凤公子重申一回,说时笑意满满,似是很开心,黎浅浅抬眼看他,见他喜不自胜,笑得眉眼俱弯,不禁回以一笑,埋首在他怀里。 “可不许把我拘起来。”啥事都不准做的日子,想想就觉可怕。 “不会。”凤公子道,“蓝大夫说了,适当的活动,有助顺产,他还说,要是没有不舒服,能吃想吃就别拦着你,不过份量不能多,免得生产时,孩子太大不好生。” 他搂着妻子絮絮叨叨的,黎浅浅静静听着,她前世没嫁人没谈恋爱,很多情人之间和夫妻间的事,她都得从头开始学,凤公子也是什么都不懂,两个菜鸡一起从头学,叶妈妈看着都觉乐呵。 小夫妻两个在里头小声说着话,外头诸人没多待,知黎浅浅醒了,并无不适,便相偕走人,黎令熙兴冲冲的把春江喊过来,仔细的问过妹妹的事后,便回房写信去了。 他是兄弟三人里,唯一一个待在妹妹身边,就近观察小夫妻相处的人了,所以但凡有什么事,就由他负责写信回去通知大哥二哥。 孟达生则有些失落,当初他在追蓝棠时,黎浅浅还是个小娃娃咧!谁知时光飞逝,当年的小娃娃都已经嫁人了,很快的,她也要为人母了! 而自己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想想就觉得心酸啊! 正想找人去寻酒来,打算一醉解千愁,谁知就被蓝禅给扯住了。 “听说孟盟主跟凤公子是发小?” “是,是啊!”蓝禅露出无害的笑容,“那跟我家妹妹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了?” 你家妹妹是谁啊?孟达生不解的看着蓝禅,蓝禅笑了下,让人把酒送到他房里,“孟盟主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姓蓝,我家妹妹自然也姓蓝了。” 孟达生临进蓝禅房门才堪堪想起来,他说的妹妹不会是蓝棠吧? 因为连日大雨,又逢黎浅浅才被诊出来怀孕了,所以黎漱决定在疏莲城的凤家庄分舵多待几天,至少等天放晴路好走再说。 本以为这场雨很快就停了,谁知这场雨一连下了近十天,就连分舵主都说,这场雨百年难得一遇啊! 疏莲城位处山区,夏季有雨很正常,但顶多就是下个几天,最多不超过五天,可这回已经连下近十天了,看样子似乎还打算继续下下去啊! 这可愁煞人了! 地里的农植要收成,不管是水稻还是杂粮,都到收成的时节,却遇上这场大雨,不是大家不抢收,而是大家以为这场雨下个一阵子就停,谁也没想它会一发不可收拾。 正当大家愁得不行时,疏莲城的客栈迎来了娇客,来人一行正是邹家人。 邹莺莺本该回东齐去,不过她那位甘为人妾的表姐及她三哥的未婚妻,也不知那根筋不对劲,原本齐心协力哄着邹莺莺的两人,突然针锋相对起来,每每碰面就吵闹不休。 邹莺莺起先还劝着,后来见她越劝,二人就闹腾得越厉害,索性就撒手不管了。 一行三个主子,两个成天闹腾,搞得底下人也不知所措,邹莺莺想了想,决定把那位表姐先送回家去,虽说是她大哥的小妾,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这女人完全是自己送上门来做妾,还把她大嫂气得够呛。 老实说,要是她成亲之后,丈夫那头有个像她表姐这样的女子,她肯定一进门就先把对方给除去。 不过很可惜,她大嫂没那魄力,只会对着大哥嘤嘤嘤,看得她手好痒,超想打人的,但她娘说了,这位表姐的祖母是她祖父的姐妹,在家时,和祖父感情很好,虽然表姐自甘坠落,到底还是很给这位姑祖母面子。 虽说她教养出来的孙女如此下自己祖母面子,但她们家还是得给姑祖母面子才行。 然而她们惦记着亲戚情份,她那位好表姐自个儿却毫不在意,在她心里她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 虽说表姐已向大嫂敬茶,但到底是云英未嫁身,不过来亲戚家做客,就此赖下不肯走了,也着实不象话,既然出来了,就抓紧机会,把人送回家去吧!倘若她真死心蹋地要跟她大哥,那就双方正式走程序,把人纳进门做小。 娴表小姐哪肯乖乖回家,她先斩后奏给大表哥做小,就是怕家里人不答应,她想方设法想拖延时间不愿归家,不想天助她也,竟然下起倾盆大雨来,逼得她们不得不留宿疏莲城的客栈。 说来也巧,邹家的长辈,邹莺莺的族叔邹雄正好带着人在疏莲城,与凤家庄洽谈生意。 得知侄女在此,邹雄不得不过去看望,就怕这个小霸王闹出事来,那可就丢脸丢到南楚来了。 等他得知侄女是要送族姑孙女归家,不禁大松口气,他还以为邹莺莺又惹事了。 :。: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另谋出路 邹雄跟着丫鬟,缓步进入客栈二楼的雅房,邹莺莺见他进来,忙起身相迎,邹雄摆手让她不必多礼。 邹莺莺笑眯眯的看着邹雄就座,然后自己才坐下。 “怎么是你把人送回来?” “除了我,还有谁能把她给送回来?”邹莺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张家不派人来接,再不把她送走,我怕大嫂动了胎气,只得自己亲自出马。”她可不敢让大哥送人回去。 她大哥呢!明明就是个武人,偏生心思细腻,比她三哥更甚,还多情,嗯,或者该说是滥情,看到漂亮多情的姑娘就迈不动腿儿,她这表姐家里虽不算挺富裕的,但也算是小富之家。 在家也是千娇万宠的,可到底和邹家不能相提并论,毕竟一个是普普通通的商户人家,一个是武林名门。 说起这家世来,邹莺莺就不懂了,当年,她那位姑祖母是怎么嫁到张家去的呢?相隔老远的了!一个在南楚,一个在东齐,这是怎么搭到一块儿的? 这事,邹雄还真知道些内情。 邹莺莺的祖父忙着振兴郗月派和邹家,无暇顾及妹子,他这妹子自小跟在他身后,他做什么她学什么,拳脚功夫学了点,不到家,没关系,郗月派上下多的是能人,帮忙保护门主妹子没什么难度。 再说了,大家平日难得见到个俏姑娘,门主的妹子就是大家的妹子啊! 就这样门主忙着,大伙儿自动自发帮照顾门主妹子。 有这些师兄弟们保护,邹琪胆子不就大了吗?带着他们路见不平行侠仗义,然后就救了来东齐行商,被人欺负的张良。 张良呢!年少英俊,之所以被人打,是因为他不想顺从对方,娶他家那母老虎般的妹子。 打人的是张良此行合作的粮商,在当地财大气粗,几成一言堂,地方上的父母官都不敢跟他起冲突。 邹琪路见不平,在粮商手里救下张良,知他是来东齐做生意的,就让他和邹家合作,张良的生意有郗月派合作,粮商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开玩笑,他不过一普通商人,在他家那一带他是老大没错,但不代表其他地方的人都会听他的。 张良是外地人,所以不清楚情况,如果他跑出那一带,粮商就算想找他麻烦,也得掂量下其他地方地头蛇乐不乐意让他跨界,到他们的地盘找人麻烦。 邹琪就是个菜鸡,什么都不懂,仗着身边大哥的师兄弟们保护,不知天高地厚的到处揍人,自以为是主持正义,自以为救了不少人,却不知有多少人利用她及郗月派的师兄弟们,谋取自身利益。 一开始邹琪不懂,傻呼呼的被人骗,被人哄,慢慢的懂了,开始防备起来。 直到救下张良,张良和她之前救下的那些人不同,他特别的憨厚老实,她开始觉得他挺好的,然后一头栽了进去,接着就嫁到张家为张家妇。 张良本就不是个极聪明的,能把生意做起来,全是仰仗大舅子的帮衬,所以成亲之后,带着妻子回老家去,也不扩张生意版图,就守着邹家给的生意,过起平稳的小日子来。 要她大哥说,妹子小两口退回老家去,过着平稳小日子再好不过了,远是远了点,但平安稳定,且不会被郗月派所牵连,挺好的。 直到他过世前,还不忘交代儿孙要好好的帮衬妹妹一家,因此邹门主对姑母一家颇为照顾。 但那不表示,他乐见儿子被姑母的孙女纠缠不放。 他很清楚长子的多情,喜新厌旧简直根本就是为他设立的。 然而那又如何,儿子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再渣,也认了,反正被渣的又不是他,儿子还是孝顺的。 所以邹门主他对儿子的风流没意见,但对来勾引他儿子的女人非常不满意,就算那人是他姑姑的孙女也一样。 尤其这姑娘心性不佳,明知他大媳妇怀着身孕,却故意在这种时候把事情闹开来,害大媳妇动了胎气,这让邹门主夫人对姑太太的孙女也动了气,这么不懂事的丫头,要真让她进了门,怕是从此家宅不宁。 但是,身为宗妇和外姓媳妇,就算再怎么不满,她也不能明着对张玉娴开骂,更别提动手了。 小女儿开口主动要送这惹祸精回家,门主夫人差点没抱着女儿痛哭,还是她的小绵袄懂事贴心啊! 儿子全是缺心眼的,大儿子如此,小儿子也如此,邹三爷得知此事时,只说了句把人关起来送回去就没了,连安慰他老娘一句都没。 真是白疼他了! 邹雄从邹莺莺那里知道内情后,不禁长叹一声,这侄女儿也太实诚了!干么这么老实,还亲自从东齐把人送回来,送到一半就交给下人去办,然后伺机找个地方把人彻底解决掉。 这样品性的丫头还送回去给姑母?那就是给老人家添堵的,而且还会造成张家的困扰,他们要拿这丫头咋办?草草发嫁?她会肯?会老实嫁人?把人丢去庵堂道观,她长了脚的,不会跑吗? 真点头答应把人嫁去邹家做小? 姑母丢得起这个脸?怕会把人捏死吧!万一把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算谁的?算张家不孝女的,还是邹莺莺的?谁叫她把这丢了张家脸面的孙女好好的送回家来? 这是要削张家的脸?还是要削邹家的脸? 邹雄头疼啊!可看着侄女一脸正直的脸蛋,他又说不出话来,算啦算啦!挺多帮忙把人扣在手里久一点,然后赶紧派人去张家通知姑母一声,看张家如何决定。 邹雄安抚侄女几句,转而问起邹三爷那位未婚妻的事情来。 邹莺莺说的却不多,邹雄索性打发她回房,转向跟来的下人询问。 果不其然,从跟着来的嬷嬷、仆妇、管事等人身上问到了极为详尽的资料。 简碧玉祖上和邹家有点像,只不过不像邹家拥有帝师和丞相,他们家最大的官仅到户部侍郎,其他的小官倒是不计其数。 简家本家和分支在教育子孙上,手段较多元化,简家现在是文武官齐放,简碧玉的父亲官至吏部郎中,她两个哥哥分别是卫所指挥使,及七品县令,当然还有堂兄们分别在各部及各地为官。 然而相比起邹三爷的文名,就弱到爆了,因为如此,当两人亲事底定,简碧玉才会积极想从小姑子身上得到认同感。 谁让她实在太不出色了! 不止容貌,她其实就是个平凡人,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文嘛!写的字仅能见人,琴棋书画不能说不通,但是也仅是如此。 武呢?对不起,她真不会武,连马步都练不来。 女红,就是会裁衣绣几朵花,不算出彩也不算什么都不会,就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姑娘。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和邹三爷订亲的,父母之命,她能说什么?拒绝?她又不傻,这是她能接近心上人最好的机会啊!拒嫁,不可能存在。 就算是再平凡再普通的女孩,也有作梦的权利,更何况,她的美梦就要成真了啊!她就要嫁给她心目中最想嫁的那个男人了啊! 得知他家表姐为给他大哥作妾,不惜伤害他怀孕的大嫂,她立刻就热血上头的向他说,她愿意帮忙,然后她就跟着邹莺莺带着张玉娴出门了。 只是她的身份,让张玉娴极度瞧她不顺眼。 张玉娴费尽心力,想给邹大爷做妾,却遭到邹家父母强烈反对,还派个黄毛丫头押送她回家,而简碧玉不费吹灰之力,就要嫁给邹三爷? 命运待她如此不公平,叫她看简碧玉如何能顺眼? 这两人针锋相对水火不容,是迟早的事。 更别说,在简碧玉发现张玉娴一开始算计的人,其实是邹三爷后,那火气完全压不住了。 这要是遇上心思细密的,大概早就看出问题来,而早早把两人隔开来了。 不巧,邹莺莺是个耿直的,她心思没那么细密,哪晓得张玉娴心里的打算,或是简碧玉想些什么,在她看来,客栈的客房不够,她是不会委屈自己,去跟不熟的同房的,但是她不介意把便宜表姐和未来三嫂凑在一块儿,挤一个房间。 谁叫简碧玉莫名其妙的要跟来,张玉娴差点害得她大嫂小产,她小侄子差点就被她搞没了。 对她来说,这两女的,都是麻烦精。 那么多人挤一个房间不方便?不好意思啊!那不关她的事儿,有意见,打得过她再来BB,没本事就给她憋着。 也就是因为如此,才叫简碧玉看出张玉娴的不对劲来。 简碧玉本就自卑,尤其在婚事底定后,她在京城可遭到不少姑娘当面质疑,心里本就不甚痛快,现在让她知道,张玉娴原来是算计邹三爷失败,才转而设计邹大爷的,她心里顿时像是打翻了调味料,五味杂陈叫人难受到想死。 张玉娴前途未定,心情本就极差,偏偏她几番拉拢邹莺莺二人失败,邹莺莺就不说了,这死丫头像是没开窍似的,软硬不吃。 对简碧玉,张玉娴心里焉能不恨? 自己得为自己的终身打算,她不用,家里人就帮她盘算得好好的,论相貌家世,她不觉得自己差了。 也许自己和对方,差的就是一对好父母吧? 邹雄问完后,忍不住叹气,对邹夫人派来的嬷嬷道,“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莺莺小姐不管事儿,我们自然得多留心些。” 其实主子不管事,也是有好处的,像邹莺莺这样,自己不管,但该出头时,她也不会丢给下人们去扛,她会主动扛责,只要不离谱,她不介意帮她们背点黑锅。 “对张表小姐,你们老爷和夫人是怎么想的?” “表小姐到底是张家人,自然让由她的长辈来决定怎么处置她。”邹嬷嬷低声回答,“跟在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和仆妇,心眼不少,心思也大,也不知张家人是怎么想的,怎会让如此之辈跟在个大姑娘身边。” 心性不定的姑娘家,因为前程未卜,很容易就被人搧动,张玉娴在家时未必不好,出了家门见识了花花世界后,难免心思浮动,再加之有心人故意撩拨,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真是再简单不过。 只能说,张玉娴非常不幸,身边侍候的人就没一个是好的。 对邹三爷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应该是看他容貌英俊,又有才华,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最佳典范,要是能行,张玉娴嫁过来成为邹三爷的正室,她的丫鬟们很自然也会成为邹三爷的妾室。 可惜计划落空,邹三爷没被算计到,反倒是皱大爷中计,从邹三爷正室落到邹大爷的妾,张玉娴又岂会甘心。 然而情况由不得她不甘心,她大概想都想不到,邹家根本不愿她进门,就算是邹大爷的妾,他们都不乐意。 她自觉委屈了,不想别人更感委屈。 打死张玉娴都不会相信,邹家竟看重邹大奶奶这个外姓人,比她更甚。 邹莺莺要送她回家,张玉娴想着,等回到家之后,就要祖母好好的教训邹莺莺一番,定要叫邹家人知道,她张家人不是好欺负的。 邹雄道,“张家的下人自有张家人处置,至于张玉娴……” “不瞒雄老爷您,奴婢现在担心的是,张家人来接表小姐时,咱们莺莺小姐要是不放人怎么办?” 不得不说,邹雄也在担心这件事。 邹莺莺这丫头人品好,可是有的时候,人品好反倒严重误事啊! 邹雄沉吟良久,道,“回头我就带她去见凤家庄的人,她是我们邹家的小姐,生意上的事,她跟着我去处理,名正言顺。” 邹嬷嬷却不似他这么乐观,“怕就怕那位简家小姐要跟着同去。” 邹雄闻言面容一沉,“她一个还没进门的媳妇,不会这么不……” “就因为她还没进门,所以她才会急着想要有所表现,要不然,她也不会跟着莺莺小姐走这一遭了。” 邹雄苦笑,“这都什么事啊!怎就都让咱们家的人遇上了呢?” 可不是吗?邹嬷嬷跟着苦笑。 然而最后邹雄决定,倘若简碧玉真要跟,就跟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跟就跟呗!谅她就算跟着去,也不好说什么,她要敢插手邹家生意,婚约可能就此取消,糟糕,他怎么越想越开心呢? 邹嬷嬷看他一眼,心说雄大爷这脾气不改,还跟从前一个样儿,真是叫人哭笑不得,都要奔四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隔天一早,邹雄要带邹莺莺去见凤家庄的分舵主,临出门,简碧玉果不其然蹦出来说要跟着去,话声才落,张玉娴也出现了,她也吵着要跟。 邹雄没等到张家回信,心情不怎么美妙,别说回张玉娴了,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把她给气的。 奈何这位是长辈,开罪不得,她只能摸摸鼻子认了,站在廊下目送他们一行离开。 才要回房,她身边大丫鬟就悄悄凑过来道,“小姐,听说凤公子就在凤家庄的分舵里,您看,咱们要不要去拜访下呢?” 也许能另谋出路呢? :。: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丢脸丢大发了 张玉娴没好气的瞪了丫鬟一眼,她这里在愁要如何不被送回家去,这丫鬟却在怂恿她另谋出路? 虽然大表哥不如三表哥长得好,也不似他才华出众,可到底是邹家嫡长子,将来那个郗月派的门主人选,可是非他莫属,既不能做官夫人,做个门主夫人也是好的,而且有她在,相信三表哥日后不会不帮衬她的儿子才是。 想到孩子,张玉娴低垂着头嘴角微微上扬。 她的小日子迟了两个月,想来应该能确定,她确实是怀了,就不知三表哥知道自己怀上他的孩子,是喜还是忧? 只可惜,这个孩子注定与他的亲爹不能相认,只能以叔侄相称! 她的思绪转得很快很远,所以她完全没发现,她的大丫鬟如意和她奶娘王氏互相交换的眼神。 如意是奶娘王氏的小女儿,比张玉娴大两个月,当初奶娘进府后,一度啼哭不止,张太太怕她会带坏女儿,把人喊过一问,得知她是担心家里的小女儿,得知那孩子只比自己女儿大两个月,便心软了,让奶娘把女儿带进府来。 如意自小就是个极机灵的孩子,知道自己若想留在张府享福,就得哄住玉娴小姐,她娘自也舍不得女儿离开,母女同心一起把张玉娴哄住。 有王奶娘在,张玉娴身边侍候的丫鬟或仆妇,想出头,都得先讨好巴结奶娘,张太太事多,见王奶娘把女儿照顾得无微不至,旁的事也就没有多问。 王奶娘能说会道把所有人哄得服服贴贴的,当初她就是凭着自己这条三寸不烂之舌,才引得张太太对她心软,进而让她带着小女儿进府。 本来她曾经想要李代桃僵,直接把小女儿和张玉娴调换,可后来她又想,调换之后,如意就不是她亲闺女儿了,要是东窗事发,怕讨不着好。 其实是如意和张玉娴长相差别实在太大,如意虽也长得好看,但细眉杏眼塌鼻梁,脸模子实在太瘦,下巴尖细得很,和张玉娴那圆盘脸,浓眉大眼高挺鼻,真的差别太大,要是在娃儿还小的时候调包,从此‘如意’不再出现在张家,也许还能哄骗过去。 然而张玉娴还有兄长,纵使兄妹男女有别,但一母同胞,样貌不会差太大,如意和张玉娴兄妹样貌差太大了,一旦调包,不出几日肯定会被人发现端倪。 最后王奶娘还是放弃了原本的计划。 反正张玉娴被她牢牢的掌控着,一句都是为她好,为她着想,就能让她老实听话,而且她身边的几个丫鬟,全都被她撩拨起来,个个不安份,都有一颗蠢动的心,未来,就等着张玉娴这位大小姐为她闺女儿如意铺路,让她们母女踏上平坦幸福的大道吧! 王奶娘对自己的打算很是得意,唯一让她失望的是,邹三爷虽然入了套,却狡猾的溜了出去,明明就看他与张玉娴成了好事,为何隔天出现在那间屋子里的,会是邹大爷? 要知道那天晚上与张玉娴同房的,若是邹三爷,那张玉娴就妥妥的是张三爷的正房嫡妻啊!未来她闺女儿如意进门,这妾室的位置才能稳妥。 换成是邹大爷? 张玉娴自己连正室都不是,要如何把她闺女儿开脸做妾? 因此王奶娘千方百计想要问个明白,谁知向来乖巧听话的张玉娴竟然有心事了,不跟她交心了?派如意去问也只吃了闭门羹,可把王奶娘气得半死,之前在邹家赖着不走,也全是王奶娘怂恿的。 她挑起张玉娴心底的不安与恐慌。 怕自己一离开邹家,婚事就没着落了!她已经将目标从邹三爷的妻,转换成是邹大爷的妾,可就算是自己低声下气委屈求全,邹家,依然没有给她一个准信。 真是叫人情何以堪啊! 王奶娘不晓得张玉娴心中所想,更不晓得一直以来听话乖顺的张玉娴在听了邹三爷的质问后,开始对王奶娘母女起了疑心,与此同时,她也在邹三爷的教导下,扶植了另一个大丫鬟如玉。 王奶娘母女没想到张玉娴会对她们起疑,以为她还是傻呼呼任她们摆布的大小姐,对她没有设防。 如玉的野心不小,本来还没怎样,王奶娘天天在她跟前撩拨,她本不是心如死水的人,自然被撩拨起来,但叫她照王奶娘安排,她心里总不得劲儿,你说要是为主子铺路,也就算了,她毕竟是侍候张玉娴的人嘛! 但王奶娘的意思,是要她为她闺女如意铺路? 一样都是丫鬟,不过是如意命好,有个亲娘跟着,为她着想,连主子都得她开路,啧,想想就不得劲儿,如玉面前在王奶娘跟前唯唯诺诺,但是却一直在寻求别的出路。 正巧张玉娴开窍了,如玉便顺理成章成了了她的得力助手。 有如玉这个大丫鬟帮衬着,张玉娴的路走的挺顺的。 王奶娘母女万万想不到,有人会去帮着张玉娴,而张玉娴在如玉的帮忙下,顺利的瞒天过海,不止瞒着她们母女,与邹三爷私会,连邹家人也不知他们的会面。 邹三爷给她的说法是,他也是嫡子,而且他样样都比他大哥强,凭什么将来家业是大哥继承,他不服。 所以他要张玉娴帮他,待在他大哥身边,若他大哥有什么动静,她好通知他,以便早做防备。 邹莺莺压根不晓得这些事,只知道张玉娴害大嫂动了胎气,得赶紧把人弄出家门,至于她日后会不会真的成为她大哥的妾室? 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此时邹莺莺跟着邹雄去了凤家庄分舵,连简碧玉也跟着同去,客栈里就剩张玉娴一个主子。 虽然她身边侍候的人,都没把她当正经主子看待,在她们心里,王奶娘母女更像主子一点,毕竟她们手里握着她们这些人的生杀大权。 只要得罪了王奶娘,就算主子也护不住她们。 邹家没跟出门的下人看着这些人讨好巴结王奶娘母女,从一开始的震惊不已,到现在见怪不怪,还相偕搬小板凳嗑瓜子儿好看戏。 王奶娘起先见他们围观,还有点介意,唯恐他们向上呈报,引起邹莺莺的关注,后来见他们就是看,没别的动作,也就渐渐放下心,胆子也慢慢大了起来,甚至还会因为邹家下人的观看,而暗暗得意起来。 殊不知,邹嬷嬷早将这些情况纪录下来,她不是没有上报,而是上报的对象不是邹莺莺,而是府里的邹门主夫妻,后来又添了邹雄,邹雄又令她把这些纪录转了一份给张家人。 王奶娘是张太太给女儿找的,奴大欺主,不都是做主子的纵容出来的吗? 王奶娘来张府时,张王娴还小,所以是谁纵容出这样子的奶妈子和丫鬟?欺负的还是她亲闺女儿呢! 这要是不知道的,怕是以为这是后娘,故意为之的了! 因为下雨,张家没那么快收到消息,自然也没那么快做出处置,因此王奶娘母女还能继续蹦跶。 邹家下人们都晓得邹嬷嬷奉邹雄之命做了什么,因此在看好戏的同时,不免觉得有点可惜,因为这种好戏很快就会收场了! 就不知王奶娘和她闺女儿,会被如何处置啊? 当客栈这边的人热衷着看戏的时候,凤家庄分舵这厢,也在上演大戏。 邹莺莺看到蓝禅时,整个人就不好了!这不是她爹想给她许的夫婿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被她爹和她娘算计了?可是为什么蓝禅看到自己时,竟然一点也不激动?上回她跟他说,不愿意嫁给他时,他看自己的眼神,她至今都还记得。 冷冰冰的嫌弃啊! 想她打小就是人见人爱的可爱宝宝,何时曾被人以这么冰冷的嫌弃过啊? 气死了! 所以她一直记在心里,就想着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扳回一城才行。 谁知道,见是见到了啦!可见人家一脸面无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记得自己了?不会吧?事情才过去不到一年啊! 等等,等等,等一下,蓝禅怎么没待在药王谷?他怎么跑到这里来,怎么和凤家庄的混到一块儿的?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跟在族叔身后,她皱着眉头走进大厅里头。 刚刚露了面的蓝禅已经走进后院,走在他身边的黎令熙笑眯眯的拉着他的袖子问,“刚刚那女的,是你的旧识?” 蓝禅闻言皱起眉头,不是很确定的回道,“听说她是我的未婚妻,不过还不确定。”顿了下又道,“去年她跟她爹到药王谷疗伤,她爹和我爹说了这事,然而时隔近年,这事并未确立,所以我也不晓得。”到底这门亲事到底成还是不成。 黎令熙同情的看他一眼,“如果那姑娘真成了你的妻子,我看你大概会不怎么好过。” “哦?怎么说?”蓝禅好奇的问。 黎令熙清了清喉咙,开始放大招忽悠人,孟达生在一旁听都替他感到脸红,不过蓝禅却是听的认真。 看他如此,孟达生不禁也静下心来,听黎令熙忽悠人了。 不得不说,黎令熙说的那些忽悠人的话,还蛮有道理的,蓝禅这人就不说了,那位邹莺莺看就知道,是个爆脾气的,武功不错,与蓝禅外表看来就不搭,性子也不合, 然而这个世界上的夫妻,又有哪对真天作之合,就拿凤公子和黎浅浅这对来说,看似很配,但两个都是主事者,黎浅浅嫁进凤家庄,瑞瑶教难道作为嫁妆,从此和凤家庄合一块儿? 现在看起来,黎浅浅似乎很努力的在培养她三哥,看来就是希望扶持她三哥继任教主。 想想也是,女人嘛!嫁人为妇后,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后院相夫教子,不是吗?当初他之所以会被族老们哄出去,不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吗? 他们说蓝棠对他有无真心,就看她肯不肯放下大夫的责任,以他的妻子之责为优先。 他被他们哄了,跟神剑山庄大小姐一同出行,还以为回来后,蓝棠就会为了他,放弃医者之路,选择婚后待在后院相夫教子,代他管理孟氏族人的琐碎杂事。 他没想到的是,族老们太过托大,他们把人当傻子,却不知蓝海父女并非傻子,可以任人拿捏的,而且蓝棠和他名份未定,他便与神剑山庄大小姐同进同出,他以为蓝棠能懂自己的。 却不料族老们和他想的不一样,他们放出风声,他将娶神剑山庄大小姐为妻,与此同时,族老们试图以此来拿捏蓝棠,别说蓝海这做父亲的知道了会震怒,就是他后来知道了,都觉气愤难平。 所以之后他收拾起他们毫不手软,可惜,就算如此,蓝棠还是挽回不了。 孟达生心里有气吗?有,有怨吗?当然有,可是,能改变事实吗? 不行。 他甚至不能指责凤庄主趁人之危,因为人家是在蓝棠被孟家人伤害之后,才提起亲事的,他能怪蓝棠吗?不行! 孟达生重重的叹气,然后就发现黎令熙和蓝禅两直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 “你刚刚在想什么?我们叫你好几声,你都没理我们。”黎令熙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说。 孟达生苦笑,“没事,只是想到家里那些老家伙们。” 哦,老家伙们!黎令熙颇有几份同病相怜的拍拍他的肩头,“我懂,想当初,我那师门里,也有不少老家伙,一个个倚老卖老,脑子明明就不够使,偏还不肯认老,总爱在那里颐指气使,以为自己很了不得,其实啊!……” 黎令熙又把话题扯到老远去了,不过这回不止孟达生很有感触,就连蓝禅也很有踊跃发表意见,可见这两人和他一样,对身边那些酷爱指手画脚的老家伙们很有意见。 三人说得兴起,连午饭、晚饭都一道儿吃了! 黎浅浅听春江来回报,顿感无语,他们三个是对所谓的老家伙们多有意见啊?听春江的意思,他们三个说到后来,都有点要结拜的感觉! 真是…… “教主,您要不要和公子过去瞧瞧?”春江建议道,她不建议让公子单独去,按三少爷那个架势,万一把公子给扯进去咋办?公子身边就有两个老家伙在啊!这两位老家伙的杀伤力可胜三少爷他们口中的老家伙百倍、千倍。 “公子呢?”黎浅浅这才发现,凤公子不在。 “公子在大教主院里,好像在和老庄主说今天来访客人说的生意。” 至于是什么生意,春江她们不晓得,凤公子虽不避着她们,但她们自己得知分寸。 黎浅浅点点头,还没开口,春寿就递上一张拜帖,是南楚湘城张家。 “湘城张家?”黎浅浅拿着拜帖问。 春江想了回,摇头,“这得问凤家庄的人才晓得。” 湘城里有什么世家名门,刘二自然早就把资料收集整齐,但是到底没在湘城多待,而且黎浅浅也未以凤公子夫人身份在湘城露面过,因此对这张家,还真是只停留在很浮面的印象。 “送拜帖的是张家的什么人?”要是来是男人,拜帖自然是送到凤老庄主和凤公子手上,只有要来拜访的是女子,才会把拜帖送到她这里来吧? “听说是张家长房小姐,至于是排行第几,就不晓得了。”春寿看过拜帖内容,知道来人是张玉娴,是长房所出嫡小姐,但排行第几就不知道了,拜帖上也没写。 “请刘二过来一趟,这位张小姐既找上门来,想来是有事吧?” “您要见啊?”春江问。 黎浅浅正要说见啊,忽然又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只得叹气,道,“就回说我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回了吧!” “是。”春江松了口气,转身出去传话。 凤公子正好进来,看到黎浅浅手上的帖子,便道,“这人不见的好。” 咦?这是为何?黎浅浅转头见他进屋来,笑问,“怎么了吗?” 凤公子冷哼一声,把张玉娴在邹家干的事说给她听,黎浅浅主仆等人听了直摇头,“这位张小姐不是被她奶娘给哄了吧?” 好好的表小姐在舅家做出这种事情来,就算邹家要顾着她祖母的颜面,她祖母也觉得脸被打肿了吧?丢脸丢到娘家去,还是在小辈们面前颜面尽失,就算之前张老太太再怎么疼这孙女,如今也恨不得把她捏死了吧? :。: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心得狠 “她来干么?”黎浅浅不懂张玉娴的来意。 凤公子也不明白,不过那不妨碍他拦着不让见人。 “反正你现在也不便见客,回掉就算了,理她那么多干么?”凤公子把人安置在榻上,亲自为黎浅浅盖上薄毯,这是西越传过来的薄羊毛毯,很轻很软,但很暖和,盖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它的重量,但是却非常保暖。 本来用不上这条薄毯,然而暴雨倾盆,加上黎浅浅现在很怕冷,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继总睡不够后,又添上了怕冷。 蓝禅说是才怀上的关系,妊娠正常情况,不怕太过担心,怕冷就给保暖的衣物就是,还说黎浅浅这状况还好,他曾遇到从怀上就一直吐到生产的产妇,那才叫可怜,吃什么吐什么,连喝水都吐。 可是不吃不行啊!身体扛不住不说,连孩子都会出状况,那位夫人只得强迫自己吃,吃了吐,等缓和点再吃,蓝禅的爹娘为了这位产妇真是伤透脑筋。 又不敢给她下针,只能试,各式各样的菜色轮番上阵,从重口味的水煮鱼到麻婆豆腐,到清粥小菜全都上了,最后连新鲜水果也出笼,但是没有一样有用。 蓝禅的娘从接诊到产妇顺产,足足瘦了二十斤,他爹头发都白了一片,这个例子太整人了! 不过幸而最后结果是好的,产妇生下个四斤多的男丁,孩子呱呱坠地后,产妇就胃口大开,坐褥期间吃的那叫一个欢快。 相比起怀孕时的惨状,大家对她的开怀大吃,全都抱持着能吃是福的心情。 蓝禅到底没敢把这事拿出来跟黎浅浅他们讲,要是说了,没事便罢,要是黎浅浅听完之后,就开始和那名产妇一样,他绝对死定了。 不过从那之后,蓝禅把脉后就躲着黎浅浅她们,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这事说了出来。 黎浅浅这会儿不止对蓝禅的欲言又止不感兴趣,她连对张玉娴都没好奇心了,眼下,她只对睡觉非常有兴趣,摸了摸身上的毯子,闻了闻丈夫身上的松香味,她眼一闭就沉入黑甜乡。 看她眼一闭立马睡得不醒人事,凤公子难免有些挂心,让春江去把蓝禅请过来,蓝禅一进来,看到睡得昏天暗地的黎浅浅,不禁暗羡她的心大。 因为刚刚黎令熙知道有人送拜帖来给他妹,便特意把刘二找来,询问对方底细一番。 得知张玉娴是邹家人的亲戚,还是邹大爷的妾室,黎令熙就有点不痛快了,直在那咕哝着,这邹家人是咋回事?竟然纵容邹大爷的小妾跑出来逛大街,还跑来找他妹,是想干么? 黎令熙忍不住开始阴谋论起来,胡思乱想说,邹家派个小妾来找他妹,想害他妹小产,然后好让那个邹大小姐嫁给他妹夫做续弦。 蓝禅听到那儿都傻了! 这位黎三少爷的脑子是怎么转的? 这也太会胡扯了吧? 可是他又不能说,自己和那位邹小姐可能有婚约在,她是不可能嫁给凤公子作续弦的,但是他也不是很肯定,这门亲事到底是成不成立,所以没敢说。 只能放任黎令熙在那里脑洞大开。 就算知道黎浅浅压根没打算见张玉娴,也没能制止黎令熙继续胡思乱想,蓝禅对一直坐在那,听黎令熙胡言乱语的孟达生和刘二不禁佩服万分,亏他们二人能听得下去。 其实刘二也是听不下去的,不过谁让这位是教主的三哥呢?未来可能会被赶鸭子上架当教主呢! 至于孟达生,他全程心不在焉,心神不知跑那儿去了,所以唯一认真听黎令熙讲话的,还就只有蓝禅一个。 得知凤公子找他,立刻就跑了来,唯恐再听下去,他就忍不住要给黎令熙点哑穴了。 脑洞太大自己知道就好,别说出来吓唬人了吧! 他之所以没对黎令熙出手,全是因为黎令熙那清平门门主的名声太响,他怕一旦忍不住出手,自己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明知黎浅浅没什么事,他还是快快跑了过来。 看到睡得香甜的黎浅浅,他不禁要想到满嘴胡话的黎令熙,听说黎令熙很小的时候,就被祖母卖了,亏得运气不错,不是被卖到烟花之地去,然而也说不上来是好还是坏,买他的竟是杀手组织清平门门主。 听说黎令熙被卖的时候,黎浅浅还没出生呢!倒是没想到,黎令熙对这个妹妹颇为关照。 凤公子不知蓝禅在想什么,问了两次黎浅浅的情况如何,见他恍神中,也就不再问了。 蓝禅连方子都没开,只交代黎浅浅要什么就给什么,顺着她就是,就是大半夜的突然想要什么吃食,也都尽量弄给她,注意保暖,孕妇着凉了很麻烦,药不得不吃,可吃了药,就可能影响胎儿,与其为此伤神,不如一开始就小心侍候着,别让她着凉的好。 春江等人闻言如临大敌,叶妈妈的小炭炉从这时起,就一直维持小火,不是熬着粥,就是热着汤汤水水。 接下来的日子,不止春江她们小心侍候着,就是分舵里的人,也都小心翼翼的侍候着,至于外头送来的拜帖,就一律回绝了。 黎浅浅是个好侍候的孕妇,吃嘛嘛香,就是有时吃着吃着就睡过去了。 黎漱和凤老庄主怕她有个好歹,就不再和他们小两口一起用饭,让凤公子好生陪着她,不用跟长辈们一起吃饭,就不用维持良好仪态,凤公子也纵着她,有时抱着她吃饭,然后吃着吃着,她头一歪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倒是春江她们看傻了,教主这也太能睡了吧? 邹家的生意由分舵主负责,其实本来就是他负责,只是邹雄他们上分舵来拜访,老庄主和公子都在,他不好不把人请出来坐镇,所以邹雄他们才能见到凤老庄主他们。 王奶娘代张玉娴送出拜帖,就一直等着,等着那位黎教主的回信,她跟在张玉娴身边,从来都是无往不利,只要送上张家拜帖,就等着对方回消息几时能见。 她没想到竟会在黎浅浅这里踢到了铁板。 “不见?你确定?”王奶娘狐疑的看着身前的伙计问。 “是。”去送了好几回拜帖的客栈伙计,面上笑着回答,心里却在盘算这回能从这老太婆这儿拿到多少赏银。 “你确定说了湘城张家?” “是啊!不然您老写在拜帖上头呗!”伙计建议着,又道,“您家能遇上他们老庄主和公子,那可真是运气啊!要知道若不是山上连着下了几天大雨,他们早就回南楚去了。” 其实回去了才好呢!回到湘城有老太太出面,还怕凤家庄那位新媳妇不见她家小姐吗?这不是连日大雨,把大家都困在这里,所以才想着以他乡遇故知的理由,让小姐和这位黎教主交好的吗? 只要能和黎教主搭上线,就是张家其他房要责罚小姐,也得看黎教主的面子,从轻发落不是? 所以说王奶娘不是不知道,张玉娴在邹家的作为出格,可是为了给她闺女铺路,她才会怂恿张玉娴去做这些事。 本以为一切顺利,可是越接近南楚,王奶娘的脑子就越发清明,她开始后悔自己被邹家的荣华富贵给冲昏了头,竟然唆使小姐做出败坏名声的事情来。 如果顺顺当当回到南楚,回到湘城,王奶娘也许不会想太多,偏偏半道上停下来,还遇上了邹雄,她在邹雄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赞同与防备,那时她的脑子嗡地一声,陡然清醒过来。 这个时候她才开始反应过来,邹家也许不会接受张玉娴这个妾,毕竟她的行为实在太出格,邹家不接受她,张家会怎么做? 她们侍候的主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们这些下人又会被怎么处置? 直到这个时候,王奶娘才反应过来,自己把一切想得太美好,完全没思量过,要是事情不按照她所设想的那样去发展,那么…… 倘若张玉娴这个主子都不被邹、张两家接纳,那她们这些侍候她的下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所以她才想到,借凤公子夫人的大旗保住小姐,保住她们所有人。 谁承想,人家大旗不让借啊! 因为这件事颇严重,邹雄见到邹莺莺当天,就委请凤家庄送信给张家,通知他那位姑母,她孙女儿在她娘家做了什么好事。 接到消息的张老太太直接气晕,等她醒来,就看到儿媳跪在地上替女求情。 “你也别求情了,先想想怎么补救吧!邹家,我是不会答应她过去给人做小,人家媳妇儿又没招她惹她,她自己不学好,去招惹人家丈夫,咱们不能要求人家闺女儿给你做错事的女儿让步。” 张太太听到这里整个人一软,差点瘫倒在地,是,是她女儿做错事,可要是男人是个好的,又怎会让她闺女儿得手?说到底,是老太太的侄孙不对啊!他是男人,做错事就该负责才是。 她张了嘴想为女儿争取一把,不想,老太太冷冷的看着她,“你也别说我不疼你女儿,是她先让我没面子,让我丢脸丢到娘家去了!她做事情之前,都没为我这祖母留面子,凭什么要我为她丢脸?” “老太太,您,您老的……”面子难道比孙女的清白名声重要吗? 张太太不敢问出口,因为她怕老太太会回她是的。 说到底,不顾自己清白名声的,又不是老太太,而是她闺女儿,是她自己先把自己的名声丢在地上任人踩踏的,又有何立场去怪老太太不顾及她的清白名声? 张老太太冷哼一声,“娴丫头小的时候还算是个懂事的,也不知道怎么长大之后,反而变了个样儿。” 好好的孙女,去了趟东齐,就传出跟她侄孙勾三搭四的事情来,接到侄子的信时,老太太还不敢相信,可是信里说的很仔细,她那好孙女先是勾搭了侄孙里最出色的老三,大概是这孩子太优秀了,她那好孙女儿自惭形秽,又转去勾搭大侄孙。 要不是大侄孙媳被那死丫头气出个好歹来,这事大概还不会闹出来。 想到侄子信里那赔不是的口气,老太太就觉得脸上臊得慌。 感觉就像是当众被人揭了自己最不愿被人知道的秘密似的,难堪极了! “我们张家没有给人做妾的女儿,你看着办吧!不过,你若想把她塞到邹家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老太太?!”张太太惊呼出声,来人信上说,她闺女儿已经梳了妇人髻,那表示什么?清白已失啊!不入邹家,她还能嫁到哪里去?给人做妾都成问题啊!还嫁人? 老太太又说张家没有给人做妾的女儿,这是要逼死她闺女吗? 别说,老太太还真存了这个心。 因为事关张家女儿的清白,此时的老太太屋里只有老太太和张太太婆媳两,连丫鬟都没有,只有老太太的心腹嬷嬷守在外头。 张太太听老太太这么说时,吃了老太太的心都有了。 老太太哪能看不出儿媳的心思,冷笑一声道,“我劝你先好好想一想,你为娴丫头挑的下人,是不是有问题啊?” 按说侍候的主子心大了,起了什么心思,侍候她的下人应该最早发现端倪的,可是张玉娴身边的人完全不曾向张太太回报过,如果不是她们没发现,那就是她们早就发现了,却纵容着主子任性妄为。 可是侍候小姐的下人们与主子是一体的,主子过得好,她们便过得体面,主子过得不好,她们想体面也难。 当然,这只是一般情况,还有不少例外,如奴大欺主,便是主子不得宠不受重视,就是被奴才欺负了,也不知向谁倾诉。 在张老太太眼中,张玉娴不能说不得宠,或不受重视,但她行为出格,直到犯下大错,才由外人通知她们做长辈的,这表示什么?是下人们诱引她去犯下这错事的?还是她们当中无人看出主子要犯大错了? 反正不管是那种情况,这些人都应该打死才是。 “不管娴丫头的前途如何,这些人统统留不得。”张老太太紧盯着张太太的眼睛,把张太太看得直冒冷汗,她没想到老太太除了要对她女儿下手,还想除掉侍候女儿的下人们。 “老太太,不管娴丫头日后归宿,她都需要得用的人哪!”如果将侍候她的丫鬟仆妇们一并处置了,那日后还有人会对她忠心耿耿吗? 张老太太冷笑,“你对那些下人心软?你想过没有,如果保住她们的命,要是她们嘴不严,日后死的就是你闺女儿了!她们不死,便是娴丫头去死,你自己选吧!再说了,如果她们早早通知你,在娴丫头能犯下错事前阻止她犯错,娴丫头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说穿了,那些人会有如此下场,全是自己做来的,怪谁?怪她们自己吧!张老太太不能确定王奶娘她们存的是什么心,既然她们看着娴丫头犯错,却没跟她们说一声,不管她们有没有阻止,未能阻止主子犯错,就是不对。 张太太听老太太这么说,心里也不禁对王奶娘等人兴起怒意,老太太说的是,她们跟在女儿身边,肯定知道女儿在想什么,想做什么,她们不但没知会自己一声,还看着女儿犯错,这些人就该死。 “那,媳妇该怎么做?” “怎么做?还用我教你不成?为了保住你女儿的名声,自然是不能让那些未能尽责的人活着回来,否则你就等着,你闺女儿做的好事,在她还没回来就传遍全城吧!” 张太太咬紧牙关,拳头紧握,指甲扣进掌心,“知,知道了!” “别说我这做祖母的不疼她,你要保她,心就得狠,记得,派嘴牢懂事又精明的,去接替那些人,让她们看紧那不省心的,省得那个没脑子的,自个儿瞎嚷嚷出些什么来。”说到最后,张老太太已经连名字都不愿喊了。 “是。”张太太低声应下。 王奶娘大概想都想不到,张太太婆媳根本就没打算让她们这些人活着回湘城。 :。: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失算 天还没完全放晴,凤老庄主便交代人准备着,随时准备要启程返回湘城。 黎浅浅睡得昏天暗地的,凤公子看着不舍,亲自带着人把马车又整修了一番,务求行车时,在里头坐卧都能很舒适。 看得凤老庄主心酸酸的,跟黎漱说话时,都忍不住酸言酸语。 把黎漱给气的。 凤公子侍候的是他徒弟,又不是他,再说了,丫头怀了孩子,生下来的不是他们凤家庄未来的小公子吗?他亲爹为此照看好他娘,有什么不对?要他老头子在哪里酸,啧!真是好笑。 不过黎漱也没什么好说的,凤公子让人加厚垫子,把车壁加皮毛御寒,不都是跟黎浅浅学的吗?以前黎浅浅就是这样,打理所有马车的吗? 只不过现在,她的情况特殊,所以她乘的马车再根据她之前做的基础,再加厚一倍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跟过黎浅浅他们出行的人,自然是不奇怪,但分舵里的人没见识过啊!他们不免要到凤老庄主跟前说几句,当然啦!他们的意思是好的,是称赞凤公子会照顾人啊!现在会照看老婆,日后自然也会照看大伯父嘛! 凤老庄主不过是想到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忍不住要吃味儿。 毕竟凤乐悠在世时,从来不曾照顾过父亲,更别说做到如此细致了,而女婿就更不用说了,人好好的时候呢!他还不认识女婿一家,后来与女儿成了亲,两个孩子都变成要人照拂的样儿,他们连自己都照看不了,又如何要求他们尽孝? 后来嘛!一个早死,一个依旧不知人间险恶,也就那个样子了! 由女儿女婿,就忍不住联想到外孙,他唯恐再重蹈复辙,所以对他要求颇严,凤庄主都看不过去,跟他说,就算他娘不懂事,耳根子又软,但不代表他外甥就会跟他娘一样,让他放手让他们夫妻好好教养。 凤老庄主也知道自己心急,但他是真怕,那孩子会如同他娘一样,耳根子软好哄,轻易就被人挑唆,亲疏不分,最终犯下大错。 凤老庄主想起女儿时,总免不了想到妻子刚被女儿气死那段日子,夫妻多年,骤失另一伴,那种怅然若失的空虚,不是当事人,是很难体会的。 妻子在世时,他忙着庄务,时不时要外出,有时半个月,有时几个月,不在府中,等到她过世了,他发现原来她在自己心中是那么重要。 他从不知道,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与心里的她分享着看到的新奇玩意儿,有时是看到好玩的坃意儿,有时是一本有意思的游记。 她过世后,他还是会在看到新鲜玩意儿时,与心里的她分享着,然后,突然间他会反应过来,妻子已经过世了,再也不会有人在他心里响应他的分享。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他从来不曾和妻子真的分享过心中所想,所见。 回到家里,看到妻子,他要维持着庄主的威严,不好和妻子嬉闹。 这次出行,见到侄子夫妻笑闹,他总会回想自己年轻时,他们夫妻似乎也曾这样打闹过? 后来为何改变了? 因何而变? 似乎是从方夫人带着儿女投奔他们夫妻之后?妻子似乎说过,她姐姐说,她身为主母,不该如此轻浮,在下人面前与丈夫如此嬉闹,这样一来,下人们如何会敬重她这个主母? 凤老庄主长叹一声,不再回忆过往,只把侄子喊来,让他依样画葫芦,把他的马车给收拾一番。 凤公子被喊过来时,颇有点莫名其妙,待听到大伯父交代时,才有点恍悟,大伯父这是在吃味儿了? 黎漱在旁笑而不语,凤公子看着二位长辈好一会儿,才悠悠道,“您二位的马车早就收拾好了,只是浅浅的车垫,我让他们加厚,他们做的不够厚,所以我才在盯他们,还有,您二位的车里,我让玄衣给准备了上好的汾酒,酒还没到,等到了,就可以出发了。” 哎哟?这小子不错啊!还知道给他们备上美酒,不过怎么是汾酒? 凤老庄主正想问,黎漱先开口问了。 凤公子笑了下,“您二位这几天吃饭,不是只喝汾酒吗?” 所以他就让人给备上了呗! 凤老庄主闻言和黎漱对望一眼,不错啊!是个机敏的,黎漱的眼神如是说,凤老庄主扬高了眉头回以一笑,那是,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 凤公子把他们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看破不说破,咳咳,要说他怎么学机灵了,那当然是跟老婆学的呗! 呵呵。 他们这里和乐融融,客栈里头的邹雄叔侄则相对苦笑。 此前在路上,邹莺莺待在自己的车里,对张玉娴及准三嫂是概不搭理,反正她们两一会儿互相撕对方,一会儿又连手起来针对她,热闹得很。 原以为是两个大小姐互看对方不顺眼,直到邹雄遇到她们,他年长且辈份高,见多识广,瞄一眼就知张玉娴二人在想什么,尤其是她们身边侍候的人心里想些什么。 有的时候,并不是这些做小姐的,自己有那个意思想争想斗,而是她们身边的下人怂恿着她们,在身后鞭策着她们去斗去争去抢。 其目的?再自然不过,不就是她们有了好前途,日子过得好,她们的生活也能跟着变好,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简碧玉嫁进邹家已然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她想在婆家人面前刷好感度,她身边侍候的,前途已订,都将随她进门。 唯一一个前途悬而未决的,当属张玉娴,纵使她已经梳起妇人髻,但名不正言不顺不说,她还把大奶奶气得差点小产,就算大奶奶大人大量不予计较,也不代表大奶奶的家人能点头。 而且张玉娴的身份特殊,她是姑老太太的亲孙女儿,这个身份的小妾,最难侍候。 要是这位外嫁的姑太太、姑老太太是个明理的,倒也还处理,怕就怕是个护短不讲理的。 为了确保自家闺女儿日后不会无可适从,一般娘家人对这种情份特殊的妾室,都不会轻易点头其进门的。 邹莺莺对张玉娴的作为很是不解,身为郗月派表小姐,她真要看上那个少年游侠,想嫁过去做正室,只要对方没成家,相信她爹绝对是力挺到底,会为她撑腰不让她在婆家被人欺负。 但是她却挑上了她哥,还把她嫂子给气出好歹来,这就让人很不爽了,没想到她还管到自己头上来? 己身不正,她怎么有脸来管她?还大言不惭说是代她父母管教小姑子,啊呸!要让她娘知道,这位差点害她小侄儿没能出生的表姐,竟然要管教她,肯定先把张玉娴打出个好歹来。 要不是看在姑祖母的份上,早就出手教训她了,还由得她蹦跶,啧,真是。 邹莺莺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就不该替她遮掩下来,而是该对亲娘据实相告,也省得把自己陷入现在的麻烦里。 邹雄愁的是,张家也不知接到消息了没有,派人过来处理了没?他事情谈好了,总不好在外头耽搁太久,是时候回去了,既然遇上了邹莺莺她们,自然不可能放着侄女不管独自归家,如此一来就要等张家那头把张玉娴主仆接走,他们才好离开。 张玉娴一开始并不知道王奶娘以她的名义,去凤家庄投拜帖。 等她知道时,已经被凤家庄的人拒绝了好几回。 其实次数不该这么多的,奈何王奶娘心急啊! 头一天,她送了拜帖去被婉拒了,王奶娘不以为意,后来她晚上作梦,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作了噩梦,王奶娘被梦里的情形吓到了! 于是一天投好几回拜帖,对凤家庄的人来说,实在是不堪其扰,明明就已经拒绝对方了,而且对方与凤家庄并无往来交情,就更别说与他们家公子夫人有什么交情了,分舵主夫人得知对方的行为后,还特意去询问一番。 得知公子夫人进门前,都陪在庄主夫人身边,与张家人别说熟识了,就是听都没听过。 那这张家小姐为何一天投好几回拜帖呢? 分舵主夫人来和叶妈妈套近乎,借机问话,都晓得公子夫人初有喜,不是很有精神,她也不去吵扰,找年纪相仿的叶妈妈问话,既不扰了公子夫人还能搞清状况。 叶妈妈被她问得一头雾水,后来找春江来问,立刻一清二楚。 春江有刘二在,张玉娴因何一天投好几回拜帖?正主儿都不知情呢!做主投拜帖是她的奶娘,至于原因?无非是借她家教主的势呗! 实话说,借势这种事,大家都干过,并不以为意,但是,像王奶娘这样打着主子的旗号借势的,就让人厌恶了! 而且等分舵主夫人得知,张家小姐做了什么,王奶娘等人又做了什么时,她差点没昏过去,这都什么人啊? 既然知道对方是这种人品,哪还能让人进门呢?再说了,拒绝的理由合情入理,咱们家公子夫人有恙,不便见客,不行吗? 行,当然行!凤老庄主知道分舵主夫人所为,还让叶妈妈送了礼给她,说她做的好。 分舵主知道老妻得老庄主嘉奖,高兴得不得了,难得的在正房歇了五天,连小妾房里都不去了。 分舵里的下人们都很高兴,这表示主母重得分舵主欢心啊!那个妖妖娇娇的白姨娘可以洗洗睡了! 白姨娘却还想着翻盘,知道主母是因护卫公子夫人有功,才得了老庄主嘉奖,便也想如法炮制,只可惜她的身份注定了她的失败,分舵里上上下下都为分舵主夫人得到重视而开心,自是把公子夫人守得像铁桶一样。 别说白姨娘这才进门不久的新宠,就是曾在府里操持过家务的方姨娘,也不得其门而入。 这场分舵主家后院之争,方姨娘输得彻底,她费心安插进分舵里的人手,全都被主母一一拔出,而且还以不听主母指示,意图骚扰公子夫人为由,连同方姨娘一起被分舵主送到庄子去。 方姨娘生的两个儿子也不知被什么吓到了,对方姨娘一行人的处置全都噤若寒蝉,老实乖顺得不得了,不复从前在他面前据理力争的张狂样,让分舵主有些惊讶,同时也认清了一个事实,这两个庶子真不是他们姨娘在自己面前吹捧得那么好。 黎浅浅对此不由好奇的问丈夫,“你做了什么?” “没啊!”凤公子对妻子的问题感到讶异,他想了下,再次摇头,“我什么都没做,不知道那两个小子是怎么回事。” 玄衣和刘二两个在屋外听到凤公子大言不惭,对黎浅浅说瞎话,都忍不住翻了大大的白眼。 其实要不是方姨娘的手伸得太长,公子也不会出手对付方姨娘,谁让她不安份呢?竟然故意安排人偷溜进公子夫人院子来吓人,想要以此来左证分舵主夫人管家不力。 对她来说,凤公子,公子夫人离她很遥远,他们夫妻生不生孩子,干她什么事?孩子平安或小产,于她,影响不大,但对分舵主夫人来说,那就非同小可了! 在分舵内宅,竟然让人窜进公子住处,还吓到公子夫人?就算公子夫人没有因此小产,分舵主夫人必要遭公子及庄主究责。 如此一来,正室失势,嫡子失去倚靠,还有谁能和她的儿子们争? 可惜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里是凤家庄分舵,并不是什么普通商贾私宅,她的夫主虽是分舵主,但是,他上头还有公子及庄主,想要借谋害公子夫人,进而扯下主母以达自己的目的?别说笑了! 要是凤公子和凤老庄主他们不在,也许她的计谋有机会成功,但是事涉凤公子夫人?呵呵!方姨娘以为她只要防着分舵主夫人的人就好了! 却不晓得,黎浅浅这位公子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身边不止有凤家庄的守护着,她手下的鸽卫消息灵通,鹰卫守护如铁桶一般坚实,再加上机动性强大的鹤卫们,随时帮衬着另两卫守护教主。 方姨娘略露心迹,恐怕就被人盯上了,凤公子为达震慑之威,还亲自出手,不止把方姨娘的两个儿子吓得从此老实了,更把当事人方姨娘胆都吓破了! 方姨娘和分舵主夫人两人手底下都不怎么干净,但是,二人在手段上有着本质上的差异。 分舵主夫人心中自有底线,行事有分寸,并不踩线行事,方姨娘则不然,她为达目的不惜牺牲性命,重点是,她牺牲的都是别人的生命。 她要和分舵主夫人斗,行,拿她自己的命去斗,去争,别扯上别人的性命,尤其是他老婆。 他视老婆如珍宝,哪受得了别人利用他老婆孩子的命去换她的利益。 于是他出手废了方姨娘的手足,以及她的得力助手,还有她的娘家人,她的两个儿子看着向来在父亲面前颇为威风的姨娘、舅舅等人被收拾得服服贴贴。 至此,他们两谁还敢作怪啊! 老实,必须老实听话啊! 在绝对实力面前,作你再多心计也无济于事,人家根本不吃你那套!直接实力辗压,你还能不老实吗? 王奶娘那厢大概想不到,自己竟然还为分舵主夫人提供了立威建功的机会。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可是那位娇滴滴的凤公子夫人,那位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的黎教主愣是不曾松口,咬死了不见人就是不见人! 王奶娘都急出一嘴的燎疱来,可仍然没有进展。 气得她在张玉娴面前都渐渐不再小心翼翼了,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张玉娴才晓得,王奶娘用她的名义去送拜帖,要求见黎教主。 :。: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不能细究 前几日多雨,外头雨声淅沥,山区气温寒凉,正适合蜷在被窝里安眠。 黎浅浅初孕多眠还怕冷,凤公子为逦在马车上花费了不少心思,连带着黎漱他们的马车也一并添了不少东西。 凤老庄主和黎漱本来早就让让大家备好东西准备出发,不巧车夫发现,有辆马车的车轴出了点状况,为了修车,大家只得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五天,好不容易马车修好了,凤公子不放心,带着人和马车出去蹓跶一圈,回分舵时,却被人迎面拦车。 “这是什么人哪?”胆子这么肥,竟然敢来拦车? 分舵内外不少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这拦车的是什么人? 凤公子坐在车里,听到玄衣来报,皱着眉头出车厢打量着对方。 “为首的是王奶娘,就是……” 那个张家小姐的奶妈子。凤公子屈指在下颌上轻敲,王氏带着人来拦车干么?不会以为浅浅在车里吧? “黎教主,黎教主,您行行好,救救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她真的人很好的,而且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您若救了她,她肯定会好好报答您的,黎教主?” 王奶娘带头高声哭喊着,分舵外不知内情的人,听闻王奶娘所言,还以为是忠仆为主子前来苦苦哀求那位黎教主,就不知这忠仆的主子做了什么事,得罪了那位黎教主,这黎教主不知怎么逼得人主子过不下去了,所以忠仆才跑来此地哭求。 只不过,这里是凤家庄的分舵啊!凤家庄的主子们姓凤,就是公子们,也甚少以姓氏称呼的。 这什么黎教主又是打那儿冒出来的? 见有人对这黎教主的身份好奇,立刻就有人出来科普。 把黎浅浅的身份对众人说清楚,大家明白那老女人口中的黎教主是谁后,立刻就又产生了新的质疑,这老女人的主子不会又和之前那些想给凤公子做外室的女人一样,自荐枕席想跟人抢丈夫,所以黎教主才对付她的吧? 王奶娘喊得很高兴,尤其听众围人议论纷纷,她更是卖力嘶喊着,想要借这些人的力量,把黎浅浅给逼出来,或者开口让她们进去见她。 她不晓得周遭的人讨论的方向,与她所想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跟着她出来的丫鬟和仆妇,都不是近身侍候张玉娴的,相反的,这些人压根接触不到张玉娴,才会轻易的被王奶娘母女给笼络住,这些人巴结她们母女,为的就是她们能近身侍候主子。 原本是借她们母女的道,去接近主子的,谁知越巴结王奶娘母女,她们越没机会亲近主子,因为所有能接近主子的路,都被她们母女堵得死死的,可是她们却看不清,还以为是主子难缠,所以她们才无法接近。 便是因为这些人不受重视,而且她们的眼瞎,看不清真正的局势为何,王奶娘此行才会带她们一起出来给自己助威。 不过也因为如此,她们压根不晓得所为何来,只是听到王奶娘喊着黎教主云云,她们也跟着喊了一两声,很快就败退下来,因为她们不知内情,跟不上王奶娘的嘴速,更在众人的眼光中畏怯。 所以从头到尾就只听到王奶娘的声音,王奶娘喊的可高兴了,她双颊通红两眼明亮,整个人沉浸在狂热之中。 “她喊的什么啊?” “不晓得。” 这是完全听不懂的路人,略通的路人则在为科普过黎教主身份和地位后,热切的为感兴趣的围观群众,说起了瑞瑶教旗下各商号的故事。 天宝坊、锦衣坊等名号一说,大家都晓得,等知道原来这些铺子的主子,就是那位黎教主,也就是凤公子夫人,大家一时间都颇觉荣幸,他们这个小地方,难得有这样大大有名的人来啊! 分舵里的人觉得与有荣焉,外头的人说起了最近锦衣坊和天宝坊新推出的衣服和首饰。 刘二站在暗处,悄悄的做了个手势,立刻就有人不动声色的混入人群里,他们说起了瑞瑶教的杂货铺、酒楼、客栈及茶坊。 这些铺子名声不显,但是它们不动声色敛财的速度才是最惊人的。 尤其是杂货铺,货好价格平实,很多人家也许买不起锦衣坊的最便宜的一条手绢儿,也买不起天宝坊最便宜的首饰,但是他们的家里要做饭做菜,就要买米、盐、油、杂粮、香料等杂货,就得上杂货铺买去。 瑞瑶教的杂货铺子在中州大陆的铺店率,可比天宝坊和锦衣坊高,虽然价格低廉,但架不住人家量大啊!所以实际赚得也多。 之所以低调没啥名气,全是因为那是各地鸽卫的根据地,不能太过引人观注,但也不能放任它生意烂得提不起来!所以悄悄的打点广告,添点知名度也是应该的。 王奶娘大概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来闹这一场,完全没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说,还帮瑞瑶教打广告。 这时有人靠近刘二,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刘二咧嘴笑了下,问,“张小姐还在客栈?” “不,她已经去找张家旁支十六房七老爷了。”张家不算大家族,事实上若不是张玉娴她祖母嫁到张家来,张家一族还都是小行商,规模打不开,只能在湘城及附近的城市小打小闹。 多亏了张家老太爷,当年不辞千里走到东齐去行商,还结识了让他们张家发财致富的妻子,然而他们成亲后,因有邹家撑腰,张老太爷也不再走那么远的路,顶多就是回家省亲。 不过早年有邹老门主撑腰,张氏一族年轻一辈也大着胆子,离开了南楚,其中就数旁支的十六老太爷胆儿最大,来到赵国,在此地落脚扎根。 只是他胆儿虽大,身体却不怎么争气,年岁渐长诸病缠身,最后把生意交给儿子们打理,自己带着妻妾回湘城享福养病去了。 妻妾多,儿孙也多,争权夺利的事情不断上演,十六老太爷带着祸端们走了,但儿孙还得争谁领头啊! 他几个儿子里头,就数七子算实力不错,也还有点良心,所以刘二让人给他送信,这位七老爷得知张玉娴这个本家侄女,被下人挑唆做了错事,真是气到不行,不是为张玉娴,这丫头太笨了,被下人哄骗怨不得人。 他气的是王奶娘母女的奴大欺主。 他是嫡出,又是小儿子,幼时没少被下人欺负。 因此他最痛恨这些不安份,欺凌幼主的奴才。 按说他是嫡幼子,该是最受宠的,奈何他娘生他时,是因被某得宠姨娘气到动胎气,才未足月就生下他,而且生他时生了快三天,听说痛到最后都没力气了,还是产婆们用力按摩他娘的肚子,齐心用外力把他给推出生的。 他娘因此大伤元气,虽然又生了个儿子,但到底有心无力,只能把他交给奶娘养。 他的经历和张玉娴有点像,只不过他有夫子启蒙,师娘细心看出他身边奶兄弟不太对劲,把他叫过去询问,然后又掰开来揉碎了细细说给他听,他才没落入奶娘母子的掌控中。 所以王奶娘母女撞到他手里,那绝对讨不着好,至于张玉娴?看在她是女子,又不似自己那么好运,遇上了好夫子和师娘,七老爷便大方的让妻子把侄女收入翼下。 至于王奶娘母女嘛! 身为下人不好好侍奉主子,跑到外头把主子的私事外扬,纵是为了主子好,也太不应该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用在张七老爷这里,那就是人多势众,而且不用太费力,就能制造出对己方有利的舆论来。 当然,王奶娘并不是强龙,所以根本压不住地头蛇。 刘二眼尖,发现张七老爷的人已经来了,悄然打了个暗号,鸽卫们在鹰卫们的保护下安然撤离,接着放张家人进场,在众人还没发现不对时,张家人猛然出手,把说得兴起的王奶娘拿下。 拿人的嬷嬷很有经验,一上来就反剪王奶娘双手,另一人则麻利的堵上王奶娘的嘴,当王奶娘反应过来,要喊叫出声的时候,她已经被堵住嘴再说不出话来,王奶娘下一个反应是,要伸手去掏嘴里的异物。 可是她的手早就被反剪到身后,别说伸手去掏东西了,就是要伸手都难。 她带来的丫鬟、仆妇也一一被人控制住,至于跟着她过来的小厮和家丁,更是早在张家人来之前,就被鹰卫和鹤卫们控制住。 突如其来的这一手,让围观众人傻眼,不过到底都是住在同一座城里的人,很快就认出来,那是城东张家七老爷的人,这位爷,可是个精明的,手狠着呢!听说连他自个儿的亲侄子犯到他手里,他亲娘来说情都不理的。 这位在这儿高谈阔论的嬷嬷,原来竟是他张家的下人啊? 可是这位嬷嬷穿金戴银,好不富态,她要不一口一个我家小姐,谁也看不出来,原来她竟个侍候人的下人呢! 瞧,张七老爷身上穿的戴的,都没这嬷嬷身上穿戴的鲜亮。 张七老爷听到周边人的话语,微不可见的对凤家庄分舵的一位管事点头,那名管事微笑不语,调头却是对刘二道谢去了。 “刘哥,多谢您了!能和张家交好,我这可算是立功啦!” 刘二笑着搂着对方的肩头,“嘿,都是自家人,说这客套话就见外啦!再说了,这功劳得落在你头上,那才叫功劳啊!落我们头上啊!那就是白搭,回头咱们就走了,张七老爷得把这事谢谁头上去?” 自然是放在凤家庄的人身上,张家人记这份恩情,日后好往来。 张七老爷精明谨慎,贸然以瑞瑶教的名义,去和对方打交道,他八成还得查证个半日,等到他确定给他报信的人无恶意,黄花菜都凉了好吧! 所以刘二是借这名刘管事的名头,给对方送信的。 张七老爷虽和凤家庄分舵素无往来,但都在同一座城里头,常在城里走动,自然认识对方,张七老爷略细想,就知道其中关窍。 王奶娘看似为主求人,实际上是把主子的名声和面子放在地上踩踏,顺势还拉扯凤家庄及凤公子夫妻一把,对张家来说,不是好事,对凤家庄来讲,又岂是好事一桩? 凤家庄的人不好出手惩戒王奶娘,但是张家可以。 王奶娘身为张玉娴的下人,败坏人名声后拍拍屁股走人,对她们母女来说,丝毫没有影响,不过此事传回湘城,张老太太却不好处置王奶娘母女了。 张七老爷一上来就不再让王奶娘说话,他站到王奶娘面前,微笑道,“听人说,我那长嫂心地善良,女儿被下人欺负了,她也毫无所觉,我本不相信,毕竟我长兄长嫂都是精明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人欺负而毫无反应。” 他嗤笑一声,绕着王奶娘走了一圈,“原本我是不信,不过现在看到王奶娘,却由不得不我信了!王奶娘如此能言善道,我那小侄女自幼就由你奶大的,但凡你说一句,胜过我们这些至亲说干了嘴。” 王奶娘一听不妙,这人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拆自己的台?可是她被人控制住,手不能动,口不能言,能如何呢? 一时之间,王奶娘急得眼泪鼻涕一起流,本来还算清秀的脸,一下子狼狈得让人不忍卒睹。 张七老爷却还不饶了她,“你把我小侄女儿害得不轻,现在又跑来拉扯凤公子夫人作啥?你们见过凤公子夫人?可我听说,她身子不适,自进城就一直在静养,未曾见客,不说我那小侄女了,就是城主夫人想见,都没能如愿呢!” “所以我就不懂了,凭什么要求人家,对一个素昧平生未曾谋面的女子伸出援手?再说了,我那小侄女有何危险?需要你如此求情?你别跟我说是她的婚事,自古以来女子的婚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时需要一个外人对她的婚事置喙?” 张七老爷的话虽然说得不是很明白,但是在场的人大概都听明白了。 王奶娘的主子张家小姐呢!对自己的婚事不满意,所以求到凤公子夫人这里,想要请她帮忙出面,可是人家凤公子夫人身子不适,自顾不暇呢,自然没空搭理她。 这事其实不用太急的,若真要求凤公子夫人帮忙,大可等她情况好转再来相求,可是王奶娘却着急上火,不管不顾的在大庭广众下求情。 硬是要逼凤公子夫人出面,为什么? :。: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先手 张七老爷话声才落,立刻就有人扬声说,“还能是为什么啊!当然是借此让她家小姐赖上人凤公子呗!” 这话一出,不少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就说嘛!姑娘家在外头被人欺负了,不回家找爹娘兄弟出头,怎么会派人找凤公子夫人帮她出头呢?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亏得凤公子夫人聪明,没被她给哄了去。” “就是。” 围观群众虽是议论纷纷,但实际上,这些事与他们根本没有关系,不过是像听故事一样,听了一个八卦罢了!至于故事里的人物,会有什么结果,对他们来说,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个调剂单调生活的佐饭故事嘛! 一开始大家凑在这里看热闹,虽然不明白这老女人为什么要来求凤公子夫人,但不妨碍大伙儿看戏。 现在被人这么一提,大家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要把毫无关系的凤公子夫人牵扯进来?也许就打着能借此混进凤家庄,好跟凤公子近水楼台,然后跟凤公子夫人抢丈夫吧! 要说这些围观大娘、婆婆们最讨厌的,莫过于这些仗着年轻貌美,强抢人夫的女人了!年轻的姑娘、媳妇也怕这种女人,年纪大的呢!兴许是已经经受过这样女人的祸害。 年轻的还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不缺从长辈那里听来的故事,也或许,她们正承受着这样女祸。 男人们就比较猥琐了,想要看看王奶娘口中的小姐,究竟是长什么样儿?怎么胆子这么肥,敢打抢黎教主丈夫的主意? 当张七老爷家的丫鬟,把王奶娘说的那些话说给张玉娴听时,就看到这位本家小姐脸色惨白嘴不断的抖动着,彷佛是听到的事,她不晓得,在张玉娴心里,这个消息确实不好。 她心心念念的是邹三爷,那位才名满东齐的邹三爷,而不是凤公子,就算他武功再好,人生得再俊,又怎样? 难道这全下的女人都得围着他一个转不成?被心上人推给他大哥,她心里已经够难受得了,谁晓得这向来深知她心思的奶娘,竟然自做主张,原以为她打着自己旗号,去求见凤公子夫人,是为自己多添些筹码,现在看来,她虽打着自己的旗号,做的事却未必对自己有利。 她如今亲事未决,前途未定,倘若让邹大爷知道,她在这里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回头要是如那些恶心人胡乱揣测,疑心她向凤公子夫人求援,其实是奔着凤公子去的,那可怎么是好? 邹三爷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也跟着误会她? 张玉娴浑身发冷,身子慢慢的晃动了起来,恐惧像是死神带着勾子的武器,从她心尖上划过,勾着她的心尖拽啊拽的,叫人心里发慌。 张府的丫鬟面面相觑,只有跟着过来的如玉明白自家小姐担心什么。 她笑着借口说小姐身体不适,打发走了那几个丫鬟,张家的丫鬟们其实都晓得,王奶娘母女背主的事,这位本家小姐来时,还让人把王奶娘的闺女如意给捆了呢! 看她听闻王奶娘作为后的模样,想来事情要比自家老爷想的要严重些吧? 如玉在窗口看着丫鬟们走远了,才转回来对张玉娴说,“小姐,这可怎么办啊?要是让邹大爷知道了,您存了要另谋高枝的念头,等您进了门,肯定要因此发作您的。” “我知道,我知道,这又不是我的意思,难道他还能因为奶娘的自做主张为难我不成?”张玉娴手里的帕子都要被绞烂了,气鼓鼓的跺脚。 如玉看她一眼,心说,看来小姐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撇清自己了!得了,就当帮她一把吧? “小姐,依奴婢看,您不如找表小姐想办法!” 找表小姐?找邹莺莺那丫头?她和对方不怎么对付啊!再说了找她,能说什么?我的奶娘和大丫鬟把我给坑了?“ 谁会相信? 她是主子,她们是下人,连手坑了她这做主子的?这叫她把脸往哪儿搁? 丢人哪! 如玉叹气把张玉娴搂到怀里,她这个小姐也是倒霉,亲娘把她扔给奶娘照顾,一丢就是十几年,虽说平常还算关心女儿,时不时会关切一下,但是她关切的方式,就是把奶娘叫过去问话,奶娘说没事,她就真当没事了。 她没想过奶娘会奴大欺主,也没想过奶娘母女会有坏心思。 在张夫人看来,奶娘母女是她女儿的亲信,一个把她女儿奶大的,一个自小侍候她女儿,她们母女和她女儿绑在一起,日后要随她女儿去夫家的,她们只有盼着她女儿好,因为只有她女儿好了,她们做下人的才会跟着好。 万万没想过,人家藏着的心思,竟然是想要取而代之,拿她闺女给奶娘的女儿如意铺路。 如玉苦笑,若非小姐出这趟远门,得邹三爷点拨,她只怕是终其一生都不明白王奶娘母女的心思,或许直到被利用至死,也还不知是谁暗害了自己。 王奶娘母女的心思,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确实很容易被她们欺压至死而不知晓,说不定还会觉得,来提醒她,她们母女有异心的人才是不安好心。 如玉心说,说不得自己还得感谢邹三爷,是他点醒了小姐,否则自己也会沦为王奶娘母女的垫脚石而无法挣脱。 不过该劝的,还是得说。“小姐,现在不是顾着您面子的时候,尽早把这事跟表小姐说,让她帮您出主意,日后在邹大爷面前,也好有人为您说话。” 张玉娴想了想,最后同意了如玉的建议,立刻派人给邹莺莺送信去。 其实张玉娴主仆的一举一动,又怎逃得过邹雄的耳目,邹莺莺那里也早就接到消息了。 邹莺莺觉得很不可思议,张玉娴一个做主子的,怎么会让个奶娘坑成这德行?完全的无法理解。 邹雄却道,“这事怪不得她,毕竟她自小就是王奶娘奶大的,又有王奶娘的女儿给她做丫鬟,当王奶娘离开时,就由她闺女儿盯着张玉娴,王奶娘这人的手段肯定不差,否则张夫人不会把女儿托付给她,在此之前完全不曾发现女儿哪里有问题,可见这奶娘完全把人给哄住了。” 不止把张玉娴哄住了,连张玉娴的娘都让哄住了,可见这奶娘手段之高。 当然啦!不排除张家后院本就不平静,张夫人处内忧外患之中,为稳固自己和儿子的地位,自然无暇分心到女儿身上,再说照顾女儿的人一直说女儿很好,也许初时她曾关切过,得知无虞,便把心思放到更需她关注的地方去,譬如说,儿子们身上。 “虽说用人不疑,但适时考察,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人心多变,时事一样多变,谁也不能肯定的说,现在忠心耿耿的人日后不会因时因事因势而有所变动。再说了,人有生老病死,老人对你忠心,年轻一辈的未必如此。” 换言之,张夫人也许在雇用王奶娘之初,是竭尽所能的为女儿考虑了一切,但随着时间变迁,她却一如既往的信任王奶娘,相信她的忠心不变,没想到却在无形中纵放了王奶娘母女的野心,一旦心大了,看到了触手可及的荣华富贵,心,就偏了! 王奶娘也是有女儿的人,她女儿就在她奶大的姑娘身边侍候着,看到自己的女儿未必比小姐差,却因是她所出,天生就要矮人一等,身为一个母亲,情何以堪? 再加上张夫人的不察,王奶娘母女心有不甘,此番种种加总在一起,也就造成了今日之果。 “您是说,表姐未必是自己先起心勾引我大哥的?” 邹雄呵笑,“如果她一直是由王奶娘教养长大的,看到条件好的男子,就算她不心动,王奶娘母女能不心动?再要是个耳根子软的……” 他意有所指的朝邹莺莺使了个眼色,邹莺莺见他眼睛往简碧玉住房方向撇,不禁嗤之以鼻的哼了声,“您的意思是说,那一位也是如此?” “如果没人怂恿,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来的胆子跟您出远门?” 有这胆子还不如留在京城,好好的和邹三爷培养感情,也不知是谁哄她来的,跟小姑子处得好与不好,对笼络丈夫的心是完全没用的。 邹三爷常年待在京城,郗月派虽在京城附近,可是到底隔着好几座城池,邹莺莺平日除了练功,还常跟着她爹到处去,美其名为长见识,其实就是在家里待不住,更受不了京城对女子的种种要求。 邹三爷兄妹关系普通,真想通过管束小姑子,来得到丈夫和婆母的喜欢?呵呵,作梦呢! 其实邹雄在想,简碧玉家里,大概有人与她的条件不相上下,借机把简碧玉弄出去,自己则去与邹三爷培养感情,等到两家要谈婚嫁时,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邹三奶奶了。 而简碧玉劳心劳力,吃力不讨好的去巴结小姑子,结果呢?婚事吹了,新郎成亲新娘不是她,还惹得邹家母女对她不喜,邹莺莺不喜欢她,并不会对外说她什么,但要是邹夫人知道简碧玉如此托大的想代她管教她闺女儿? 那她在不喜之余,会对外说些什么,那可就没人管得住了! 邹雄对邹莺莺那么一说,可把邹莺莺的小脑袋给整晕了。 “还有这样的事?” “而且我敢说,她身边就有对方的人,一旦她有异动想归家,那人就会稳住她,而且会送信回东齐去。” 邹雄敢这么说,自然是因为他的人截下了简家丫鬟往京城送的信。 “给,瞧瞧呗!”邹雄从怀里掏出信来,邹莺莺接过信,一目十行看完,忍不住叹气,“这都是什么人啊!真是人才啊! 正如邹雄所料,写信的不是简碧玉的丫鬟,而是奶娘,至于收信人,则是简碧玉的表姐,她母亲早逝父亲再娶,简老夫人疼外孙女,就把她接进府住下,本来依简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要亲上加亲,让简碧玉的兄弟们娶她,可谁知她眼界高,瞧不上这些表兄弟们。 “她眼光倒好,看上三哥啊!”邹莺莺冷笑,本来这人想嫁她三哥,与她无关,看她们表姐妹两谁有本事呗! 可谁让她把自己给扯进去了,而且还让简碧玉惹毛了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啦! “你要管?”邹雄的口气大有想看热闹的意味在。 “雄叔不就是想看热闹,才让人留意着的吗?” 邹雄嘿嘿笑,“你可别怪叔啊!实在是这两女的太烦人。”他们邹家的闺女儿,是这些外人能指手画脚的? 明着动手,那是不可能的,越过人家做主子的收拾下人,两家情谊还要不要?但暗地里动手?咳咳,别说这叔侄两蠢蠢欲动,就是守在一边的邹家护卫们也是跃跃欲试。 “那张家的事?”邹莺莺问。 邹雄想了下,“到底是姑母的孙女儿,被下人欺负了,咱们眼看着也说不过去,那就一视同仁,暗中收拾一顿吧!就看她们的命好不好,长不长了!”熬得过他们的瞎折腾,那就能留着命离开疏莲城,要是命薄呢? 那就自求多福啦! 当晚,张七老爷府上,被关在后园空置亭阁里的王奶娘母女,还有跟着王奶娘出门助威的下人们,陆续闹起肚子来,这一折腾就是大半夜的,偏偏张七老爷只留了个看门的老嬷嬷。 老嬷嬷重听,亭阁里的人闹腾一宿,她都没听见,等到天亮,打算去送早饭,才发现臭烘烘的,这才赶忙找人去请大夫。 张七老爷喊了声晦气,可还是得派人治疗,总不能让人死在他这里。 大夫来了,说是吃坏了肚子,开了方子,下人们熬了药,却叫他们自己把弄脏的地方给清理干净。 把王奶娘母女之外的人折腾得够惨,为何王奶娘母女不包含在内呢?因为母女两才一个晚上时间,就脱了形,可见她们情况之严重。 没办法,大伙儿只得捏着鼻子帮收拾,心里却恨得骂娘,她们好好的待在小姐身边,都是被王奶娘唆使的,跟着她出门给她助阵壮声势,结果落得今日的下场。 也不知道她们会被如何处置呢!对王家母女焉能没气? 而同一晚上,简碧玉的奶娘和几个丫鬟也遭了殃,先是奶娘屋里走水,大家急忙来救火,谁知奶娘几个人都受到轻重不一的烫伤,如今一个个都躺在床上,简碧玉这做主子的都看傻了。 好端端的,怎么奶娘屋里会走水呢?而且去救火的丫鬟们,又为何会被烫伤,明明住的就离奶娘屋子蛮远的啊?等她们赶过去时,奶娘屋子的火都已经熄了,她们又是怎么受的伤? 真是叫人想不透啊? :。: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不冤 邹莺莺叔侄两加上护卫和仆役们,看着这一团乱,心里颇为得意,倒是负责动手的护卫头儿,有点想不明白,这两处是他们分工合作同时下手,按理人手少了,事情变多,会略有不顺。 然而他却发现,做起事来格外顺当,彷佛神助,该不会冥冥之中有神明相助?可他们是伤人耶!神明也会助他们一臂之力吗? 还是说这两个女人就是坏人,收拾她们就是替天行道,所以神明知道了,也出手相助? 是这样子吗? 不过护卫头儿没说出来,只把事情放在心里,之后去了庙里或道观,都忍不住去上香祝祷一番。 也许是心理作用之故,不管是去庙里还是观里,只要去上过香,回来后再办差,都感觉格外顺当有如神助。 被人当成是神明,隐在暗处出手帮忙扫忙和补全的三卫为善不欲人知,不过做主子的自然不能看着下属白白付出没有得到回报,所以黎浅浅很大方的找上张七老爷及邹雄,要求他们给予回报。 张七老爷看着面前的人,有些蒙。“你的意思是……” “我们夫人的名声,不是任人随意想踩就踩的。”刘二笑眯眯的摇着扇子道。 张七老爷苦笑,“可那不是我们家的下人所为。” “七老爷此言差矣,本家的主母御下不严,难道不是你们张氏一族的事?”刘二顿了下,等张七老爷反应过来,张七老爷看着刘二半晌,终于露出笑容来,而且这抹笑越来越大,刘二知道,他懂了。 张七老爷正愁本家会为此和自己扯皮,王奶娘有错,也是本家的下人,论理轮不到自己出手惩治,若是黎教主的人出面要求张家处理呢?毕竟王奶娘无事生非,被她坏的是人家黎教主的名声,在黎教主看来,都是张家人,她的要求有人出面处理,旁的她不管。 而且,也只有张家自己人在分本家和旁支,对外人来说,他们就是张家,是一体的。 又没出五族,要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诛九族,疏莲城张家也不能幸免。 哦,对,他们家住在赵国,若本家在南楚犯了诛九族的大罪,只要张七老爷兄弟几个不犯浑跑回南楚,就不会被论罪,但是他们的老子娘可都在南楚湘城呢! 所以说这关系是他们想撇就撇得干净的? 其实人要是好好的,那万事大吉。 偏偏昨晚上,王奶娘一伙人出了事,全都泻肚子到虚脱,要是一个不好把人弄死了,本家那位肯定要借题发挥的! 黎教主这位使者来得太好了,话说得虽然有点蛮横,但就是要这样蛮横,才能说服本家来人,瞧,不是我不按规矩来,而是人家黎教主的人态度很强硬,我不得不出面啊! 见张七老爷反应过来了,刘二便抱拳走人,后续的事情,自然就交给张七老爷去处理,毕竟是他们张家的事,外人不好置喙。 接下来去的是邹雄叔侄住的客栈,双方之前有生意上的往来,此番是由分舵主及玄衣作陪。 邹雄看到分舵主,心里一咯噔,心说这几位来意为何? 等听完刘二的主张之后,邹雄有点头疼,又有点想笑,这位黎教主未免有点太天真了,不,不止天真,还有点异想天开,怎么把王奶娘犯的事,推到他们邹家头上来呢? “刘管事,您方才这话,实在有些牵强了,这张小姐奶娘犯事,伤害到贵教教主名声,您该找张家人负责去,怎么找上我们家来了呢?”邹雄笑嘻嘻,但看得出来,他其实对刘二他们极其不满。 “按说,是跟邹家没什么关系,不过这位张小姐不是已经是邹大爷的妾室了吗?可她让下人跑到我们分舵外头来放话,要我们公子夫人救她,您听听这是什么话啊?这是把邹家当龙潭虎穴,不能也不想进?” 刘二看着邹雄的脸色拉了下去,方才只是面沉如水,现在就黑得跟墨汁没啥两样了! 他满意的勾起嘴角,“她这是想另攀高枝?还是邹家指使她,来给我家公子和夫人泼脏水的?” 邹雄嘴角抽搐,手掌紧握成拳,看得出来他这是在极力控制情绪,“您也别说我们公子夫人天真,我们夫人那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最过份的是,我们家夫人最近身子欠佳,大伙儿正哄着她,深怕她不开心呢!” 刘二板起了脸道,“您说,好端端的,就突然来了个人,硬要把她扯进浑水里不说,还有人想借机混入分舵,居心叵测哪!”说这话时,眼神还往一旁站着的邹莺莺瞟了下。 这意思就颇耐人寻味了。 邹雄心说,不会是那个王奶娘仗着张玉娴的势,在外头乱说抹黑小侄女吧?可是他怎么没接到消息呢?还是说,那个王奶娘私下又对人说了什么? 他想到了王奶娘一伙人最后是被张七老爷带走的,他们邹家和凤家庄分舵有生意上往来,自然也得知道疏莲城里的情况,张家一直想和凤家庄攀上关系,只不过一直未能如愿。 如果他们利用王奶娘这机会向凤家两位当家人示好……,王奶娘是张家本家小姐的下人,在外人看来,张家本家和旁支是一体的,但私下如何,谁也不好说。 若能用一个本家犯错的下人,换来和凤家庄合作的契机?相信任谁都晓得该如何选择。 至于他邹家,反正犯错的人是王奶娘,那是张家本家的下人,与他张家旁支有何关系?张家本家的张老太太是邹家的姑祖奶奶,与旁支扯不上边,好处更加分不着,那借抹黑邹家来讨好凤家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邹家人知道了,想要因此向张家讨要说法,也只能向张家本家说去,毕竟王奶娘是本家的下人,与旁支何干?他们只是把王奶娘说的话,转述给凤家庄的人知道而已。 因为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邹雄的脸更黑了,邹莺莺的脸色也不好了,她倒是没想到张玉娴主仆,还能把事给扯到自己头上来。 “是王奶娘说了什么吗?”邹莺莺问。 刘二笑,“那位王奶娘居心不良,我相信邹家人肯定一早就看出她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脱口而出的是邹莺莺的大丫鬟梅沁,邹莺莺闻言转头惊讶的看着她。 察觉到自家小姐的目光,梅沁讪讪道,“小姐,不是奴婢故意隐瞒您,夫人说,表小姐她们主仆是一丘之貉,要是主子是个好的,那个王奶娘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邹莺莺心知母亲对大嫂一直不怎么满意,因为她进门多年一直未能传出喜讯,但是人家娘家父祖兄弟都是得皇帝赏识的,她大哥是白身不说,日后要接掌门主之位,名符其实的是个江湖人,大嫂嫁过来是下嫁,为了三哥的前途,她娘不敢明着对大嫂表示不满。 利用张玉娴给她添堵,再恰当不过。 只不过她娘想不到的是,怎么就这么刚刚好,大儿媳有喜啦!还差点被张玉娴搞得这一出给闹腾得差点小产? 这是谁都始料未及的事啊! 梅沁心说,大小姐是个耿直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管你是何身份,撞到她手里,就只有被她数落的份儿。 自家夫人可怜哪!摊上这么个女儿,想使个手段,都得小心不能让女儿逮到,不然能念叨到你投降为止。 梅沁不晓得的是,张玉娴得邹三爷点拨,已然幡然醒悟,只不过她扭头又掉进邹三爷的温柔陷阱里头。 邹三爷对这个胆敢算计自己的表妹很是厌恶,正巧他对大嫂的一些举动不是很满意,他刚想从大哥夫妻的下人着手,给他们夫妻安插根钉子,一来给大嫂添堵,二来帮自己打探他们夫妻的情况。 这个表妹自个儿送上门来,从头到尾都没自己的事,就算父母之后有所怀疑,也扯不到自己身上来,就顺手利用了一把。 邹三爷安插在母亲身边的钉子,倒是早就告诉他,母亲对长嫂的不满,所以他对自己把表妹甩锅给大哥一事,完全毫无愧疚之意,谁让他老婆先出手招惹自己的呢? 至于他大哥会不会因此不满?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只不过邹夫人知道张玉娴主仆的行动,知道长媳和其娘家的作为,却不晓得邹三爷已然知晓所有的事,并且隐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她只想赶紧将此事落定,至于张玉娴,究竟会不会进门作妾?那不是她所关心的,重要的是,不要让她的长孙因此受到影响。 梅沁是邹莺莺的大丫鬟,跟着她出门,怕女儿会被张玉娴主仆给哄了去,邹夫人才对她说了一些事,让她看着女儿,别被舌灿莲花的王奶娘给骗了去。 刘二在邹雄叔侄这边放了把火,为黎浅浅夫妻讨要到赔偿,就带队回去了。 邹雄这头气得半死,命人去张家打听消息,虽然邹雄的人在疏莲城算是混得挺开的,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张七老爷家在疏莲城的影响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张七老爷想利用王奶娘一事,和本家争权夺利,面对外人的刺探,都是口风一致,把他们想说的,推说是王奶娘说的,至于王奶娘?她是别想活着出去了。 刘二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把王奶娘推出去。 邹雄的人撒了不少钱出去,才换来肯定的答复,把邹雄叔侄气得不轻,要是王奶娘在他们面前,肯定会被活活掐死了。 鸽卫们把情况回报给刘二,不免要问一声,“就这样放过王氏?” “没放过她,邹家和张七老爷都不会让她活下去,张太太的人更加不会放过她。” 鸽卫们放心了,继续盯着事情发展。 黎浅浅他们也要出发离开疏莲城了,这日天还没亮,凤家庄分舵角门外已停了一队车马,黎浅浅是由凤公子抱着上车的,黎漱他们看他照看得稳妥,这才分别上车,车队由分舵离开时,张家本家来的车队正好进城。 双方擦肩而过,张家来的张老太太心腹贺嬷嬷撩起车帘往外瞧,看到黎浅浅他们的车队,不禁赞叹了下人家车队的骏马,实在是太俊了! 贺嬷嬷的丈夫和儿子专为张家饲养马匹的马夫,耳濡目染下,贺嬷嬷对骏马的鉴赏力也高于其他仆妇,她精明果断,所以张老太太才会派她前来。 不是张老太太不相信儿媳,而是这个儿媳妇干的蠢事实在多不胜数,让她不得不派人盯着。 张太太耳根子软,她生的儿女都跟她一样,有这个毛病,连带的,她使的心腹也跟主子一个毛病,处理不了王奶娘不打紧,就怕三言两语被人摸透了底不说,还被策反了。 虽然说,已经把王奶娘娘家和婆家人全都处置了,可是王奶娘那张嘴,让张老太太心生忌惮,不得不小心防备着。 “贺嬷嬷,您要真喜欢那家的马,不如让管事去买下来?”张太太派来的曾嬷嬷讨好的说。 贺嬷嬷冷笑,“这天下的好马多了,难道还能都买回来不成?”曾嬷嬷被这么一怼有些下不了台,讪笑了下想要打哈哈好混过去。 谁知贺嬷嬷压根就没打算让她混过去,“刚刚过去那家,应该非富即贵,不管是拉车的马,还是护卫骑的马,全都是上等的好马,就是咱们家主的马,都没法跟人家比。” 曾嬷嬷听明白后,脸色大为不好,贺嬷嬷放下车帘,道,“要真能让我们买下,你说,这马要不要献给家主呢?再说了,那样神骏的马儿肯定不便宜,就算把你我卖上个十来回,都凑不齐买马的钱呢!” 曾嬷嬷张了张嘴,却不知要从哪回起,似乎怎么回,都有错啊!最后她只得讪讪的闭上嘴巴。 “对了,听说王奶娘日前跑去凤家庄分舵外头乱说话。”贺嬷嬷顿了下,等曾嬷嬷抬头看自己,她才接着说,“你说这个人这么笨,她是怎么把太太给哄得团团转的?莫不是有人在太太面前帮衬着?” 曾嬷嬷一听急红了脸,忙要为自己辩解一二,谁知人家贺嬷嬷嗤笑了一声,曾嬷嬷不解其意,正想开口问,就听贺嬷嬷说,“王奶娘在玉娴小姐身边侍候着,甚少在太太面前走动,她却能把太太哄得服服贴贴,肯定是有人在太太面前为她说话。” “不是我。”曾嬷嬷脱口而出,贺嬷嬷笑,“我也没说是曾嬷嬷你啊!而且那也肯定不是你,不然太太不会派你领这个差。” 曾嬷嬷乍听她的话,心里一松,但随即心又吊了起来,“贺嬷嬷这话是何意?” “这不明摆着的吗?谁代太太出面处置王奶娘,肯定要得罪玉娴小姐的嘛!毕竟那是自小把她奶大的奶娘啊!” 曾嬷嬷这时总算听懂了,咬牙切齿的恨声道,“程桂枝!” 这人与曾嬷嬷同是张太太跟前得用的嬷嬷,“我就说嘛!她这回怎么这么好心,把这差事让给我,原来,原来啊!” 曾嬷嬷气得牙痒痒,她只想到在太太面前露脸,却忘了这件差事会得罪玉娴小姐!失策,真是失策啊! 贺嬷嬷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心说,这两个都不是好东西,要真是好的,怎么会帮着王奶娘哄骗太太?这趟差回去之后,曾嬷嬷肯定不会放程氏罢休,到时狗咬狗两败俱伤之后,再由老太太给太太好的使。 贺嬷嬷在心里盘算着,府里有那些人是得用的,送的礼也厚实的,到时候她可得好好挑几个好的给荐上去给老太太。 至于太太身边这些人,这些年也收了王奶娘不少好处,这回统统被收拾,不冤。 :。: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害羞了 车队驶进凤家庄总舵时,楼外楼里的客人们早就接到消息,凤公子夫妻终于回来了!有不少爱慕凤公子的女侠,听闻消息后,一个个怕人看见,又迫不及待的施展轻功往外头来。 年轻的侠士则故作稳重的,跟随长辈们的脚步,来到楼外楼外头。 然而让大家失望的是,不管是凤公子还是凤老庄主,都在马车里待着,并未骑在马上与众人打招呼。 “这是,累了?”有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侠士喃喃自语。 站在他身边的是他的曾祖父,老人伸手慈爱的摸了摸孩子的头,“大概吧!”舟车劳顿的,就算是习武之人,也会感觉疲倦的。 马车里,黎漱用脚踢了踢假寐中的凤老庄主,“你不出去和那些客人打声招呼?” “不必。凤家庄现在是我儿子当家,我这老头子还是别出来抢风头的好。”凤老庄主连眼都没睁,说完打了个呵欠继续睡觉。 后头的马车里,黎浅浅睡得正甜,凤公子坐在她身边,听到外头的议论声,抬了手捂在黎浅浅露出外头的耳朵上,黎浅浅的头在他的掌下挪了下,然后继续睡。 靠在车壁上睡觉的春江和春寿也听到外头的响动了,不安的欠了欠身,睁开了眼睛。 “公子?” “不用理会,你们醒醒神,一会儿要下车了。”不醒醒神,一会儿怎么侍候他老婆? 春江含笑点头,春寿嘟着嘴小声对春江说,“外头好像有不少人是冲着公子来的?” “嗯,不管她们,把教主侍候好才重要。” 对,对对对,教主怀宝宝了呢!得小心侍候着,可别让那些人打扰了教主才是。 才进属于凤家庄主人们的私宅,蓝棠已经带人迎上来。 看到被凤公子抱下车的黎浅浅,蓝棠忍俊不住,“睡得真熟。” 那是,凤公子温柔的笑着,彷佛抱在怀里的是他珍藏的宝贝,“她现在很能睡,也没孕吐,胃口还算好,就是偶尔想吃些特别的。” 如三更半夜想吃烤鸭,吃水煮鱼之类,味道浓重香的,昨晚在客栈里,大半夜的说她想吃酸溜溜酸菜猪肚汤,客栈的厨子都歇下了,只剩打下手的帮厨,压根就没做过菜。 可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抱着他手臂说她好想吃啊!不给吃睡不着的小模样,真是让人狠不下心对她说忍忍吧!等天亮了厨子起来了,立刻让他做。 最后是叶妈妈硬着头皮上,煮出一锅不怎么正统的酸菜猪肚汤,猪肚煮得太烂,酸菜有些老了,汤除了酸,还有点涩。 不过幸好够酸,黎浅浅喝了碗汤,就心满意足的倒头就睡,剩那一锅汤,只能大家分而食之,因为拿捏不住孕妇的食量,所以汤煮得有点多,然而他们人多,每个人分一碗,也就吃光了。 凤公子因此特意给叶妈妈的月钱调高不少,还给帮忙的下厨赏钱,就不知厨子起床后,得知自己错过了这等好事,会不会气得跳脚? 蓝棠趁凤公子走神,走上前给黎浅浅把脉。 “她怀相还算不错,她自小心大,很多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不过那不表示她不在乎,你还是得仔细些。” 凤公子点头,“我们才回来,还没住进新房,看来得磨合段时间了。” 他们是在京城成亲的,成亲后就北上去了赵国,凤家庄的新房早就备下了,只是主人迟迟未归,今次竟是夫妻两头回进新房。 蓝棠笑着点头,“浅浅的嫁妆都封在你们新房旁的院子里。” 用一个院子来放嫁妆?凤公子有些蒙,当初说好的似乎没这么多。 蓝棠似看出他的疑惑,道,“你们在赵国时,京里时不时就送东西过来,还有总坛也是如此,总坛的是张长老在的时候,让人送过来的。” 黎浅浅毕竟是一教之主,总坛的管事们怕自家教主在婆家被人看轻,经常就把好东西送过来。 蓝棠没说的是,新房旁边的三个一进院子全都被征用来当库房了。 当初改建这里的时候,凤庄主兄弟都没成亲,老庄主甚至还带着女儿住到总舵后山的宅子去。 总舵这里在凤庄主要成亲时,扩建了一回,凤公子要成亲,又扩建了一次,只是男人想事情,难免有疏失,例如库房就不曾在他们的预算范围内。 此地本就是分舵,凤庄主把原来分舵主的住处整修了一番后,给凤老庄主留着,自己另让人给兄弟三人起新房,那时孟达生和蓝棠走得近,所以他给自己起的院子,就只有一进而已。 给两个弟弟起的院子倒是蛮大的,都是三进院子。 凤老庄主知道后,也没说什么,他心里其实蛮希望义子把蓝棠给娶回来的,当时看起来蓝棠嫁孟达生已成定局,他也不好说什么。 后来得知孟氏族人坏了这门亲事,他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压着义子把院子扩建成四进,等蓝棠进门生了孩子,凤老庄主颇得意自己的先见之明。 小两口身为庄主和庄主夫人,侍候的下人本就多,再加上两个儿子,侍候的人更多了,还有小外孙也住在蓝棠他们院里,四进的院子还有空余呢! 蓝棠的嫁妆也不少,除了蓝海给的,还有皇帝赐的,再加上黎浅浅为给她撑腰,给她置办了一大堆嫁妆。 不过蓝棠并未把所有的嫁妆全都摆在凤家庄里,在湘城,她还有黎浅浅当初为她置办的宅子,有些嫁妆就搁到那里去,方便她去湘城给蓝忘上课时小住。 此外,蓝棠的儿子可是镇南侯呢!湘城有镇南侯府,偶尔也得过去住几日。 小朋友们这两天被送去侯府暂住,所以没在这里迎接叔叔婶婶,凤二公子亲自坐镇侯府,小朋友们有二叔叔、二舅舅作伴,连爹娘都可以不要了。 凤二公子没受伤前,也是一枚武学好苗子,虽不至于像他弟那样逆天,也不像大哥那样有天份,但好歹也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对习武时,常会遇到的心理、生理障碍,他都门儿清。 至于文嘛!兄弟三个当中,他的文采算是拔尖的,给小侄子、外甥开个蒙教习字,那是绰绰有余,他是过来人,知道孩子们的心理,不管授文教武,都比夫子和武师父要强许多。 凤庄主和蓝棠的两个儿子,其实都还小,尤其小的,那就是还在吃奶的娃,连站都还不会呢!他能学些什么?跟着哥哥们去湘城小住,不过是去凑兴的,重点是凤乐悠的儿子,他够大能启蒙了,有弟弟们陪着,一句要给弟弟们做榜样啊!就能让他元气满满。 此外凤二公子还顺便把蓝忘的学业也管着了,几个小男孩凑在一块儿,玩的那叫一个尽兴,就连凤庄主的小儿子,看着哥哥们玩的高兴,他在奶娘怀里,也能蹦得开心。 蓝棠把孩子放出去,是为了要筹备八月中秋和九九重阳,两个节日的活动。 本来凤家庄遇到这些节日,多半是自家人庆祝一番,以前凤老庄主夫人和凤老公子夫人还在时,就都是如此。 不过那是在京城,来到湘城之后,不少人邀宴,自家总不回请,感觉好像不太好,原本的分舵主夫人也如是建议蓝棠。 蓝棠原本是沉溺在医术的天地里,对外头的邀宴完全不感兴趣,后来听到有人在背后说闲话,她才逐渐改弦易辙,主动担起庄主夫人的责任来。 蓝棠为此憋了一肚子话,想跟黎浅浅诉苦呢!谁知黎浅浅有喜啦!还是睡着进家门的,嗯,还睡得挺沉的。 蓝棠伸手在黎浅浅的脸颊上掐了一把,没把人掐醒,倒是把某位护妻心切的家伙给惹毛了。 “大嫂,别吵醒她。” 蓝棠讪笑,“得,还护上了。知道啦!”看凤公子还盯着自己瞧,蓝棠只得老实了。 “你赶紧把人送进去歇下!你大哥还等着你过去呢!” “二哥呢?”只有嫂子在这里相迎,大哥忙着,那二哥哪去了? 蓝棠笑,“你二哥帮着带孩子呢!这会儿统统在侯府。” 凤公子听了大骇,“我二哥?带孩子?他成吗?他那爆脾气……”不对,自父母过世,二哥重伤之后,二哥的脾气就变了,变得特别好,好得让他看了都很想动手揍他一顿,让他赶紧恢复正常。 可是他不敢这么做。 想到自己好几回把二哥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凤公子无语了。 “幸亏有他在,不然,我还真没耐心哄那几个小鬼。”蓝棠这两年带孩子带到怕了,尤其是小婴儿,可爱的时候是可爱,可哭闹起来,那简直就是魔鬼,因为有理,没法跟他们说,人家小,听不懂。 只晓得饿了哭,不舒服了哭,要人陪着玩了哭,害怕了哭,总而言之就是不管什么情况,就是哭。 又不会说话,照顾他们基本得靠猜,要不是有有经验的奶娘帮带着,全叫蓝棠自己来?那她不定先疯了! 面对忌医的病人,她能讲理说服对方,与自己沟通,可孩子?越小的孩子越难搞啊! 与她的小儿子相比,小家伙和蓝忘简直就是小天使了!人家有事能用说的,就算说得不清不楚,但好歹能沟通! 她的大儿子尚在学牙牙学语,小儿子那是连爹娘都还不会喊,更别说用语言表达出自己的需求了! 也亏得凤二公子有耐心,在带小家伙和蓝忘时,还不忘把这两个小的也带上,可帮了她不小的忙。 凤公子闻言不由叹息,“那位还好吗?” 虽然问得没头没尾的,蓝棠还是晓得他说的是谁,摇头道,“不好,她的身子早就垮了,留在东齐的儿女也都没了,与瑞郡王早就失和,虽然同住郡王府,但夫妻两各行其事,瑞郡王管不住她,也懒得管。” 蓝棠顿了下,眼神有些茫然,似乎觉得长平公主的作为实在让人不解。“她手底下早就没有得用之人,她弟在东齐失势,也顾不上她了。” 东齐新帝登基,长平公主同母胞弟九皇子,如今过得生不如死。 他曾一度是铁板钉钉的皇位继承人,任何人上位之后,都不可能容他过得舒坦,更何况,在新帝登基之后,他还曾想谋逆拚搏一把。 奈何功败垂成! 纵使他曾是太上皇最喜爱的儿子,太上皇也不会为了他,去为难新帝。 旁人不知道,但太上皇自己清楚,这个曾经备受自己疼爱的儿子,可是曾让人在他的吃食里下药,无声无息的夺了自己的命。 想来任谁都不可能容下,想要谋害自己的儿子的。 九皇子一度离那个位置那么近,如今钱权皆失,被圈禁在王府中举步维艰,他连死,都不行,更别说派人去关心远嫁南楚的姐姐了! “长平曾经派人回东齐,向九皇子求援,不过那人拿了长平的钱,跑了。”蓝棠笑着摇头,“听说那一位在郡王府中,痴痴苦等,就盼着她那位好弟弟,能带人杀入郡王府,救她出去呢!”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说话间,已经来到内室,凤公子把黎浅浅放下,亲手为她盖上被褥。 蓝棠在外间等着,等他出来,跟他说了湘城和凤家庄的近况,然后才让他去找他大哥,至于黎漱和凤老庄主,早就各自回房安置了。 凤庄主见到阔别两年的弟弟,颇有种啊!可终于长大了的感叹。 “你也要当父亲了!二叔和二婶在天之灵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 “嗯,就是二嫂还没着落,他们两肯定着急。” “有什么好急的?”凤庄主嗤笑,“该他的,逃不了。你别急,咱们就先准备着,等他想明白了,咱们立刻就能去提亲。” 凤公子点头,兄弟两久别重逢,有许多话要说,下半晌,凤二公子赶回来了,小家伙见到小舅舅,开心极了,小舅舅回来,小舅母肯定也回来啦!开心! 小舅母还没见过小弟弟呢!他迫不及待要献宝。 结果还没跑出书房的门,就被小舅舅给一把抱了回来。 小家伙一时有些害羞,二舅疼他,和他感情最好,可是二舅身子不好,他长大了,二舅就抱不住他了,大舅呢!连两个弟弟他都不怎么抱,更别说抱他了。 所以小舅舅一抱住他,小家伙就感觉害羞起来了。 :。: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麻烦上门 孩子的世界很简单,只要有爱他的人陪着,他就感觉无比安全安心,只要他在意的人对他笑一笑,他就像小太阳回以灿烂的笑容。 小家伙乖乖的让小舅舅抱去见小舅母,只是等他看到的,不是对他笑得甜美灿烂的小舅母,而是个睡到不知天昏地黑的人时,小朋友一时有点慌。 “小舅舅,小舅母……” “小舅母肚子里有宝宝,宝宝还小,得多睡觉,你小舅母就陪他一起睡,咱们小点声,别吵醒她。” 小家伙乖巧的点头,伸手抱住小舅舅的脖子,眼睛睁得大大的,观察着床上那个睡着的人。 “小舅母睡得好香哦!跟小弟弟一样。”因为如此,所以小家伙就信了他小舅说的话。 他小舅从来不骗他,如果他问了什么,小舅不好回答他的,他挺多就是不回答他,其实不回答他,也就等于是回答了。 譬如他问小舅,为什么弟弟有父亲还有母亲,他就只有外祖父和舅舅、舅母呢? 小舅说他也有父亲和母亲的,只是母亲被人所害,死了,父亲本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有人觉得他太优秀,挡了他家孩子的路,就作坏弄傻了他,害得他父亲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更别说保护他和他娘,所以他外祖父这才把他接回来。 他又问小舅,既然外祖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把他爹也接过来呢? 小舅就不回答他了。 之前他小,不懂,后来他问蓝哥哥,蓝哥哥说,他父亲也有爹娘啊!他娘死了,他爹又傻了,没办法保护他,他爹傻了,却有他的爹娘保护他,所以不用他外祖父保护他爹。 蓝哥哥还说,他祖父祖母就他爹一个儿子,他们还想他传宗接代呢!他娘死了,没办法再给他爹生孩子,所以他们留着他爹,要他再娶,再生娃呢! 小家伙其实很想说,为什么还要他爹再生孩子呢?难道他不是他爹的孩子吗?他就不能为祖父母传宗接代吗? 不过他没说,也没问,他知道,是因为他娘。 他娘是外祖父的亲闺女儿,自小就是大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她脾气大,又娇,还笨,被她姨母给骗了,不听亲爹亲娘的话,只听坏心眼的姨母的话,整天跟舅舅、大舅母摆脸,还专跟亲爹娘作对,最后还把亲娘给活活气死! 二舅舅说,他娘很单纯很天真,就算被骗着把亲娘害死了,她还是相信她那方家表姐,相信她的片面之词,相信她改过了,相信她所言,最后害凤家庄几遭灭顶之灾。 二舅舅和小舅舅的爹娘因此死了,二舅舅受了重伤,差点也死了!而他娘,疯了! 大家都说她傻了,可是小家伙知道,说她傻了,不过是好听话,其实她就是疯了! 二舅舅说,他和外祖父其实担心过,怕他生来痴傻,幸而他很聪明,不管教他什么都是一教就会。 小家伙小声叹气,凤公子扭头看他,“小孩子家家的,叹什么气啊?” “等小弟弟生下来,我就有三个弟弟了,可是我比较想要妹妹。侯府有个小厮,他娘给他生了个妹妹,他说妹妹比弟弟可爱,小小的,哭起来小小声,秀气着呢!” 凤公子听着有点想笑,因为小家伙毕竟年糼,说那么一大段话忍不住口涎直流啊!说几个字就得吸溜下。 小家伙看凤公子那表情,以为他也觉得弟弟不如妹妹好,又叹了口气,拍拍小舅的肩头安慰道,“小舅,你别伤心,奶娘说,舅母们头一胎生儿子比较好,所以还是生弟弟吧!” 虽然他也不懂为什么头一胎生儿子比较好,生女儿就不好吗? 妹妹哭起来很秀气,不像弟弟哭起来就惊天动地,很可怕的呢! 凤公子觉得再听他说下去,怕是瞒不住自己想笑的情绪,忙让春江她们端点心过来哄孩子。 春江和春寿几个,不止端来点心,还顺带把小家伙带出去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后,凤公子坐在床头,看着老婆甜睡的小脸,伸手摸了下,见她动都没动,不由伸手轻轻拧了她鼻子一下。 黎浅浅伸手拍开扰人清梦的手,嘟嚷着,“你够了喔!跟小朋友学坏了!” “还不起?我陪你啊!” “嗯。”说完,头在枕头上揉了揉,又跌入梦乡。 凤公子看着笑了,脱去外袍,躺到老婆身边,伸手把人搂进怀里,一起沉入梦乡。 凤家庄内院里一片祥和,蓝棠把两个睡得昏天暗地的儿子安置好,就有丫鬟来报,“庄主晚上要给老庄主和公子他们接风,厨房派人过来问,要备些什么菜?” “老庄主和公子喜欢吃什么,厨房不知道?”蓝棠反问。 丫鬟有些窘,这差事是她从另一个丫鬟那里抢来的,以前没干过这等差事,好不容易等到公子夫妻回来,想着能在这二位面前露脸,谁知,刚刚过去公子的院子,想问那二位想吃什么,没想到被人挡在了门外。 所以她才会过来庄主夫人这里,想要赶在她与公子夫人见面之前,给公子夫人上上眼药的。 蓝棠面色不改,心里却对眼前这个丫鬟很不喜。 这丫鬟金香是前湘城分舵副分舵主夫人介绍过来的,说这丫鬟的娘是她的陪嫁丫鬟,嫁给副分舵主家的管事,夫妻两生了二子一女,这丫头在家时是千娇万宠的,娇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 她的爹娘都是管事出身,盼着女儿能高嫁,姑娘自个儿心气也高,等闲人瞧不上眼,所以想让她到总舵里来开开眼界,若能遇上个得用的后生,那就再好不过云云。 话说得很好听,说白了就是这丫头瞧不上她家里的管事小厮,想要高攀,她爹娘也有心栽培她,就是想让女儿出嫁前,出来做做事镀镀金,增加点金含量好提高身价,希望别给她派太重的差事,人做不来的。 一开始,蓝棠曾派云珠去探过她的口风,得知她希望进侯府做事,最好呢!做个位高权重人人巴结的管事妈妈,后来得知没成亲不能做管事妈妈,她才退而求其次,要求在侯爷身边侍候。 等她得知,镇南侯不过是个小屁孩,侍候他,不免要把屎把尿,她才说要到庄主夫人院里侍候。 云珠随蓝棠嫁进凤家庄后,原本是不打算嫁人的,后来还是嫁了,嫁给凤家庄的一位张姓护史公子,蓝棠怀二胎时,她刚生了女儿,出了月子后,就被蓝棠派去当凤磊的管事妈妈。 不过她去试探金香口风时,显然是隐瞒了自己身份的,金香进府后,得知她竟是凤磊身边的管事妈妈,还让她娘找副分舵主古夫人替她出头。 搞得古夫人是哭笑不得。 就这个性子,想要高攀?她想要高攀谁? 蓝棠看着金香若有所思,她似乎知道这丫头想要高攀谁了! 只是,她怎么有这个自信,她看上哪个男人,哪个男人就会看中她呢? 这等谜之自信,着实让人不解。 金香看夫人似乎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急得想跳脚,可是她娘说了,在主子面前最后别做这些小女儿态,她不是自己的娘,不会吃自己这一套。 要耍娇女儿脾气,还是得在男人面前用才行。 蓝棠不知金香在想什么,挥挥手让她下去,只是金香自进庄里来当差后,就只能待在院子里侍候,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进屋来,哪肯轻易出去。 她这身份其实挺尴尬的,说白了就是不入流的丫鬟,连等级都没有,其他丫鬟怎么可能让她进屋侍候,要是出什么状况,主子追究起责任来,她们可都要被牵连的。 金香故意对蓝棠的指示视而不见,她爹娘可是副分舵主夫妻身边得用的人,再怎么样,庄主夫人都得给她爹娘几分面子的,要不然怎么会让她进府来当差呢? 蓝棠对她的作为很是不悦,挥挥手,她身边的大丫鬟慕月立刻上前,冷声斥道,“夫人让你退下,你是咋了?听不见是不?既然听不见主子的吩咐,那你还是回家好生休养去吧!明儿起不用来当差了。” “你!”金香怒道,“你谁啊!你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夫人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好,在我面前耍威风来了?" 慕月和其他几个丫鬟见金香这等放肆,不禁都愣了下,因为没见过这么没眼力见的,没看夫人都沉下脸了吗? 金香却以为自己震慑住她们,得意的扬起下巴,朝蓝棠走去,“夫人,夫人,你看看,这个慕月实在太过份了,竟然越过你训斥我呢!” “你太放肆了!竟然对着夫人说什么你啊我的。”竟然没用敬语?慕月杏眼圆瞪斥道。 金香一听气急,伸手指着慕月气道,“你,你你,你是什么东西啊!竟然敢说我放肆,我进府后一直就是这么说话的,夫人都没说我什么呢!你一个丫鬟,凭什么说我?” 哎哟!你也知道你进府后就都没对夫人用敬语?还理直气壮起来了?慕月眼一瞪,伸手反剪住金香的手,“我看你是连规矩都没学好吧?这样子的人,怎么能到夫人面前来侍候呢?” “本来也就没让她到夫人面前来啊!”另一个大丫鬟慕姗道,“她不是一直都只在院里瞎混的吗?就是因为她规矩学不好,容嬷嬷说既然学不好,那就别让她到夫人跟前来的,免得冲撞了夫人,今儿怎么让她摸进来的?” 蓝棠接过慕琪端给她的茶,慢慢的拨着茶盖,道,“公子他们今儿回来,大家事忙,她就接了差事,来问接风宴的事。” 所以还真让她接到了差事? “不对,这种跑腿的事,辜大厨向来都是交给他孙女的。”慕琪道。 “辜粟昨儿跌了一跤,掉池子里了,昨夜里还发了烧。”慕圆从里间出来,听到大家在说辜大厨的孙女忙道。 蓝棠闻言问,“落水了?还发了烧?怎么没人来跟我说?”她看着慕圆,慕圆昨儿没当差回家住去了,今儿早上才回来的。 慕圆摇头,“我是今儿早上听我娘说的。” 蓝棠看慕月一眼,慕月会意,转头就吩咐人去辜家问问。 “辜大厨让你来问接风宴的?”蓝棠问。 金香摇头,“不是啊!是厨房的李花……”金香反应过来了,那个李花是故意让自己把她的差事抢过来的。“我还给她十两银子。” 大概全庄子的人都知道,金香心气高,虽然进府到夫人身边当差了,奈何学习能力不佳,教规矩的容嬷嬷发话,不让金香近身侍候夫人,免得因她什么规矩都不懂,冲撞了夫人,拖累她这教规矩的嬷嬷。 可是金香一直努力不懈,非常积极想要到夫人身边侍候,为此出手颇为大方。 无奈慕月她们看得紧,就算重金以酬,愣是没让她得逞过。 昨儿就有人送消息回来,说黎浅浅她们今日回庄,接风宴是肯定要办的,那么辜大厨会派谁去夫人那里,大家也都知道的。 只不过用这样的法子,就为了赚那十两银子? “这个李花是什么人?”蓝棠记得花名册上并没有这个名字。 慕月等人摇摇头,她们也不知道,蓝棠沉吟片刻,让慕月去大厨房查,“把她带上,看看那个李花长什么样儿。” 慕月领命,金香不想去,不过慕月怎么可能让她如意,抬手就点了她的哑穴,然后卸了她两条手臂,金香大骇,她是知道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个个身手不凡,但怎么样的身手不凡,她却是不懂的。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看明白了,一出手就能反剪人双手,手指头一点就能让人说不出话来,手臂也被卸得动不了了!亏她还想在庄主面前露脸的,要是让庄主看到自己这么狼狈,会不会就此厌了自己啊? 想到这里,金香不禁泪如雨下,直把脸上的粉哭出两条泪沟来。 蓝棠看着不由摇头,让慕月赶紧带人去找李花。 慕琪几个看着金香的背影,好奇的问,“夫人,您明知这丫头居心不良,怎么还答应古夫人让她进院子里来侍候呢?” 蓝棠嗤笑一声,“古夫人大概是有什么把柄落在金香她娘手里吧!要不然,一个陪嫁丫鬟的女儿,就能让她舍下脸面,求到我这里来?”她顿了下,见慕姗等人露出恍悟的表情后,才道,“古夫人的儿子也不小了,年前听柯分舵主夫人说,古夫人在为她儿子相看媳妇。” 这话一说,大家立刻都明白了。 “古夫人怕是担心,金香她娘想把女儿嫁给古大少爷,怕她要挟自己,所以就想着祸水东引?” “不过嘛!应该也是金香心大,她啊!相中了庄主,她其实瞧不上古大少爷,所以古夫人把她推过来时,才会跟我说金香心气高。” 这是既不想让儿子娶金香,又气恼金香看不上自己的儿子吧! “可是她也不该把人推您这儿!” “没事儿,反正出了今儿这事,就算她想留,庄主他们也不会让她留下了。” :。: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麻烦处处有 在父亲和弟弟夫妻回庄的第一天,就发生有人混入大厨房的事情,这让凤庄主震怒,下令彻查相关人员外,还特意回去看老婆。 内宅是老婆管着的,出了这样的事,想来她心里肯定难过自责得紧。 进到院里,来到正房外,他立在廊下往窗里看,就见老婆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桌上摆着本册子,想来应该是花名册才是。 他想了想,原是要提脚走人了,不过屋里传来蓝棠的声音,“进来吧!正好帮我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凤庄主笑着应声提脚进屋,才进屋就看到妻子举着册子要交给他。 “给!”凤庄主走过去接下,顺势在蓝棠身边坐下,“有哪几个需要特别留意的?” “不好说。”蓝棠叹气,“你知道总舵里分了好几派势力?” “知道。”凤庄主低头笑了下,“其中最大一派,就是义母留下来的。”因为凤乐悠的关系,凤老庄主虽把庄主之位交给了凤庄主,接手后的凤庄主面对义母留下的人,却不好处置。 以前她们背着正牌主子,听从方夫人的话,处处给正牌主子下绊子,帮着方夫人给凤老庄主夫人下套,可是他们没有实质的证据,本来这事由凤老庄主出手,会简单许多,但是凤庄主不好跟他开这个口。 本来蓝棠进门之后,作为新一任当家主母,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处理这些人,奈何接下来事多,忙着忙着也就忘了。 黎浅浅成亲后,小夫妻两跟着黎漱和凤老庄主去了赵国,按说她应该有空来处理这些人了,结果她怀了二胎,而且这段时间,这些人老实安份得很,一时间还真拿不到他们的错处。 蓝棠就和凤庄主说了,如果他们就此安份下来,说不得得将人留下来,毕竟是小家伙亲祖母的人。 没想到他们会选择今天跳出来生事,是想让凤老庄主对她这个儿媳不满?让他觉得她不堪担起庄主夫人的重责大任?想要令他另谋当家的人选?整个凤家庄就她和黎浅浅两,唯二的妯娌两个,一个不堪大任,那就是另一个上任。 想要借此离间她们两个? 目的呢? 是冲着她,还是冲着黎浅浅来的? 蓝棠想到了这些日子以来,这些人在她这里没讨着好,想要另谋高枝以栖,也说得过去,不过要是黎浅浅也拒绝他们的话,他们又将怎么做? “京里传消息过来,镇西卫所要换指挥使。”凤庄主看完花名册之后,忽然天外飞来这么一句话,让蓝棠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们在说凤老庄主夫人留下的人,怎么突然扯到镇西卫所去。 蓝棠张嘴正想说什么,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闭上了嘴,扬眉问,“你是说,那对兄妹……” “嗯,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的父亲,应该就是即将走马上任的新任镇西卫所指挥使,韩熹韩大将军。” 这位大将军是新贵,之前黎经时他们去东齐边境打仗时,南楚大军同时攻打西越,这位韩熹大将军便是此战一役成名。 大家原本以为他和黎经时一样,是寒门出身的,没想到返京论功行赏时,他因故受了重伤,所以缺席那场浩劫,他是逃过一劫,但他的父亲和兄弟们却未能幸免。 等到大家上韩国公家吊唁时,才震惊的发现,这位韩大将军原来是韩国公的儿子。 他是庶出,又是最小的儿子,在京里时就一直不怎么显眼,等到十二岁时,就逃家入了军营。 听说是在家时,被嫡母嫡姐打压,他姨娘为了保护他,被他的嫡姐从假山推下摔死,他也是因此才逃家的。 这件事并未外扬,国公府死一个小妾,不算大事,庶子逃家,这事就有点大了,不过韩国公夫人和大小姐把事情圆得很好。 韩熹逃家,正好让她们把责任推到他头上去,母女两个对韩国公说,韩熹和他姨娘发生争执,他失手把亲娘推下假山,看到亲娘被自己害死了,韩熹吓坏了逃家。 母女两加上下人的证词,入情入理,韩国公无从怀疑起,只能相信妻女的话。 为了不让家丑外扬,他也没派人去寻小儿子。 直到在西越战场上父子才得以相见,韩熹和嫡母嫡姐感情不佳,但和几个兄长感情却不赖。 那次他之所以会受伤,未能出席庆功宴,也是为了不让父兄在嫡母面前为难,故意自伤以避让,却没想到因此幸运逃过一劫,可惜他的父亲和兄长们全都折于此劫。 老韩国公夫人和韩大小姐大概想都没想到,有朝一日,韩国公这个爵位会落在韩熹的头上,韩大小姐和老韩国公夫人托人找关系,想要让韩国公世子的儿子继承爵位,可是皇帝不点头,他们的作为全属枉然。 因为十二岁就离家出走去从军,成亲娶妻也都是自己搞定,韩熹的妻子生第三胎时难产过世一尸两命,他便一个人带大一双儿女韩祥和韩瑞。 韩祥今年二十,韩瑞十八,两人早就到婚嫁年龄,韩大小姐想让儿子娶韩瑞,一来可以和娘家有更亲密的往来。 奈何她儿子看不上韩瑞大大剌剌的,殊不知韩瑞也瞧不上这个说话都要翘着小指的表哥。 除此之外,前世子夫人和几个妯娌,都很热心的要为这两个侄子侄女牵红线,对象自然是各自的娘家侄儿或外甥。 如此一来,原本姑嫂相处融洽的几人,因此出现分岐。 再有就是她们都有各自看好的新韩国公夫人的人选,如此一来,意见更加分岐,就连老韩国公夫人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其中最有竞争力的,当数老国公夫人的侄女,这个侄女早年守寡,若嫁给韩国公韩熹,她不必再生孩子,还能借国公府之力,为她之前生的三个儿子安排前程。 本来老国公夫人就应允她,等老国公回府,就会为她的儿子们安排差事,谁知竟然出了那么大的意外呢! 再来就是韩大小姐的小姑子岳玲珑,她这小姑子自小被娇惯得不成样儿,出嫁之后与丈夫两个一言不合就动手,她婆家是文官之家,当初会娶这个媳妇,全是碍于韩国公府的威势不得不从。 但后来实在闹腾得太厉害,韩大小姐的小姑子被丈夫一巴掌拍倒在地小产了。 最后只能合离了事。 岳玲珑合离后就待在娘家,家里寻思让她再嫁,实在是她太会闹腾了,岳家二老受不了她动不动就闹腾,今儿惹兄嫂不快,明儿害弟弟夫妻拌嘴,后日就该小辈们被姑姑欺负了! 自她合离归家之后,家里成天鸡飞狗跳,闹个没完! 要是他们夫妇两年轻个十几岁,兴许还能压着儿子媳妇们几年,现在?他们也怕女儿把儿子媳妇们得罪光了,保不齐要牵连他们两个老的。 本来韩大小姐也没想到这茬,谁知小姑子自己看上了她那个庶弟,跑来找她,说她看上她那个刚继承爵位的庶弟,要她帮忙她嫁过去韩国公府。 韩大小姐原本是不想答应的,因为一旦小姑子嫁给韩熹,要与她朝夕相处的,可是她亲娘啊! 清楚小姑子秉性的韩大小姐,怎么肯坑亲娘呢? 但是她也知道,如果出手帮忙了,最后事未成,公婆和丈夫不会怪她,小姑子也无话可说,但不答应帮忙,那她在婆家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所以她出手了。 韩熹自此就与黎经时成了难兄难弟,不过黎经时比他幸运,他的长子都快要三十岁了,一旦成亲,内宅自有长媳当家,他要不要再娶?全由自己作主,没人能做他的主。 皇帝早些年还想为黎经时牵红线,想把自己的堂妹或表妹嫁给他,后来大概是想通了,逼黎经时成亲,等于是把这员猛将放出去,任那些勋贵世家及文臣去拉笼他。 那还不如别再娶的好。 韩熹就不同了! 他的亲爹虽然过世了,但嫡母还在啊!而且他的年纪比黎经时要小,儿子也就那么一个,看看他爹,甭管嫡庶,可是有六个儿子的啊!结果就剩他一个,所以他怎能不再娶? 但是韩熹不傻,他可是亲眼看见嫡姐把他姨娘推下假山的,嫡母就在一边看着呢!这两母女给介绍的女人,他敢娶?不怕再娶的妻子生了儿子后,自己小命就得玩完?而且他也怕,长子会比自己更早玩完,毕竟他是嫡长子,挡着继室生的嫡子的路呢! 如果韩家没有爵位,兴许那两母女不会这么热心为他相看再娶的人选。 凤庄主之前就为妻子解说过韩家的事,因为韩祥和韩瑞乍然出现在湘城,还对章朵梨表现得十分亲近,让人觉得突兀且意外。 “韩熹这是看上朵梨,所以示意两个孩子抢先来亲近她?” “也许,也许是他授意的,也或许是两个孩子自做主张的。” 蓝棠曲指在花名册上轻敲,好一会儿才道,“这收买他们的人是怎么想的?绕这么大的一个弯?” “也许人家并没有绕什么弯。”凤庄主嗤笑一声道,从怀里掏出信给蓝棠,“看看,这是我们刚刚在议的事。” 蓝棠拿过来一看,忍不住倒抽口气,“这老韩国公夫人这手也伸得太长了吧?” “这老太婆在京里的人缘一直都不怎么样,会和瑞郡王妃搅和在一起,也不奇怪。” 东齐的这位长平长公主,被人哄来南楚,见凤老庄主一面后,就此情根深种,非凤老庄主不娶啊!嫁不成后由爱生恨,造成凤家庄的浩劫,凤老公子夫妻以及无数凤家庄的人员惨遭横祸。 自责的凤乐悠疯了,凤公子被父母强灌内力差点爆体而亡,凤二公子被长平长公主的内侍掳了去,差点被折磨死。 还以为她已经安份了,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怂恿别人,来对凤家庄下手? “看来她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还有这个闲心设计指使人对咱们下手?”蓝棠对此感到匪夷所思。“为了一己之私,她还要害死多少人才肯罢手?” “难了!”凤庄主冷哼,“她那小女儿已死,另外几个留在东齐的孩子,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所以她才会疯狂如斯,想着要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吧?” 蓝棠青着脸,“真是个疯子!” “老韩国公夫人育有三子一女,三个儿子都死了,就剩这位韩大小姐,她对这个女儿可比对亲孙子还好,就连对外孙也比亲孙子好上数倍。” 倘若不是有亲孙子在,只怕老夫人当初在运作时,就会把外孙子推上韩国公的位置。 孙子有亲娘在,孙子自然是听亲娘的,要是外孙继承爵位,他娘是她闺女儿,自然是与她这外祖母亲近。 瑞郡王妃就是抓到了她的软肋,想想看,老国公夫人连让亲孙子继承都不怎么乐意了,对继承了爵位的韩熹又怎会心悦诚服呢? “她就是拿捏住了这老太婆的心思,就像当年她哄方束青一样,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方束青看似单纯实则心眼多着,而这位韩老国公夫人年纪虽然一大把,但是自小就顺风顺水长大的,成亲后没多久就自己当家了,可以说韩国公府,一直是老国公夫人的天下。” “这也就难怪,她会看韩熹不顺眼,冷眼看着她女儿行凶而不制止。” 凤庄主摇头道“日后可得好好教孩子,千万不能让他们学歪了。” 蓝棠点点头,“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以法行事。”凤庄主道,“他们犯了法,不该循私领人进庄,那人待的可是大厨房,你想,若那人想直接取我们性命,那可是易如反掌啊!” 藏在暗处,没人晓得她的存在,辜大厨他们根本无从防备,这次是因为对方另有打算,才让他们逃过一劫,否则,对方要真动起手来,那真是悄无声息,他们只有冤死的份了。 “而且我们也不知道,除了李花之外,他们还安插了多少人进庄。” 这次能逮到李花,完全是个意外。 “这个李花有些奇怪,她在大厨房待着,没人怀疑她,她为何要推辜粟下水?难道就为了让金香能到我面前来?”蓝棠不解。 凤庄主拍拍她的肩头安抚道,“让人看好孩子,我们去大厨房走一趟。” 想不明白,就亲自走一趟吧! 蓝棠点点头,让慕圆和慕姗去找云珠,帮她看好孩子们。 “幸好浅浅她们回来了,她身边有春江和春寿,可以帮忙照看小家伙。” 凤庄主笑,“你别忘了,浅浅的武艺可在她们两之上呢!” 指望她们?还不如指望黎浅浅呢! 不想此言一出,竟惹来妻子的白眼,“浅浅有孕在身,近来嗜睡得很,怕是没精神帮忙照看孩子。” 凤庄主笑了下道,“他们两在赵国就遇到一堆麻烦,没想到回来家里了,还是麻烦一堆,真不知是他们两走运呢?还是不走运?” :。: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阴魂不散 凤庄主夫妻两从院子出来,就直奔大厨房而来,大厨房并未得到两位主子要来的消息,直到两人突然出现在大厨房门口,大家才晓得主子们来了。 乍然看到他们夫妻两出现,大家都很紧张。 辜大厨沉着脸上前见礼,主子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会来,那肯定是大厨房出事了! 他身为大厨,大厨房归他管,自己的地盘出事儿,自己却浑然不知?回头主子要是问起来,讲真,他还真不知要怎么回答! 凤庄主等众人一一见礼后,才点了辜大厨到外头说话,其他人,就交给蓝棠去处理了。 蓝棠已非吴下阿蒙,现在的她处理这些琐事,可以说是驾轻就熟利落得很,再加上她身边的丫鬟帮衬,厨房里的这些厨工帮厨们,很快就招出李花的来历。 李花原不是庄里的人,是老庄主夫人一个陪房张嬷嬷的孙媳妇,是打外地嫁过来的,打那儿嫁过来的?这话问得大家面面相觑,就是没人能给个正确答案。 后来还是慕月提议,让人去张嬷嬷家附近打听打听,兴许会有人晓得。 于是蓝棠派了几个嬷嬷前去打听,为什么不派丫鬟们去?她身边的丫鬟生得漂亮又机灵,又是知根柢的,叫她们去肯定事半功倍不是? 蓝棠见慕月几个都不解的看着自己,便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个时候还在家里的年轻姑娘,除非是休沐,否则这时间不会在家,可就是休假在家,也不会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个年轻的大姑娘来。 除非有猫腻。 但年纪大的婆子们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个在住家附近?附近有姑娘好事近了,准婆家派人上门来打听底细,或是有后生好事近了,准岳父母派人来打听消息的。 如此一来,嬷嬷们四下打听消息,也会被人自行脑补合理化。 不得不说,蓝棠和黎浅浅待久了,多多少少被她同化了,不知不觉用了黎浅浅说溜嘴的用词,除黎浅浅之外没人使用一样的用词。 蓝棠没有宣之于口,但偶尔会将之派上用场,譬如现在。 看着几个嬷嬷在慕月的带领下离开,蓝棠坐下来,和众人闲话家常。 一开始面对着当家主母,大家都有些害怕,不过看蓝棠态度温和,一点也不像李花私下抱怨说的那样高傲,渐渐的有人将李花之前散布的谣言对蓝棠说了。 蓝棠这时才恍然大悟,她就说嘛!自己的医术明明很好,外头不少人求着她看诊呢!怎么自家大厨房里的人,愣是没一个找她看诊的呢? 原来如此啊!这个李花真是厉害,从大家口中描述可以得知,这个女人生得清秀怯懦,寡言沉默,但只要一开口,就能哄得人乖乖听她的。 金香那个性子,只要有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那就是个嚣张跋扈的主,进庄子不到一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进府来镀金的,为了日后能高嫁,所以才进府来侍候人的,可是看庄主夫人的安排,大家也都看明白了,就是给副分舵主夫妇一个人情。 金香的娘是副分舵主夫人的陪房,按说要给金香抬身价,去副分舵主府上当差即可。 可是副分舵主夫人却求到夫人这里来,这里头的意思就多了! 想想看,副分舵主夫人为了个陪房的闺女儿,求到庄主夫人这里,只为让金香进府当差?是这个陪房对副分舵主夫人有大恩?还是…… 不管有多少猜测,大家在看到金香之后,大概都猜到副分舵主夫人的意思了。 厨房管事饶妈妈说了,古副分舵主家有个大少爷年轻有为,颇得章分舵主及庄主的看重,如果金香家的人想要女儿高嫁,高攀古大少爷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这是金香家的想法,古副分舵主夫妇可愿意让自家有为的儿子,娶陪房所出的女儿呢?答案肯定是不愿意,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抬高推出去,推谁那儿呢? 章分舵主那里肯定不成,章分舵主就一个宝贝女儿,他闺女儿正在相看女婿呢!指不定章、古两家会结儿女亲家也说不定。 古夫人怎么可能答应金香去章家当差?这说不定会坏了她儿子的好姻缘呢! 往别家送?谁会接受一个自小娇生惯养的假千金做丫鬟?就算有利于自家,也没人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毕竟金香是什么都不懂,要使唤她,还得先派人教规矩。 可是她进府不到半日,所有人都清楚了,这姑娘心高气傲自视甚高,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晓得自己的份量,庄里教规矩的嬷嬷只教她半日,就摆手不肯干了。 太难了!对自己的身份、地位没有自觉不说,还以为人家是故意欺负她,天晓得,对她都已经放宽要求了,可惜就连如此她都做不到。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这么一个废材,肯定是要被退货了。 不想夫人好度量,就这样把人留在院子里当差。 不过说是当差啦!可是什么差事也没让做,只让她在院子里瞎晃悠,而且不让进屋侍候。 几个大丫鬟看得紧,说的也好听,规矩都学不会的人,就这样放她进屋去侍候主子,是害她,而且因为她不懂规矩,若惹主子不悦,该由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所以说,为金香好,为她小命着想,还是别让她进屋里去侍候吧! 结果谁也没想到,竟然会让李花逮到了机会,利用金香来试探深浅。 只不过谁也没想明白,李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利用金香又是为了什么? “李花人呢?”厨房一个帮厨婆子四下张望着,就是没看到李花。 站在她身边的厨房管事气鼓鼓的左手扠着腰,右手拿着杆面棍正上上下下的晃动着,“早跑了!看样子她早就计划好了,从金香那里拿到钱之后就跑了。” 说起来就来气啊! 实话说,李花这人低调看起来老实,其实那不过是看起来,实际上是个颇会偷懒取巧的,厨房管事才三十出头,是大厨房里年轻一辈的,其他管事嬷嬷都上了年纪,坐五望六的人了,权是拿在自己手里,事,却是交给小辈的去做。 厨房管事很不幸是其中一位管事嬷嬷的媳妇,还没进门,准婆婆就已经替她把路铺好了,让她进大厨房做管事,日后等着接她的差事。518中文网 上头有婆婆压着,她做事小心翼翼外,就是得格外用心对待这些走后门来的人,李花就是其中之一。 李花的靠山就是前老庄主夫人的陪房嬷嬷,那是她的太婆婆方老太太,厨房管事的小姑子当初进大厨房做事后不久,遇上了件难事,厨房库房丢了名贵的食材,当时的大厨以此为由轻薄她。 亏得那位方老太太救了她,没叫那位大厨得逞。 厨房管事的婆婆以前以为李花的太婆婆是个好的,实际上方老太太确实是个好人,只不过她没搞清楚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 误信了方束青的亲娘,就算后来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不对的,她也已经难以回头。 凤老庄主夫人的陪房们,以及陪嫁丫鬟,全都是方夫人亲自挑选的。 凤老庄主夫人对这位嫡姐毫无防备,而且当时才及笄的她,哪晓得后宅里的弯弯绕绕,再说她身边全都是方夫人的人,上到她院子的管事媳妇,下到院子里洒扫的粗使丫鬟,全都是方夫人精心挑选的。 一个单纯没有心机的荳蔻少女,满心都在期待婚后的生活,哪晓得防人之心?又怎懂得识人之明? 方老太太身为凤老庄主夫人的陪房,却一直以为方夫人是个贴心好姐姐,处处为不懂事的妹妹着想,就算自己丈夫死了,带着三个孩子,却还是以妹妹的事为第一优先,她没带着孩子们回婆家守寡,而是选择带着孩子们来投奔妹妹。 有姐如此,凤老庄主夫人这个做妹妹的,自当该向为自己处处着想的姐姐感恩戴德,说服凤老庄主给外甥最好的照顾才是,而不是让凤老庄主带回来的那个小野种占了便宜。 因为如此,方老太太一伙人对方夫人那叫一个言听计从,反倒对名份上真正的主子十分轻慢,总认为方夫人所言极是,凤老庄主夫人理应对她言听计从才是。 浑然忘了,凤老庄主夫人是凤家庄的当家主母,方夫人不过是来投靠当家主母的亲戚,是外人,对凤家庄的事,不该插手多言,这是对主母的不敬重,也是在质疑凤老庄主夫人身为当家主母的身份。 只是凤老庄主夫人陪嫁的这些陪房和陪嫁丫鬟,以为她们还在章家,方夫人还是那个代母当家理事的嫡小姐,所有的人都该听她的,压根忘记了眼下是在凤家,是在她们二小姐的婆家。 方夫人虽是凤老庄主夫人的嫡姐,但这里不是章家,也不是她的夫家方家,而是庶妹的婆家凤家。 方老太太是直到方夫人姐妹撕破脸,她才震惊的发现,原来她心目中那个美好的嫡小姐根本就不存在,曾经的章大小姐方夫人竟然忝不知耻的,想要跟妹妹共夫?不,不对,她是想要妹妹把丈夫拱手相让,她是嫡女,自然是要做正妻的,庶妹?得拱手让出正妻位置给她。 这样的事搁谁身上都得爆! 偏偏乐悠小姐被方夫人给骗了。 大家都说,夫人是被女儿给气死的,但方老太太觉得,夫人是哀莫大于心死,因为自己独生爱女竟然支持她姨母,来跟自己抢丈夫?不管她说什么,都及不上姐姐一句话,说再多又有何用? 凤乐悠因母亲的死受到严重打击,她不懂这个世界为何不像姨母说的那样,母亲和姨母是亲姐妹,姨父死了,姨母再嫁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为什么母亲要反对,甚至气死了? 所有人都被方夫人给骗了。 她哄着凤乐悠,说她姨父死了,自己想要再嫁,可是她娘凤老庄主夫人不同意,至于为什么不同意?方夫人没告诉凤乐悠,她请凤乐悠帮她去跟她娘说几句好话,希望她娘能看在她这女儿的份上,答应自己再嫁。 另外她却对凤老庄主夫人说,她能成为凤老庄主夫人,全是拜自己所赐,因为她需要有一个人,替她站在凤老庄主身边陪伴他,在她还没有前来与他相守之前,她需要一个替身。 又跟她说,为什么她生下凤乐悠后,就没有再怀孕?因为凤老庄主不愿让她再生下自己的孩子,因为他的儿子要等她来为他生养。 方夫人说了很多伤人心的话,方老太太当时因有事要向凤老庄主夫人回报,所以在外头从头听到尾。 方夫人很美,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但那一刻,她真觉得方夫人真是丑陋无比。 那天,方老太太的三观尽碎,无法直视方夫人! 幸亏方夫人心里有事,根本没发现方老太太发现了她最大的秘密,否则方老太太根本就不可能活下来。 因为就连方束青姐弟三个都不晓得,方夫人那天究竟跟凤老庄主夫人说了些什么,怎么凤乐悠在那之后,去找她娘说没几句话,就把她娘活活气死了! 自那天之后,方老太太整个人就变了,精神恍惚也就算了,还从原本热心助人的老好人,变得冷漠无情。 说起来也巧,那天管事媳妇的小姑子被那个大厨抓住要挟,大厨说的话竟和当年方夫人与凤老庄主夫人所言有相似之处,让方老太太被触动了,进而伸手救人。 她年纪大了,如今就是安心养老,旁的一概不管。 她不管,她儿子媳妇却记得老庄主夫人还在时,自家曾经的风光。 方束青母女被凤老庄主父子送回方氏老家去后,凤老庄主夫人从章家带过来的下人,一下子就成了没有主心骨的无头苍蝇,他们积极的想要重新得回权势,想要过回曾经的生活。 但是这谈何容易? 原本他们把希望全寄托在凤乐悠身上,可是凤乐悠疯了!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不管他们的人怎么去跟她说,都没能让她清醒过来。 后来她出嫁,他们没有人想跟过去,毕竟这样的一个主子,不值得他们付出。 然而他们不愿为凤乐悠付出,凤老庄主自然也不会看在他们照拂女儿的份上,对他们多一份照顾。 他们就继续在凤家庄中,不上不下的继续熬着。 直到李花的主子派人来跟她们谈合作。 方老太太直到凤庄主派人来家里,她才晓得那个叫李花的曾孙媳竟然跑了! 老太太气急败坏的抄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儿媳身上砸,“说,你们背着我,都干了什么?” 方管事媳妇被砸得直哆嗦,“娘啊!我们啥也没做啊!啊就李花,带李花来的那个王媒婆说,李花人长得好,能干,就是家里不好,她爹赌钱,把女儿赌输了,只要我们给她爹二百两,他就把李花嫁给咱们方能啊!” 其他的,她就啥也不知道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陪房们的去处 方老太太的长子方进财夫妻原本还死咬着原来的说词不松口,直到凤二公子出现,他们才浑身颤抖的老实交代了。 原来那个媒婆跟他们说,凤家三位年轻主子,凤庄主和凤公子都已成亲,就剩二公子还没娶妻,她手上有个京里的世家千金想要嫁个江湖人,地位不能太低,免得日后她在京里小姐妹面前抬不起头。 但也不要身负重任的,省得没空陪着她游山玩水。 总的来说,这位世家千金想嫁个有地位的,但又不必担负什么责任的,能有空闲天天陪着她吃喝玩乐。 媒婆不讳言的说,她是帮人相中了凤公子,可凤公子已经娶妻,但还没孩子啊!只要和离再娶便是。 旁的不说,这凤公子的俊美,全京城的姑娘都知道的,有颜如此,就算是再娶,也多的是人往上凑不是? 李花呢!是她替那位小姐安排的棋子儿,替那位千金打头阵的,一来帮她破坏凤公子的婚姻,好在成事之前,他和他的妻子先和离,免得日后那位千金要担些破坏人婚姻的名声。 二来事成之后,可以帮那位千金在凤家庄立稳脚跟,三嘛就是帮媒婆开发新人脉。 方老太太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啊! 她又不是没经历过类似的事,想当初方夫人不就是打着为凤老庄主夫人好的旗号,做尽破坏凤老庄主夫人母女的事情吗? 再说了,主子的婚事,岂是他们这些下人能干预的?以为自己是谁啊?脸大吗?主子都得看他们的脸色? 凤二公子朝身边的侍从挥了挥手,侍从朝方进财方向袭去,方进财傻眼,立在当场不敢动弹,侍从打了方进财一掌,方进财立时口吐鲜血。 “你以为你是谁?随便一个外人,就能让你想要操控主子的婚姻?”方进财被打蒙了,口流鲜血目光呆滞的看着说话的侍从。 方进财的妻子扑过去抱住丈夫,连话都不敢说,只一直低头饮泣。 方老太太冷哼一声,扭头向凤二公子赔不是,并直言会好好管束子孙云云。 凤二公子没说话,只冷冷的看着她,良久才道,“本来还想把你们留给凤云使唤的,毕竟是他外祖母的人,不过大伯母在世的时候,你们就不曾好好侍奉她老人家,吃着我们凤家的米,拿着我们凤家的月钱,却是听方夫人的使唤。” 方老太太闻言惭愧的低下了头,这是她一辈子的污点,避不开去也改变不了。 “大伯父仁慈,给你们反省的机会,这几年你们若是好好沉潜自省改过,就做不出今日这样的事情来。” “二公子。”方老太太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方进财夫妻听着话音,也感觉到不妙。 而接到消息匆匆赶过来的方老太太的次子方进福一家子,以及方能父母及兄弟姐妹,因被凤二公子的人挡在门外,听到这话,原本闹着要进屋的几个男人全都停了下来,而女人已经开始落泪,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家将迎来巨大的变化。 不懂事的孩子们本来还叽叽喳喳吵闹着,被大一点的孩子扯着捂住了嘴,他们惶惑不安的看着大人们,最后目光落在了门帘上,拉长了耳朵想要听清楚屋里的声音。 “……看来你们似乎不能体会大伯父的好意,你们不能为主分忧,只会自做主张让主子为难,这样的人就算再有才干,也不能用,更何况你们这一大家子,连个有才干的人都没有。” 凤二公子冷声说完,便懒得再理会这一家子,抬手示意侍从处理他们,提脚就往外头走,丫鬟掀帘侍候他走出来,方家几个荳蔻之龄的女孩们看到他,不禁红了脸,有看到心上人的娇羞,也有被心上人嫌弃自家的羞恼。 凤二公子没理会这些少女们的复杂心思,把事情交代下去后,就径直离去。 凤老庄主那里接到消息时,方老太太一家老小已经被送往凤家庄在湘城附近的庄子,除了他们,还有凤老庄主夫人从章家带过来的陪房。 这些年没了名份上的主子,但还有凤乐悠这个大小姐在,等到她出嫁、生子、过世,他们都没能翻身成功。 凤云的到来,确实让他们暗自窃喜了一阵子,但凤老庄主明言,凤云虽姓凤,但大家只能称他为少爷,不能称公子,换言之,他被排除在继承凤家庄庄主及公子的职位之外。 这让一心想翻身的众人又冷了下来,如果他们侍奉的主子不能继承凤家庄,不就和当年的方信怀一样吗?差别只在,方信怀姓方,不是凤家的血脉。 可凤云是凤乐悠的亲儿子,是凤老庄主的嫡亲外孙啊!难道他真忍心由义子的子嗣继承凤家庄,也不愿让自己的外孙继承吗? 因此这些人很快就重振旗鼓,虽没人在凤云身边侍候,但没少私下接触他,还趁机灌输孩子一些有利于他们的想法。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凤家庄是做什么生意的?而且他们有不良记录在,凤老庄主怎么可能对他们放心,暗地派人盯着,是必要的手段。 凤老庄主夫人的这些陪房们,虽陪嫁进凤家庄,却从未把凤家庄当成家,没有归属感,又怎会真心付出? 所以当方束青勾结东齐的长平公主,对凤家庄下手时,他们置身事外,只求自己不被连累进去,当凤家庄上下死伤惨重,他们也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庆幸,因为死伤的人多了,就意味着空出不少缺,需要人递补缺口,他们就有机会出头翻身了。 然而凤家庄从京城搬迁至湘城,意味着他们以前在京城打下的基础及人脉全废了。 而且来到新址,人多的是,就算地方大了,空缺的职位多了,也不代表他们这些人就能递补上去。 翻身无望的他们不好好思考自己错在哪里,现在竟然还想破坏主子的婚姻,好达成他们投靠新主的希望。 方老太太住进庄子后,整个人就废了,成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搭理儿孙们,几家男人凑在一起,想要出庄去,或找关系找事做,甚至还有人商量着自赎己身另谋出路。 方能却不在此列,他为妻子李花担心不已。 李花和方能成亲还不到半年,正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时候,没了初成婚时的陌生,只有亲密无间的甜蜜,突然遭逢意外,失去妻子的踪影,方能除焦心还担忧她的安危。 他可没忘记,妻子是被她爹给卖到他家来的。 要是岳父缠上了她,她不想拖累自己一家子,选择独自离开,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压根没把妻子哄骗金香一事放在心上,他更担心的是,妻子之所以哄骗金香,从她那里弄钱,是因为他那好赌的岳父找上门来了。 其他几家陪房的小辈们,对方能很是气恼,他们觉得李花坏了大家的事,要是李花没为了点蝇头小利,也不至于被人发现。 如果李花没去哄骗金香的钱财,说不定凤庄主和凤公子兄弟的婚姻,就会如媒婆所言出问题了。 那么只要再等等,说不定事情就能成了!他们翻身之日也指日可待啊! 年轻人血气方刚,再加上原先预想得太过美好,事情一旦出了意外,这些人承受不了挫折,火气就积攒起来,只待一个机会就爆炸了! 这天他们想找方能好好唠唠,谁知才伸手要拦住方能,就被方能挥手打了回去。 哎哟?还敢还手?胆儿挺肥的嘛!一言不合双方就动手起来,几个年轻人年青力壮,几个人压着方能一个打,平常都是家里养尊处优的主儿,动起手来看似狠,实则都没什么力道,暗地里盯着人的凤家庄暗探们见方能还能还手,便没有出手。 方能这几天已经很烦了,祖父还在床上躺在养伤呢!祖母话里话外都在怪他和他爹娘,说他们无能,没能把李花的心给留住,让她跑了云云。 没想到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竟然因为妻子怪到他头上来。 正好他肚子里也憋了一团火,见他们打来,他也狠狠的还击回去。 双方你来我往,打了好半晌才惊动了庄子里的人,赶过来把几个小年轻分开。 方能他娘方竹家的接到儿子被揍,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能跟谁抱怨?她也很无奈的好吧? 儿子成亲,儿媳是公婆选的不能拒绝,方竹家的其实一点都不喜李花,在她看来,这女孩长得太漂亮,她怕儿子压不住,而且进门后,都是方能在迁就她,那一个做娘的乐见儿子被儿媳拿捏住啊? 不过她在庄子里当差,平常很少回家,眼不见为净也就没当回事,心想等时间长了,有孩子之后应该会好一会。 谁晓得会突然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方竹家的忽地想到,之前她曾评价金香人傻钱多,要是有机会她肯定要狠狠的削她一把。 她忽然有点心虚,李花该不会是听了自己的话,才跑去找金香的吧? 方能几个都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几家的长辈训斥几句就让人回去歇着了,不歇着能怎样? 二公子把他们扔到庄子上,也没说要怎么处置他们,庄头不敢拿主意,不敢派差事给他们,谁晓得这些人最后会是什么结局啊! 高庄头是从京城跟过来的,是个本份人,在京城管庄子时,没少被方进财这些人刁难过,现在这些人落在他手里,他也没想着要给人难看好一报还一报,反而把人安排的好好的。 住的地方,自然是比不上他们在凤家庄时的住处,但已算是庄子上第二好的了,第一好的自然要留着给主子们来的时候用,庄子上的人住的都一样,土屋瓦房,不是不想用砖砌,实在是没钱。 砖太贵,买不下手,买瓦片盖屋顶就算好的了!谁让庄子上生的孩子略多,孩子一多,农忙的时候帮手就多!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得先紧着孩子的吃食啊! 等孩子大了要成家,又得攒钱给他们起房子住,不然成亲了还跟弟弟妹妹挤一间屋子,怎么住呢! 不过这些章家人丝毫没感受到庄头的好意,有几个刺头,还觉得庄头欺负他们,没给他们安排好屋子住。 他们就看上庄头留给主家们的房子。 只是他们好几户呢!人数不小,近百口人,怎么分是个问题,所以刺头们也不敢拿到明面上来吵,只暗地里抱怨着。 凤老庄主接到暗探们传回来的消息,都气笑了!对凤庄主夫妻说,“这些人得的教训还不够,都已经被罚到庄子上去等候发落了!还想要住好房子。” 凤庄主没说话,这些人是义母的陪房,他不好管,蓝棠其实也不想要管,这些人对自己名份上的正主就没忠心侍奉过,想要他们对凤家庄的主子们尽忠?别想了。 “母亲在的时候,这些人都是听方夫人的,不如就把他们送去侍奉方束彤兄妹吧?”蓝棠不知方束青现在是生是死,而且她对方束青的印象极差,如果可以,她不想和对方打交道,至于方束彤和方信怀,这两个相比起方束青来说,印象还算可以。 蓝棠在凤家庄长大,对凤老庄主夫人从章家带过来的陪房们,还是有所印象的,当年她就颇为好奇,她们明明是凤老庄主夫人的陪房,为什么却对正牌主子的话阳奉阴违,反倒对方夫人的话是无所不从。 方夫人和方束青二人的话,在这些陪房那里,竟比凤老庄主夫人及凤乐悠要管用,方氏母女对她们下令,她们连问都不曾问过正主就立刻去执行,但对凤老庄主夫人母女的命令,却还要问过方夫人才去做。 她不好去问凤老庄主夫人,因为她不喜欢自己,觉得自己在庄里就是在抢凤乐悠的风头,她比凤乐悠讨人喜欢,也成了她讨人厌的理由。 所以她跑去问凤老公子夫人,凤老公子夫人给她的答案是,“那些人的脑子就没清醒过,你是清醒的,看她们的作为自然就觉得不对劲。” 凤老公子夫人看她还不是很懂,又道,“她们是从章家出来的没错,但是她们现在已经随你大舅母进了凤家庄,拿的是凤家庄的月钱,就该听凤家庄主子们的话,方夫人母女不过是寄人篱下的亲戚,她们越过你大舅母使唤这些人,实属不该。” 她嗤笑一声,“亏那位方夫人自诩是名门闺秀出身,却对这些的分寸丝毫不在意,我看啊!她在娘家时,就是一人独大的主儿,你大舅母在娘家时,怕是没少被她欺负,以致于当家主事这么多年,却看不出她嫡姐的心计。” 凤老庄主夫人是官家千金出身,打凤老公子夫人进门就没瞧她顺眼过,凤老公子夫人不与她计较,原本妯娌两个处得还算可以,不想方夫人母子投奔凤家庄之后,妯娌两的裂缝是越来越大,可以想见是谁在从中挑拨。 方夫人那头挑拨妹妹针对妯娌,转头就来对凤老公子夫人示好,没少在她面前嫌弃自己妹妹。 这样两面三刀的人,凤老公子夫人自然是看不上的,不过她也没自作聪明的去提醒凤老庄主夫人,要她说,这姐妹两都有病,一个脑子不清楚识人不明,一个呢自以为聪明绝顶,这世上就她最聪明,所有人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蓝棠心说,要是二舅母还在,肯定很后悔当初没多管闲事一点,就算点不醒大舅母,也会让二舅去提醒大舅舅。 不好说这么做了,会不会有所改善,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她是不喜大舅母,也不喜欢凤乐悠,但看到她们的结局,蓝棠总觉得有些遗憾。 如果方夫人不妄想除掉大舅母,也就不会引来东齐那位长平公主,二舅和二舅母也就不会那么早死,庄子里的人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牺牲。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她无法改变过去,只能改变未来了。 章家这些人若落入方束青手里,等于是给她添加助力,可要是给了方束彤和方信怀?那可就不一样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给别人添堵去 要处置这些章家人,凤庄主和蓝棠两口子不好自专,找凤老庄主说去。 凤老庄主是为女儿凤乐悠留下这些人,女儿结这门亲,他心有预感不会太好,毕竟女儿和女婿两个都不是正常人,她的公婆对自家儿子多有宽容,对媳妇却不会如此,就算明知两个孩子都有问题,但遇到事,他们不会责怪儿子,只会怪媳妇。 结果不必等到女儿婆家嫌弃她,她娘的陪房们就先嫌弃她了! 那时他就有心要处置这些人,只是苦于没时间,他们也低调缩着手脚过日子,不犯错,就很难处置,他居于上位,不想因这些人让真正忠于凤家庄的人心寒。 不能处置,那就晾着吧!总有一天收拾他们。 后来凤乐悠过世,婆家想着要给儿子再娶,他便把外孙接回来,既然女儿已死,他不想再和那家子有所往来。 凤云是外孙,虽然让他姓凤,但凤家庄上下都记着他是谁的女儿,凤乐悠是凤家庄的罪人,若不是她,凤家庄不会遭逢横祸。 凤老庄主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别从凤家庄的下人拨人侍候凤云,他不想把人往坏处想,却不得不防有人会把他女儿犯的错,统统记到凤云头上。 这么一来,也就妻子从章家带过来的陪房能用了! 不过有鉴于他们之前的记录,近身侍候的,他还是从外头挑人,原本打算回来之后,好好考察一番后,就能把这些人都安排上,万万没想到会接到这样的讯息! “查清楚了?背后真是那位瑞郡王王妃?” “是。”凤庄主叹气,“要是可以,真希望换个幕后主使。”那就是个疯子。 一辈子位居高位从未受过挫折,一次的挫败就成了她的心魔,非要将对方降服才罢休,可惜她遇上的是义父,本就不会屈服于她,后来又添上血仇,就更不可能臣服于她的石榴裙下! “她与前驸马生的孩子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与瑞郡王生的小女儿体弱,曾数度传出病危,最近一次病危,就是她造成的。她与瑞郡王夫妻不谐,早就貌合神离,因为她的人手已经被我们一一拔除,她手底下无人可用,她没法朝外发展,就折腾瑞郡王的妾室们。” 凤老庄主冷笑,“手还能伸那么长,可见是太闲了!她小女儿还活着?” “死了。”也许是已为人父,想到那么一个娇弱的小姑娘,就因为父母不合,她两头靠不着,在自己家里被下人薄待,最后一命呜乎时,父亲正与新宠打得火热,亲娘也与面首亲亲热热,她身边侍候的下人压根没把人放在眼里。 “爹不疼娘不爱,又满身病痛,我们把孩子捧在手心里百般呵护,她的亲娘却是造成她落水差点溺毙的元凶。” 凤老庄主也是有过女儿的,虽然自小他就不怎么亲近女儿,从前不晓得,以为是妻子教的,毕竟男女有别,就是亲父女也不好太过亲近,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都是方夫人母女从中做梗。 这母女两个,在凤乐悠母女面前挑拨,对凤乐悠说女儿家要矜持,就算对父亲孺慕也不能太过亲近,免得有失体统不端庄,一边又对凤老庄主夫人说些官家千金该有的规矩。 然而方夫人母女却又背着凤乐悠母女,向自己示好,小的老是来找他,说什么她没有爹疼,看到他就像看到她亲爹,大的在他跟前数落妹妹的不懂事,不体贴,还总找机会请他去外头用饭。 凤老庄主又不傻,那看不出这对母女有心计,但那时也只以为,她们母女是想要在凤家庄立住,不想被人欺负,所以时时找他以示亲近,好让人以为有他为她们撑腰。 得知妻姐对自己存有妄想企图,凤老庄主真想跟方夫人说,就以她矫揉造作的模样,能看上她的,肯定瞎了眼。 可惜他没来得及说,妻子就被女儿气死了! 再后来,他连看都不愿看到方夫人一家子,也懒得说了! “当年那个把瑞郡王妃弄来南楚的家伙呢?”凤老庄主问。 “早被瑞郡王妃弄死了,您问他干么?” 凤老庄主摇摇头没回答,心里却道,他想鞭那人的尸,他还问问那人,自己是怎么得罪他了?是掘了他家祖坟呢?还是杀他全家了?要他这样报复自己?把个疯子引到他面前来恶心他。 凤庄主不知义父心思,只道,“您看要怎么分配那些人?”要是只有一处,全送过去便是,偏是两处,这就有点麻烦了! “去问问老三两口子,他们消息比较灵通,又有孟达生在,他对东齐的现况比我们要清楚。” 嗯,有道理。 凤庄主夫妻告退去找黎浅浅夫妇商量对策去,凤老庄主长叹一声,问外孙在哪,也不叫人带过来,而是亲自过去。 他一到,侍候凤云的人全都惊讶不已,他们还以为,老庄主出去一趟,回来多添了个孙子,就不把外孙放心上了。 看着祖孙亲亲热热凑在一起玩闹,几个下人靠在一起小声交流着,她们既欣慰又安心,想来日后就算云少爷无法继承凤家庄,只要老庄主把他放在心尖上,日后肯定过得不差。 想想也是哪! 庄主是义子,他的儿女自不是凤家血脉,哪及得上亲外孙呢? 至于他日后不能继承凤家庄,怕是引起凤家庄人不满,毕竟庄里可有不少人因其母而亡。 凤老庄主耳力佳,对这些耳语是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他没放在心上,孙子们还小着呢!而且长孙都封侯了!将来如何还得看呢! 与其想这些,还不如好好的把外孙教好,千万别让他被有心人教歪了,就像当年他闺女那样。 思及此,凤老庄主忍不住将手里拿的东西用力的挤压,这一回他要亲自盯着,绝对不会让历史重演。 黎浅浅这厢迎来凤庄主夫妻两,凤公子扶她到外间榻上坐着,凤庄主看她气色还好,便直接开口问了,黎浅浅听完之后转头看丈夫一眼,凤公子误以为她是想喝水还是肚子饿了。 “我让春江她们去端点心过来,你想喝什么?” 不是,你哥刚问我们一个问题,你不用先回答他吗?黎浅浅腹诽,面上挂着笑不好驳他的话,开口回道,“喝什么都成,能解渴的都好。” 凤公子转头对春江颌首,春江便领命而去,顺道把春寿等在屋里侍候全都带下去。 “大哥不是已经有主意了吗?怎么还要问我们?”凤公子问道。 凤庄主笑了笑,说:“就是不知道这些人要怎么分配。” 凤老庄主夫人的这些陪房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及立场,若让他们全都整整齐齐一大家子过去一处,好像让他们过得太舒服了,那么要怎么拆分,才能达到让他们过得不痛快呢? 黎浅浅问,“总共是多少人?” “一共是九十八人,有五家。”蓝棠回答。 黎浅浅点点头,“大人有几个,小孩有几个?十岁以下的让他们跟着父母,十岁以上的,就以大人来算。” 蓝棠愣了下,“十岁以下的有十五个。” “这十五个扣除掉,剩下这些人就让他们抽签,看抽中谁就去谁那里,至于这十岁以下的孩子,让他们跟着亲娘走,至于旁的,咱们不管。” 凤庄主问,“那怎么跟方束彤和方信怀说?” “用得着说吗?给他们送人手还不好?不用花钱买,白送给他们的,相信我,他们兄妹肯定抢着要,说不定还会争谁多谁少呢!” “会吗?” “会,怎么不会。方夫人一家当初被送回老家时,她带来的下人也跟着走了吧?” 蓝棠给了确切的答案,方夫人一家都被送走了,她带来凤家庄的下人自然也跟着走。 “方束青姐弟当初去赵国,肯定不会带太多人,她娘的陪房不是散了,就是被留在方家老宅,至于方束彤,有方氏族长、族老在,不会亏待她,但也不会厚待她,嫁妆可能不会太多,陪房可能都没给她。” 嫁人前,有父母在前遮风挡雨,成亲后,要为人媳、为人妻、为人母,用人的地方海了去,如果她没记错,方束彤比方束青娇气,也没她那么聪明,现在的她,可能正处于缺人的状态。 如若凤老庄主夫人的这些陪房聪明,好好的运做一番,也许能帮方束彤在婆家立稳脚跟,只是立稳脚跟之后,她掌控得住这些人还好,如若她是个耳根子软的,说不定这些助力会成为她的绊脚石。 方信怀那里,比方束彤略强吧!毕竟他是男子,又是东齐九皇子的女婿,如此接近权力核心,眼界和手段都远超其妹。 他手边得用的人,肯定要比其妹要多,就不知他有没有支助方束彤过?如果没有,那么他们再从中搅和一番,让他得到人表面上看起来,比他妹得到的人要有用得多,嗯,可以运作的空间实在不少啊! 黎浅浅又问蓝棠,可知这些人有何专长,年岁几何,性别、成家与否等等细节问题,凤庄主在旁听着忍不住扭头看弟弟一眼,他倒是没想到,黎浅浅会问得如此细致,更让他惊讶的是,黎浅浅的问题,他老婆竟然都能一一答上来。 蓝棠没亲娘教,全靠两位舅母教导,他知道,义母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教,更别说教蓝棠了,想来蓝棠懂得这些,全是凤老公子夫人教的。 “嗯,有问题的再派人去查清楚就好,不然要花多少人力在这上头。” “我知道。”蓝棠笑嘻嘻应道,“所以早就派人查着了,连自赎己身离开的,也派人去查了,那一家倒真是明白人。” 用说的太累,她索性把册子交给黎浅浅自己看。 凤老庄主夫人当年从娘家带进凤家庄的陪房有七家,本来章家的习惯,陪房给双数,取其成双成对之意,方夫人当初出嫁时,陪房就有十户,等到凤老庄主夫人出阁,方夫人回娘家代母操持庶妹婚事。 就有同族婶娘说了,虽说章沅亭嫁的是江湖人,但凤家庄在江湖上的地位可不同于一般,这陪房还是给十房吧!省得外人说三道四,但又有伯祖母说,章沅亭是庶女,怎可与嫡姐比肩,所以得减半才对。 可减半就是五房陪房,太少了,而且说了要成双成对的嘛! 那就再添一房吧?就这样争来闹去的,足足吵了有两三个月。 最后由方夫人章沅妩拍板定案,又添了三房,定了是八家陪房。 一时众人都说方夫人这嫡姐大气,有度量云云,可是直到出门子那天,有一家陪房的老太太突发急病,一家老小都随侍床前,郎中说病得太重,怕是撑不了几天,临时又拨不出人来,最后陪嫁进凤家庄的就只有七房。 有一房本就人丁单薄,这几年下来,不但没有开枝散叶,还陆续死光了。 一细究才晓得,这家子脾气硬,是后来添的三家里的一家。 “这王得胜家是何时死绝的?”黎浅浅一问,蓝棠立刻回道,“就是方夫人一家来后的半年起,王得胜被派去当差,夜雨路滑他急着赶路摔死的,他娘听闻噩耗没挺住跟着去了。” 蓝棠等黎浅浅点头后才又续道,“王得胜的妻子带着两个儿子很是辛苦,她原本是厨房的小管事,后来得罪了大厨,被踢出厨房,换到茶水房。” 茶水房指的是负责供应内宅茶水的地方,主子们通常会开小灶,自己想喝什么,在自己院里另有茶房,但若是有客人来,就由茶水房统一供应,油水比不上厨房,但也算丰厚。 凤老庄主夫人当家时,时常有客到访,这些访客与到楼外楼的客人不同,大多是京城的官夫人,或世家豪门的夫人。 只是茶水房早就是一块铁板,王得胜家的初来乍到,被人排挤不说,什么粗活都丢给她去做,她的年龄又刚好不上不下,送茶倒水给客人的活轮不到她,自有年轻俏丽的丫鬟去做。 管事的活也轮不到,她什么都不懂呢!万一弄错了客人的喜好,得罪了人谁负责? 其实这一切都是方夫人在背后授意的,王得胜的死是因为他不听话,王得胜家的苦苦熬了几个月,以为一切都会苦尽甘来的。 等着她的却是儿子们猝死的噩耗! 她再也扛不住了,在儿子们下葬后就跟着去了。 “听说自赎己身的那一家,就是因为看到了王家的遭遇后,逮到机会就立刻跟总管说他们要自赎己身离开凤家庄。” 凤庄主愣了下道,“这家人是何时自赎己身的?” “是在义母过世之后。”蓝棠想了下回道,她顿了下后道,“我觉得他家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事情,或知道了什么事,所以才赶着离开。” 能赶在那个时候,提出自赎己身的请求,应该是早有准备,这家也是后来加进来的三家陪房之一,另一家就是临出阁那天,家里老太太突患重病那家。 “这家姓什么叫什么?” “姓徐,当家的叫徐长贵,妻子严氏,育有三子二女,徐长贵和王得胜是姨表兄弟,自幼就很亲近,王得胜一家的遭遇,是他跟我们的人说的。” 由此可见,蓝棠为了了解凤老庄主夫人的这些陪房们,实在是用足了心思,甚至还派人去找到徐长贵一家。 凤庄主冷哼一声,“这位方夫人可真是作孽啊!义母与她究竟是有何深仇大恨,让她从义母出阁前就开始想着对付她?” 黎浅浅道,“这种疯子的想法,我们正常人是无法理解的。”要是能理解,那他们大概也疯了吧? “别想那一位了,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些人弄去给方家兄妹添堵吧!”省得再留下来恶心人。 “就照刚刚说的做,抽签,抽中谁哪儿就去谁哪。” 蓝棠忽地想到了什么,连忙打断大家,“如果他们一家老小都被分散了,闹起来怎么办?” “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留给方家兄妹去伤脑筋吧!”凤公子两手一摊,很光棍的道。 凤庄主颌首赞同,“就是如此,从来都是他们方家人恶心我们,现在也该他们被恶心一回了!” “放心,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凤公子笑着拍拍大哥的肩头,兄弟互换一眼,嗯,回头把二哥给捎带上,让他帮忙出出主意,给方家兄妹多多添堵啊! 方夫人和方束青自诩聪明过人,但遇上这两个蠢的找他们求助,为了彰显自己的聪明才智,她们会不出手帮忙吗? :。: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真突然 在黎浅浅她们蕴酿着如何把那些陪房们送走时,刘二匆忙来找黎浅浅。 “死了?”黎浅浅乍闻消息,有点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有几年了吧!”刘二叹气,“方夫人在方氏老宅本就不受人欢迎,毕竟方大人的死……”颇有蹊跷,死的时间点太过巧了。 若他那时不死,等着方家人的,大概就是方大人处斩,方信怀革去功名,兴许还得流放,这让一直养尊处优以官夫人为傲的方夫人如果承受得住?尤其儿子的前途也会就此中断。 “想来方束青姐弟当年去赵国,也是因为方夫人已经不在了?”黎浅浅问。 刘二苦笑,他们本就对方束青一家子没怎么在意,毕竟与她们有仇的是凤家庄,于凤公子兄弟那是杀人父母的大仇,于凤老庄主是杀妻毁女之恨,他们不可能只把人送回去而不额外做些什么的。 方夫人会死,想来也在他们估算当中。 “凤公子他们应该也推了一把。” “那是当然。”黎浅浅点头同意,“此等不共戴天之仇焉能不报,不是不报,而是想让方家人活着多受点罪罢了!”要真就这样收手,那才不对劲了! 刘二点头,“大概是从前没少受方夫人的气,她在丈夫亡故后,不但没回老家守孝,还带着儿女跑到凤家庄长住,最后还闹出丑事来,而且凤老庄主他们把人送过去的时候,还把方大人过世的疑点,全都跟对方说了。” 他接过春寿递过来的茶,见是凉的,便一气喝完,火热的喉咙总算是舒缓了些,才又开口说,“虽然说方大人那时若不死,方氏一族可能就要面临重大危机,可到底是方家血脉,就算他有错,也轮不到方夫人一介女流来制裁他。” 因为如此,方夫人一家在老家过得并不好,要不然方束青也不会带着弟弟离开,至于方束彤,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刘二总结道,“总而言之一句话,方夫人自诩出身高贵,每每见方氏族人总爱拿腔拿调,早就惹毛方氏族人,如果她老实带着孩子回婆家为夫守孝,也许方氏族人会体谅她杀夫的苦衷。” 只可惜方夫人早在除掉丈夫之时,就已经在找下家,否则她怎会不肯带孩子回婆家呢? 她回去后的处境艰难,除了凤公子他们在背后使坏之外,还要拜她婆母所赐。 她与方老夫人婆媳不合,当初方大人外放,老夫人就要求媳妇留下来侍候她,方夫人自然不肯,除把婆婆硬塞过来的通房,转送给公爹及族中几位名望高的长老外,还送给小叔子们几个红袖添香的俏丫鬟。 送老头子们让老太太及其交好的老太太们后宅失火,送给小叔子们,这是要她们命根子的前途和她们的命啊! 老太太哪能不气,就算她在丈夫儿子的劝慰下,对儿媳不再那么抵触,可族里这些老太太们哪能轻易放下,总时不时提醒老太太一番,时日一长,被长子夫妻遗忘在老家的方老太太,就总在族人面前念叨儿媳种种不是。 哦,为什么没说儿子不好?自然是因为在老太太的心里,儿子做什么都是对的,说不定她儿子会犯下那等滔天大祸,都是儿媳撺掇着的呢! 但这不好跟人说,毕竟儿子的罪行没人知晓,她要是张嘴胡说,岂不坐实儿子有罪,到时候连累全族,她还要不要在方家过日子啊?再说了,她可不止一个儿子啊!还有孙子呢! 虽说长孙聪明有才,但到底不是在身边看着长大的,多多少少都有点隔阂,再说了方信怀是方夫人拉拔大的,母子情深,方老太太对他如何好,都感觉捂不热孩子的心,加上身边长大的孙子们,在亲娘们有意的教导下,对老太太是又哄又笑的,老人家看了就欢喜。 相比之下,年纪较长,又是在凤家庄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方信怀,不只做不出讨好巴结老太太的举动来,还隐隐表现出看不起她们这些乡下人的鄙睨。 老太太怎么能忍? 方束青姐弟最后会离开方氏老家,与老太太脱不开关系。 刘二把自己知道的,都跟黎浅浅说了,黎浅浅想了想,道,“还是派人实地去走一遭的好,嗯,回头我跟大嫂说一声,由她指派人去。”她顿了顿,突然笑出声来,“你说,方夫人如果已经死了,那她的陪嫁和陪房……” 刘二也反应过来了,“方家自诩书香门第,应该做不出强占媳妇嫁妆的事情吧?” “那可不一定喔!”黎浅浅皱了皱鼻子提醒道,“你别忘了小家伙父族,那也是书香门第啊!还家有高官呢!结果呢?还不是一样为了钱财勾心斗角。” 凤乐悠也许曾经做错事过,但轮不到她婆婆出手制裁她,还是对个正在为他们家开枝散叶的女人下毒手,真是可恶极了! 刘二想了下问,“您想怎么做?” 黎浅浅取了张纸,把问题写下来,然后是各种应变措施,刘二看着教主振笔如飞,心说,您连想都不用想就下笔,是在心里想好久了吧? “怎么样?”黎浅浅完全没留心到刘二的走神,倒是春寿从背后轻踢了刘二膝盖一脚,刘二被吓了一跳,曲膝时重心不太稳急忙扶住身侧的椅子,才没摔倒出糗。 “您这计妙啊!”刘二衷心称赞。 春江几个也露出笑意,“老庄主夫人的陪房们既然对方夫人的话言听计从,自方家离开后,她们就没了主心骨,虽不能与方夫人重逢,能和她的儿女们团聚也是好的。” 方夫人自己的陪房,在方家老宅一样是没了主心骨,而且她们怕是要比老庄主夫人那五房陪房更加绝望。 老庄主夫人的陪房压根就没把她当正经主子看待,她的死,对她们来说不算什么,反正还有方夫人一家在嘛! 就算后来方夫人一家离开了,她们留在凤家庄一样有月钱可拿,而且遭逢意外重新站起来后,在武林中的地位不变,甚至还有拔高的趋势。 此外凤乐悠虽是死了,可她好歹留下一个儿子,要是这孩子有出息,那他们跟着他也就能鸡犬升天啦! 设想的是很好,只是他们忘了,一次不忠终身不用,他们不忠的可不止一次啊!要知道凤老庄主夫人之所以会被女儿气死,他们这些陪房虽不是始作俑者,但也全都是帮凶啊! 帮着方夫人忽悠凤乐悠啊!倘若不是连她娘的陪房都说她姨母好,她娘不好,她多少也会有点防备吧!可就因为连她娘的陪房都不为正主子说话,才会让凤乐悠对方夫人的话深信不疑。 而方夫人死了,她的陪嫁、陪房自然该由她的儿女们来分,方家是没权利分她的财产,包括陪房们。 可是因为方老太太怕长媳过世的事传出去,方束青姐弟就会回来奔丧,到时候她还能扣着长媳的陪嫁不给孙子、孙女们吗?不可能的,不占理啊!就算她说是方夫人临终遗言,要把她的财产全留着孝敬她这个婆婆,怕是都不会有人信。 毕竟大家都晓得,她们婆媳不合,就算婆媳关系再好,也断没有把财产留着孝敬婆婆,任由婆婆把自己的陪嫁拿去贴补小叔子们,也不留点给自己的子嗣。 那么老太太就是想把长媳的财产,拿去贴补其他几个儿子呢?就只能把长媳的死讯瞒得严实。 “那方束青姐弟当初为何会离开方家,跑去赵国?” 刘二摇头,“大概只能说是,和方夫人意见不合吧?” 春江道,“其实也不难猜,方夫人是个爱控制人的,您看,她从老庄主夫人还没出阁,就已经在暗地里操控她的一切了,就算亲母女,她也无法容忍儿女们有自己的想法,不愿听她的,依照她的命令行事吧?” 黎浅浅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如此说来,她们母女之间会发生冲突很正常啰?” “那是当然的。”春江笑着点头,“我听玄衣说,她们母女两对方信怀的前途岐见颇大,但到底有什么问题,他也说不清楚,只说她们母女其实私底下常常吵架,方夫人更是常常掌掴方束青。” “早知道这母女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自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方夫人这个当娘的,可是敢下手杀害丈夫的人哪!而做女儿的呢?嫁了个能做她曾祖父的男人为妾,背着他红杏出墙不说,还敢把与奸夫生的孩子栽在老丈夫头上呢!想要以此掌握丈夫所有财产,可惜最后事迹败露。 这母女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接下来的事,就不归黎浅浅管了! 自有凤老庄主父子和蓝棠他们去处理。 话说湘城外的庄子上,凤老庄主夫人的陪房们这天迎来了凤老庄主及凤庄主夫妻,已然想明白的几家人,见到他们来,纷纷上前请安求情,想要请凤老庄主看在凤老庄主夫人的份上,饶他们大家一条命。 不过凤老庄主不想听他们废话,手一挥,直接点穴,现场立时安静无声,庄头等庄子上的围观群众全都吓傻了! 知道老东家是武林高手,可是不曾亲眼见识过,谁晓得是咋回事呢?现在一看,得,东家手一挥,那些城里来的,下巴抬高高看人的,全都没了声音,一开始他们没搞懂是怎么回事。 不过谁也没傻得开口问,谁知道开口问了之后还有没有命在呢? 凤老庄主夫人的那些陪房们,随主进门之后近三十年,头一回直面老庄主的武力值,全都吓得脸色苍白,浑身直打哆嗦。 个个在心里说,天爷喂!要是早知道老庄主有这么一手,他们还敢想东想西的,还想操纵庄主和公子的婚姻吗?方老太太腿脚不利索,但在儿媳的扶持下,也跪得挺直,心里却在叹气,看来老庄主一直没有消气,不出手处置他们,只是在等着给庄主夫人立威吧? 方老太太浑浊的眼,看着眼前那明媚动人的少妇,看到她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起与她一起长大的凤乐悠。 想当初,看着凤乐悠出生,看着蓝棠、凤公子、二公子几个出生,过去的那些年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似真似假如梦似幻。 现在的她无比清醒,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年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似的,一骨脑的全听了方夫人的话去做呢? 帮着她忽悠乐悠小姐,帮着她说着违背良心的话,还以为自己对主子忠心耿耿,可笑的是,她连自己的主子是谁都没搞清楚啊! “十岁以下的孩子先到一旁,其他人过来排队抽签。” ‘抽签?抽签做什么?’ 大家就算把嘴巴张得老大,一样发不出声音来,所有人惊骇不已,却不敢像之前那样乱动了,全都老老实实站着,因为谁也不敢保证,凤老庄主不会对他们出手,光看人家手一挥,他们所有人就都说不出话这一点来看,他们这些人,在凤老庄主眼中就跟蝼蚁没两样。 亏他们之前还托大的,挑三拣四不愿随凤乐悠出嫁,看来当初老庄主没逼他们,是压根就没想把他们给女儿用吧!信不过! 这三个字蓦然出现他们这些大人心目中,感觉脸皮热辣辣的,似乎被人用力的甩了好几个巴掌。 年纪小的不懂事,不过不妨碍他们对凤老庄主产生恐惧感,他们一直听着家里长辈们盘算这个计划那个,只是他们的所有计划、所有盘算就没一个实现过。 虽然正值年少血气方刚的年纪,但是他们和父祖辈不同,他们有的出生没多久,长辈们就受到打压了,有的是牙牙学语的年龄,记忆里没有方夫人在时,长辈们得意的年代,他们记忆里,全是走到那儿都受到排挤的难受。 跟长辈们抱怨,长辈们除了嘴巴上骂几句,然后就开始怀念往昔外,没有任何帮助。 现在看到凤老庄主的武力展现,他们慕强的心理,更倾向怀疑自家长辈们过去的风光,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凤老庄主没和他们多说,让他们轮流抽完签之后,蓝棠便上前把安排说了一遍。 底下这些人听到抽到蓝色签,就是去方信怀那里,红色签就是去方束彤那里时,所有人只感到头皮发麻。 五家大人们茫然的看着手里的签纸,有红,有蓝,父母夫妻子女全都被拆散开来,唯一庆幸的是,十岁以下的孩子可以跟着亲娘,他们依偎着母亲,不解的看着父兄们。 年轻的媳妇们眼泪涮地的掉下来,手里拿着蓝签的大姑娘拉着娘亲的手,不想要分开啊!可是她娘抽到了红签。 大姑娘抢过她娘的红签想要拿去跟她嫂子换,她哥抽到红签,年轻小夫妻分隔两地,怎么行呢? “如果你们私下换签,那么等着你们的,就是被杖责一顿发卖出去,发卖出去后那才真的叫骨肉离散,因为就连我们都不知道,你们这一大家子,会被人伢子怎么拆开卖出去。” 大姑娘还不知其中厉害,但做娘的哪有不懂的。 现在不过是各分东西,红签去方束彤那儿,蓝签去方信怀那头,可发卖的话,那可就真是一家人分散在天南地北各处了。 做娘的抢过女儿手里的红签,紧紧的握在自己手中,不让女儿再度来抢。 方老太太也抽了签,她去的是方信怀家。 她有些不明白,但凤老庄主他们不需要她们明白,处理完之后,他们就走了。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背着他们私下换签?呵呵,凤老庄主表示,我很期待他们换,如此他就能把这些统统发卖出去,不会让他们再回来恶心人啦! 正文 第一千三百章 不见了! 这天一大早,庄子外停了好几辆马车,看车上的装备,应该是打算长途旅行的。 虽说是搬家这等大事,不过对在庄子上的五家人来说,真的是天大的灾难。 方夫人在时,他们这五家因为对方夫人言听计从,因此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火热,凤老庄主夫人对嫡姐的建议可说是无所不从,再加上方夫人建议她用的,都是她的陪房,这些人是跟着她进门的,而且一直以来都很老实本份,她自是对他们十分看重。 便是因为如此,才导致方老太太她们这一辈的错估情势,以为还在章家呢!什么都要听嫡小姐的。 不过那些年,他们的日子过得真好,来钱快不说,还有不少人巴结讨好他们。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方夫人和凤老庄主夫人撕破脸,凤老庄主夫人过世,方夫人一家被送走,他们的日子也跟着难过起来。 虽然没有人明说,但凤家庄上下都很清楚,凤老庄主夫人的死,他们也有责任。 凤老庄主夫人过世后,就由凤老公子夫人一肩担起当家的大任,不过凤老公子夫人惯用自己的人,对妯娌的人,她早有不满,只是当时是大嫂当家,所以她什么都不说,只把自己的小家管好。 换她当家之后,因为凤老庄主夫人的死,庄里上下对凤老庄主夫人的陪房们的不满日益增高,到后来就是不配合,而且凤老公子夫人又不是没有自己得用的亲信,干么还用这些让人不信任的家伙呢? 于是换岗的换岗,撤职的撤职,从重油基地换到了清水衙门,以前养成的出手阔绰,现在都得缩紧腰带度日,积攒的钱财也在孩子渐渐长大要用钱时花光了。 要是那会儿要他们搬家,那肯定得要好些马车才装得下。 现在嘛!一人一个包袱两身换洗的衣物,足矣。 就是人多,回头还得分两地去,嗯,车得多一点,总不好叫人挤得没法睡,而且回头这些车夫和车还得回呢! 得想个法子运些东西回来,不然满载着去,空着回,多不吉利啊! 黎令熙站在树上,打量着底下的马车,边小声的和亲信们交代着。 本来是凤庄主要过来的,不过临时有几个从西越来的江湖耆老来访,他是庄主,得在家招呼客人,毕竟远来是客嘛! 凤老庄主也走不开,凤公子也是,所以就他来了!总不好叫他妹来吧!那丫头现在渴睡得很,有时候说着话,突然就没声音了,扭头一看,得,又睡了。 孟达生不知从那儿窜上来,黎令熙看他一眼,问,“你干么去了?” “去检查了下他们的行李,别说,还真穷啊!”标准的身无长物啊!车里除了包袱就没啥箱笼之类的。 黎令熙嗤笑一声,道,“你当他们傻的啊?那些瓶瓶罐罐的,那么长的旅程不怕路上颠坏了?还不如到了地头再买新的,我看哪!他们应该是都把原本带的物什,便宜卖给庄子上的人了!换成银子和银票,到哪不能买新的?” 孟达生这位武林盟主,早前是真的穷,但他大部份时间是独自一人,一人吃全家饱,也没带什么行李,后来把他娘的陪嫁收回来,他娘的陪房们给他添了小厮、侍从和管事,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人负责打点,万事不愁。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一般人是怎么过日子的,只看人家只带包袱就以为人家穷! “你出门不带银票的?” “以前嘛!不带,带了转身就送人去了。”和凤公子出行时,凤公子不让他管钱,因为转头他就把银子送人了,连自己的吃饭钱都没留。 凤公子索性连他身上带的钱也一并管了,后来跟着黎浅浅他们,有谨一、刘二这些人在,根本不用他伤脑筋。 “可是我看黎大教主他们出门,箱笼一大堆,还有那些瓶瓶罐罐的,什么都不缺!” “那是我表舅讲究!他吃的用的都精细得很,再说了,还要养我妹呢!我妹小时候挨过饿受过冻,还是早产,自然吃用都得讲究,不然一个不注意病了,那可就麻烦了!” 小孩子健健康康的时候是活蹦乱跳的,一个娃就能闹腾得整屋子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可要是病了,那就是闹腾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但病了的时候,还能闹腾,那也还算好,怕就怕孩子病得连闹腾的力气都没了!那才叫闹心呢! 他以为他已把幼时的事全忘光了,可是随着日渐安逸的生活,让他渐渐放下曾有的防备和警戒,也慢慢的想起童年时光。 大哥、二哥跟着父亲出远门,临走时跟他说,家里就他是年纪最长的哥哥了!要好好照顾母亲和弟弟。 黎顺熙是个健康白胖爱笑的娃娃,说起话来奶声奶气,本来爱跟在大哥身后跑,因为只有大哥会在他走累了时背着他,睡着时抱他回家。 可大哥不在家后,他就只能追着自己跑。 曾经黎令熙对这个跟屁虫非常不耐烦,但当挡在他身前的父兄不在时,他就得一肩扛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黎顺熙很少生病,但父亲他们刚走后不久,他就病倒了,那时的他病得很重,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不说话了,脸蛋红红的,村里的婆婶们说他病得很重。 那时他就坐在床边看着弟弟,心里很害怕,怕他再也不起来跟在自己身后跑了! 他很少想起黎顺熙,因为一想起来,心就钝钝的生疼。 初离家时,他会想自己不见了,弟弟怎么办?他还那么小,怎么担得起照顾娘亲的重担呢?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哭鼻子,一哭鼻子就有人来挑衅嘲笑他。 渐渐的,他不再想家,不再想娘,也不再想弟弟,他练功练得很勤,每每把自己累到一倒在床上立刻睡着,只有这样才能不想这些。 没想到的是,黎顺熙会夭折! 大家都说他是个福大命大的福娃娃,村子里的老人们都是这么说的,可是,他在自己离家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撒手人寰,永远的离开这个人世了! 孟达生没有注意到黎令熙走神了,他掏出腰间的酒壸喝了一口。 “喂,你有没有发现,他们似乎很怕那些护卫?”见没有回音,他用手肘捅了捅黎令熙的腰。 结果差点被黎令熙给吓死! 孟达生瞠圆了眼,小心翼翼的伸手把掐在脖子上的手给拨开。“你,没事吧?” “没事,对不住,我恍神了。”黎令熙回过神道歉,一边用手拍拍孟达生的背以示安抚。 孟达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老实说他自打败上任盟主后,就很难遇上对手,来找他挑战的那些人,武功都不算顶尖,也都是初生之犊不畏虎,才敢找自己挑战,真正有能耐的人,没一个傻到来挑战他。 所以他这些年难能遇上对手,与凤公子他们过招,也都是点到为止。 但是今天,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因为他从黎令熙的身上感受到强烈的杀气。 直到现在他的心还在怦怦乱跳。 原以为黎令熙的武功不会比凤公子他们高,事实也是如此,然而凤公子他们身上不曾有过杀气,黎令熙有,而且非常强烈,强烈到他刚刚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了! 更可怕的是,他完全没看到黎令熙动手,速度之快叫人咋舌。 “你,你刚刚在想什么啊!”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杀气? 黎令熙愣了下,摇摇头道,“就是想到我小弟,他……” 啊!孟达生释然笑了,“没事,没事。” 他想起来了,黎浅浅上头还有个小哥哥,叫黎顺熙,在她出生前过世的,就是因为他的过世,导致她娘动了胎气,造成她早产,“我记得他是溺水。” “嗯。”黎令熙点点头,没有说话,孟达生见他如此,便转移了话题。“那位老太太也是陪房之一?”孟达生指着的人正是方老太太。 黎令熙看了下,点点头,“那个李花就是她家的曾孙媳妇。” 孟达生看着那些人拖着脚步一一上车,“那个李花还没找到?” “没有。我妹说,她的身份背景应该是真的。”也就是说,她爹真是个烂赌鬼,也许她被安排嫁到方家,是还打算让她做些什么的,不过很显然这个女人自己另有打算。 “有人去盯着她爹吗?” “有,不过那家伙已经被赌场的砍掉左手的三根手指头了!”黎令熙说到这里,忍不住摇头叹气,“当初李花嫁到方家,她家收了五百两银子,她娘拿到钱,就赶着买地买房,唯恐被她老子拿去赌掉,没想到还是被他赌输掉了!” 五百两啊!多少人家省掉花可以用上一辈子啊! “李花她娘带着她两个妹妹和弟弟跑了,她爹找上当初的媒人撒泼才要到李花的住址。”凤家庄的效率还是很可以的,很快就查到这些,因为黎令熙要替凤庄主来送这些人,所以凤庄主就把这些人的数据全交给他。 黎令熙一接到这些东西时,还叨叨抱怨了一番,黎浅浅只得祭出大招,请他去福满园吃一等席面,这才堵住他的嘴。 孟达生想了下道,“说起来,你们也许无意中帮了李花夫妻一个忙咧!” 黎令熙挑眉等着他的下文,孟达生也没卖关子,“李花离开前讹了那个叫金香的一笔钱,为的就是要逃离她爹,而且她跑了,她爹要是上方家要钱,方家因为她跑了,本就有怨,见他上门,说不定会打他一顿。” 但赌徒向来赌性坚强,只要方家还在湘城,李花她爹肯定会赖上他家不撒手了! 但现在方家人被送去东齐,李花她爹找不到女儿,找不着妻小,更找不到女儿婆家,他还能赖谁讨钱去? 找凤家庄的人? 不过对方家人和李花来说,都算是件好事,因为摆脱了李花她爹。 黎令熙摸着下颌想了下,“这么说起来,我们也算帮了方家一个大忙啊!哈,回头找他们讨赏去。”不然就把李花她爹送过去? “别逗了!还跟他们讨赏咧!”孟达生轻推黎令熙一把,黎令熙呵笑。 “怎么不行呢?我猜啊,那个李花肯定没跑远,看方家人离开,说不定就缀在他们身后呢!” 李花毕竟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初次离家就是嫁到方家,她一个小姑娘能上哪儿去?又敢上哪里去? “如果她真是那位瑞郡王妃安排过来的棋子儿,那可就不一定了!”孟达生提醒。 黎令熙不以为意的挥挥手,“看着吧!” 远行的车队缓缓上路,黎令熙他们没有跟上去,反正有鸽卫和鹰卫全程监视着,如果李花真跟着车队,发现她是迟早的事。 却说李花她爹因欠债不还,被赌场的人杀鸡儆猴砍掉了左手三根指头后,在客栈养伤几天,本想等伤好点,就再去找方能一家去。 女儿是嫁进方家做媳妇的,她之所以会跑,肯定是因为方家人欺负她,他这个做爹的正好上门替她撑腰去,然后再好好教训女儿一番,叫她要老实安份跟婆家服个软,然后才好向亲家要钱。 李老头暗自点头给自己打气,虽然受了伤脸色不佳,不过他有信心能把方家人骂得头都抬不起来,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最怕的就是在邻里间名声不佳。 要知道方家人住的地方,左邻右舍全都是在凤家庄做事的人家啊!要是有一两个仇家把这事传回凤家庄的主子耳中,那方家人肯定吃不完得兜着走啦! 如此,他们还敢不照自己的话来做吗? 嗯,就是如此! 李老头出了客栈就往凤家庄去,谁知到了方家住的地方,却跟前几日他来的时候不一样了,怎么感觉冷冷清清的呢? 他上去敲门,门没上锁,吱嘎一声就开了,院里空荡荡的,原本养在院里的狗不吠了,屋子全都上了锁,这是怎么回事啊? 该不会为了避开自己,搬走了吧? 李老头如是想,出了院子往旁边打听去。 走没几步,就见有人在探头探脑,他忙喊了一声,那人探出头来,是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子。 “老哥,老哥,跟您打听件事,那个住那里的方家……” “哦,你说他们家啊!你是……” “我是方家的亲戚。”见对方不知自己身份,李老头忙说自己是方家的远亲,来探亲戚的。 “他们家啊!犯了事儿,被东家赶到城外庄子上去了!” :。: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横死 李老头一听,心头猛地一跳,咋突然就被主人家给发落了呢? 邻居老头似乎是闲在家里无聊,难得有人来找他问话,高兴得很,话匣子一开就滔滔不绝啊!直把方家人的底细全倒给李老头。 听完了之后,李老头心说,娘咧!原来这方家在凤家庄已无靠山,偏自个儿还傻傻的把闺女儿嫁到他家来!真是傻啊!早知道就不听那个媒人的话了!那五百两可真不禁花啊! 要是自己谨慎一些,多费些心思,就不会把闺女儿嫁到方家去,女儿也就不会因为那家子没用的而逃跑了! 他已经一心认定,李花的逃家是因为做错事后,觉得婆家护不住她,所以才逃跑的,压根就没往自己身上去找问题。 邻居老头说完了方家的底细之后,就开始评价这方家人的能力和才干,李老头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感兴趣,他只对自己要上哪儿去找人要钱好再去赌有兴趣。 见邻居老头还在长篇大论,连忙张口打断他,“老兄,老哥啊!我问你啊!你知不知道那个方家,他们上哪儿去了?” 邻居老头被打断话头很不高兴,瞪起眼睛不悦的看着李老头,不过他眼睛小,再怎么瞪,眼睛还是眯眯眼,李老头其实没看出来邻居老头在瞪他,他是从对方的肢体语言感受到的。 他讪讪的笑了下,邻居老头见他不说话了,才没好气的说,“刚刚我就说过了,他们被东家送到庄子上去了,瞧你年纪也不算太老,怎么才一会儿功夫的事,就全忘了呢?” 变相在说自己老?李老头心里不高兴了,脸就沉了下来,不过又想到自己还要向对方问事呢!又把嘴角翘起来,强行摆了个笑模样,邻居老头见状暗地里嗤笑一声。 “我说老兄啊!你跟方家是亲戚,咋不晓得这方家得罪主家的事?你别是来骗老头子的吧?” “嗐,老哥,我骗你又没银子拿,骗你啥呢?对了,老哥知不知道他们被发落去了哪个庄子啊?” “这个啊!不知道,庄子那么多个,哪晓得他们给发落上哪个庄子去了!不过啊!咱们凤家庄家大势大,这湘城附近的庄子,有好些是咱们凤家庄的呢!不管他们上那个庄子去,都有活好做!” 李老头又和邻居老头套了半天话,终究没能再得到什么新消息,最后眼看过午了,这午饭还没呢哪! 邻居老头朝他摆摆手,回家吃饭去喽! 说着掉头就走,丝毫不恋栈。 连句客套话都没说,就走回他家,李老头还没反应过来,他家院子的门就砰地关上了。 得,套了半天的话,连顿饭都没混着,更别说方家人具体的下落了!想到这里,李老头就觉得手上的伤疼入心肺,钻心疼! 可是身上连碎银都没了,上哪混吃混喝去呢? 想到带着孩子绝情离去的妻子,李老头恨得直跺脚,嘴里念念叨叨,一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走了。 “还要跟下去?” “这老头可是个狠人,他老婆和几个孩子都不见了,大闺女嫁了人又跑了,她婆家也不知去向,他肯定要找人弄钱。”鸽卫小头目道。 几个鸽卫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那个媒婆。” “嗯,走,跟上去。” 孟媒婆住在湘城外的秀田村,她是在几年前从外地搬过来的,村里人好奇外头,问她从哪儿来的,她都笑笑把话题给岔开。 村里一些婆婆妈妈们就猜,她大概是在原先住的地方犯了事,所以才绝口不提过往之事。 但随着孟媒婆在湘城一地的名声逐渐打开后,秀田村的人就再不敢对她的事胡乱猜测了。 人家可是做媒婆的呢! 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她,恐怕自家小辈的婚事就犯难了!湘城这地方虽不小,可做媒婆行当的,认真说起来也不过三位,其中还有位是官媒。 至于那些个还客串人伢子的媒婆就不用说了,其中挂羊头卖狗肉的可不少,说是做亲实则把人卖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有钱老爷公子哥去,那可真是做孽啊!孟媒婆再不济也不曾做过这样的事。 如果不想日后自家小辈的婚事没人帮相看,就还是和孟媒婆打好交道吧! 毕竟他们可花不起银子,请官媒啊! 因为如此,秀田村的人对上门来找孟媒婆的人都格外客气,生怕他们怠慢了客人,间接影响到孟媒婆的营生,回头孟媒婆就怪到他们身上来。 李老头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掌灯时分,还没进村就听到此起彼落的狗吠声。 他左右张望了下,提脚往孟媒婆家去。 因为有狗,鸽卫们只远远的缀着,狗这种生物有的好哄,有的实在不好骗,尤其是入夜了,这种村狗大多被训练得很好,看到外人就狂吠,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远着点的好。 虽然只是远远的缀着,但鸽卫们还是在鹰卫的协助下,尽可能的靠近孟媒婆家,他们隐在树上,盯着孟媒婆家,可惜!孟媒婆家的人看到李老头来,以为他是上门托媒的,所以开门让他进去了。 鸽卫们因避着那几条狗,所以过来的有点迟,他们飞身上树时,孟家院子里己看不到李老头的身影。 “人呢?” “大概在和孟媒婆说话吧!”小头目指了指孟家正屋大厅。 大家不说话了,个个歪着脑袋,伸长了耳朵,想要听清楚孟媒婆和李老头说什么。 只是很可惜,就算他们化身长耳兔也没能听见只字词组。 就在大家摇头打算放弃时,忽然听到一男一女拔高了嗓门,似乎在吵架?不多时他们就看到李老头从孟家大厅里冲出来,院子里听到动静跑出来查看的孟家人被他撞到在地,李老头慌不择路,先是撞人后是撞墙,把自己撞得头晕眼花。 孟家人慌张的爬起来,他看看大厅,那里没有半点声响,回过头看到李老头摸着脑袋摇摇晃晃的要往外跑,他一时不知该追上去抓李老头,还是该去查看孟媒婆。 当他犹豫不决时,李老头已经一摇三摆的奔出孟家,他气恼的跺跺脚,最后选择进去查看孟媒婆的情况。 这一看,不得了了! 躺在地上的孟媒婆瞪着双眼,胸口插着匕首,已然没有气息。 那人见状不再犹豫,返身出屋来到院子,从怀里掏出物什,用打火器点燃,砰! 漆黑的天空亮了下,一团白色烟火乍现,隔了一下,又亮了一次,砰砰,白色烟花再次出现,这次是两团。 鸽卫们看着,小头目道,“这是在给人打暗号?” 给谁呢? 不晓得,谁知道呢! 秀田村因为刚刚的声响开始热闹起来,村民们涌向孟媒婆家,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啊?刚刚那是在放烟火?得,孟媒婆可真是有钱! 听着此起彼落的问话,孟家下人被村长和长老们围着询问,他一脸惊慌失措,面对众人的问话,他有些慌张,因此回答时语无伦次,但大家也都不在意。 看到孟媒婆的惨状,大家不忍可也没敢去碰,毕竟人是死于非命,得等官府的人堪验过尸体之后,才好进去帮忙收拾。 大家没想到好好的一个人,会突然的死去,村民们很错愕,追问着是谁干的,也有人以怀疑的眼光偷偷的打量着孟家下人。 村长派人去湘城报官,一来一回,怕是没一两个时辰不成,村民们没有马,平常进城是走路去的,村里有人有驴、有牛,拉车行,白天骑着进城也有过,但都没晚上进城的经验。 一两个时辰还是一路顺畅的算法,要是半路上有个意外,时间得拉得更长。 孟家下人听了村长的话,眼睛微闪,要是他刚发的信号有人看到了,来得快,也许半个时辰就到了。 到时候,这屋里屋外都是人,他们要怎么进来?自己要怎么把消息传给他们? 伤脑筋啊! 这个时候他不禁后悔了,方才就不应该发信号弹的。 然而后悔也来不及了。 当孟家小院人满为患之际,鹰卫们已经追在李老头身后离开,鸽卫们留下两人留守,其他人趁乱溜走。 大家怎么也想不到,这李老头竟然会杀了孟媒婆,他们两个人是为了什么吵起来的?又是怎么引发杀机的? 鸽卫们脑子一团乱,鹰卫们觉得多想无益,帮官府盯住人才要紧,李老头刚杀了人,他们才不沾手,盯着对方别让他跑了就是。 刘二接到鸽卫们传回来的消息时,也有些傻眼,这是怎么回事?李老头怎么会跑去把孟媒婆给杀了? 他摸着脑袋额角生疼,揣着信去见黎浅浅。 黎浅浅正在教小朋友们玩游戏,说是玩游戏,其实就是活动筋骨,让他们趴在擦得干净的炕上爬来爬去。 凤云已经开始蹲马步,小朋友很认真的站在地下练给弟弟们看,可是弟弟们很认真的左右爬,想要抢到春江手里的布老虎。 凤云看弟弟们都没看自己,有点小小的伤心。 黎浅浅走过来,坐在绣墩上对他说,“嗯,我们云哥儿真是好榜样,就算没人看着,也好认真的练武。” 唉呀!被称赞了呢!圆嘟嘟的小脸蛋羞涩的红了,眼睛却亮晶晶的看着小舅母。 黎浅浅摸摸他的小脑袋,听到刘二过来的动静,“好了,今儿就练到这里吧!一会儿该洗洗睡了!” 凤云笑嘻嘻的应了,奶娘们过来把小朋友们抱走,两个小的还有些意犹未尽,咿咿呀呀的抱怨着,不过说的是没人听得懂的婴儿语,因此被无视。 凤云同情的看着弟弟们,搂住奶娘的脖子,跟小舅母她们道别。 刘二等他们走了,才进屋里来。 “怎么了?” “李老头把孟媒婆杀了。” 嘎?大家一脸茫然的看着刘二,正要开口问,凤公子飞身进屋,“接到消息了?” 见刘二在屋里,他问道,黎浅浅点点头,“才知道,还不知内情。” “孟家果然有问题,孟媒婆才死,孟家那个下人立刻发了信号弹。” “信号弹?他通知谁?” “不晓得,等着吧!看谁会过去。”凤公子道,刘二点头,“我这就传信让他们盯着。” 凤公子笑,“让他们不必太紧张,不管是谁,肯定是我们凤家庄的对头。” 这倒也是。刘二笑着应了。 “还有啊!交代咱们的人,千万别替官府的人抓人,省得回头有嘴说不清。” 刘二闻言郑重点头,“我亲自过去一趟。” “路上小心。”既然刘二要亲自坐镇,黎浅浅便只交代他小心,相信他应该会谨慎行事。 刘二转身出去,春寿连忙追上去帮忙打点。 凤公子冷眼瞧着,等屋里侍候的人都出去了,才道,“看来有谱?” “大概吧!他不提,人家怎么好讲?倒是玄衣……” “回头我催催他,总不能他哥跟着二哥学,他也跟着他哥学。”凤公子对此备感头疼。 凤二公子不娶妻,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体弱,不好耽误人家姑娘,玄衣他哥因着主子如此,他也不好成家,所以拖着,玄衣的主子可是已经成亲了,再过几个月就升格当爹了,他再不娶妻,对家里可不好交代啊! “他要是再没动静,他祖父都要找我谈话了!” 头疼啊! 被催婚的人拿主子做挡箭牌,那些老人家不好意思去烦他二哥,就统统找上他,真是,叫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黎浅浅同情的拍拍丈夫的肩头,“能者多劳,你就认了吧!” 说到凤二公子,大家都很头疼啊!可人家不急,他们急死了也没用,忍着呗! 刘二这一去,直到第二天下晌才传消息回来,李老头被官府的人抓回衙门去了,县太爷问案,都没用刑他就老老实实招了个彻底。 原来李老头把所有的事,全都怪在孟媒婆的头上,要求她拿钱出来,好支应他去找到妻子或长女。 孟媒婆长眼睛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说是嫁女儿,其实是卖吧!自己可是给他了五百两银子啊!女儿嫁了,在婆家待不住跑了不说,还好意思上亲家要钱?没把他活活打死,都算人好修养了! 还有他老婆带着孩子跑了,这也算到自己头上来?她可是帮他家闺女儿寻了个好归宿啊!怎么乱七八糟的帐全算她头上? 两人一言不合,李老头就拿起桌上的匕首恐吓她,孟媒婆不惧,还出言吓唬他,李老头气急,就拿匕首捅死她。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束手就擒 李老头杀人重罪是逃不掉的了!不管那个孟媒婆有没有骗他,总之杀人就是不对。 衙役们押送犯人回城时,路上不停的犯嘀咕,这趟差实在顺利的有点诡异啊!真不是他们要多疑,但总感觉冥冥之中有如神助一般,正想着这犯人都跑了,也不知跑哪儿去,上哪儿抓人呢? 嘿!可巧了,就听到有人在说,村东头的林子今儿愣是抓不到猎物,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老衙役听了便带他们往那村东的林子去,林子就在村子边,能捡的树枝都捡得差不多了,野菜之类的倒是长得旺盛,不过被人踩踏得有点狼狈。 顺着那痕迹走,竟在林子深处的水潭边的小山洞,发现了发着高烧的李老头。 原本大家也不知道那就是犯人,见他年纪大了又烧得满脸通红,以为是不小心迷路到此的路人,结果把人带出山洞,才发现他的手被砍了三根手指头,伤还是新的,随行的郎中说,他就是因为伤口愈合得不好才发高烧的。 没事儿,他能保下来,让对方好好的活到砍头的时候。 郎中是笑着说这话的,可把两个年纪小刚进衙门当差的小衙役给吓坏了,之后看到郎中都远远的躲开去。 这会儿这两个小的,就在车上守着李老头,李老头是犯人,可人已经烧得不省人事,只得在村子里征用了辆板车送他进城。 村长的意思是,板车借他们了,可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帮个忙,把板车给用水冲洗一遍,免得借车人看了心里膈应,毕竟是载过犯人。 捕头答应得很痛快,反正又不用他去洗。 进城时,城门的门将小兵都围上来看,他们还没见识过杀人犯,湘城这地方向来平静,这么穷凶恶极的家伙,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哪! 有个小兵看了李老头的样貌后,心头一跳,这不是他那没出息的姑丈吗?他姑日前带着孩子回来,哭着跟他奶说,他姑丈哪那哪不好,烂赌鬼一个,几乎是卖女儿般的把女儿嫁出去。 好不容易女儿聘金不少,她拿去买地置宅,结果又被他赌光,还扬言把小的几个也卖了。 小兵看着实在郁闷得紧,跟他奶说这些有啥用呢?他奶只会哭啊!他姑哭,他奶哭得比她更大声,一点主意都没有,只会哭得让人心烦。 还是他爹娘聪明,一看那娘两儿哭个没完,就找个由头躲了出去,只是他们夫妻两不厚道啊!竟然没顺道把他们兄弟几个给带出来,叫他们看着他奶和他姑嘤嘤嘤哭个没完,想走还不敢走,怕她们两哭得更来劲儿。 他姑哭完之后,没敢在娘家多待,就怕他这姑父寻了来,李老头也确实隔天一早天没亮就找来了,为什么天没亮就来了呢?还不是为了堵人来的,可惜,他姑早就摸清丈夫的心思,纵使再不舍,也没敢在娘家过夜,哭完了就带着孩子们走了。 就是上哪儿去也没敢说,一来是还不确定要在哪儿落脚,二来是怕他姑父循线找过去吧! 他姑和他几个表弟妹们真是可怜啊! 对了,他姑父怎么会躺在板车上咧?他小心避开了李老头的正面,怕他睁眼看到了自己。 小声的跟身边人打听情况,这才晓得他姑父胆子那么大,竟然杀人了!天啊!他姑父竟然敢动手杀人?那是不是该为他姑和表弟妹们庆幸,幸亏他姑父没打杀了他们? “他杀谁了?” 不会是把他那个大表姐给杀了吧?听说他大表姐嫁得不错啊!表姐夫家是凤家庄的人,父子都在凤家庄当差! 他身边的城门守将笑道,“你小子刚刚都在想什么啊?想心上人不成?没人说吗?这老头杀了个媒婆,说是当初那姓孟的媒婆骗了他家,反正两人一言不合,李老头就一刀捅死了那个媒婆。” 城门守将说得零碎,不过大概情况就是如此,详细情形还得县太爷审问后才会晓得。 李老头哼哼唧唧的被送入衙门大牢,在孟媒婆住处查验的仵作和衙役们也收工回来,正在后堂对县太爷交代案情。 县太爷翻阅着仵作的记档,又问捕头那孟家下人的口供,得知李老头就是对方引进去的,为此十分自责后,他长叹一声,“去安抚几句,杀人作歹的又不是他,自责什么,杀人的那个都没后悔了,他自责个……算啦!去安抚几句,省得惹事。” 省得那人真整出事来,后悔就来不及了。 李老头虽辩称自己是因孟媒婆先拿了匕首要杀他,他反击抢过匕首时,对方不依不饶要跟他抢,两人争夺匕首时,他失手捅伤孟媒婆的,他没想到孟媒婆会伤得这么重。 仵作那里的尸格记载,孟媒婆手掌上有伤,应该是阻挡李老头手里的匕首所致,李老头一直喊着冤枉,可是县太爷懒得听他多说,直接甩出一句,“如果是失手所伤,那那一刀下去时,孟媒婆可还活着?若还活着,怎么不呼救?” 李老头嘟嚷着,“我哪晓得她为什么不呼救!总之事情就是我说的那样,大人,您不能因为死了人,就强把事情都推到我头上来。” “你说是孟氏先拿匕首要杀你的?” “是。” “可是据我们调查,那匕首是你的,那是你儿子之前送你的,你在赌场赌博时,还曾拿出来眩耀,自己的儿子孝顺,才去学艺,就懂得攒钱给你买东西孝敬你了!” 李老头一噎,恨死了自己当初的得意眩耀,不过为了保命,他还是强行狡辩道,“大人,这匕首不是我的,我儿子送我的那一把,已经被我当了,您也知道,我欠赌场不少钱,他们催得可凶了!瞧,我这三根手指头就是被他们砍的。” 李老头把手抬高让大家看到他少了三根指头的手掌,“瞧啊!”他面带得色的说,“如果那会儿我儿子送我的匕首还在,我能让他们砍了我的手?应该让他们拿走抵债吧?” 咦?这话说得有点道理啊! 堂外旁听的百姓议论纷纷,间中有人附合道,“是啊!是啊!虽然看起来匕首不怎么值钱,不过是新的,应该还算锋利,拿来抵债应该也能值个几百文吧!” 谁知有人大声反驳,“不对,那把匕首并不锋利,是我爹送给李石头的。”说话的是个胖小子,年约十岁出头,有人认得他,说他是城西铁匠铺铁匠童师父的小儿子童小胖。 童小胖瞪那人一眼,不知道小爷最讨厌人家说他胖吗?哼!堂外众人纷纷开口询问,“李石头是谁啊?” “你爹为什么送李石头匕首啊?” 问题此起彼落,吵得县太爷都没法问话了,索性让人把童小胖带进来询问,童小胖没见过这等阵仗,不过他还小,不懂得怕,见县太爷问,他就乖乖回答。 原来李石头是李老头的儿子,在童铁匠的铺子里学艺有一年了,李石头是个憨实的孩子,做学徒嘛!先不习艺而是打杂,包括帮师娘做家事,其中帮照看孩子就是李石头最重要的一项工作。 童小胖和李石头就这样建立起情谊,童铁匠也觉得李石头是个老实头,童师娘倒是有点不满,这娃儿太老实了,叫他做什么没喊停他就不敢停。 童铁匠会送他匕首,也是看他老是一身伤,问他也不说,童铁匠以为是城里的小混混找他碴,送他一把旧匕首吓唬吓唬人用,必要时好防身。 谁知童家人误会了,李石头身上的伤不是城里小混混打的,而是他亲爹打的。 匕首也不是他送给他爹的,而是他爹揍他时,不小心掉落被他爹强行抢走的。 童小胖最后说了句很重要的话,“我爹送给师兄的匕首上,有个新刻的记号,以前匕首是我爹用的,现在要归师兄了,所以我爹让师兄在上头刻个他专属的记号,师兄就在上头刻了三个圆圈,说是石头。” 李石头大名李磊,三个圆圈就是三颗石头,县太爷让人去查验,凶器上头可有新刻的三个圆圈,不久就得了回报,确实有三个新刻的圆圈。 李老头恨不能掐死儿子,这儿子怎么就这么坑爹呢? 坑爹货李磊不知道他爹把他骂惨了,现在的他正在苦劝他娘,“娘,你就让我回去瞧瞧吧!我爹那个人白天睡觉,晚上待赌坊里,白日里他压根就不出门的,不会和我碰上的。”李磊皱着眉头把已经说过好几回的话再重复了一遍。 “不成,不成,这太冒险了!你不知道,你爹那人,太邪性了,这事没得商量,咱们就近找个铁匠铺继续学艺就是。”李大娘摇头摆手坚决不同意。 她素性柔顺,嫁给李老头之后,原本小日子过得挺好的,谁知公婆去世后,男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本来辛奋工作的一个人突然沉迷上赌博,他是家中次子,上有兄长下有弟妹,挺老实本份的,谁知一朝变了样就拉不回来了。 大伯子见他荒废田地,怕她和孩子忙不过来,就带着孩子们过来帮忙,没想到原本还装装样子的男人竟变本加厉,索性叫妻子带着孩子进城,去给人帮佣洗先做杂事,把家里地里的事全丢给侄子们去做,把嫂子、弟媳气得不轻。 合着他们家辛苦拉拔大的孩子,自家农事做不完,还得帮他二叔、二伯一家做活儿?夫妻因此失和,最后做兄弟的发现,李老头把妻小接到城里去,是叫他们去赚钱,他自己则窝到赌坊去赌钱了。 兄弟们屡劝不听,最后在李老头频频上门借钱时,撕破脸决裂了! 亲兄弟都搞成这样子,对亲儿子,李老头会手软?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发现儿子的下落,万一被他找到,只怕会像吸血蛭虫一样,把儿子吸干还不肯罢休。 “娘!”李磊叹气,两个妹妹乖巧的坐在榻上,一会儿看看哥哥,一会儿又看看娘,最小的弟弟躺在旁边睡觉。 哥哥和母亲的争执,似乎成了他的催眠曲,让他睡得更加香甜。 “别说了,没的商量,你爹他,这辈子是没救了!他这个人就这样了,可你还小,不能被他拖累。” 李大娘生气拍桌,把两个闺女吓得跳起来,小儿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看娘,看看哥哥,再一扭头看到两个姐姐,安心了,都在,闭上眼继续睡。 “娘,您别生气,把小弟吵起来就不好了!”小姐妹两爬起来跪在娘亲的两侧,伸手拍着母亲。 李大娘没好气的瞪儿子一眼,“没事,没事儿。”安抚两个女儿道,小姐妹却还是防备的看着娘和哥哥,直到李磊开口,“没事了,你们放心,我和娘不吵了。” “不吵就好。”不吵就好。小姑娘们在心里复诉一遍,“大姐呢?我们听邻居的阿婆说了,方家不晓得犯了什么事,全家被送去城外的庄子。” 犯什么事?还能犯什么事!还不就是他们家李花搅出来的事吗?只是李花犯事前,告诉娘和弟弟,说她犯的不算什么大事,就算被发现了,东家也不会拿方家出气的。 可,现在怎么会说,她婆家被…… “你姐那事,真不严重?”要是不严重,为什么她婆家会被送去庄子上呢? 李磊那晓得啊!他也就一十六岁的娃儿,要说比他娘多见些世面,那是肯定的,毕竟他在铁匠铺里学艺一年,要比大半辈子都生活在乡下的李大娘要多点见识,但要说见多识广?那可就未必了! 再说了,当初嫁女儿的时候,李老头看的是钱,李大娘看的是方家的背后有人,凤家庄啊!那可是湘城的大户人家都比不上的人家,虽才来湘城没几年,但人家那财力可不容小觑! 没见城里多少高门大户都争相巴结吗?还有啊!庄主夫妻生的儿子还得了皇帝封的爵位呢!小小一团的小人儿,就已经是侯爷了!在湘城还有座侯府呢! 有这样的主子在,方家人能看上她家花儿,还愿给那么多聘金,她都有点心虚了!虽然孟媒婆说,给她家的聘金有一大半是京里那个什么王妃给的,为的就是日后帮衬着新进门的夫人。 只不过那什么新进门的夫人在哪儿?是谁家闺秀,李大娘不晓得,也不在乎,更不知道凤家庄庄主、公子都已成亲,京里王妃又为什么要管人家娶的老婆,要给添什么帮手,她都不懂,她只知道,她家花儿托这位王妃的福。 “你说,你姐之所以逃家,是不是就和京里贵人要她做的事有关啊?”她花儿心地善良,大概是知道那什么王妃要她做的事是坏事,所以才逃的? 李大娘压根没想到,压断她闺女儿心头上最后的一根稻草,竟然是是她的丈夫,为了不想被李老头要挟要钱,所以她才会逃。 对于李家的事情,黎浅浅没放在心上,她现在嗜睡得很,明明才睡饱起床的,吃个饭的功夫,就又想睡了! 而且最近几天,明明外头天热得很,大家都恨不得住到冰窖里去,但是她偏偏怕起冷来! 真是怪了! 就见大家穿着薄薄的夏衫,黎浅浅却穿起了夹了薄棉的小袄,凤公子为此担心不已。 蓝棠却说,“不用担心啦!只是这阵是这样,过几天就好,你要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说,我们尽量整给你。”后头的话是对黎浅浅说的。 黎浅浅这些天因为作息的变化,虽歇得多,但整个人没胖还瘦了不少,也难怪凤公子要担心。 黎浅浅点点头,打了个呵欠,忽地想起一件事,“对了!方家人既已离开,那李花可出现了?” :。: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李花的下落 春寿笑嘻嘻的凑过来,“您绝对想不到,李花她躲在哪儿?” 黎浅浅看她一眼,又看看春江和杨柳她们几个,见她们都笑着,沉吟半晌道,“她该不会就躲在方家吧?” 咦?“您怎么知道?” 李花压根就没离开方家,她换了身份装扮,跟在方能嫂子身边充当她娘家婶子,因为方能他娘嫌弃媳妇这个婶子,觉得她是来家里吃闲饭的,因此对她很不友善,常常骂她骂得很难听。 李老头找李花要钱,她好不容易打发他走,要回家时看到那婶子收拾了东西要走,嫂子王氏苦留不住,冲口而出一声娘,李花才知那人身份。 原来方能嫂子王氏的亲娘柳氏早就与其父和离,其父在女儿出生时,和一个俏寡妇勾搭上了,俏寡妇的手段高明,没多久就把男人给收服了,因怕男人的妻子不肯让她进门,索性和男人合计,算计柳氏失贞,他则去捉奸,事后他大方和离而非休妻。 柳氏父母因他的大度,劝女儿答应和离,事后得知女儿遭人算计,且前女婿和离后,很快就又再娶,知道前女婿为人后,力劝女儿离开。 柳氏早几年是离开了,去一知府家里做仆妇,待了几年总算见识了高门大户里的宅斗心计,方才明白过来,当年自己是被人害了。 害她的可能就是前夫和他的新妻。 想到女儿还在那对贱人手下过活,她就忧心不已,匆匆赶回来,也不敢回娘家,躲在外头打听女儿的消息。 得知女儿嫁进方家为媳,那时王氏刚怀了孩子,害喜得厉害,继母虽得了消息,可是那女人怎会关心继女呢?不过来看过一回,就推说家里忙着,不再来了,方家上上下下都忙着,尤其是想要恢复往日的好日子,大家都忙着钻营,根本没空搭理王氏。 柳氏心疼女儿,和女儿连系上,母女两见上面,说起往事不免泪涟涟。 让方竹家的撞见,以为媳妇和娘家人抱怨自己而不悦。 柳氏可不管这做婆婆的心情如何,说自己是王氏的娘亲请她来帮照顾女儿的,要留下来长住。 方竹家的怒不可遏,可媳妇确实怀相不佳,别说她,就是她婆婆也担心哪!家里没人腾得出手来照顾孕妇,既然亲家请了人来,她不点头让留下,似乎不太合人情。 然而留是留下了,方竹家的那张嘴着实不饶人,柳氏又一住数年,也难怪方竹家的近来话说得越发难听。 李花乍然听闻这些,对柳氏的遭遇很同情,但自己的遭遇与她相比,其实也好不到那去。 柳氏到底没留下,李花本不在意,后来她爹要钱要得多又急,她实在扛不住了,就找王氏去,王氏本就没想要李花帮她保守秘密,可见到她来,她也有些紧张,后来得知她需要地方躲一躲,为的是避开她那赌鬼父亲时,王氏到底心软了。 李老头是烂赌鬼,她爹王通达也不是什么好的,要不然怎么会设计妻子与人有染,然后捉奸逼妻子和离呢? 继母自然更不是个好人,否则怎么会在亡夫过世后,勾搭上她爹?继母进门后陆续生了三子一女,可把她祖父母给乐坏了!以前嫌弃她娘,不就是因为她娘进门后五年没动静,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却生下她这个女儿。 而继母进门后半年就生了个男丁,接着一年一个,连生三个儿子,就算小的是女儿,两老一样疼爱如命。 只是王氏冷眼看着,这几个弟妹越大越不像王家人,那眉眼五官,其实也和继母不怎么像,邻里间不是没人说闲话,不过没人敢当着王家人说,但王氏还是听到了。 大家都说这几个孩子,跟王家人一点都不像,又说她继母姚氏生性风流,前任丈夫过世后,与数名男子不清不楚,谁曾想最后竟然是让王家给娶进门了。 王通达还为了娶她,把元配给休了。 大家都以为是休妻,毕竟捉奸那事传得人尽皆知,不过,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柳氏大概是被人陷害的。 柳氏那人还在王家时,王家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收拾的,那么能干的一个人,忙得连生孩子都没空啊!要不然怎会进门五年都没怀孕? 大家都说是王家人亏待了她,她才进门,婆婆就撂开了手,什么活儿都丢给她去做,进门不到两个月,就要忙着操持大姑子出嫁,接着是几个小叔子成亲,新进门的弟媳们是一个赛一个娇贵,且进门没多久就怀上了。 柳氏那时真是忙得轮轴转,忙完了娶亲,又得忙着侍候这些怀孕的弟媳,等到她们生的孩子能离手,她们就开始抢当家,柳氏才空出手来怀孩子。 就这样,她婆婆还怪她生女儿没生儿子。 当柳氏在婆家忙里忙外时,王通达和俏寡妇姚氏勾搭上了。 姚氏风评并不好,就算王通达没成亲,王家二老也未必乐意她进门,更何况有个能干的柳氏在。 村里的人都说,柳氏那事兴许是王通达为了让姚氏进门,才故意设计柳氏的。 对元配发妻都这么无情了,王通达还能对她这个元配生的女儿好?鬼才信呢!不过他们倒是做了件好事,让她嫁进方家,方家人或许有种种缺点,但至少待她比她爹和继母好。 严格说起来,好像也比李花她爹好?至少她爹在衙门当差还算认真。 王通达在县衙里当差,所以大家虽对他的品性和行为有所疑议,却也不敢挑明了说,只敢悄悄私下议论。 再说了,就凭他在衙门里当差,还能对姚氏看走眼,那也只能说活该啊! 谁让他陷害设计原配陷入那么不堪的境地,就为了娶姚氏回家呢!要是他真被姚氏在脑袋上种了片青草地,那也怪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 王氏不知她爹知不知道,姚氏生的孩子可能都不是王家的子嗣,但可以确定的一点,她一点都不想和他们一家子扯上关系。 因为自家的丑事,所以她对李花的处境感同身受,她们都没有一个好爹,却都有一个好娘亲。 只不过李花比她可怜些,因为她还有好几个亲弟妹,她娘不可能像她娘那样,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守在她身边,可她娘柳氏却可以。 所以李花来求助时,她便帮着她打扮成她娘的样子,冒充是她婶子柳氏。 幸好李花和柳氏身高外形都极为相像,才能没被人识破。 “既然没人发现,我们的人又是怎么发现的?” “李花到底对方能有情!这回几家人一起上路去东齐,有个跟他一样,抽中方束彤家的姑娘,看上他啦!” 大姑娘很大方,非常主动,方能成亲不久还没有孩子,妻子跑了,她要是嫁过去,妥妥的正室元配啊!虽然李花才是正室元配,但她跑了啊!那就等于是死了嘛!她是逃家的,传出去得多难听啊!反正到了个新地方,一切重新开始,大可说没娶过老婆的嘛! 所以她要嫁给方能,妥妥的正室元配,没问题,相信方家几个老的也会赞同的,再说了,大家会被凤庄主逐出凤家庄,不就是因为李花干的好事吗? 她可是害大家长途跋涉的罪魁祸首呢!她就不信,方家还容得下她! 有这些想法,不止大姑娘很积极,就连她家里人也很配合,原因很简单,大姑娘的爹娘都抽中方信怀家,和她一起抽中方束彤家的,除她,还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弟弟,她哥虽是个精明的,但到底还没成家,照顾不来妹子的心思。 她除要照顾兄弟们,还要操持他们的婚事呢! 原本她哥有未婚妻的,可惜人家不是老庄主夫人陪房家里的,人家是凤家庄的家生子,本来要和她哥订亲,家里人就很反对,现在她们几家全都被送出凤家庄,人家就光明正大的悔婚了。 大姑娘家里担心儿子经此一事,不晓得何时才能缓过来呢!如果女儿能和方能凑成一点儿,有什么事,也能多几个人商量帮衬嘛! 有家人积极配合,大姑娘与方能相处的机会剧增,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这难度差别由此可见,王氏眼见小叔子快被大姑娘拐跑了,替李花急得不行,可又不好跟小叔子说,你老婆没丢没跑,一直就在我身边待着呢! 李花见了心里是又妒又气,最后终于忍不住了,一晚趁大伙儿不注意,把方能扯去暗处,把事情全说了,方能乍见妻子又惊又喜又怒又气,可到底是舍不得怪她,毕竟她也是被她爹给逼的。 “他们在赶路,李老头杀人的事,他们不晓得,所以小夫妻两还怕李老头追上去。” 小心翼翼的不敢让人发现李花的行踪,其实也怕其他人发现她,然后把大家被逐出凤家庄的事全怪到她头上。 “既然人已经出现了,相信被其他人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可是,教主,要是她被人发现了,她该去方信怀那里,还是方束彤那?” “她跑了嘛!不算在那九十八人里,随她高兴去哪就去哪吧!”黎浅浅浅顿了下,“派个人悄悄的和李花接触下,把她爹杀人被逮的事跟她说。” 春江叹气,“您是怕她还会跑?” “她跑不跑关我什么事?我只是觉得,孟媒婆之所以选上她,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这湘城附近未嫁的姑娘海了去,为什么挑中李花呢? 李花这姑娘又为什么要骗金香,只是为了弄钱?金香确实出手很大方,她爹不过是副分舵主的管事,他哪来这么多钱让女儿祸祸? 嗯,一思考起这些事情,她就开始打呵欠,想睡觉啦!她肚子里的宝宝以后该不会是一动脑就想睡觉的吧? 想要孩子日后要接公子一职,首先武力值要高,其他好像不必太在意啊?嗯嗯嗯,黎浅浅伸手轻拍小腹,彷佛在安抚小宝宝,不怕,日后就算咱不聪明,一动脑就想睡也没关系,咱们武力值高就成,谁要敢不服,咱们就打到他服气为止。 当然,月份还太小,肚子里的娃娃根本不能给准妈妈任何回应,不过不妨碍黎浅浅养成和孩子说话的习惯。 春江她们这些天已经习惯,教主突然睡着,和时不时拍着小腹走神,所以对她说着李花的事情,突然恍神不知神游何方的行为,一点都不惊讶,大家井井有条的该做啥做啥。 她们没等到黎浅浅回过神,而是等来她歪着头又睡着了,春江和春寿一起,把黎浅浅放平在榻上,让她睡得舒服些,杨柳取来薄毯给黎浅浅盖上。 小七拦下带着弟弟们来看小舅母的凤云,“夫人睡着了,少爷带侯爷和公子他们去旁边厢房玩可好?” 凤云抿着嘴点点头,小舅母收拾了间玩具房,里头摆的全是玩具,可好玩了!三个小朋友天天玩得不亦乐乎,就是蓝忘也常常来玩,还不忘贡献他在城里新发现的玩具。 小朋友们玩着玩着也累得睡着了,奶娘们坐在角落守着他们,真心觉得凤家庄的这几位小主子们真是太好命了! 她们家里的娃,那有什么玩具可玩!稍大点的孩子就得帮着照顾弟弟妹妹了!而且不像凤云少爷和侯爷他们,虽然也跟弟弟一起玩,可身边不止跟着奶娘还有丫鬟们呢! 她们家里的孩子都是孩子带孩子,大人忙着呢!哪有闲功夫理他们,赚钱吃饭都没空了,哪还有闲钱去买什么玩具啊! 真是命太好了! 奶娘们叹气着,丫鬟们收拾着刚刚玩过的玩具,等到公子夫人那边醒了要吃点心,香味才传进来,小朋友们不用人喊就自动醒了! 不用急,不用吵,自有丫鬟把热腾腾的点心送进来,还有吊在井里放凉的绿豆薏仁汤,奶娘们也有份,在这里当差,最好的一点就是,主子有什么吃的,侍候的人也都有一份,绝对不会亏待了谁。 不得不说在这里侍候,奶娘们开了眼界不说,连福利也是蹭蹭的往上涨,每月回家时,还能给家里老小带些吃食添口福,真是再好不过得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孟媒婆背后的人 孟家下人姓古名湖,是孟媒婆的表兄,两人是私奔逃到京城,因古湖会武,孟氏会医,两人投入静王门下,不过静王门下人才济济,他们夫妻又不擅钻营,便被人排挤去了瑞郡王府。 瑞郡王是个贪花好色的,他喜逸恶劳,在再娶之前,那是天天泡在声色场所不归家的主儿,后来再娶因对方是东齐公主,他不得不收敛些。 古湖夫妻两个就是在他相中美人后,出面替他从中周旋的。 静王一直有大志向,对承平帝是面和心不和,瑞郡王是个憨憨,他以为哥哥们感情很好,就是皇帝哥哥爱管教人,他老婆也没做什么嘛!不过是拿几个江湖人出气,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 结果就是夫妻两个被禁足家中,然而也是因此,他们家才逃过一劫,没在宴会上死得凄惨,可怜他皇帝哥哥,一下子死了好几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啊!真是可怜。 这回他会把自己的人交给妻子,就是因为妻子给他亲哥献了好计策,让皇帝身边的人给皇帝下药,因是慢性毒药,只要功夫下得深,皇帝迟早染上怪病一命呜呼。 他亲哥大喜,交代他要好好对待老婆,毕竟她献的计策用得好,他登九五大位指日可待。 因为如此,古湖夫妻就被瑞郡王给指派给瑞郡王妃使唤了,结果本不是媒人的孟氏摇身一变成媒婆,和丈夫来到湘城。 那时凤庄主和凤公子都还没成亲,瑞郡王妃就让古湖去寻容貌上乘家世上佳,姑娘却是软弱性子的,或是脾气火爆的,这样的姑娘嫁进凤家庄后,她才好拿捏她们,搅得凤家庄内乱,毁去凤老庄主在意的一切。 瑞郡王妃以为自己计划得很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孟媒婆还没在湘城站稳脚跟,凤庄主就成亲了,娶的是蓝海的女儿,瑞郡王妃气死了! 给南楚皇帝下药,是她出的点子,药,也是由她提供的,若一切顺利,便能不动声色的除掉皇帝及几位皇子,以及平亲王、静王等人都会先后染上怪病不治身亡。 最后存活下来的,就是瑞郡王了! 等他登基为帝,她就是皇后。 到时她就能要新帝出兵,助她皇弟除去东齐新君登基为皇,有她在南楚为后,她弟在东齐为皇,二人互为犄角帮对方撑腰,到时候,看还有谁敢不乖乖听命于她! 很可惜,在这个时代交通不便。 她为静王出策,上下嘴皮子一碰,完事! 但要拿到计划中的药物,需要她弟帮忙。 那会儿,她还不晓得韦长玹的药铺已经被孟达生收走了,方束青他们得另起炉灶,新开的铺子虽也有本事炼药,但是只能炼常用药,如她所求的药,压根就不是寻常人炼得出来的。 幸好有她弟帮忙,寻来好几个医药方面的天才,这才有望把药给炼出来,但也是等了好些年。 动用了宫里潜藏多年的暗桩,成功给承平帝下了药,谁也没想到,竟然又被蓝海给破坏得彻底。 静王那厢早已等得不耐烦另起炉灶,为此还对她和瑞郡王颇为不满。 平亲王也对皇帝下手了,可惜一并被蓝海给毁了计划。 这一役,看似平静实则凶险,静王、平亲王等人吃鳖,蓝海却因此更得帝宠,不止赐宅嘉奖,他外孙才出生不久就封侯,真是羡煞死人,怎么自家咋就没这等好运气呢? 因为以上种种,瑞郡王妃方才想起当初被派到湘城的孟媒婆夫妇。 虽然瑞郡王妃把他们派到湘城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可他们两还是竞竞业业的按照吩咐,对湘城附近的人十分关注。 便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在瑞郡王妃的命令一传过来,立刻就找到李花,开始安排让她嫁进凤家庄的事宜。 他们想要安排人嫁给凤公子兄弟,难度堪称灾难史诗级,但是,安排个普通平凡人,嫁给凤家庄里的小人物,一个仆役,还是可行的。 难度虽有,但严格说起来不高。 所以李花就被安排嫁入方家。 至于她对李花说,日后会有高门千金嫁进凤家庄,让她到时候帮着对方,在庄中立稳脚跟,将来也能成为她的靠山。 李花被孟媒婆的话给哄住,再说了,谁当主母与她有何干?不,不对,还是有关系的,如果当家主母是借她之力才站稳脚跟的,那新主母不就成她的靠山了吗? 李花没做过侍候人的差事,所以不懂,主子的性情对下人们影响有多重。 这点对凤老庄主夫人的陪房们来说,应该是最有感触了! 李花也是嫁进去之后,从方老太太等人的谈话中,慢慢了解的。 以方老太太她们当时处处以方夫人马首是瞻的言行,换个主子,她们早就被收拾得服服贴贴了!哪还能让她们活到现在? 但也因为老庄主夫人的性子如此,才会引来后续的悲剧。 李花听得越多,看得越多,就觉得不能照孟媒婆交代的去做,庄主夫人多好啊!不止不会对她们又打又骂,还会时不时为她们诊脉,要知道,从小到大她就没看过郎中,生病了,她娘会熬热热辣辣的姜汤给她喝,喝完了往被子里一塞,闷到冒汗了事。 谁也不曾关心过她们的病痛,如果得的病太重,熬不过去,那也只能怪自己命苦。 她从来不晓得,原来生病了,是可以看大夫,有药可以减缓不适。 还有小侯爷和小公子兄弟两个,真的好可爱,她从来不晓得,小娃娃可以白白净净的,她们家的孩子永远脏兮兮,从来就没有白白净净过。 嫁进方家这段日子,是她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平静生活。 但她晓得这种平静遟早会打破的,因为她爹,那就是个烂赌鬼,谁被缠上就落不着好。 所以她在失踪前,就送信给她弟,让他带着她娘和弟妹们离家,至于她爹在她失踪,她娘带着儿女离家后会如何,那就不是她管得着的了! 方能是男人,想要打听消息,远比李花方便得多,李花又请王氏夫妻帮忙,一人计短三人计长,有方才夫妻帮忙,不说打听消息多了个帮手,就是出主意的人也多了。 “弟妹你当初嫁进门时,并未签什么卖身契,所以你不算是陪房人,如果你不愿跟着我弟,大可回去找你娘,不会有人把你当逃奴的。”方才对李花道,对这个造成他们被逐出凤家庄的祸首,他心里其实蛮复杂的。 他们这些人在凤庄主等主子们心中,已是不可用的,再待下去,他们也无法重回当年方夫人在时的荣景,偏他们又全都有身契在,走,是不可能的。 就连自赎己身,他们也没那么多钱。 当年进项多钱来得快,谁也没想着存钱,毕竟方夫人大方得很,随手就是五十两、一百两的打赏,养大了他们胃口,花钱大手大脚的,等到方家人离开,他们再想自赎己身,已经来不及了! 食指繁浩,想赎身,只能赎一部份人,都是一家骨肉,赎谁呢?就这样拖沓下来,另一方面也还想着是否能再拚搏一回,结果就是等来凤乐悠坏事,差点毁了整个凤家庄。 接下来凤家庄迁址,他原以为按凤老庄主对他们这些人的恨意,兴许不会带他们同往,结果他失算了。 不过他又乐观的想,到了新地方缺人手,说不定自家会被重新看重呢! 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却很残忍的告诉他,只有可能更坏。 本以为就这样了!他们再无出头的一天,然后晴天霹雳,他们要被送去方家两兄妹那里。 再一次搬迁,不知前路如何,方才茫然无措之际,又再度乐观的想,说不定这回真能让他们重新获得主子的重用呢! 方信怀和方束彤都是方夫人的子女,方夫人和方大小姐都很精明能干,想来这两位也不差吧! 然而这一变动,是眼前这人带来的。 举家搬迁,他们不是第一回经历了!然而这回却与以往不同,这次他们要被拆散开来,这是惩罚,无可逆转。 一家老小各分东西,也不知何时才能再一家团聚。 他和妻子侥幸在同一处,却跟弟弟方能分开,他爹和祖母与弟弟同在方束彤处,他和妻子、母亲、祖父在方信怀处,也不知这两兄妹住得近不近,如果同在一城,大家想见面不难,就怕隔个好几座城,天南地北离得远。 就是因为前途有太多不确定,所以王家那女儿才会积极运作,想要嫁给他弟,将来进了门,她和兄弟就有长辈在身边,他们毕竟年轻,就怕遇事难以做主,有长辈在也好帮拿主意。 如此一来,他祖母和他爹也就多几个小辈孝顺着。 李花的出现,此事势必不能成,除此之外,也难说其他几家,会怎么对李花。 到时别说让她孝顺父亲和祖母他们了,别惹事让他们费心收拾就好。 “我要跟着相公,我爹,他,他大概再也没法惹事了。”她不必再害怕她爹又追上来跟她索要金钱了! “你决定了就好。”方才心情复杂的看她一眼,然后和弟弟讨论,要如何跟长辈们说起此事。 王氏对李花笑了下,李花报以苦笑。 而在湘城这头,孟媒婆的丈夫古湖,终于等到了他一直在等的人。 “大人。”古湖躬身见礼,来人是瑞郡王府的一名管事,他是瑞郡王的人,古湖夫妻初进郡王府就是由他管着的,后来被郡王拨去侍候郡王妃,就听命于郡王妃身边嬷嬷的指示。 从那之后,他们就和眼前这位吴管事失去连系,直到现在。 吴管事叹口气,“没想到当日一别,竟到现在才有缘再相见。” 而且当时古湖夫妻两颇为亲密,如今却是当年亲密夫妻己经天人永隔,“节哀。” “多谢。” 他们夫妻来到湘城时阮囊羞涩,第一桩生意上门时,对方问她怎么上她主子家,孟氏一时脑热,说会让她家下人赶车送她过去,于是古湖就此从丈夫变成下人。 后来不好改口,也就一直如此错下去。 “本来咱们的人早早就接到信号,往你哪儿赶过去,可是他们发现村子附近有不少人在,因为不知那些人的身份,所以他们不敢贸然出现,怕节外生枝。” 古湖点点头,那些人应该都是衙门里的人,因为就连村子里的人都发现了,他们靠诉他,有不少陌生人在附近守着,大概是那时还没抓到杀害孟氏的凶手吧! 现在人已经抓到了,所以那些人离开了,吴管事他们才能现身吧? “我听说,杀人的是那个叫李花的她爹?” “是,当初会选李花那个丫头,就是因为她有个好赌的爹,日后想要拿捏她,只要从她爹下手即可,只是我们没料到,李花都还没动手,她爹就已经找上门去。” 他们错估了李老头好赌的程度,原以为当日给的那笔钱可以多撑些时日,谁也没想到,李老头因为有钱,胆子肥了,下的赌注也变大了。 以前是三文、五文的下注,最后是一百两一百两的丢,那五百两只够他赌五次。 吴管事没问他,明知那是个烂赌鬼,怎么还放他进门?放他进了门,又为何没在一旁盯着,要是他在旁边守着,也许孟氏不致送命,但也可能两个人都遭殃。 李老头那人平时看着很窝囊的一个人,谁会想到他会拿刀杀人呢? 古湖伤心难过,吴管事却备感头疼,“郡王妃交代的事,你们办得如何了?” 李花这条线是派不上用场了!可应该还有别条线吧?毕竟他们都在湘城待了不短的时日。 古湖苦笑,“这些年我们是安排了十个人进去,李花是最后一个,在她之后,就一直没能再安排人进去。” “那另外那九个人……”吴管事只问结果,不问过程,他没耐心听他说完,打断他的话问。 古湖再度苦笑,“就是要跟您说这个,哪九个人,有两个正怀孩子。”怀了孩子就不能当差,就算生下孩子,也得等孩子长到五六岁,看资质如何,品行如何,父母家里如何,才能决定要不要把孩子留下来侍候小主子们。 她们的孩子还在肚子里呢! “有一个难产过世。有三个随夫去了外地。还有三个,一个因病过世,一个因故摔断腿,最后这个被公婆留在家里侍候老人照顾孩子。” 得,九个人里,有两个死了,三个不在湘城,两个怀孕待产,一个断腿,一个在家照顾老小,竟然就没一个在庄里当差的。 唯一一个打进内宅,在厨房做事的就是李花,怎么看,都觉得古湖他们虽然很努力,可惜选择的人实在太差!他们的眼光不行哪! 吴管事暗摇头,却也没说什么,毕竟古湖的老婆才因给郡王妃办事而死于非命哪!“保重,等郡王妃有新的指示下来,我再过来看你。”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埋颗棋子 南楚京城静王府,炎炎夏日的午后,静王的外书房里,静王兄弟两各自端茶对坐。 “你家那位又不安份了,手都伸湘城去干涉人家孩子的婚事了。”静王端着茶盏,双眼冷冷的看着瑞郡王。 瑞郡王心说,这还不是哥哥您搞出来的吗?让我把得力助手拨过去给她用,这一去就是好几年,想到这几年新提拔上来的,嘴巴是甜,会哄人,但办事能力就没有一个及得上孟氏的。 孟氏那张嘴哟!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不管是怎样难啃的骨头,她都能说服对方。 可惜了!在危急时刻那张能说会道的嘴,竟没能保住她自己的命。 静王对这个同胞弟弟向来是疼爱有加,但是他那好色的性子,实在让人头疼,一面是安心,因为他对皇位没有野心,然而因好色招惹上东齐这位长公主,也是叫人够呛的! 到现在,几年了,他愣是没弄明白,这两是怎么凑到一块儿去的? 瑞郡王妃来到南楚后,就对个江湖人动了心,心心念念要嫁给对方,要他说,想嫁就招为驸马,然后夫妻两滚回东齐去啊! 谁知这位养尊处优的东齐长公主,竟然拢不住一个江湖人! 最可怕的是,这女人那股狠劲儿!得不到就毁人全家! 听说那个倒霉的家伙的女儿,事后发疯成痴儿,他弟弟夫妻死了,大侄儿受了重伤,以后不能习武了!那人家里因此死伤无数啊!事后甚至举家搬迁到穷乡僻壤避难去。 人家都如此退让了,偏生他这位弟媳还不知进退,真不知他们东齐皇室是怎么教导皇亲贵冑的,如此不知进退,不晓轻重,当真以为入了他们南楚皇室,南楚臣民就得退让着她? 她谁啊? 要耍皇室威风,不会滚回他们东齐去? 之前看她献了个好计谋,值得他以礼相待,要弟弟对她好些,谁知她出的主意是好,可惜耗费时日太长,最重要的是,那个药啊!如果她在提这个建议前,就已经把药备好了,真不妙哉? 偏偏她只会出馊主意,旁的一点都帮不上忙。 让他只能对着这般好计策兴叹,没有她所说的药,一切都是空谈! “她哪来的人手,竟可以到湘城去惹事?”静王不解问道。 瑞郡王一听傻眼,“人手,不是你让我给她的吗?怎么,怎么哥你忘了?” 静王一听愣了,人手是他让给的?不能吧? 瑞郡王不依了啊!明明是你让我把人手给她的,现在倒怪起我给她人手了? 静王想了好半晌才想起来,瑞郡王妃当初献策,他对那计策实是惊为天人,不动声色就能干掉挡在他登上九五之位的所有人哪! 最重要的是,还不会像咏亲王那蠢货一样,失败了还落了骂名,家里人全都落不着好啊! 瑞郡王妃这计策妙就妙在,没人看得出来啊! 就算有人怀疑,也查不出来啊!东齐神医的药可是出了名的有奇效,药的种类奇奇怪怪,只有你想不到的。 可惜的是,东齐神医年事已高,不能把人扔炼丹房里,让他不分昼夜的炼丹。 好不容易弄出的药,药效似乎不如预期,毕竟炼丹人年纪太轻经验不足,莫怪让蓝海瞧出来。 最让静王生气的是,平亲王似乎也下手了。 同时被下药,不同的药性让承平帝警觉身体不适,进而招蓝海进宫,这算什么?老天爷都帮他? 静王端着茶盏生闷气,瑞郡王也不好受,要知道,孟氏为他牵了多少桩姻缘,那些千娇百媚的俏娘子啊!一个个娇滴滴,又温婉体贴。 现在为他做事的那几个,功力不足比不及孟氏,还常常给他搞砸了,让他相中的姑娘悄悄溜走。 要不是还要用他们,他早就把他们给收拾了! 叹气! 静王听弟弟竟在叹气,扭头问,“你叹什么气?” “我在叹,当年怎么就瞎了眼,跟长平那婆娘搅和在一块儿?”一回想起来,瑞郡王就恨不能重重甩自己几巴掌,怎么就跟那婆娘在一块儿了呢? “我也想问你,她看上的是个江湖人,怎么会突然和你搅和到了一块?” 当年瑞郡王就是个好美色的,又贪酒,夜夜笙歌夜不归营的主儿,忽然有一天,他床榻上来了个明艳美人儿,美人儿豪放敢玩儿,两人就如干柴烈火撞到一块儿!老房子失火般热烈。 都是风华正盛的年纪,自然就有了孩子! 长平长公主要求他负责,瑞郡王无可无不可的应下了,反正就一女人嘛!能有什么不同?不过就出身东齐皇室,他也是南楚皇族啊!大家都一样出身,没谁比谁高贵,就这样吧! 只是到底是嫁到南楚来,而不是招驸马,所以她嫁进门后就得改称她瑞郡王妃,以他为尊。 实际上,夫妻两各行其事,都是玩惯习惯无拘无束的人,成亲不是找个人来管着自己,两人都有此觉悟,行事不用商量就很有默契。 只是瑞郡王想不到,瑞郡王妃的野心之大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饶是现在,瑞郡王也只是以为瑞郡王妃自视甚高,以她长公主身份,想要嫁个江湖人还被拒了?面子里子都没了!所以恼羞成怒追着要找凤老庄主的麻烦。 他的猜测只对了一半。 静王隐约可以感觉到,瑞郡王妃的野心不小,不过他只以为她是觉得以她堂堂一国公主下嫁他们南楚,承平帝竟没有因此抬一抬瑞郡王的身份,觉得不满,想要抬高丈夫的爵位,她也好从郡王妃晋升为亲王妃。 静王怎么也想象不到,瑞郡王妃真正想要的是后位,而不仅仅是亲王妃而已。 他们这里说着瑞郡王妃,瑞郡王妃那厢也在说这两位,不过和他们兄弟不同的是,瑞郡王妃如今身边没什么从东齐带过来的亲信了,有的只是她进郡王府之后,才到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和仆妇。 郡王府有前郡王妃的人,有内务府派过来的人,还有瑞郡王娘留下的人,更有静王给弟弟的人,这些人里头各怀心思,如果瑞郡王妃从东齐带过来的人,能齐齐整整一个不少,那么这些人想给她下绊子?那是不可能的事! 可惜瑞郡王妃的人,陆续被凤公子他们除去,除去明面那回反击外,她嫁进瑞郡王府后,他们也没少动手脚,瑞郡王妃一直以为是郡王府中各个派系的人下的毒手。 她的到来让这些人高度戒备,尤其是世子及其身边的人,毕竟她是东齐长公主,一旦她生下儿子,世子之位归谁可就难说了! 瑞郡王妃是宫里长大的,对于后宅女子勾心斗角的事自然是了然于心,深知没有心腹亲信走不远,她很快就收拢了一批人,只不过这些人的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主子就难说了。 不过眼下在她面前,听她抱怨的这几个丫鬟和仆妇,还算忠心。 “王妃娘娘,那孟氏真就这样死了?”说话的是个年约十八的大丫鬟,容貌端丽看着有些老成,可是说起话来立刻破功,是个面精心憨的。 “难不成官府还会骗人不成?”另一个丫鬟翻白眼道。 “嗐!他们骗人干么?骗咱们有什么好处?” 对,骗他们没有任何好处,不过瑞郡王妃却忍不住要怀疑,孟氏是诈死,为的就是要从她这里脱身,至于原因?那还用说?肯定是为了要回来继续为瑞郡王效力呗! 好人才是可遇不可求的。 尤其像孟氏这样的,瑞郡王爷想把人要回去,也很正常,不意外。 但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瑞郡王妃有些拿不准。 湘城这头,孟氏的尸体却搁不得,天热,得尽早发还下葬,不然那气味可真叫人受不了。 古湖在吴管事的协助下,把孟氏入殓然后择吉地下葬。 “你不带孟氏回京?” “不了,这一路,太远了。”古湖低头烧着纸钱,看着一张张纸钱舔了火舌,慢慢烧成灰烬,他有些茫然。 吴管事长叹一声,“你年纪也不小了,孟氏她一直没有身孕,她在的时候,我不好提,但是你好歹得为以后打算才是。” 古湖笑,“还想什么呢?回去给王爷效命,我不像孟氏口舌灵巧,只能给王爷下死命卖力气罢了!” 吴管事摇头,“孟氏在的时候,我看你们鳒鲽情深,不好多说什么,可现在她去了,你得为自己打算,再娶个年轻好生养的,给你生几个大胖娃娃。” 吴管事早就有意想笼络古湖夫妻,想着等他们生下孩子,好跟自家儿孙结儿女亲家,谁知等啊等,就是没等来孟氏的好消息,倒是自家儿女们大了,熬不得只能嫁的嫁娶的娶,接下来继续等孟氏怀孩子吧! 只是没想到竟然等来这样的消息! 古湖苦笑,吴管事早些年是跟他通过气,可是孟氏身子不好,就是怀不上,夫妻两急啊!可就是没消息,急也没用。 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结果孟氏被人咔嚓弄死了!得,连生娃的都没了!还能咋办? 吴管事陪着古湖把孟氏的事处理了,就先回房歇着去了。 古湖正要回房歇着,就见一中年妇人站在廊下对着自己笑。 “这位大娘可是有什么事?”他不得不开口,因为这位大娘挡到他房门前了。 “古湖,古大侠是吧?”大娘穿着很朴素,但髻上簪的簪子却不俗。 因孟氏的关系,古湖对人的穿著打扮也多少有些了解,眼前这位大娘身上穿的看似寻常,其实是锦衣坊所出。 锦衣坊的衣服再便宜也得十几两银子,大娘身上这一套平淡无奇,但颜色看起来舒服,再加上她头上那看似朴实无华的簪子,整体看来让人感觉很舒心。 老实说,就瑞郡王妃身边侍候的丫鬟、仆妇,与她相比都不如她看着舒服,侍候人的仆妇就得像这大娘这般,才能让被侍候的主子看着舒坦。 孟氏跟他说过,别看瑞郡王妃身边的人个个穿金戴银好不阔绰,但其实啊!她们就像是把全副家当都穿在身上了,因为瑞郡王妃不好侍候,说不定今天结束时,就是她们小命了结的时候。 前脚她们眼一闭脚一伸,被人用破草席包一包扔出去,后脚屋里的家当,就被她们那些好姐妹给搜刮一空,生前攒得辛苦,死后便宜了旁人,还不如全都戴在身上,死的时候,就盼收尸人看在她们身上首饰的份上,帮忙给个好一点葬身之处。 孟氏嘴上说的凉薄,眼里却泛着泪,她说,不知日后他们能不能比那些人落得更好点的下场。 “古大侠?”大娘笑盈盈的喊他,古湖回过神来,“是,大娘有什么事?”刚刚和人打了个招呼就走神,古湖略有点不太好意思。 “老身姓王,有笔生意想和古大侠商量。” 生意?和他谈什么生意?古湖有点好奇,王大娘笑了下,用手指了指屋里,古湖忙开了房门将人让了进去。 房门虽未关,不过屋里的声音小,就算从廊下经过也听不见屋里人在说什么。 良久,王大娘才掀帘走出来,古湖眼眶泛红,对王大娘道,“大娘放心,这件事,但凡力所能及,必定为您做到。" “行,等你出孝,大娘帮你保媒,让你娶个好生养的,回头生他个七、八个胖娃娃,下半辈子好好养孩子呗!” “承您吉言。” 古湖把王大娘送走后不久,吴管事就来了。 “听说,适才有个大娘来找你?有事?” “嗯,说是她主子年轻时在京里丢了个孩子,请我帮忙找找,每个月给我十两银子酬金,我想着,闲暇时四处走走帮忙找找人,每个月都有钱拿,何乐不为?就应下了。” 吴管事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似乎真有这么回事儿,又再试探了几句,都没问题,这才放下心,人家这是赚外快,不能挡人财路,只交代不可因此事,而误了王妃的大事。 “这是自然,王爷和王妃才是我的正经主子不是?” 嗯,那就对了!吴管事点点头,郑重交代几句后,就先行离开,古湖还得看着妻子下葬,这事有点晦气,吴管事一行自不愿掺合,提前上路回京复命去了。 而古湖这头则又和王大娘见了好几次面,古湖办好妻子的后事,将之托付给了王大娘,便离开了湘城回京城去了。 王大娘送走古湖,回去向刘二复命。 “刘头儿,这事结束后,古湖能有个好结果吧?” “行吧!只是你是怎么劝他的,怎么让他把瑞郡王妃当仇人看了?”对此,刘二实在是看不懂王大娘是如何操做的。 王大娘笑,“这种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说白了就是找到古湖的软肋何在,使劲儿的戳就是了。 古湖的软肋是孟氏,是孩子,他们夫妻奉命来到湘城数年,王妃交办的事也不知算成功了没,但夫妻两没能生育是事实,鳒鲽情深却突遭横祸。 虽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孟氏的死是咎由自取,她若不想拿捏着李花,就不会引来李老头,更不会招来杀身之祸,但是在古湖的眼里,如果不是王妃交代他们要破坏凤庄主及凤公子的婚姻,为日后要安排给他们两的女子添助力,就不会招来李花。 后续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古湖未必不清楚,孟氏的死,除了是她自己招惹来的,他那天要是一直守着,也就不会让李老头有可趁之机了! 这才是问题的重点,才是古湖之所以心情郁闷的真正原因,他需要一个合理借口去转嫁内咎,王大娘提供了他一个好理由。 王妃因一己之私害了凤家庄上下许多人,她身边许多人因此遭殃,他们夫妻不就是因为王妃无人可用,才被王爷派过去的吗? 瑞郡王对她不好吗?为什么她还心心念念惦记着凤老庄主呢?凤家庄都避居到湘城来了,她却还穷追不舍的派他们夫妻来作怪! 王大娘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话,成功把古湖给绕了进去,但这些话拿来回复刘二,就有点过。 她不好回答刘二,只能苦笑以对。 刘二也没追究,只交代她跟进古湖这条线,这个人武力值还是有的,如果他把瑞郡王妃当仇人来看,想来瑞郡王妃之后的日子大概要不好过了! 要知道因为孟氏的缘故,古湖在瑞郡王跟前的份量,可远比瑞郡王妃要重一些,只要没被当场逮住,瑞郡王不会对古湖起疑,只要他在瑞郡王面前说些不利王妃的话,瑞郡王妃就讨不着好。 一旦瑞郡王兄弟两对瑞郡王妃彻底失去信任,她就算再有野心也蹦跶不起来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是人都有私心 雨声淅沥沥的清晨,凤家庄内院中,只有小朋友们还在拥被高卧,凤老庄主带头,凤庄主兄弟几个都起身在练武堂中过招了。 练武堂是近来新建的,以前就算下大雨,大家晨练照练不误,顶多练完了多灌几碗姜汤就是。 搬到湘城之后,因在山区,与之前在京城大有不同,下雨的时日增多,总在外头练武,练完了洗漱时间增长,隐隐影响到各方面的作息,所以凤庄主下令兴建练武堂,下大雨刮大风,就都到练武堂晨练吧! 凤家庄人多,一个练武堂容纳不下,蓝棠便和凤老庄主一起,在庄里兴建好几个练武堂,供大家练武,同时就近建了厨房及澡堂,练功完洗漱一番拿了吃食就可以回去当差了。 大家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练功完还得跑回房,张罗洗澡水和吃食呢! 凤公子之前就知道庄里要兴建这些,只是没看到完工和启用。 “怎么样?还可以吧?”凤庄主看弟弟四下打量,问道。 “嗯,很好啊!那个是大嫂的意思吧?”他指着角落的长案,上头摆放着是茶桶,里头装的应该是凉茶。 凤庄主笑,“是你二哥的意思,夏天是凉茶,冬天是姜茶,你大嫂是说,不论冬夏都该喝热姜茶,两个还在吵,我们都拿他们没辙,已经去信京里问我那老丈人了。” 也不知是咋回事,向来好说话的蓝棠,这回非常坚持己见,定要和凤二公子分个胜负来,凤庄主夹在中间甚是为难,一边是老婆,一边是弟弟,挺哪边都不对,幸好他聪明,把问题扔给老丈人去解答。 凤公子笑,真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哥啊!扭头问“二哥呢?今天还没看到他。” “在准备给三个小家伙上课吧!”每次要上课,凤二公子总要提前做准备,没办法,小朋友们的问题多,得提前准备着,免得到时候被问倒了,那就不好意思了! “京里,一切都好吧?” 因为离得远,黎韶熙主张报喜不报忧,这和凤公子他们自己的作为一样,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好怪对方,只能说互相体谅。 “没什么大事,朝堂上的争权夺利从不间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朝里的大官们也许真有心为国为民,但更多时候,他们是奔着自己的权利地位去的。” 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安静的时候。 “你岳父和你大舅哥他们算是聪明的,一开始就因为与京里的王公大臣没有往来,而被皇帝重用,就算因此耽误了你舅兄们的婚事,也没让你岳父有所动摇,皇帝因此更加倚重他们。” 凤庄主虽远在边锤之地,但对朝堂的关注从未减少,反而因为离得远更加关注了,也因为离得远,看得也清楚。 “静王和平亲王两个心思都很大,皇子们虽去了一波年纪较长的,可年纪小的这一批也长大了不少,权利迷人眼,年纪小的更加把持不住。” 以前拥护年长的皇子,那是从小观察大的,心力也一直投注在他们身上,相形之下对年幼的皇子们关注难免不足。 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发生那样的事故,年长的皇子们一夕间全军覆没,新兴起的这几个小皇子与他们兄长之间的差距,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年纪小就不说了!见识眼界都比他们的兄长差的不止一星半点,也许是因为皇帝和他们母妃们,以及外家的外祖、舅舅和表兄的目光全都放在他们的兄长身上,给予他们的关注少,花在他们身上的心思更少。 以致于当他们把心神放到他们身上时,竟发现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拿捏这几位皇子!不是这些老狐狸们不想,而是无从下手,可是他们投资许久的皇子没了,势必要另寻明主,可是这些皇子那个是明主呢? 不知道,看不出来。 年纪小行事毫无章法,想塞人进去,人家身边早已满员,虽被年长的皇兄们掩藏了光芒,但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们行事自有章法,皇子们长到什么年纪,身边该有的人手配制全都填上了! 也就这些太监总管们清楚,这皇权大位不到皇帝成先帝,新帝登基那一天,谁也说不准,最后谁是胜利者,谁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人。 因此他们广撒网,早早就对这些皇子投资了。 只是碍于皇帝,谁也不敢大胆行事,只能拿着规章说事。 前朝的王公大臣们,只得拉拢这几位皇子们母妃的母家,然而这也很有限,毕竟人家身边早有相熟的人站队,他们以前都有辅佐的皇子,瞧不上这些小皇子及其母妃的娘家人,现在想要挤进去,并排挤掉早就在此阵营的人?谈何容易。 拉拢不了,就想法子除掉,那样总能空出位置来了吧? 京城明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各路人马早就厮杀拚搏好几回了。 凤庄主道,“黎大将军把持得住初心,不被这些人影响,也是他在皇帝面前越发受重用的主因。” 凤公子点头,“应该也有我大舅哥几分功劳吧?” “呵,别说,这位大少将军也是个奇才,他不止军事上表现杰出,就是在民生经济上也颇为出色。” 凤庄主为他细数黎韶熙这些时日的丰功伟业,听得凤公子是目瞪口呆,这也行?真是太难得了! “皇上听他的?” “皇上一开始觉得他提的一些建议很好,让他写成奏折,之后让召集了几位尚书和丞相来看奏折,结果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差点打起来,就为了抢人。” 凤公子嗤笑,“那我二舅哥?” “他啊!领兵呢!练兵练得可勤了!我听说他都订亲了,可是为了练兵,本来订好的婚期又往后延,要不是人家姑娘家里没人了,怕是婚事要黄了!” 凤公子摇头,“本来浅浅是想回去帮忙的,不过现在……” “孩子重要,相信你二舅哥不会介意的,不过京里有些好事的,就建议你爹再娶,如此一来就不愁没人操持儿子婚事了。” 凤庄主嗤之以鼻,“那些人啊!太闲了!闲着没事干,整天盯着别人家的事,反正出出主意只消动动嘴皮子,可做事的人却得忙翻天。” 凤庄主对这种人很有意见,以前凤家庄在京里时,就不乏这样的人打着各式各样为你好的名头找上门来,如果他们的建议你接纳了,他们就得意洋洋四处宣扬,彷佛很了不起,因为让你听从他们的话去做了! 还有人借此,拿凤家庄的名头四处去招摇撞骗,义母在时,就遇过好几个这么做的妇人,其中还有人打着能为他和义妹凤乐悠婚事做主的名头,在京里到处行骗。 要是不听他们的意见行事,他们也没有损失,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成了,就能拿来好生利用借此攀附权贵,不成?没事,再接再励,总有能成事的时候。 全都相准了他义母耳根子软好性情,再加上有方夫人在旁推波助澜,她从这些人手里捞了不少好处。 他一直怀疑方夫人手里为什么有用之不尽钱财,所以派人去清查方大人生前事迹,发现这位方大人胆子可真不小,与上司等中饱私囊循私枉法,更残杀不从他们的官员及百姓。 方大人死的时机也很巧,就在上头要清剿这些人的前一天。 如果他晚一天才死,他的身份就从官成阶下囚,方家人再也不是官眷,而是犯官眷属,要跟着一起被流放的。 不过因为方大人死的早,隔天捉拿犯官的官员上门时,正好赶上方家一片白茫茫的办丧事,便高抬贵手放方家人一马,毕竟犯官已死,他在整个案子的地位可轻可重,他们便从轻发落。 反正还只是要押人进京审讯,尚未定罪,方大人又是在他们行动前一天过世的,查看案卷后见有他无他影响不大,便接了方夫人给的辛苦钱,走人。 凤庄主对此不得不怀疑,方大人的死,其实是人为的,可是没有证据,他又不是苦主,难不成还去替方大人伸冤不成? 再说了,他就不信方束青姐弟几个不曾怀疑过。 方大人当时贪墨了一笔钱,数量不小,但方夫人手里只有现银,没有铺子等生财的产业,只有坐吃山空的份儿,然而随着时间飞逝,方束青他们越来越大,要用钱的地方多不胜数,不说旁的,光方信怀一人,一年没个几千两应付不了。 更别说方束青姐妹和方夫人每年每季的花费了! 他帮着义父掌管凤家庄,对拨给内宅的钱财多寡最清楚不过,方束青母女每月的花费,与义母及凤乐悠一样多。 然而方束青姐妹身上的首饰,样样精品不说,还件件都比凤乐悠母女身上的穿戴要昂贵许多。 好奇心起的他,不由留意起来,竟发现他义母掌管陪嫁铺子的几个管事,对方夫人比对他义母还恭敬有加,原以为是她帮他们在义母面前说话,所以才换得他们如此恭敬。 不想他们竟只对方夫人如此恭敬,对真正的主子还远不如对方夫人这么恭敬,顺藤摸瓜往下查,他赫然发现,义母陪嫁的铺子、庄子等地的收益,有三分之二全进了方夫人的口袋。 让人生气的还不止如此。 他那好义母还每个月从凤家庄公中拨给方夫人一家月钱,连同方家的下人也是从凤家庄公中走的帐。 义母对方夫人一家如此慷慨,却对蓝棠父女的用度小气得紧,不仅未给蓝海父女月钱,就连侍候的人都懒得拨过去,每月每季该给的衣饰,从方夫人一家来了之后,就再没给过。 凤庄主当时查账后的结论是,拨进内院的钱就那么多,她要供应姐姐一家衣食无缺,就只能从其他人身上扣,扣谁的呢?扣二房的?不怕被二婶笑死就扣啊!那扣谁的?扣自己和女儿的? 她舍得委屈自己,也舍不得委屈女儿,扣义子的? 别开玩笑了!凤庄主那时已跟着凤老庄主理事,但凡少了他的吃穿用度,不用他自己说,凤老庄主就看出来了。 那就只能从蓝家父女身上下手了。 他相信他二婶肯定看出来了,但人家不说,懒得说,再说了,说什么?跟谁说?她说出来,说不定义父为了面子问题,会在人前护着妻子,与其说出来坏了丈夫和兄长间的感情,还不如她自己多关心蓝棠一些。 那时,凤庄主没少走自己的帐,为蓝棠添购衣饰。 方束青姐妹便是因为这样,才会盯上他,想要借嫁给他来拉拢他,日后等他掌理凤家庄,她就是凤家庄的掌家主母了。 据方束青的丫鬟说,方束青计划得很好,她自己嫁凤庄主,把她妹方束彤嫁给凤二公子,至于凤公子,在方束青看来,人是长得好看,武功也很高强,但不能掌权的人不能嫁。 她妹方束彤却不这么想,她对凤公子倾心,只不过在方夫人和方束青眼里,她不过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得听她们的话行事,不听话,关她几天不给吃喝,不怕她不老实听话。 凤庄主想到这里,忍不住嗤笑,方夫人和长女都很要强,方束彤被她们两宠坏了,她想要什么就定要得到手,方信怀则被养得不知人间疾苦,他在书院读书,手里使的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全都不是便宜货。 为了应付这两个的索求,方夫人不得不对她向来不屑一顾的人点头,答应了他们的种种要求,只为换得他们奉上的银票。 方夫人想得很美好,打着凤老庄主夫人的名头大大方方搂钱,她半点损失都没有,还从那些人手里取得不菲的报酬。 就算有人被那些人骗了,想找人算账,也只会找到她那好妹妹那儿去,跟她没半点关系! 只可惜被凤庄主戳穿了,有时凤庄主会忍不住想,是不是当初他不要戳穿这件事,方夫人就不会突发奇想,想出妄想取代义母的荒唐想法来。 从那事之后,他就对凤老庄主夫人没了从前的敬意。 看来总端着官夫人架子的方夫人是个面善心恶的女人,端庄和善的义母,偏心自己娘家姐姐,怜惜她孤儿寡母,一人带着三个孩子不易,宁可亏待丈夫亲戚,也要厚待亲姐一家子。 可惜人家丝毫不领她的情,还想踩着她,夺她夫,最后被亲姐和亲生女儿气死,该说她活该呢?还是说她气性太大?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是桃花还是烂桃花 因为已经找到李花,方能自然不必再娶,方能的长辈们暗暗松了气,无它,那个对方能示好的女孩子太过主动,如此强势的女人,长辈们就怕方能日后压不住她。 别忘了,方家长辈与方能分隔两地,就算有亲戚长辈,但真要娶进门做媳妇,这些亲戚也不好管到小辈的屋里去。 但真住在同一地,要知道小伙子被老婆压制得死死的,谁也看不过去,要是头婚,没得比较,倒也算了!李花虽然最后做的那件事,触怒了当家主子,把他们集体驱逐出凤家庄,严格说起来还真不怪她。 他们这些人早在之前就犯了大错,一直没处置他们,无非是老庄主没功夫搭理他们,他们也还算老实的份上,所以晾着他们。 可谁让大家那颗心蠢蠢欲动呢? 曾经享受到权利,谁真能放下?不可能,只要有一丝可能,他们都会想要翻身。 对旧主不忠,对小主子不义,老庄主要还能放心把小外孙交到他们手里,那才奇怪了呢! 李花她爹好赌成性,不是她让他去赌的,不是她惯出来的,害怕她爹缠上她,想方设法躲开他,其实没有错,她身为女儿,能把她爹怎么了?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只有她离开,她爹才不好再缠着方家人。 她的离开,只不过是为了不让婆家人被缠上,被为难。 错的是她不该哄骗了金香,也不该害了大厨他闺女儿,就这样,旁的,她还真没什么不好。 论相貌,她能甩那缠上来的姑娘好几条街,论精明能干,那姑娘压根不是她的对手,最重要的一点是,人家两个本来就是对恩爱夫妻。 还有就是李花犯了错又回来,她是理亏的,在丈夫和婆家人面前,天然的矮了一头,她家里,就剩她娘和弟妹了,她爹被抓进牢里去了,杀了人,就是死刑,她娘家人都在南楚湘城,而她,要跟着他们去东齐,日后她只能抓紧丈夫过日子了。 他们对她的了解,也比那姑娘多。 别以为从小看到大,就一定能了解一个人,又不是自家人,没有生活在一块儿,人家表现在外的,肯定都是好的,什么坏毛病全都瞒着人呢! 而且,不说旁的,那姑娘倒追方能的事,就够这些做长辈的心生不喜,现在能因为想要为自己和兄弟们找个人帮衬,而大剌剌的倒追男人,日后要是方能无法给予他们兄妹想要的,她是不是会撇下方能,重新找个靠山去? 所以说勇于追求自己想要的,不是不好,而是这么做有风险啊! 在这么做之前,要先掂量下自己的份量,扛不扛得起事与愿违时所遭受得打击。 负责护送他们去东齐的人,对他们的争端是不予干涉,只要不杀人放火,动手打群架,开口没好话的骂人都在可容忍的范围内,随便他们吵去,不影响行程就不管。 那个大姑娘羞得半死,吵着不活了,她娘只得和婆婆商量,看看是不是在沿途找个人家,把女儿嫁过去,省得她得跟着她们一起去东齐,天天看着方能夫妻,暗地里被众人嘲笑。 但是负责护送他们去东齐的人,却不能答应,他对找上门的那一家子说,“老庄主交代了,就是把你们齐齐整整送到方家人的手上,你们想嫁女,也得等到了地头,我们把人交接了,你们要怎么做都随你们。现在,不成。” “可这不是要我们家丫头的命吗?” 领头的管事笑,“这能怪我们吗?”他们又没让他们家姑娘上赶去倒追方能啊! 不说别的,就算和李花处得不好,人家老婆刚不见了,是生是死还不一定呢!会不会回来也难说不是?他们就急吼吼的推着姑娘去倒追男人,事前难道没想过,万一不成姑娘家脸皮薄,扛不住别人说闲话,她怎么活啊? 还是说,他们就料定李花不会回来,就算她回来,他们这门亲也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她回来只能认了做小? 既然还选择这么做了,事与愿违,又怎怪得了别人? 总不能拿把刀威胁,叫方能要对他们家姑娘负责吧?明明是她倒贴上来的,方家可没有一个人点头同意这门婚事呢! “你们若想要给你家闺女议亲,也不是不行,等去到地头,请人帮忙给她说亲就是了,有什么条件,只管跟你们要请托的人讲,我相信能被你们信任,交付这么重要事情的人,肯定会竭尽所能帮忙的。” 这家子无法,只能四处请托跟女儿一样,抽到去方束彤处的同伴那里。 本来是有两个妇人想应下来,不过想到这家那姑娘的性子,还有之前倒追方能的事,一时间大家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原因也很简单,这姑娘可是个有主意的,她们要是给她说的人,比方能好倒也还罢了!万一比不上,还跟人差一大截呢?而且大家都是跟着凤老庄主夫人一起从章家陪嫁过来的,她们也许不清楚年轻小辈是啥德性,但对他们的长辈可都有一定的了解。 一起长大又一块儿当差,一起在方夫人面前争宠,还一起背叛过正主凤老庄主夫人,谁又不知道谁呢? 再说了,现在这么一去,就是分隔两地,那位大姑娘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就敢这么大胆为之,离了父母之后,谁能保证她会乖乖听她们的安排呢? 一切顺当顺心的时候,那是人人称颂的好,可谁能保证这一辈子都能顺风顺水不遇风雨?她们是好心想帮忙那姑娘,毕竟她们自己的孩子,也有人抽到去方信怀那里,她们也盼着对方能帮衬自家儿孙。 可是再细想,自家儿孙可比这姑娘要懂事多了! 而且自家儿孙肯吃苦肯努力,日后还指不定是谁家帮衬谁呢! 就这么着,原本热心的两位妇人就打退堂鼓了。 气得那姑娘张嘴就要破口大骂,不过被她娘和伯娘给拦了。 名声已经差到这样了,她还想再闹下去?可别害得她几个兄弟都不好说亲。 车队进入东齐时,已是初冬,也不知第一场雪何时会落下来。 方老太太有些着凉,头昏昏的倚着马车壁,怀里揣着小手炉,里头搁着的是寻常人家用的木炭,要知道,老太太自跟着老庄主夫人到凤家庄之后,就再没用过这种劣质木炭。 就算老庄主夫人过世之后,老太太身为老庄主夫人陪房中年纪较长的一辈,也从不曾被亏待过,就算家里没钱给她用好炭,庄里管事也不敢亏待了她。 不曾想会有这么一天,被逐出凤家庄不说,连好炭都用不上了,只能用这种木炭。 老太太想着过往,想着今日,就忍不住落泪,然而着了风寒本就不适的她,再这么一掉泪,整个人就更加不好了。 心理生理双重难受影响下,老太太真是难过到极点,因此一住进客栈,几个媳妇就忙不迭的扶着老太太下车,好进房安置,大媳妇扭头使唤儿媳妇,赶紧喊人去请大夫来给老太太看看、 要知道,老人家病了,不止她自个儿受罪,侍候她的人也好不到那里去啊! 要不赶紧把老人家的病治好来,回头要是一个个被染上风寒,那可就有的受了。 谁晓得护送他们的那些人,会不会大发善心,让他们治好风寒再赶路啊! 倘若不成,那大伙儿可就得拖着病体上路,出门在外吃穿用度本就不易,要再染了病,那就不是劳累二字足以形容的。 护送的领队知道方老太太病了,也没刁难,直接把大夫请过来,还不止给方老太太一人把脉,而是请他帮所有人都把了脉,连护卫们也一并看了。 正如方家人所说,路上多有不便,要是染了病那真是要命啊!不止方家他们这些人,就是护卫队的人也一样。 虽说他们身上都带着庄主夫人给的药丸子,不过有现成的大夫给把个脉,心里也踏实些。 再说了,要是真染了风寒,大夫的药难以下咽,他们还有庄主夫人给的药丸子打底不是? 这一把脉,就看出来了,一行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小毛病,问题不大,也不像方老太太的风寒严重,就是平常多注意保养就是。 方老太太昏沉沉的喝过药,躺床上睡了,几个儿媳妇说起了方能夫妻的事,有属意那位大姑娘的,也有看重李花的,方竹家的倒觉得还是李花好一些,李花失踪这些天,她就看出来了,儿子心里有李花这死丫头的。 如果李花真跑了,不见了,再也不回来了,那方能再娶无可厚非,但李花回来了,自始至终人就一直待在他们身边,只是躲着人没敢见人。 想到李花她爹现在的下场,方竹家的不禁要想,如果李花那会儿没跑,被她爹搓磨的会不会就是她儿子呢? 说不定枉死在李老头手里的,就不是那个什么媒婆,而是她,或是当家的了! 想到这里,就不禁想幸好李花那会儿跑了,让她爹找不到人。 也庆幸因为这事,庄主震怒发作他们,把他们逐出凤家庄的同时,不正好避开了李老头吗? 然而就算把他们逐出凤家庄,不也替他们着想的,把他们送去给方家兄妹。 对这对兄妹,大家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们在凤家庄时的样子,方束彤任性刁钻,特别喜欢为难昔日的蓝棠小姐,今日的凤庄主夫人,至于方信怀嘛! 有颜有才的公子哥儿,方夫人宠着惯着,虽在凤家庄住着,但没有一丁点江湖人的习性,反倒很看不上江湖人,也许这与他自诩是官家子弟有关吧! 要是让凤公子来评断此二人,那就只有白眼狼可堪形容。 吃穿用度皆与凤乐悠比肩,可是却看不起凤家庄上下,认为他们不过是粗鄙的江湖人,他们能用凤家庄的钱财,那是给他们的荣幸。 对护佑他们的凤老庄主夫人,那是没有半点敬重,嘴上喊着姨母,眼里却满是鄙夷,也不是他们在嘚瑟个什么劲儿。 方竹家的想到往事,心里就惴惴不安,他们毕竟是凤老庄夫人的陪房,这么千里迢迢的跑去依附方家兄妹,似乎有些不太合理,可是究竟是那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她也不敢把自己的疑惑不安说出来,只能强作镇定,需要一切都会好起来。 而湘城这头,黎浅浅终于等到了大哥黎韶熙。 他是趁病请辞,不再担任中书舍人一职,承平帝让蓝海好好医治他,不过蓝海自然是站在他这边的。 承平帝身边的差事不好当,黎韶熙待得太久了,需要沉潜一番,再说了,他这官职是承平帝心血来潮封的,又不是正经科考出身,想要往上爬,那是有难度的,更何况他身上有爵位在,还是趁早抽身为妙。 至于他爹和二弟?他们两个都是从基层慢慢爬上来的,军功可是实打实的,黎韶熙也一样,从武职理所当然,跨到文官领域,就算现在不被批,日后也难逃被人批判收拾的份。 现在抽身出来,也是让承平帝安心,省得又有人看他不顺眼,跑到皇帝跟前给他穿小鞋。 黎浅浅有蓝棠照顾,健康不用愁,吃喝有叶妈妈全程照顾,想吃什么,只要交代一声就有人准备好,琐事又有春江她们去发落,可以说日子悠哉得很,唯一一点不太好的,就是想做什么,都有人盯着。 她也知道怀孕的人不好动作太大,但是连日常行走都不让,这就有点太过份了! 这位紧盯着她不放的,除了要当爹的凤公子,还能有谁呢? 黎漱和凤老庄主早早带上凤云兄弟,去湘城的侯府居住,免得看到凤公子犯蠢,他们会忍不住想动手打人。 黎韶熙到的正是时候,帮忙缓解凤公子将为人父的紧张情绪。 面对武力值没自己高的大舅子,凤公子不能对他动手,只能老老实实的被牵着鼻子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陪大舅子进侯府见黎漱和凤老庄主了。 黎经时和他二弟不便前来,由他全权代表,本来像这样的情况,家里男人们走不开,就派家里女眷上阵,可谁让他们家还没有女主人呢? 黎韶熙到访,黎漱也有点意外,问黎令熙,这一位耸耸肩,“我哪知道他怎么来了,大概是在京里待不住了呗!” 等黎韶熙到了,一问才知,原来是又有人相中黎韶熙,想要招他为婿。 “又是哪个缠上你了?”黎漱端着茶漫不经心的问。 “西越的一位郡主,听说她的父亲是西越一位异姓王,早年曾经为西越王挡刀去了一臂因而成残,西越王感念他的救命大恩,便封他为王,他还算识趣,因此西越王不吝给他不少赏赐,其中一项封赏,便是封他三个嫡女为郡主。” “这位是……” “排行老三,是最小的,她之所以会到南楚来,是因为她二姐,同为嫡女的素心郡主嫁给南楚成国公之孙。” 黎漱讶异挑了挑眉,“不是嫁给皇子?” “没有适合的皇子,素心郡主是二婚,年近三十。” 承平帝的皇子们,年纪大够格出宫开府的,在咏亲王之乱死了一批,底下这一拨才长成的皇子,最大的也才堪堪二十出头,才成亲出宫开府,他们有正妃,素心郡主是再嫁,就算她肯,西越王和她爹娘也不会让她去给南楚皇子做妾。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兄妹话会 对黎浅浅来说,大哥的到来,那就是有靠山了啊! 不是说黎漱不是娘家人,不是她的靠山,而是大哥啊!兄妹两是打前世就是兄妹的关系啊!虽然表舅把她带到大,但前世的她却是大哥带大的。 而且有些话,对着表舅那张脸,嗯,她真的说不出口啊!太漂亮了啦!叫人看着压根就不敢反驳他的话和要求。 唉! 谁叫她打前世就是个颜控呢? 好吧!对着丈夫那张脸,她有时也会看傻了,连话都忘了说,啧!她知道自己的缺点,但改不了好吧! 不过她哥来了,嘿嘿!可就有靠山啦!那种感觉就像小朋友在外头玩,被小朋友们连手压制,憋屈的话说不出口,又没法反抗时,总算等来自家长辈,有人撑腰啦! 其实所有人无不捧着她,毕竟她现在怀着孩子呢! 然而新手孕妇不想要人捧着她,就想作怪时,大家别拦着她。 黎韶熙可说是顶着大家期盼的眼光,再度过来探望妹妹。 初到时就见过面了,但那会儿,他才刚到,累得慌,黎浅浅就算有话要说,也不好挑那个时候讲。 现在休息够了,黎韶熙自然要来看看妹妹,老实说,他到现在还有点茫然,他打小带到大的妹妹嫁人了!现在还怀了孩子,准备升格当妈妈了啊!真是有点接受无能。 他到这个世界的年龄,比黎浅浅大的多,而且一睁开眼就是杀戳战场,稍有不慎就可能送命。 有时他会想,原主是怎么离开的?但原主留下的记忆不多,而这些仅存的记忆,很像是遇到意外,被强行破碎后的残存,有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记得某些事,直到遇上触发的开关,才会记得这些事。 在战场时还好,因为父子三人常常分散开来作战,父亲怕触动孩子不堪回首的记忆,所以在他们从战场回来后,只关照他们身上的伤,旁的都不太敢问。 毕竟初到战场时的他们,只是什么都不懂的老百姓,他这世的父亲算是天生将才,他识字,书读得也好,在家时,祖父侧重他经商方面的知识,但闲时他也翻看过几本兵法,这才能护着他们兄弟,以及和他们同伍的兵,一起打败敌人胜利归来。 也是因为如此,他们父子的生活慢慢变好,信任他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打胜仗的机会也越来越多,上官便将他们拆开来用,他和二弟年纪小,带兵出去不是靠着股不认输的靱劲儿,怕就回不来了。 这也是黎经时在儿子们回来后,不敢多问的原因,因为怕问,就触动到儿子不想被人知道的痛。 在战场上,失去至亲手足是常有的事,前一刻还跟你谈笑风生的人,下一刻可能就身首异处死得不能再死了。 痛不痛? 当然痛! 别说黎韶熙他们,就是黎经时自己光想就替儿子们痛,所以他不问,只在儿子们平安归来时,给他们一个可以放松的安全环境。 黎韶熙便是靠着父亲的体贴,一次又一次的避开了曝光的危机。 现在来到妹妹这里,他想,也许这会是妹妹一次难关。 看了两天之后,他来见黎浅浅,兄妹二人坐下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太淡定了。” 咦?淡定还不对了? 黎浅浅瞪大眼不解的看着哥哥。 黎韶熙端着茶抿了一口,茶的涩味让他皱了眉头,上辈子的他大概想都想不到,自己竟会怀念起纯咖啡的香醇。 “喝不习惯?”黎浅浅有些幸灾乐祸的掩嘴轻笑。 “习惯喝咖啡了。”黎韶熙上辈子喝咖啡的历史,比他穿到这世的时间还长,在战场时,又是有什么喝什么,喝茶?那可是奢侈品,有干净的水喝就谢天谢地了! “虽然有人教如何净水,但是在战场上,想要喝口干净的水还是不容易,更别说喝茶了。”至于咖啡,呵呵,那更是只有在梦里想想,根本不敢拿到现实来想,就怕一想就煞不念想,定要喝到才行! 黎浅浅笑着端起茶碗,“能有茶喝就不错了!妹妹我啊!连喝喝茶都是奢想。” 黎韶熙瞪她一眼,“别人在福中不知福。” “我知道啊!”黎浅浅放下茶两手一摊,“我可乖了!叫我喝什么就老实喝什么,我怕被人看出来。” 看出来那个小小的身躯里,不是一个孩子幼小的灵魂,而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黎韶熙叹气,如果自己被到这个世界时,那叫难,妹妹那会儿岂不更加难受?好歹他到这个世界时,原主已经不小,将近及冠的年岁,就算有人觉得他的行为举止看起来太过成熟稳重,也只会以为他经历了战争的洗礼,变得成熟稳重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妹妹那会儿才多大?五岁?六岁? 那么小的孩子,就算骤然失去相依为命的母亲,也不该表现得太过成熟稳重,像个大人,而是应该很封闭,很排斥外人,对所有人都抱持着极深的防备,毕竟她失去了亲娘,又被那个小蒋氏给遗弃了。 “你那时是怎么瞒过那些人的?”黎韶熙好奇问道。黎浅浅跟他说过,自己刚过来时的一些事情,但不多,也并不太详细,一来他们身边总是有人在,二来,黎浅浅不想跟哥哥说得太详细,免得他听完之后,会想杀人的。 没办法,黎韶熙还是莫清远时,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就得当爹又当妈,一手拉拔妹妹长大,纵使他没谈过恋爱,没结过婚,没有儿女,但是,他当爹妈的历史可绝对不短。 一直以来,他就把妹妹莫清澄护得严实,要不然上辈子他妹也不可能当个死宅当得那么快乐,不就是有人当靠山事事有人扛吗? 在他看来,他好歹有爹妈保护着长大,虽然还不到成年,他们就去世了,但是总比妹妹强。 妹妹还是个小宝宝时,就没了爹妈护着,祖父那个老怪物,可不止他们两个孙辈,要不是他表现杰出,力压一众堂兄弟,祖父未必会看重他。 来到这里之后,他总是忍不住回想,倘若当初他不刻意寻求表现,不在祖父面前力压那些堂兄弟们,甚至叔叔们,会不会他们兄妹就不会成为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把他们清除掉绝不罢休呢? 这一切都已经是个无解的谜了! 因为他们兄妹都来到这个世界,前世已然没有他们的存在,他不禁要想,祖父,他,会为他们兄妹的死感到伤心吗?还是骂一句废物,就抛诸脑后了呢? 警察大概会追查一下,毕竟他的身份特殊,他的意外死亡,还是汽车爆炸而亡,有脑子的人大概都猜得到,这不会是意外,而是谋杀,警察会追查到谁那里呢?是二叔?二婶?三叔夫妻?四叔?还是他那几个兄弟?嗯,也许连他们老婆、情人的家属,全都有份吧? 毕竟他一直压在这些人的头顶上,应该把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吧? 哈!要是有人像他当初那样,压在他头顶上,他肯定要将对方除之后快的。 黎浅浅没发现哥哥走神,她小声的把当初自己初到这个世界的事,跟哥哥交代了一番。 回过神的黎韶熙听见妹妹说起小蒋氏母女弃她而去时的事,不由握紧了拳头,等妹妹说到黎老太太纵容两个儿媳怂恿孙女欺负她时,黎韶熙气得跳起来。 “你那会儿怎么都没跟我说?”黎韶熙皱着眉头问。 “说那么多干么?她们是坏,不过这些年,她们其实也不好过。就说大房的黎净净好了,当年事发之后,她的名声就跌落谷底,可是当年的她才几岁?再坏,也有限,除非是有帮凶。”黎浅浅扬眉道。 帮凶还能是谁,就是大房的大太太和她的陪房呗! 黎大太太的名声是好,但明眼人哪看不出其中猫腻呢?就算是及笄的大姑娘家,想要欺负人,也不可能亲自动手,更何况是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家?黎浅浅当时是小,但黎净净和黎深深年纪又大到哪里去? 她们还不是被身边那些侍候的丫鬟、嬷嬷给引导的? 就是这些人有私心,才会挑唆主子想要除去自己看不顺眼的人。 在前世,虽是有法制的世界,还不是有很多被宠坏的天之骄子、天之骄女,因为看某人不顺眼就往死里折腾人的,这个世界法制还不成熟,又是皇权至上的年代,天之骄子与天之骄女更多,行径比前世那些人更加嚣张。 前世有网络,因为快速多元的信息轰炸,造成许多不明究理的键盘侠,只看了点皮毛就自以为是的批判,对自己看不惯的,不管人事物,随意的开炮大加跶伐,一切只为自己爽! 因为藏身在网络里,隔着网线,别人不知你是谁,有不少人利用这样的方式来赚取钱财。 现世中,虽然没有网络,但是侍候主子的下人,往往也会因为钱财、个人因素,而刻意引导小主子做出错事。 他觉得在黎净净和黎深深身边侍候的那些人里头,必定有人看他娘不顺眼。 因为在黎家人看来,长孙氏不过是个卖身为奴的贱丫头,何德何能得以攀上他爹? 要知道他爹虽是庶子,却是祖父最疼爱的孩子,甚至手把手的教他读书识字,并带在身边传以经商之道,就算无法嫁给他做正室,委身做妾也是好的! 据他所知,黎老太太身边两个颇为得宠的丫鬟,就曾对他爹示好过,其中有一个还很隐讳的向他爹表示,只要纳她进门,她包准把老太太的底全抖给他知道。 不过他爹没答应,后来听说那丫鬟嫁给大太太陪房家的孙子,那男的就是挺能干的,在外头帮大太太管铺子,他管的铺子就没有赔钱过,那丫鬟嫁过去之后,生完孩子又回老太太身边做管事媳妇。 后来黎净净出生,她娘身边得用的人不是正使得顺手,就是已经拨给她几个姐姐,那丫鬟便向老太太示忠,表示愿为老太太和大太太分忧,自请去侍候黎净净。 此人当时未跟着黎净净前去黎家小院,但不代表黎净净在家时,她没在黎净净跟前嚼舌根过。 “你的心还真大啊!人家都要置你于死地了!要不是……”要不是黎漱他们恰巧赶上,他妹该不会才穿来就呜呼哀哉,然后不知穿那儿去了吧? 想到有这种可能,黎韶熙当场给吓出一身毛汗来。 黎浅浅以前对旁人的情绪变化并不太在意,毕竟宅在家里惯了,就自己一个人,隔着计算机与网络那头的人对话,只要对方与她用的是笔谈,没有视频和声音,她从何去判断对方的情绪呢? 现在嘛!身边随时跟着人,春江还好,春寿那性子,简直了!她爱热闹又好八卦,虽然有春江在旁稳着,但她的情绪波动弧度颇大,以致于她不想注意都不成。 也就让她养成了关注身边人的情绪变化。 凤公子的情绪变化很明显,她公婆出事前,他就是有点小傲娇的大男孩,在外头很少笑,但每每一笑总能迷翻一群人。 凤家庄出事之后,他整个人沉静了下来,不再张扬,对外,总是带着被她戏称是营业用笑容的浅笑,很淡很有距离,让人想靠近却无从下手。 黎浅浅从他们两人身上学到,当他们情绪有变化的时候,她最好张开金口询问一下,否则可能会被嫌弃到不行。 经过他们的训练,因此她很快就注意到她大哥的情绪变化,想了下刚刚他们在说的话题,“其实,都过去了,何必再去追究?一直追究就表示我放不下,那反而会给我带来麻烦。我早就不想搭理黎大老爷他们了!若要重查此事,势必要再和黎大老爷他们扯上关系。” 听她连大伯父都不喊,黎韶熙暗叹一声,“知道了,你的事就算翻篇了吧!不过我们若要收拾人,你可不能拦啊!” 黎韶熙笑,黎浅浅狐疑的看着他,“你想干么?” “还能干么?欠我们这一房的,我都要拿回来。”黎韶熙笑得没心没肺,黎浅浅歪着脑袋想了下,便点头同意道,“也好,我曾听到他们说,当年祖父打算把家业交给父亲,让他当家,他相信自己一手拉拔大的儿子,就算是庶出,也不会亏待兄长们。” 黎韶熙原身之前不曾从父母那里听说过这些,只是偶尔从黎家那些铺子的掌柜的和管事们口中听了一些,不过实在不多,他也搞不太清楚事实是怎样。 当莫清远来了之后,虽派人去查过,但这种事,当事人不会说,外人也不清楚内情,黎浅浅因为当时年纪小,大人说话通常不会去防着小孩子,只要她不表现出,自己对此事十分关注,大人通常不会避着她说话。 所以她那时听了不少八卦,“我们那位好祖母,自诩为黎家建了不小的功劳,黎家就该属于她儿子的,不过她两个儿子,一个能力有限,一个是绣花枕头好看不中用,黎家要全交到他们手上,迟早要完。” 那个时候黎大老爷连生数女,他快绝望时,黎大太太又怀了孩子,好不容易总算生了个带把的。 然而她那位堂兄身体实在太弱,别说把家业交到他手上了,他能不能平安长大,黎老太爷都愁啊! 他考核过黎经时无数回,这个小儿子的表现实在让他太满意了,满意到他得意忘形,忘了女人其实是小气的,不大度的。 在黎老太爷的心里,把家业传给那个儿子不是传?都是他儿子呗!亲的。 然而对黎老太太来说,传给长子、次子都成,就是不能传给抢走她丈夫心的女人生下的杂种。 明知丈夫留下了话,要把家业传给小儿子,她愣是将这事掩盖过去,给庶子娶丫鬟,意在羞辱他,最后以既已成家就该分出去为由,将黎经时夫妻净身出户,一分钱都不给。 贫贱夫妻百事哀啊! 她就等着看庶子夫妻的笑话! 谁也没想到,这小子像是打不死的蟑螂一样,拍平了又复活,差点没把老太太给气死。 后来的事情,黎浅浅以前都对哥哥说过,便不再重提。 “我劝大哥还是多想一想,毕竟现在是大伯父当家,父亲忙着呢!你觉得他乐意为黎家人解决纷争难题?算了吧!我可舍不得父亲将来要为那伙人费神,就留给大伯父去伤脑筋吧!” 黎韶熙听了妹妹的理由后,并未立刻答应,只道还要想一想。 黎浅浅也由他,“父亲在朝堂上的事已经够多够他烦心的了,再说了黎家人又不在京城,若要掌家,离得这么远,还不是要委托人代劳,那还不如彻底撂开手。” 黎韶熙笑着伸手揉揉妹妹的脑袋,“行了!怀着孩子呢!这种伤神的事,还是交给你哥来烦吧!” “哥哥真不回去做官了?” 黎韶熙斜睨妹妹一眼,“我觉得我还是当个商人吧!至少我业务熟稔啊!”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香饽饽黎令熙 哎呀呀!大哥说的这话,可真真是戳中了黎浅浅的心窝啊! 她笑得眉弯眼弯唇角翘,“大哥是决定要接手瑞瑶教了?” “不要,你不是己经打算交给你三哥了吗?” “哎哟!三哥那是半道出家,经验远没有大哥丰富啊!再说了,不瞒你说,有时候我都会怕,他会不会生意做得不顺手,就给我来大惊吓!” 可别忘了,她三哥是杀手出身的啊! 在赵国时,她时常派黎令熙出去谈生意,就是想让他多点机会融入普通人的生活里。 黎韶熙笑,“你三哥聪明得很,你看到的,也许是他故意表现给你看的假象而已。” 喔?是这样吗? 黎韶熙摸摸妹妹的头,道,“他要是不聪明,怎么在清平门老门主的眼皮子底下活下来?还被他委以重任,把门主之位传给他?” “不说是因为他孙女,不对,他闺女,喜欢三哥,所以要招他为婿,才……” “这不过是老门主故意放出来的消息吧?你想,他对你三哥有什么大恩吗?他甚至是在你三哥崭露头角后,才注意到他的。” 这是他直接问黎令熙的,黎令熙说起那位老门主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有的大概就是鄙视吧! 因为那人想到自己快死了,一旦自己死了,他的儿孙就可能沦为副门主卖给仇家的贡品,所以他想要在死前,为儿孙们找个可靠的靠山,女儿是他唯一能给的筹码,其实他自己也很清楚,他这其实是硬把烂摊子往人身上扔。 他和副门主的争斗,从年轻延续到老,两个人争的不过就是一口气,然而双方都不认输,副门主比他年轻近二十岁,他不止比副门主年长,身体还有不少年轻时留下的旧伤。 副门主的儿子也许不成材,但人家年轻啊!生了孙子也还来得及亲自教养不是? 而他呢?年轻时总以为还有时间,拚搏事业要紧,壮大清平门是首要任务,至于孩子?不是有他老婆在吗? 他就是典型信奉男主外女主内的样版,清平门干的是杀头的事,门里许多人信奉的是及时行乐,因为今天出任务后,能否平安回来,谁也说不准。 因此他内院里收纳了不少大美人儿,每每庆功宴上,总是有懂事的下属献上美女,而他也会把后宅里看腻了的美人赏下去。 一来二往的,美人儿多了,庶子女也多,而且往往说不清,庶子女究竟是不是他的种。 反正他知道,是不会将家业传给庶子女的,但他知道,不代表他老婆知道!庶子女们自然更不晓得,他们的姨娘当然也不知他的打算,因此他的后宅很乱,小妾们怂恿着儿女争宠,正室掌理着后宅,自不会坐视小妾母子们蹦跶。 他老婆为了儿女很拚,拚到四十多岁时,还给他生了个小女儿,就是他想招黎令熙为婿的那个小女儿。 这姑娘一生下来就是父母的手中宝,兄长们也视她为掌珠,嫂子们嘛!呵呵!当这小姑子呱呱坠地时,她们无比庆幸,幸亏是个女的,要不然老来子,那得多得宠啊! 只是谁也没想到,老门主会用这个女儿来招婿,并打算把门主之位交给这个小女婿。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老门主万万没想到,黎令熙是接手门主之位了,但是人家压根就没打算娶他闺女儿做老婆。 也许有人会觉得黎令熙傻,娶老门主的女儿为妻,等于收拢了老门主手里所有的人啊! 副门主也笑黎令熙傻,有靠山不靠,偏要和自己硬碰硬?找死嘛! 却没想到,找死的还真不是黎令熙。 而且人家接手没多久就把门主之位交出去了!老子不跟你们玩儿了! 人家争得要死要活的的位置,他倒好,到手后就像扔烫手山芋般的扔出去,然后走人,真是太可气了。 黎令熙一走了之,清平门也一蹶不振,老门主年纪大了,儿孙没有一个接得下来,副门主也好不到那里去,更何况这两位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问过你三哥,那两位的争斗,他有没有插手。” “肯定有。”黎浅浅斩钉截铁的道。 黎韶熙笑睨她一眼,“你倒是很肯定。” “当然,别忘了,三哥之所以会被带去东齐,可全拜那位老门主所赐啊!如果他没被带得那么远,他早就摸回来了。” 就是因为离家太远,而且那时被扔在庄子上,他一个娇养长大的孩子,能在那样艰困的环境下活下来已属不易,更别说在被人严加看管的情况下逃离了。 “那位老门主当年就是看中他,能够在那样的环境下,带出一拨人来,虽然武力值都不算太高,但能把个人的优点灵活运用起来。 清平门做的是杀人的买卖,武力值不高还真做不了这行当,但从黎令熙手底下出来的,脑子都灵活得很,武功不高咱有别的辅助手段,不愁完成不了差事。 老门主为此,想要招他为婿,故意在外头放出话来,隐瞒了黎令熙带人的手段,而把这事全推说是女儿相中了他,所以才要招他为婿。 反正他们夫妻本就最宠小女儿,为了哄闺女开心,做出这等事情也不奇怪。 可惜的是,他忘了儿孙们和他并未心有灵犀,他老婆也没有,因此他的算盘被副门主和黎令熙给搅和了,副门主也没讨着好。 黎韶熙想,九泉底下,这两位碰到一块儿,一交流后,大概会活活气死过来吧? 呵! 黎浅浅知道三哥聪明,不过……“大哥的意思是,教主的位置还是交给三哥来……” “你就自己扛着吧!我们给你做事,反正你也扛这么久了,这主事的人不好常换,以免底下的人不安。” 黎浅浅冷哼,“你就是不想扛责任了是吧?” 黎韶熙笑,“你就看在大哥罩你那么多年的份上,多担待着点,至于你三哥,我看他被你管得很好,就继续管着他吧!” 黎浅浅眯着眼打量兄长良久,黎韶熙被看得背后有点凉,这丫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看人的眼光也变犀利了!跟她习武有关吗? 可惜了!他没有武学天份,年纪也老大,想学武除非重新投胎,认命吧!上辈子扛着一个集团,所有人的生计全压在他身上,这辈子还是换个活法吧! 黎浅浅想了下道,“你和三哥得正式挂个职衔,否则不好交代。” 交代,跟谁交代?黎韶熙随即反应过来,“跟表舅?” “表舅其实不管事的。”黎浅浅对黎漱还是很了解的。 “可你不能因为他不管事,就可以越过他。” “是啊!所以,一会儿三哥回来,咱们就去跟表舅说这件事。” 对了!“你三哥呢?怎么没看见他?” “哦,他和孟达生办事去了。”至于办什么事嘛!呵呵,天晓得,她三哥没说,孟达生也没讲,两个人让丫鬟过来说一声就走了。 黎韶熙顿了下才问,“你三哥和孟达生很要好?” “一般吧!孟盟主那个人以前是个烂好人,凤三不知被他拖累多少回了,可人家就是不肯改,你也拿他没辙。” 现在嘛!他身边一堆人跟着,想要再赖上他,或他身边的人,那是想都别想,可惜,他想要娶的那个人已经嫁人生子,不管是心里还是眼里,都没他了! “现在不烂好人了?”黎韶熙对孟达生还真了解不多,然而听到妹妹说他是烂好人时的语气,他就知道,他妹对这个人的评价不高,甚至是厌恶。 “他现在就算想再像从前那样当个烂好人,他身边的护卫也不会答应的。”开什么玩笑,有他们护卫着,还能让人轻易接近主子?他们不要脸的吗? 黎韶熙想到上辈子他那些保镳们,忍不住笑了,“是了,有保镳在,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想要再接近他,怕是难了。” 黎浅浅点点头,“就是啊!我前两天听春寿说八卦,就说到这个,大哥知道,孟盟主以前有多容易招惹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吗?” 黎韶熙倒了一杯红枣茶给她,“略知一二。” 他们父子最常待的地方可是军营,对江湖上的人能略知一二就很不错了。 黎浅浅见状,便把从春寿那听来的八卦倒出来分享给她哥。 孟达生以前不管走到哪儿,总会遇上卖身葬父的啦!被坏人欺凌的啦!或是被什么青楼老鸨相中,要强行带走的各式各样遭难的弱女子。 这其中有多少是‘真’弱女子的,黎浅浅不知道,不过根据最佳被连累者她相公的分析,‘真’弱女子的机率大概是零。 而这些各式各样的落难女子呢!绝大多数在被解危之后,就转向孟达生身边的友人示好巴结,无不流露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的意思来。 凤公子因为年纪俊美,又常跟孟达生同进同出,便成为最常被想报恩的对象。 凤公子跟黎浅浅说起这些时,甚为不解的问她,明明忙前忙后救人的就不是他,可是这些人就像瞎了眼似的,怎么说都像没听懂似的。 这次孟达生在湘城遇上的女子,难得的是个‘真’弱女子。 而想要被报恩的人,则换成黎令熙这个倒霉鬼了! 黎令熙的武功若要和孟达生比,那是不够看的,可与孟达生的护卫们比,那就略胜一筹。 这次遇上的女子是个白衣弱女子,不是卖身葬父,而是拖着一家老小生计的绣花女,因此在她露出想要以身相许的意思时,黎令熙二话不说先走为敬,动作飞快的一跃而起溜了。 那姑娘傻了眼,呆呆的看着黎令熙远去的方向,孟达生也是被黎令熙的动作给吓到了,因为一直以来,这位黎三少爷在他面前可说是巨懒无比!难得看到他动作如此迅速。 因他这一时怔愣,竟让那位姑娘缠将上来,好笑的是,明明知道一开始就是这位大爷开口相助,奈何姑娘眼里就只有那位飞身离去的男子。 她要当睁眼瞎也就算了,可千不该万不该,要求孟达生帮她忙,她要对飞身离去的男子以身相报。 嗯,别说孟达生郁闷了,就是他的那些护卫们也郁闷死了! 说好的大恩无以为报要以身相许呢?是他们家盟主出手帮忙的啊!在场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黎三少爷那就妥妥的一个局外人,站在旁边看戏的主儿啊!怎么就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这姑娘的大恩人了呢? “那家人该不会早就知道你三哥的身份了吧?”黎韶熙板着脸问。 黎浅浅闻言愣了下,讶道,“不会吧?”难道真是冲她三哥来的?因为她三哥日后说不定会继承父亲的爵位? 这该有多不靠谱啊!她还有大哥、二哥在呢!别看她爹大剌剌的,其实是个很传统的人呢!他心里认定家业就该嫡长子继承,只不过他一直没说,因为长子、次子随他征战沙场,都得到了爵位,虽然只有一世,但谁也不知道,他们日后的功勋能否将这爵位改成世袭呢? 也因为长子和次子跟他去打仗了,小小年纪的老三一个人要一肩扛起整个家,才会去找祖母说理,然后被那狠心的老太太给卖了,黎经时对小儿子早死是心疼,但对三子的遭遇却是无比自责。 觉得他这个做父亲没能照顾好他,让他小小年纪就离家背井,在外头受了多少难,吃尽了苦头,回来后却一声不吭,怎不叫人心痛? 所以他很想把黎令熙带进军队,想要给他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只是黎令熙是江湖人,和黎浅浅这个伪江湖人不同,女儿可是在她表舅严密保护下长大的,黎令熙却是刀口舐血下长大的,他手上沾了许多人的血。 身为杀手,杀人是身不由己,他不服从上级派下的命令,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黎经时在战场上杀敌时毫无所感,等到战后,夜深人静时,总会忍不住想,死在他刀枪下的那些人,家里人永远等不到他们回去了! 战场上,各为其主一样身不由己,他不杀人,对方就要杀了他。 黎令熙在清平门时,也是如此吧! 只不过他身为军人临阵杀敌,事后是有功勋奖励的,做为杀手的黎令熙,能得到什么?赏金? 他想拉儿进部队,可惜黎令熙自由自在惯了,为了不被他爹拖进军队,他宁可跟着他妹去赵国。 “爹跟我说过,让我找机会好好劝劝你三哥,让他回京去部队历练几年,也好给他挣个爵位。” 要不然老大、老二都有,就老三没有,做爹的心里过不去啊! 黎浅浅笑着摇头,“三哥要是有意,早就回去了,哪会跟着我回湘城来?”更别说还被她压柞,让他跟孟达生去招商,呵呵,其实她最想招的商就是孟达生,不过得他找上门开口,现在说还太早,等着呗! “那个盯上你三哥的女人呢?” “她?嗯,其实呢!她绣功还不错的,靠她卖绣件,养活一家老小还是可以的,只不过她那个新进门的三嫂太贪,想把这只金鸡母弄回自己娘家去,好替她养活娘家人,这才把人逼急了。” 黎韶熙叹气,“幸好你三哥跑得快,不过那姑娘眼力价不行啊!怎么就没看出来,孟盟主的身价其实比你三哥高呢?” 黎浅浅没好气的瞪他,“有你这样做哥的吗?贬自家兄弟去抬别人的轿子?” 黎韶熙苦笑,“我是说真的,你看啊!孟盟主身边那么多护卫在,他又是那个开口帮她忙的人,怎么就……” “你看看他和我三哥的脸再说吧!”见黎韶熙还是不懂,她又道,“孟盟主一看就是有点年纪的了吧!这样的人家里大概除正室外还有两三个小妾,而我哥呢!看起来就年轻许多,还有一点,他看起来不如孟盟主那么有钱有势。” 这样的男人若纳了她,家里就算有妻,也不太能做男人的主,她才有好日子过。 孟达生年纪有了,家里正室搞不好还是什么名门出身呢!她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小妾,进了这样的人家,怕自此就没好日子过,还不如一开始就别想着高攀,也许将来日子还好过一些。 黎韶熙听完妹妹的分析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完全没想过竟然还有这样的说法。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最终目的 被兄长和妹妹惦记的黎令熙,这会儿正和孟达生喝酒,孟达生的酒量那是杠杠的好啊!不过可惜,他对上的是黎令熙。 他以前可是杀手组织的老大啊!没点酒量,因为曾经接到个目标,就是个千杯不醉的家伙,没把对方喝趴下根本没法子对其下手。 怎么办呢?只能硬拚,在最短时间内硬生生把酒量练出来。 虽然后来还是用水稀释了自己喝的酒,但好歹酒量已经练出来了。 这其实也是有好处的,后来遇上对手组织要跟他们抢点子,派出他们楼主最大的王牌,一个绝世大美人来对他使美人计,除了灌他酒之外,还不忘在酒里下药想弄残他,可惜因为他酒量好,而且因为因为之前的任务,受训甄别各种酒。 那被下了药的酒,一送到他面前,就被他看穿并被他反击回去,把对方派来的大美人儿制住,并将之转手卖给青楼。 反正对方有武功,就算被卖到那种地方,她也有本事逃出来。 然而根据他的消息来源说,那位大美人竟然就在那间青楼待下来了,后来还成了那间青楼的幕后大老板,直接就把她原来组织的老板给踹了,自己当起老板来,专做买卖消息的生意,她最大的合作伙伴,就是凤家庄的某位数字公子。 就是,不知是真是假。 回过神来的黎令熙发现,孟达生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就是嘴里还嘟嚷着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蓝先生您原谅我成不的话。 黎令熙暗暗摇头,可怜啊!错过那么一回,从此就跟佳人无缘啦! 不过也是,谁让他妹的闺蜜是人人抢着要的香饽饽呢! 想到这儿,他就忍不住要怀疑了,怎么他妹那么好,就只凤公子一个人追求呢?人家蓝棠好歹也有个孟达生追着到处走啊!咋换到他妹这儿,就只凤公子一个? 也不是说凤公子不好,而是,他妹咋就没多几个追求者呢? 然后他就想到了黎漱,他表舅虽然带着他妹到处去,不过他好像在他妹身边摆了不少人啊! 虽然不是一直待在家里,可他妹身边那丫鬟、管事媳妇的配制好像跟那什么世家名门的千金也不諻多让啊! 还有,她身边的春江和春寿,武功可一点也不弱,就是杨弱她们几个小的,武功弱了一些。 黎令熙挥手让孟达生的人进来,把他们家盟主扶上车,今晚他们要住在镇南侯府,他懒懒的起身,伸手弹了弹衣襬,跟在孟达生他们身后下楼。 忽地眼角闪过一道人影,他冷哼一声,啧!真是烦人啊!又跟上来了。 他就不懂啊!明明就不关自己的事,怎么那位大姑娘愣是缠上了自己?他没想做好事,也没想做好人,事实上他对孟达生走到哪儿,都能遇上需要帮助之人的运气,感到什么好奇,你说这天底下的人这么多,怎么就他一个,走到哪儿,都能遇上需要人帮忙的人呢? 啧啧!他没再往角落看去,也没出声让人去帮忙,目不斜视的跟着上了孟达生的马车。 这车其实是他妹拨给他用的,不过他总是把车归在孟盟主名下,谁让孟盟主的名头大呢!再说了,他早已不是清平门门主,现在的他,只是依附小妹的没用哥哥,什么出风头的事,还是留给孟达生这位武林盟主去出吧! 暗处的身影看黎令熙头也不回的走了,又急又气的直跺脚,可又不敢发出声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马车驶出酒楼门前的巷弄,左一拐上了一条大道,马车上挂的灯忽明忽暗,骑着大马的护卫拱卫在马车左右,他们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不见踪影。 从酒楼暗处追出来的人影,来到大道上一瞧,坏了,别说人了,连影子都瞧不见了!真是。 干么走得这么快,像是在躲谁似的。 气鼓鼓的身影转回酒楼,大厅里迎客的小厮见她转回来,笑问,“客倌没找着人?” “没有,没有。”没追上人已经心情很不好了!又被小厮追问,心情更是差到谷底的姑娘没好气的挥身回道。 小厮好脾气的笑了笑,没说什么,看着对方进去了,才和身边的小伙伴对视摇头。 那位客倌年纪轻轻却是个爆脾气的,也不知那姑娘怎么会看上他们家教主的三哥的? 对,这间酒楼是瑞瑶教所有,才新开没多久,孟达生不晓得,但黎令熙却是知道的,带着孟达生来,也是想着多给他妹的生意添砖加瓦。 反正都要吃喝嘛!吃哪家不是吃,为什么不给他妹赚这笔钱呢? 至于孟达生知道了会不会生气?那关他什么事! 他以前都是在东齐生活的,对南楚的一切不熟悉,他妹开的店口碑不错,口味他吃得惯,要吃要喝,自然他妹开的店是首选。 孟达生若有意见,为啥不自己领路呢? 既然叫他带路,那就不能对此有意见啦!至于为何不在侯府里用饭?那自然是有事要办呗! 不过话也说回来,他们这几天一起在外头吃喝,可也没看到有人找孟达生啊? 还是说来见他的人,其实都已经来过了,只是自己没注意到呢? 嗯…… 还没等黎令熙想出个所以然来,马车已经回到镇南侯府。 孟达生喝得醉醺醺,自有他的人把他送回房去,黎令熙略尽地主之谊的空口交代了几句,就撤了,回房去。 回房洗漱完,才坐在榻上弄头发,外头就有小厮来报,道是鸽卫的人来了。 “请他进来吧!” 小厮领命而去,不一会领进来一位老太太,老太太看起来身子骨还算硬朗,不过她那双眼却显得太灵活了。 “你是……” “老奴翠儿,见过三少将军。” “都说过几回了,别叫少将军啊!我又没进军队,称呼我为黎三少爷就好。” 他虽在瑞瑶教做事,但却非瑞瑶教中人,所以称呼上还是有点界线的好。“ 鸽卫老太太抿嘴笑了下,不再和他纠结称呼,只是顺其意的称呼他三少爷。 没有冠上姓氏,嗯,算啦!再说下去还要不要听人家带来的消息?黎令熙就这么接受了,鸽卫老太太见他没再揪着讨论下去也松了口气,她们家教主可怜哪!小小年纪就被大教主扔上去当教主。 身边也没个得力的帮手,哦,蓝棠那不算,她虽在药堂挂名,但连她爹这个药堂堂主都不在瑞瑶教待着,她能帮教主什么忙?年纪比教主大,可还是教主护着她,不然她早就被孟盟主给哄回去,任孟家人欺凌了! 对,瑞瑶教的人,大多对孟达生很不满,虽然蓝棠自小就跟她爹长住在凤家庄,可她爹是瑞瑶教的人,她自然也是,再说了她和她们教主感情好着呢! 蓝堂主和大教主打小感情就好,大教主见教主身子不好,蓝堂主立刻就带着女儿回来,为教主调养身体不遗余力。 所以大家对蓝棠的印象虽薄弱,但因她爹为教主的付出,让大家对她感觉还算不错,尤其在得知她们家教主和蓝棠感情深厚后,大家便渐渐将她视为瑞瑶教的人了。 后来她习医,跟着她爹行医,对妇科颇有心得,大家对她好感备增。 之后孟家人欺负她,大家都觉得孟盟主真是可恶!如果蓝棠那时不选择离开孟达生,大家兴许对她观感还不会太好,就是因为她离开了,大家方觉得好样的!确实有她们瑞瑶教人的样儿。 蓝棠之后嫁入凤家庄,瑞瑶教中人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为了给教主嫁去凤家庄铺路的呢! 鸽卫老太太轻咳了一声,黎令熙忙请她坐。 小厮奉上茶水和点心后,就退到门外候着,鸽卫老太太抿了口茶,方道,“在酒楼外守着的那位姑娘,是永河庄庄主的闺女儿。” “那……”又怎样?她干么守在外头盯着自己? 老太太笑了下,“柯庆儿一眼就看上您了,想要招您为婿。” 柯庆儿,谁啊?黎令熙脑子顿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永河庄庄主姓柯?” “是。”老太太点点头,“柯庄主原是想为其长女招凤公子为婿的,不过他那头才派人来凤家庄探口风,就被告知,凤公子早已订亲,只是对方尚小,得等几年。” “几年前?”黎令熙问。 “是,柯庆儿是柯庄主的小女儿,她上头有五个哥哥四个姐姐。” 黎令熙愣了下问,“都是同父同母?” “不是。”老太太笑着摇头,“柯庄主的嫡妻未有生育,他的儿女都是妾室所出。” “那他的长女……” “早已出嫁,且已难产过世。”老太太叹气,说起来这位柯庄主的儿女运不怎么好,虽然生养这么多儿女,但儿子不是体弱多病,就是遭逢意外而夭折,顺利长大成亲的,也就长子一个。 “柯庆儿的四个姐姐,长姐难产而亡,她拚死生下的孩子也是个胎里弱的,一落地就五难三灾的,后来柯庆儿的三姐嫁过去做继室,接连生了两个儿子,都还算健壮。” 老太太一说起八卦来就停不住了,黎令熙只得把这家人的秘密给听了一耳朵。 柯庆儿的三姐嫁给大姐夫做填房,二姐嫁的是嫡母的侄儿,一嫁过去伏低做小,倒也令亲家颇为看重。 可惜她似乎也没能成功跨过生育那一关,而且比她大姐还惨的是,她是一尸三命,她姨娘得知女儿和外孙都没了,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跟着一起走了,幸好被救回来,不过大概是打击太大,她一下子就老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得宠。 原本亲家要求四姑娘嫁过去做填房,不过四姑娘不肯,她挥舞长剑把上门求娶的舅太太给拦在二门外,不许她们进门,不然就别怪她不客气。 柯庆儿算是柯庄主最疼爱的孩子,毕竟是小女儿嘛!不疼她能疼谁去呢? 二姐夫看到柯庆儿后,就说要娶她为妻,柯庄主夫人应了,她没儿女,她把侄子当儿子养。 对他的要求无所不应,不过她应她的,当家做主的,还是她相公,柯庄主不点头,他姑侄两商量得再多都是茫然。 庄主夫人因此和丈夫吵开来,柯庆儿得父亲授意连夜离庄,只有让嫡母找不到人,才施展不了她的手段。 柯庄主对妻子的手段真是再清楚不过了,无非就是软禁女儿,然后趁机下药,好让她侄儿得偿宿愿,到时不嫁他也不成了。 柯庄主就是她的受害者,之后她为了要拿捏丈夫,没少用这样的法子,把觊觎她丈夫的女子一个个弄进门。 别以为进了门就是好事一桩。 柯庄主有正妻,她们进了门只能为妾,后宅的事由主母全权处理,就是男主人也不得不给妻子面子,如此一来,她想要针对谁,那还不是一出手就一个准。 也许是因为生不出孩子,柯庄主夫人对怀有丈夫孩子的女人真是深恶痛绝,但是为了子嗣,她不得不忍,忍着忍着就变态了! “有人说柯大小姐之所以会难产而亡,就是因为她对嫡母言听计从,而柯三小姐却是个不孝的,甫进门就把陪嫁全送回去给嫡母,说是不敢劳动她们。” 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叹起气来,“女人啊!想在婆家有面子,就得娘家人撑腰,侯爷虽有权势,奈何鞭长莫及,遇到事儿时,根本就来不及替教主出头啊!” 黎令熙陪她聊过来说过去的,喝茶喝的直去更衣,最后他才恍然大悟,这位老太太是想要叫他长久待在此地,好离他妹近一点,日后要是凤公子欺负他妹时,他好及时出现为他妹撑腰? 这个……终于想明白鸽卫老太太最终目的的黎令熙,站在廊下看着没有星子的天空,只想仰天长啸! 有什么话直说不行吗?绕了那么一大串,灌得他一大缸茶水后,才透露出些许端倪,真是够啦! 黎令熙抚额摇头,行,喝了那么多茶,他今晚大概是不用睡了! 颓然长叹,站在院子里,良久才缓过气来,之后他才举步回到鸽卫老太太面前。 “那个柯庆儿为什么要缠上我?” “她大概是相中您了!”这不明摆着的事吗?老太太不明白为什么三少爷定要她明白说出来。 黎令熙摇头,“我有自知之明,和孟盟主站在一块儿,我那就是个渣啊!要人没人,要权没权,要钱更加没钱,她图我什么呢?” “也许是图您年轻好说话?”老太太不懂他纠结这个干么?人家姑娘相中了他,看重的是他这个人。 只要是有长眼睛的人,见了他和孟盟主,都会选他吧?不论相貌还是钱权,他都比孟盟主强!别忘了,他爹和两个哥哥身上都有爵位,他爹还是皇帝得用之人,这权可远比孟达生这位武林盟主强。 黎经时可是握有实权呢!孟达生这武林盟主,真想号召天下?别逗了!更重要的是,他比孟达生年轻啊!孟达生就像那位绣娘说的,一看就知年纪颇大,看他那年纪,家里应该妻妾都有了!难道叫她去做妾不成? 然而老太太没对黎令熙说这些,她只一个径儿强调,女人家没有娘家人撑腰,那日子得多难过。 说说黎令熙都想立刻回去问他妹,她的生活真如鸽卫老太太说那样?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不是个好相与的 酒楼里,柯庆儿揉揉鼻子叹口气,身边的两个丫鬟对看一看,也暗暗叹气,她们都是从小侍候柯庆儿的,是永河庄的家生子,穿银红纱衫的丫鬟名叫柏红,其祖母是柯庄主母亲的陪房,着蓝纱衫的丫鬟名唤翠翠,是柯庄主奶娘的外孙女。 奶娘家的女儿若是生的好,大概都会希望女儿给自己奶大的主子作妾,如此关系可以再亲近些,日后有了儿孙,关系就更加牢靠了! 柯庄主的奶娘也这么想的,她也确实如愿了!她大女儿就是柯庄主的通房丫鬟,柯庄主的次子就是她所出。 奶娘一家在长女怀孕后,那叫一个欣喜若狂啊!全家都飘起来了! 彷佛那富贵荣华就在触手可及之处,喜得哟! 毕竟当家主母生不了,她家闺女儿若能一举得男,日后她的外孙就能成为永河庄的庄主啦! 结果当时柯庄主的一个妾室也有喜,两个孕妇平日没少吵吵,两边阵营都暗搓搓的希望对方小产,又或希望对方生的是女儿。 没想到对方生下了柯庄主的长子,把老庄主夫妻喜坏了!孩子才落地就被老太太抱去养了。 按说那个苏姨娘应该母凭子贵,但为了主母的颜面,老庄主夫人只叫人好生照顾,没想到苏姨娘没出月子就死了。 奶娘女儿见状心里不禁又喜又怕,喜的是自己若也生个儿子,能入老庄主夫妻的眼被抱去养,孩子就算是庶出,也会得人高看一眼。 怕的是,苏姨娘的遭遇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又怕自己生的是女儿,孕妇不好多思,偏她控制不住自己,如此情况下,她也早产了! 虽也是个儿子,但孩子胎里带病,才生下来就夭折了!她连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也香消玉殒了。 连产房都没出就去了,一尸两命,被柯庄主夫人嫌晦气,就急急忙忙的出殡了。 经此一事后,奶娘哪还敢妄想让女儿攀附主子,赶紧把剩下的几个女儿嫁出去了事,只要活着那可比什么都强啊! 因为如此,女儿有心把自家闺女往大少爷屋里塞,奶娘连忙出手拦了,为此母女几个还红了脸。 最后只有小女儿听了她的话,没让女儿往大少爷屋里凑,而是选择把女儿放到柯庆儿这位小小姐屋里,至于其他几个外孙女,因为生得不好被淘汰,或生的好却不够机灵,太木了被涮下去。 最后只有翠翠安稳的在柯庆儿这待了下来,她几个表姐被打击得有点惨,不是待 柯庄主有五个女儿,长女已死,柯庆儿上头的姐姐都已出嫁,就剩她一个了。 柯庄主不愿小女儿嫁进妻子娘家,除了看不上她那个侄儿,还有就是他已经嫁一个女儿给他了!可他闺女儿难产之际,他在做什么?在和通房及妾室饮酒作乐啊! 危急之际,稳婆派人去问他,难产,只能保一个,保大还是保小,他竟一句话都没说,任由通房丫鬟训斥来问话的小丫鬟,大太阳底下跪了两个时辰,生生把小丫鬟跪昏过去。 事后,甚至没罚那个通房丫鬟,他那好亲家母甚至还嫌弃他女儿福薄,才没能保住孩子,连同自己一并送了命。 虽说他对几个女儿都不太看重,但好歹是他的女儿啊!他命人去查,他闺女儿产房里难产,陪嫁过去的嬷嬷丫鬟们都去哪儿了?姑爷不给话,她们不会去问亲家母和亲家公? 后来得知,女儿的陪房们都是妻子挑的,全是她娘家那边的人,随他女儿进了门,等于是回了家,她们是忠心耿耿,但对象不是他女儿,而是他那好亲家一家老小。 而那胆大包天的通房丫鬟,祖母是妻子嫂嫂的奶娘,有这层关系在,自然是有恃无恐,反正那是生孩子难产死的,怪也怪不到她头上来。 柯庄主本来是想,等事情过去后,再去收拾那些害死他闺女的人,没想到他那好女婿竟然又看上他小女儿,还求到他姑姑那里,定要把柯庆儿娶回去做填房。 得父亲授意离家的柯庆儿,其实心性未定,还是个孩子脾气呢!可又有谁知,这缘份来得这般凑巧,竟然让她一眼就看上了黎令熙呢? 若问她为何不选孟达生,那自然是因为他年纪大,跟她那二姐夫有点像呢!她讨厌二姐夫,连带看与他相像的孟达生不顺眼。 而看上黎令熙,除了他看起来英俊,还有股硬气,让人看着感觉很有安全感,不过她不知怎么形容,只能说就是投了她的眼缘吧! 但是因为前头那个绣娘的事,搞得黎令熙十分防备,柯庆儿几次想接近他都没能成功。 两个丫鬟想劝她,这个不行,咱们就赶紧换人吧!要是拖久了,万一被夫人那个侄儿的人追上来,那可就不妙! 柯庆儿没好气的回道,“我知道,可这附近没什么好人选。”叫她委屈自己,挑个样貌不出众,武功不好,甚至没武功的人,她不愿意啊! “小姐,您忘啦!湘城外凤家庄,凤二公子还没成亲呢!” 柯庆儿嗤笑一声,“二公子以前武功很好,可现在,他就只是个废物啊!依附着兄弟过日子,这样的人叫我嫁?我还不如嫁给母亲那侄儿做续弦呢!” 两个丫鬟同声一叹,其实劝柯庆儿选择凤二公子,是柯庄主命人让她们做的,对柯庄主来说,小女儿嫁给凤二公子,总好过嫁给妻子那个侄子。 凤二公子虽因故不能再习武,可人家的身份摆在那儿,就算他日后没什么出息,可有凤公子和凤庄主在,他和他的妻小日子不会过得太差。 柯庆儿不过是庶出,想嫁人家凤二公子?那还得看人家瞧不瞧得上她呢! 柯庄主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闺女儿竟然还挑刺,嫌人家凤二公子没出息呢! 丫鬟们不好再说什么,侍候着柯庆儿洗漱歇下。 等柯庆儿睡下了,她们走到外间,手里还有事要忙呢!根本不得闲,她们从西越过来,也不知何时能回去,眼看着秋天到了,她们可不得忙着给主子添衣吗? 外头穿的能在铺子里买,但里头穿的,她们那敢给主子穿外头的人做的,谁也不知那些衣服有那些人碰过。 不止要给主子添衣,她们两个也得添衣啊! 现在天气是还很热,可一下雨,气温就往下滑,雨停了,这温度也恢复不了,毕竟要进入秋天了,再热也不可能回到像盛夏时的温度。 “幸好湘城里头新开了锦衣坊,要不然光咱们两个,也不知要忙到几时,才能有新衣给主子穿。” “可不是。”柏红叹气,她们自打到主子身边侍候后,就没这么忙碌过,虽然主子是庶女,但主母为在庄主面前表示自己这嫡母的仁厚,该给少爷、小姐们的样样都不缺。 至于台面下能扣的,自然全都扣得一乾二净。 其实柏红和翠翠也都明白,庄主夫人那心眼小啊!表面上给少爷、小姐们的越多,她心越痛,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呗! 而且这些儿子、女儿,都不是她生的,也不知自己何时能怀孕生子,但在两重婆婆面前,她也只能伏低做小,好不容易熬到老祖宗过世,日子却未如她所想的好过起来。 老庄主夫人动不动就对她说,老祖宗过世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自己的孙子有嫡子女,庶出的孩子再多,也比不上嫡子女尊贵。 这话看似在安抚媳妇,庶出的生再多,也比不上你肚子里出来的尊贵,但实际上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 庄主夫人听在耳中就成了,你怎么还不赶紧自请下堂啊!别耽误了我儿子再娶,娶个能生嫡子女的老婆回来啊! 柏红和翠翠两个丫鬟还没出阁,听到老庄主夫人对庄主夫人说的这些话,并没有往心里去,老庄主夫人太能话了!天天对着庄主夫人念叨的话,实在多不胜数,她们哪晓得这些话,庄主夫人听在耳中心里有多痛。 更不会晓得,因为心里实在太痛了!她就要把这些痛,分给那些让她独守空闺的女人们,让她们体会下她的切肤之痛。 鸽卫们在外头收集着这两丫鬟的对话,同时还不忘分心观察下,内室里号称安睡的柯庆儿。 只见内室里,早就该睡着的柯庆儿身着淡粉睡衣,披散着长发坐在床上,双手抱着枕头听着外间丫鬟们的对话。 她之所以会来湘城,来凤家庄,全是因为当年父亲曾想招凤公子为婿,只可惜大姐福薄,没能让父亲如愿,她就想,虽然凤庄主和凤公子都已成亲,但那位曾经受过重创的凤二公子还没娶妻呢!万一他就缺一个看对眼的老婆呢?也许自己就是那个人选呢? 所以她来了! 然而她没想到是,凤二公子体弱,根本不见外客,其实别说他了,就是凤庄主和凤公子二人,也不是人说想见就能见的。 那两个身强体健的兄弟尚且如此难得一见,更何况身子弱的凤二公子呢? 柯庆儿不想放弃也只能放弃,另择目标吧! 然后就让她看到了黎令熙和孟达生,孟达生年纪确实不小了,担任武林盟主多年的他,听说以前身边很少带着护卫侍从的,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他身边侍候的人变多了,人虽好见,但想接近?呵呵,别逗了! 她只能从他身边下手,如果她嫁得好,那么嫡母就算想要拿捏她,也得先掂量下自己的份量才成。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孟达生身边,看到个让她心动不已的男人。 再一打听,更不得了! 原来他竟是凤公子的舅兄,黎经时一家在南楚皇帝面前,地位可不轻哪! 虽然这位黎三少爷呢!他不是军人,以前还曾是什么清平门的门主,可那又怎样?他现在不是江湖人了啊!他上头两位兄长都有爵位在身,想来是不好跟弟弟争那侯爵世子的位置。 如果自己能和他结为夫妻,那么很有可能一跃而为侯夫人?想到这个可能性,柯庆儿不由激动起来,然而她也知道,自己其实胜算不大,永河庄是江湖名门,但要跟朝廷重臣结亲,份量还是太轻。 她这头苦思要如何与黎令熙结亲,黎浅浅那厢已得到关于柯庆儿一家的数据。 黎韶熙被她请过来,一起分析这些资料。 黎韶熙让人拿纸和笔过来,跟妹妹一起做起表格来,做表格,春江她们都很熟悉这个套路,遇事画表格,把数据填入其中,很多时候原本不明显的关系,很快就清晰起来。 原本她们以为,这套做法是教主想出来的,可现在看大少将军操作起来,似乎很熟练,比凤公子他们兄还熟练呢! 难道教主很早以前就教过黎大少爷了?可是那是什么时候呢? 等黎浅浅兄妹两把资料分析完毕,并把分析内容记下来后,黎浅浅让春江送她大哥出去,自己则慢慢翻看着刚刚分析的内容。 “教主,那法子是您教大少将军的啊?” “嗯?不是,是我大哥以前想出来的,他记在本子上,留在家里没有带走,我娘教我读书时,就顺手教了我。” 不然要怎么解释,她大哥用这套表格分析法比她还熟练呢? 然而想到以前都是她哥的那些部下用这个法子做分析,根本不用她哥亲自动手,就莫名的替她哥感到有点心疼了! 她大哥以前可是管着跨国集团的人呢!现在,唉!让他来分析这种事情,似乎不太入流啊! 春寿给她倒了杯白开,温度适中正好入口,黎浅浅接过抿了一口,轻声叹气,“这个柯庆儿老这样追着三哥,似乎不是件好事!” 春寿点头,“她这样穷追猛打的,要是有人对三少爷有意思的人家,见了怕是会有意见的。” 可不是吗?但是能怎么办呢? 嗯…… “您不妨叫人多替她相看几个好的,让她多点选择。”送走黎韶熙的春江一回来听见了,忍不住建议道。 黎浅浅看她一眼,说,“你说的轻巧,可是这人不好挑啊!放眼湘城里头,有谁能及得上我三哥?” 有啊!黎大少将军呗! 然而这个人选更不成。 “柯庆儿要的是能压住她嫡母的人,所以这人……” “其实何必一定要压住她嫡母,只要离永河庄远一些就行,她嫡母手再长,能伸得那么远?” “这可难说,你们别忘了,她大姐不就是嫁得远,然而最后还不是被嫡母给的陪嫁坑惨了?” 至于柯二小姐的遭遇就不用说了! “反正只要别让她来祸害我身边的人就行。”不是对柯庆儿有偏见,而且她隐约觉得此女不是个好相与的。 :。: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头疼的刘二 柯庆儿当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让她爹站在她这一边,帮她力抗嫡母的安排了! 她这会儿正在湘城的吉祥客栈里,柯庆儿正和她的奶娘商量着事儿。 “您看这样成不?”杨奶娘忐忑不安的看着柯庆儿,她是个老实人,不过脑子很灵活,生个儿子更是聪明得紧,就在柯庆儿大哥身边当差。 柯大少爷目前是柯庄主唯一的儿子,且还是活得好好的长大的独生子,尊贵,那自然是尊贵,虽比不上嫡子,但谁让嫡母连个女儿都没,更别说儿子了!所以他在永河庄所在一地的昆阳城还颇受欢迎的。 永河庄庄主没嫡子,庶长子柯汉昌又是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儿子,理所当然的成为继承人,别说柯庄主器重他,就是庄主夫人方氏也得紧着他。 谁让她没生养,日后怕还得依附这个庶长子过活呢! 永河庄中不少人想要巴结上这位大少爷,可是没那么简单。 柯汉昌自幼是由祖父母带大的,老实说他爹当年的资源和他根本没法比,无论是人脉还是钱权,他得到的都比他爹当年多的多。 毕竟柯老庄主夫妻,又多了十多年的积累啊! 柯老庄主夫人手里的人精且多,在给独孙挑人时,完全没给柯庄主夫人插手的余地。 柯庆儿奶兄原本是无缘入选,谁让他娘是柯庆儿的奶娘呢? 在老太太眼中,柯庆儿奶兄若到独孙身边侍候,很可能会因为这层关系影响到孙子对这个妹妹的感觉。 老太太没见过柯庆儿几回,不过仅仅这么几次,就足以让她看出来,这个孙女的心性不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柯汉昌生性善良,她不想独孙日后被这个妹妹拖累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料到,原本要去侍候柯汉昌的那个小厮,在临出远门之际生病了,病得还不轻,为不耽误行程,只得让柯庆儿奶兄递补上去。 之后,老太太见这小厮还算老实安份,便让他留下来。 只是谁也不晓得,当日那小厮之所以会病倒,全是因为吃了奶娘给他的一块糕,那糕香甜可口,根本没人想得到,糕点里放了让人生病的药粉。 因为如此,奶娘母子对出主意的柯庆儿,那叫一个言听计从,再说成功把奶兄送到兄长身边后,她就再无要求,看起来,似乎就只是为给奶兄谋个好出处而已,奶娘母子因此对她要比之前更好了。 而庄主夫人这头,因为她一直未能生养,娘家的兄嫂便给她出主意,想要来个亲上加亲,把庶女嫁给她兄长的儿子,再把兄长的女儿许给庶长子,如此一来,永河庄日后就算不是她的亲生子当家,凭着与方家关系紧密,她也能稳稳的掌权做老祖宗。 结果,她那好侄子竟然让她家那位二小姐魂断产房,把柯庄主气得不轻,认为她侄子没把他闺女儿放在心上,才会让她生产时过世。 这也就算了,反正就是死了一个庶女嘛!再娶个就是了!反正这岳父和女婿已经没关系了,日后就是她侄子和姑父的关系了!就算丈夫对侄子再怎么不满,这做姑父也不好收拾他嘛! 谁晓得她那不争气的好侄儿,竟然会看上了柯庆儿这个死丫头?还闹腾着非要娶她!被他这么一闹,原本就对这女婿不满的柯庄主那意见可就更大了! 一时间不少流言猜测纷纷出笼,有说是她侄儿早相中了妻妹,想要坐享齐人之福,可到底发妻正怀着孩子呢!怎么也不好在这种时候提出纳妻妹为妾的事。 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产婆把元配弄死,好让他娶小姨子为继室。 也有人说,柯二小姐生性刚烈,得知丈夫有意纳小妹做妾,不愿与妹妹共侍一夫的她便动了胎气,这才是造成一尸两命的真正原因。 还有人说是柯庆儿不甘为妾,同是柯家女儿,同为庶女,凭什么姐姐就高她一等,做人正室,她就只能委委屈屈的做个小妾呢? 坚决要求不做妾,只做妻,要她侄子看着办! 这些流言看似对她侄儿伤害颇大,其实最毒的是最后这一条,简直就是把柯庆儿的声誉毁得干干净净。 柯庄主夫人得知这些流言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啊!直接就晕过去了,方家这么做,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啊! 柯庄主震怒,下令把柯庄主夫人软禁起来,再不许方家人与她连系。 至于她那位好侄儿嘛!为了娶他的小女儿,不惜毁了他闺女的名声?呵呵!还想跟他继续做翁婿?想得美啊他! 方家人打从把女儿嫁进柯家之后,借柯庄主夫人之手,在外头捞了多少好处,打着他的名号在外头欺压百姓,让他跟在后头收尾,他都没说什么。 方家人和方氏不知,不代表他不晓得,方氏之所以不孕,全是他的师姑所为,因为师姑的女儿衣侬侬喜欢他,但他祖父不允这门亲事,因为师姑的丈夫是个心术不正之人。 衣侬侬身为他爹娘的独生女,自幼娇纵任性,却对他一见钟情,得知他要成亲,娶的是个不谙武的女子,心中更是愤愤不平。 在方氏出阁前,衣侬侬偷偷潜入方家躲在方氏身边,并送信给他,她想要知道,凭什么方氏能嫁给他,而她不行。 当他匆忙赶去时,衣侬侬点住他的穴道,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她给方氏下药,然后看着毫无所觉的方氏服下衣侬侬下的药。 那是什么药,柯庄主并不知道的,只是后来方氏一直怀不上孩子,他便隐隐有了猜测,然而那时衣侬侬已经香消玉殒,痛失爱女的师姑就算知道,女儿究竟给师侄的妻子下了什么药,她也不会告诉他的。 毕竟他的妻子还好好的活着,而她的女儿已经死了。 师姑临终时,曾经对他感叹,如果她师父晓得,孙子的嫡子出世无望,会不会改变心意,让她女儿进门呢? 可惜,这是个无解的谜。 因为她师父,他的祖父打死衣侬侬后,便被师姑的丈夫给杀了。 而师姑丈也因杀死他祖父,而遭永河庄上下围剿而死于非命。 柯庄主经此一事后,对很多事都淡了。 对方家和方氏的作为,十分宽容和大方。 这让许多人不解,毕竟方氏没有生养,对柯家严格说起来,并无建树,她何德何能能得柯庄主如此对待? 这大概也是令方氏侄子敢如此胆大妄为的原因吧! 却不知道,此举竟惹怒了柯庄主。 当柯庆儿在湘城这里,想要设计黎令熙时,永河庄上下齐出动,不到三天的功夫,就把方氏娘家给拿捏在手里。 一直养尊处优,以为可以安享荣华富贵的方家人,资金被套牢,堆放货物的仓库突遭大火,铺子里的掌柜卷款而逃者众,留下来的伙计群龙无首不知如何是好。 货物被烧,没法出货,延误客户的生意,因此被要求巨额赔偿。 伙计们找不到掌柜,只能直接回报给方家人,谁知方家的老少爷儿们个个草包,平常生意有掌柜管着,不用他们出面,更轮不到他们管,一个个只知风花雪月吃喝玩乐,出事了,问题砸到他们头上,竟无人有办法解决。 只会叫他们去问掌柜的。 问题是掌柜们早就卷款跑了啊! 别说找不到人,就是客户要求的赔偿,他们也付不出来啊! 机灵点的伙计,见东家真没个靠得住旳,他们回铺子之后,便把能拿的都拿走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等着东家赔不出钱来,把他们抵押给客户们吗? 再不机灵的人看到同伴们的作为,也反应过来了,他们有样学样,把身契找出来,只是能卖钱的货物,只剩先跑的那伙人不要的,然而对伙计们来说,有东西总比没有的好。 于是当客户们再度上门时,铺子里早已人去楼空,连根线都没留下啊! 客户们怒火中烧,怒气冲冲的往方家去,方家人犹不知险,门房开门时还一派得意高高在上的嘴脸,将这些客户的火气烧得更加旺盛,当下三下五除二,你一拳我一脚,直把门房踹得不知东南西北晕死过去。 因为门房被打,无人入内通知,因此当讨债大军闯进来时,方家人完全状况外。 方家人的奢华无度,就这样毫无保留的摊在讨债大军的眼前。 大家气不打一处来啊! 感情方家人就是这样坑自家,把钱这样花光了,导致没钱进货,以致于没货给他们,害他们的生意因此遭受重大危机? 真是太可恶了! 方家人全都是蒙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家里突然闯入一批凶神恶煞?护院们呢?都哪儿去了? 管家这时才颤危危的出来,“护院们日前就走了,说是姑爷让他们回庄复命。” 回庄复命?为啥啊? 方氏的父母亲早就不管事了,他们也没本事管,自女儿嫁进永河庄后,就由长子当家,奈何方大老爷也不是个做生意的料,他的弟弟们虽不满,但自己也没本事,幸好妹婿给他们找了几个能干的掌柜。 闯祸惹事,方家人在行,以往没少给柯庄主添麻烦,遇事就是让人找柯庄主,他们没有收拾善后的本事,闯祸惹事的本领,倒是一代比一代强。 老一辈的还知道要靠永河庄,要仰赖柯庄主,可小辈们呢?自小惹出什么祸事,就是扔给爹娘去处理,谁晓得他们是怎么做的呢? 这也就让小辈们,对柯庄主这位姑父产生了错误的想法,以为柯家是依附着他们方家的,否则为什么逢年过节,永河庄总是会给方家送来许多年礼? 他们不知,这是柯庄主对妻子的一种补偿。 毕竟是因为他,才导致方氏今生无法做母亲,他给予她正室该有的地位,并不让未生养的她因此地位有所动摇,并给方氏与方家诸多方便,但不代表他会一直纵容下去。 []正如现在,害死了他一个女儿,还算计他另一个女儿的清白,想以此逼他再嫁一个女儿去方家? 呵呵!他没休了方氏,已经很给方氏面子了,至于方家? 自求多福吧! 当在湘城的柯庆儿得知此事时,方家已经家破人亡,方氏也因受不了打击而病倒在床。 “小姐,既然二姑爷,不,表少爷已经……” “你没听管事说,方颢纬失踪了吗?说不准他躲在那个角落,就等着我回去,还有,我的名声已经被他败坏了,要是就这样回去,肯定是找不到好人家嫁的。” 柯庆儿之前虽常常出门,但最远只去过大姐婆家,嗯,现在该说是三姐婆家了,这回出了西越,来到南楚,才是真正出远门。 她原就不是个足不出户的千金大小姐,这回出远门,让她真正见识到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外头的世界多好啊!不必处处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慎就惹嫡母不快,回头不是得去向嫡母赔不是,就是得在她跟前伏低做小哄她开心。 再也不必对嫡母的侄女和侄子小心奉承,明明她,才是永河庄的小姐,方家人何德何能,跑到永河庄来耀武扬威?还不是仗着他们的姑母是永河庄的庄主夫人吗? 她那可怜的二姐,被嫡母选中,嫁回自己娘家去,大家都以为这会是门好亲事,庶女高嫁嫡母的侄儿呢!怎么不是好事呢?可谁也没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人,就这么去了! 方家人犹不满足,还想再娶一个柯家女回去!未果,就对外散布谣言破坏她的闺誉。 现在方家虽然被收拾了,但是她的名声也被毁了,而且不知内情的人,很可能还会怪责她,觉得她这个庶女不知好歹,嫡母侄儿要娶她回去做妻,她却不从,搅风搞雨的闹离家,才使得方家出此下策,最终惹恼柯庄主。 如果她老老实实的听从嫡母的安排,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吗? 外人看热闹,上下两张嘴皮子一碰,说出来的话根本不负责任,别人听他的,那还好,不听他的指挥,就开始上纲上线,说到人听他的话去做为止。 至于对方听他的话去做之后,事情并不顺利,那就不关他的事了!也许他还会数落一句,是对方执行力不佳,未能把他的要求执行完全,所以才会不顺利云云。 方氏交好的夫人太太中,就有好几个是这样子的,柯庆儿对她们的套路再熟悉不过。 平常尚且要叫她伏低做小,现在嫡母一家被父亲处置了,她们几个为彰显自己的仁德和地位,怕是看到她后,便会齐齐张嘴教训她,直到她低头认错,向父亲坦诚自己的错处,并为嫡母一家开脱为止吧? 她又不傻,怎么可能回去让人拿捏她呢? 再说了,如果方家表哥真如她们说的那么好,怎么不把她们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啧!所以说,这些人都只是一张嘴特别会说教。 “小姐,咱们不说夫人了,先说说咱们现在的处境吧?黎三少爷虽然没带侍从,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可是咱们也没办法接近他啊!若是再拖下去,奴婢怕庄主就会派人来带咱们回去了。” 柯庆儿毕竟是个未出嫁的大姑娘,这段时间因为庄主夫人之故,才能出远门避难,现在问题解决了,再不归家就说不过去了!可一旦回去,怕是就再也出不来了。 再离开永河庄之日,应该就是她出阁之时。 但是,黎令熙真的很难接近啊!孟达生这位被侍从环侍的武林盟主,似乎都比他要好接近呢! 这几日,已有三个所谓孤女见到他,而且也接受他给的帮忙,虽然不如前人得到的多,但以目前的状况来说,甚至要比她的处境要好太多啦! 与此同时,黎浅浅正在听刘二的回报。 得知柯庆儿这些天一直不断尝试接近她三哥,黎浅浅忍不住气笑了,“我三哥难道都毫无所觉?” 不能够啊! 闻言,刘二苦笑道,“三少爷怎么可能没发现,不过他就好像坏心眼的孩子一样,故意在她面前晃悠,让她觉得自己有机会接近他,直到真正实行才发现那全是她的错觉。” 要刘二说啊!黎三少爷就像是个熊孩子,故意去招惹人,然后在最后一刻才让对方知道根本接近不了,真是太坏了!给了人家希望,却又在临门一脚时彻底毁了对方的希望。 “哼!他有分寸就好,不过咱们也不能松懈,这种事,只要成功一回就前功尽弃。” 刘二郑重点头,不过心底却暗暗叹气,还是他们家教主好,遇到事情都会和他们合作,令对方知难而退,哪像黎三少爷啊!不但不跟他们合作,还故意去撩拨对方,增加他们工作的困难度!唉!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想留留不住 再一次算计失败的柯庆儿,气呼呼的看着快速消失的人影,忍不住跺脚气道,“这是第几回了?” 柏红和翠翠苦笑对视,小声回道,“这是第十二回了。”连着快一个月,她们几乎已经用尽所有想得到的方法,可是那位黎三少爷就像是成了精似的,明明已经看他喝下被她们下了药的汤,结果,人家一点事儿都没有的扬长而去。 她们则是因为蹲守在暗处一夜,被蚊虫咬得浑身是包,痒都痒死了! 老实说,那天黎三少爷要真入了套,她们也担心,自家小姐敢不敢顶着满头包,与黎三少爷同床共枕。 如今想起来就心惊胆颤。 想来小姐也被吓到了,所以消停了三天,才又重振旗鼓,然而黎三少爷就像是水中月镜里花,看得到却摸不着。 之前下的药,是打青楼买来助兴用的药,花的银子可老多了!可惜一点用处都没有,刚刚她们又往黎三少爷的茶水里放药,这次下的是迷药,屋里熏香炉里燃的香,是另一家青楼买来的。 也是助兴用的,和上次的不一样,那回是下在吃食里,这次是熏香,用途虽一样,途径不同,效果也大不相同。 听说这熏香搭配迷药,可以让被下药者不致完全昏迷,而是保有若干神智的,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据说,这第二家青楼就是用这两种药混合,逼得不少女子因此妥协。 她们觉得是自己的错,毕竟她们对自己做了什么都清楚知道,并且都感觉到了。 有些刚烈点的,甚至是在恢复行动力后就想自杀。 然而她们不但未能如愿,还因此陷入更加悲惨的命运中。 柯庆儿主仆不知这些悲惨事,柏红两个丫鬟只求主子能如愿,而柯庆儿是只求目的不择手段。 主仆三人就算知道,也压根不在意,毕竟那又不是她们的什么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们信心满满,觉得这一次定能一举拿下黎三少爷才是。 结果,依然如故。 柯庆儿气呼呼的跺脚个没完,柏红和翠翠没有多劝,由着她发泄怒气。 不然能怎么办? 不让小姐把火气发泄出来,回头她就把气撒在她们头上了,只能由着她跺脚撒气了。 “小姐,您看咱们是不是另谋良策,否则,庄主要真派人过来,那……” 柯庆儿闻言更加用力跺脚,“我不要回去。不要!” 柏红无奈摇头,翠翠张大了小嘴有点震惊,她家小姐虽然脾气不怎么好,可也不曾像现在这般孩子气。 柏红见翠翠看傻了,只得自己上阵劝说。 “小姐,目前家里情况如何,咱们都不清楚,虽然管事说夫人已经被庄主禁足,想来是……” “你不懂,她没生养,我爹对她一直那么好,就算管事说她被禁足了,可是谁晓得我们回去时,她是不是还被禁足?” 这个谁也不敢保证。 柏红和翠翠都缄默不语,柯庆儿又道,“还有她那个好侄儿,那家伙之前仗着我爹的名头,在外头结交了不少江湖人,现在他不见踪影,也不晓得是不是那些人把他救走的,万一他们被他说动,想冲着我来……” 那她回去不就等于是自投罗网? 柏红这才明白过来,“还是小姐想得周到。” “不是我想得周到,是你们不晓得方大少那些事,要不是二姐在世时,心里有事无处排解,把这些事记下来寄给给我,我也不可能晓得这些事情。” 柯庆儿长叹一声,可惜,二姐后来还是被方家人给蒙蔽了,对她有了意见,也唯恐就是自己把丈夫的这些事告诉小妹,才引得小妹对自己的丈夫有了兴趣,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暗地里勾走了丈夫的心魂。 柯二小姐等于是孤身一人在婆家,陪嫁过去的丫鬟、仆妇全是方氏给的。 让她们随二小姐陪嫁,等于是方氏给心腹们的犒赏,让她们的家人陪二小姐去方家,让她们与在方家的家人团聚,感念方氏的恩惠,谁还会把柯二小姐放在眼里? 柯二小姐本就是个性子软和的,要不然也不会被方氏许给自家侄子,让她嫁过去,为的不就是拿她的嫁妆光明正大的贴补方家吗? 要是像老三那样是个烈性子的,别说动她的嫁妆了,就是想安排陪嫁过去的人都成问题,没看老三出嫁之后,把方氏这位嫡母安排的人全都送回娘家了吗? 因为身边无可信之人,二小姐才会选择写信给小妹,毕竟她看不惯三妹、四妹的烈性子,且她们在她出嫁后也都陆续出阁,写信给她们,势必引起方家人的质疑,只有写信回娘家给小妹,才不会惹人注意。 可惜还是被发现了! 方家人发现之后,也没找她麻烦,只是不动声色的让丫鬟在她面前嚼舌根,就像这次破坏柯庆儿名声一样,往柯庆儿头上泼脏水,二小姐不过是个才满二十的姑娘,见识不广,遇事没人能商量,只能放在心里自个儿慢慢琢磨。 若她是个心大的,琢磨着也不致想岔。 然而她要真是个心大的,也不会被方氏选中给嫁到方家来了。 柯庆儿对二姐夫一点好感都没有,虽见识不广,但好歹在家里也见过不少江湖人,这些人就算名声不佳,也比这位二姐夫强,明明就是个不学无术之辈,偏还要装做高雅人。 她没读过多少书,但也听得出来,故做文雅的二姐夫在她面前念的诗全是抄别人的。 这样的货色,还像装成才华出众之人,真是笑话。 别以为她不晓得,与父亲往来的那些江湖人,看似粗犷,其实里头不乏真正具有才学之人,人家那才叫惊才艳绝!文武全才啊! 方颢纬那种货色,要不是他有个好姑姑,嫁给了父亲做正室,想要娶她二姐?呵呵,作梦去吧! 可怜她二姐,好好一个才学出众的才女,偏偏嫁给那么一个大草包!他连绣花枕头都称不上啊! 绣花枕头至少外表能看,他方颢纬那相貌顶多只能说能看,以前就觉得他相貌普通,等她见识过孟达生和黎令熙后,才明白过来,孟达生那样的才叫好看,黎令熙那样的就只能称绝色啦! 方颢纬跟他们相比?云泥之别啊! 柯庆儿又叹了口气,真正相貌出众的人对自己的容貌不以为意,而长得只算还可以的方颢纬却自以为是潘安再世,高傲得不得了! 她想嫁的不要她,她不想嫁的,不惜坏了她的名声,也要把她娶到手。 “我就怕,一旦回去,被二姐夫知道了,把我抓了去,不管最后有没有得逞,我爹很可能会看在嫡母的面子上,把我嫁过去,反正方家已经败了,我嫁过去,上头没人能管着我,日子应该会很好过。” 但是,嫁人是跟丈夫过一辈子,不是和婆家的长辈们,他们在不在,有没有人管着她,其实都是其次,重要的是要和她过一辈子的那个人是个怎么样的人。 看看她二姐,前车之鉴不远,她不敢也不想拿自己下半辈子的日子去冒这个险,所以她宁愿和父亲闹翻也不想回去。 “那要是庄主派人来接呢?” 所以她才要更加积极,在她爹的人来之前,逮到一个如意郎君啊! 柏红想了想劝道,“不然,小姐,咱们换个人选吧!” 黎三少爷摆明了就是不要娶小姐,现在他的作为就像是被惹毛的熊孩子,因为小姐招惹他,他生气了,不让小姐如愿的同时,还把找她撒气,她怕小姐会因此受伤。 柯庆儿苦笑,“换谁?还有谁能换?”孟达生是不可能的,一看就知道这位主,眼里不管看谁都没有男女之情,黎令熙是她目前接触到的人当中条件最好的了! 她不想放弃,也不愿放弃。 “您看,那个凤二公子呢?”柏红无可奈何的把凤家庄这位唯一还没成亲的人选抛出来。 “你忘啦!这位比黎三少爷还难接触?”别说设计他了,就连面都见不着,怎么设计他? 按常路来走已不可行,她只能剑走偏锋。 她这厢愁断肠,奶娘那里接到儿子让人送来的信,也是愁白了头。 按柯大少爷的意思,是让奶娘劝劝小妹,就算怕回来被那位表弟算计,也还是得回家一趟,别让父亲下不了台。 虽说父亲早就对方家人不满,但在外人眼中,父亲是为了小妹才和嫡母一家闹翻的,既然嫡母一家已经败落,小妹这时不回来,难免有人会酸言酸语的,如果方家所有人都在他们掌控中倒也还好,就算有人说酸话不过是一时的。 但方颢纬逃了,不在他们掌控中,难保他在外不会借机造谣把事情闹大。 虽然他也一直看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一直纵着嫡母,然父亲终究是出手了,身为人子,他们不挺父亲,难道要挺嫡母?父亲需要他们表态支持他,所以小妹最好赶紧回来。 毕竟不管是外人还是庄里的人,都认为她是起因,父亲为她出手,是时候回家力挺父亲的时候了! 他比柯庆儿知道的更多,方颢纬结交的那些人,其实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他们眼中只有钱,方颢纬之前与他们往来,靠的是他从二妹的嫁妆弄来的钱,嫡母为光明正大贴补娘家,给二妹的嫁妆足比大妹的厚上四五倍。 方家人为安抚住方颢纬,给他他媳妇嫁妆的一半,其他的则由方家其他人来分,至于柯二小姐那些铺子和庄子的收益,则供给方家公中的支出。 可以说他们把柯二小姐的嫁妆瓜分得明明白白,唯独正主儿没份。 柯二小姐想动用自己的嫁妆,都会被陪嫁丫鬟禀到公婆那里去,然后得到的就是一顿臭骂。 柯大少爷不是没想过帮忙她,奈何她生性软绵。 他的人去到方家,见到她,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只要她想走,他们就能护着她离开。 却被她拒绝了! 他的人回来禀报时,脸上都带着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堂堂柯家二小姐却被婆家拿捏成那样,最后胎死腹中,他身边的人竟都是一副早知会如此的样子。 大妹、二妹会死,其实都是嫡母的手笔,柯大少爷早就派人盯着方家人,才会发现父亲的人也盯着他们。 所以方颢纬能逃走,也让他觉得匪夷所思,有他爹的人盯着,他怎么逃得掉。 他想了很久,觉得他爹在算计什么,才会故意放走他,若真是如此,那么小妹应该也是其中一环,她得回来才成。 他无法亲自过来,只能让小厮给他娘传话,让他娘把小妹给劝回来。 奶娘头疼不已,对来送信的小厮道,“庆儿小姐的性子大家都知道的,她不想回去,我一个下人哪劝得动!” 再说了,小姐千方百计想要嫁给那位黎三少爷,却一直未能如愿,叫她就这么离开,她岂会甘心! “您尽量吧!大少爷也知道庆儿小姐的脾气的,可还是这么交代了,可见大少爷那边是有必要这么做的理由的。”小厮苦着脸劝道。 奶娘摇头,小厮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劝,直到得了奶娘点头,“我尽量去劝,可要是庆儿小姐真劝不动,我也没办法啊!” 小厮点头回道,“大少爷肯定不会怪您的。” 他们这厢说好后,小厮悄悄离开,奶娘则往柯庆儿房里去。 柯庆儿主仆才从外头回来,翠翠去沏茶,屋里只柏红一人侍候。 见奶娘过来,柏红忙请她坐,柯庆儿则问,“是奶兄传话给你了?” “是。”奶娘也不瞒她,把大少爷让人传话给她的事说了。 柯庆儿不禁气红了脸,怎么所有的人都见不得她好,都在这个时候叫她回去? “小姐,您一直追着黎三少爷不放,他对您一直持有戒心,怕是一时半会儿都不会让您有机会接近他,不如咱们退一步,先回去一趟,等您再回来,也许他的防心就降低了,到时,岂不轻轻松松手到擒来?” “奶娘,连你也这么说?” “您想想看,这手握沙子,是不是握得越紧掉得越快越多?放松一点,反而能留下来呢?”奶娘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才想出这话来相劝。 柯庆儿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只一张俏脸犹自绯红,奶娘也不多言,说完就走,让她自己去想。 柏红见状也不敢再劝,悄悄的出屋去找翠翠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不会生你的气 眼看着就要入冬,蓝棠带着人把才制好的冬衣送过来给黎浅浅,正好遇上刘二在跟黎浅浅回报柯庆儿的事。 她便坐在一边听了会儿,之后就忍不住问,“这个柯庆儿是怎么回事啊?” “西越永河庄的五小姐,因为和嫡母意见不合,所以跑到咱们南楚来避难,结果她就看上我三哥啦!” 蓝棠不解,“这不是好事吗?”黎家三个儿子都不成亲,这在世人眼中看来有些不太对劲儿。 “她要是个心思正的,倒也不愁,偏偏是个心术不正的。”说着便把这些天,柯庆儿如何算计黎令熙的事说给蓝棠听。 蓝棠一听,哟,孟达生还牵扯其中啊!“他怎么也在啊?” 孟达生之前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不过终究是有缘无份,还是避得远点,省得被家里的醋坛子的醋意给熏晕了。 黎浅浅笑,“他和我三哥倒是能说到一块儿,而且他们两合作得不错,就是他那心软的毛病啊!” 不用她明说,蓝棠也知道孟达生的老毛病,忍不住叹口气,“他的性子就是那样,现在看来就算身边围绕着侍卫,让人不易轻近了,可老毛病依然没改。” 她顿了下又问,“上次我就想问了,那些姑娘的眼睛是怎么长的?怎么瞧上你三哥,不中意孟达生呢?” “人家姑娘说了,我三哥看来年轻,家里应该还没有老婆,就算有,妾室也应该不多,她们进门后呢!兴许还能独宠段时日,但孟盟主呢?看起来就是家有妻妾无数,她们进门后,怕是没多久就被争宠的妻妾给收拾了!” 因此她们选择较年轻的黎令熙,而不选看来多金有权势的孟达生。 蓝棠闻言忍俊不住噗哧一声笑了,“没想到孟盟主的情路如此坎坷啊!” 年轻时,因相貌打扮不如凤公子,被为他所救的女子嫌弃,姑娘纷纷奔凤公子去。 现在年纪略长,又因看起来有权有钱又有势,猜想他家里妻妾无数,姑娘不想一进门就被人收拾,所以选择较年轻又无权势没钱的黎令熙。 “柯庆儿的消息倒是灵通,才到湘城不久,就已经知道我三哥是什么人,她之所以选择我三哥,应该是想借我爹他们的权势去压她嫡母。” 蓝棠摇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你不是说,她嫡母已经失势,都被关在家中禁足了?” “也许她这一路走来,看到的人当中,就数我三哥条件最好呢?” 蓝棠想了下点头附合,“也是,孟达生虽是武林盟主,但到底是江湖人,跟你三哥这侯府少爷不能相比。” 黎浅浅让春江端点心来,“再有嘛!就是孟盟主的家里颇为复杂,她扛得住吗?” 既然能查到她三哥的身份,自然也能查到孟达生的身份背景。 孟达生至今尚未成亲,除去蓝棠一事,给他留下的阴影颇深,再有便是那些家有女儿或孙女的江湖大佬们,不想让自家女眷陷入孟家的麻烦中。 没看蓝神医的闺女儿,纵使得孟盟主钟情,却还是惨遭孟氏族人刁难吗?那会儿蓝神医名头虽响,却未得承平帝看重,因此那些孟家人没把他们父女看在眼里,或者是一直以来的顺遂,让他们自视太高。 见蓝棠得孟达生重视,便想在她还没进门前,先拿捏住她,好确保他们日后的日子能一如往昔。 可惜啊!他们以为蓝棠为嫁孟达生,会委屈求全任他们欺负,没想到人家挥挥衣袖,直接甩了孟达生,转头人家就嫁给凤庄主去了。 在外人眼中,蓝棠贵为凤家庄表小姐,父亲是神医,还是瑞瑶教药堂堂主,她自己与黎教主是闺蜜,本人医术不差,但都惨遭孟氏族人刁难。 看看自家姑娘,家世也许比蓝棠强,但背后的靠山绝对及不上她,更别说蓝棠除了会医,人家武功也不差呢!反观自家闺女呢? 嗐!别提了,人比人真是会气死人的。 那样样都比自家闺女优秀的蓝棠,都被孟家人刁难了,那换成他们家的女儿呢? 算了,算了!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孟达生一个好女婿人选,再看看吧! 那会儿,凤庄主还没成亲呢!凤公子更是八字没一撇,大家都在观望,结果等啊等,就等来凤庄主迎娶表妹蓝棠,不死心的依旧不死心,改换目标的换人更是大有人在。 只不过凤家庄的主子们向来滑溜得很,让人想抓都没法抓。 接着就收到凤公子与瑞瑶教教主喜结连理的消息! 不少人想着挤进门做妾也行啊!然像赵国那些大佬们想法一样的,也不是没有,可惜当时凤公子夫妻在赵国,这才让赵国大佬们抢了先。 其实那会儿,不少人改选年轻甫出名的侠少为婿,虽然声名不显,但有岳家的帮衬,再加上他们自身努力,相信很快就能在江湖大放异彩。 不过这样的人,大多是香饽饽,想招他们为婿的人家多着呢! 黎浅浅他们当时在赵国,对南楚武林之事,并未多关注,刘二倒是都看在眼里,不过那会儿,正在开拓瑞瑶教在赵国的版图,他也没功夫多盯着,只是让人把消息整理好收着,等回南楚了,再上呈给教主知晓。 可谁知,教主从赵国回南楚的路上害喜了呢! 刘二表示他也很无奈啊!只能等教主反应缓和有空了,再把这些消息呈报上来。 他正想说什么,正好有人找他,他便先离开,留下黎浅浅和蓝棠几个在那儿瞎猜。 “柯庄主对发妻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内情啊?”蓝棠捋顺了关于柯庆儿的消息后问黎浅浅。 黎浅浅沉吟半晌,道,“她从进门起,就不曾传出喜讯,算不算?” “咦?都没传出过喜讯?她成亲这么多年都不曾有喜过?"蓝棠惊讶的问。 “嗯。”黎浅浅点头给予肯定的答案。 蓝棠不解的道,“不对啊!多多少少应该也该有个一两回吧?”她顿了下,“难不成她进门后,柯庄主立刻就有妾室?” “这个就不知道了!” “她婚前的身体状况还好吧?” “怎么了吗?” “如果她成亲前,身体就不好,那可能成亲后,就刚刚好能受孕的日子都阴错阳差的错过了,再加上身体不好,夫妻同床的时间可能比旁人更少,那未能成功受孕也是有可能的。” 但要是她身体一向健壮,且婚后丈夫并未立刻纳妾,新婚燕尔,夫妻同房时间较多,却仍没传出喜讯,那就可能双方都有问题。 蓝棠红着脸解释了一番,黎浅浅反倒大方得很,脸没红,倒是春江她们的脸都红了。 “那照你这么说,再加上柯庄主对妻子的态度看来,他应该是知道妻子为何没有生育,且是因他而起,对她有愧,才会对她百般纵容。” 看他最近针对岳父一家的一连串动作,根本就是毫不手软,可见他对岳父一家也不是毫无意见的。 既然不是对方家所作所为毫无意见,又为什么纵容他们及方氏呢? 刘二去而复返就听到他们的猜测,忍不住道,“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此事大概和柯庄主师姑的女儿有关。” 见黎浅浅她们好奇的看着自己,刘二也不卖关子,直接了当的把柯庄主当年与师姑女儿的事抖了个干净。 蓝棠几个听完之后,忍不住要为方氏抱屈,“看来,应该就是这一位在方氏身上动了手脚,柯庄主不好对方氏直言,只能选择隐瞒。” 又因觉得亏欠对方,所以才放任方氏的作为。 “不过就算他觉得亏欠方氏,也不该由他的儿女代他偿还,那位柯二小姐真是可怜,就这样被她爹给牺牲了。” “反正她已经脱离苦海了,要是她还活着,看到丈夫为求娶她妹,往她妹头上泼脏水,她不知是气呢还是恼?” 不管是那样,肯定都不好过。 身为庶女,婚事握在嫡母手中,她不能不从,就算给她挑的丈夫实在渣,她也只能老实接受,她生性温婉柔顺,应该有着顺遂的人生,却被嫡母操弄嫁给一个不知珍惜她的男人。 “难说,搞不好,她会死,就是因为知道男人的心落在她妹妹身上了。”蓝棠摇摇头在桌上的果盘里挑了块蜜瓜来吃。 她这些年钻研妇科,见多了内宅阴私。 黎浅浅则是前世有段时间沉迷在宫斗和宅斗剧里,不得不说,看多了,还真有点用,轻易就能看穿她那些堂姐妹们、堂嫂们以及伯母、婶婶们的心思。 看多了之后,觉得千篇一律后就没再继续看,倒是把里头那些手段和话术给记了下来。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因为年纪小,又对外界毫无所悉,怕被人发现自己与旁人格格不入,她很小心谨慎,对前世的记忆不敢有太多的回想,再加上跟在黎漱身边之后,这些东西根本派不上用场,所以她几乎已经把将它们遗忘。 直到最近,有人想来跟她争夫,她才慢慢回想起来。 记得那时蛮常看到的一个设定,就是嫡女嫁了个年青有为的丈夫,她全家上下倾尽全力,支持他登上王位,就在男人登基为帝之日,嫡女被庶妹、表妹、堂妹找上了,后者说了一番话,大意就是她才是男人真正爱着的女人。 之所以让她嫁给男人,为的就是她和她家的势力、财力等等,现在目的达成,就该轮她上位叭啦叭啦叭啦,然后就把嫡女给弄死了! 接下来的故事既相似又雷同,不是重生到嫡女自己小的时候,就是穿越到同时间别的女子身上,端看后续要如何发展。 不管故事会如何发展,渣男都是一个样。 柯齐儿那位二姐夫跟那些渣男一样,为了自己的,不惜抹杀掉自己妻儿的性命,往无辜的妻妹身上泼污水,好实现他坐拥齐人之福的美梦。 “虽然柯庆儿在这件事情上是无辜的,但不代表她就可以用手段,污蔑我哥来达到她的目的。” 蓝棠等人皆点头同意。 “那您想怎么做?”刘二问,再不把这位柯庆儿请走,日后怕是后患无穷。 “她想留在湘城,我没意见,但她要再算计我哥,那就不行。”黎浅浅道。 刘二两手一摊,“现在问题是,三少爷似乎耍弄人上瘾了。”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如果他们没跟黎令熙打声招呼,就把柯庆儿弄走,回头他要怪罪到他们头上,或怨怪教主,那就不妙啦! “我来跟他说。” 黎浅浅抚额,老实说她对三哥了解不算透彻,要是他真耍弄这位柯小姐上瘾了,真要把人弄走,他会不会因此恼了她? 虽然黎浅浅说要和黎令熙打声招呼,但她现在怀着孩子,大伙儿不太敢让她出门,怕她坐个车就犯老毛病,不分时不分地的说睡就睡。 现在是好些了,但那是因为这段时日,她都待在家里,那儿也没去啊!万一去趟湘城就又犯病,那得花多少时间再养回来啊! 因此黎令熙当天就被他妹夫给找回来了。 乍听闻他妹找他,他还有点蒙,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听凤公子说了之后,才,“嗐!”了一声,“你们也太把那人当回事了吧?没事,没事儿。” 黎令熙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也有些纳闷,他妹向来不大管他们兄弟的事,怎么这回竟要插手,莫不是那个柯庆儿有什么问题吧? 等兄妹两坐下聊开来后,黎令熙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小的时候,他在家行三,上有两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大哥懂事聪明,擅于照拂他们,二哥呢!有点笨,但是个好脾气的,小弟偶尔会闹闹脾气,但整体来说,是个乖巧的好孩子。 夹在他们之间,他算是最不被看重的一个,调皮捣蛋很有自己的想法,往往他还没闹出事情来,就被大哥带着二哥镇压了,想要以此搏取父母的关注?别开玩笑了! 后来大哥、二哥随父出征,他成了家中最大的男丁,要保护弟弟和娘,只可惜他初试手段,就被祖母压制并让他自此离开温暖的家。 从那之后,成长路上偶然遇到的温情,多是带着目的的算计,没有人知道,他多渴望回到父母兄弟身边,重回那无忧无虑,嗯,不对,不能说无忧无虑,而是强说愁的年纪。 然而每每午夜惊醒,梦境里的一切依然那么遥不可及,曾经拥有过,才更感到失落。 他从没想到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因为有人要算计利用他而生气,并想要站在他身前保护他。 他低头轻笑,起身抬手搭在妹妹的脑袋上,“去做吧!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三哥都不会生你的气。” 他等了一辈子,才等到的妹妹,还这么维护他,他哪舍得生她的气呢!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快马加鞭 黎令熙这几天真的心情很好,走到那儿都是笑脸迎人,他们兄妹长的好看,虽不至于像凤公子和凤庄主那种妖孽,但是真的好看啊! 公子夫人呢!大家不常看到,尤其她怀了孩子之后,更加深居简出,就算是凤家庄的下人,想看到她也得碰运气。 但黎大少将军和黎三少爷是男子,常在庄里走动,而且他们是客,没有公子和庄主身上的威严,看起来更加可亲。 黎大少将军见多识广,听他一席话,长了不少见识,不过他虽不似公子和庄主那么有威严,但好歹也是在军队里浸淫多年,军威也是很重的,只是他好像刻意收敛了,让人不太能感觉到。 黎三少爷呢!虽听说他以前是杀手组织的头儿,但他给人的感觉,可要比他大哥要亲切得多,完全感觉不到他曾是个杀手头儿。 他们陆续见过黎大少将军和黎三少爷,却还不曾同时看到他们三兄妹,目前大家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见到黎二少将军。 黎二少将军与黎侯爷在御前效力,想要见到他们父子,怕是难喽! 不过,有黎三少爷可以看,也是不错。 黎韶熙与表舅黎漱从二门过来,看到黎令熙像只花蝴蝶似的飞过来飞过去,不禁伸手捂脸,没脸看哪! 黎漱倒难得多看了几眼,“你三弟的资质不错,能在清平门老门主眼皮子底下,练就一身好功夫,可见心智不差。就是有点可惜,当年他被卖到东齐去。” 不然或许今日瑞瑶教教主就是他了,而黎浅浅呢?虽然还是会收下做徒弟,但不会被强架上教主这个重担,女孩子嘛!还是要娇养的。 黎韶熙苦笑,谁也不知道当年会发生,黎老太太卖孙子的事情。 纵使是庶子的儿子,名份上还是她孙子,她这样做,不少知情的人家背地里可是骂翻了,但是那又如何?他们终究是外人,再不满不服,也改变不了黎令熙被卖掉的事实。 其实当年他爹的几个旧友,在得知黎老太太把孙子卖了,便凑到一块儿,想把人买回来,只是谁也没想到,黎令熙会被来南楚的清平门门主看中,将他买下带回东齐去。 旧友们什么都不晓得,只在南楚地面上找,自然是找不到的。 黎漱拍拍黎韶熙的肩头,“你多劳累些,好好带带他,别让他被孟达生给带歪了!” 杀手组织前头子摇身一变,成烂好心冤大头才好。 孟达生的人品,黎漱是知道的,可不代表他乐见自己的小辈们,被他给同化。 之前他就一直在观察,凤公子之所以能入他的眼,便是因为他虽与孟达生为伍,但不曾被他同化,虽屡次被他拖累,但他从不曾因为这样,就不再与这个朋友往来。 然而凤公子最让黎漱满意的一点是,他从不曾试图去改变孟达生,他的朋友生性如此,他尊重他做的决定,纵使会被他连累,但凤公子依然没有试图改变孟达生。 黎漱的父亲对儿子的教育,在外人看来是放任的,但其实老教主对儿子说过,该教的,我都教给你了,但你能选择,要不要按照我教你的去做,你大了,该有自己的想法,不能按照我教你的照搬。 孟达生之所以长成如今的样子,是来自他父母家人的教导,他若觉得不好,想要改,那该由他自己来选择,并做决定,而不是由一个朋友打着为他好的旗帜,强制要求他改变。 黎漱对黎浅浅如父如师,在他眼中,小徒弟样样都好,他把她教养成今日的模样,自然不希望有人打着为她好的旗子,强行要求她改变,凤公子接受她就是她现在的样子,这很好。 至于小徒弟会不会要求凤公子为自己改变? 嗯,那就是他们小两口的事了!他这个长辈就不介入掺合了。 至于黎令熙?黎漱虽然是这么交代黎韶熙,但他很清楚,黎韶熙是什么性子的人,对妹妹行走江湖一事,他完全没有意见,还帮忙出主意,一间客栈就是由他开启先端的,自然对黎令熙颇为包容。 让他照看黎令熙,也不过是让他多关切一下他罢了! 黎令熙很聪明,很有决心和决断力,要不然也不会年纪小小就坐上清平门门主的位置。 外人也许会觉得,黎令熙之所以能坐上那个位置,全是靠老门主,但黎漱知道,这家伙怕是挤兑得那位副门主无路可退,只得推举他出来和门主抗衡,而老门主亦然。 两个老家伙互看对方不顺眼,你来我往互相拉踩,黎令熙大概还从中挑拨,最后那两个老家伙只得推他出来牵制对方,却没想到这个局是黎令熙做的。 可怜那两个老家伙,临死还以为自己的作为让对方如鲠在喉,结果!哈哈哈。 黎韶熙有着前世的记忆,他比黎漱更清楚知道,人,不容易改变,尤其年纪越长就越难改变。 在孩子年幼时,处处都需要大人的引导,那时确实很容易引导一个人的想法,但年纪越大,有自己的看法与意见之后,想要改变他们就不容易了! 除非他们自己的想法改变了,但那不太容易,因为那要打破他们既有的三观,他尊重黎令熙的想法,不过不妨碍他关心弟弟就是。 “对了!最近缠着你三弟的那个女子,解决了吗?”黎漱压根不记得柯庆儿的名字,只记得她缠着黎令熙,小动作不断,很烦人。 “没有,小妹说要先问过三弟,再决定怎么处置她。” 黎漱点点头,“对这样的人,不用跟她说什么,她不是思嫁吗?帮她把这事解决就没事了。” 黎漱说得简单,但其实也就是如此。 黎韶熙点头,“回头我就和小妹说。” 隔天一早,黎韶熙就找黎浅浅说这件事,说巧不巧,黎令熙也在,同时,凤公子和孟达生也在,不过他们两在书房说事,黎令熙则在黎浅浅这里逗小孩。 因为黎令熙在湘城的镇南侯府住了好些天,所以凤云三兄弟和他都很熟,黎令熙不像黎韶熙,身上官威煞气重,相反的,他虽杀了不少人,但他身上的煞气却能收放自如。 这或许和他之前的职业有关,毕竟一个杀手,总不能时时都让人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要不然他要如何融入环境里,不为人所察觉的执行任务呢? 而黎韶熙他之前是军人,在战场上拚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虽说后来在宫廷中,被奢华权势熏染了一阵子,但那也只是让他有了更佳的风仪,在皇帝身边做事,如果骨头太软,很容易就被压制得没了心性,也会很快就被皇帝所厌弃。 黎韶熙之所以被承平帝看重,就是他丝毫不被自己或京中的权贵们压制住,相反的,他从容不迫的雍容气度,轻易就将一些不入流的权贵给反压回去,就是面对首辅和皇帝,他也丝毫不惧。 要不是知道他们父子的事,承平帝怕都要怀疑,黎韶熙自小就在京里宫中被当权贵养大的了! 承平帝和京里权臣们不解,黎经时是如何养出黎韶熙这么一个不卑不亢的儿子来的,可黎浅浅知道,她大哥前世见多识广,与各国政要多有往来,异世的皇帝也许权势滔天,但只要摸着了他的脉,就不至惹祸上身。 因此她大哥可以从容不迫的与权臣们周旋,面对承平帝也毫无惧色。 只不过他身上如斯气势,终究是不招小朋友们待见,能如变色龙般融入环境之中的三哥,在小朋友们面前,绝对要比有气势的大哥讨喜得多。 像现在,她三哥就毫无形象的被三个小朋友当树爬。 黎韶熙暗抚额,他不禁要庆幸,前世不曾拥有这么一个熊弟弟,他无比感恩前世的自己,只有一个宅妹,虽然是死宅,但也好过熊弟弟! 对这个弟弟,他有些无奈,一来弟弟武力值高,兄弟两要是起什么冲突,他弟伸出一根手指头,朝自己那么一点,他可能就原地交代了! 二嘛!兄弟自小分离,若要讲什么兄弟情份,那真说不上有多少。 再说了,真正的黎韶熙早就投胎去了,叫他强行和这个弟弟来个兄弟情深……,别到时候情份还没用上,他就先吐得稀哩哗啦,把黎令熙给恶心死。 所以想要黎令熙听话,他还真想不出招来。 黎浅浅看她哥一脸无奈,聪明的脑袋瓜子转了一转,最后还是无奈停摆,她才怀孕几个月而已啊!怎么脑瓜子就不管用了呢? 她想不出来她哥为何一脸无奈的原因!郁闷。 凤云本来和黎三叔叔玩得好,转头一看小婶婶脸色不太好,他遂丢下叔叔和弟弟们,跑过去站在黎浅浅身前。 “婶婶怎么了?小弟弟在肚子里不听话吗?” 小肉肉手搭在她的膝上,小脸蛋一脸忧郁的看着她,黎浅浅感觉心被萌化成了水。“小弟弟很乖,跟你一样喔!” 黎浅浅伸手揉揉凤云的小脸蛋,把他逗得咯咯直笑,另外两个小朋友看到了,大的跌跌撞撞扑过来,小的在黎令熙怀里直蹦,想要扑过来跟哥哥们一起玩,不过他太小了,只能噗噗噗的喷口水,两条小胖腿在黎令熙腿上蹦,可惜蹦不过来,急得他直嗷嗷叫。 两个小哥哥正在摸黎浅浅的小腹,谁也没空理他,真是把他急坏了! 后来还是黎令熙把他抱到黎浅浅身边,因怕他没个轻重,所以不敢靠太近,不过这孩子却是个懂事的,也或许是两个哥哥教着的缘故,才靠近黎浅浅,他就安静下来了,不再蹦蹦跳跳,而是睁着大眼睛伸长了手,想要摸黎浅浅的小腹。 不过因为人小手短,就算他很努力伸长手了,可还是摸不到,但他也不再像刚刚那样着急,而是安安静静的伸着手,远远的,像是已经摸着了似的上下移动的小胖手,还不会说话的他,嘴里嘟嚷着小人国的语言。 他二哥似乎听得懂,扭头跟他咦咦哦哦的,不一会儿大哥也掺合进来,三小像是拥有自己的语言一般,兀自聊得起劲。 黎浅浅看得傻眼,黎令熙一脸镇定,双手撑在小朋友的腋下,“你小心点啊!可别撞到你婶婶了!” 小孩子精力旺盛,但也很快就精疲力尽,没一会儿功夫就累了,奶娘抱他们下去吃东西喝奶,黎韶熙这才和黎浅浅再说一次。 黎令熙也在,正好听听他的意见。 “问我?”黎令熙有些错愕,他没想到竟然还问他的意见。 “是啊!三哥你有什么意见吗?”黎浅浅扬眉问道,拳头一时紧一时松,大有他要是回答得不合她的意思,就要出手修理人。 黎令熙是什么人啊! 虽没看见他妹的动作,可他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杀气,很锐利,但不伤人。 脑子一转就明白了,笑着回道,“她敢算计我,就该有被收拾的觉悟,你们出手还晚了。” 黎韶熙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末来早就想出手了,要不是看你跟她玩得挺乐呵的,怎么会拖到现在才打算动手?” 黎令熙倒是没想到大哥会这么说,忙拱手道,“是我的错,我的错,原本是觉得无聊,她又是自个儿送上门来的,才会拿她逗乐子,既然大哥和小妹都想收拾她了,那就动手吧!” “你觉得无聊?早说嘛!我有一堆事情想找人做呢!”黎韶熙没好气的道,“既然如此,那明儿妹妹派人去收拾柯庆儿吧!三弟呢!一会儿随我回去,我有事交代你。” 黎浅浅同情的看三哥一眼,黎令熙还不知大哥的底细呢!可怜的娃,有苦头吃了! 黎令熙看妹妹的表情,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但他到底太年轻了,压根不知人间疾苦,就这么傻呼呼的跟着大哥走了。 黎浅浅这厢则是扭头交代刘二他们开始行动。 柯庆儿这里还悠悠哉哉不知愁,哦,也不对,她也愁的,因为黎令熙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她不好去镇南侯府打听,只能派人在他常去的地方盯着,只要人一出现,就立刻来通知她。 然而连着几天都没消息,就连那位孟盟主也不见了。 后来还是有个小厮机灵,去跟他们常去的酒楼伙计套近乎,这才打听出来,原来是黎令熙的妹妹,那位瑞瑶教的教主,凤公子的夫人派人把他们请回凤家庄了。 与此同时,柯庄主派来接柯庆儿的管事,正领着人快马加鞭往湘城赶,柯庄主已经决定,要给女儿择婿,这招婿的帖子都发出去了,总不好女婿人选齐聚永河庄,柯庆儿这个正主儿却不在吧?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没的瞎操心 有的时候,这人真经不得叨念,这不,黎浅浅她们刚说到柯庆儿,外头丫鬟就来报,说是有柯庆儿的消息了。 “她不会是发现我三哥回庄里来,追过来了吧?”黎浅浅惊悚的瞠大了眼问。 丫鬟看到她这模样,忍俊不住笑着直摇头,“不是,不是,她就算想到黎三少爷回庄了,也不会追过来。” 一来,就算她来,主子们让不让住?有没有空房尚不可知!二来,她就算住进楼外柚,也见不着黎令熙,因为她进不来凤家庄内院,那是凤家庄主子们的内宅,她一个外人,想进门?又不认识,凭什么要见她? 别说她和黎令熙那什么救命不救命的恩情,就是傻子都知道,这事水份有多大! 柯庆儿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脸皮再厚,那也是对着意中人,对外人,那脸皮子嫩着呢! 在凤家庄外的马车里候着,让随侍的管事上门,无果,她也只能打道回府,哦,是回湘城去。 凤家庄外无人烟,别说住家了,就是田地都没有,全是树林,那林子里有人盯梢,所以没有住家。 再往外,虽有庄子、小镇,但再赶点路就进城了,谁还会在这种地方投宿呢? 庄子是私人的,小镇也没有客栈,虽有卖吃食的铺子,但只卖早食和午食,过午就歇,柯庆儿不懂,管事和车夫懂啊! 回城里客栈就有好吃的、好喝的、还能好好的睡在床上。 傻子才会在荒郊野外餐风露宿呢! 庆儿小姐不懂,以为那是风雅事,只能说,不解世事没受过苦的千金小姐命真好。 因为他们懂,所以被凤家庄拒绝后,他们就又劝又哄的把人弄回城里去了。 黎浅浅这厢得知这位竟然找上门来,不免有些惊讶,不知道她是瞎猜的跑来碰运气的呢? 还是真猜中了,她三哥的行动?若真如此,只能说她对她三哥大概是真有心吧? 然而,看她三哥的样子,就知他对人家姑娘真是一点心思都没有,那她也不必感到抱歉啦!觉得自己挡了她哥的桃花,毕竟这样爱算计人的姑娘,这回要是让她成功了,难保她日后行事都走这般不寻常的路。 头一遭,要是让她成功,毕竟是她和三哥之间的事,没有外传或闹大,她这做妹妹的也不好置喙,大哥也不好说什么。 但要是让她以为,只要她想,凡事都能这么来,经常就来这么一回,她是外嫁女不好插手管,那大哥和三哥他们是不是成天正事不干,就忙着为她收拾善后了呢? 反正三哥无意,那还是早点把人弄走吧! 嗯,就是这样。 黎浅浅边在心里自我建设安抚自己,边听刘二汇报最新的情况。 得知柯庄主为给小女儿招婿,弄了个比武招亲大会,还广发帖子邀请各路年轻俊美的侠少们参与,不由愣了一下。 比武招亲啊!就不知是以谁来做标准呢?要是以孟达生这位武林盟主为基准,那柯庆儿直接嫁孟达生得了!哦,对了!孟达生不就在湘城吗?如果他对柯庆儿有意思,接到帖子就会与柯庆儿一同去西越。 要是没意思呢?直接不予回应就是。 就不知,他对柯庆儿有没有意思? 晚上凤公子回来,黎浅浅忍不住拉着他问了这个问题,凤公子笑,“他相中人了,只是,女方的长辈们还没回消息。” 咦?黎浅浅愕然,她竟不知此事?“他看上谁了?” “明华门魏明胥,魏门主的孙女,行七的魏蓁荃。” 明华门?这个门派似乎……“是那里的?” “北晋的,不过门主夫人的娘家在南楚,这位七姑娘是少门主夫人回家探亲时怀上的,她娘当时怀相不好,不巧又遇上婆婆娘家的侄女看上她相公,因此大夫让她在南楚安好胎再回去。” 凤公子娓娓道来,“大夫虽能为她安胎,却无法帮她排除烦忧,所以她怀到七个月时,被那位表妹气到早产。” “魏七姑娘自幼体弱多病,少门主夫人不喜这个女儿,觉得就是因为怀上她,才害她夫妻失和,还让丈夫被那位不知羞的表妹算计,不得不点头让表妹进门做平妻,所以她们回北晋时,就没把这个女儿带回去。” 黎浅浅听到这里,已经猜到接下来的发展了。 “她自幼就在祖母娘家长大,身子不好又寄人篱下,心思颇重,因为父母不亲,祖父母连见都没见过她,因此长到十五岁,都没人为她行及笄礼。” 凤公子顿了下,摇了摇头,“她今年二十有一,却依然没人为她的终身大事着急。” “所以她着急了?” “应该是吧!反正她请人带她回家,谁知对方却不是个好的,半道上想对她用强,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好成为明华门的乘龙快婿。” 黎浅浅倒了杯茶给丈夫,“不用说,被孟盟主救下了?” “嗯。”凤公子点点头,抿了口茶水,又道,“他学乖了,怕人缠上来,派人买来嬷嬷和丫鬟,让她们侍候魏七姑娘,然后派人护送她回去。” “那……”派人送她回去,回那里去?回北晋?还是…… “不过她们一行人没走多远,就又绕了回来,说是魏七姑娘不舒服。”身体不好,不能远行,只能派人送信去北晋明华门魏家。 这么一个娇弱的姑娘,要真嫁给孟达生,就不知她担不担得起当家主母的重担? 等一下,黎浅浅忽然反应过来了,“孟达生该不会想着,让棠姐姐去给她治病吧?” 凤公子点头,“你想得没错,他记得你也是早产,自小身体不好,常常生病?” “我没有常常生病,只是胎里带弱,所以表舅和蓝先生商量着帮我调养身体。”她顿了下,扬眉问凤公子,“他该不会想要如法炮制吧?” 凤公子笑,“他是想,不过大嫂看过魏七姑娘的脉案,说她年纪太大,就算凑齐所有药材,效用应该也不太好,你那时还小,所以效果极佳。” 就算如此,当年用剩的药材,早就被蓝海挪去他用。 现在魏七姑娘要做药浴,所用材料就得重新收集,还有,魏七姑娘已经二十一岁,当初黎浅浅未满十岁,她用的药浴方子,是蓝海为她量身定做的,所用药材也是精心挑选的,要照单全用在魏七姑娘身上,只怕不太适合。 除此之外,孟达生要蓝棠为魏七姑娘调养身子,黎浅浅听了后就觉得不怎么舒服。 转天和蓝棠说起此事,蓝棠笑着回她,“那事啊!我给推了,魏七姑娘的体质比起你,那是差太多了!她自落草就没人为她调养过身子,那底子亏空得厉害,孟达生要真娶了她啊!怕是没精心调理个十来年,是怀不上孩子的。” 黎浅浅讶异的张大了嘴。 蓝棠伸手帮她闭上嘴,“仔细虫子飞进去。” “这么虚啊?”黎浅浅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问。 “那可不?我听说,她娘生下她之后,就扔给奶娘照看,看都没看这女儿一眼,做完月子人就回北晋,那姑娘还是个小婴儿呢!就这样被丢在她祖母的娘家。” 人说隔辈亲,但在魏七姑娘身上那是完全不适用的,再说了,她亲爹亲娘都不睬了,更何况亲爷亲奶,他们儿孙众多,这个小孙女身子不好,又长在南楚,说不准那天就去了,因此谁也没把她放在心上。 不过话虽如此,但到底是自家女儿,魏少门主还是派了人照看着女儿,门主夫人娘家也时不时派人看顾,因此魏七姑娘在南楚的日子过得还算自由自在。 祖母娘家人虽是亲戚,但不好管着她。 明华门派来的人,背后主子遍及各房头,个个都想拿捏魏七姑娘,毕竟是嫡出的嘛! 而且若真被其他房头的人拿捏住,也算是让少门主夫人没脸不是? 然而这姑娘完全不听他们指挥,还仗着身子不好,动不动就给这些人脸色瞧,气得这些人就想着把人弄回主子的地盘去。 等回了明华门,上有正经长辈管着,看这姑娘还如何嚣张,也好让这姑娘吃吃苦头。 谁知这姑娘身子实在太差,忽悠着把人弄出门,没半天就得着急着把人弄回来,然后就是延医吃药,好一阵人仰马翻,足叫人再不敢乱出主意。 其中最积极的,当属那年那位平妻表妹了! 当初她趁少门主夫人怀胎爬床,成功成为表哥的枕边人之一,不曾想,这样的男人能接受一个,自然也能接受第二个以及之后的无数个。 回到明华门之后,少门主陪母亲回娘家省亲,少门主夫人推说在南楚生产时落下了病根,身体欠佳不便出远门,让表妹平妻陪同。 表妹平妻还以为得了便宜,欢欢喜喜的陪着丈夫和婆婆,一起回了婆婆娘家。 万万没想到,在那里遭遇了少门主夫人当初一模一样的事情。 半道上她就被诊出怀孕了,然后就是艰难的孕吐过程,好不容易熬到了婆婆娘家,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谁知婆婆的侄女与表哥对上眼,就如同她之前一样,天雷勾动地火啊!那叫一个热烈。 表妹平妻那会儿有爹娘、祖父母撑腰,极其强势的把怀孕的表嫂气得差点小产,后来虽安了胎,可最后还是被她气得早产。 而她,却没有表嫂的好运,因为婆婆早看她不顺眼,认为是她的婆婆授意,故意要让儿子媳妇离心,好达到老太太控制孙子的目的,因此她带着儿子和眼中钉一起回娘家,就用侄女如法炮制一番。 只是表妹平妻没有少门主夫人好运道,她没撑住,早早被气得小产,而且在坐小月的时候,还时常动怒,因此伤了底子,从此不孕。 表妹平妻最后就如同当初少门主夫人一样,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表妹进门与自己共夫。 她那叫一个气啊! 人家有亲姑母婆婆和丈夫撑腰,很快就怀了孩子,不久便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这个小丫头排行第八,是魏家的开心果,魏家上下把这姑娘宠上了天。 眼看着她得宠,表妹平妻气得半死,可也无可奈何,就连姑祖母也不护着她,谁让她不争气呢? 如果老太太的手段没被儿媳看穿,那还好说,偏偏被门主夫人看破,结果那婆媳两对自己的态度变得疏离冷淡,老太太还不能指责她们什么,毕竟是她先做初一,难道还不许人做十五? 本来老太太也不会轻易认输,可谁让老门主那会儿病了呢? 原本高高在上的老太太,突然一下子面临丈夫不久人世,这个家终归要轮到儿子媳妇当家的事实,纵使儿子孝顺,但内宅是儿媳当家啊!她就算不放权,又能再把持几年? 有了这个认知,她便萎了! 表妹平妻不能指望老太太了,就只能指望丈夫啦!可惜,不是她一个人会争宠,另一个表妹的小手段不比她少,而且人家还有个人见人爱的小闺女助阵呢! 因此她就想到了,当年被表嫂扔在南楚的魏七姑娘。 和她想到一块儿去的,还有魏门主的弟弟们,他们没有人是真心为这个侄女儿着想的,想的都是借着拿捏住这个侄女儿,压兄嫂们一头。 可惜世事难料,他们想的很美好,小侄女却用事实狠狠的搧了他们一巴掌。 她不是好拿捏的。 他们想弄昏人好把人弄回北晋的主意,也因她身子太差而告失败。 蓝棠不愿掺合这件事,除了不想被卷进明华门的家事,也是因为不想凤家庄被牵连进去。 孟达生想娶魏七,愿意搅合进明华门里,那是他家的事,他和凤家庄交好,不代表凤家庄乐意被牵扯进他和明华门去,要娶媳妇的是他,又不是凤家庄的人。 孟达生也知请蓝棠帮忙,着实不太厚道,毕竟那就让凤家庄被扯进来了,他和魏七的事还没着落呢!要是蓝棠应他所请,治好了魏七,那自是皆大欢喜。 魏家就算有人不乐见魏七身体好转,但明面上就算装,还是得装出笑意来。 那要是没治好呢? 魏家人会不会迁怒凤家庄,迁怒蓝棠呢? 人好好的,又没上门求医,你为何自己上门为魏七诊治?那可不是普通的病,一两帖药就能解决的,看看当年黎漱和蓝海费了多少功夫收集药材为黎浅浅做药浴? 蓝棠拒绝他之后,孟达生也反应过来了,他向凤庄主致歉,凤庄主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不代表他就会轻易原谅孟达生,叫他老婆去给他意中人治病是咋回事啊? 都还没把人搞定呢!就要叫他老婆为他意中人耗费心血?呵呵,是想借机让他老婆回想起,当年他是怎么追求他老婆的吗? 面对凤庄主的黑脸,孟达生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怪不得人家要给自己脸色瞧,实在是自己这事做的不地道呗! 只是……“不知能否请大哥帮我在蓝先生那里美言几句,看他能否拨冗,给魏七姑娘看……” 不等他说完,凤庄主便抬手打断他的话,“岳父那里,我不好代他说什么,只是,你得先想清楚,魏七姑娘的身子骨撑得到京城吗?” 大家都知道,蓝海如今是承平帝的御用大夫,经历了几回磨难,承平帝真的很难放蓝海远行,就怕他一离开,自己就会着生命之忧。 江湖人不会把一个皇帝的性命看得太重,但是不代表就能无视他的权势,皇帝不点头蓝海就不能离京,更别提远来湘城为魏七姑娘看病了!他老人家想看孙子们,只能由女儿女婿带去京城给他看呢! 魏七与他非亲非故,他岂会为她离京? 孟达生这才想起来,蓝海今非昔比,想要求医得自己上门。 与此同时,他也想起,当年自己对蓝海信誓旦旦,说会好好对人家的女儿,结果呢?呵呵,现在他要带另一个女人上门求医,虽然说蓝棠已经他嫁,还已生了两个孩子,但这门亲不成,是他负了蓝棠,害她被人欺负的,怎么想,都觉得略尴尬啊! 凤庄主见他脸色不佳,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不显,只道,“岳父不是小气之人,见你有了心仪之人,肯定会为你高兴的,只是我听棠儿说了,魏姑娘的身体欠佳,你确定要带她上京吗?而且名份未定,她这样孤身一人随你远行,与名声有碍啊!” 孟达生经他提醒方才醒悟,是啊!当初他能跟着蓝棠到处去,除了有蓝海这个父亲在,还有黎漱师徒在呢!黎浅浅身边侍候的人一大堆,他与他们同行,就算有人风言风言,也不至于说得太过。 可他和魏七呢? 此次上京,肯定是只有他们两个主子,就算跟随的人再多,到底名份未定,难保家里那些人又冒出头来作怪。 孟达生为此拱手好好的向凤庄主致谢,要不是他提醒,说不定他这门亲事又会告吹。 凤庄主打发走孟达生后,凤公子从暖阁走出来,一脸复杂的看着哥哥。 “干么这样看我?”凤庄主没好气的道。 凤公子抹了把脸道,“我竟不知,大哥何时如此细心了!” 凤二公子跟在他之后,听他这么说,不由笑出声来。“大哥这是希望孟盟主的婚事别再起波澜,赶紧娶妻生子安定下来吧!别的又生出别的事情来。” 凤庄主笑,“我这是为他好啊!毕竟年纪不小了,魏七看来身子骨极差,他两要是真的成亲,光魏七的事,就够他忙活了,想来再无心思在外游荡到处救助人了!” 凤公子一脸无言,凤二公子却噗哧一笑,“我看难哪!说不定他会为了给魏七积德,更加积极助人为乐呢!” 凤庄主笑着摇头,“得了,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这些外人瞎操什么心呢?” 说的也是,自家的事尚且忙不过来,谁有那闲心一直为别人的事烦忧呢?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向往娇妻在怀的美好日子 孟达生得了凤庄主指点之后,立刻派出心腹管事,打点了一堆礼物,准备前往北晋明华门商谈婚事,不过临了,他又让人先去他外祖家走一趟。 他亲娘的娘家人,如今只剩一个关系不近的表舅,其他的都是关系不亲的族人,事关终身大事,他不放心找那些人帮忙,专程写了封信请表舅帮忙。 只是他这位表舅不好相处,按凤公子的说法是,正直的老顽固。 他对孟家族人印象不佳,便认定他也不会【】是个好货,对初次上门的他十分冷淡。 根本就是一竿子打死所有人。 孟达生对他也不是没有怨,既然明知孟氏一族没个好的,为什么不曾建议他外祖父母,或舅舅们把他接过去亲自教养呢? 只会对他撒气! 要是他早看穿孟氏一族的不堪,早早对外祖父母他们开口,也许他就不会错失陪伴老人家的时间。 明知孟氏族人不好,他自己也不曾给他关怀和温暖,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在日后指责他呢?可老人家却固执的认定自己没错,而且还反问孟达生,既然孟氏族人待他不好,为什么他不自己来投奔外祖父母呢? 表舅他就没想过,千山万水路途迢迢,一个孩子要如何跋山涉水去找他? 他这位表舅可不是个会替人想的,他只知道孟氏一族不厚道,一个个自私又贪财,孟达生姓孟,肯定与他们是一丘之貉。 老人家没有同理心,不会设身处地为人着想,他就是个冥顽不灵的老顽固。 要是有别的人可选,孟达生肯定不会请他帮忙,奈何他外祖家就剩这么一个体面人,其他人那是不提也罢。 且不说他那表舅收了信之后的反应,孟达生让人把信和礼送出去后,就来找魏七姑娘了。 魏七姑娘知他对自己有心,心里很是高兴,只是听闻要请蓝海为自己诊治,心里难免有些别扭,无他,谁让孟达生曾对蓝海的闺女儿有意呢? 后来好事多磨,蓝棠另嫁,魏七却不免要多想,尤其想到自己这败破的身子,就算如愿嫁人,也不知能撑多久? 轻叹口气,不管能否如愿,都得先顾着自己的身子,想到派人打听到的事,魏七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请蓝神医出手,否则就算孟达生想娶她也不敢嫁啊! 只是据她所知,蓝神医目前在京城,得南楚皇帝看重,无旨不得出京,没看他闺女怀孕生子,他都没能亲临,要想请他为自己治病,怕是无法把人请到湘城来了! 孟达生不知魏七想些什么,他沉吟半响后,对魏七姑娘直言,要请蓝海看病,得去京城一趟才成。 与自己料想的一样,魏七暗吐口气,蓝神医不会应孟达生之请,从京城来湘城为自己治病的事实,倒让她松了口气,这表示蓝神医与孟达生的交情其实没有外传的那么深。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孟达生负了蓝棠,才导致蓝神医与他之间有了隔阂。 魏七还没开口,她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就先急了。 “不能请蓝大夫来湘城吗?等他来湘城探望女儿的时候,不就可以请他看诊了?”大丫鬟画眉急道。 “就是啊!我们姑娘的身子骨,可不能再折腾了!”另一个大丫鬟画兰叹气。 “就是,就是!姑娘才磋磨了一回,还没调养过来呢!” “姑娘身子还没调养好,要是为了上京又劳累,岂不……”其他几个大小鬟纷纷开口,屋里一时喧闹不已。 孟达生才说那么一句话,正主儿还没开口,这些小喽啰便抢了先,说了一堆废话。 难道他不知,魏七身体欠佳?可是蓝海如今被皇帝留在宫中,等闲不能出京,就连他闺女儿怀孕生子,他都不能亲自照看,又怎么可能为魏七这么一个陌生人出京? “孟盟主若真为我家姑娘着想,不如帮忙想想,如何把蓝神医请来湘城吧!” “想来蓝神医会应孟盟主之邀才是,毕竟他女儿、外孙都在湘城呢!” 几个丫鬟继续絮叨,魏七向来敏感,见孟达生不再说话,就知道要糟,果不其然,看着他的脸色渐黑,魏七姑娘的心也七上八下的。 孟达生却没说什么,只是黑着脸看着那几个丫鬟,他又不是初入江湖啥都不懂的菜鸟,怎不知这几个丫鬟借此在敲打自己。 但是,她们几个是以什么来敲打他?不说他很有可能是她们未来的姑爷,就说他在江湖上的地位,也轮不到几个丫鬟来指点他。 他冷冷的看向魏七,这几个丫鬟是她的人,他不过是个外人,不好越俎代庖教训她的丫鬟,再说了,八字都还没一撇呢!这些丫鬟就迫不及待的要他表态,要他跟她们交代他和蓝先生的关系? 多大的脸啊? 还是说,这也是魏七的想法?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倒是得好好评估一下,与魏七是否有必要继续发展下去。 没能娶到蓝棠,那是他对不起蓝棠,他未来的妻子得接受一个事实,他不会因为她,而跟与蓝棠相关的人断绝往来。 他不可能为了妻子,而与凤公子兄弟、以及蓝先生、黎大教主等人不再往来。 “孟盟主?”魏七看着孟达生的脸越来越冷,不由怯生生的喊了他一声。 直到她出声,丫鬟们才发现不对,她们讪讪的闭上嘴面面相觑,她们刚刚说了什么?怎么孟盟主的脸色这么难看? 她们说什么了?嗯,一时口快说得太快太急,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刚刚说啥了啊? 孟达生冷哼一声扫了她们一眼,没搭理她们转身就走。 不过到底是武林盟主,那一眼的威力就足以让几个没武力值的普通人浑身一抖,再不敢开口了。 魏七没好气的看她们一眼,提着裙襬追了出去,不过因为体弱多病,才走快几步就喘个不停。 要是在之前,听到她急遽喘息的声音,孟达生定会停下来对她嘘寒问暖,不过现在嘛!他大爷不侍候了! 对蓝棠那会儿,那是真心喜爱,在乎她的一颦一笑,对魏七?孟达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一开始,就是对弱者的怜悯吧!毕竟魏七体弱多病,五官长得不错,但因病弱瘦骨嶙峋的,太过瘦削的脸,使得五官显得特别大而突兀。 脸色苍白无血色,她身边的丫鬟大概也不擅梳妆,因此严格说起来,魏七真不是个美人儿。 这样的人哭起来,老实说真的很吓人,孟达生之所以会想娶她,除了对弱者的怜悯外,其实无关乎男女私情,更多的是年纪到了,该成家了,啊,这有个人选,家世背景似乎都不错,如此而已。 说起来,他身边的女人,多是像蓝棠、黎浅浅她们那样,漂亮独立有能力,不会遇事就哭哭啼啼,依赖别人为她出头解决难题,如他以前时不时搭救的那些女人,但她们其实很有主见的。 她们的目标很明确,想要攀附上有能力的男人,能供应她们吃穿不愁,安享荣华富贵的男人,当然,要是长得像凤三那样,那就更好了! 所以当她们打听清楚他们两的身份之后,通常都倾向选择凤三,毕竟他看起来年幼俊美,比他更好笼络。 殊不知她们的选择大错特错。 魏七与黎浅浅和蓝棠她们,都不相同,她看似有主见,但其实都是意气用事,贸然离家不顾自己的身体是否扛得住,侍候她的人遇事该怎么处理,她全不曾想过,更不曾交代她们要怎么做。 当初会遇上他,向他求助,全是丫鬟们自做主张。 也是因为如此,这些丫鬟们才会自以为是的觉得,她们在他面前有点脸面,说得上话。 据孟达生所知,在向他求助前,她们已向客栈里见到的所有人求助,不过那些人给她们的反馈,叫她们几近崩溃。 不说帮忙了!还反讽了她们一番,话里话外无非是指魏七丑人多作怪,身体不好还硬要出门来吓人是咋样?嫌世道太平静,所以故意出来吓人? 孟达生为魏七很是不平,身体不好是她的错吗?思念父母想家,想回家,不得不离开安适的环境,她哪里错了? 这些人不帮忙就算了,还对上门求助的丫鬟们冷嘲热讽,实在叫人不喜。 巧的是,嘲讽魏七丫鬟的人,有大半都是因要与他谈生意,才会来客栈一聚,生意都还没谈好呢!他们就忙着往旁人哪去撒气了!这是知道生意肯定不成了?既然如此,他便回绝了那些人。 却是不想,他底下的人因此以为,他对魏七有兴趣,明里暗里的撮合起来,他便也因此与魏七越走越近。 孟达生叹了口气,快跑几步运起轻功走了。 他这一走,好不容易才追上来的魏七差点昏过去。 丫鬟们已然反应过来,追在她身边,自也看到孟达生丝毫不怜香惜玉的跑了。 大丫鬟画兰扶着魏七的手,瞠目结舌的看着远去的孟达生,讷讷道,“孟盟主怎么走了?小姐的病到底还要不要看啊?” 画眉及其他几个丫鬟也看呆了,不过画眉到底是众丫鬟之首,眼神好着呢!她见自家小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便有数了,当即不再多言,与画兰一左一右把魏七给扶回房去。 不管孟盟主与小姐的婚事有无生变,当前之急,是看顾好小姐的身体要紧,如若婚事不成,至少不能让小姐的身体垮下去,否则她们就要大祸临头。 其他几个丫鬟们见状,也不再叽叽喳喳多嘴多舌了,安安静静的跟在主子和两个大丫鬟身后,她们又不傻,哪还能不知道,孟盟主八成是被她们给气跑的,眼下小姐心魂不属,没心思跟她们计较,等她回过神,等着她们的还不知是何惩罚呢! 却说孟达生离开魏七住处之后,在湘城里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乱逛一圈,最后他终于想起来了。 是了!遇事不决找凤三啊! 因为有凤老庄主夫人那样的伯母,以及凤乐悠那样的姐姐,还有方夫人母女等人的各种奇葩言行,让凤三从小对女人的小心思及种种伎俩,那叫一个门儿清。 反倒是他,往往被凤三提醒了,还总是为被救的女子说话,如今回头看,孟达生觉得凤三真是个好朋友啊! 三番两次被他拖累,被烂桃花纠缠,他还能不厌其烦的提醒自己! 唉! 算啦!他还是找凤三帮自己掌掌眼吧! 毕竟他小子打黎浅浅那丫头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盯上她了,可见他的眼光要比自己强。 当然,他的眼光也还是不错滴!不然当初怎么会和凤三成了莫逆,又怎么会看上蓝棠呢? 可惜造化弄人! 眼看凤庄主夫妻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就连凤三和黎浅浅这一对也传出喜讯,而自己,连对象都还没着落呢!想想就想叹气,就这样,孟达生哀声叹气的找上凤公子时,他正在对黎浅浅对帐。 按说黎浅浅怀孕了,黎漱和黎韶熙兄弟都会帮她分忧,但是,这位娇贵的孕妇她闲不住啊! 妊娠反应略有好转,她就坐不住了,整天爬上爬下,想要布置房间,说是要布置给还没出生的宝宝睡的。 大家其实乐见其成,有事让她忙嘛!但是,她忙的方式很不一样啊!人家布置房间就是动动嘴皮子,自有人忙活去,可她不然,要挂床帷,她要亲自上手啊!登高爬低的,能把人吓出毛病来的。 为此,黎漱和蓝棠商量,请她帮忙布置房间,蓝棠也被黎浅浅吓得不轻,自是忙不迭的应下了。 但孕妇没事可做,就只能睡觉啊!那可不成,总不能白天睡饱了,晚上起来折腾人吧? 总得给她找点事做才行啊! 于是,原本黎韶熙接过去的账本就又送回来了,奈何孕妇娇气着呢! 之前我要对帐,你们不让我对,现在又想塞给我?嗯哼,别说门了,就连窗都没有啦! 于是为了安抚黎浅浅,只能是凤公子这个始作俑者出马,陪黎浅浅对帐,美其名曰跟黎浅浅肚子里的宝宝培养父子感情。 黎浅浅想,嗯,这个很可以有,他家的孩子不必吟诗作对,但不能不会算账,因此凤公子念账册对帐给肚子里的宝宝听,没毛病。 于是乎凤公子就过上念账册给娃听的日子,这可是大伯父、大哥和表舅他们一致同意,让他们一家三口培养感情的,他便正大光明的偷懒了! 别说,可真把凤庄主给羡慕死了! 怎么他老婆怀孕那会儿,他就没这待遇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孟达生与他颇有同感,看到人家娇妻在怀,娇妻肚里还揣着一个,孟达生就忍不住再度叹气,什么时候他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啊!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吵嘴 面对孟达生,黎浅浅就有股气,为了追求棠姐姐,费了那么多心思,跟着满天下跑啊! 为什么明知自家的族老及族人们不靠谱,他愣是没在发生事情之前,把他们给处理了呢?白白让棠姐姐受了气,要不是看在他和凤公子的交情,这会儿她就亲自动手把人打出去。 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推了丈夫一把,“你去应付他,我懒得跟他说话。” 凤公子点点头,交代春江她们好好侍候,自己则起身迎向孟达生。 孟达生摸摸自个儿的鼻子,吶吶道,“黎教主的脾气是不是又大了些?” 他不好说黎浅浅脾气越来越大,只能略略提了句,凤公子笑着摇头,“没的事,就是一直坐着对帐,难免要上火。”边说边快步将孟达生引走,免得真把老婆给气着了。 屋里黎浅浅自然是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一愣,咦?她最近好像,确实,脾气变大了许多啊? 怎么说呢? 前世她也是爸爸妈妈捧在手心上的宝贝啊!虽然爸妈去世了,爷爷对她不是很看重,但她有个好哥哥,对她疼宠如命,虽然看起来脾气很好,但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她其实脾气爆得很。 那些欺负他们兄妹的人,或多或少都吃过她的暗亏,只不过到死,他们都不晓得,是谁在背后搞他们。 来到异世之后,她年纪小,又处于劣势,没有人能保护她,她又是初来乍到,很多事都不清楚,为了自保,她不得不低调再低调,生生把自己憋成了个没脾气的样子。 要是在之前,就算看孟达生不顺眼,她也不会这么坦白的跟凤公子说,她懒得跟对方说话,只会虚与委蛇的应酬对方,然后把自己给恶心死。 她轻抚着肚子,陷入了沉思,难道是因为有了孩子,她的爆脾气就控制不住,要跑出来遛达了? 春江她们见她不说话,忙上前打断她的思绪,就怕孕妇想不开钻牛角尖。 而凤公子这头,领孟达生出了院子,信步走到院子旁的小山亭中,小山亭在小丘陵的小林里,放眼望去可见园中小径及一座小湖,那座小湖初建时,不过是个小池塘,某年下了场大雨,池塘就变成小湖了。 凤庄主便让人把小湖的周围修建了一番,将汇入小湖的几条水路也整理一遍,确保小湖不会那天变大湖,把周遭的房舍都淹没了。 孟达生虽来过凤家庄,可却不知凤家庄处处有美景,这时不由看傻了。 凤公子坐在亭中石椅上,玄衣领人送茶具进来,凤公子沏了茶,给自己和孟达生各倒了杯茶之后,看似漫不经心的道,“大哥修这座湖的时候,我还在北晋,回来后乍一看就觉十分眼熟。你看看,是不是?” 可不是眼熟吗?孟达生摸了摸脑袋,走回来坐下端起茶,一口就喝完一杯。 “我怎么觉,看起来很像京里那座凤家庄园子里的湖啊?” 凤公子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是吧!很像是吧?”他抿了口茶,道,“我二哥说啊,大哥就是照着那座湖让人修葺的,不过就放大了些,原本大伯父只建个池塘,大概是怕我姐疯疯傻傻的,不小心要掉进去就不好了,所以他不肯弄大。” 凤公子放下茶杯,站起来走到边上,指着那一片湖道,“那会啊!那池塘跟京里那座湖是压根不沾边的。二哥说,他也没想到,大哥修着修着就修成了这模样。” 孟达生听到这儿,闷不吭声的也放下茶杯站起来,“我记得京里那座湖,是你大嫂她娘在的时候修的?” “嗯,我记得我娘说,那时我表姨身子已经很差了,可她一直记得,蓝先生习惯走江湖,怕自己拖累了他,所以蓝先生便征得大伯父和我爹的同意,在家中园子里修一座湖,每日他就陪着她在湖边漫步,在湖上泛舟,采莲花、钓鱼。” 他二哥说,他们兄弟的泳技就是那时练出来的,表姨疼孩子,虽然身子不适,可他们要黏她,她也不会拒绝,就带着他们上船。 可孩子总是爱闹腾,在船上待久了坐不住,蓝先生便带他们下水游泳。 后来大哥来了,兄弟二人就多了伴,除了大哥,蓝棠也加入,四个孩子浑不知愁的玩闹成团。 对蓝棠来说,她也许不记得有这事了,像他就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还是大哥修了眼前这座湖,二哥说起来他才晓得的。 “我大哥他就是个做比说得多的人。”就算明知孟达生在追求蓝棠,他还是在家里为蓝棠修葺了一座湖,正如当年她爹为她娘修了座湖一样,他希望当她回来看到这座湖时,能稍稍缓解思念母亲的心情。 凤公子轻笑了下,指向那一对在湖边漫步的夫妻,“不过就不晓得,我大嫂明不明白他的这份心意。” 要他说,蓝棠大概一直没明白吧?不管她明不明白,那都不关他的事,那是他大哥的老婆,她归他管,要是她看不出来,不懂得他的心思,也是他大哥自己的事不是? 孟达生看着那对夫妻,不由轻叹口气,怎么说呢?他自认对蓝棠很上心的,可是像凤庄主做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他的心思就没人家那么细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没想跟你大嫂重头再来,我就是,就是,啊!”他挠着头放声低吼了一声,“我就是也想要成家了,像你,像你大哥一样,有个合心意的老婆啊!” “那你该往外头找去,跑来找我作啥?”凤公子没好气的道。 孟达生看着他真诚的道,“我,我不知道要找个什么女人啊!” “怎么会不知道?你之前不是看魏七很顺眼?” “是,我那会儿看她,是觉得很顺眼,可现在我瞧着她,觉得不舒服了。”他把魏七那几个丫鬟的事说了,凤公子一听皱了眉头。 “这个魏七很精明啊!她让那几个丫鬟替她把疑虑说出来,逼着你表态,如果你对她有心,就会就此向她表明态度,如果你因此不快,她也可以推给丫鬟们。”凤公子分析道。 孟达生点头,“她就是这么做的,但是就算我和蓝棠有缘无份,蓝先生也依然是我尊敬的长辈,她们要我把蓝先生请过来为她治病,看似为她的身体考虑,其实只是要我与蓝先生闹得不痛快。” “她们知道蓝先生眼下在宫中当差吧?” “知道,我一开始就跟她们说了,原本我是想请你大嫂给她看病的,可是你大哥拒绝了,我后来想了想,也是,是我想得不够周延,你大嫂的医术是好,但要是魏七到时候不肯老实配合,指不定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要是在这之前,跟孟达生说这些,他肯定会为魏七说话,但现在嘛!别说旁人不相信魏七,就是他自己也不相信,蓝棠若真答应了,魏七会不会老老实实配合她治病了。 若她真心想要治好自己的病,就不会让丫鬟们碎言碎语的逼他表态。 孟达生不禁陷入沉思,也许魏七的病,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从头到尾都是她的丫鬟们在说,说她们主子的身体如何的虚弱,如何的脆弱,可她们不是大夫,她们口口声声说大夫交代了,要如何做才能让她们主子的身子不要再虚弱下去。 但是,她们说归说,却任由她们主子耍性子,不管自己的身体扛不扛得住,也要出远门。 如果真是为主子好,不是应该劝着主子不要任性?倘若真担心主子的身体,遇上可能治好主子的人,不应该好生巴结对方,无论如何也要请对方为自家主子调养身体吗? 孟达生想到这里,不由得开始钻牛角尖了。 凤公子笑着摇头,道,“如果你觉得她有问题,就放开手吧!要是觉得她不是良配,却又觉得半途而废不好,那就给蓝先生写封信去,我再请大嫂给张拜帖,你让人送去给她,她若真有心想治好自己,拿了拜帖就会自己想办法进京。” 孟达生想了好半晌才点头同意,凤公子让玄衣去找蓝棠拿拜帖,另外又让小厮拿文房四宝过来,让孟达生就在亭子里写信给蓝海,另外又写了封信给魏七,正当他两封信都写好了,要让人收拾东西时,凤公子伸手拦了下。 凤公子:“你不是说,日前请你表舅帮忙?” 是了,凤公子要是没提醒,他还真忘了这件事,忙又加水研墨,重又给他表舅写封信去。 等墨迹干了,就请凤公子派人送了出去。 魏七这厢接到信之后,差点没昏过去,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变卦了?拿着信不禁怀疑,自己之前授意丫鬟们做的事,是否弄巧成拙了? 蓝海远在京城,没那么快拿到信,表舅那里倒是很快就收到信了,看着前后两封信,猜也猜出来,那个姓魏的姑娘大概和孟达生闹翻了。 为表舅念信的管家,都忍不住要为这位爷一掬同情的泪水了。 想当初,主子这位表外甥追着一个大夫的女儿满天下跑,主子哼哼念叨了几天,说是真难得啊!孟家人竟然也开眼了!知道什么样的人是好的,孟达生父子二人算是孟家人当中,难得的慧眼独具啊! 正当大家以为孟家表少爷就要抱得美人归,剧情却急转直下,孟氏族人一如既往的无耻,生生把蓝家父女给得罪了! 主子那会儿就说了,蓝先生要不是个睁睛瞎缺心眼的,都不会把女儿嫁给孟家表少爷了。 没想到还真让主子说中了! 说中此事的主子却不高兴了,管家知道,他家主子那是真心希望自己说错了。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孟家表少爷又传来喜讯,主子让他派人去打听魏家,不曾想去打听的人还没传消息回来呢!这事又变卦了! 真是叫人头疼不已! 难不成这就是好事多磨? 可孟家表少爷年纪不小了,他的婚事得磨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好结果啊? “行吧!让人把东西都归位吧!看样子他的婚事还有得磨呢!等尘埃落定之后再说吧!”管家回过神忙应下,让小厮好生侍候主子,自己转身出去,把才整理好的行李让人取出来一一归位。 主子这些年很少出门,难得有机会出门一趟,家里人都很兴奋,只是没想到,机会就这么没了! 为孟家表少爷难过之余,大家也颇为自家主子难过,真是好不容易有出门的理由啊! 正当大家意兴阑珊的做事时,门房小厮来通报,族里二房的九姑娘来了。 管家听了,不由叹了口气,“九姑娘来了啊!在哪?我去见她。” 门房小厮笑着回道,“还能在哪?就在门房的小屋里待着呢!” 这位九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明明是二房嫡出的姑娘,可偏偏命运多舛,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祖父虽然还在,祖母却是继室,继母是继祖母的侄女,她爹过世之后,她娘原本封存的嫁妆就被继母拿来用了。 对外是说,她懂事孝顺,知道家里日子难过,就把亲娘留给她的嫁妆拿出来帮衬家计。 实际上族里谁人不知,二房有钱得很,只是九姑娘的继祖母和继母抠,贪她亲娘的嫁妆。 她祖父身体不好,妻子掌控着家里所有事,他未必知道孙女受得委屈。 管家边走边思忖着这事,九姑娘没待在小屋里,而是站在门口等他来,见到管家,她忙见礼,“樘祖父在吗?” “在,在,在。” “我,我做了些小点,上回送来,樘祖父说好吃,我便又做了些。” 管家忙让她进,边走边夸赞着她孝顺。 表舅名樘,所以九姑娘称他樘祖父,管家看着这一老一说笑笑,心情不由好了起来,来送茶水的嬷嬷站在他身边,看着屋里的那对老小,笑道,“这九姑娘还真得咱们老爷的青眼啊!” 要知道他们家老爷,那就是个挑剔得紧的,能入他眼里,还能跟他这样对坐谈笑风生的小辈,可当真没几个!就是那位孟家表少爷,也没能得老爷一个好脸色。 “要是不说,谁看了这,不说他们是对祖孙?” 管家点头,“可惜九姑娘不是个男孩子,不然让老爷把她过继过来,老了也好有个伴不是?” “女孩子又怎么啦?过继过来后,让她招个上门女婿不就得了!” “女儿家还是得出嫁,招上门女婿,要是招到个不好的,下半辈子就毁了。” 嬷嬷跟他抬起杠来,“不是说嫁就一定能嫁到个好的,再说了,会给人当上门女婿的,哪个是有出息的?” 两个年纪加起来都上百的人,拌起嘴来那也是火花四射,战斗力十足的。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论甩锅的本事 孟达生对表舅这里发生的事情,是全然不知的。 把信送出去之后,他就开始忙起来了! 黎韶熙和黎令熙兄弟两个评估许久后,终于决定在湘城附近兴建新的一间客栈。 黎韶熙早就在计划这件事,黎令熙对兴建客栈也颇有兴趣,毕竟在赵国才做过嘛!只是那次牵头的人多是权贵,还有赵国皇帝参与呢! 虽然黎浅浅的态度很强硬,不让这些权贵把持住,但那些政客们的手段多得很,看似没让他们插手,那是明面上的,私底下呢?只有玩手段比他们更厉害的人,把这些人笼络得团团转。 幕后的大老板就是赵国皇帝啊!黎浅浅打着他的旗号,把事情交给亲近黎漱的威远侯,威远侯也算争气,本已是游走在三流权贵间的他,因着此事一跃成为皇帝心腹。 毕竟威远侯能帮自己赚钱,又对自己忠心耿耿,皇帝怎能不重用他呢? 因为这么一件事,让赵国上层权贵悄无声息的大洗牌,也是叫人意想不到的。 黎令熙对这些倒不怎么在意,他感兴趣的是,从画纸上的彩图,一点一滴化成实物的过程。 至于权贵间的角力及手段,他以前看得太多了! 别以为世间只有朝堂上的名利场,都说人间处处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也就处处有纷争,有人争名夺利,有人被动反击,不管如何最终都是会陷入名利场中,只是有人脑子清醒,终能全身而退,有人脑子虽清醒,但手段糊到底被踩得无法翻身。 总而言之,看多了,只觉得很烦。 还不如玩点实在的。 威远侯久不在名利场中央,他一开始也是糊穿地心的角色,若不是他妹他们从旁协助,怕他还没撑到让皇帝看到他的好就已经离场。 身为协助者之一,黎令熙难得一回近距离观察了这个顶级名利场,其实说它和别的名利场一样,还是不对的,因为这个名利场上,获得胜利得到的报酬是别的名利场无法比拟的。 但是一旦失败,付出的代价往往比别的名利场更加惨烈,不止是失去自己的生命,有时甚至还连同自己的家族也一并得付出代价,毕竟当他得势时,是他背后的整个家族,甚至是好几个家族一同得利,那么失势时,连同这几个家族也一并付出代价,再正常不过。 还不如埋首工地中,看着那一砖一瓦如何兴建起来。 黎韶熙在前世时,就主持过无数项目,盖客栈不过是小事一桩,特色饭店他盖得还少了吗?他眼光精准,把多项娱乐合并在一起,每家客栈都各有特色,让各有爱好的客人能有多种选择。 自然钱财滚滚而来! 凤家庄本就钱来得快,但他们前期投资可不小,尤其他们投资的项目是人,属于最容易生变的一种,因此看到黎韶熙才来湘城不久,就已筹资无数,不免有些眼红。 这天大家齐聚一堂吃晚饭时,凤庄主难得说话带酸,黎漱不知其性子,并不以为意,但深知他性情的凤老庄主和凤二公子他们则被惊呆了,什么时候这家伙也会说酸话了? 黎韶熙先是看了瞠目结舌的凤老庄主等人,然后才道,“不是我本事好,嘴皮子利索,而是凤大哥心有所属,心有牵挂做起事来,难免有些影响,我则不然,做起事来不免冲得急些,就怕没做出点事来,没人敢把闺女儿嫁我呗!” 嗯,这话听起来似乎是说,他心有所属了?对方家里对他养家能力有疑虑啊? 这对象是谁啊? 凤庄主转头看向小弟,凤公子摇摇头,这事没落实之前,他可不敢说。 凤庄主又看向二弟,凤二公子正在给外甥和侄子们喂饭,压根没看到他的眼神,凤庄主又看向黎令熙,黎令熙双手一摊,摇头道,“我不知道。” 黎韶熙笑着转移话题,“这事暂且不提,先说公事吧!” 公事,还有什么公事好说的。 反正要在他凤家庄地盘上盖客栈,这事他们凤家庄势必要掺和的,会来湘城的,大多数是冲着凤家庄来的,凤家庄里有楼外楼供访客居住,但那也不是免费的,再说了,住进楼外楼,只是让他们探访凤家庄时有地方居住,可不提供休闲娱乐。 嫌住在这里无聊无趣,想找些乐子,行,进城去呗! 他们不拦着,但是不保证从城里回来时,楼外楼里还有空房等他们住。 黎韶熙想要兴建的有间客栈,正好满足大家不想进城,想要有地方住,有地方玩儿,还离凤家庄近一些。 这间客栈还有个特别之处,那就是会设立一个拍卖场,这个拍卖场竞拍的东西和别处的不一样,它专门拍卖江湖人所需之物,如什么武功秘籍啦!什么名剑、名刀之类的武器,甚或是那些名家呕心沥血打造出来的新品。 前者呢!有真有假,后者呢!往往有需求的人找不到门路买,名家们也苦无出手之地,这间拍卖行正好满足了这些需求。 另外还有各式各样的丹药。 蓝海近来闲得没事干就炼丹药,各式各样强身健体的丹药,还有他从黎漱收回来的书籍里得到的药方,他在宫里有皇帝当靠山,什么样的药材都紧着他,各式药方中所用药材都不缺,自然就放开手脚炼起来。 他炼的丹药都是他精心再调配剂量后才炼化的,功效自不是韦长炫那样胡搞瞎搞炼出来的丹药能比拟的。 然而药材若保存不当,或存放过久,药效都会消褪,更何况炼化出来的丹药,自然也是有时效性的,那么多药材炼制出来的丹药,若放到坏掉或失去药效岂不可惜?因此黎韶熙临出京前,就跟蓝海商量过这件事,蓝海也很赞同他的做法。 毕竟花了心血才炼制出来的,看着丹药放到坏掉,他也心疼啊!能换些钱回来,并让这些丹药能在适当的时候,发挥出它们的功效,这才是它们最好的去处。 于是客栈还没盖好,拍卖行要拍卖的东西就已经有着落了。 至于打造兵器、暗器的名家,也不愁找不到人,有凤家庄做后盾,加上黎韶熙强大的业务能力,到时候只怕这些名家会追着黎韶熙,要提供上拍卖的宝贝吧! 凤庄主想了下,问,“罕见的物什也能拍吗?” “什么样罕见的物什?” “例如名人失传的武功招式,或他们当年的配件、用具等物。” 黎韶熙闻言愣了一下,抬手挠了挠脸颊,“你们有这些东西?” “不在手里,但知道在哪,或在谁手里。” 黎韶熙顿了下,回道,“成啊!只要有人想买,咱们就能卖出去,就是这价格……也许要你们的人帮忙,把价格炒上去。” 大家都见识过拍卖行的能耐,对此没有意见,点头同意后,用完饭,黎韶熙就被凤庄主兄弟拉去书房了。 黎漱看着这几个小家伙,竟然忘了他和凤老庄主,当下也拖着好兄弟跟了上去。 至于孟达生,他原也想跟过去的,不过侍从送了封信过来,他看了信就走了。 黎浅浅和蓝棠看着都忍不住摇头,“他就是心软,看不得人低声下气的求助于他。”蓝棠抱着小儿子笑道。 黎浅浅嗤笑一声,“你说他和魏七能成吗?” “成不成的,全在他一念之间,跟咱们没多大关系,反正他成亲的时候,咱们都得送礼,至于去不去,还得看他在哪办喜事呢!要是离得远,别说咱们两了,就是他们也未必有空跑这一趟。” 这他们指的自然是凤公子兄弟了,凤公子成亲时,孟达生没有缺席,他成亲,凤公子与他的交情,自也不好缺席,但是女眷嘛!那可就不好说了,尤其黎浅浅现在还怀着身孕呢! 看孟达生今天来时的状态,怕这门亲事有变,能不能成还两说,要是成了,也不知何是迎亲,要是恰巧遇上黎浅浅生产或坐月子,那她自是不能出席,而蓝棠嘛!妯娌生产坐月子,她身为大嫂自不好走开。 只要不想去,多的是理由不出席,她们两不愁。 蓝棠带着孩子们回房睡觉,黎浅浅也回房歇息,春江她们侍候她洗漱歇下后,刘二来了,春寿让他去了耳房。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嘿,孟盟主那里事情有变。” 咦?“他那里又有什么变化?” “刚刚魏七请人送信给他,邀他过去一叙。”刘二进了耳房,接过春寿递过来的茶水,天气渐凉,晚上起风了,喝杯热茶正好暖暖身子。 “知道啊,刚散席,庄主他们去了书房,孟盟主原也要去的,后来接了封信就走了。” “是了,就是那封信。”刘二叹道,“也不知这孟盟主这是什么运气,以前拖着公子到处走到处救人,给公子招惹不少烂桃花,现在公子和教主成亲了,不随他四处闲逛了,他这桃花运就变强了。” 春江看他这劲儿,忍不住开口,“行啦!赶紧说,咋回事?” 刘二老实了,忙道,“别急,别急,我这就说。” 原来孟达生接的信,是魏七写的,道是要向他道歉赔不是,是她的丫鬟们信口开河乱说话,全是她管教不严的错,请他看在她的面子上赴约,好让她当面赔不是,请他大人不计小人过云云。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孟达生能不去? 自然是不能的,结果这一去,就出事了! 孟达生为避嫌,不肯进魏七房里,毕竟已经是晚上了,所以他们就在客栈的包厢里碰面,孟达生一行人先到的,魏七带着丫鬟们后到,进了包厢分主次落坐后,魏七就执酒要赔罪。 孟达生自是没有拒绝的理,毕竟人都来了,就喝吧! 结果,这一喝人就倒了,丫鬟们便七手八脚的弄晕魏七,想要把两人送作堆,然后她们引人过来,魏七名声被毁,孟达生好意思不负责吗? 只是她们领人过来时,却发现屋里她们家小姐确实还昏着,但男人却不是孟达生,而是湘城里一个有名的纨绔。 魏七醒来,得知事与愿违,闹着要寻死,眼下还在客栈里闹腾着。 “那孟盟主呢?” “走啦!魏七自己作死,怪谁呢?再说了,那个纨绔家世不比她差,就是自小身体不好,家里人纵着他,人品还不算差,也不是个贪花好色的,她要是嫁给他,安份老实过日子还是行的。” 刘二摇摇头,“孟盟主心肠还是太软了!还是给她挑了个好女婿。” 春江嗤笑,“他要真好心,何苦把人推给那纨绔?直接自己娶了不得了!” 春寿倒是没表示意见,拉着刘二追问,“那魏七会老实嫁过去?” 不是说这姑娘身体虚弱,爹不疼娘不爱,扔在南楚孤零零独自长大吗?怎么还会用这种方法算计人? 是的,就算魏七哭着喊着诉说自己的冤枉,可是,没有人相信她,就连准婆家的公婆妯娌和大小姑子们,都没人相信她,统统一致认定就是她算计了他们家儿子。 至于为什么算计他家儿子?还不是因为他家的傻儿子烂好心呗!日前曾在路上帮了魏七的忙,结果魏七和孟盟主的事没成,她就着急找下家了,深怕自己嫁不出呗! 其实说来也没错啦! 魏七家世虽然不错,她祖母娘家在当地也算是世家名门,但是她本人不讨喜啊!家里多的是自家嘴甜的儿孙,对这个外姓娃,待遇自然差一层,而且她自出生就一直没回过家,跟魏家长辈们没多少情份在,没看她亲爹娘都没把她搁在心上了吗? 要不然也不会年年只派下人来探望,亲爹亲娘和兄姐们压根不曾来看望过她。 知根柢的,有好的人选,谁也不会选她,身体欠佳不说,嘴巴还不甜,性情古怪还不知进退,这样的姑娘娶进门,既讨不着好,还得小心供着她,免得那天一病归西,魏家人上门找麻烦。 之前算她走运,逮着了孟盟主这个傻大鱼,不想她运气到此为止,没能顺利嫁进孟家成为盟主夫人,亲事就黄了! 也难怪她要逮着人就算计了! 魏七这门亲事在湘城引起不小的震荡,纨绔醒来之后,根本不肯认账,奈何魏家丫鬟做得太绝,领上门的是湘城几位最是嘴碎的妇人,有她们在,纨绔不想认账压根行不通,不认账?他想娶魏七以外的姑娘为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这几位誓会将亲事搅黄了。 纨绔差点被她们逼得去寻死,后来他娘说了,娶吧!就当做好事,给魏家姑娘一个归宿,不过一双筷子一个碗,咱们也还养得起。 至于她的病?想来魏家给的嫁妆,该够她吃药得了!毕竟打出生到现在,也都过了十几年了,要是真虚弱到濒死的地步,那魏家就不会让她出嫁! 要不然结亲就成结仇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忧心忡忡 魏七的丈夫姓章,章氏一族在湘城也是世家名门,与魏老太太娘家算是远房亲戚,只不过隔得有点远,平日里少有走动,原因嘛!也很简单,就是嫉妒。 这后宅里的女人闲着没事,就是聚在一块儿聊聊育儿经,比比自家的男人谁比较有本事,魏老太太娘家因为这位老太太远嫁北晋,还是宗妇,仗着这位婆家的势,在湘城腰杆子都挺起来了! 之前大家平起平坐,资源相等,没谁高谁低,所以相处融洽。 魏老太太出阁时,章氏还来帮衬过,可随着魏老太太在婆家站稳脚跟,生下儿女之后,老太太娘家在湘城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那时,就连凤家庄湘城分舵都对魏老太太娘家颇为敬重。 但是魏老太太的侄孙女硬生生插入魏老太太孙子夫妻之间后,老太太娘家在湘城的地位就开始下降,毕竟大家都怕啊! 这家的姑娘也太不讲究了吧! 明知表兄有妻小,人家妻子还身怀六甲呢!她不管不顾的横插一杠,害得她表嫂差点就一尸两命,还是她打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好在表嫂生孩子不顺死了之后,她好借机上位呢? 不得不说,魏老太太娘家当初的做法,引湘城及其周边城镇的人家颇为反感,这要是那天自家的孩子被魏老太太娘家的闺女相中了,是不是自家的媳妇、孙媳就只有乖乖退位让贤的份? 还有,要是她家的孩子看上自家的女婿或孙女婿,那自家的女儿、孙女是不是就只有让步的份? 没看他家仗着姑老太太的势,在湘城耀武扬威,却连人家的孙媳也跟踩,还害得魏家的小姑娘早产,差点就没命了吗? 但这都不是章家与他们越走越远的原因,导火线其实和魏七父母当初一样,魏老太太是高家长房的嫡长女,而与章家闹出事情的,是七房的孙女高家仪,跟魏老太太那个侄孙女一样,七房的孙女看上了章家家主孙女章承泽的丈夫。 问题是这两个姑娘自小一起长大,辈份相当,年龄相仿,唯一不同的是,高家这个孙女的未婚夫在婚前一个月意外死亡。 临出阁前死了未婚夫,高家仪的心情怎么好得起来?偏偏在她最伤心难过的时候,章承泽的婚礼如期举行,本来情同姐妹的两个人,两个际遇两样情。 但章家不可能因为高家准女婿出事,而把自家闺女的婚礼延后,所以章承泽如期出阁,而应该早她两个月出嫁的高家仪,则因伤心过度病倒了。 按说这么要好的姐妹,高家仪病倒了,章承泽该去探望的,可是章家的家长以及她婆家的长辈,都不愿她去高家,唯恐沾染了病气,或晦气。 这其实再正常不过,再说了,高家仪才遭受如斯打击,章承泽挟一身新嫁娘喜气去探她,是真心探望,还是去耀武扬威? 高家仪遭受打击,心情本就不好,再加上来探望她的人,没话找话说,话题带到章承泽身上去,可对着高家仪说章承泽的新婚美满,似乎有些残忍,于是大家不约而同的数落起章承泽的错处来。 明明高家仪未婚夫的死,跟章承泽一点关系都没有,偏就被这些人无心牵扯上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高家仪对章承泽的幸福嫉妒不已。 凭什么她章承泽可以夫妻和乐幸福,她高家仪还没嫁人就得守寡? 之后高家仪利用自己柔弱无害的外表,利用章承泽的善良,悄无声息的介入章承泽的婚姻中,在章承泽即将临盆之际,要章承泽给她一条活路,因为她已经怀上章承泽丈夫的孩子。 章承泽惊怒之余动了胎气早产,而高家跟当年逼魏七母亲接受高明仪一样,逼迫章承泽接受高家仪进门,不是做妾,而是做平妻。 反正她男人又不做官,娶几个平妻也没人管不是? 章承泽点头同意了,但章家也因此和高家闹翻了。 只不过章承泽点头的条件,是高家仪必须绝育,她同意高家仪进门,等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得绝育。 这个条件,她是和丈夫及公婆谈的,二老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反正儿媳也没不容人嘛!不是说高家仪把肚子里的娃生下来了吗?她丈夫为自己在妻子怀胎时,与她的姐妹搅和在一块,而备感愧疚,尤其在妻子主动给他又纳了两个美妾之后,更感亏欠了! 高家仪以为自己如愿以偿,谁知这才只是恶梦的开始。 但是为了她这事,高家理亏,就算她在夫家被刁难,她也没脸回家诉苦。 被孟达生扔过来的纨绔,就是章承泽的侄儿章显宗。 章家家大业大,章显宗是章承泽大哥章承岳最小的儿子,曾夸下海口要娶天下第一美女为妻的,没想到惨被设计,娶了魏七为妻,真是惨啊! 凤庄主兄弟几个看在章承岳的份上,给章显宗的新婚贺礼,除却礼金就是一张拜帖,让他可持拜帖进京,请蓝海为其妻治病用。 只可惜魏七没那个福份,自始至终都没能笼络住丈夫的心,最后那张拜帖被束之高阁,倒是她身边那几个丫鬟,在她进门后,陆陆续续爬上姑爷的床,飞上枝头作凤凰去了! 她无法生育,没关系,几个丫鬟为她尽了开枝散叶的重责大任,每个人都至少生了一个孩子,章显宗的儿女之数荣登同辈之冠。 直到她临终之际,她那几个已经失宠的丫鬟们,才到她病床前忏悔。 她确实是早产,也体弱多病,但明华门财大气粗,她爹身为少门主,怎么可能不倾其所有为女儿治病,奈何高明仪的亲娘为女儿能在魏家立稳脚跟,悄悄的换掉了魏七的药,魏家派来的丫鬟初来乍到时,人生地不熟的,就被她用计拿捏住。 不让魏七身体好转,就是为了让魏少门主夫妻心头的刺不消散,只有这根刺存在着,她女儿才能从中得利。 她没想到的是,魏老太太和魏门主夫人斗法,又给魏少门主添了个表妹平妻,与高明仪的身份相当,不同的是,人家嘴甜身段柔软,不止把她亲姑母门主夫人哄得服服帖帖,就是魏老太太及魏少门主夫人,也都对她极好。 高明仪斗不过她,怀的头胎因她小产,之后几次怀胎都没能足月就没了。 高大太太气不过,便将气全撒在魏七头上,怂恿她出行,差点被人强了,都是她一手设计的,魏七的丫鬟们从中获利不小。 遇上孟达生,算是一个意外,丫鬟们吓坏了,她们没想到孟达生与蓝神医认识,要真让蓝神医父女插手,高大太太的计谋肯定会被揭穿,所以她们故意在孟达生面前挑拨,果不其然这门亲事黄了! 至于嫁进章家,那就真出乎她们和高大太太的意料之外了! 然而魏七嫁进去之后,高家仪的母亲像嗜血的鲨鱼一样找上高大太太,两个女人有志一同,想要借魏七之手在章家兴风作浪。 可惜的是,魏七被高大太太搞坏了身体,她有心无力,甚至无力抗拒丈夫索要丫鬟,她无法搅风搅雨,两位高太太并未就此作罢,而是找上魏七身边心高气傲的丫鬟们,在章家掀起风浪。 魏七到死方知,自己的一生自始至终,都被这些外人操控着,她无力反抗,只能顺应自然,走到人生的尽头,方才知晓这一切,但是就算她早早知晓真相,又能如何? 嘴角一抹自嘲的笑,魏七便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 孟达生把魏七甩掉之后,便往表舅家去散心,半道上夜宿客栈,一进门就遇上柯庆儿一行人,被护卫簇拥的柯庆儿见到他,就像见到救星一样,拚命的跟招手打招呼。 谁知孟达生竟转身就走,跟着他的人自然一刻不停的跟着走出去,柯庆儿看傻了,呆愣愣的看着他们离开,直到见不到人了,才慌急跳脚。 负责护卫柯庆儿返家的护卫头儿见状,不由脑门突突的疼,这位小姐真是难搞,本以为见着人,就能把人顺利带上路,姑娘家体弱,不像他们一行都是粗人,路上自是要耽搁些时日的。 万万没想到,这一耽搁就是十天半个月,一次十天半个月,来个两趟就一个月啦!想到庄主定下的招亲日期,护卫头儿只觉头皮发麻,接下来就算是日夜兼程,也没办法在预计的时间内赶回去。 他一边给庄主写信,一边绞尽脑汁想办法哄小姐乖乖听话,可惜成效不彰。 今儿好不容易,总算等到庆儿小姐安安稳稳的进客栈休息了,不再闹腾着要去逛街游市,谁知竟会遇上那位武林盟主? 不过谁也没料想到,当他在烦恼如何杜绝庆儿小姐找孟盟主当靠山时,孟盟主竟然转身就走?这也太…… “头儿,孟盟主这是,这是把咱们庆儿小姐当洪水猛兽了?” 可不是吗?但是,这实话是能说出口的吗? 他伸手在说话的下属头上挥了挥,“你瞎说什么?”就是实话也不能说的啊! 下属摸摸脑袋,道,“头儿,这话不能说吗?” “为了你的小命着想,还是别说了吧!” 当他们说悄悄话时,柯庆儿眼珠子乱转正想辙呢!忽然灵光一闪,张嘴就要胡诌时,她身边的一个嬷嬷眼疾手快,往她身上速点了好几个穴道,其中之一就是哑穴。 这位嬷嬷是柯庄主派来的心腹,平常是不管庄里内宅事,都是跑外头的事务的,本来还以为,不过是护送庄主的小女儿嘛!小事一桩,谁知直面柯庆儿,她才知道这位主真不是个好相与的。 到湘城,得知她竟然连续算计黎教主兄长好几回,还以为是她身边的人撺掇的,没想到竟全是她自个儿的主意。 半瓶水乱晃荡,真是天真可笑! 也不看看,她想算计的人是谁?要是他们得到的消息没有差错的话,那人便是东齐清平门的前门主。 清平门虽然这两年落没了!可在此之前,那可是杀手界中响当当的组织,大家本来都在观望,清平门在前任老门主手中,算是达到了一个新境界,但所有人都晓得,这份功荣其实全靠老门主的心腹干将。 大家都等着看,清平门前任老门主毕竟老了,而且那位副门主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想把衣钵传给谁?他虽没明说,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个位置他定是要传给他那位心腹干将,可副门主岂会容他如愿以偿。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他们就等着清平门一蹶不振,然后大家再来瓜分好处。 却没想到,前任老门主和副门主会两败俱伤,最后门主之位顺利落入老门主的心腹干将之手。 本来所有人都颇为失望,这门主之位如此顺当达成移转,没有纷争没有纠葛,那大家还怎么趁乱捡便宜? 正当大家失望准备归家,事情又出现变化,那个大家狠不得除之后快的家伙,竟迅雷不及掩耳从清平门抽身而去,把清平门给扔下了。 这事发生得太快,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来大家都以为,他在调解老门主和副门主的冲突时受了内伤,就是因为内伤过重,才导致他接手门主之后,就又快速的将门主之位传给亲信,自己则躲起来疗伤。 等他的伤势好转,肯定就会出面接手门主之位了。 后来清平门大内斗,大家以为是他亲信的新门主很快下台换人,所有人都等着这位老门主的心腹干将重返清平门摆平内斗,认为这是他故意弄出来的清洗反派势力的诡计,不想他们失望了。 他们没等到这位将清平门带上颠峰的这位门主,只等来了清平门因不断的内斗,而实力急遽下跌的事实,这时才隐约有消息传出,在清平门大内斗之前,曾派不少门内排行前十的高手,前往南楚意图行刺某人。 然而那人不过是南楚皇帝心腹刚认回来的小儿子,丝毫不起眼,微不足道啊! 后来大家才发现,这个小儿子也许就是清平门那位才让贤的门主。 直到那时候,大家才知道他们一直以代称称呼的那位,姓黎名令熙。 也就是到那时,才有人把这关系给对上,南楚皇帝那位心腹,竟然有个身为瑞瑶教教主的女儿? 嬷嬷叹气,别说黎门主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是将军出身,就说这位妹妹,那也是不容小觑的主儿啊! 他们家这位天真的小姐,怎会以为自己能算计黎教主哥哥会成功?别说黎令熙的实力为何,就看黎教主自己和夫家,也知道他们不会容许有人算计自家亲人的! 想到这里,嬷嬷忍不住冒了身冷汗,说不得这位主儿还没对他家小姐发难,全靠黎门主说情吧? 不过嬷嬷不敢自大的认为,黎门主是因为看上自家小姐,才拦着妹妹出手的,更多是他想自己出手收拾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