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超脱》 正文 章1:超凡 冰寒刺骨的北风,吹拂着屹立于齐国北疆的流芳城,风如刃,水似幽。 万户汇聚,大族林立的巍峨城里,时逢年关将至,纵使裹成一个个大肉粽子,依旧熙熙攘攘,欢腾四溢。 苍府,作为都督大人麾下右执事的府邸,那一连串高大的马头墙上,红瓦如鳞,威严如故。 然而在这一刻,却是府门大开,任由七八个灰衣小厮进进出出的搬弄物件,多是名贵字画器具,一一不凡。 “小心点,别磕了碰了,这些可都是老爷最喜欢的古董……” 说话的是一位衣着红雀长袍的妇人,虽四十有六,倒也风韵犹存。 眼下正难舍的看着这些价值不菲的器具逐一远去,想着哪一日还能赎回来。 而在妇人身边,则矗立着一位白袍老者,老人鹤发童颜,当是精神抖擞的拨弄着手上的黄铜算盘,清算着这些瓶瓶罐罐的价值。 “李医师,这些,已是全部……”雀袍妇人的面色带着浓浓的憔悴,目光闪烁,忧愁中带着一丝期待。 “恩…看的出来……”李医师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四周,停下了摆弄着算盘的手指,沉吟一二后,随后略显凝重的作揖道:“夫人,这些古董确实不菲,但若是换成救命的药,也就一日的份……” “一日……这可如何是好……”雀袍妇人听着花容一颤,心神恍惚,仿佛天塌了般失魂落魄。 耳闻府外欢庆如海,目中所望却是家徒四壁。一门之隔,云泥之别。 “狗东西,故意抬价!” 这声音很小,来自于不远处庭院里的一介衣着淡黄色棉袍的少年。 少年叫苍寒,生的肤色白皙,可惜这消瘦的脸上满是苍白之色。容颜倒是俊美的很,尤其是左眼上带着一只青色水纹眼罩,很是醒目。 他此刻放下盛着长寿面的碗,阴着脸,直勾勾的盯着李医师。 “少爷别气了,别又气坏了身子。” 贴身丫鬟安慰着眼前的主子,今日可是对方的生日。眼下她虽然也气不打一处来,却不希望少爷和老爷一样病倒在床榻上。 苍寒缄默,他看着娘亲悲戚,看着父亲病倒,看着倾家荡产也难以扭转的困境,攥着衣角的双手,拧出了水来。 他心中悲凉之意似能冰封三尺,苦不堪言,面对着眼前种种,什么法子都没有。 “寒公子?” 李医师的一声叫唤,让苍寒目露异色。 “老朽看你印堂发黑,目光涣散,怕是心情不佳,郁郁成疾啊,虽然右执事大人卧床不起,但公子还是要好好修养为上啊。” “我黑你老母!” 苍寒本就火大的很,眼看李医师一脸笑吟吟的丑恶嘴脸,当即腹诽一句,至于嘴上,却是一针见血道:“怎么,我苍府又有什么被李医师看上了?” “哎呀,公子所言极是,心有灵犀啊。”李医师卖笑着,乐呵呵的。 说罢,便努了努嘴,目光落在苍寒身边的那贴身丫鬟身上。 但见这丫鬟一身粉红色襦裙,蜡黄黯淡的脸上仍旧可以看出精致的五官和一缕甜美的气质,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虽然眼下的日子清贫如洗,可只需好好养养,自是一番水灵灵的小美人。 李医师看了两眼,这般想了想后,打定主意,这才笑嘻嘻的开口:“一直听闻芯儿姑娘聪慧,更是心灵手巧,若来当老朽的药童,再合适不过。” 苍寒眉头一皱,心中嗤笑,老东西表里不一,果真恶心。 眼看苍寒沉默,李医师以为他在犹豫,随机添油加醋道:“老朽知晓芯儿过往坎坷,但丫鬟毕竟是丫鬟,与令尊的性命相比……” “送客,”苍寒深吸一口气,送了一双白眼过去。 “唉,寒公子您三思啊,卖一个丫鬟,便是可以多换一天的药钱,父母为大!” 李医师饶是遇阻,也还喋喋不休,实在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本少爷说好听的叫送客,说的难听点可就是……” 苍寒冷目瞪去,狠狠拂袖,他在努力的控制情绪,不想已然悲愁的府邸再生波澜。 毕竟父亲的药还得四日的份,就算卖了芯儿也还差三日,狗东西这是要整垮他苍府。 “得令,老朽这就滚!”李医师这种老江湖,岂会不知分寸,只是私心泛滥,一时昏了头。 如今自然留下一日份的救命药,带着小厮们匆匆出了苍府。 不过刚出了门外,便又是嘴脸一变喃喃冷笑道:“哼,莫不是官老爷得罪不起……呵,死到临头还嘴硬,等明日,你还不是得低声下气的来求药?走着瞧!” ………… “少爷,府里已经空了……不行卖了奴家就是……” 芯儿不过十二,虽然年纪不大,但心理成熟的很,眼下嘀咕着,似乎有了决意。 “此事作罢,不用再提了。”苍寒微微摇头,接着端起碗,把里头剩余几口泛着凉意的面条咽下。 那老东西虽然医术精湛,但私下却是乱的很,极喜阴阳合欢之术,毁了不少良家少女。 衣冠禽兽,再恰当不过。 苍寒方才若是答应,岂不是要将芯儿往火坑里推? 但纵观整个流芳城,又谁不知道,当年就是他,将芯儿从火坑里救出来,待如妹妹一般。 此刻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来,搀扶住步伐不稳的娘亲,欲言又止。 “寒儿的做法是对的,不要自责,”娘亲似可以看透他的内心,嘴角勾起,浮现出自父亲患病两年来难得的微笑。 苍寒抿了抿嘴角,微微的点了点头。 “天越来越冷了,记得多穿些衣服,别冻着。”娘亲关切的摸了摸苍寒的脸颊,那是自始至终无微不至的爱。 “恩……”苍寒刚应了一声,就吃疼的眨了眨右眼,仿佛被尖锐的铁针生生刺进瞳孔当中。 他咬了咬牙,抬起手用拇指按住颚骨,其余四根手指头戳在眉毛位置,像是要把眼珠子给抠出来。 “又疼了?”娘亲见状,愁容更甚,一如既往的不知如何是好。 便是苍寒,也没有办法,只任由这打小起就时而刺痛的感觉忽然的出现,再渐渐消失。 许是因为左眼被挖去后留下的后遗症?又或是什么,便是那李医师也说不出个理所然。 他驻足停下,开始深呼吸,伴随着眼眸里闪过的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模糊画面,数息之后,刺痛感逐渐淡去。 “没事了,娘亲莫担心。” 苍寒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是透着一抹凝重,最近几天来这刺痛感的次数比起过去要多多了。 “没事就好,娘亲先去给你爹熬药,”娘亲说着,就唤来芯儿,让给搀扶住苍寒扶到屋里休息,随即带着丫鬟青儿离开。 “少爷要不要睡一会?” “不用了,”苍寒没有去屋子,反倒是折回步子,迈向府外:“走,随我去城里逛逛。” “可是……”芯儿愣了一下,眼看苍寒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无奈中连忙跟上。 ………… 此时正直午后,灰蒙蒙的天色虽然不讨喜,但这快要过年的气氛,却是愈加浓郁。 苍府地处流芳城的一环,说白了,就是正中央那一撮地,四周的其他宅院,都是官府,包括都督府,左执事府等等。 外面一圈,便是二环,也是最繁华的地方,秦楼楚馆,酒楼戏院……多到一眼看不过来。 苍寒脸上带着淡淡的迷茫,漫无目的逛荡在热闹的街市上,所过之处,外人的窃窃私语时而传来。 “那不是寒公子么?听说他爹右执事大人快不行了,他还有心情出来玩?” “就是,听说今个连府里的字画古董都贱卖了还远远不够,真惨呐……” “还不是右执事大人生的那怪病,两年来不知道吃了多少灵丹妙药都无法根治,连神通广大的李医师都没辙……” “唉,可惜啊,真是应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呐。” “话是这么说,但要我说啊……说句不中听的……那右执事大人活着也是受罪,还拖累家人,不如…早…早死早超生……” 关于这些闲言碎语,苍寒便是听见了,也当是没听见一样,麻木的连个眼神都不会有。 直待走到那物是人非的醉仙楼前,才生了些光泽,这曾是他苍府的家业,曾是父亲所创建的酒楼,已然在数月前变卖。 芯儿跟在后面,睫毛微颤,满目怀念。 城很大,路很多,苍寒走走停停,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那救命的药方历来都是五日一个疗程,换而言之,他当前缺少的银子,有二千两之多。 饶是他脑瓜子聪明伶俐,也想不出来,怎么在一日当中,赚取数千两的白银。 天阳昏昏,隐藏在云层当中渐渐倾斜,直至苍寒逛遍了大半个流芳城,来到了那千秋赌坊外。 他微微抬头,望着那块镀金的铁疙瘩明晃晃的挂在大门上,怔怔出神。 这是城里最大的赌坊,时常传出一夜暴富的事儿,金银如水,滔滔不绝。 “少爷……” 芯儿担忧,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哟,这不是苍府的寒公子么?” 千秋赌坊有六层,此刻在这三楼的临街一面的床沿处探出一位白白胖胖的少年,正饶有兴趣的俯视着苍寒。 少年叫叶辰,四大家族之一的叶府三少爷,有钱任性,十足的纨绔子弟。 苍寒翻了翻眼皮,扫了对方一眼,便要离去。 “想赌,却又不赌,错过今日,你还有机会?” 叶辰的声音,向来有些阴阳怪气,听着让人很不舒服,如今更是带着一抹讽刺般的嘲笑。 苍寒走了两步停了下来,顿了顿又继续迈步。对方说得不无道理,他自然想赌,唯有赌,才可以最快速度的来钱,而且是大钱。 可他的赌术,向来寻常,而今,亦没有太多钱财押注。 便是赢了,也不多,万一输了,更是火上浇油。 “二百两,二百两黄金!”叶辰言语狂妄,倒也是真的财大气粗。 他仿佛知道苍寒缺这么多钱似的,一时之间,吸引了很多百姓的围观。 “大字不识的蠢货,与你赌?胜之不武。” 苍寒抖了抖肩,反讽过去后,再不回头。 “你放屁,你你你给我站住!” “什么狗屁胜之不武,你就是不敢赌,你就是怕输你就是穷!” 叶辰在后面挥舞着手不断叫骂着,像只涨红脖子的公鸡,气的脑瓜疼。 在外人眼里,关于苍寒敢不敢赌是一番说辞,但叶辰大字不识倒是真心话,传闻那货连自己的名字偶尔都能写错。 一时之间,四周便蔓延开欢快的气氛。 ………… 城头上,苍寒远离了喧嚣,迎着冷冽的寒风静静的矗立着,看着夕阳西下默默无言。 他心里还是牵挂着如何赚钱,如何解这燃眉之急,可又明确的不敢去赌。 因为无论是这叶府,还是其余几大家族,一直都很觊觎他父亲的位置,都巴不得他父亲快些死去。 所以李医师会故意抬价,还有叶辰的邀赌,透着股猫腻,碰了必输。 他自嘲,自嘲这世态炎凉,江湖诡谲,自嘲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孤苦无助的他,好似回想到三岁时候的自己,飘在这南城门外的忘川河里等着活活冻死,那种孤立无援,被天地所弃的绝望。 当年,有养父施以援手,而今,又有谁,能帮一帮他苍府,帮一帮他挚爱的父亲。 这般想着,右眼又疼了起来了,加上下午的一次,今日已有三次了。频繁的刺痛,让苍寒本就苦恼的心情愈加烦躁。 这眼珠子从小到大除了刺痛外,还在一直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 看起来似乎不凡的很,却将他每一次修仙时汇聚的灵气也给吞噬了。 使得天资不差的他,偏偏至今毫无修为,很操蛋的感觉,这就好比明明有很多钱,偏偏用不了。 时间一息一息过去,苍寒揉着眼眶喘着气,不成想这一次的疼痛愈演愈烈,如同蜂拥的潮水,要将他整个人漫过。 他捂着眼睛,渐渐忍不住的发出低吟,芯儿见状,竟发现自家少爷的右目赫然化为漆黑如墨的一片,并且泛着摄人心魄的光泽,仿佛一个嗜血的漩涡,仿佛一切的归墟…… 此刻的苍寒,听不见芯儿的声音,更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发生了什么,只有疼痛,剧烈的疼痛…… 正文 章2:疯了 每一次的刺痛感,都伴随着不少模糊的画面,就像策马奔腾时两边飞快逆流的风景,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这一次也不例外,并且更多,多到出现了叠影,更升腾出一缕缕氤氲之气,霞光万里,九色齐现。 苍寒仿佛置身于云海当中,目中所看,是无限的可能,无限的大世界。 犹如圣人得道,羽化飞升似的,来自四面八方无数晦涩难明的呢喃,像是一种无上的祝福。 听着让他鼻子一酸,如同那是至亲之人的爱抚,这种妙不可言的感觉,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 “少爷!少爷!少爷你醒醒!” 一声声无助的呐喊,让苍寒渐渐苏醒,映入眼帘的,是芯儿惊慌失措的俏脸。 “少爷,你…你的眼睛……” 芯儿再度打量了一下主子的右眼,发现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依旧那么清澈如水,没有半点怪异,似乎之前所看,都是幻觉。 随即张了张嘴,没了后话。 “怎么了?我的眼睛发生了什么?”苍寒目光漂浮,至今脑子里还是懵懵的,方才那一幕太过玄妙,像做了一场春秋大梦一样恍如隔世。 “唔……刚刚变黑了,现在…现在又没了……”芯儿鼓着小嘴,转了转眼珠子,嘀咕着也无法解释这异象。 似乎对她来说,太过古怪了些。 “是么…这样么……” 苍寒虽然身处官宦之家,过去接触过的奇人异事不少,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感觉那幻境奇妙非凡,但具体是什么,又会给他带来什么,依旧是一头雾水。 眼看夜色倾城,白白的月牙冒出了头,天气更冷三分,苍寒当即缩了缩脖子,下了城头往家里赶去。 “咦?” 他目中所望,发现这右目似乎明亮很多,换句话说,就是视力上出现暴涨,饶是夜幕降临,也可以轻易看到百丈外的景象,细致入微! 甚至…… 他刚入神不久,就被人撞了一下,更有恼骚脱口:“不长眼啊你……” 这自后边岔道口撞上自己的人抬头一看是苍寒,当即面色白上加白,话音戛然而止,掉头就走。 苍寒定眼一看,发现赫然是叶辰,这死胖子带着几个狗腿子行色匆匆,跟做贼似的全无平日嚣张气焰。 尤其是那张脸,白的跟纸一样,没有丝毫血色,连嘴唇都是白色的,极为古怪。 苍寒本要斥骂回去,不知兴趣太浓还是怎么的那右目凝神看去,赫然眼前画面飞逝,竟发现除了自己之外,一切都出现了倒流。 岁月逆流! 他眼如铜铃,瞪的极大,目睹着这一奇异绝伦的一幕,但见叶辰几人随着天地变化不断倒退着,伴随着嘴里的喃喃,一直退出城外,退到东面的东王山里。 一幕幕画面飞快闪过,看的苍寒是心惊肉跳,瞪目结舌。 鲜血,怒骂,刀光剑影…… 直待苍寒收回目光,遂感身子虚脱似的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饶是如此,扶着墙壁的他,目送叶辰远去后仍然心神轰鸣。 “我看到了什么……杀人……他…他杀人了……” 先前的岁月逆流看似经历了半个多时辰,但现实中只是一瞬间,可就是这一霎那的过程,还是让苍寒暗想中止不住的连连倒吸凉气。 “少爷!” 芯儿本来还想替主子呵斥叶辰,但看着主子先是霎那的失神,而后又是身子颤抖,像是要瘫倒在地一样,惊呼中连忙搀扶住。 “没…没事……” 苍寒摸了摸额头,指肚上有些湿润,脑海里还在回想方才那件事,通过右目的奇异之力,他清清楚楚的目睹了叶辰杀人的前前后后! 回味中,嘴角渐渐浮现出了一丝嘲笑。 笑这叶辰居然被未婚妻戴了绿帽子,倒是有趣。 说起这叶辰的未婚妻秦雪茹,也算是城里的三美之一,秦府的千金小姐。许是因为叶辰玩物丧志还是愈发肥胖丑陋的原因,原本被家族定下的联姻生了悔意。 渐渐的与那小族吕家的吕树勾搭在一起,又许是倾慕吕树年纪轻轻已然中了举人的才华,频频城外私会。 今日黄昏时刻,更是在那东王山里拥抱接吻了起来,看样子是真爱啊。可不知谁走漏了风声,被怒气冲冲的叶辰带人抓了个正着。 叶府可是四大家族之一,传承近千年之久,威望之盛,便是他苍府也远远不及。 如今居然被一个小族蒙羞,自是让叶辰勃然大怒,本就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猪,当即一剑削了吕树的脑袋。 其后眼看秦雪茹失声大叫,情绪激动之下也一并给杀了。 冲动是魔鬼,饶是叶府再大,杀人也是要偿命的,更不用说杀了一个举人和秦府的千金。 这篓子捅的让叶辰即刻就后悔了,脸色煞白嘴角颤抖,急的团团转。 再之后,火急火燎给尸首埋了起来,听着他们的谈论,派了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暗中看守,似要规避官府的追查。 饶是清理了所有的痕迹,做的天衣无缝,可照旧心里不安,魂不守舍的赶回城里。 ………… 苍寒目光闪烁,一边思索着,一边任由芯儿搀扶回府上。 他的脸庞,也早已没了血色,想来是这右目施展了奇异之力的代价。 他很累,疲惫的连晚膳都没有吃就躺在了床上,关于这些,他不想娘亲担忧便没有告知,只说有些困了,想睡一会。 但实际上他根本睡不着,今夜有太多事,太多玄而又玄的怪事。 芯儿依照吩咐,给他煮了些红枣银耳羹,服用后算是恢复了些许元气,实际上若能喝上一碗乌鸡汤,那才是大补。 可如今的苍府,早已穷困不堪千疮百孔,或许这一夜过后,就得塌了…… 苍寒咬了咬苍白的嘴唇,悲愁中梳理着思绪,渐渐有了个极好的想法,可解燃眉之急的法子。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很讶异自己的右眼居然如许神奇,仿佛一枚种子,十二年来吸收天地灵气,终于在他十五岁生日的这一天绽放! 或许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细细想来,倒是有些依据,只是这么一来,这右目十几年来的蕴育更像是一种温养,或是疗伤?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蹦出这个想法,只觉得这种可以看到过去的力量或许是与生俱来! 不然的话,左眼为何被挖,又为何在寒冬腊月浑身染血的飘在忘川河里? 他琢磨着,忽然脑海里迸发出一缕久远的记忆,随即让芯儿从书房里的取来一本灰蓝色的《怪谈野史》 这是一本记载着世间奇闻的书籍,真中有假,假中纯真,没人道得清。 小时候很喜欢看,记得书里记载过一句话……他翻弄了一会,终于在书尾找到了。 “异人曰: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更有各种神奇的超凡生灵,各自拥有难以想象的奇伟诡谲之力…神乎其神……” 当年的苍寒,对于这段话虽然颇具兴致,但也就只见过寥寥几笔的一次。 换句话说,关于这个所谓的超凡生灵,世间似乎从未有过,没有任何确凿的记载,又或是存在过但他了解不到…… 若非他今夜大有不同,也万万想不到这个近乎被遗忘的记忆了。 如今想想,自己这右眼的变化,这可以看的过去的神异,倒真的很像书里提到的超凡生灵? 他深吸口气,缓了缓。 发现这一切的一切,都很重要,也都不再重要了。 苍寒合上怪谈,闭上眼睛,打算睡一会,让芯儿到时候叫起。 芯儿虽然不知主子想法,但还是乖巧的照做。 两个时辰之后,时至凌晨,她将苍寒轻轻唤起。 “父亲可有醒来?” “回禀少爷,据蒲伯说,老爷自从中午服了药后,一直沉睡……” “沉睡…沉睡好……” 苍寒抿了抿嘴,相比难忍的疼痛折磨,入睡要好上很多。 “夫人来过,留下了一些点心,还有些许热腾呢。”芯儿舔了舔嘴唇,端上一只食盒,掀开给苍寒看。 一碟白斩鸡,一盘春饼,香气扑鼻。 苍寒看了眼,心中很是温暖。来自娘亲的溺爱,便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也只多不少。 他吃了几块鸡肉,抬头看向芯儿道:“饿不?” 芯儿起先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脑袋,又连忙摇了摇头,忙不迭的开口:“奴家不饿。” “饿了就吃,”苍寒摆摆手,起身开始准备器物。 “不…不可以的,这应该是府里最后一只鸡了……”芯儿脸色一红,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端起碟子又递了过来。 “让你吃就吃,吃饱了有劲干活。”苍寒从木柜里取出一张紫杉木弓和四支铁箭。 “啊?干活?这都凌晨了啊少爷……”芯儿饶了饶头,目里尽是困惑。 “就要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最妥。”苍寒看了看夜色,接着开口道:“那天秀坊的白蝴蝶手绢,还有新的没?” “新的?”芯儿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皮后点了点头道:“有哇,在奴家闺房。” “去拿来,”苍寒颇为满意的笑了笑。 芯儿应诺出了屋门,满脑子都在想少爷今夜到底是怎么了,要白蝴蝶手绢干嘛…… 直到她取回崭新的手绢来,还是想不通,唯一的一点头绪便是少爷的眼睛出现了异样后,就变得有些古怪感觉…… 苍寒接过后,看了又看,大为合意随即握起一把锋利的剪刀,将轻如鸿毛的白蝴蝶手绢依次剪出几条口子,再用手撕成四条粗细不一的长布。 芯儿几乎看呆了,这白蝴蝶手绢一共才两块,一直是天秀坊最金贵的手绢,也一直是姑娘们最喜欢的手绢。 少爷一年多前给她买过,花了百两银子,如今居然给撕了。。 然后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远远超过先前的所有。 但见眼前的主子,居然用剪刀划破了手指,更咬着牙忍着疼用自己的鲜血在布条上写下了血字! “少爷…你…你在做什么……” 芯儿看着那布条上“还我命来”四个散着血腥味的血字,仿佛嗜人的诅咒,在这夜深凌晨之际,分外的吓人。 让她一瞬间,想起了少爷先前昏迷时右眼变成黑色的时候,那种摄人心魄的感觉…… 原本想要拉扯少爷的手,变得颤抖,便是连步伐也微微后退,似乎被这诡异的景象吓得不轻。 正文 章3:有趣 芯儿惶恐不安的退到墙角,看着少爷继续写着血字,愈发后怕,后怕少爷忽然转身,对她阴测测的说:为什么要杀我! 这一刻,从未有过的陌生,从她的心底徒然升起。 伴随着的,还有那深深的无力感。 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少爷,为什么忽然就疯了,对方的右眼为什么会变黑,太多的谜团困扰着她小小的脑瓜。 欲哭无泪。 “唉,这写血字好痛呐,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值得!” 苍寒花费了些元气终于写完了,简单包扎伤口后自言自语的相当称心。 他转过身来打算带着芯儿出发,却古怪的发现对方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芯儿?”他喊了一声,愈发古怪。 “你…你…你要干嘛……” 此刻的芯儿像只受惊的小羊,端着胆怯的眼神,提心吊胆的问着。 “出去呀,还能干嘛?”苍寒提起紫杉木弓递向芯儿,笑着补了一句道:“被我吓到了?” “你……” 芯儿欲言又止,憋红脸顿了顿这才接过木弓,期间认真打量着少爷神情,发现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把点心吃了,”苍寒提起弓,眼看屋外下起了绵绵细雨,又取了两把油纸伞。 芯儿听话的吃完了春饼和白斩鸡,用手绢抹了抹嘴角,便跟着少爷出了门。 凌晨的流芳城依旧热闹,不过也就仅限于一些秦楼楚馆和赌坊,大部分街道上,已经冷冷清清没个声响。 苍寒轻车熟路的带着芯儿,避开人多眼杂的地方,来到地处城北的叶府外边。 确切的说,是叶府的后面,这里毗邻忘川河的城内分支,岸边生着不少巨大的罗汉松,皆有五六丈高。 饶是寒冬腊月,也还是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苍寒四下扫了扫发现无人,便熟练的爬了上去,至此,又有些累了。 不明所以的芯儿摇了摇头,跟着爬上来,她真的无语死了,直到现在也不明白少爷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看到那暗红色大殿没有?”苍寒拨开围绕着周身的枝叶,给芯儿指了指叶府里一处颇为醒目的殿宇。 “看…看到了……” “很好,”苍寒眯了眯眼,取出一条写着血字的长布,系在一根铁箭上,扎了个活结。 而后递给芯儿,鼓励道:“瞄准的射,射进屋子里。” “啊?这可是叶府啊,少爷你到底要干什么呀。”芯儿越听越是糊涂,心完全乱了。 “芯儿最乖了,”苍寒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目中满是期待。 芯儿的脸又红了,知晓事已至此,少爷是不可能改变主意的。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想着少爷历来冷静聪慧,定有深意吧。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炯炯,带着十二分的专注,拉弓搭箭,浑身气息猝然变化,如有修为运转。 嗡的一声,铁箭从茂密的枝叶里飞出,破空而去。 二十丈的距离,瞬间掠过,飞箭刺破那暗红色大殿的纸窗,扎进了屋里的柱子上。 ………… 叶辰昨晚杀了人,还是两个人,其中还有他的未婚妻。 虽然已经处理的天衣无缝,但第一次杀人,心里终归有了阴影,很大很大的阴影。 这使得他长夜无眠,直到凌晨后才渐渐睡去,却也是半睡半醒。 而这一刻,飞箭射进屋子里的刺耳嘶鸣,当即让他浑身打了一个哆嗦硬生生的给坐了起来。 “谁…是谁!” 他本就精神紧张的睡不着觉,如今更是惊恐的看向柱子上的铁箭,看到了那染血的布条! 他像是见到了恶鬼一样,发出尖叫,很快就惊动屋外的仆人。 老仆人带着几个侍卫,刚要破门而入,又被叶辰给呵斥了回去,进退两难的只能守在大殿外边。 但见叶辰正压下心中的恐惧,魂不守舍的缓缓来到铁箭前,伸出颤巍巍的手掌,扯下了箭上的血布。 雨夜,昏暗的屋子里,染血的布条上写着扭曲的四个大字“为何杀我!” 叶辰的瞳孔急剧放大,再次尖叫了一声,丢开血布瘫倒在地。 他实际上胆子并不大,但相比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相比杀人偿命的后果,饶是吓得魂飞魄散也还是逼迫着去亲自面对。 与此同时,苍寒在听到第一声尖叫之后,就带着芯儿下了树,去了远处另一棵罗汉松上,如法炮制的再射出一箭。 不待叶辰回过头来,又是飞箭破窗,角度的变化,使得这一箭刺进了床头上,惊的他额头直冒冷汗,哭喊不止。 外面的侍卫想进来,依旧被呵斥的收回了脚步。 “不要…不要来找我……我…我什么都没有做……” 叶辰哆哆嗦嗦的看着眼前的铁箭,那箭上系着的血布和之前的如出一辙,让他终于想起这是秦雪茹最喜欢的白蝴蝶手绢。 不同的是,在他杀对方的时候,这手绢是完好的,而今,则是被撕成几半多出了不少血字。 这可是一个修士如仙,妖魔四伏的世界,他已经开始怀疑秦雪茹是不是已经化成了厉鬼来向他报仇了。。 他越来越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那么冲动。 正想着,第三箭从右侧窗户刺入,过了一会,第四箭又从左侧窗户降临,仿佛神出鬼没,无孔不入。 每一箭上,都还带着让叶辰心神崩溃的血布。 还我命来! 血债血偿! 不死不休! 一个个血字,像扎进心肺的利刃,让叶辰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他肥胖的身躯瘫在地上冻的鼻涕直流眼泪直洒也浑然不觉,只一遍遍喊着仆人们不要进来,纵使惊动了父亲大人,也以死相逼的不让任何人踏入! 而在这时候,苍寒已然大摇大摆的回到了府里,他不在乎结果,只需要叶辰好好的享受这个美妙的夜晚,足以。 芯儿眼看着少爷踏实的睡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夜雨至昼,这一天的流芳城格外的热闹,前有衙门搜查失踪案,后有叶府闹鬼人心惶惶。 不过苍寒睡的很香,是最近一年来最踏实最安稳的一觉。仿佛一切的危难和困局都将迎刃而解,都将荡然无存。 绝境逢生,大抵如此吧。 天青色雨蒙蒙,苍寒照旧醒来,芯儿已然蒸好了热粥,为他更衣。 简单填饱肚子后,他先去给娘亲请安,又去了内院看望了一下依旧沉睡的父亲,和慈眉善目的蒲伯打了一个招呼,就领着芯儿往外走。 还没出去,就看到府外聚集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贫苦百姓,为首的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女,还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少年。 少女叫阿月,少年叫铁柱,都是苍寒的好朋友。这些人,都是父亲过去接济庇佑的贫民。 只是随着父亲两年前病倒后,很多被接入城里的贫民,又被四大家族赶出了城。 哪里来,哪里去。 只留下为数不多一小撮人勉强扎根了下来。 如今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和手中捧在一起的些许铜钱,苍寒暖心一笑,很是感谢的摆摆手道:“留下过年吧,你们的好意苍寒心领。” “寒哥哥还是收下吧,要不然月儿会难受的。”阿月是一个爱笑的姑娘,哪怕生活艰苦,也心向朝阳。 她说着,面黄肌瘦的脸上执拗的很,不依不饶的样子。 “真的不用了。” “不行!”阿月不松口。 肤色黝黑的铁柱也掺和道:“右执事大人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却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无以回报,寒公子若不收,我们便不走!” “对,不走!!” 其余的贫民,都发出异口同声的坚定。 他们这几个月来,已经捐献了很多次了,或许知晓自己只是微薄之力,微不足道。 但还是义无反顾,倾尽一切! 苍寒暗叹中,眼眶泛红,双手伸出,一一收下这些渺小又珍重的礼物。 最终,深深鞠躬。 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报恩,父亲接济了数千之多的贫民,回报者,却百不足一。 苍寒从来都不会怨怪那些冷眼旁观的贫民,但对于眼前这些人,却是刻骨铭心。 半晌,告别了阿月铁柱他们后,苍寒带着芯儿再一次的来到了叶府。 他没有通报,直接踏了进去,仆人们自然也不敢阻拦,只是不断询问着要见何人。 苍寒缄默不语,只淡淡笑着,闲庭信步的直取叶辰的住处去。 有个马脸仆人看了出来,连忙提前快跑,叩响了那间稍显破损的暗红色大殿。 “我不是说了吗,不要来烦我,你们这群蠢猪,听不懂么?”叶辰在里头大吼大叫,似乎非常气愤。 “奴…奴才……是…是寒公子要见你……” “苍寒?他来作甚?本少没空!”叶辰狐疑了一句,随即丢出一个闭门羹。 苍寒静静听着,微笑中早知如此,否则他也不会直接进来了。 “寒…寒公子已经到门外了……”马脸仆人哆哆嗦嗦的略显结巴,生怕里头的三少爷冲出来把他暴揍一顿。 “门外?”叶辰微微愕然后,冷哼了一声,又过了数息,这才推开屋门。 他披着一件雪白色的貂绒大衣,裹得跟大肉粽子一样浑圆浑圆。眼睛里满是血丝,脸色相当不好看,显然是一夜未眠。 此刻不满的哼哼道:“我叶府的大门,这么好进的么?” “还好还好,一步就进来了。”苍寒笑容满面,格外的平静。 “你…你就是故意来气我的?”叶辰呼吸渐粗,不悦顿生。 “哈哈,非也非也,只是听闻叶府凌晨闹鬼了,好奇来看看。”苍寒示意芯儿去旁边的亭子等着,随后从容不迫的迈进叶辰的屋子。 他在屋子里到处走动,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些飞箭留下的痕迹,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你…你……” 叶辰气的脸上的肥肉直抖,愣是急红了眼。 “别激动,本公子今日找你,是来应你昨日的邀赌,”苍寒徐徐开口,接着关上了屋门,话锋一转的压低声音道:“那四条血布如何?” “你…你…你……”叶辰听后心神顿时一颤,张着嘴惊恐万状的看向苍寒,恨不得大叫出来。 “是你…原来是你——” 他喘着气,蚊哼似的生怕被外人听见,脸色扭曲着,气的七窍冒烟。 苍寒扫了一眼门外的方向,意味深长。 叶辰惶恐中,饶有大怒也立马会意的轻声咳嗽两下后,推开屋门冲着那仆人呵斥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带芯儿姑娘喝早茶去?” 马脸仆人捣头如葱的退下,面对如此暴怒当中的三少爷,他巴不得躲得远远的。 叶辰看着马脸仆人远去,这才关死屋门,嚣张气焰也顷刻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不可思议的扭头看向苍寒。 似乎无法接受对方知晓真相的这一事实。 苍寒悠然的坐在太师椅上,品着温热的龙井,眯起眼睛,嗅了嗅后微微扬起下巴,很是舒服。 “你…你怎么会知道……”叶辰本就心乱如麻,被血布吓得崩溃了,而今更是完全懵了,傻了一样愣在原地。 但是,那血布确实是秦雪茹最喜欢的白蝴蝶手绢,难不成对方把尸体都给抛出来了? 不对啊,他明明派人暗中看守了……难道是被苍寒买通了? 不可能啊,苍府早就山穷水尽穷的叮当响,穷的让右执事大人活活等死,又怎会有闲钱买通他的仆人? 叶辰如何也想不明白,眼看苍寒也不打算说,倒也不敢多问。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杀了两个人。”苍寒扫了叶辰一眼,对方现在这股精神崩塌的模样让他特别的满意。 “别说了…别说了……” 叶辰摇着头,连连摆手,他现在比之惊弓之鸟还要强烈三分,根本不想听到任何关于那件事的话语,一个字都不想听到。 “一万两,一万两白银,买我的封口费。” 苍寒向来不是废话的主,此刻很是直截了当的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一万两白银?”叶辰的倒吸一口凉气,似乎这个数字对于他来说,也是不菲。 “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命…命重要。”叶辰自然明白利害关系,这事一旦真相大白了,就算他侥幸不死,估计也得在牢狱里度过余生,还会把秦府给彻底得罪。 更不用说,秦雪茹的哥哥秦牧,可是早已踏入了仙门…… “那还不快去准备?”苍寒像训斥下人似的白了对方一眼,看的后者跟个孙子一样连连点头,跑了出去。 少顷,叶辰就搬进一只木箱子,气喘吁吁的摆放在苍寒脚下。 “一千两黄金,已是小弟我的极限了。”叶辰的年纪实际上和铁柱样大,已然十七了,不过眼下却是要多卑躬屈膝就有多卑躬屈膝。 苍寒看了看箱子里头一块块黄澄澄的金元宝,微微点头,很满意。 “你一定会遵守承诺的?” 叶辰看着苍寒打算离开了,还是忍不住的再次询问了一下。 “有钱不赚王八蛋,我为何要食言呢?” 苍寒的这番话,倒是让叶辰相当安心,可隐隐又觉得对方貌似话里有话的样子。 但不管如何,对方是真的缺钱,而他也是真的有钱,一拍两和,算是没有太大问题了。 退一步说,这是目前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虽说这种把柄被人抓住了让他很不好受,但又能如何呢? 眼下的叶辰,只希望苍寒不要贪得无厌,不要没完没了。 走到门口,快要开门的时候,他像是又想到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问起:“你明明可以直接来要挟我,又为什么要大费苦心的装神弄鬼?” “这个问题问得好。” 苍寒抱着木箱停下脚步,言笑晏晏的开口道:“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就是比较……比较有趣吧。” “有趣……” 叶辰愣愣的站在原地,喃喃中怔怔出神的目送着苍寒推开木门,扬长而去。 正文 章4:老夫看你骨骼清奇,不如? 叶府外,芯儿痴痴的看着一箱子金元宝,好半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来,赏你一个。” 苍寒取出一锭金元宝,笑嘻嘻的塞进芯儿的衣服里。 “不不不,奴家不要。” 苍寒揉了揉芯儿那消瘦的脸蛋:“拿着,这半年来,苦了你了。” “可是……”芯儿还是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么多,毕竟老爷还躺在床上呢。 “听话,芯儿最乖了。” 苍寒说着,就看到不远处的巷子口走出一个浑身湿透的白胡子老头,看着神情举止,似颇为落寞,也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事儿,透着股凄凉味。 他摇了摇头,递上了一枚金锭,此举并非同父亲那般施善,只是今刻心情实在太好不过,便是闻着北风都是香的,尝着冬雨都是甜的,岂能扫兴? 白胡子老头惊愕的看了眼苍寒,接过后大呼公子善人,好人有好报之类的话。 苍寒从来不信这些大道理,但听着也不别扭。只是他渐渐发现,这一身灰袍的老头,似乎看着芯儿的容颜入了迷。 他眉头微皱,刚要开口,就听见老头来到芯儿眼前,双眼冒光,呼吸急促的说道:“小丫头,老夫看你骨骼清奇,是万中无一的修仙奇才,不如随我超脱红尘,逍遥世外?” “神经病!” 芯儿愣了一下后斥骂了句,拂袖离去。 她真替主子后悔,遇到了江湖骗子不说,还亏了一块金疙瘩。 苍寒同样懊悔,看着明明一个落寞老人,怎么一下子变得油嘴滑舌起来。。 按理说,正常情况下便是要骗也是骗他,怎会寻个丫鬟下手。 莫不是一个老色鬼? 想着想着便是一阵恶寒,把美美的好心情弄的一团糟。 “喂,老夫句句属实,千真万确,小丫头你再想想啊。” 饶是苍寒和芯儿离了去,后边还传来那白胡子老头的声音,当真刺耳极了。 “太气人了!”芯儿闷闷不乐。 “一块金锭而已,就当喂狗了。”苍寒如今有的是钱,并不太过在意。 “狗都比他好,净恶心人。” “别气了,今日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苍寒习惯性的揉揉芯儿的小脑袋,心情不减的好。 “嗯呢,那个…奴家方才知晓了秦姑娘和吕举人失踪了,再联想少爷这前前后后的举动,猜测真相是不是他们被叶……” 苍寒立即竖起食指落在嘴上,做了一个嘘字。 随后缓缓开口道:“看透不说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懂么?” 芯儿何等聪明,知晓此事事关重大,如今更与少爷息息相关,连忙低下脑袋,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 虽然还是好奇少爷是如何发现叶辰杀人的事儿,却也不再多问。 不过细细一想,或许是与少爷昨晚眼睛的异样有关? 她一边想着,一边跟着少爷上了二环的主街道,并未回府,而是去往那李医师所在的回春馆。 医馆取名妙手回春之意,放眼整个流芳城,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丹青色的三层殿宇,与四周的秦楼楚馆格格不入,但门槛踏破的热闹景象,丝毫不输左右。 苍寒的出现,吸引了不少患者的目光,都不知道他抱着个木箱子作甚。 李医师虽然私下混乱,但作为鼎鼎有名的大医师,早上几乎都在医馆。 此刻瞧见苍寒走了进来,尤其是身后跟着的芯儿,让他那平淡如水的眼珠子一下子跟煮沸的肉丸子一样,泛起无限光彩。 嘴上堆着笑容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寒公子大驾光临,令小馆蓬荜生辉。 心里却是讥讽暗嘲道小鬼就是小鬼,一时嘴硬逞能又如何?还不是乖乖的自己送上门来,自取其辱。 眼看着心中渴望的美人儿就要到手,李医师忍不住的喉咙鼓动,咽了咽口水。 “寒公子啊,我李大虎也不亏你,芯儿如此乖顺聪慧,又是出自苍府,身价定不能低了,一百两,老朽花一百两黄金买她!” 李医师的声音不小,似要让所有人听见,他的诚心和诚意。 “买谁?” 苍寒明知故问的歪了一下脑袋,很是莫名其妙的样子。 “当然是买您的丫鬟,芯儿姑娘啊。” 李医师明面这么说,暗里却是腹诽道:“小鬼头,一百两还嫌少?真当你这丫鬟是仙女了?我呸。” 眼看气氛略微尴尬,他赶忙捋了捋胡子,一本正经的说道:“老朽可是为了您苍府,为了右执事大人的重病着想啊。一百两黄金已经很……” 他话语未落,就看到苍寒打开木箱,看到了那一整箱金灿灿的元宝! 他的喉咙,跟卡了鱼刺一样,硬生生的没了后话。 愣在原地,傻了眼。 至于四周的百姓,更是一一惊呼,不可置信。 “你刚刚说什么?本公子没有听清。”苍寒轻拂衣袖,挑了挑眉毛淡淡开口。 “我…我……” “说呀?” 苍寒似笑非笑,盯着李医师心底发毛,额头上溢出一丝冷汗。 “我…我刚刚说寒公子就是寒公子,不愧是百家私塾高老夫子的得意门生,只消一日不到,就赚了足足千两黄金!” 李医师何等圆滑世故,立马臭不要脸的拍起马屁来,根本不在意旁人的古怪目光。 “是嘛,那你还不赶紧的取出余下四日的药材?还要我催?” “得令,得令!” 李医师当下点头哈腰,然而便脚底抹油的去了内屋拿药。 “这小鬼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一下子弄到这么多钱?” 认真包扎好药材的李医师,百思不得其解,如何也想不明白。 直到目送苍寒留下药钱从容离去后,依旧困惑的很。 ………… 寒公子一夜暴富的事儿,渐渐传开。 这不,他继续往前走,来到了门庭若市的醉仙楼前,笑吟吟的打了一个响指。 店小二立马出来迎接,不为别的,只因本就是自己人。 “少爷,您这是?”店小二叫阿鱼,样貌普通却能说会道,时不时的给客人们演绎一段相声,早已是酒楼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眼下看着苍寒手里的大半箱黄金,自是猜到了大半,开心坏了。 谁不知道右执事大人是大善人,谁不知道寒公子知书达礼,温文尔雅,与外面那些耀武扬威的纨绔子弟截然不同。 “猜的不错,”苍寒气定神闲的踏进酒楼,把木箱往柜台一放,冲着麻脸掌柜道:“按照约定,以三倍价格赎回酒楼,你点一点?” “这……” 麻脸掌柜愣了愣,倒吸凉气的同时,赔笑道:“点就不用点了,不过赎回酒楼这事,小的还得禀报一下家族,请寒公子稍等。” 说着就让阿鱼把持一下掌柜的位置,自己脚底抹油似的匆匆离去。 苍寒也不急,他顺手取下柜台后面木架上的陈年女儿红,跟在自己家一样,扒开酒塞就吨吨吨的往嘴里灌,好不痛快。 周旁食客多半叫好,无非是苍府当主人时,酒菜要便宜不少,不像被王家买了后,蹭蹭蹭的往上冒。 更有一些眼尖的食客,发现这寒公子身上的气质都变了些,仿佛底气十足,愈加自信了。 芯儿也开心,笑脸迎人,咯咯直笑。 片刻之后,当苍寒喝下一整瓶女儿红时,之前的麻脸掌柜终于回来了,还带了一个管家模样的半百男子。 “在下王家大管家裴离,见过寒公子。”一身暗红色绵袍的裴离,人高马大壮的很。 他先是拱了拱手,而后清点了一下木箱里的金元宝,取出三倍的价钱,装在自身带来的牛皮袋里。 再将酒楼的地契取出,交于苍寒,算是完成了交易。 王家人的不冷不热,苍寒早就习惯了,不过还是礼貌性的让阿鱼送客。 赎了酒楼后,木箱里还剩下七八十两金子,苍寒取出一些给阿鱼和厨子等人当做过年的礼物,惹得众人脸上都洋溢起幸福的笑容。 随后又把阿鱼扶正,成了新的掌柜,后者直接感动流涕,立志好好打理酒楼,绝对不辜负少爷的信赖。 处理完这些后,苍寒顿觉神清气爽,他购置了一些年货,尤其是把不少山珍野味买了个遍,叫了一马夫,给提前运回府。 漫步当中,又买了些新衣服和饰品什么的,主仆二人几乎像是第一次来流芳城,各种买买买。 “父亲最喜欢藏蓝色的衣服了,还有娘亲,最喜欢的就是绣着红雀花纹的衣饰了……” 苍寒言笑晏晏中,除了为自己也为父母购置了很多上好的衣物。 ………… 诺大的苍府,随着第一架马车的到来,就跟滚烫的油锅一样,顷刻间沸腾。 再看后一架马车载着苍寒和芯儿,更是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洪雀,也就是苍寒的娘亲,她此刻呆呆的看着,直到看着苍寒进了府,将醉仙楼的地契放在她的手上时,才愕然张嘴的反应过来道:“寒儿,这些东西…这是怎么回事……” “赢了叶辰那蠢猪一把,赚了不少银子。”苍寒盈盈一笑,牵起娘亲的手,快步走向后屋,拿出那捆救命的药材。 “寒儿,我的寒儿。” 洪雀几近窒息般的呆滞,一把抱住苍寒,眼眶通红,泪水打滚儿。 随后,连忙接过药材,开始在屋子里熬药,一边还在不住的夸赞苍寒,笑着笑着就哭了。 这会,苍寒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翡翠玉钗给娘亲盘起头发插上,又取出一串光润无暇的珍珠项链给娘亲带上脖子,衷心的赞美道:“娘亲带起来,漂亮极了。” 洪雀的笑脸,乐开了花,她忽然发现,寒儿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似的,变得可以依靠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虽然过去的寒儿也非常的懂事和聪慧,但这一刻的他,还是大不一样。 “我来端。” 苍寒眼看药熬制好了,率先双手托起大大的瓷碗,笑嘻嘻的快步走去父亲的屋子。 洪雀笑吟吟中无奈的抖了抖肩膀,跟了上去。 “寒儿?这…这药……” 父亲苍九,身穿藏蓝色长袍,满头白发,脸色灰暗,皱纹层层。五十多岁被病魔折磨成七八旬老人的的他,惊讶的看着苍寒手里的药。 实际上,他昨日醒来过,也听到了外边仆人们的议论。但他没有睁开眼,不想已然沮丧至极的家庭,再多悲伤。 “父亲,往后这个家,我来扛!” 苍寒一边给父亲喂药,一边信誓旦旦的开口,笑容满面。 正文 章5:炉火纯青! 流芳城,王府。 朱红色的大门上,刻着繁密复杂的神鬼图腾,高俊雄伟的殿宇像一柄柄锋利的宝剑,要撕开那无边天穹。 和叶府一样,同为四大家族之一,传承极久。 传闻,最初的王家并不显赫,直到出现了那一唤名王林的先祖踏入千仞境后,这才强势崛起。 此刻,王府左殿。 一个面容英俊,剑眉星目的少年,搂着暖床的娇艳美妾,面对下人呈上的消息,不以为然道:“苍寒那小子,走了狗屎运嘛。 不过又能如何呢?他老爹一个药罐子,也就再苟延残喘的多活一些日子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二少爷所言极是,但一再拖下去……”仆人面色蜡黄,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慢吞吞的说道。 “拖就拖吧,成大事者,要有耐心。”少年漫不经心的说着。 “可是……” “可是什么?” “飞鸿,说完没有,人家现在想……”美妾的声音慵懒酥麻,听着让王飞鸿一阵心猿意马,口干舌燥。 他冲着仆人摆了摆手,后者当即退下。 ………… 苍府,苍寒安置好父亲后,硬是在屋外被蒲伯拉着手念叨了好久,这个看着他长大的老仆人,如今唏嘘不已,感慨万千。 “少爷,老奴今早还纳闷少爷为何出门……”蒲伯六十有五,穿着一身暗绿色的裘衣。 在年纪上,比苍九还要大上十一岁。此番苦笑中,颇为自嘲。 “蒲伯不必自责,只怪我没有提前告知。” “这是什么话,少爷折煞老奴了,”蒲伯摆了摆手,微微摇头。 苍寒笑了笑不再多说,眼前的蒲伯实际上修为很高,浑身气血猛如虎,在整个流芳城里都能位列前十。 但对方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对任何人都一样,很是亲和。 和外界那些冷峻傲然的高手,截然不同。 这使得他过去一直很羡慕,也异常的尊敬。 不过现在嘛,在依旧尊敬的同时,苍寒发现自己应该也可以修炼了。 没错,没有了右目吞噬灵气的阻碍后,让他很期待。 他陪着蒲伯又聊了一会,时至上午,府里上下难得的齐聚一堂,开开心心的用膳。 “寒儿真厉害,来多吃。” 说话的是二姨娘楚梦,年纪上不过三十二三,一身紫色绣花襦裙很是美艳。 苍寒表面应着,心里有些复杂。 “可不是嘛,先前回来时吓了我一跳呢。”这一位是三姨娘玉柔,银白色的襦裙衬托着三十不到的年纪仿佛出水芙蓉般的好看。 苍寒笑容淡淡,只是心中的复杂又深了一些。 眼前的二位姨娘,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毕竟,她们膝下无子,又逢老爷倒下,悲伤过度,心灰意冷。 应该说,整个苍府,自始至终,都没有血脉传承。 便是生下来,最多也活不过一岁。 一连九个骨肉,尽数夭折。 仿佛来自上苍的诅咒! 苍寒每每想起,都觉得老天不公,为何父亲这般善良,还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思绪万千,脸上却滴水不漏,他陪着娘亲和二位姨娘谈笑风生,吃完午膳又给父亲送去新鲜的乌鸡山药汤,亲自喂服。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回到屋子里。 站在书架前,深吸口气,颇为郑重的从众多书籍里取出一本青色的略显泛黄的经书。 百川卷三个大字,熟悉又陌生的显露在眼前。 说他熟悉,是因为百川一词乃修仙之始。 说他陌生,是因为苍寒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触碰了。 他拍了拍百川卷上的灰尘,又用袖子擦拭了一下后,贴在嘴唇上轻轻的亲了一下。目光闪烁,恍若琉璃。 苍寒抿了抿嘴,盘坐在床榻上,将经书缓缓翻开,细细看去。 仿佛从来没有看过一样,很是认真,很是激动。 他其实记得如何修行,但总觉得今日不一样,要隆重点,要正式点。 半晌之后,他放下了经书,双手捏印眼睛闭合。 百川之境,分九层。传闻是古之圣贤领悟海纳百川之意,欲以天地灵气凝聚于体内,化为一条条灵河,进而蜕变凡躯。 但凡是生灵,几乎都可以修行,只不过大部分都有所上限,就拿这流芳城的百姓来说,大半止步于百川一层。 少数能达到三四层,譬如芯儿,便是四层后期。 第五层开始,就颇为稀少了。 若能迈入百川七层,实属不易。而若是能在十九岁之前达到,更可被仙道宗门收为弟子! 届时会学到御物之术,驾驭刀剑等各种法宝,遨游天地。 那才是真正的修仙者! 无尽岁月当中,凡是凝聚出九十五条灵河以上者,皆为惊涛绝艳之辈。 而能达到九十九者,更是万中无一,千古难见。 至于百条圆满者,便是古往今来,也屈指可数。每一位,都是响天彻地的无上大能! 关于这些,苍寒打有记忆之时,就听闻过,却被无数次苦修之后的无功而返所封尘在心底深处。 如今感受着灵气入体再不消散,感受着灵河在一点一滴的凝聚,当是心潮澎湃,开怀大笑。 若说过去修仙,是为了飞天遁地,逍遥自在。那么现今的他,更多了一份责任。 他希望可以在十九岁之前迈入百川七层,借此拜入仙门,拜入距离流芳城三千里外,齐国三大仙门之一的落日宗! 借此,寻找到可以彻底根治父亲恶疾的方法! ………… 时间缓缓流逝,芯儿时而透过窗户看着苍寒沉浸在修行当中很是享受的样子。 她又惊又喜,感觉颓废了两年来的苍府,或许已经度过了寒冬,即将冰消雪融,春暖花开。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芯儿暗暗想着,端着红扑扑的小脸蛋,欢快的跑向夫人屋子,要将少爷的喜讯报之众人。 日月斗转,昼夜交替。 一直到子夜,苍寒才缓缓从入定中清醒过来。 “还不错,第一条灵河凝聚出了一成。苦修几日,应当可以凝聚出一条灵河,迈入百川一层。” 苍寒很是满意此番收获,要知道,这一代的年轻一辈当中,就属他和叶辰最差。 同辈的少年少女多半四五层,更有百川六层的翘楚。 饶是资质奇差的叶辰,从小到大吃豆子似的吞下大把灵丹,就算是白痴也硬生生的给提到了百川三层的修为。 而今,他也有了,算是彻底翻身了。 毕竟,这是一个武力为尊的世界。比方二十二年前被当今齐王覆灭的前朝虞国。 虽然听闻这齐王是谋朝篡位,但也顺应民心,毕竟那虞王天天沉迷于酒色不理朝政,被杀了也是大快人心。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 芯儿打破了苍寒的沉思,端着热腾腾的老鳖汤进来。 苍寒闻了闻,顿觉肚子咕咕叫起来。 正吃着,娘亲和二位姨娘也来了,似乎都是来为他可以修仙的事儿贺喜来着,一家人开开心心,有说有笑。 吃过夜宵,苍寒继续修行,芯儿给火盆换了些新的木炭,香炉里换了久久没有更替的沉香,这才离去。 ………… 翌日,清晨时分。 天很冷,风呼呼的吹。 却还是阻拦不了蒲伯在院里练剑,自打老爷病倒了后,他已经寸步不离的守候三天三夜,昨日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安稳觉后,又恢复过往清晨练剑的习惯。 蒲伯今日使得是无影剑法,此术讲究速度,只见银光闪闪的剑身如游龙般变化多端,一剑化十剑,让人眼花缭乱,分不清虚实真假。 他作为用剑高手,加上一身百川八层后期的修为,在整个流芳城都是响当当的。 苍寒静静的看着,相比从前的观摩,如今有了些许修为的他,有了更深的认知。 少顷,他跟着依葫芦画瓢的练着,蒲伯也刻意放缓速度,悉心教导。 不过剑法玄妙,岂是朝夕可得。 练了半个时辰后,苍寒在歇息中琢磨着怎么提高水平,想着想着忽然在心底暗叫了一下糊涂。随即右目凝神,打算再次施展一下那个可以看到过去的奇异之力。 自从经历了叶辰杀人的事儿后,直至今刻,都记忆犹新。 换句话说,就像亲生经历过一样,那一天的每一个细节和话语,甚至是风吹在脸上的感觉,鲜血弥漫的腥气,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实属神奇。 所以他蓦然发现,若是看到的是蒲伯的剑法,是不是也会直接掌握,炉火纯青? 他颇为兴奋,立时炯炯有神的看去,却发现并无反应。 “咦?时间未到?” 苍寒略有皱眉,这才发现似乎使用中存在一定间隔,稍稍失望的又等了一天,直到连头带尾三天过去。 在次日的清晨,再度请教蒲伯的无影剑法时,这会右目凝神,终于让那天地变换,时光倒流。 随着一瞬间的逝去,随着再一次的虚脱,苍寒疲惫的脸色下是烈火烹油的心! “成了!” “果然如我猜测的一模一样,直接就得到了精髓……” 苍寒心神轰鸣,笑脸如花,他如今就算不去施展,也能清清楚楚的知晓,自己这式无影剑法的水平,已经和蒲伯平起平坐了! 太神奇了,蒲伯的剑法已然是炉火纯青的境界,他看到后便也直接炉火纯青。倘若对方是登峰造极,是出神入化呢…… 苍寒的心嘭嘭直跳,不敢继续想下去,只知道,自己这只右眼,奇妙的过分了。 正文 章6:滚! 光阴似箭,转眼间,就是七日之后。 这些日子里,苍寒都沉浸在修行当中,功夫不负有心人,于今早,终于凝聚出一条灵河,迈入百川一层。 周身上下溢出不少污垢,待沐浴更衣后,身体明显的轻盈许多,五感更是上了一层楼。 便是连气色都大有改观,脸上再无苍白,又回到过去那般白里透红的翩翩公子。 这修行速度看起来似乎很快,但越往上则越难,第二层或许要一个月,第三层便可能得一年…… 不过他眼下并没有去过多深思这些,毕竟过了今日,就是除夕了。 要过年了。 时至上午,苍寒搓了搓手,看着屋外难得的大太阳,心旷神怡。 “原本为父一直在想,倘若我哪天离开了,我的寒儿该怎么办。” 苍九推开屋门,言笑晏晏中满是欣慰。 “父亲?”苍寒迎上目光,眼看父亲扛过病魔,终于恢复过来后,愉悦不已。 虽然他知晓,这是暂时的,可还是打心底的开心。 人活一世,终有归墟,越是短暂的快乐,越是要加倍珍惜。 父亲百川七层后期的修为已是多年没有进步,若非恶疾缠身,活个八九十岁倒也轻松。 如今,纵然病魔夺不去对方的性命,纵然一直用天价药材吊着,也寿元不足五六年…… 苍寒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父亲,不再去想。 “我的寒儿,真的长大了。”苍九慈爱的抚摸着苍寒的脑袋,笑容依依。 对方虽然和他没有血脉联系,但彼此之间的感情,依旧血浓于水。若非相貌有别,根本没人觉得这是一对养父养子。 正说着,芯儿从外边冒冒失失的跑了过来,略显慌张和气愤的开口道:“少爷…老爷……” “何事?”苍九微微侧身。 “王家…王家……” “慢慢说别急,”苍寒走了过去,摸了摸芯儿的脑袋。 芯儿自打苍寒大显身手之后,经过数日的温养,脸色立竿见影的好起来,白白嫩嫩,似乎一拧就能拧出水来,可人极了。 只是此刻平添一抹惊惶,有些失色。 她颇为焦灼的点了点头,缓了几口气后,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王家要把剩余的那十来户贫民赶出城,说是过年缺地方玩。” “玩?”苍寒眉头一皱,当是猜到王飞鸿无疑,这厮就喜欢玩,各种玩,算是城里最为嚣张的主儿。 “说是过年请了一帮高手打擂台,要摆几个场子。”芯儿复述中相当不悦。 “摆场子?倒是说的过去,但他这一次,迈错了步!” 苍寒冷哼中,抖了抖衣袖,就要出门。 “寒儿……” “父亲在担忧什么?” 苍九沉吟了一下,微微摇头,笑着道了句:“去吧,是时候重整旗鼓了。” “孩儿与父亲想的一样,是时候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苍寒爽朗一笑,提起长剑,便带着芯儿出了府。 两人骑马挥鞭,速度很快。 “少爷,虽然他们欺负到咱家头上来了,但那混蛋的修为……”快到的时候,芯儿有些底气不足,但也知道这是王家晚辈的所为,老爷不好直接出面。 “修为?那厮百川五层巅峰的修为确实不差,但你少爷我从来靠的都是脑子。” 苍寒不以为然的眨了眨眼,俊秀的脸庞上立刻变得生动而明朗,满是从容不迫。 他这七日来,已经大致的了解了右目的能力,知晓每一次都要掏空身体,时隔三天才能使用一次。 除此之外,距离上需要在一丈以内,看到过去的时间最多一个时辰。 与此同时,这些天苍寒看了几次蒲伯的各种术法。 换而言之,他如今修为虽不值一提,可拥有的战斗技巧却是出类拔萃。 谈论间,已经到了流芳城三环西面的黄花巷子,这里多是贫民聚集,很是简陋破落。苍寒凝了凝神,一眼就看到巷子深处那一身猩红色貂皮的王飞鸿,带着几个手下,正在肆无忌惮的拉扯着贫民们,把他们丢到街上。 王飞鸿此人和很多纨绔子弟不太一样,相比别人指使手下出力,他更喜欢亲力亲为。 但见他大手一挥,一个光头汉子便飞了出去,痛苦的跌倒在地上,疼的哀嚎不断。 他得意洋洋的看向余下十来人冷笑道:“你们这些肮脏下贱的猪猡,除了吃喝拉撒,没有一丁点用处,简直糟蹋了这一片美丽的土地。” 眼看有几人目露愤恨,不禁讥讽道:“本少还是那句话,你们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说着就冲上前,抬起脚对着一个抱着磨盘死不放手的妇人踩去。 “不要打我娘!” 一脸惊慌的阿月扑了过去,抱住王飞鸿的腿苦苦哀求着,泣不成声。 “把你沾满泥土的脏手拿开,”王飞鸿面露不悦,直接一腿给阿月踹去,踹出老远。 “阿月!”铁柱赶忙跑过去,抱住嘴角溢血的阿月,火冒三丈,扭头冲着王飞鸿大吼道:“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啊?” “王法?天理?哈哈哈哈。”王飞鸿忽然笑了起来,几个耀武扬威的手下也跟着捧腹大笑。 “我早就说过了,给你们每人一贯铜钱,让你们走。如何合情合理的交易,是你们出尔反尔!” “没有,我们没有同意!”铁柱呸了一句。 “黑纸白字摆着呢,都画押了还满口狡辩?你们这些猪猡真是贪得无厌,恶心之极!”王飞鸿取出一叠白纸,大肆咒骂。 铁柱愣了一愣,其余的贫民们也都呆了一下,都蓦然想起昨晚几个文质彬彬的人来他们这里,说是王家给他们派了点外快活,可以得到不少钱。 黑灯瞎火,又是大族上门,本就穷苦的要命,自然二话不说给画押按了手印。 当时看着确实是外快的事儿,如今怎么一下子变了…… “不,不可能……那是你们骗的…你们忽悠的……”铁柱的脑袋有些发懵,一时半会想不明白,只知道他们上当了。 阿月也傻了眼,从来都没有读过书的她,实际上很多稍微复杂的字都不认识。 其他的贫民们皆是如此,一个个被震慑的脑子乱糟糟的。 “父亲常说,穷人是最可恨的,你们今日,倒是让本少爷领略了啊?”王飞鸿摇了摇头,非常失望,仿佛他自己才是受害者。 他刚说完,就听见一连串响亮的鼓掌声,拍的啪啪直响。 “寒哥哥……?”脸色苍白的阿月,本以黯淡的目光一下子光亮起来,仿佛看到了希望一样。 “寒公子?”铁柱也开心的叫唤起来,却是不知对方大肆鼓掌为何意。 四周的贫民们,都稍稍的松了一口气,感觉今日的困局随着苍寒的出现,应该会有所转机。 “咦?苍寒?” 王飞鸿饶有兴致的转过身来,挑了挑眉毛道:“怎么,你是给我来捧场的么拍的这么欢?” “那是当然,飞鸿兄自导自演这一出戏着实让人钦佩。”苍寒眯起眼睛,不予否认的点了点头。 “哎呦,多日不见,什么时候寒公子变得这么阴阳怪气了?”王飞鸿眯起双眼,讥讽道。 “阴阳怪气?” 苍寒微笑中走了过来,面对着王飞鸿那张趾高气扬的脸,上来就是一巴掌扇去:“雕虫小技欺负这些不识字的百姓,你把我苍府放哪里?” 清脆的巴掌声,气势如虹的高昂话语,震惊了整片黄花巷子,吸引了不少远处的百姓。 王飞鸿给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打懵了,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苍寒又是一巴掌扇来,掷地有声的呵斥道:“你明知道这些人受我苍府庇佑,你还敢欺人太甚,你又将右执事大人放在哪里?” “你…你……” 王飞鸿气的血液逆流,眼眶炸裂,本要反击的疯狂随着苍寒接涌而来的第三句话彻底熄灭了,熄灭的干干净净。 “你光天化日之下,无法无天的欺负右执事大人的人,你是要造反么? 还是你王家,要造反?” 苍寒不鸣则已,一命必将惊人! “没…没…没有……寒兄…寒兄言重了……” 王飞鸿真是又气又惊,他气苍寒居然当众连扇他三个大耳刮子,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惊一向不喜惹事的对方,居然一下子整出这一大段诛心之论! 他王家虽然贵为四大家族,又有近乎千年传承,但依旧是臣服于朝廷的。 毕竟齐国的第一强者,正是齐王本人! 如今新朝初立不过二十多年,对于造反一词颇为敏感。万一被都督大人知晓,定不能轻饶。 “那还不快滚?”苍寒瞧着王飞鸿脸上的几个红色手印,相当满意。 “滚…这就滚……”王飞鸿的脸色极为难堪,像死了爹娘一样。他憋屈的吐露几个字后,就要灰溜溜的走。 “契约还留着?留着给本少当做证据?” “撕…撕,哦不,烧了,全部烧了……” 眼下的王飞鸿,被众人围观,像只小丑一样脸面全无,匆匆忙忙的去旁边找一处火盆烧了所有契约,这才灰溜溜的离去。 像极了一条丧家之犬。 …… (求收藏,求推荐票!) 正文 章7:来自四大家族的制裁 四周一下子寂静无声,又顷刻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雀跃。 “哇…寒哥哥!” 阿月很是激动的站起来,捂着疼痛的肚子依然不忘展露笑颜。 “多谢寒公子…谢谢寒公子出手相助…太谢谢寒公子了……” 四周贫民们一一涌上前来,发自内心的不停的感谢着。 “没事,你们没事就好。” 苍寒一笑了之,说实话,刚刚打那王飞鸿几巴掌真过瘾。 他早就想教训教训了,怎乃过去一向底气不足。如今却是大不一样了,不仅有了修为,还有了神奇的右眼,何惧? 芯儿呆住了,她如何也没有想到,少爷居然是用这种方法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困局。 她立时拍了一下小脸,发现自己真蠢,少爷向来聪明,居然还替对方担惊受怕。 正想着,就见少爷向她招手道:“来,扶一下阿月。” 但见苍寒搀扶起那摔到路边的光头汉子,上了马,奔向药馆。 芯儿带着阿月紧随其后。 说起来,他苍府虽然度过寒冬,但对于这些人,并没有任何照顾。 虽说需要自力更生,可城里的大势力众多,谁家没有一批忠心耿耿的依附者? 势单力薄,从来笑不到最后。 这些贫民虽然身份底下,但终归是朝廷的子民,一旦数量足够,依旧不可小嘘。 不过,苍寒并不会遵循父亲那番无私做法。 除去阿月铁柱几个真心朋友外,其余的大部分人,他都准备好好利用一番,让四大家族再不敢轻易放肆! 当然了,这需要时间。 ………… 此刻,王府大院里。 王飞鸿脸色铁青的大发雷霆,看到什么都上前砸的稀巴烂。老爷不在家,夫人又早逝,只剩下几位姨娘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 这些妾生的庶出妹妹们更是瑟瑟发抖,仿佛被哥哥的狰狞可怖的模样吓坏了。 “他个小废物,他一个小废物何德何能敢打我?” “你们说,你们说苍寒是不是吃了疯狗药了今天?”王飞鸿一声声的咆哮,气的青筋暴起。 他看着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奴才们,气恼跟火上浇油似的蹭蹭蹭的往上冒,当即一巴掌打在一个胖奴才脸上:“说话呀?” 胖奴才被打的嘴里吐血,疼的直哆嗦也没敢喊疼,生怕被暴怒当中的二少爷打死。 “我让你们说话都耳聋是不是?”王飞鸿环顾一周,眉宇间的戾气在疯狂递增。 眼看着这些一个个没用的废物,他骂骂咧咧中挥去腰间大刀,白光一闪,就剁下了那胖奴才的左耳。 “听不见就别用耳朵了!” 说着就要剁去另一只,吓得胖奴才眼泪直流的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 其余的十来个奴才们统统跪了下去,一个个都在喊饶命。 “鸿儿别气了,”有姨娘上前拉住王飞鸿的手,不忍闹出人命来。 虽然这些都是卖了身的家奴,死活全有王家定论,但明日就是除夕了,终归不好。 “哥哥…哥哥别气了,快过年了呢……”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妹妹也安慰了起来。 “废物废物,全是饭桶!” 王飞鸿丢下大刀,怒骂中终是停了下来。 他回到太师椅上,看着一群冷汗直流的奴才们,尤其是那个仿佛吓破肝胆的胖奴才身上,冷冰冰的开口道:“给我查,查不出来,你就别回来了!” 胖奴才忍着血流如注的伤势,砰砰砰的又磕了几个响头,面如死灰的起身往外走。 “把你肮脏的猪耳朵捡走!” “是…是……”胖奴才吓得浑身一哆嗦,伸着不断颤抖的手,拾起地上的左耳,匆匆离去。 “还有你们,你们这帮没用的饭桶,就一直跪着吧,跪到除夕再起来。”王飞鸿狠狠的抖了抖衣袖,很是残忍的开口。 ………… 与此同时,在回春医馆里,阿月和那光头汉子都接受了最好的治疗,正安静的躺在楼上的雅间里,四周还有不少赶来看望的家人。 “寒哥哥,你之前说他们雕虫小技骗我们是什么意思?”关于这个困惑,阿月早就想问了。 实际上铁柱他们,也都很想知道。 “那个啊?”苍寒笑了笑,给他们解释起来:“不过是一种特殊的宣纸,一般可以分五六层。 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昨晚给你们签的契约确实是赚取外快的事儿,但字迹应该会很淡。如此在你们一一按了手印画押之后,则会逐一分层,最终取下最下面的一层纸,重新写上关于变卖房屋的事儿。” 一番话后,四周皆惊。 “原来如此,听寒公子这么一说,昨晚纸上的字迹确实很淡,而我们按下的红色手印却是极深……”铁柱饶了饶头,恍然大悟。 “那狗屎,太坏了!”阿月咬了咬嘴唇,愤愤不平。 “你们要团结,要敢于反抗,才不会轻易受人欺负。” “面对他们,团结有什么啊,人家一巴掌就给我们呼飞了……”阿月的母亲,嘀咕着摇了摇头。 “越是弱小,越是需要团结,再说,我苍府会庇佑你等,怕什么?”苍寒趁热打铁,恰逢话题正浓,怎能错过良机。 “寒公子说的没错,我们太散了,遇到事了就六神无主,得拧成一股绳才行,不能让别人随意践踏。”铁柱倒是赞成。 “我也赞成,互相帮助,同仇敌忾!” “带我一个,有苍府罩着,还怕什么怕?” 其余几个汉子也明显都要有骨气不少,纷纷响应。 苍寒很是满意,又聊了一会,这才带芯儿回府。 购置年货什么的,娘亲和姨娘们早就买好了,待父亲听他此行威慑那王飞鸿一事后,笑的合不拢嘴,不停夸赞。 另一边,醉仙楼在阿鱼的打理下蒸蒸日上,生意越来越好。 一切的一切,都向着更好的明天滚动着。 只是暗流涌动,随着午后天阴,王家左殿里也是阴沉沉的一片。 胖奴才费尽周折,终于打听到苍寒居然在这几日来有了修为,并且在今早迈入了百川一层! 就量来说,微不足道,但只要是流芳城的人,谁听着都颇为吃惊。 王飞鸿就更不例外了。 他负着双手来回度步,很是不舒服,越发觉得事与愿违,与自己想要达到的目标渐行渐远。 继续放任下去的话,便是熬死了苍老鬼,这右执事的高位也轮不到他王家。 “还真是……青蛇化蛟欲成龙?小废物一朝翻身呐……” 王飞鸿相当烦恼,过去从来不在意不放在眼里的废材,一下子来个鲤鱼翻身,真让他措手不及。 “这样的话,若是再给一些时间让他成长,怕是子承父业不难啊……”那面色蜡黄的中年仆人依旧跪着说话,为主子担忧。 “子承父业…子承父业……”王飞鸿抓了抓头发,恶狠狠的开口道:“一个苍九已然触犯了我等四大家族的底线,再来一个苍寒?不可能!” 说归说,可心底早已如麻,过去无视,是因为苍寒没有修为,别说是养子,便是亲生骨肉,也无法世袭这流芳城右执事的官位。 可现在不同了,对方有了,速度还不慢,说明上限不低,这就很是棘手了。 “都跪着干什么?起来,”屋外,传来雄厚威严的话语,似乎又猜到什么道:“鸿儿又发脾气了?这小兔崽子,真不让老子省心。” “父亲!” 王飞鸿像看到了救星,或者说,像看到了可以化解困局的人一样,率先开门,赢了上去。 “父亲要为孩儿做主!” 来者正是王家家主王虹日,生着一张国字脸,古铜色的皮肤威充满爆炸性的肌肉,披着件黑色红边貂皮龙行虎步的迈入屋里。 “被谁打了?”他瞧了瞧王飞鸿的脸,面色暗了下去。 “苍寒,那个小废物仗着有了修为,居然敢当众打我,还连打我三巴掌!” “有了修为?倒是比较少见,也不可能一下子超过你,不会还手?” “他…他……”王飞鸿咬了咬牙,一想起这事就气,气的浑身痒痒。 “又被他说死了?”王虹日不用猜都能想到,苍寒那小子,虽然修仙上不行,但却文采奕奕,肚子里的墨水不少。 王飞鸿不否认的哼了一下,随即把苍寒的一番诛心之论说了出来。饶是混迹江湖数十年的王虹日也暗暗咋舌:“实在是高啊,这话虽然有些唬人却也大意不得……” 他说着说着,脸色越加不好看了。 “父亲,不能再放任下去了,夜长梦多啊。”王飞鸿催促道。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解决呢?”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王虹日微微摇头,这小兔崽子除了惹是生非,还是惹是生非。 但又能如何呢,作为正室唯一的儿子,他过去所亏欠她的一切,只能补偿在对方身上。 “娘亲死的早,我被打了你也不管,我好苦啊。”王飞鸿立马摆起哭丧脸,攒动着嘴唇,看向侧屋的一面灵位,大诉苦水。 “好了好了,别说了。”王虹日最痛苦的事儿,恰恰是他最无法面对的事儿。 “我不管,我要苍老鬼死,我要苍寒这个小废物当众给我磕头认错,磕到让我满意为止!” 王飞鸿的脸,仿佛唱戏的脸谱,刚刚还满心悲痛如今又凶神恶煞,变得贼快。 “好,好——”王虹日无奈的抖了抖肩膀,似乎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 “为父一定会为你做主,这几日抽空会邀请其他三位家主商讨一下如何一同制裁苍府。” “父亲你真好,”王飞鸿话音未落就拥抱了一下,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好不开心。 “好了好了,多大人了还抱?”王虹日笑了笑,轻轻的拍着儿子的后背,倒是没有推开。 正文 章8:大妖屠城 日落月沉,随着除夕的到来,到处都能听到欢声笑语。苍府里外,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天上飘零着雪花,大约从凌晨后开始落的冰雪,早已让整座流芳城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芯儿在庭院之间蹦蹦跳跳的跑着,脸红红的,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苍寒难得放下苦修,伸出双手,捧起一抷晶莹剔透的积雪,递近鼻尖,认真的嗅了嗅。 啊,这才是冬天的味道。 也是芬芳的年味。 “少爷,我们堆雪人吧。” “好。” 历来冬日下雪实属正常,但恰逢除夕的鹅毛大雪,却是罕见。 若是此刻立于城头,看那北部边疆的连绵高山,委实好看。 然而,却是在这一刻,从山林深处传出几声凄厉的怒吼,声音震耳欲聋,甚至引起了雪崩,霎那间就让流芳城上下惊动。 “嗯?” 苍寒停下了堆雪人的手,抬脚踏了几步墙,落在了屋檐上。 “这是?”芯儿也快步跃起,来到了苍寒身边。 她遥遥望去,依稀看到十里外的山脉变化,思忖中微微皱眉略显忐忑道:“叫声这么大,难不成是大妖出世?” “大妖……” 饶是一向镇定自若的苍寒,也不禁头皮发麻。 思绪万千中,听着接连的吼叫,像是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噩梦般的那一天夜里。 那年他才五岁,面对的依旧是这一片山,确切的说,是亘古长存的万妖山林! 只是听着名字,就让人避而远之。 那一夜,有大妖来袭,撞碎了城门,带着千百妖兵仿佛洪水猛兽般蜂拥而至。 见人就杀,所过之处,血流成河,让那会刚从衙门陪父亲回府的苍寒愣在了原地,惊恐的连尖叫都喊不出来。 值得庆幸的是,流芳城的男儿向来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无论是官府的布阵,还是四大家族的全力出手,都让妖兵们节节败退。 随着都督大人亲手斩杀了那头人熊大妖后,一切尘埃落定。 虽然死亡的人数不多,但伤者却是挤破了药馆。 后来他才知道,如这般的大妖突袭,已然百多年未见了。而流芳城,自前朝千余年,一直都是镇守万妖山林的第一道防线。 可如今,仅仅过去了十年,就又有了征兆似的,让苍寒心里渐渐不安。 ………… 同一时间,在另一处的府邸里,却是矗立着一位双手攥着衣袍瑟瑟发抖的少年。 白白胖胖的身体,正是叶辰。 相比苍寒的担忧,他更多的是恐慌,是恐惧,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理阴影。 他的思绪也随着万妖山林里剧烈的怒吼,回忆到了十年前。 那一年,叶府如日中天,便是都督大人都礼让三分。 便是远在圣都的王,都准备好了贺礼! 这一切,都源于他的大哥叶凡。 作为一个年仅十九岁,刚刚度过成人礼的修士。当同龄人还在为入仙门苦苦挣扎于百川六七层时,叶凡已经早早的达到了百川境的巅峰,更是向着千仞境冲击。 作为落日宗年轻一辈的翘楚,叶凡凭借着整整九十八条灵河,引动漫天雷云翻滚,劫雷轰轰降临。 本是被无数前辈认定了的有惊无险,被无数修士百姓万众瞩目的时候,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渡劫失败,灰飞烟灭…… 向来受大哥关爱的叶辰,在知晓真相后,不过七岁的年纪,哭的死去活来。 漫长的葬礼,承载着大哥的遗物。来来往往的慰问,很热闹,也很冷清。 许是上苍怜悯,许是落日宗过意不去,在宗主大人,也就是叶凡的师尊到来后,破例收了他的二哥叶修入宗。 叶修的名字里虽然有个修字,但实际上天赋平平,已然十六的年纪,堪堪百川五层的修为,几乎是到了上限。 这对于当时的叶府来说,算得上是雪中送炭的极大安慰了。 当时,恰逢叶凡的头七,叶修就打算给大哥料理完后事翌日再走。 也就是那一天的夜里,人熊大妖突袭,波及到了地处城北的叶府,为了保护年幼的叶辰,叶修拼死拦住人熊,同时催促弟弟快跑。 就这样,就在叶辰眼前,眼睁睁的看着二哥被一丈多高的人熊大妖撕成了两半…… 时至今日,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 他在愤恨和不甘当中,攥着衣服的手,渐渐松开了五指,改成了握拳。 若有一日刀在手,他要屠尽整个万妖山林,杀光所有妖族,为二哥报仇! 只可惜,他手中这刀,太弱了……或者说,他修为太低了…… 叶辰自嘲一笑,看着父亲踏刀飞起,黯淡的目光里满是遗憾。 苍寒也在看着,看着城里飞出几道脚踏飞剑的高手,似要去一探究竟。 数息之后,他发现这声音渐渐小了,渐渐没了。也不见都督大人现身,便是连总兵大人也没有出现,想着应该只是虚惊一场吧。 不多时,就见那几位高手飞回,面对几乎城里所有百姓的担忧,为首的一位来自萧府的老者笑吟吟的开口道:“各位无需忧心,不过是山里有妖蟒脱皮,被另一只大妖偷袭,惨叫几声后,终是死了。” 这么一说,确实让很多人安心了。一方面是四大家族之首的萧家之言,另一方面,萧家更是身居尊贵非凡的左执事高位! 所代表的,亦是官话。 再者,万妖山林里几乎就是妖的一方世界。物竞天择,弱肉强食,倒也正常不过。 苍寒虽然放心下来,但总觉得这妖蟒的叫声也闷大了些。幸好死了,否则给对方脱皮后再成长一二,怕是比十年前那人熊大妖要更厉害……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天色便暗了下来。 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对联,放起鞭炮,烟雾朦胧间尽是欢声笑语。 苍寒坐在正厅里,陪着家人们觥筹交错,喝的满脸通红,愉悦之极。 晚膳过后,仆人们都来到庭院里,提着一圈灯笼,照的灯火通明。 苍寒则是陪着娘亲和姨娘们挽起袖子,将呈上来的一大片枯黄色的芝麻秆,粘上用黄纸卷成的元宝形状,攒成一捆又一捆。 此谓“聚宝盆。” 然后,全家人都伸出脚,将其纷纷踩碎。 “碎”谐“岁”,也就是踩岁,意为岁岁平安。 做完这些后,放了些烟花,谈笑间的美好时光总是过去的很快。 待到午夜时分,苍寒又随着父母披上红衣,点亮烛火,盛满点心,齐聚正殿当中。 “高烧银烛,畅饮松醪,坐以达旦,名曰守岁,以兆延年。” 长夜漫漫,在这一年一度的守岁习俗当中,实际上还有很多前序,相互赠送礼物,称为馈岁、酒食相邀,称为别岁、长幼聚饮,祝颂完备,称为分岁。 这些在之前,都有完成。 便是连点心也颇为讲究。 比方吃柿饼,叫事事如意、吃杏仁,称之为幸福人、吃蜜枣,叫春来早、吃长生果,比喻长生不老、吃年糕,对小孩子来说,就是一年比一年高…… 时间缓缓流逝,待到天明时分,屋外仍旧大雪纷飞,好一番瑞雪兆丰年的景色。 苍寒吃了点热乎乎的银耳莲子羹,待芯儿暖床后,这才睡去。 他是被叫醒的,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脑袋混呼呼的,也不知晓是傍晚还是第二日清晨。 “少爷,老爷受了寒,又病倒了……”直待芯儿焦虑的话传到他的耳朵里之后,苍寒这才火急火燎的爬起来,只穿着件内衣裤就跑了出去。 “少爷!”芯儿抱着貂绒大衣,急急忙忙的追上去给对方披上。 苍寒行色匆匆,在娘亲那里得知了具体后,颇为头疼。 时至初一傍晚,依照刚赶回来的青儿话说,医馆不见李医师,家里的人说一大早就去了萧府做客,问了萧府的门仆,又说是去了如梦阁,去了这如梦阁后…… “如何?”苍寒沉着气,问道。 “李医师…他…他瘫了……”青儿抿了抿嘴,有些难以唇齿。 “瘫了?”苍寒转念一想,不禁嗤笑了一声。 “都老头子了欲望还那么强,”他暗想着倒也无奈,既然青儿没有把对方带回来,怕就是对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他说什么时候来?” “这个…他说得休息一下…不超过凌晨吧……”青儿嘀咕道。 苍寒点了点头,命人暂且找了其他颇具名气的医师,开了点药给父亲喝下去稳定病情。 随后就守在父亲的屋子里,相比昨晚的守岁,眼下的等待,才是真正的感到漫长。 又是一天的漫漫夜色,苍府里再没有多少喜庆之意。 大起大落,似乎都习惯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眼看着凌晨将近,苍寒正打算亲自去请的时候,李医师这才慢悠悠的上门。 他先是拱手给苍寒和洪雀拜年,寒暄几句后,这才给苍老爷把了把脉,少顷,开出了一张药方。 “一千两白银?” 苍寒看着药单,先是庆幸父亲的恶疾没有复发,而后却是对这价格费解。 “对呀,右执事大人虽然只是受了风寒,但因为体内恶疾的存在,使得病情很是复杂。若不早些用名贵药材医治,拖下去又会复发老毛病…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呢寒公子。” “这几味药的价格整整翻了三倍,你宰我啊?”虽然李医师分析了利害关系,可早已熟悉各种药材价格的苍寒,还是发现了猫腻。 “三倍确实有点高,可老朽也是没办法啊,这段时间受风寒的人太多,药材稀缺,物以稀为贵嘛。”李医师满脸无奈的摊了摊双手,一副迫不得已的样子。 苍寒沉吟了一下,心里乏乱的很,自打赎回来醉仙楼后,这些日子一共也就赚的了九十多两黄金…… 他犹豫了一下,虽然知晓城里的其他医师都没有十足把握,但还是觉得价格太高了。 “寒公子,老朽所言,句句属实,全无半点虚假。” “拿去吧,”苍寒深吸一口气,知晓时间不等人,又逢凌晨,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 唯有让芯儿取来所有的积蓄,又添上几件刚买不久的手饰和珠宝,这才付满了药钱。 一夜之间,他苍府又变回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多少让人唏嘘。 而在回春医馆里,李医师目送着拿药回府的青儿姑娘后,晃了晃满满的一袋黄金,得意的嗤笑一声,喉结鼓动自言自语道:“寒公子啊寒公子,四大家族想要制裁你苍府,老朽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哈哈。 今夜不过一个风寒,等令尊哪天又复发恶疾,只需一次天价,就能让你苍府彻底垮掉,实在是让老朽很期待啊,嘿嘿嘿。” (求推荐票,求收藏!) 正文 章9:搅动风云! 午夜,苍府。 芯儿在给苍寒脱衣的时候,撇了撇嘴很是气愤道:“那老色鬼真不是个东西!” “他确实不是个东西,但这不是根源所在,”苍寒揉了揉太阳穴,心底思索了半晌,七七八八有了大致的猜测。 “他不是?难道是四大家族?”芯儿美目大睁,随即又呸了一下,闷闷不乐。 “别多想了,去睡吧。” 苍寒没有把这个让人心烦的话题延续下去了,他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吹灭了烛火,闭上了眼。 芯儿轻轻的合上屋门,微微的叹了口气,遥看这漫天飞雪,寒冬何曾过去过? ………… 次日,大年初二。 天蒙蒙亮就醒来的苍寒,不急不缓的起床洗漱,眼看父亲的病情好了大半,颇为开心。 “芯儿,随我去叶府。”吃过早膳的苍寒,打算出门。 “啊?”芯儿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为何又去叶府…… 一路上想了又想,直至步入叶府,瞧着少爷胸有成竹的模样,难不成又是与那叶辰对赌? “你又来干嘛?” 叶辰对于苍寒的出现相当不快,脸上挂满了送客之意。 “大事。” “大事?” “对,大事。”苍寒煞有其事的微微点头,语气平缓而又沉重,看的让叶辰一愣一愣,摸不着头脑。 “进去说,”苍寒趁着叶辰发愣的时候,入客为主的迈进对方的屋子里,顺手关上了屋门。 “你…你又要银子?” 叶辰虽然胖的像头猪,却也不是白痴,看着和上一次一模一样的情形,当即猜到。 “聪明,”苍寒笑吟吟的抬起手,手背朝外,伸出食指与大拇指比划了一下。 “八…八万两?”叶辰吓得一哆嗦,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跟惊掉了魂似的。 “谅你也拿不出来,八千两白银就行了。”苍寒瞥了一眼对方,打趣道。 叶辰咬了咬牙,颇为不甘的开口:“我过年的压岁钱一起,也就三千两不到……” “钱不够,问你老爹要啊。” “你……” “这点小钱,对于你家那间城里最大的青楼如梦阁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不是么?”苍寒眯起眼睛,谈吐之间风轻云淡。 叶辰见对方提起如梦阁,嘴角鼓动了一会倒也反驳不了什么,确实是家业里最炙手可热的一块。 “没办法,谁要你们四大家族又开始针对我苍府?”苍寒见叶辰还在做心理斗争,便直接开门见山好了,关于这些虽然没有和芯儿说起,但自己心底却跟明镜一样。 敢光明正大的提高回春医馆的药价,肆无忌惮的宰他苍府,也只有四大家族联手才能做到。 说个不好听的,便是都督大人都头疼的很,地方世家的势力太大,若非当年提携他的父亲成为右执事,与萧府的左执事制衡,只会更加遮天蔽日。 然而这么一来,都督大人的压力全都落到他苍府头上,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毕竟,在苍府之前,左右二位执事大人,一直由萧,王,叶,林这四大家族担当。 最关键的是,他的父亲苍九,时逢齐虞交替时,流落至流芳城。 说白了,他父亲不是本地人。 只不过曾在妖族来袭时救过都督大人几次,有了过命的交情,成了心腹。 可越是这样,越是让四大家族不服气,不认同。抵制与排挤,成了家常便饭。 如今更是借着家父恶疾缠身暗中打压,下手之重,似乎不想再让他苍府有任何可以翻身的机会了。 叶辰转了转眼珠子,还是相当不舒服的开口道:“他们老家伙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确实没关系,但和你家有关系。别磨叽了,找你父亲要去吧,就说打赌输了,没什么大不了。” 叶辰抿了抿嘴,愤愤道:“你若一直这样,我…我吃不消的……” 他这番言辞可不是说假,虽然贵为嫡系一脉,但他这样卑微的修为和毫无墨水的肚子,是决然不可能成为下一代家主。 由此,在钱财方面自然有所节制,哪怕自家富得流油,也不能随意一挥霍就是近万两白银,尤其是向父亲要的时候。 倘若苍寒一而再再而三的贪得无厌,他是万万无法承受的。 “最后一次,如何?” 苍寒闻言后随即开口,他知道叶辰的处境,倒也不逼迫。 “让我如何信你?” “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苍寒缓缓开口,不容置疑。 “你……”叶辰深吸一口气,目光闪烁着欲言又止后,道了句:“罢了。” 说完就出了屋门。 片刻后,叶辰回来了,不过先迈入屋子里的却是叶家的家主叶怀仁。 他一身青色道袍上绣着三只仙鹤翩翩起舞,似要羽化登仙。 高大魁梧的身躯,散着一抹淡淡的威压,左手上提着一柄寒光粼粼的大刀。此刻眯着一双深邃沧桑的眼睛,端着不怒自威的神情,细细打量了一下苍寒。 随后笑道:“一赌再赌都赢了,右执事大人的儿子,果真不凡。” 苍寒笑意淡淡,微微欠身道:“前辈抬举了,不过是苍某运气好罢了。” “拿去吧,一共八百两黄金,可得数清楚了。”叶怀仁也不磨蹭,直接袖口一挥,飞出一大袋金子。 那是乾坤袖,里面有诺大空间,可以放很多东西。苍寒扫了一眼后,走过去抱起沉甸甸的袋子,大致数了数。 “以你这运气,完全可以去赌坊大展拳脚。往后,就别再找我家辰儿对赌了。”叶怀仁捋了捋下巴上的胡茬,正色道。 苍寒听着没有多少意外,只是多看了几眼对方那泛红的左手,像是刚刚活动过透着阵阵暖意。顿时眼前一亮,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暗想自己的运气当真是好极了。 待他再去看时,果断施展了奇异之力,看到了半个时辰前这位叶家家主正在内院里虎虎生风的练刀。 叶家擅长刀法,眼前这一幕正是密不外传的绝学纯阳刀法,唯有取自每日清晨第一缕带着至纯之意的阳光,日复一日的锤炼宝刀,并在初阳下恒久的练习,才能修炼有成,进而迸发出无坚不摧的力量。 如此上乘绝学,不知道多少修士梦寐以求。而今,却在苍寒的目中,被细致入微的观摩着。 一瞬之后,待他回过神来,已然直接得到了这式刀法,得到了和眼前叶怀仁一模一样的境界! 不同的是,对方花了三十多年才练就到的登堂入室,而他霎那间就达到了。 此刻面对叶怀仁的话语,苍寒饶是虚脱的提不起劲,也还是笑吟吟的点了点头,让芯儿抱着钱袋,心花怒放的从容离去。 叶怀仁目送着苍寒欢喜模样,只当是对方占了便宜,不禁冷哼一声在心底嘲讽道:“这点小钱,就当给你家老头子买棺材好了。” ………… 叶府外,强忍着独自走路的苍寒,找了一处屋檐脚下,坐在冰凉的泥石地面稍作休息。 这右眼之力的代价着实巨大,每一次都像是把他心神抽空了一样浑身乏力。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芯儿担忧的伸出小手,抚摸了一下主子的额头,发现冰凉一片。想起过去十来天里,貌似发生了好几次了。 “没事,就有点累,可能昨晚失眠的原因吧。”苍寒找了一个颇为合理的借口搪塞过去,便由芯儿搀扶着回府。 今日本是赚了大把银子应当开心才是,芯儿却高兴不起来,总觉得主子自从那日眼睛异变之后身子骨就出现了毛病。 正想着是否要找医师前来诊治看看,就又看到前些日子碰上的那个白胡子老头,正坐下一间酒铺里悠哉悠哉的饮酒。 老头显然也看到了芯儿,本是略显迷糊的双眸,一下子绽放出无限光彩,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高呼道:“小丫头想好了没有?” “走开!”芯儿微嗔,还真是从没见过这般死缠烂打的人。 苍寒也冷冷的瞪了一眼对方,却没有开口。 “唉,老夫游离数十载,踏破铁鞋无觅处,好不容易遇到……”白胡子老头自言自语中很是失望,再去看时发现苍寒和芯儿已然走远。 他掐指一算,面色稍显苍白,喃喃自语道:“缘分未到么……” 苍寒回府后,先是吩咐煮一碗乌鸡汤,随后就病殃殃似的瘫倒在床上。 待喝了鸡汤,又一觉睡到晚上,这才堪堪恢复了过来。 他起床后吃了晚膳,便来到书房,摊开笔墨,取了一册空白经书。 按照烙印在骨子里灵魂中的海量记忆,将叶家纯阳刀法的要诀一一详细写下,并且刻意用很是潦草凌乱不似自己风格的笔法。 前前后后花费了整整两个时辰,修修改改了三四次,才终于完成。 其实对于今日的收获,算是意外之喜吧,往日里只知晓这纯阳刀法需要在清晨修炼最佳。 然而恰逢过年,之前他并没有多少把握那叶怀仁大早上还会修炼,只当看到了对方泛红的冒着热气的手掌,这才有些笃定。 此刻,苍寒轻吻了一下散发着墨香的经书,不,应当称之为秘籍了。 他很满意,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如今手中的秘籍,一旦散发出去,就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既然四大家族要联手打压他苍府,要置他苍府于死地。他也索性彻底放开手,用自己这神奇的右眼,去搅动风云! 正文 章10:轰动! 夜色无边,苍寒把纯阳刀法秘籍存放好后,安然入睡。 时隔三天后,大年初五的中午,苍寒和芯儿去了黄花巷子,带了些补品看望了阿月,后者很是激动,激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看着阿月恢复的不错,苍寒也就放心了,毕竟对方当时只是伤了皮肉。 然而隔壁那位光头汉子冯二狗就略显倒霉了,那日磕破了膝盖伤了骨头虽然给愈合了可是但凡被风一吹就疼,本是欢欢喜喜的过年,却只能天天龟缩在被窝里。 苍寒目光闪烁,招呼来一个马夫将冯二狗抬走,打算亲自做主去王家讨个说法。 冯二狗自然同意,想着以后连干活都头疼,早把王飞鸿问候了祖宗十八代。 一行人很快的就赶到了王府,开门的是王家的大管家,一身暗红色棉袍的裴离打量了苍寒和冯二狗几眼,古井无波的问道:“寒公子这是?” “你不会看么?”苍寒反问了句。 “看?看什么?”裴离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苍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也是,冯二狗不是你所伤,你自然看不出个理所然。”苍寒瞧着对方那一脸茫然样子,摆了摆手便闲庭信步的迈进王府,冷冷道:“王飞鸿呢?” 裴离双眼微微眯起,稍显凝重后,缓缓开口:“二少爷昨晚玩到黎明时分才回来……这会应该还没醒……” “没醒?”苍寒扭头看了一眼裴离,似笑非笑道:“你是榆木脑袋么?没醒就去喊他起来呀。”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清晨却也不小,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裴离被斥责的相当不爽,嘴角抿起,暗想苍寒这小子又要耍什么把戏? “谁在嚷嚷?” 一声怒斥,从深院里滚滚传来,震得苍寒的脸皮直抖,身子更是向后退了三步。 他心神恍惚,气血涣散,面色霎那惨白。此刻咬了咬牙,艰难的稳住身形,看向那从远处一步一步踏来的王家家主王虹日,目光发寒,微微冷哼一声。 对方的修为,已然有百川八层巅峰,比之蒲伯还要厉害,着实恐怖。 旁边的裴离一一看在眼里,心中嗤笑,嗤笑苍寒自取其辱。 芯儿跑过来,面露不悦,义正言辞的为主子打抱不平起来道:“前辈何故欺负我家公子?” “欺负?” 王虹日扭了扭脖子,狐疑的打量了一下苍寒,随后皮笑肉不笑的看向芯儿开口道:“打扰老夫修行,若非是右执事大人之子,我这一声,可得把他震的肝胆俱裂!” “老匹夫,好大的口气!” 苍寒压下怒意,腹诽了一句后立马把脸色变回之前那从容不迫的淡然模样。 同时开门见山的把冯二狗的事说了出来,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钱。 王虹日听后,微微皱眉,以他一贯作风,是不可能同意的。但这件事呢,又确实比较复杂,若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然最好。 然而,他看着处之泰然的苍寒,发觉对方倒是真能沉得住气。如此有心机的人,有眼下这第一次,保不住以后还有第二次。 “前辈在担心什么?”苍寒像是可以猜到对方的犹豫一样,话里有话的问起。 “你说呢?” “冯二狗所伤,是我亲眼所见,其他的不太清楚,之前看望时也都没什么异样。” 对方要的,不过就是尘归尘土归土的结束,不想被没完没了的骚扰罢了。 既如此,给他又如何,毕竟此行的真正目的,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是么……”王虹日眯了眯眼睛,翻手取出十两银子,喜怒不形于色道:“这个量,对于他这样的贫民来说,绰绰有余了吧?” 话音未落,就见左殿里走出一少年,正是被吵醒的王飞鸿。 他刚想知晓这吵吵嚷嚷的是个什么情况,就看到自己的老爹居然在给苍寒银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的喊道:“父亲,你在做什么?” “有余,当然有余。” 苍寒扫了一眼后边的王飞鸿,笑吟吟的接过银子,右目凝神花费瞬间的功夫细细看了一眼王虹日,便心满意足的让芯儿扶着自己离开了王府。 “站住,苍寒你给我站住!”王飞鸿在后面气坏败急的大骂起来,恨不得扑上去暴揍一顿。 “少爷?”芯儿搀扶着苍寒,发现对方明明连路都走不动了还傻笑不停,简直是一头雾水。 “我开心呐,芯儿也应该开心,二狗也是,哈哈哈哈。” 苍寒大笑着把十两银子塞到冯二狗手上,随即招呼马夫将对方送回黄花巷子。 “开心什么啊,少爷你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天天都虚脱了似的……”芯儿越听越是糊涂,特别无奈。 “无妨,这没什么大不了,喝点肉汤,睡一觉就好了。” 苍寒轻描淡写的说着,许是兴奋过头,本就无力的双脚踩到了结冰的积水处,噗通两声,当即连着芯儿一同摔倒在地。 摔的蛮疼的,让他不住的倒吸凉气,可还是笑的合不拢嘴。 没办法,最初的打算不过是碰碰运气,并没有想到可以一次就成功。 没曾想,从叶府的好运一直延续到了这里,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在方才得到了王家绝学震山拳后,使得他酝酿许久的计划终于大功告成,岂能不眉开眼笑,不喜形于色? “少爷莫不是傻了?” 芯儿摇了摇头,暗自嘀咕着拍了拍襦裙把烂泥一样的苍寒重新搀扶起来,叫了一辆马车,打道回府。 喝汤,睡觉,这些在过去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码事儿,变成现在几乎天天都合在一起。 不过这几日里赚了大钱,苍寒在等待肉汤的时候,先啃了几株百年人参和灵芝。 一觉睡到漫天星辰熠熠生辉,苍寒起来把脑子里的震山拳也给临摹了一本。 说起这震山拳,听着名字就霸道十足,现实中也的确强横的可怕,拳法分九重,便是比起纯阳刀法还要更胜一筹。传闻修炼到极致,一拳之下,可山崩地裂,天地失色! 而这到手的程度,就有有第七重之高,威力惊人。 如今已然获得了两本绝学,是时候展开他筹划已久的反击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需要打扮一下,他乘着夜色独自出府,去赌坊青楼那条红尘街上买些东西。 虽然正值过年,但对于昼夜不分的这里来说,无时无刻都有大把生意可做。 他从三百年老字号的点睛坊里走出来,左手多出一个梨花木面具,右手拎着一只鼓鼓的皮袋,笑逐颜开。 而后,又去如意铺子里,颇为肉疼的花费了二百余两金子买了一只小巧的水绿色储物袋,类似于叶辰他爹的乾坤袖,当然容量上是远远比不了的。 这东西很贵,按稳定度和里头的空间区分价格,却又是修士必备。过去他用不上,现今倒是有大用处了。 回到家后,苍寒先是用墨水把深棕色的面具完全上色覆盖,又取出皮袋里各种各样的细腻木头。 脱去外衣,取四块半寸厚的贴在内衣的两肩和三角肌处,用鱼鳔胶固定,其后在胸脯上,背后,乃至腰际都有加上木块。 做完这些,穿上衣服,顿时变得魁梧健壮许多,脚下再加一层薄薄的木板,带上漆黑如墨的面具,转眼间判若两人。 苍寒在屋子里走了走,感觉还不错,便把面具和木块取下来收好,换了一身黑色大袄,带上黑色的手套,再度独自岀府。 芯儿遥遥看着,好奇中刚想跟上问问就被夫人叫去帮忙,不禁作罢。 府外,苍寒拐进一个小胡同里,便带上面具,重新贴好身上的木块,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 去夜市上又购置了一顶黑色的斗笠,整个人几乎都和夜色融为一体了。 怀中揣着秘籍,心头火热,他轻车熟路的七拐八拐,来到流芳城三环的西南角,这里的相对来说,寂静很多。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两边挤挤攘攘,参差错落的大片民居里,烛光百不足一。风吹过,冷冷清清。 他步伐如旧,不急不缓的走进对面的铜井巷子内。 周旁偶尔路过一两个平头百姓,扫了扫苍寒迈向那最里头的泥黄色瓦房方向,都知道这是来参加黑市的人。 但至于是谁?就没有人认的出来了。 站在瓦房里,苍寒熟练的取出十两银子交于旁边的刀疤脸,后者翻了翻眼皮,面无表情的敲了敲里头的石门。 敲打的节奏很有规律,像某种复杂的暗号,时快时慢。 数息之后,巨大的石门缓缓打开,门里是黑漆漆的石梯,向着地下蔓延。 苍寒深吸一口气,自是悠然走入。脚踩石梯往下约莫十来步,前头就溢出亮光,以及阵阵嘈杂之声。 关于这里,苍寒儿时曾经随父亲来过,知晓这里是北疆最大的黑市之一,每日入夜开启,凌晨结束,天天都有很多人前来买卖交易。 有时候,还会举行拍卖会,多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但又偏偏价值不菲,让很多人趁之若鹜。 比方三年前,听闻这里拍卖了一件骨质长剑,后来却被查出是落日宗某位长老遇害后被炼化所制。当时虽然闹的沸沸扬扬,但从谁手里卖出,又是谁买了去,根本寻找不到半点线索。 此地规则森严,虽然每一笔成交的交易都会抽取一成的钱,但对于客人的保护却是很好,尤其是大买卖的客人,几乎滴水不漏,从未出现过差池。 此时,苍寒落脚地下黑市后,看着眼前种种,十多根黑色的石柱子支撑着数亩地大小的区域,地上铺着一张张虎皮缝制的毛毯。红烛高挂,更有不少夜明珠发出晶莹剔透的光亮,很是美丽。 出口旁边,有掌柜模样的秃顶老头坐在柜台后面,时而收取分成。 还有不少衣着黑云白袍的魁梧男子,给交易双方主持公道,一切都井然有序,很是和谐。 目中所看,与记忆里的样子差不多,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许是过年的缘故,今夜来黑市的人并不是很多,不过依旧有五六十位的样子。 大部分和他一样,都把自己伪装的严严实实,余下的几位,则是毫不介意的展露真实面孔,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苍寒眯了眯眼,没有过多在意,这里什么人都有,来历更是五花八门。 他逛了一圈,看着三三两两交谈的众人后,缓缓取出震山拳秘籍,微微抬起摇了摇,压低嗓音淡淡开口道:“这本王家绝学,何人有意?” 顷刻间,近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苍寒,看向他手里那本淡黄色的经书,多数目瞪口呆,惊呼连连。 “那是…那是震山拳?”一个带着花脸面具披头散发的瘦高汉子下意识的上前几步,很是惊讶。 另一个肥壮的老头,抬手稍微掀起遮盖面孔的斗篷,颇为凝重的开口:“王家的震山拳?这…未免太夸张了吧……” “没记错的话,此拳法只受继承家主之位,以及钦定未来家主之位的寥寥几人可以修炼……” 说话的是一位并未遮遮掩掩的长发青年,一身紫青色锦袍,极为华贵。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股高高在上的傲气。 苍寒知晓有很多人猜疑,也不废话,直接一拳打向身旁的黑色石柱。 轰的一声,半个地下黑市都开始震荡起来,虽然力道轻微,但那犹如地震一样的余威依旧让众人心神恍惚,惊愕之色尽数浮现在脸上。 “这…这还真的是王家的震山拳……”斗篷老头呼吸急促,浑浊的眼珠子里精光直冒。 “可他…到底是谁呢……” “看样子应该是青年?想不明白……” “管他是谁呢,这拳法老子要了,老子出一万两白银!”花脸汉子目光火热的率先开口。 “一万两白银就想买下震山拳?白日做梦呢?”有嘲讽的声音传出,那里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妪,说着就伸出三个手指头,不言而喻。 “老夫出四万!” “五万!” “五万五!” …… 饶是苍寒早有所料,还是被这水涨船高的价格给震撼到了,他此刻什么也不去想,只知道自己是发了,大发了。 少顷,最终的价格在二十万两白银的喊声中停歇,正是那位紫青色长袍的青年。 苍寒递过秘籍,取出储物袋,将一连二十箱金光灿灿的黄金通通纳入,塞的满满的。稍显不舍的拿出一成金子交给秃顶老头,在皆大欢喜的气氛当中,由专人护送离开。 他出了瓦房,步伐飞快的没入左边的一条胡同里,待走出铜井巷子时,已然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换了身深蓝色长袍,消失在夜色当中。 他不知道这个消息会以多快的速度传出去,也不知道那位青年到底是谁。 只知晓,待明日天亮时分,整个流芳城,将会彻底轰动! 届时王家人的脸上,会是何种表情呢?真是让人期待啊。 (4300字大章,求推荐票,求收藏!) 正文 章11:小钱? 夜色如雾,斗转星移,当新的一天到来时,关于王家绝学在黑市里被拍卖的事儿已然传的满城风雨,人人皆知。 王虹日气的是火冒三丈,暴跳如雷。这绝学可是当年唤名王林的先祖踏入千仞境后领悟出的高深术法,是他王家最大的财富,最重要的传承之术! 他七窍冒烟中,亲自带着一群手下去黑市质问,折腾许久,才只言片语的了解到貌似是一位青年,几乎是空手而归。 王飞鸿傻傻的坐在正厅里,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一个青年模样的人,居然将他家的震山拳练的炉火纯青? “不不不,这不是问题关键,关键是对方如何偷学的?” 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头绪,这种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摆了一道的憋屈感,让他很是抓狂。 正当王家上下一片死寂的时候,大管家裴离回来了,他的出现,让王家父子愈加凝重。 “回禀老爷,距小道消息,买走震山拳秘籍的人……”裴离说到一半后,顿了顿,这才继续开口:“来自飞雷城……” “飞雷城?”王飞鸿忙不迭的轻咦了一声,皱起眉头。 “还有呢?”王虹日问道。 裴离抿了抿嘴,恭恭敬敬的开口:“他叫…他叫徐龙象…… 说实话若非他袒露真容,还真的一点消息都查不到呢。” “徐龙象……”王虹日立马跳了跳眼皮子,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脸色唰的一下就阴了下来。 “父亲,这谁啊?” “徐龙象…飞雷城第一世家的弃子…没想到还活着……” “徐家的人?”王飞鸿有些纳闷,飞雷城距离流芳城百里,作为北疆双子城,千百年来一同镇守万妖山林,关系颇为密切。 而这赫赫有名的徐家,他倒是串过门,但对于这个徐龙象的名字,当真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如今看着父亲脸色越来越难看,甚是一头雾水。 “少爷有所不知,这个徐龙象,幼年因其父亲参与了分家之争,最终闹出了人命,被施以家法极刑连带妻儿一同被流放。 在经历层层封锁之后,是飞雷城里不能提起的隐密。” “这样么…那又……”王飞鸿刚想说这又如何,就闭上了嘴。 如果按照大管家的说法,一个被家族流放的弃子,现今居然可以满身傲然的回来。 并且在黑市里都不加遮掩……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对方有足够的底气,足够的实力,甚至是足够的靠山与背景! “少爷想必是猜到了,没错,听闻这徐龙象当年,在被流放的七日之后,就眼睁睁的看着遍体鳞伤的父亲化脓而亡。 他怀恨爷爷的冷漠无情,痛恨嫡系与庶系的天壤之别,发誓有朝一日,定要整个徐家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那不是正好么?就趁着他们内斗的时候,咱们插手帮忙徐老爷子,逼出这厮手里的震山拳秘籍。”王飞鸿说的滔滔不绝,自认为想到了不错的主意。 “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只是……”裴离咽了咽口水,微微摇头道:“徐龙象此番回来,可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两位师兄弟。” “师兄弟?什么师兄弟?” “来自飞天宗的师兄弟……”裴离越说越发现这事复杂的很,但不说又不行。 “飞天宗?”一直沉着气的王虹日缩了缩瞳孔,就知道没有好事。 “和落日宗齐名的三大仙宗之一的飞天宗?”王飞鸿也傻了眼,没曾想对方来头这么大,怪不得连去黑市都不加遮掩的。 “对,他年方二十二,已然百川九层后期…说是飞天宗这一代的天骄也不为过……”裴离的声音越说越小,几乎是硬着头皮说下去。 “二十二岁,比芸儿还要小……”王虹日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百川九层后期?”王飞鸿喉结滑动,眼睛睁大。 随后跟着父亲叹了一口气,他的姐姐虽然在十九岁之前迈入落日宗,但多年来,修为进寸缓慢,已然慢慢泯然众人矣。 自己也十八了,才五层巅峰,再过一年就是成人礼,踏入仙门是没有希望了,只能老老实实继承家业待在流芳城里了。 如此一来,想要拿回秘籍几乎比登天还难…… “还有……”裴离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已经反反复复思考了很久,要不要把最后这个消息说出来。 他想来想去,眼看事已至此,还是一并说了吧。 “还有什么?”王虹日气的脑壳痛。 “还有这徐龙象…和…和……”裴离瞧着老爷那要吃人的目光,顿时后悔了。 “快说,和谁?”王虹日声音如雷,震得茶几上的茶杯都微微抖动起来。 “和…和叶家有些来往……”裴离说完,立马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很是狼狈。 “叶家?”王虹日喃喃中,再次陷入了沉思。 王飞鸿默默看着,默默听着,在这一刻豁然起身,向着父亲抱拳道:“父亲,孩儿这就去叶家看看。” 说着,就要往外面走。 “别冲动,此事你管不了,为父会处理。”王虹日揉了揉太阳穴,心乱如麻。 ………… 日上三竿,苍寒还在酣睡,仿佛做了一个很香很甜的美梦,直到午后才心满意足的醒来。 芯儿今日很开心,一直和他念叨着王家绝学被的事儿,好像吃了蜜一样,像只喜鹊叽叽喳喳个不听。 “王家就是活该,被老天惩罚遭报应了,少爷你说是不是啊?” “是啊,不过我挺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偷学了震山拳,既然能写下秘籍,自然是练的炉火纯青呐……”苍寒点了点头,一脸好奇的说着。 “肯定是王家得罪过的仇家吧,哼,偷的好。”芯儿颇为笃定的下了结论,她撇了撇粉红色的小嘴,笑着道:“少爷你知道吗,听说王家父子都被气疯了,忙的焦头烂额。” “气疯?气死就好了。”苍寒这话可是真心话。 “对了,他们还渐渐的怀疑起了叶家,听说是那个买了秘籍的人和叶家有来往。” “咦?” 对于这个消息,苍寒倒是意外的很。 他原本的计划,是分别抛售叶家和王家的绝学,让彼此两家互相猜忌,引发矛盾,大打出手最好不过。 可现今,居然阴差阳错的获得了意外之喜,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奴家也很好奇,少爷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啊?” 苍寒挑了挑眉毛,煞有其事的沉吟少许后缓缓开口:“看样子,不简单呐。” “若真是叶家在幕后指示,那就有意思了哈哈哈。” 伴随着芯儿的欢声笑语,苍府上下都很是开心。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新的一年里每个人都有或大或小的目标,苍寒亦是如此。 这不,在一个月后,三月初春之际的一个晴空下午,身处屋子里的苍寒缓缓睁开眼睛。 周身内外,每一寸血肉都在欢呼,体内四条灵河翻腾,正式迈入了百川第二层。 苍寒刮了刮身上的污垢,洗了一个澡,很是舒服。 眼下距离第三层,需要达到九条灵河。难度倒是不太大,就是时间上颇为漫长。 寻常修士多半要十个多月,便是天才,也得四五个月。 所以若是追求速度,比方很多人竭尽全力赶在十九岁前拜入仙门的话,就得需要灵石相辅。但这些都要大把大把的银子,寻常人家是承受不起的,便是小族也吃力的很。 苍寒翻了翻储物袋,看着还剩大半的金子倒是很安逸,其实当初卖震山拳二十五万两白银很吃亏,终归是有市无价的绝学。 但他很知足,太多了别人一时付不起他也带不走很麻烦。 这些钱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显露过,但为了不必要的疑惑他这些日子来购置了几间赌坊和戏院。 用来钱生钱,给家人眼里走个明路。 其余的一万五千两黄金,都还留着。这些看起来很多,但碍于回春医馆的恶意抬价,实际上也只够父亲一年左右的药钱。 这还是正常情况下,若是父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那花的会更快,或许连半年都扛不住…… 如若再要购买灵石用来加快修炼速度的话……苍寒想到这里,微微蹙眉,有些闹心。 赌坊戏院乃至酒楼虽然赚钱,但都是按照年算的,只是几个月时间,不过是小钱而已。 苍寒思索中,把纯阳刀法的秘籍取了出来。 他一直没有再去黑市,一方面是怕被人跟踪,毕竟这么大的事儿万一给纠了出来,便是都督大人的儿子,也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方面,是这纯阳刀法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去锤炼,为此他特意买了一柄上乘的银鳞长刀,去日日吸取第一缕阳光,等以后给他们展示时才能更加让人信服。 当然,他也是在练习着已然属于自己的一招杀手锏。 但随着兼顾药钱和灵石钱使得银子吃紧的情况下,貌似不得不再度出手了。 苍寒攥着秘籍有些迷茫,一时半会下不了决心。半晌之后,他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放松放松。 刚和芯儿出门,街市上逛了没到一炷香,就碰到了大摇大摆的王飞鸿。 对方似乎看到他就一万个不爽,那三巴掌的屈辱阴影历历在目,怎么也挥之不去。 此刻上来就是阴阳怪气的一句:“啧,这不是寒公子嘛,修为又突破了?” 苍寒翻了翻眼皮,懒得理睬。 “听说,回春医馆的药价涨的越来越厉害,还吃的起不?”王飞鸿在苍寒的身上找不到破绽去讥讽,只能拿他老爹说事。 “一次不过千两黄金,这点小钱,我苍府还是能拿得出来的。”苍寒微微扬起下巴,风轻云淡。 “小钱?” 王飞鸿听着一愣,他本是想话里有话的打击一下苍寒,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无所谓? 他父亲当时可是撮合其余三家一起让李大虎对于一些珍贵药材提高了三倍药价,如此高昂的压力之下,还没有打垮苍府? 怪事啊,虽说早就听闻叶辰那白痴输给苍寒不少银子,如今又开了一些赌坊戏院赚钱,可也不至于这么轻松吧…… 难不成? 王飞鸿转念一想,发觉对方或许只是打肿脸充胖子嘴上逞能罢了,登时冷笑起来道:“寒公子当真阔绰,想来以后药价更高的时候,还可以看到你从容不迫的脸蛋。” 说着,嘿嘿两声后,带着几个手下扬长而去。 “呸,卑鄙小人!”芯儿当初不懂,时间长了也了解了来龙去脉。 “更高的药价……” 苍寒深吸一口气,微微扭头看向王飞鸿的背影,目露寒芒! 他明白了,面对恶狼,不能有任何退缩。 他决定了,要把手里的叶家秘籍也给卖了,让这本就沸腾的火焰烧的更猛烈一些吧! 正文 章12: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干就干,苍寒压下心中怒火,逛了一会就回去了。 直待入夜后,独自出门,购置必备的伪装品。 他买了一大团灰白色的头发,装扮成一位肌肉鼓鼓的老者,弯着腰,进入了黑市。 当他把锤炼了少许的银鳞长刀亮出来后,交易就变得很顺利了。 这一次的苍寒,长了一个心眼,提前多买了几个储物袋,让价格高攀到五十万两白银时也稳稳的吃得住。 最终的价格,定格在五十五万,说起来之前的震山拳还真是亏大了呢。 苍寒匆匆离开后,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府上,一路上绕着各种小路走的忐忑不安,总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 此时,他吃着芯儿做的点心,在想明日一定有趣极了。 芯儿哪里看透主子的心思,只瞧着主子时不时的无故傻笑,顿时一阵头大,暗想莫不是那傻毛病又犯了么…… 夜色倾城,此番的流传速度比之前快多了,更为轰动更为惊叹。叶怀仁从睡梦中被仆人叫醒,正要发怒听着听着直接怒气冲天,大发雷霆! “是谁,到底是谁——!” 他一声怒吼,直接震得仆人七窍流血倒卷飞出屋外。 他叶家因为徐龙象买了震山拳的事儿被王家一直怀疑着,几番交谈中都各持己见,闹的很不愉快。 世代交好的关系已然支离破碎,若非真相还没有水落石出,早已翻脸开战了。 而今,自己府上也被偷学了? 让他怒不可遏之下,第一反应就是王家所为! 王家虽然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什么把柄,但痛失绝学后的心情,都练就了目光可以杀人的仇视。 仇视他叶家。 越是随着时间流逝,越加严重。 他这段时间已经嘱咐叶府上下注意,让他们牢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尽量回避无意义的冲突。 如今再想,着实欺人太甚了! 听着仆人说,这一次是个老头?他轰然一步踏出屋外,再次确认了一遍,听了个详详细细。 随机皱起眉头来,思忖了一下。 与此同时,叶府中灯火逐一亮起,夫人,妾室,管家,乃至睡的和死猪一样的叶辰都汇聚到前厅,一一不可置信。 “老爷,说那灰白发丝,又体格强壮的老头?”叶府的管家是个生着青色胎记脸的壮年汉子,面容很是凶煞,人称青蛟。他此刻捋了捋思绪,斗胆开口道:“莫不是王家的三爷?” “三爷……”叶怀仁刚想认可,又摇了摇头,不太确定。 “虽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但王家的三爷子确实比较符合这个形象。 当然了,也可能刻意伪装成那样……”青椒细细一想,倒是多出来几种可能。 “不用再想了,你随我去王家。”叶怀仁话音未落,就站起身来。 “啊,去王家?”青蛟一愣。 “就现在!” 叶怀仁说着,大袖一挥,便脚踏长刀破空而去。 青椒大惊失色下,连忙跟上。 恐怖的气息在肆意的扩散,顷刻间就惊起了城里不少修士,乃至王家同样感到骇然。 王虹日本在盘膝修行,这是蓦然睁开双眸,冷冽的看向屋外。 “王虹日,你要战,那便战!” 叶怀仁只几步,就踏入了王家上空,满怀愤怒的咆哮着。 “难道?” 王虹日的心底忽然咯噔一下,刚出屋子,就听到仆人结结巴巴的声音,赫然一怔:“叶家绝学也被拍卖了?” “老匹夫,你还在这装什么蒜!”叶怀仁冷哼一句,弹指一挥,就有九颗青光璀璨的珠子飞出,带着阵阵杀机瞬间降临。 “老子装你个头啊蠢货!”王虹日呸了一下,抬手就是一拳打去。 轰—— 交手瞬间,就震碎了四周的屋檐瓦片,一股莫大的威压随着灰白色的气浪回荡八方。 两人的实力,都是八层巅峰,此番各自倒退三步后,在相互破口怒骂中再次出手。 一时之间,王家人人心惊胆战,惶惶不安。 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很快的就惊醒了满城百姓,至夜如渊,光芒似海,层层叠叠的杀气像飓风一样横扫来去。 “少爷快看!王家和叶家打起来了!”芯儿跃上屋檐,看的是津津有味。 “打得好,打死一个少一个。”苍寒咧嘴而笑,翻手一拍,飞出一个酒坛,很是爽快的饮了一大口。 另一边,身居左执事高位的萧家家主萧焱略一皱眉后,看着没完没了的架势当即脚踏飞剑,破空而去。 至于四大家族当中最为低调的林家,也很是难得的现身,当是这一代家主林动。 传闻,很少有人见过他的样子。 在四大家族都一一被惊动的同时,譬如秦府,陈府几个稍弱一些的大族亦是感到心惊胆颤。 他们心惊,是惊这大族绝学一次又一次的被偷学,是否明日就会落到自家头上? 他们胆颤,是颤这场突如其来的怪事或许更像一个天大的阴谋,一个想分崩离析他流芳城的阴谋。 想到阴谋,便有不少人扭头看向万妖山林,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可怕的猜测。 “老爷您认为这是妖族作祟?”在秦府当中,老仆人陪着花白的家主大人目露忐忑。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这…方才信鸽来报,说少爷即将出关,打算回来看看您和夫人……”老仆人欲言又止,越想越是烦恼。 “牧儿么,这个小兔崽子,过年都忘了回来,现在回来作甚?让他别回来了。” “老爷是担心?” “不提了,让他暂时不要回来就行了。”秦家家族秦方海很是凝重的吩咐下去,略显落寞,仿佛看到了风雨欲来的兆头。 ………… “够了,都给我住手!” 箫焱带着百川九层初期的修为,蓦然间出现在王虹日和叶怀仁的中间,双手各自一推,把两人的缠斗生生撕了开。 “不够,远远不够!” 叶怀仁狠狠的一抖衣袖,并不想就此罢休。 “叶兄,听我一句劝。” “不停,你让开。” “他已经疯了,口口声声说我王家所为!”王虹日摇了摇头,相当失望。 叶怀仁听着不怒反笑道:“疯的是你,只凭徐龙象买了震山拳,就一直在怀疑我叶家,处处针对!” “怀疑你叶家不正常么,徐龙象离开飞雷城那么多年,偏偏这时候回来,又偏偏这时候出现在黑市,更是运气极好的碰到卖我王家绝学的混蛋,这一切未免太巧合了点?” “放你娘的狗屁,徐龙象和我叶家有来往不过是我曾和他父亲有一段交情。如若这事都能扯上关系,那你怀恨在心,偷学我叶家纯阳刀法,再合适不过!”叶怀仁针锋相对中,冷笑不已。 “够了够了,你们吵来吵去就根本没有注意到重点!”箫焱无奈的抖了抖肩膀,拂袖中继续开口道:“绝学被拍卖,只一次或许是巧合,但出现了第二次,就绝不会是偶然。” “我赞同萧兄的话,”说话的,正是姗姗来迟的林动。 “我也赞同!” 这一位赫然是流芳城的总兵大人,人高马大的他披着青玄色铠甲,脚踏精钢长矛,威风凛凛。 “裘总兵大人?” “见过总兵大人。” 他等四人都微微抱拳,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各位抬举了,萧兄接着说吧。”裘总兵见状,淡淡一笑。 箫焱点了点头:“这前前后后看起来似乎非常符合你们两家的手脚,但叶兄王兄你们俩仔细想想,这所有的一切未免太一气呵成了?” “你的意思?”叶怀仁冷静了一下,确实发现很多猫腻。 “我之前已经查过了,”林动抖了抖手,便将地上一汉子提起:“说吧,仔细说说。” 这汉子是黑市里的,主持公平买卖交易的人。 面对着四位家主的目光,汉子心底发毛,哆哆嗦嗦的开口道:“那老头,曾演示过纯阳刀法的刀,看着孕育了不少纯阳之力,没猜错的话,应该锤炼了一两个月?” 他其实也不太清楚,毕竟是叶家绝学,只知道那些纯阳之力绝非一朝一夕达成的。 “一两个月?”叶怀仁面色变了变,当即生了懊悔,此刻有些尴尬的冲着王虹日道:“是叶某鲁莽了。” 王虹日却也拍了拍额头,而后摇了摇手道:“我王家也鲁莽了,这一切,还多亏林兄。” “那也就是说,我叶家绝学并非最近被偷,而是最少一个月前就被偷学了。”叶怀仁眉头紧皱,完全想不起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没错,换句话说,这一次的老头,和上一次是青年,应该是同一个人。 并且,是有预谋,有计划的实施。”林动道出了重点,让四周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同一个人…到底是何人…闹的如此明目张胆,又在图什么?”王虹日摊了瘫手,百思不得其解。 “相比图什么…我更好奇对方的身份,既然已经露出了马脚,老夫倾尽全力,也得把他揪出来!”叶怀仁双眸眯起,森然开口。 他说完,转念一想,又补充一句道:“我有点怀疑,这个杀千刀的混蛋可能还偷学了其他家族的绝学,只是依照某种计划,没到拍卖的时候……” “所以,要尽快找到此人。到时候,我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王虹日面目狰狞,张开五指又狠狠握住,像是要把那天上的月亮给捏爆! 正文 章13:杀机滚滚! 面对四大家族的怒火,苍寒浑然不知,此刻躺在床上,只想着是时候购置灵石来加快修行速度了。 翌日,他来到城里的海灵坊,盛传这里的灵石,像大海一样,无穷无尽。 说到海,他还从未见过。只知要横跨齐国,很远很远。 他一次性没有买太多,毕竟灵石的价格很昂贵,便是最次的下品,只鸡卵大小的一块,都得二十两银子。 当然了,海灵坊里,也只有下品,更稀有的中品灵石,唯有落日宗那样的仙门才拥有。 苍寒不多不少,先买了一百块下品用用看。 效果倒是很好,使得那数十天才能凝聚出的一条灵河,如今在速度上快了好几倍,几乎是节节攀升。 在这种既枯燥又有趣的修炼当中,转眼间,就是两个月后。 时至五月春末夏初,苍寒凭借着大量的灵石,得以在相当短暂的时间里突飞猛进,达到了九条灵河,顺利迈入百川三层。 碍于隐蔽了很多用灵石修炼的画面,加上大半次数购买时都是伪装而去,使得在外人眼里,他的进步,更多的依赖于不俗的天赋。 由此,府里是上下皆喜,而外界,则是吹捧连连。都在说右执事大人善有善报,终于等到了养子出人头地的时刻。 说着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在他们眼里,以苍寒继续这样的速度进展下去,确实潜力颇大。 另一边,相比苍府日复一日的欢声笑语,王家内却是愁云惨淡,气氛烦躁的与日俱增。 王飞鸿习惯的背负双手,来回度步。 关于那该死的偷学者盗卖者依旧没有抓到,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但相对的,在他们四大家族以及总兵大人的日以继夜的搜查下,倒是从不少人的嘴里获悉了大量零碎的线索。 就他目前知晓的几点来看,其一,这个盗卖者的口音虽然刻意改变了一些,但始终离不开流芳城的风格。 其二,通过一些身处铜井巷子的百姓所言,这个盗卖者前后两次的离开行径都极为老练,非常熟悉这一片密集的民居地形。 其三,对方第一次来到黑市时,据当时一位他王家庇佑的小族青年道:是相当的沉稳,仿佛曾经来过这里。 综上所述,这个盗卖者,极有可能是城里的人! 说句实话,对于这在一个月前就总结出来的定论一直让王飞鸿很是难以想象,至今都不能完全接受。 要知道,对方可是偷学了他王家和叶家的绝学,并且造诣很高。换句话说,对方的天赋定然不差,修为更是不低,否则如何能让他们没有任何察觉呢。 一个可以轻易接近父亲的人而不被发现,这样的存在,便是流芳城承载万户之大,也屈指可数啊。 王飞鸿拍了拍脑门,发现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越想越是觉得又回到了大族之间的阴谋…… 太阳自东起西落,又是一个徒劳无果的一天。 王飞鸿很是失望的倒头睡去,作为未来的家主,他头一次感到迷茫,深深的迷茫。 纵然很多人都在尽力的抽丝剥茧,相互不断的交流共享,但还是显得那么的无助,好像他们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到处乱摸一样。 就算摸到了不少的线索,但仍旧像是大海捞针,难于登天。 ………… 时间一晃,三个月匆匆掠过。 万里无云,火辣辣的太阳无情的烘烤着大地。 在这八月艳阳天的季节里,苍寒眼睁睁的看着金银如水哗哗流逝,换来的则是修为势如破竹的晋升到了百川第四层,凝聚出了第十六条灵河。 这百川境的每一层的灵河数叠加,从三到五再到现今的七,一直都是走的奇数,越往上会越来越多,直至九层八十一条。 九层之高,苍寒不去多想。 他此时此刻只想尽早达到百川七层,借此拜入落日宗,便是皆大欢喜了。 他带着这股期待,起身推开了关闭数日的屋门,悠悠然的伸了一个懒腰。 “少爷,你终于出关了,可想死奴家了。”芯儿仿佛一直在关注这边,很快的就跑了过来。 苍寒瞧着芯儿已然四层巅峰的修为,揉了揉对方的脑袋,笑吟吟道:“光想多浪费时间,你也得加紧修炼,争取早日晋升百川五层。” “明白,芯儿会努力的,”芯儿眨了眨大眼睛,乖巧的点了点头。 便是苍寒不提,她也要尽快突破,否则以后还怎么保护少爷呢。 不过此刻,却是拉起对方的手,去吃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绿豆汤。 苍寒欣然前往,他这半年来,不仅仅在修为上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是学到了很多术法。 震山拳纯阳刀法就不说了,平日里路过武馆都会进去观赏一番,遇见打擂台也是津津有味,便是看到屠夫杀猪也瞧上一眼,凡是舞刀弄枪和拳头沾边的事儿都不放过。 日积月累下来的收获,凭借着右目的临摹之力,几乎是拥有了百家所长,比如最近一月获得的蛮牛功,三寸指,兽魂术,飞叶斩,望月诀等等五花八门的术法。 除此之外,便是连那御物飞行之术他都了然于胸,信手拈来。怎奈太过招人耳目,只偷偷玩过几次。 毕竟是御物飞行,不光光得御物之术,还需要让修为迈入百川七层,才能驾驭。 七层以下,纵使学会了御物之术,也飞不起来。 过去听父亲说过,这是冥冥之中的天地规则,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至于苍寒为什么可以,他自己也不太明白,或许是这神奇的右眼所导致的吧。 这么一想,他发现自己这右眼当真奇异无比,连这天地规则都可以直接无视。 另外,对于连月来四大家族的怒火和搜查,苍寒一直都很平淡,并没有太多的担忧。 ………… 同样是炎热的夏季,苍寒靠着冰镇绿豆汤消暑,惬意的很。但在王家和叶家,这里的温度,简直和火炉一样。 尤其是王家,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的烦躁,像越积越多的矛盾,直让王家父子的心情越来越差。 在这其中,又以王飞鸿为最,他和叶辰不一样,他是未来钦定的家主,是注定要成为流芳城顶尖一辈的人。 他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绝学被偷的巨大损失。 尤其想到自家的绝学就在徐龙象手里,那种咬牙切齿的痛恨,日日夜夜的在折磨着他的心神! 这一天下午,他和往常一样,坐在庭院的摇椅上闭目休息。 少顷,大管家裴离匆匆忙忙的带着一个猎户打扮的黑脸汉子走了过来。 他的神情当中带着浓郁的喜色,让王飞鸿睁开一条眼缝略显古怪的打量了几眼。 “把之前的话,重新说一遍。”裴离看了看汉子,示意道。 “俺…俺叫井九,住在铜井巷子里头,俺……”汉子似乎有些结巴,说话吞吞吐吐的不太利索。 “说重点!”裴离微皱眉头,鄙夷的催促了句。 “哦,那啥…那应该是…是半年前吧过年那会,唉,怎…怎么说呢,俺也记…记记不太清了……俺…俺……” 王飞鸿抿了抿嘴,瞪了一眼裴离道:“可是府里太压抑,找个傻子当乐子玩呐?啊?” 这最后一字的声音,徒然提高了很多,吓得裴离一哆嗦,连忙赔笑道:“没没没,少爷息怒。” “俺…俺俺俺还得说嘛?”井九瞅了瞅裴离,又瞅了瞅王飞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继续吧,就当个乐子好了,”王飞鸿哼哼笑了几声,这看不到希望的破日子确实没趣的紧。 井九见王飞鸿想听,便继续开口道:“那是大…大大年初五的晚…晚上吧,接近凌晨时分,俺…俺正打算出城和队伍们一起去西…西西西……” 他仿佛有严重的口吃,有时候卡到某一个字愣是半天接不下去。 “西鹤山吧,然后呢?”王飞鸿笑着笑着渐渐有了兴致。 “对,就…就是西鹤山……就在俺出…出出门的时候,瞧见远处…相隔很远的一个拐…拐拐角吧,大概有二十多丈的距离远远……” “看到了什么?”王飞鸿像是想到了什么,心底莫名的期待了起来。 井九擦拭了几下脸上的汗水,不急不缓的开口:“看…看看看到了……一个很很魁梧的男男男人…从从衣服里卸下了不少木头头…一样的东东西……” “木头……”王飞鸿脑海里一个激灵,浑身沸腾了般猛地站了起来。 “俺…俺不确定是木头,但但发现这男人卸下后,身身子摇身一变…变变成了一…一一个少年似的……” “少年?” 王飞鸿喃喃中目露精光,像两轮熠熠生辉的太阳,心嘭嘭直跳,欣喜若狂! “应应该没错,是一件深深蓝色的长袍……”井九颇为笃定的点了点头。 “深蓝色长袍,少年……那你…那你可曾看到他长什么样?”异常激动的王飞鸿,似乎也跟着结巴了起来,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一切。 “这个…就没有了,他他他是背对着我,没有看…看到。”井九摇了摇头。 “这样么……只是,这么重要的事,怎不早些告知?”王飞鸿有些失落,但更多的,还是对于眼前之人的言论半信半疑。 毕竟眼下距离那会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 “俺…俺们去西鹤山山的武天矿场…采矿矿…半…半年左右才才回来一次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王飞鸿一扫多月来的颓废和闷气,变得格外舒爽畅快。 “下去吧,重重有赏!” 裴离点了点头,把井九带了下去。 “一介少年,衣着深蓝色长袍……又对这些平民巷子里的地形了如指掌,特别熟悉?” 王飞鸿笑嘻嘻的说着,扫了一眼身边的蜡黄脸仆人张言道:“你说说,如此一个胆大包天的人,会是谁呢?” “禀少爷,现在一下子把范围缩小到少年这个身份上,确实对我们很有帮助。 依奴才看,寻常人家是没有这个胆的,或者说,有胆子是远远不够,应该还得和咱们这四大家族有过节的人,才会在异常的愤怒之下,做出铤而走险的举动!”张言很是凝重的缓缓开口,说的倒是有理有据。 “此话有理,只是这么一来的话,哪家的小崽子与四大家族都有过节……” 王飞鸿话音未落,心底就猛地咯噔了一下,像是猜到了是谁,眼睛徒然睁大,直吸一大口凉气。 “少爷?”张言目光闪烁,像是也猜到了大半,却不敢冒然的说出来。 “不可能…不可能……他明明是一个小废物,怎么可能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偷学到?” 王飞鸿摇了摇头,他便是有九成九的确定,也还是难以置信。 “这……这位的修为,最近半年来的几乎是突飞猛进啊……”张言没有点破名字,只是含沙射影的描述着。 “对,对于一个废物来说,这样的速度,确实很快了,但依旧远远不足以和偷学绝学相提并论!”王飞鸿眉头逐渐皱起,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盗卖者,但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其实奴才也很困惑,他到底是如何偷学的,但与我等四大家族有巨大过节,或者说势不两立,水火不容的,确实只有这一家了……” “除非……”王飞鸿已经看到了曙光,而且是第一个看到的,又怎会轻易放弃? 他先是招来裴离去找井九回来,让对方暂住王府里,哪怕把家人们接过来都没事。 裴离心领神会,知晓眼前的少爷要独揽功劳,以此让叶家欠他王家一个人情。 张言斗胆问了句:“少爷您,打算如何做?” “嘿嘿,随我出门走一趟就知道了。”王飞鸿很是胸有成竹的扭了扭脖子,率先走出庭院。 ………… 数日之后,苍九中了大暑,昏了过去。加上恶疾复发,闹的苍府上下心乱如麻。 苍寒焦头烂额中,百般无奈的请来四大家族的走狗李大虎,对方医好了父亲的中暑。 但对于恶疾所需的药材却是苦恼的摇了摇头道:“寒公子,这其中几味药材医馆暂时空缺,需要十天半个月才有新的。” “十天半个月?”苍寒登时一阵头大。 “您也知道,这几味药材本就惜贵的很,除了大半你苍府买了,前几天王家老爷也病了……被那盗卖者愁的……所以一时半会老朽无能为力……”李医师苦着脸,很是无奈。 他看着苍寒阴冷的像是要吃人的目光,连忙承欢献媚道:“寒公子不用急,老朽捎信给飞雷城的长生医馆,您花费些力气快马加鞭一个来回也就几个时辰的事儿,绝对来得及。” 恰逢这时,本可早早取药的蒲伯不知为何,犯起了胃病,疼的冷汗直流,站都站不住。 “老奴该死……老奴不中用……”蒲伯躺在床榻上,自责不已。 “蒲伯不用自责,”苍寒对于突如其来的雪上加霜,压下心中的烦躁,只让李大虎先医治对方,后者当即说:“放心吧寒公子。” 他面色复杂的走出屋子,眼瞧临近黄昏,当即带着芯儿策马扬鞭,火急火燎的出了城。 此处去往飞雷城,有百余里,隔着几座山,一路上人很少,风吹起,苍凉连天。 抵达时,已然星河垂落,夜幕降临。 面对比流芳城还要繁荣些的飞雷城,苍寒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思,直去了长生医馆取了药,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夜路,更加寂静,策马奔腾的苍寒,只听见远处山坡上的鸟啼和兽鸣。 在他赶回了大半只差绕过前面一座山就抵达流芳城的时候,忽然勒住马绳。 吁——! 苍寒瞳孔一缩,面色变了变,很是凝重的看向前方。 芯儿也目光炯炯的看去,浑身倏然戒备起来,如临大敌! 但见在那宽阔的官道上,矗立着一个修长的男子。 男子束发及腰,背对着他两,看不清容貌。却见那一身银白色披风随风飘扬,手中持剑,剑如寒霜,似可冰封三尺! 身上散着百川五层初期的冷冽气息,杀机滚滚! 正文 章14:愚不可及! “这是……”芯儿仔细打量了一下男子披风上的花纹组成的奇异图案,脸色愈加难看起来。 “七星阁的杀手?”苍寒从马背上跳下,冷哼一声道:“胆子不小啊。” “我也这么觉得。” 苍寒话音未落,就察觉到后方出现一人,赫然也是七星阁的杀手! 那是一位妙龄女子,骑着高头大马,脸上带着碧青色桃花面具,只露出一双略显玩味的媚眼。 “又一个五层初期……”芯儿有些慌了。 “怕什么?”苍寒揉了揉芯儿脑袋,很是从容不迫。 “少爷别逞强了,会死人的……”芯儿小脸泛红,不安之色越来越盛。 “嘿嘿嘿,在下杀手白狼,受人之请,与毒蛇于今夜取你小命!”银白色披风的男子,干笑两声后,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描绘着枯叶的银白色面具。 “是嘛,那就来试试好了!” 苍寒打了一个哈欠,声音传出,便拔剑冲去。 嗡—— 银剑出鞘,仿佛猛虎出山,速度之快,犹如电光火石般直取男子颈后。 “好快……” 男子身上的肃杀之气,仿佛被大力打散,心惊当中,猝然翻身爆退,一股极为强烈的生死危机蹭蹭滋生。 “这是什么情况?” 唤名毒蛇的女子微微一愣,眼珠子要挤出眼眶来似的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派你们来杀我的人,难道没有告诉你们,本公子是只花了半年时间就晋升到百川四层的天才嘛?” 苍寒轻拂衣袖,露出迷人的笑容,像盛开的花朵,满是自信。 “你……”白狼微微喘了一口气,看起来自己低估对方了。 说着,就单手结印,随后撕开胸襟,往心口狠狠一按,冷笑道:“狼魂,开!” 顷刻间,就见他的皮肤如被妖魂附体,化为了青蓝色,一股比先前更强大的气息轰然迸发,修为更是节节攀升,达到了五层中后期! “兽魂术?” 芯儿目光如炬,刚想说少爷威武就又泄气了似的忐忑起来。 此术她曾听说过,是以妖兽魂魄作为载体,融合在自身体内,必要时可以迸发出强大的力量短暂的提高修为。但代价是容易被扰乱心神,次数过多会变得和妖兽一样没有理智。 在修仙界里,大部分施展者都是低级修士。 眼下她一面牵制住那毒蛇,一面替主子捏一把汗。 “小鬼,你是第一个让白某出手之际就释放狼魂的家伙,可以死而无憾了!” 白狼森然开口,此番率先而动,杀气弥漫,似狼啸气势如虹,抬剑劈下,带起三尺威压,狠狠得将北风撕裂,刺向苍寒胸膛。 “一剑无影!” 苍寒处于修为弱势中,倒也容不得马虎,直接使出了蒲伯闻名于世的剑法。 咻咻咻,丝毫不落下风的速度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针锋相对,一连十道逼真无比的剑影铺天盖地的迎面而上。 铮铮铮—— 直让芯儿眼花缭乱的剑光之后,只见苍寒持剑刺破白狼右肩,对方的剑却贴在了他的咽喉! 生死一线! “少爷!”芯儿焦急的喊道。 “小妮子你都自顾不暇了还想着主子?”毒蛇耻笑中当即一鞭子扫来,打在芯儿后背使得她立马口吐鲜血,栽倒在地。 “臭八婆你该死!”苍寒瞪了一眼过去,却又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真是一对亲密无间的主仆啊?哈哈哈哈。”白狼大笑中,手腕一动,就在苍寒的脖子上划出一道微弱的血口。 苍寒惨笑着很是愤恨,自感终归差距不小,遗憾落败。 可惜了这一只好眼睛还没有大放光彩,可惜了这一身满腔热血还没有完成夙愿。 然而最重要的是父亲的药…救命的药…… 苍寒越想便越是心生悲凉,怒气填胸,眼看白狼不知为何一时半会没有动手,不禁很是恼怒的一口唾液吐到了对方的面具上。 同时破口大骂道:“要杀要剐,动手就是,磨叽你大爷!” 但见被嘲讽的白狼目露寒光,轻轻的抖了抖手,看起来明明是要一剑砍下他脑袋,又偏偏硬生生的给止住了。 随后更是将剑移开,退后几步,冷哼道:“直接杀了你?太无趣了。” 他说着挥剑一指,赫然朝向倒在地上,中了毒的芯儿。 苍寒本想后退,却一下子给怔住了。对方到底想要干嘛?不是来杀他的么?为什么把触手可及的人头给放弃了? 这一刻,他的脑海里生出太多疑问。 “早就听闻苍府的寒公子,十分怜惜这位叫芯儿的丫鬟,便是去换右执事大人救命的药钱都不同意,真是稀奇呐哈哈哈哈。”白狼肆无忌惮的踢了踢脸色发暗的芯儿,饶有兴致的捏起对方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啧啧啧几声道:“确实漂亮,天生的美人胚子,便是中了毒,都别有一番美感。” “那可不是么,人家可是出身青楼呢,能被如梦阁老鸨看上的小妮子,能不美么?” 毒蛇阴阳怪气的吐露一句,咯咯直笑。 “哦,原来是个妓啊,难怪呐。”白狼恍然大悟的惊叹起来,随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苍寒:“富家子弟果真都喜欢不贞洁的女人么哈哈哈哈哈。” “我…我不是妓…我没有……”芯儿眼眶通红,嘴角抽动,像是被勾起最不堪的回忆,浑身颤抖欲要拼命一样。 “闭嘴你个贱人!”毒蛇呵斥中,一脚踩在芯儿脸上,狠狠的踩进泥土当中。 “够了!” 苍寒咬牙切齿的低吼一声,恨不得将这两个杀手大卸八块。 “够了?远远不够有种你就过来救她啊哈哈哈哈。”毒蛇残忍的扭动脚掌,摩擦的芯儿泪水直流,哭了出来。 她毕竟,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呢。 “救…想要救芯儿,以无影剑法远远不够。除非…除非施展震山拳……” 唯有他杀手锏里最强的震山拳,才能有极大把握在这两人的眼皮子底下救下芯儿。 苍寒暗想着忽然心底咯噔一下:“震山拳…震山拳…难道说……” 他越想越是细思极恐,越想越是感到浓浓的不对劲。 “这白狼,之前还说受人之请,取我性命。可方才,明明可以直接杀我,偏偏不杀闹出这一幕来……” 苍寒在心底喃喃中,发现太过矛盾了,根本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说白了,对方表面上是在羞辱他,折磨他,但实际上,是想逼出他最强的状态,或者说,逼出他的震山拳又或是纯阳刀法! 没错了,这二人定是被四大家族派遣而来的,换而言之,他们已经怀疑上自己偷学了王家和叶家的绝学!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查出来的,但苍寒此刻的局势都极度危险。 一旦他出手绝学,就算是不打自招了。甚至,远处的山里,正有来自四大家族的人密切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呢。 就等着他露出马脚,抓个正着! 毕竟若是某人真想杀他,直接派遣七八层高手一剑封喉多好,何必只派五层杀手。 看来从最开始,就是希望他感到有胜算刻意降低难度,甚至连路途都算的很好,恰巧在快要回到流芳城的地段。 这一切,为的就是让他大意当中露出破绽…… 仔细想想,确实是一出精妙绝伦的好局啊。 苍寒若有若无的扫了一眼山的方向,心嘭嘭直跳,暗中庆幸自己没有冲动。 只是看着泪流满面的芯儿,又是一阵心如刀割…… 苍寒咬了咬牙,蓦然冲了上去,却非救芯儿,而是飞身上马,扬鞭一挥道:“区区一个丫鬟的命,要本公子送死?你们也太天真了。” 话音未落,便骑马快速离开,留下三个人大眼瞪小眼,愣在原地。 芯儿的脑海里霎那间变得一片空白,直接懵了。 至于白狼和那毒蛇,也面面相觑愣了一下才猛地回过神来,骂骂咧咧中带着芯儿上马追去。 另一边,在远处的山坡上,气坏败急的从树干后面走出几人,为首的正是王飞鸿! 他和一众手下都给整懵了,此刻气的直骂娘:“这他丫的什么情况?怎么跑了?” “少爷息怒……”张言低着头,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息怒息怒?快要上钩的鱼儿忽然跑了,我息你娘希匹啊?”王飞鸿斥骂中冲着张言就是几巴掌扇的,怒气冲天。 “可能…可能他察觉到了什么?”张言吃疼之下,连忙开口。 “察觉到什么?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王飞鸿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的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他花费那么多时间和金钱,为了让苍寒顺利去飞雷城拿药,不惜指示李大虎暗中给苍府的大管家蒲伯下药,引起胃病复发。 此举,为的就是确定一下潜藏在心底的猜测,关于苍寒像超凡生灵的猜测! 可眼下,好不容易折腾出这么一个天衣无缝的完美死局,好不容易即将亲眼目睹真相大白的一刻,就忽然的这么没了…… ………… “寒公子当真不在乎这小美人的命?” 少顷,白狼眼看着流芳城不远了,不由得异常焦虑起来。 “有本事你就杀呀,就知道废话?”苍寒一马当先,直奔前面的忘川河,心想让我中计?门都没有。 虽然这样苦了芯儿,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臭小鬼,当真我不敢杀她?”白狼心一狠,知晓时间不多了,拔出匕首一把扎进芯儿的心口! 扎的不深,显然不想直接毁掉,但还是让芯儿发出痛苦的哀嚎,吐血不止。 “芯儿……” 苍寒回头看了一眼,痛心疾首,不忍直视,他很想救对方,但相比之下,父亲更加重要…… “还不来救?” 白狼眼看苍寒上了石桥,当即将匕首再扎进三分,几乎完全刺破心脏,疼的芯儿面如死灰,目光涣散,像一朵即将凋零的鲜花,在飞快的流逝着生机。 “对不住了芯儿,若有来生,我娶你为妻,生死不离!!”苍寒眼眶泛红,愧疚难当的大喊之后,立马借马飞起,在城墙上踩了几下,落在城头上。 咚!咚!咚! 一连三下钟鸣,在苍寒的敲打下,回荡在半个流芳城里,顷刻间就惊动了都督府! 与此同时,城门守卫都在苍寒的示意下轰轰奔向城外,捉拿杀手! “拿命来——!” 苍寒敲完大钟后,便飞下城头,落在马背上,怒发冲冠的杀向白狼! 白狼大惊失色的丢下芯儿,带着毒蛇掉头就跑,却被一声来自城里的冷哼,震的两人齐齐七窍流血。 “多谢都督大人出手!” 苍寒高喝一声,随即追上白狼,手起剑落,直接砍下对方的右手,疼的后者哇哇大叫,摔下马来。 “这一剑,还我芯儿之血!” 话音未落,苍寒又是一剑,剁掉了白狼的右腿。剧烈的疼痛,让对方浑身打滚,鲜血如注! “这一剑,还我芯儿之痛!”苍寒如同嗜血的魔王,要折磨死对方。 “这最后一剑,还我芯儿之命!!” “不…不……”白狼含糊其辞的呜咽着还没说完,便人头搬家被当场分尸。 “还有你!”苍寒目光一转,冷如寒霜的看向毒蛇,冲上去就一剑劈去。 一道白光闪过,粉碎了她的面具,更是划破了她整张脸。 瞬息之前还姣好的容颜,一下子变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惨不忍睹。 “啊——” 毒蛇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顿时瘫倒在地。 “我以为喜欢踩别人脸的你,不知道疼呢?”苍寒一步一步走近,残忍的笑着。 “不…不要杀我……我什么都说……” “好啊,那你倒是说说看。” “谢…谢谢……”女子哆哆嗦嗦的鼓动着嘴角,像是捡回来了一条命,直给苍寒磕头。 苍寒冷笑一声,双手握剑,自上而下,像劈西瓜一样把毒蛇的脑袋劈成两半,脑浆溅一地。 “不杀你这种鬼话也信?真是愚不可及!”苍寒厌弃的扫了一眼,拂袖离去。 正文 章15:查! 折磨死两人后,苍寒步伐沉重的走向远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芯儿。心情之复杂,仿佛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少…少爷……”芯儿眼角红肿,嘴唇发紫,含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的开口道:“奴…奴家明白……老…老爷更…更重要……奴…奴家懂……奴家不怨…不怨少爷……” “对不起……” 这一刻的苍寒,根本不知道说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走近后,正要抱起对方时,却见芯儿的腹部有一个小小的淡金色的纸包。 他惊疑当中,立刻取来打开,发现里面赫然是一枚紫光璀璨的丹药,散着浓郁的生机。 苍寒呼吸急促,四下张望了一番,不知道这是谁放的,但他却极为笃定,这丹药可以救芯儿的命。 思绪万千,他连忙把黄豆大小的紫色丹药塞进芯儿的嘴里,让对方咽下。 但见芯儿咽下的一瞬间后,肉眼可见的,心口的伤势在飞快的愈合,待苍寒拔出匕首后,只消数息,遍体鳞伤的身子转眼间恢复如初,连疤痕都没有! 至于体内剧毒,同样烟消云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苍寒一屁股坐地上,简直看呆了,愣是傻了眼一样。 “这是……唉?” 芯儿也傻了,脑子懵懵的,无法理解自己本来都快死了怎么一下子就活过来了。 除却很是疲惫之外,再没有半分疼痛…… “是哪位前辈,救我芯儿性命?”苍寒深吸口气,对着四周大喊,可惜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音。 他扰了扰头,料想可能是芯儿遇到贵人了吧,随即抱起对方,进了城。 把芯儿送回家,把药材给了李医师后,苍寒便马不停蹄的去了都督府。 此刻,都督大人站在正厅里,刀削般硬朗的脸庞,深邃如星辰一样的双眸,披着布满古老图腾的暗红色铠甲,纵容年过半百依旧一如既往的威武不凡。 “来了?” “晚辈先给家父送药,耽搁了些时间,还望都督大人见谅。”苍寒面对着眼前的这位男子,是相当的尊敬。 对方作为流芳城的大都督,作为镇守北疆的大将军,一身百川巅峰,九十三条灵河的磅礴修为,可都是从无数妖族的厮杀中历练出来的。 说他是流芳城百姓的守护神,一点都不为过! “百善孝为先,这是应该的。”都督大人笑吟吟的走过来,拍了拍苍寒的肩膀。 都督大人姓石名青山,人如其名,力大无穷,更身蕴玄武传承,只是轻轻拍他两下,都感到很是沉重。 苍寒硬挺腰杆,没有太多摇晃的抱拳道:“回禀都督,有人要我死,要家父死,要苍府不复存在!” “恩,七星阁的杀手,本都督已经派裘总兵亲自去了。”都督大人脸色凝重,当是看出来了这一次杀手的嚣张气焰,颇为不悦。 “晚辈斗胆猜测,是四大家族的人!”苍寒既然来了,就根本不打算藏着掖着。 都督大人陷入了沉思,他没有驳回苍寒的言论,是因为心里所想差不多。 毕竟四大家族一直不服苍府人尽皆知。 他也一直想灭灭四大家族的威风,却总是没有十足的理由。 倒不是他不作为,只是四大家族传承千百年,根深蒂固。想要彻底压制,是很不现实的,除非有强而有力的铁证。 所以,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算他认同苍寒的说法,又能如何? “都督大人若想整顿,就得不计后果!”苍寒再次进言。 “不计后果?” “对,不计后果,只有不计后果的查下去,才会让他们感到慌张,感到恐惧,感到人人自危心惊胆战!” 苍寒字字珠玑,言辞激昂,更是带着满腔仇恨! 石都督沉吟了一会后,微微点头。 过去不提,这一次的事情,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人人都知道右执事府的寒公子被杀手一路追杀到城门口。 如此无法无天的行为,藐视官威的大逆之举,确实需要彻彻底底的严查下去。 借此将四大家族连根拔起,倒是非常不错的理由了。 “去吧,从今日起,本都督赐你玄武令,领金字班捕快十二人,彻查此事!” 石都督翻手一拍,从袖口取出一枚黑色的圆形令牌。 令牌厚重感十足,散着淡淡的镇压之力,苍寒双手接过,很是郑重道:“晚辈苍寒,领命!” “不,你现在是苍总捕了。”石都督言笑晏晏的开口,目露期待。 “总捕头么……”苍寒喃喃中欠身退下,感觉挺不错的,哪怕只是暂时。 他手持玄武令,去了下面的衙门领金字班捕快,说起这金字班,着实威风的不得了。 不仅仅是流芳城,便是在整个北疆都名气极大,一行十二人,十多载来,破案无数,无一失手过! 很快的,衙门里的主薄就领来了这些金字班捕快,为首是一个白面书生的男子,头戴青色纶巾,衣着白袍,满身正气很是醒目,更是满腹经纶,脑袋瓜很是灵活,特别聪明。 作为统领金字班的典史,地位不高,但依旧受很多人敬仰。 “风师兄,别来无恙。”苍寒笑容满面的走上前,一把抱住对方。 “师弟,你才是真的别来无恙啊哈哈哈。” 这位风典史,确切的说,叫风长云,虽然年纪上比苍寒大了十多岁,可仍旧师出同门。 都曾在百家私塾高老夫子座下学习过,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是师兄,苍寒是小师弟。 “走,今日本总捕请你喝酒,还有你们,都来。”苍寒大袖一挥,满是喜色。 “不醉不归!”风长云当即答应。 别看身处同一座城里,但实际上因为他们办事多是重案大案,特别繁忙的很,很多时候都得奔赴外地,平日里一年半载也没有多少时间见到一面。 ………… “来,第一杯,敬师尊!” 在醉仙楼里顶层,苍寒高举酒杯,与风师兄心有灵犀的齐声开口。 师尊老人家于两年前仙逝,作为连都督大人都敬仰的当代大文豪,曾三次面圣,辉煌无两。 仙逝之时,满城迎送,连齐王都派来了亲信追加谥号,葬礼之盛,举国同悲! 苍寒感慨当中,一饮而尽,辛辣刺痛着咽喉,刺痛着神经,让他逐渐回到眼前需要面对的事儿来。 无论是何人要杀他,他定要对方后悔来到这世上! “查四大家族的话,若是最想杀你,最想对苍府取而代之的,自然非王家莫属了。”风长云酝酿了一会,缓缓开口。 接着又道:“所以要查,就先从王家开始吧。” “不,依我之想,还是先从林家开始吧。”苍寒胸有成竹的笑了笑,仿佛一切都被攥在手里,胜券在握! 正文 章16:掘地三尺! “林家?要我说,林家是最不可能的。”风长云抿了口酒,有些困惑。 “你听我的就是,”苍寒又举杯碰了一下,微笑道:“就这么决定了,今夜饮酒点到为止,等酒席散了我回府看看父亲恢复如何便开始行动。” “好好好,”风长云执拗不过苍寒说一不二的性子,再者如今对方才是这次案件的头,倒也无妨了。 半个时辰过去,吃饱喝足后,风长云红着脸,略有醉意的陪着苍寒一同回苍府,去看望一下右执事大人。 和夫人管家念叨几句,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苍寒给父亲大致说了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儿,苍九虽有一些担忧,但终归是露出了笑容:“凡是尽力,不要勉强。” “孩儿明白,”苍寒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便出屋去了偏房。 透过纸窗,看着里头的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芯儿,听仆人说先前服了安神补气的汤药早已入睡。 他松了一口气,静静的看了小会,这才离去。 ………… 他们一行十三人,骑着十三匹骏马,浩浩荡荡的来到林府。 苍寒冷然下马,敲开大门后,二话不说直接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面对林家家主林动的相迎,他正色的看了一眼后,大袖一挥冷冽开口道:“奉都督大人之命,搜查林府!” “搜查我林府?”林动眉头一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的声音传出,让风长云等人的步伐一顿。 苍寒见此,冷笑中翻出玄武令,而后大喝道:“给我查,彻彻底底的查,掘地三尺的查!” “你……” 林动如鲠在喉,死死的盯着黑色的玄武令,怒火中烧的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因为谁都知道,见玄武令者,便是如见都督本人亲临! 他咬了咬牙,眼睁睁看着金字班捕快们翻箱倒柜,闹的府里上下鸡飞狗跳。妾室妻子乃至几个孩子都被从被窝里叫醒,慌慌张张的跑出殿外,一个个手足无措,一头雾水的看向他。 整个林家,一下子变得乱七八糟,更有很多流言蜚语在飞快的传出,拦都拦不住。 “父亲,我怕……” 才六岁大的小女儿脸色苍白的跑到林动身边,抱着腿不松手。 “婉儿不怕,有父亲在呢。”林动怜爱的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随后一把抱起,稳稳的抱在怀里。 “父亲…到底发生什么了……他们居然真的掘地三尺……” 大少爷林雷年方二十,此时瞪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几个人竟在用铲子掘地,把娘亲种植的花草弄的七零八碎。 气的他脸色铁青,目中冒火,恨不得上去杀人! “废话,本总捕之言,还能有假?” 苍寒闲庭信步的走过来,耀武扬威的瞅了瞅林雷。 “你…你欺人太甚!”林雷气的浑身发抖,从没想过一向低调的自家,居然被苍寒这个小鬼大肆践踏。 “让他查,到时候若是查不出来什么,可别想轻易的走!”林动皮笑肉不笑的冷哼几声,他倒要看看,苍寒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苍寒神情淡淡,并不搭话。 一个时辰之后,风长云等人把林府翻了一个底朝天,真正的掘地三尺,几乎成了一堆废墟。 “禀报苍总捕,没有发现。”风长云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煞有其事的开口。 “没有发现,不可能啊,”苍寒绕了一圈,苦恼的摇了摇头,道了句:“走吧,去其他地方看看。” “没有一个交代,就想这么一走了之?”林动迈出一步,拦住了苍寒。 “交代什么?”苍寒茫然的抬起头,瞧着林动火冒三丈的脸色,哦了一声道:“你说搜家啊,哎呀,本捕头糊涂,想错了,咱们应该去叶家的,哎呀呀你看本捕头昨晚刚被两个杀手追杀,脑子都懵了。” 他说的绘声绘色,言语表情极富感染力。 “你…你……”林动仿佛被戏耍了一样,怒视着苍寒似要将他千刀万剐! “苍寒你无耻!”林雷扶着昏过去的娘亲,再也忍不住的破口大骂起来。 “居然说本捕头无耻,你当这玄武令是摆设么?” 苍寒冷冷的瞥了一眼,上去就一巴掌扇在林雷脸上。 “大庭广众之下,你辱骂的不仅仅是我这个总捕,还有都督大人的威严!” 苍寒抓着玄武令摇了摇,立马呵斥道:“风典史,给我把这个无法无天,大逆不忠的祸害给抓起来!” 风长云略有惊疑,但还是招呼手下给捆了起来。 “谁敢反抗,就是与都督大人做对,与朝廷作对,与齐王作对!” 苍寒铿锵有力的说着,一声比一声高,他手捏着玄武令一挥,立马逼退那些欲要围上来的家仆们,以及七窍生烟怒发冲冠的林动。 “不…不……”林动至今还是难以想象,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就算…就算他苍寒被杀手追杀,又与他林家何干? “你们在打压我苍府的时候,有想过这一天么?”苍寒看着失魂落魄的林动,不禁走近贴着他的耳边悠悠开口,意味深长。 不待对方反应,苍寒便扬长而去。 ………… 一夜风雨,满城沸腾。 时值第二天上午,便是连飞雷城的百姓,都听闻了叶府被掘地三尺,叶家少主被抓走的滔天大事! 苍寒之名,苍总捕的威风,开始深入人心。 当然也有很多人不屑,说苍寒不过是狐假虎威,借都督大人的势罢了。 但无论如何,在流芳城里,已然人人自危,不知道苍寒下一步会去哪家。 在这其中,又以王家最为慌张,尤其是王飞鸿,他借病蜷缩在屋子里头,闭门不出。 他慌了,完完全全的慌了。 他再怎么想,也没有料到苍寒居然如此霸道,不仅仅是搜查,竟然还敢抓人…… “大爷的这个小疯子,他连林雷都敢抓,是不是来王家也敢抓我?” “怎么办,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王飞鸿欲哭无泪,他现在简直后悔到吐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擅自行动,为什么一定要争头功…… 关于派遣杀手的事儿,连父亲大人都不知道。原本以为这样一来功劳全是自己的,然而现在,反而成了他最大的麻烦。 一旦被查出来,到时候除了苍寒的怒火之外,还有林家的怒火……甚至连萧家和叶家都会恨死他…… 王飞鸿越想越是恐惧,恐惧的躲在墙角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 两天后,芯儿终于完全的恢复了过来,变得再次活蹦乱跳。 只是苍寒却很少再去直视对方的眼睛,总觉得自己当时太残忍了,太冷血无情了。 哪怕明知道那是迫不得已,那是不得不为之,也还是心底复杂的很。 毕竟一直把对方,当做妹妹看待。而今,彼此之间,仿佛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隔阂…… “少爷又多想了,奴家都释然了,少爷还纠结呢?”芯儿打小起心思简单,有啥说啥,几乎没有什么心眼。 “没…我在想,到底是谁,留下了那枚丹药。”苍寒揉了揉眉心,装作沉思的样子。 “啊,肯定是个好人吖。”说道这个,说实话她自己也很好奇。 “那枚丹药,蕴育了非常磅礴的生机……我虽然没有进入过仙门,但感觉,就算是都督大人…也炼制不出来…… 难道是千仞境的仙人?”苍寒喃喃着,细细的整理思绪,发现了不少端倪。 “千仞境?不会吧……”芯儿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倒吸一大口凉气。 这个所谓仙人的称呼,实际上是平头百姓们的仰望。 因为迈入千仞境后,便可以脚踏虚空,不需要再依赖御剑飞行,就能飞天遁地! 仿若神仙一般。 “相比修为的话,我更好奇他的身份……”苍寒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跳了跳眼皮子。 “少爷想到什么了?” “你还记得几个月前那个白胡子老头么?疯疯癫癫想拉你去修仙的那位。” “他?” 芯儿张大嘴巴,惊讶的表情凝固了一下后即刻使劲摇头:“不可能,他神经兮兮的还色迷迷的,根本扯不到一起来嘛。” “我也这样觉得,若这老头真的修为通天,又何必装成乞丐呢。 不过,以前听说书先生提起,某些大能确实喜欢扮演毫不起眼的小人物……” 苍寒拍了拍脑袋,发现想的头疼,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唔,就算某些强者喜欢,可奴家还是无法认同,他那种江湖骗子,怎么可能是某某大能啊?” 芯儿似乎源于对老头的第一印象实在太差,难以接受这个假设。 正文 章17:你这是要我死?(求推荐票) 在接下来的数日里,苍寒又把叶家给掘地三尺了,气的叶辰脸色涨红,活像一头烤乳猪。 接着,他又去回春医馆翻了一个底朝天,抓走了好几个李医师的得意徒弟,吓得对方哭天喊地,直到下调了药材的价格,归还了所有曾经贱买下来的字画古董,这才被苍寒放过。 再后来,便是高坐左执事之位的萧家也不可避免的被掘地三尺。 想那萧焱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尤其是那少主萧无机,前些日子练功过猛受了些内伤,那日刚刚愈合,就被苍寒气的口吐鲜血复发了出来。 可把苍寒给乐的,还别说,至今都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话。 渐渐的,苍寒多了一个绰号,叫寒三尺。 百姓们都看出来了,苍寒这是摆了明的要整四大家族。 有不少叫好声,可更多的是担忧他在玩火,在疯狂作死。 苍寒却不在乎,戏耍完这几家后,他一如既往的停歇了下来。在这短暂的几天里,王家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 王虹日忙的焦头烂额,被怀疑被针对被咒骂,一夜之间,仿佛成了千夫所指,受万人唾弃! 至于王飞鸿?在经历了梦魇的最初几日之后,为了不引起家人们的注意,他强迫自己走出了房门。 他有想过逃跑,逃出流芳城,逃得越远越好。 只是这种行为,和袒露真相有什么区别? 这种行为,只会让他王家被更加怀疑,被苍寒更快的找上门来。 他这几日浑浑噩噩,大多数时候和行尸走肉没有太多区别。 他不愿这样,他不想继续受心理上的煎熬。 他想解脱,他想回到过去,他想正常的活下去。 “我到底该怎么办…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王飞鸿的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想法来,又觉得太过冒险了。 “可若是不主动,这个小疯子肯定会找借口把我抓起来带到大牢里严刑逼供……” “他已经疯了,难道还要把我也逼疯么?”王飞鸿想的头皮发麻,牙齿哒哒哒的直打架。 又是一个浑浑噩噩的夜晚,他辗转反侧多时,依旧睡不着。 失眠,已经成了他近来的家常便饭。 三天之后,王飞鸿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望着五彩井口天花板,喃喃自语道:“小疯子,你怎么还不来我王家?啊——?” “你…你……你再不来,我都要疯了……” 王飞鸿自嘲的笑了笑,最初的他,跪天跪地跪菩萨求着苍寒别来。可现在,又巴不得对方出现,因为他真的真的扛不住了。 巨大的精神压力,日日夜夜的折磨着他的心神。这种感觉,简直痛不欲生。 又是三天过去,接近精神崩溃的王飞鸿咬紧牙关,豁然独自出了王府。 他要去找苍寒,他要去把一切都说出来,并且求得对方原谅。 只要不公布于世,只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他都在所不惜! ………… 半个时辰之后。 依照与苍寒约定的时间,王飞鸿赶到醉仙楼的天字一号间。 他喝着店小二呈上来的茶水,忐忑不安等待着。 之前苍府的仆人告知,苍寒在练功,过会就来。 可等了一会又一会,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始终不见人影,让他渐渐焦灼起来。 “怎么还不来……可急死本少爷了……” 一炷香后:“快来快来吧,老子把所有事都坦白了还不成么……” 又一炷香后:“日你大爷的要急死我啊……” “日谁大爷呢?没想到王家二少还好这一口?”苍寒推开门,惊讶的摇了摇头。 “没…没有……”王飞鸿连忙改口。 似乎觉得气氛略显尴尬,便起身关上房门,又合上窗户,随后神神秘秘的来到苍寒身边,扶着对方入座。 一举一动,一扫过去嚣张跋扈的性格。 “这么殷勤,有事求我?”苍寒古怪的翻了翻眼皮,嗤笑一声。 “没…有……有也不算……”王飞鸿含含糊糊的左右不定总觉得自己的脸已经丢尽了。 “不算?那我走了,本总捕现在的时间可宝贵的紧呢。”苍寒打了一个响指,慵懒的说着。 “别别别,我说,不不不,我确实有事求你。” 王飞鸿狠了狠心,低声下气的开口道:“白…白狼和毒蛇是我派遣的……” “恩?” 王飞鸿像是生怕苍寒怒生杀意,立时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苦苦哀求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怀疑你偷学了我王家的绝学,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想知晓真相,我只想为家族挽回颜面……”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苍总捕大人有大量,饶过我吧,不要再查下去了……”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苍总捕高抬贵手!” 王飞鸿一股脑把这一刻想说的一切都给说了出来,然后,眼巴巴的看着苍寒。 “饶了你?”苍寒话音未落,就揪住王飞鸿的衣领,啪啪啪几大耳光狠狠的打过去:“饶一个曾刺杀本总捕的人?” 苍寒一边斥骂,一边拳脚齐上对着王飞鸿一顿暴揍,打的对方鼻青脸肿,却不敢还手丝毫。 “如果打骂可以宣泄苍总捕的愤怒,那就请尽情折磨我吧!”王飞鸿说着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话语,惨笑不已。 为了活下去,他拼了! 什么脸面,什么尊严,比的了命么? 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是身为未来王家之主的王飞鸿呢。 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实现,怎么能死在这里?怎么能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死? “还打你?本总捕闲手疼。”苍寒做回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挽了挽衣袖,让店小二取来笔墨纸砚,指了指道:“写个欠条。” “欠条?” “没错,就写赌输了,一共欠下三十万两白银。” “三十万两?”王飞鸿倒吸凉气,料想苍寒真是狮子大开口。 “你拿不出来,你父亲总有吧?”苍寒冷哼道。 “我…我写,”王飞鸿像是看到了希望,猛地一把死死的抓走,迫不及待的爬起来,工工整整的写下欠条,按上手印。 “不错不错,”苍寒接过后仔细看了几遍,相当满意的收了起来。 随后笑吟吟的开口:“派了两人杀我,那就留下两根手指头吧。” “你……”王飞鸿看着那笑容,仿佛魔鬼的讥笑,心底发寒。 “怎么?不同意?” “我…我……”王飞鸿举起手,举起不断颤抖的手,欲哭无泪。 “你应该庆幸的告诉自己,你只是派了两个杀手,而不是五个六个。”苍寒懒洋洋的摇着腿,半靠在牛皮椅子上,悠哉的很。 “好…好……” 悲愤欲绝的王飞鸿取出一把短刀,对着自己右手上的无名指和小拇指,比划了几下。 他瞪着眼,咬紧牙关,用力的深吸几口气后,咔的一声,蓦然斩下! “啊——” 潮水般的刺痛冲击着他的身心,眼看着两根手指头落在地上,鲜血直流。立马服下两枚生元丹。 他一边包扎伤口,一边擦拭着脸上不断冒出的冷汗,狼狈之极。 “你可以走了。”苍寒挑了挑眉毛,挥了挥手,示意对方离去。 “多谢苍总捕,多谢苍总捕……”王飞鸿念念叨叨着纵使失去了不少,但终归是捡回了一条命,值得。 他小心翼翼的把右手塞进衣兜,收起短刀,激动的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离开了好比地狱一样的天字一号间后,王飞鸿紧绷的心终于松懈了下来,他拍了拍衣角,正打算昂首挺胸的坦然离开。 却忽然发现,在这醉仙楼的顶层里,在这天字号雅间外,坐着不少人。 一人如青松耸立窗沿,气息静逸似磐石之固,赫然是叶家家主叶怀仁。 又一人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喝酒吃肉好不痛快却是那裘海裘总兵。 还有一静静品茶,笑而不语的锦衣萧执事。 再说那林家家主林动,典史风长云,乃至掌柜店小二和一堆食客,都一一打量着他。 “你…你们……” 王飞鸿环顾四周后,脑海里霎那间一片空白,他愣在原地,或者说,是不敢动弹的凝固在地板上,彻底傻眼呆住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 他承受着一道道犀利的目光,仿佛承受了所有人的嘲笑,忽然大吼一声。 他的心神在崩塌,他的意志在瓦解,他的思绪在粉碎。 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接受这个从一开始就被众人聆听到清清楚楚的真相! “你的局,远远不如我的局。”苍寒笑容淡淡的走出雅间,走到王飞鸿身边,贴着他的耳朵轻轻的开口。 “你…是你——” 王飞鸿猛地扭头看去,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苍寒为什么之前迟迟未到,想来,是喊人去了! “没错,就是我。” 苍寒并不避讳这个话题,反而很是从容不迫,像只手搅动天下的谋士,极为享受的见证着眼前这圆满的成果。 “为什么,为什么——!”王飞鸿如坠冰窟,如踏鬼门。 在这一声声强烈的质问中,更是疯狂的扑过来,似乎要和苍寒同归于尽! 可惜的是,还没完全出手的他,就被裘总兵一脚踹倒,命手下死死的给摁在地上。 “苍寒你言而无信,你欺人太甚!”王飞鸿拼命的挣扎着,像只扭动的泥鳅。 他喊着骂着诅咒着,几乎恨死了苍寒,更恨自己的愚蠢之举。 此刻看着苍寒那满意的目光,王飞鸿仰着脑袋,翻着眼珠子,悲愤欲绝道:“你这是要我死啊?” “不,我要你生不如死!”苍寒抿嘴冷笑,居高临下。 正文 章18:侠女 在请君入瓮,把王飞鸿顺利的送进大牢里后,苍寒将玄武令归还给都督大人,终于真正的和风师兄不醉不归一场。 “哈哈哈,没想到师弟你居然这般狡猾。”风长云喝的面红耳赤,哈哈大笑。 “这不叫狡猾,这叫卑鄙。”苍寒摆摆手,一丁点都不在意点名自己这让人感到恶心的手段。 不仅如此,应当说,他从一开始,就是想要狠狠的恶心恶心王飞鸿,让对方在无尽的痛恨和后悔中,在大牢里度过余下的惨淡人生。 “师弟真是太自谦了,这何止是卑鄙,分明是彻头彻尾的无耻嘛哈哈哈。” “用卑鄙无耻的手段,对付卑鄙无耻的人,刚刚好。” “哈哈哈哈哈,在理在理。” 这不仅仅是苍寒和风长云的谈笑,更是整个流芳城百姓的哄堂大笑。 所有人都知道了王飞鸿是多么的愚蠢,不,实际上王飞鸿并不愚蠢,只是这这件事的结果,太让人笑场了。 写了欠条,割了手指,最终还被卖的连内裤都不剩,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太惨了。 这让王家颜面尽失,就连平日里自恃高人一等的仆人,都跟着能不上街就不上街。 再说那王虹日,本就怒火冲天,在被苍寒上门讨债的时候,直接气的吐血晕了过去,大病一场。 自此,苍寒之名,当名动北疆! …………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金秋十月之际。 这一天的上午,苍寒躺在院子里,手里捏着那张欠条,略微发愁。 “芯儿你说,这王老头死不认帐,天天给我吃闭门羹该怎么办呢?” 王老头自然是王虹日,自从那场大病之后,一头黑发变白发,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倒也正常,毕竟自个唯一的儿子成了阶下囚,就算罪不至死,这辈子也甭想再出来了。 只是苦了苍寒,别说三十万两白银,就是三两碎银子都要不到。 “唔,奴家想不出来…不过想想他也蛮可怜的……”芯儿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小手托着腮帮发呆,微微的摇了摇头。 “可怜?这种人是活该!”苍寒呸了一下,转而看向芯儿,抬手轻轻的捏了捏对方的小脸道:“你呀,太善良了。” “善良不好么……”芯儿眼帘低垂,轻言轻语。 “好,特别好,你若不善良,又怎会遇到我这么一个大善人的儿子?” 芯儿听着俏脸一红,展颜而笑。她抬起纤细白嫩的小手,捋了捋青丝,刚想说些什么,就看着大管家蒲伯笑逐颜开的快步走来。 “少爷,老奴刚刚听说,三日之后,侠女与火魔将在飞雷城望月台上决一死战。” “侠女?真的吗?”苍寒面色一怔,似久闻大名,颇为期待。 “那还有假?”蒲伯拍了拍胸脯,笑容满面。 “好,届时一定会去。”苍寒点了点头,一扫欠条的郁闷,眉目舒展,嘴角上扬。 “少爷,到时候我们赶早点,找个好位置!” 芯儿眼睛发亮,似乎比苍寒还激动,巴不得现在就跑去等着。 “哈哈哈,那太麻烦了,老奴现在就去定下一间就是。”蒲伯说着,便脚踏飞剑,嗖的一声破空离去。 苍寒目送着对方消失在眼帘里,冲着芯儿打趣道:“好不容易要见到梦寐以求的前辈了,你这两天是睡不着了吧?” “嗯呢,现在就想见到呐。”芯儿手舞足蹈,开心坏了。 作为心地善良的她,自然喜欢侠女那种嫉恶如仇,行侠仗义的性子。 或者说,有朝一日,也想变得对方那样吧。 苍寒笑眯眯的揉了揉芯儿的小脑袋,相比对方的崇拜,他所期待的,或许只是一睹风采吧。 毕竟关于侠女的传闻,几乎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了。 有人说她美若天仙,倾国倾城。 又有人说她奇丑无比,令人作呕。 还有人说她是老太婆,是尼姑,是寡妇…… 众说纷纭,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在苍寒多年前第一次听说书先生提起时,就格外好奇,想着以后若有幸,一定得见一见。 ………… 时间飞逝,眨眼间便是三日之后。 苍府一家都坐着轿子出了城,面对这一盛世,官道上尽是车马,熙熙攘攘。 苍寒骑着马走最前头,身边除了芯儿外,还有阿月和铁柱,两个人几乎是第一次光鲜亮丽的去游玩,嘴都给笑裂了。 “寒哥哥你的修为提高的也太快了吧,只是大半年的时间,就已经四层中期了!” 阿月瞧着苍寒身上的气息,羡慕不已。 “那还用说,寒公子可是小天才呢。”铁柱骑着马喝饮着美酒,笑呵呵道。 “说起小天才的话,芯儿要比我更厉害。”苍寒舔了舔被秋风吹着干燥的嘴唇,巧口一笑。 “没没有呢,奴家用了好多年才到这水平,少爷却只用了一年不到的功夫,天壤之别……”芯儿脸色通红,连忙摆手,觉得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芯儿确实不错,小小年纪就有这般修为,加把力或许能入仙门也说不定呢。” 洪雀掀开轿子的布帘,冲着芯儿温柔的笑了笑。 “啊?”芯儿脸上的红晕染到了脖子处,忽然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接连夸赞,太受宠若惊了些。 “加油呀芯儿妹妹!”阿月笑嘻嘻的鼓励着,很是真诚。 红成小苹果的娇羞芯儿不住的摆手,似乎从不觉得自己可以拜入仙门。 眼下想着应付过去,不禁找了一个话题道:“听说侠女的剑法进步极快,排在天罡剑榜第十六位呢。” “第十六位?上升的这么快么……”一向极少关注这些事的苍寒,略有吃惊。 当年说书先生对她的评价,还只是行侠仗义,并没有提及天罡剑榜,如今十年不到,就一下子位列前茅…… 不过在听到这件事后,让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遗落在记忆深处的无名剑客,那年他九岁,对方来到流芳城。说苍寒很是符合自己所创的无情剑法,想要收做徒儿,去外面的世界历练。 可惜当时的苍寒没有任何修为,父亲本就把他当成珍宝,更没有同意。 再之后,剑客遗憾中,留下剑法走了。 苍寒后来有参悟过那无情剑法,却发现需要鲜血铸就,杀的人越多,便越强。 要求太残忍了些,便一直放书房里吃灰了。 此刻想想,对方的剑法造诣真的是很高很高,不知如今身在何处,又位列天罡剑榜多少名了。 与那侠女比较,谁更胜一筹呢。 ………… “天罡剑榜,那是什么呀?”阿月歪了歪头,应该是第一次听说。 “天罡剑榜几乎是所有剑修追求的目标吧,他们除了在修为上你追我赶,对于剑榜上的排名也极为在意。 比如侠女,便是从一万名的天罡剑榜里一步步不断冲上来的。” 芯儿像是找到了乐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一万名?这么多啊,那她岂不是要杀…很多人……”阿月惊呼一声。 “非也非也,依奴家得知的消息来看,剑修之间,虽分生死,但更重剑道追求。 其次,但凡在天罡山获得资格就会拥有一枚天罡令牌,其上有自身排名。若想提高排名,只需找到其他前列剑修,将令牌与令牌合并。 自此会生出一方结界,结界当中会剥离剑修们的所有修为,在这种情况下,便可以以单纯的剑法之力一试高下了。 最终输了的人,会让自己令牌上的排名与胜利者对调。” 芯儿说起这些,几乎是口若悬河,尤其是遇上想要了解的阿月,自是说的停不下来。 “哇,太厉害了。”阿月恍然大悟。 “结界之内剥离修为?这种方法固然公平,但……也太强硬了些吧,万一遇上不与挑战者比试的该怎么办?”苍寒沉吟少许后,缓缓开口。 “那样的话,就算自动认输,排名直接对调。不服的话,可以重新与对方挑战夺回来。” “原来是这样,倒也挺好,”苍寒算是明白了,更感叹这天罡剑榜的奇妙,其中当是蕴育了大道吧。 不过他转念一想,立马扭头看向蒲伯道:“蒲伯,您剑法如此高超,怎不见位列天罡剑榜呢,提都没有提起过。” “这个嘛,哈哈哈,虚名而已。有也好,无也罢,又如何呢。” 蒲伯淡淡一笑,颇有一副世外高人的傲然。 苍寒愣了愣,倒是发觉也对,蒲伯都这么大年纪了,名利什么的,或许早已看淡。 况且说白了,天罡剑榜虽然有整整一万名,但实际上让大部分修士熟知的也就是那前十罢了,最多前一百名而已。 正文 章19:剑来!(第二更) 他们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赶到飞雷城,此时正值上午,距离午时的对决还有不少时间。 穿过这青铜浇筑的高大城门之后,放眼望去,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 毕竟除了流芳城外,几乎整个北疆的慕名修士都云集于此,甚至还有来自圣都的贵宾。 “看,那是当朝宰相的轿子唉,哇。”有人惊呼,顷刻间就吸引了一大批目光。 “那是落日宗的许长老么,久闻不如一见,当真是仙风道骨,名不虚传。”又有人看向天上,目露无限崇拜。 “看到没,那个,那个就是当今飞天宗天骄徐龙象,听说已经逼的徐老爷子隐退江湖了。” “不对吧,我听说的是徐老爷子已经被杀了……” 苍寒漫步其中,看着形形色色的游人,嘈杂声此起彼伏。 他若有若无的瞧了一眼远处酒楼上的徐龙象,想来这厮应该已经练会了震山拳了吧。 可惜,王老头貌似不来,不然怕是又能气个半死。 苍寒想到这里,笑了两声,陪着父亲和娘亲,迈入了毗邻望月台的旭日酒楼。 蒲伯订的早,倒是一处位于顶层的好位置。 在上楼的时候,竟遇到了叶辰,这死胖子原本搂着个娇柔的少女喝酒,但在看到苍寒的一瞬间,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吓得把手里的酒杯都给扔了。 又是给苍九道好,又是给苍寒献媚,乖的像孙子似的,把芯儿和阿月她们逗得掩口直笑。 “总捕您请,右执事大人请。”叶辰让开道路,不住的点头哈腰。 便是明知道苍寒当初只是临时的,可还是夸个不停。 “挺上道嘛你,”苍寒搓了搓叶辰的脑袋,肥软的手感,很是舒服。 “应该的应该的,您们请。” 说起来摸头是大忌,尤其是同辈之间,但叶辰仿佛没感觉到一样,直堆着笑脸丝毫不在意。 他当然不会在意了,换句话说,是不敢在意。 这眼前的人,几乎是他们四大家族的瘟神呐。 那么强盛的王家,都被给整废了,何况他这早已不复当年的叶家。 恐惧,何止是恐惧,叶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似乎除了低声下气之外,再没有任何办法。 想过去,自己再怎么不堪却也比苍寒这个没有修为的废物强。然而现在,则是样样都比不过,让他打心底的抬不起头来。 其中苦涩,唯有自己能懂。 ………… 别过叶辰的苍寒等人,来到了顶层。 坐在宽敞的雅间当中,明媚的阳光从宽大的窗户外倾泻进来,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二位姨娘和娘亲谈笑风生,父亲和蒲伯品茶论酒,苍寒坐了会便带着芯儿阿月她们下去逛街去了。 玫瑰丝绸坊,玉莲石玩铺,还有那养颜胭脂店,凡是有名的地方,都逛了个遍,买了很多东西。 像铁柱喜欢玩棍子,苍寒便给他去李家铁铺买了根炙火棍。 这李家可是北疆中首屈一指的炼器一脉,族里不少先辈都曾是落日仙宗里赫赫有名的炼器大师,名气极大。 再说这炙火棍,用的是九幽炎石打造,再以天然地火锻造,使得触之温热,打斗中以修为驱动,更可一棒之下,将敌人焚皮烧骨! 在下品法宝当中,算得上是最好一列了,价值不菲。 铁柱接过后几乎是欣喜若狂,嘴角鼓动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谢苍寒。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这才回来,买了不少好东西。 尤其是阿月,抱着一大堆香气扑鼻的小吃乐的咯咯直笑。平日里穷苦潦倒,能吃上一口肉就不得了了,哪里见过这么多可口美味的食物。 馋的一路吃个不停,直到侠女现身,惊呼中赶忙往旭日酒楼里跑。 “侠女,是侠女。” “侠女好美啊,谁他丫的刚刚说是老太婆的?” “太美了吧,天呐!” 一声声高呼从四面八方响起,像狂涌的潮水,回荡在全城上下,震耳欲聋。 苍寒抬头看去,看向七八丈外的望月台上,那一抹仿佛自九天之上下凡而来的侠女。 确切的说,是侠女林素素。 只是她的名号太大,比之正道还要偏执的执掌正义,让很多人都渐渐的忽略了她本来的名字。 但见对方在这金秋十月里,身披束身褙子,外青内白,腰间用淡蓝色勒帛系紧。 腋下开胯,两侧的布段随风飘荡,犹如盛开的荷花,高贵而又孤傲。 头带白色斗笠,落下一圈白纱,遮住了那便是朦胧不清下依旧感到美艳不可方物的盛世容颜。 侠女负手而立,矗立在望月台左侧,静静的等候着火魔的出现。 “她的气息……” 苍寒深吸口气,几乎是城里最靠近的位置下,他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对方身上那抹肃杀感。 比都督大人强烈太多太多,一旦出手,将是天壤之别,完全不是一个境界。 “百川巅峰九条河,一条灵河一重天!” 苍九缓缓开口,而后笑着拍了拍苍寒的肩膀道:“这应该是你第一次见吧。” 苍寒点了点头,很是认可父亲的话,这段来自于百川经上的文字,一直让他难以理解。 而今在亲眼目睹后,终于释然了。 侠女足足有九十五条灵河,以这芳华般的年纪,可以称之为绝世天才了。 此刻,午时已到,火魔却迟迟没有出现。 对于这个火魔,苍寒早有耳闻。 一个自北疆中部诞生的妖孽,姓耿名轩,天资惊人。更是继承了古老的神火之道,哪怕只是残缺的上半卷,也可以任意而轻松的创造火焰,操控火焰。 可以说,这是一个比之侠女还要惊艳无数的天才。一旦完全成长起来,迈入千仞境几乎是轻而易举,便是踏入道台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可以找到被遗失的下半卷传承,将其真正的继承完整的神火之道,那么就算是成仙……也有不小的机会! 然而,或许是天性使然,这个耿轩自打少年起,就异常的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更是拜入了神魔宗,一个身处在东面万里黑山内的邪宗。 这些年,一直在齐国中土兴风作浪,被三大仙宗捉拿,被朝廷通缉,却一次次的凭借着火遁传送之术,来去自如。 而这一次,听说是和侠女打了个赌,一赌胜负,届时外人不予插手。 生死由天! 正想着,就见自南方一团火云翻腾,飞入台上化为了一尊挺拔的青年。 青年一头赤红色的长发披肩,连眉毛都透着暗红色,很是惹眼。 面容俊朗,身披白色水纹短袖大氅,里头无衣,被风吹起,一展古铜色的魁梧身躯,腰系白玉犀角带,脚踏玄铁滚云靴,很是威武。 只不过那眉宇间的浓郁戾气,和浑身上下阵阵血腥味,显得极为危险,仿佛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和侠女一样,同为九十五条灵河。 火魔此刻扫了眼四下,习惯性的讥讽道:“你们不想知道,本尊为何选飞雷城么?” 四面八方一下子安静起来,仿佛很多人隐隐猜到,但有更多的人却不明所以。 “嘿嘿嘿,这里,可是老子第一次杀人的地方,哈哈哈哈哈。”火魔很满意这些修士的反应,肆无忌惮的狂笑起来。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没记错的话,他第一个杀死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吧!” 一些厌恶的情绪在滋生,顷刻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居然杀了自己的母亲?天呐,果真是传闻中的疯子。” “她该杀!” 火魔俯视着看去,言辞当中不容置疑。 “丧尽天良,侠女快把他宰了!” “就是,这种疯子,要大卸八块才好。” 面对这些叫骂,火魔狞笑道:“我的娘亲太善良了,善良的在家族里忍气吞声,卑躬屈膝。善良的在过年之时被大姨赶回娘家,赶回到这飞雷城里度日如年!” “善良?哈哈哈哈哈,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就是善良!” “所以当年我杀了她,是为了让她解脱,你们这些愚蠢的猪猡怎会明白?” “而今日,我故地重游,于这里宰杀你们心目中的侠女,就是想告诉你们。 善良,没有丝毫用处!没有任何意义!!” 火魔仰天大笑,一声比一声狂妄,响彻全城。 “冥顽不灵,林某今日,便替天行道好了!” 侠女冷哼一声,缓缓抬起右手,大袖一挥道:“剑来!” 嗡的一声仿若九天惊雷的轰鸣,于西面的天际处破空传来。 那是一柄纯白无暇的长剑,透着浓郁的冰寒之意,呼啸之中,带着撕裂虚无,粉碎星空的力量刹那临近。 随着侠女借势一挥,便掀起滔天剑气,势要将火魔拦腰砍断。 …… 晚上还有第三更,求推荐票! 正文 章20:恨意滔天!(第三更,求收藏,求推荐票) “此剑不错,等本尊将你杀了后,定会好好照看哈哈哈哈。”火魔大笑不止,翻身就是一拳轰出。 拳头生火,火光冲天,将剑气生生融化。 两人自此陷入缠斗,打的难分难解。 苍寒静静看着略有一些遗憾,就说方才侠女那一手剑来何其霸气,若是能学到的话…… 他舔了舔嘴唇,自嘲的笑了笑。这里距离太远了,右眼的能力施展不了,可就算不远,或者说,就算给他机会接近,他也不敢接近呐。 这种级别的战斗,稍被波及一点,怕都得断手断脚。 半晌之后,但见火魔渐渐落了下风,似乎是被侠女这新锻造的寒霜飞剑所压制。 “你这是什么鬼剑,竟可以压制我的神火?”火魔之前的得意荡然无存,开始变得烦躁不安起来。 “我压制的不是你的神火,而是你的心。” “道心不稳,一切皆空!” 侠女不急不缓的开口,立马获得了无数慕名修士的拥护声,譬如芯儿在一边大声的呼喊。 “道心不稳?放你娘的狗屁!老子的道心就是魔,所作所为皆为魔!” “你入魔,不过是心有不满,多年来兴风作浪,不过是为了发泄。” “真正的魔,你还不配!” 侠女字字珠玑,句句戳心,说的火魔一时难以反驳,更是让臂膀中了一剑受了伤。 “我不配?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满嘴大道理的臭婆娘,老子就让你看看,什么叫魔!” 火魔怒吼中大袖一挥,有火光翻腾将他卷起霎那间消失。再次出现时,则现身于望月台外的一间酒楼里。 当他从火灶里爬出来一刻,当即拧掉了一个正在烧菜的厨子的脑袋。 一阵阵尖叫,顷刻间引起了大范围的骚乱。 “侠女,你的正义呢?哈哈哈哈哈。”火魔杀完第一个后,继续施展火遁传送之术。 虽然每次传送的距离只有十丈,但胜在可以不停使用,依旧让人难以扼制。 侠女面色连连变化,猝然赶来,刚破窗看到了人头搬家的厨子后就听到另一处传来一声尖叫。 她脸色铁青的御剑而去,却次次晚了一步。 与此同时,关于火魔的大肆杀戮,也激起不少修士的围攻,到处都是喊杀声。 苍寒拔剑挥出,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如此嚣张。 “该死的,这厮自恃身蕴神火,太难追了!” “丫的被我抓住了定要千刀万剐!” 几个来自落日宗的天骄骂骂咧咧中,气的直饶头。 “火,火星?快扑了!” 但见一个老爷爷抽着旱烟浑然不觉,在被儿子想要制止住的时候,就见火魔从火星里踏出,一爪子掏了心,随即狂笑中再次消失。 这一幕距离苍寒就在酒楼下方,让他触目惊心中心底咯噔一下猛地看向铁柱。 铁柱近来受了苍寒的恩惠,倒也修炼出一条灵河,此番护着阿月,手里运力使炙火棍的前头冒起了丝丝火苗。 “该死!” 苍寒心神一颤中,就见火魔出现在铁柱眼前,一抹让人窒息的杀机轰然降临。 “不——” 阿月尖叫一声,眼睁睁的看着火魔的右拳砸向铁柱的脑袋。 “给我适可而止!” 同一时间,一声暴喝自外界而来,随即便是一道冰寒刺骨的剑气骤然劈下。 一剑之威,分割了整个旭日酒楼,更是将火魔的右臂生生砍下! 然而,这一拳,依旧砸到了铁柱,就听花瓶落地般砰的一声完全炸开炸的粉碎! 面糊一样的血肉和脑浆扑的阿月一脸,直让她目光呆滞中愣在了原地。 苍寒咬牙切齿,作势一剑偷袭的刺去,却见对方吃疼中就要再度逃跑。 他遗憾之下出手落空,唯有右目凝望,目送火魔的逃遁。 在那之后,他不知道侠女有没有追上火魔,但他知道满城修士都齐齐出手,声势浩大,惊天动地。 只是他已经没有什么兴趣关注了,便是在那一瞬间获得了火魔的力量……也无法抵消铁柱之死带来的悲伤。 更无法抹平阿月的悲痛,作为一直和铁柱青梅竹马的她,根本无法去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回家的路上,苍寒一个人静坐在轿子里,他连连痛骂自己糊涂,糊涂给铁柱买了炙火棍…… 再后来,苍府为铁柱厚葬。跪灵,守七苍寒都一一做完。 做完这一切后,他把自己关在家里,谁也不见。 一晃三日,面对芯儿父亲娘亲乃至姨娘们和蒲伯接连的安慰和关切,苍寒都一一听了,却还是痛恨自己的大意。 铁柱,虽然出身卑微,但和阿月一同,却是他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源于父亲的施善,源于苍寒的平易近人,更源于他过去没有修为的抬不起头,苍府又一直被四大家族打压针对。 由此,虽然身份不同,但彼此更容易袒露心扉,拉近距离。 他们之间,几乎是无话不说,也就在父亲这几年里病倒后才少了一些来往。 可心里,一直不忘。 然而…好不容易的一起出游,却落得如此下场…… 苍寒躺在床上,双手攥着棉被,狠狠的揉捏,在愧疚之余,对于火魔的恨,更是滔天! 他抬起手,嗤的一声,手掌上冒出滚滚火焰。 他怔怔出神的看了又看,随后五指一握,熄灭了翻腾的火。 正文 章21:冬狩 他几乎得到了火魔的所有力量,无论是创造火焰,还是操控火焰,哪怕是火遁传送之术也炉火纯青。 凡是对方先前施展过的,他一一都会。而且在境界上,更是一模一样。 只是,会了又有何用,火魔之前被侠女砍掉了右臂,又被千万修士围攻的逃之夭夭。 想来,怕是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再见到了。 去神魔宗? 苍寒摇了摇头,且不说神魔宗地处万里黑山深处路途遥远,便是比之三大仙宗更胜一筹的实力,万万不是他一个小小四五层修士可以触及的。 去了除了送死,再没有第二个结果。 他长叹一声,瞧着屋外暖阳晴空万里,想着一直发愣也无济于事。便爬了起来,换上衣服解开铁锁推开了屋门。 “少爷!” 芯儿仿佛是一直守在外面,见着主子终于出来了算是松了一口气。 “阿月近来可好?” “和你一样……”芯儿嘟囔着嘴,无奈的很。 “带我去看她……”苍寒刚刚说出口就摆了摆手:“算了,再过段时间吧。” “想去就去呗,她不会怪你的。” “可是……” “可是什么呀,走,我们现在就去!”芯儿罕见的擅作主张,态度很是坚决。 苍寒沉吟了很久,微微的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买了很多礼物去了黄花巷子看望了阿月。 阿月虽然没有抵触,但却一言不发,过往的笑容荡然无存,目光呆滞的仿佛凝固了一样让人心疼。 半晌,苍寒苦涩中轻声开口:“只要有机会,我会帮他报仇的,放心。” “不,我要自己报仇!” 阿月忽然发声,目光里迸发出强烈的执着,像锋利的刀尖。 “好……在修行上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们。” 苍寒离开了,随着和芯儿有了隔阂之后,和阿月好像也有了…… 他心情复杂的回到府上,沉浸于修炼当中。 芯儿也闷闷不乐的修行去了,过去对于仙门没有多少期待,现今却有了无限渴望。 渴望有一天,可以亲手斩杀火魔! ………… 两个月后,立冬悄然而临。 在这个日子里,发生了一件事,一件让苍寒无可奈何的事儿。 王飞鸿出狱了。 他的父亲,动用了祖辈在落日宗的关系,花费了极大的代价,这才堪堪得到都督大人的允许。 在牢狱里待了四个月的王飞鸿,几乎是面黄肌瘦,颓废不堪。 这一天里,连他那身在落日宗修行的姐姐王鹤芸,都在百忙之中抽空回来了。 “唉……”芯儿用手杵着脑袋瓜,满脸的不开心。 “叹什么气呐,出来就出来呗。” “少爷不生气?” “生气有什么用?”苍寒笑容淡淡,冲着芯儿眨眼道:“我在想,怎么把他重新弄回去。” “太难了吧。”芯儿摇了摇头。 “不急,这事慢慢来。 对啦,快到三年一度的冬狩了吧?”苍寒算着日子,有些感慨。 “对哎,今年少爷可以参加了耶!”芯儿扫去阴霾,一展笑颜。 “自然要参加,为了铁柱,我要不断的磨砺自己。”苍寒抬起手,掌心对外,要与芯儿击掌。 “奴家也是!”芯儿举起小手,轻轻的和少爷击掌。 ………… 半月之后,王府。 王飞鸿休养生息的差不多了,只是对于牢狱里的点点滴滴,依旧记忆犹新。 对于苍寒的恨,更是与日俱增。 在回来后,吃了姐姐带来的一枚珍贵的中品破尘丹后,让停歇了多年的修为更进一步,成功的晋升到了百川六层。 此刻,王飞鸿品着茶,手指轻轻摇晃,但见四周时而闪过一丝微弱的红光,很是奇异。 “姐姐这礼物,真的太有趣了。” “是呀,只可惜大小姐忙着闭关,才歇几日就走了。”仆人张言笑吟吟的感叹道。 “姐姐忙,落日宗里面,可不比我们这流芳城平静啊。” “那是,对了少爷,冬狩快到了,少爷还请好好休养。” “冬狩……啧,”王飞鸿皱了皱眉头,收起指尖红芒,缓缓起身琢磨了会,露出微笑道:“今年的冬狩是大事儿啊,走,随我去萧府。” “萧府?” “对,萧府!” …………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的,就到了十二月的月底。 眼下夜幕降临,苍寒从闭关中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浊气满意开口:“运气不错,居然赶上了。” 他说的,自然就是在明日的冬狩之前迈入百川五层。 说起来,从最初到现在只花了十个月多些的时间,已然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啊。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大量灵石的功劳,否则以正常速度,少说也得三四年。 这么一说起来,自己的天资,当真不错呢? 苍寒咧嘴而笑,想同辈中人多半花费了四五年甚至更久才能达到。 不过这只是针对五层而言,五层以上,迥然不同。 不仅仅需要大量的灵石,还得需要一些感悟,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天资的上限。 他吃了些夜宵,发现芯儿居然也突破了,和他一样都是百川五层。 说实话,对方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就能达到这等修为,而且还是不借助灵石的情况下。就天资上来说,比他厉害多了。 不对不对,他是一直拖到十五岁才有了修为,若是打小起就可以修炼的话,便是也不依赖灵石,应该不会比芯儿差上多少,甚至,会更胜一筹? 苍寒想了想,发现现在定论还为时尚早,依照修仙界的说法,一个人的天资具体如何,唯有踏入了百川六层,通过时间上的长短,才可以有比较清晰的认知。 除非是修炼速度特别快的,或者是那种天生异象的妖孽,比如火魔…… “呸,”苍寒立时揉了揉脑袋,很是不舒服。 “少爷怎么啦?”芯儿乖巧的站一旁,以为苍寒吃到了什么无法下咽的异物。 “没事,早点睡,养足精神。”苍寒吃完了,摸了摸芯儿的脑袋,打算熄灯。 “好嘞,少爷也是。”芯儿点了点头,把瓷碗端了出去,合上了门。